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

又是一个国庆节的大喜日子，这一天，神昙夼村像过年一样，人们敲起了锣鼓，放起了鞭炮。在镇党委和群众的唤呼声中，天雨再次被群众硬生生地推上了村支书的领导岗位上，这对天雨来说，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责任更大了。

九二年的春节刚过，天雨正在村委召开会议，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一个楞头楞脑的披发女人闯了进来；

“大爷爷不好啦－－”

“咋了俊美，有话慢慢说。”天雨忙起身忙问。

“快去俺家看看吧！他吃药了！”

“谁不好？快去找医生看啊！就应该吃药打针啊－－”天雨和在场的人都让这“大­奶­嫚”给弄糊涂了。

“是俺爸让我叫你的。”“大­奶­嫚”傻傻立在那说。

“好－－我这就去。”

天雨说完，急急跟着“大­奶­嫚”向她家走去。在离她家老远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喊声，天雨紧跑几步跨进了“大宝”家。

“老侄子－－你、你这是­干­什么？”

一股浓浓的敌敌畏扑鼻而来，原来是“大宝”喝了农药，天雨急忙上前托起“大宝”那蜷缩成一团的身子；

“快，快去找虎子开车――送医院！”

“天雨叔――你就－－别为我费心了，我――我能活到今天－－也就知足啦，现在有您领导咱这村，我也就――放心了，我走这步不怨别人，是我实在－－受不了这罪了。我－－我现在没啥－－牵挂的，我让孩子把你－－叫来，就是要当着你的面－－谢谢你，谢谢你对我一家人－－恩德，我这一家实在是－－欠您太多了，我这样走了，也能闭上－－眼睛了－－”他说完，抓住天雨的那只大手落到了炕上……

“树宝－－”天雨大声地喊着。

任凭天雨怎样喊叫，树宝再也不会醒来，一个曾是出­色­的农民把式大汉就这样走了，他走得是那样匆忙，脸上是那样的安祥、自然……

五月五日，一年一度的春季国际贸易交易会召开了，改革开放的广州到处都洋溢着繁荣景象，天雨同瑛子第一次来到这里，在这茫茫人海的大市场里一切都感到新鲜稀奇，上万种款式的毛衫服装让他们二人看的眼花缭乱，一笔笔签约的单子让天雨更是兴的觅不住口，他看着瑛子还在跟客户签约，心想，这不能再接了，再接恐怕­干­不了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丽婷从家里打来的，说岳父病得快不行了，让他赶快回去。他接完电话一把拉上身边的瑛子就走……

马老汉家里，女儿丽婷紧紧的守候在父亲身边。

“婷婷啊－―你说天雨他能回来吗？”马老汉上气不接下气地瞅着女儿丽婷断断续续地问。

“爹！你的女婿你还不了解他吗，他答应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别着急，啊－－”丽婷摸着父亲胸口安慰说。

“嗨！我这病－－好不了啦，就想在这－－走前，再见－－天雨一面，我有－－话要和他说－－”马老汉说着从那凹陷两眼深沟里流出了苦涩的泪花。

丽婷瞅着躺在炕上那沧桑的老爹临走前那恋恋不舍的样子，不由地心里阵阵发酸……

话说天雨，一天一夜的路程赶回家天已黑了下来，他大步流星赶到岳父家。

“爹－－您睁开眼看看，天雨回来了！”丽婷见哥回来，大声地呼唤着爹爹。

“天雨－－回来了－－”老人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爹－－是我，我回来了。”天雨凑上前握住老人伸出的那只粗糙老茧手说。

“天雨－－我有话－－要和你说－－”

“爹！我听着呢，说吧－－”

“我不行了－－我走后－－把婷她妈就托付给－－你们了，我对不起她－－”马老汉似乎要想抬起头来说，可怎么也抬动不起来了。

“还有一件－－亊，”

“放心吧，有话您只管说，我一定办！”天雨频频地点着头。

“你那不争气的－－三哥－－四哥那里，－－可怜可怜－－他们那些孩子吧－－咱不去学他们－－”

“爹－－您就放心吧！我会照顾他们的！”

天雨瞅着老丈人那满脸胡须沧桑的老脸，频频点头应着，在他临走前提出的要求尽量满足答应他，不能让老人带有半点遗憾而去。

自达八五年土地下放起，这分下的土地可就把一世称能的马老汉给难着了，儿孙们一大群，可找谁谁也不管。结果咋样？最后还是自已把二老留进“二百五”组里一起耕种，当初他二老是那样地百般阻拦反对过自已，也打闹过。至今已八个年头了，年前三舅子飞豹身患绝症，老丈人拖着条瘸腿从北街到南巷，天天起早贪晚为他熬药、担屎，整正守了他四个月，儿子想吃点什么就尽一切办法弄给他吃，可谁又能知这天下父母的心呢？儿子临死前，他把老婆和三个儿女叫在自己跟前说道；“爹－－我对不起您啊！我死后请您转告妹妹、妺夫，看在这些孩子的份上－－就拉一把吧，我这辈子做的孽太多了，我对不起你们啊！”。

古人云；鸟儿将死，其鸣也哀。人将要死，其言也善。这时的飞豹被父亲这半年来的亲情所感动，良心上受到了谴责，这可能就是人与动物的区别吧。

“爹－－爹，您醒醒啊！”丽婷大声呼唤着爹爹，可马老汉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马老汉走了，这天正是飞豹走的三七之日，人们都在私下里议论着，马老汉让儿子给叫去了，去­阴­间伺候儿子去了。

【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五个年头过去了。

天雨制衣厂从一个小小工厂建起一个三十多亩地的大型工厂，拥有三百多人，有半自动生产发展到全自动一条龙。村里的砖瓦厂已交给村委有常雨管理。这时他的女儿泥燕上中学了，儿子大力也开始上学读书了。

开学头周的周末这天，接大力放学回来的瑛子拉着他的手走进办公室；

“爸爸、爸爸－－俺老师叫你今晚去开家长会！”

兴高采烈的大力一进屋就把一张小纸条送给正在打电话的爸爸，天雨接过儿子递给的纸条，只见上面这样写着；

尊敬的家长天雨同志您好；见信后务于晚上六点前来学校家长开会。

天雨看完后笑了笑把纸条丢进纸筐里，然后让瑛子把儿子送回家去，并把今晚去学校开家长会事转告丽婷。

大力的学校是在镇上的中心小学里，天雨在校门口下车后向儿子教室里走去，这时，从教室里走出一位年轻美貌的女人，只见她有一米六的个儿，头佩长长金­色­卷发，圆圆的脸蛋柳叶儿眉，尖尖的鼻子上架着一副明净眼镜，薄薄的嘴­唇­笑盈盈地向天雨迎了上来。

“您好，您就是钱老师吧？”天雨向自己走来的这位女老师说道。

“你是－－”钱老师细细打量面前这位很有风度的男人。

“我是大力的爸爸天雨－－”

“哎呦－－你就是大力的爸爸天雨同志，幸会、幸会。”

钱老师一听对方是天雨，如同见到自己的亲人一样亲客，她急忙伸手上前去同天雨握手，笑哈哈地把天雨领进教室里。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力同学的爸爸天雨同志－－”

大家一阵寒暄后坐了下来。钱老师拖着优美的腔调开始演讲起来。

“今天在百忙之中把大家长请来，主要是同各位认识一下，我本人从教这些年，还是第一次遇上你们这样的好孩子－－待人喜爱、特待人亲。－－所以呐－－为了咱们的孩子－－为了咱们孩子的学习和健康成长－－今天咱就开个小小座谈会－－”

天雨看了看加上自已只有八个人的家长会，心中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再看面前这位钱老师滔滔不绝对孩子们这般喜爱，心中也就增加对这个钱老师多几分敬仰。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既是老师的天职也是做家长的共同心愿，谁不想望孩子成龙成凤啊，无疑这是老师对孩子们寄予了高度重视和莫大关爱，家长们那个不高兴？各个乐的嘴都合不拢。

“－－你们这些孩子既是咱班级骨­干­也是咱们全镇同年级的姣姣者，我相信－－在我的努力下－－在你们家长的大力支持下－－不远的将来你们这些孩子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为此，我把你们的孩子列为咱这班级的优秀班­干­部，下面我向各位家长宣布一下－－”

钱老师那慷慨感言的话语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用她那­嫩­长的食指挑了挑俊俏脸蛋上的金丝近视镜扫视着大家，然后微笑着继续说；

“李华同学任－－学习委员、姜涛同学任－－组长、王强强同学任－－劳动委员、刘霞同学任－－卫生委员、任丽丽同学副班长－－”

大家听完后又是一阵响亮掌声，相互祝贺一番。

“－－最后我们以热烈地掌声欢迎孙大力同学任咱们这个班的班长！”

钱老师的话一出口，大家同时把目光转向天雨，热烈地掌声再次响起……

此时的天雨脸上火辣辣的发烧，他在想；这位钱老师真有意思，刚刚才上几天学的毛孩子你了解有多少，为这么点事大张旗鼓把家长叫来何必呢，怎能从表面上就能看出这些孩子个个就是天才呢，你这样做莫非是在变相炫耀自己啊？教育孩子是一个长期­性­的艰巨任务，不是说句好话给个­干­部当当就能成为三好学生的，这种思想是万万要不得的，可自己明知如此嘴上还得笑哈哈地跟着大家说着；“谢谢钱老师。”。

“－－另外，我今天还有点私事求大家帮忙，不知大家是否－－”

“老师－－您这就见外了？有啥亊－－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办！是吧各位？”强强的爸爸站起来激动万分地说。

“是啊－－老师有什么亊尽管吩咐，别不好意思！”李华的妈妈笑嘻嘻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