第二十章

【一】

春节刚一过完，天雨的砖瓦厂在镇党委大力支持下很快就上马了，三月三点窑仪式这天，镇党委领导及各个村支书都前来参观剪彩，这标志着神昙夼村的又一个大型企业建成了。

现在的天雨可是个大忙人了，他既要管理工厂又要去照看砖瓦厂，天天两头跑，饭吃不饱觉睡不好，常常半夜回家，丽婷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这天晚上吃完饭后，见哥没有再出去的意思，她便把砖瓦厂开工以来这两个多月的销售情况详细跟他汇报一下，最后道；

“－－照目前看，抛去工人工资、水电费、及各项借款利息、费用，一个月下来纯收益两万三。”

“嗯－－你这个会计蛮细致的，看来－－目前咱这窑厂还是小点，下一步还要扩加两个窑洞，尽量满足群众的需求－－”天雨感到有这么个好媳­妇­主内心里很是踏实。

“另外，你看进财叔那笔帐怎么办？”丽婷两眼紧紧盯着他说。

“按成本价格给他吧，卖个人情给他－－你看呢？”

“也只能这样了，燕子她爸－－我有个想法不知你同意不同意？”

“还有什么说吧－－”

“你看－－现在咱这砖瓦厂也基本走上正轨了，我这又怀上了，你就不要两头忙啦，把砖瓦厂这一摊就交给常雨兄弟来管理，你就专心­干­好你的毛衫厂兼董事长吧，咱可不能对不起咱那两个老同学啊，古语说；一心不能二用。你说是吧？”

天雨摸着丽婷稍微隆起的肚子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嗯－－还是老婆想的周到，应该让常雨兄弟锻炼锻炼，明天我就找他谈谈，你也累了－－为了咱这儿子早早休息睡吧。”

月升斗转，天雨的砖瓦厂如同窑里的炉火越烧越旺。

转年秋天，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从基层到农村的一些党政­干­部们，得了一夜发的“红眼病”。当然；神昙夼这个三百多户的小村庄也不例外。村委打着吃自来水、修公路、建塘坝的名义，一次又一次地把征收群众的血汗钱装进了个人的腰包据为己有，大肆挥霍。

这一天，常雨气呼呼跑到天雨厂子；

“不好啦雨哥－－刚才接到村委的通知，他们不让咱­干­了－－”

“看你大惊小怪的，这怎么会你呢？把通知能给我看看－－”

天雨起身上前接过常雨手里的通知，只见上面是这样写的；

通知；

接上级指示­精­神，要重新调整土地规划，经村委支部研究决定，勒令你处砖瓦厂在五日内马上停产，如不停产后果自负。

神昙夼村委

天雨手里拿着这张小纸如同一枚重型炸弹，气的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什么接上级指示­精­神？是在胡说八道，王八蛋－－”

就在这时，一脚跨进来的瑛子吓得“哇－－”地一声大叫。

“你们哥俩在­干­什么－－”

“没事妹妹，别怕－－”常雨转身看着妹妹说。

“走－－找他们说理去！”天雨边说边往外走。

“站住－－有什么大事和我说说再走也不迟！”瑛子伸开双臂拦住天雨道。

这时，常雨便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妹妹听。

“噢－－是这样啊！难怪前两天我到大队找‘老狐狸’算去年那两笔账时，他不但说没有钱，还­阴­声怪气说；不就是一两万块破砖吗，我会给你们的－－回去等着吧！看来－－他们是见咱这砖瓦厂火了，开始眼红了－－”

经妹妹这么一说，常雨更加气愤。

“这不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变着法整咱们，找他们说理去！”

“依我看－－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你们哥俩现在正在气头上，去到以后肯定没有好话说－－”

“那就打呗－－我回去叫上‘锤子’‘顶梁柱’他们，跟这样的人有啥好说的！”常雨气愤地说着就要往外走。

“站住！都这岁数了一点城府都没有，就知道打打杀杀的，这样能解决问题吗？反而会把事情搞砸！你说呢－－雨哥？”

此时，天雨听了瑛子刚才的一句话，心里反倒稳定了许多，他仰着头瞅着屋顶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是啊，瑛子说的有道理，打打杀杀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会把事情搞砸！目前看来，随着改革开放，从基层到农村的­干­部们，普遍都得了一夜发的“红眼病”，像堂弟得利和他老丈人这样见利忘义的人就更不例外了，何况目前这砖瓦厂又是村里一个最惹人嫌眼的项目，他们能不眼红吗，根据自己这几年同他们的亲身接触，为了权力，为了利益他们会不择手段破坏和捣乱的，随便找个理由就能让你­干­不成，怎么办？目前小组分的那十几亩地的土也­干­不上一年了，再­干­还得找大队调整土地，没有好泥土是烧不成砖瓦的，现在大权在人家手里，人家说算。看来只有听瑛子的了，想到这里，他转身对常雨说；

“兄弟－－你马上到镇上去一趟－－”

“－－­干­啥？去党委告状？”愣头愣脑的常雨说。

“－－去买只杀好的羊，再买些海鲜－－”

“你－－你这是­干­啥？”常雨不解的问。

“－－去吧－－今天晚上咱们吃顿大会餐，我再到水库去拿两条大鱼－－”

此时的常雨和妹妹让大哥这一举动给弄糊涂了，等不情愿的常雨走后，瑛子沉不住气的问；

“雨哥－－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我还要问你－－你是导演啊－－”

哥妹二人脸对脸相互瞅了一会同时笑了起来……

【二】

会计“老狐狸”家里，这天还没黑他就把全家的灯打开，如同过年一样－－灯火通明。乐呵呵的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把平时不见人的顶级毛尖茶早早拿出来泡上，然后又亲自洗了几种上等水果端上了炕。忙完这些后，他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中央，从上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弹出一支点上，然后憋住气长长猛吸了一口，随之一缕缕白烟打着旋儿从他嘴角里轻盈盈地飘拂出来……

随着“吱哇哇”漆黑大门的叫声，瑛子兄妹和天雨一前一后推开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