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机灵识趣的男主角都会说我做了好久好辛苦手都扎到出血了,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只有你才拥有的——此情此景应该说这样的话,趁机博感动才对嘛。个呆狐狸,尖嘴巴吧哒吧哒的把什么都抖落干净了。
世上少有的老实狐狸啊。
嗳,讨厌~
“乔乔?”晏玳听不见她的声音,有些慌,“你在听吗?”
“嗯。”她躺在宾馆的床上,声音都发懒,“一直在听。”
狐狸的呼吸变轻了,可还是有些许轻微的气流拂过听筒,细碎而有规律的沙沙声。她闭起眼睛,像是躺在柔软的草地上,风轻轻掠过,自然而令人心情怜愉悦的声音。
“我很想你。”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低声应道:“我也是。”
狐狸只觉得鼻头有些发酸,胸腔里那不停跳动的小东西像是跳到他脑子里,鼓荡、发热,“你想要我的话,我现在就过去。”
她打了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狐狸桑心地指控她:“你不要我!”
她囧极了:“我哪有不要你?只是我现在在出差,你跟过来像什么话?让人看到多不好。”
“你不要我了!”
“……”
“你怎么能这样?”
她忍不住了:“死狐狸,小掬花的夏天看多啦!”明明是神兽装什么咆哮教主!回去她就把有线闭路给绞了,都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一只神兽都给教成这副穷摇德性了。
“乔乔……”
“再啰嗦一句我今晚就约人一起去唱歌跳舞。”
狐狸气得从沙发上滚下来,夹在茶几与沙发的间缝间,连眼白都翻出来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听不到,只是默不作声。等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道:“你乖乖呆在家里,我也乖乖呆在宾馆里,哪儿都不去。懂?”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像是从喉咙里传出来的咕哝声,他蹙眉尖嘴巴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令她不自觉地扬起了笑容。
挂了线后她将手机扔到一边,手搭在额头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房间里的暖气还没开,但她却觉得身体渐渐地暖和起来,就连空气里仿佛都飘散着熟悉的甜香味。
和她住一屋的同事进来,看到她这模样以为她受寒不支。她只得抛了睡意,下了地活泼泼转了一圈,对方才放下心来,说:“我们是久不出门,到哪儿都水土不服。隔壁的小李小王已经轮流与马桶亲密接触了,一个出来一个进去,搞接力似地。”又说,“这样的精神状态是搞不好工作的,别到时候回程了一个个病秧秧地,连累着一家人都过不好年。”末了招呼她一起去商场买御寒的衣服,说也不必走远,街对面就有一间商场,东西还算齐。
综合天气和工作时间的因素,乔稚觉得有必要走这趟。于是拿钱锁门,和同事一起去了。只是在出宾馆的时候,乌漆抹黑的天空让她小小地心虚一下——前十来分钟还保证说乖乖呆宾馆里呢,转头就黄牛了。
这么一想,心口的护身符便有发烫。
“怎么小乔?”同事已经下了台阶,回头见她还在站着发愣,“看什么那么出神啊?快下来,那里风大。”
乔稚敛了敛心神,将大衣拢紧,快步跟上。
宾馆地处帝都四环边角,位置略偏。这里尘土飞扬的马路和毫无秩序的车辆停放以及充满童年回忆的小卖部,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们,这地块撇去地理位置不谈的话,完全就是一城乡结合部。
对街的商场里售卖的货品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净是一些二三线的品牌,甚至还有一些山寨货。同事试穿了件羽绒服,刚转一圈便有绒毛从她腋下未缝齐的针脚处冒了出来,雪花似地飘在半空中。
“这质量忒次了,”同事忍不住吐槽,“颜色也太糟糕了,玫红搭黑白点儿,穿着活像一颗被踩烂的火龙果。”
乔稚在营业员愤怒的瞪视中哈哈大笑。
终于放弃了在那家商场买衣服的打算,打车直奔某大商场去。帝都的消费水平不低,而她平日里也多数在网上买衣服。但现在这个时候钱包若不出血,她就得挨冻受寒。生病了回家去,狐狸又得不依不饶了。
同事拖着乔稚逛了两圈,咋舌:“这衣服也贵得太离谱了,最便宜都要两千多块,下不去手下不去手啊!”可嘴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四下梭巡,“可这质量确实好。”
乔稚也有些肉痛,但这个时间点哪还有空闲功夫让她们闲逛。谁让你急着要呢,只能认啊。
两个女人没头苍蝇似地上下转了几趟,终于在略偏的地方找到一个二线品牌专柜。可能是快打烊了,专柜的柜员有些懒散,“旧款断码清仓,一件七折,两件六折。”
原价一千多折扣完也得大几百块钱,可找不到更便宜的了。乔稚挑了一件试穿,觉得还行。回头看同事一脸纠结地问:“小乔,我穿这件会不会像颗柠檬?”同事略胖些,圆脸大眼睛,为人很是敦厚。
乔稚摇头,说:“不像柠檬,像天线宝宝LALA。”
同事红脸红耳根,啐她:“你才是直天线的迪西呢。”
穿着草绿颜色的乔稚耸耸肩:“所以啊,差不多就凑合吧。早买完我们这对天线宝宝早回家。”
结账付好了款,同事拖着乔稚一路小跑,“隔壁有间99度面包店,买个枫糖块当夜宵也好。”并抱怨道:“宾馆的米饭太硬,汤又咸,我就没吃上几口。那牛肉和牛板筋似地,嚼也嚼不烂……”
因为周车劳顿,乔稚晚上也没吃多少,况且在这样的天气里一杯热乎香甜的奶茶和绵软可口的面包确实很滋养身心。买好了面包等待着出奶茶的空档,突然听边上的人窃声低语。
“是不是走失的小孩?坐那里很久了。”
“我看是饿了吧?”
“……少管些闲事,看看他那打扮,劝你们不要惹祸上身。”
乔稚遁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在店门口靠角落的地方正蜷着一个小孩子。因为是背对的坐姿看不到脸,但店内的灯光充足,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里面穿着白色的袄,外面斜扎着一袭棕红色的长袍。
人对于一些关联的事物总是会有即时的心理和生理反应,比如看到卖烤羊肉串的就想到小哈密瓜。看到卖弯刀的便会联想起那两块高原红,眼下见衣如晤,乔稚仿佛能听到牦牛行走时脖子上挂的铜铃叮当声。
这群高原来客多数行事生猛悍然,寻常人家见了统统是要绕着走的。难怪刚才有人说,不要多管闲事。
谁知道是不是个套呢?
“小乔,别看了,我们走吧。”同事拉了拉她,小声说,“可千万别惹他们,他们身上都带着刀子,警察都不敢管。”
乔稚收回目光,“那孩子看着好像才七八岁大。”
“小孩子又怎么样?他们总拿小孩子当饵。”同事很不以为意,“前年我们江台区的宝万商圈,一群烤羊肉串的把人小情侣当街捅死的事记得吧。当时就是先唆使小孩子去偷小情侣的钱包,起了争执才有了这样的惨剧。……总之,出门在外,不要管闲事。”
确实,晏玳也叮嘱过她,少沾惹是非。
可是她刚推门走出去,原本低头坐在角落的那个孩子却猛地抬起头来。
这该是个多么漂亮的孩子。卷卷的头发和轮廓鲜明的五官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看着就想让人捏上一把。他的眼睛很大,而且瞳仁异常地明亮,眼底像是有一矩火焰在燃烧着,而她正好倒映在那火焰的中心。
一时间不仅她呆住了,就连同事也发出一声惊叹。
那孩子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突然站立起来,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她是可以动的,但却只是站着不动。她直觉得那孩子的目光纯净,并未感觉到丝毫的不友善。
孩子走近了,一直到站在她跟前才抬起头来。就在那一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耳膜顿时嗡嗡作响。如果说晏玳的美是妖冶而魅惑的,那这个小孩子的美却是空灵而纯粹的,同样震撼人心。
同事先开口了,“小弟弟,你是不是饿了?”
孩子没说话,一双眼睛依然直直盯着乔稚看。这种近乎无礼的注视却并没让她觉得反感,她犹豫了一下,从袋子里拿出一片枫糖方块递过去。那孩子往前挪了一步,没有伸手接过而是低头在上面咬了一口。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柔声问道:“要奶茶吗?”
他点点头,却依然不伸手接过。
乔稚索性端着奶茶面包供他饮食,他不紧不慢地吃着,眼睛依然一直在她身上打转。这种寒冷的天气很快让她手脚冰凉,可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介意。
终于等他吃完了,同事扯了扯她,说:“差不多该回去了。”
乔稚点点头,将面包袋子扎好口塞到孩子手上,“这些你拿着,别在这里坐了。”
冷不丁那孩子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纤细的手臂细细的手指却有着与之不相称的力量。她本应心生警戒,可是看到他的脸却莫名地心软下来,口舌无力。
“我迷路了。”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而他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亦带着被寒冷侵袭后的疲累与困倦。
纵然这孩子出现的时间地点甚至于他的表现都让人生疑,可是在乔稚看来这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是柔弱且毫无危险的,相反他还急需得到救助。问孩子住址,他只是摇头。于是,她报警了,可是等了一个多小时后警察还没到。
孩子打了个喷嚏,眼睛半合着像是精疲力尽了。同事当了母亲,心只会更软,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说的少管闲事,“我看这样吧,先带他回宾馆。明天再让警察来处理。这么冷的天,小孩子怎么抗得住?”
乔稚有些犹豫,“要不再等等……”衣角却是一紧,低头看却直直撞进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瞳。
原则的防线崩溃了。
到了宾馆已经很晚了,避着人把孩子领进房间,同事母爱发作拉着他问长问短。孩子的话不多,可也算有问有答。房间里暖气开得大些,他很自然地除去了那系棕红色的长袍,乔稚留心摸了一把,料子非常地厚实,像是什么动物的毛皮。
“这肯定是好人家的孩子,”同事毫不避讳人前,直言道:“虽然是这样的装束,但打扮得很讲究,身上也非常地干净。我看他真的是迷路了,幸好遇见我们。”
乔稚拧了把热毛巾替他擦干净脸和手,孩子定定地看着她,毫不掩饰对她的关注。同事笑道:“看样子他很喜欢你哟。”乔稚抿嘴笑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像是立刻就困顿了起来,眼皮子耷拉着。小小的身子似站不稳地往她身上一靠,小手很自然地环着她的脖子,打着呵欠说道:“雅奇。”他闭起眼睛,脑袋软软地耷在她肩膀上,竟然是不愿意挪开了。
“雅奇。”她重复着,“你睡这张床,可以吗?”她让出了自己的床,晚上和同事挤一挤。
雅奇没有说话。
乔稚又重复了一次,可依然没得到回应。同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睡着了。”
乔稚小心地将他抱到床上,可这孩子的手却环得紧,她脱不开身。不得已,她小心地掰开他的手指。可能是动静大了些,雅奇的眼睛蓦地睁了开来,直直地瞪视着她,“疼。”
她像是被火烫了似地缩回手,道歉:“对不起。”雅奇的嘴巴呶了呶,略有些不屑的样子。眼看他又要闭上眼睛,她赶紧说:“雅奇,你能松开手吗?”
雅奇一口回绝,“不。”
“看来他真喜欢你。”同事笑道,“从开始到现在都粘着你不放呐。可是雅奇小弟弟,你总得让乔姐姐去换身衣服吧。”
雅奇松开手,冲她眨眨眼,像是在说‘我等你回来’。
他的表情太可爱了,乔稚失笑,“你不敢一个人睡吗?”
雅奇的目光有些闪烁,丰润的唇抿起来,小小苦恼的样子。可架不住她再次追问,挺生硬地回了一句:“一个人睡会被叼走的。”
雅奇说话的腔调异音很重,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听着本来就喜感了,再加上他赌气似地鼓着脸,越发让人怜爱。
同事笑倒,说:“会被叼走也是因为你长得太可爱了。”又催促乔稚快去洗漱,“这么冷的天小孩子一个人睡容易感冒,你就陪他一宿吧。”
“这个不太好吧……”她有些犹豫,原本被忽略掉的一丝丝诡异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浮上心头,“我不太习惯。”
“嗨,你担心什么呀。”同事不以为意,“他不过是个小孩子,窝一宿没什么关系的。要不是他硬赖着你,我还打算让他睡我的床呢。这孩子的耳朵长得和我家老大很像啊,也不知道我家老大睡了没有,有没有想我……”说着说着就转身打起了电话。
乔稚有些无奈,回头再看雅奇。因为困倦他的眼睛蒙上了层薄薄的雾气,可还是强打着精神看着她。孩子特有的渴望的、乞求的眼神,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
于是乎,在乔稚来到帝都的第一个晚上,她与一个初次见面的异性同榻而眠。而在千里之外,寒衾冷被的晏玳正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独自品尝孤枕无眠的滋味。
第二天天没亮她就醒了。
其实整个晚上她都没怎么睡,身边躺着个孩子,她不免担心自己糟糕的睡相会惊扰到他。因为晏玳偶尔有抱怨,说她夜里惊梦的时候会突然蛰起,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对他拳脚相加。有一次这厚皮狐狸还很不要脸地扒下裤子露出半颗圆白屁屁,让她看上面的脚印。
雅奇的睡相很好,而且睡眠极沉。他这般安静的模样像极了西洋油画里的希腊美少年。饱满而深遂的五官线条,高挺挺的鼻子像是险峻的山峰,让这张原本就出色的脸蛋更加光彩夺目。
毫无疑问,人是感官的动物。哪怕再怎么强调心灵美,可却从没有人有能力在第一眼就看透心灵,所以我们还是习惯以貌取人。因此长得漂亮的人,通常会得到很高的印象分,使得他无论说话、做事都会比普通人来得容易些。
乔稚原本计划着一早带雅奇去派出所,但是这孩子睡得太香,怎么也叫不醒。不得已,只好托了宾馆的服务员帮忙照看,便和同事一起下项目了。
整个上午都心绪不宁,等到站在工地上被风一吹,乔稚突然便清醒了过来。从昨晚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看似偶尔,但仔细一琢磨却像是环环相扣,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紧张地捏紧挂在胸前的护身符袋,心悸不已。没多加考虑她便拔了电话到宾馆前台,被告知说那孩子在她离开后不久便醒了,去餐厅吃了早餐后又回房到现在也没出来。
同事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说:“你还在怀疑他啊。怕他卷我们的东西跑了是不是?”
乔稚扯了个扯嘴角,摇头。在经历过晏玳兄弟还有昭霜之后,她所顾虑的方面显然已经与常人有异了。
不过,能在她身上有护身符的情况下,还在侧畔安枕一夜的,怎么也不会是妖怪吧。
也许这真是个奇遇呢。
下午她的工作提早结束,回程的时候与晏玳通了电话。狐狸刚睡好午觉起来,正在拌水果沙拉吃。
“这种天气少吃凉的,”她很不高兴,“上次吃完拉了两天肚子,你忘记了?”
“你走的时候买了好多苹果和梨,放着眼看要坏了,”狐狸抱怨道,“你又会说浪费。”
乔稚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你稍微微波一下,弄热点吃。”
狐狸哼叽叽地:“没这种吃法的。”
“再不齐你挑些送人啊。”她说,“又不是非得自己吃。”
“对啊!”狐狸弹了个响指,“我拿一些送昭霜,顺便在他家吃晚餐好了。”
“……”
回到宾馆的时候见那孩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床尾看电视,经典的迪士尼动画片,美女与野兽。见她神采飞扬地进来,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说:“你很高兴。”
他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不过棕红的长袍却是整齐地穿戴起来,很是郑重的模样。他的胸前挂着一串颜色鲜艳的彩串,这种彩串在前些年流行过一阵子。将玳瑁、松石、象牙、水晶、琥珀、珊瑚还有老蜜蜡之类的自然界结晶串在一起的,绕几圈环在手腕上,特别有民族风情。但是同样的东西戴在雅奇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庄重。
其实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玩性还是很重的,如果不在大人的管控下,通常不会有太规矩的坐姿和站姿。但雅奇显然是不一样的,他不但坐得端正,连脖子也挺得硬直,下巴略扬起,有一种不容许侵犯的骄傲感觉。
他真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倘若不是上天特别眷顾爱护他,那便是自小培养起这样的气魄。
乔稚放下包包,走近,蹲下:“我送你回家,好吗?”
雅奇却看也不看他,炭笔挥画似的小浓眉蹙起,显然很不高兴听到这样的话题。
可她却不允许他继续任性:“我已经通知了警察叔叔,过一会儿他们就来,他们会帮你找到家的。”
雅奇终于扫了她一眼,却是极其不悦的眼神,生硬地说道:“不能和我在一起,多一会儿?”
乔稚在他身边的地板上坐下,耐心解释:“你看,我得上班。你年纪太小,不能一直在外面。你的家人,他们会担心的。”
雅奇欲言又止。这个时候他才流露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专属于孩子的不甘愿的神色,嘴巴也呶了起来。
她一时间有些恍惚,觉得他这模样竟然有些像晏玳。
沉默在彼此间盘桓了许久,一直到房门被敲响。乔稚往后退了退,起身开门:“可能是他们来了。”
雅奇扭过头去,飞快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门开了,外面果然是盼望已久的警察蜀黍。乔稚将他们迎了进来,也不看雅奇那乌甸甸的小脸,将昨晚的情况大略说了说,“……昨天太晚了,我们没办法一直等着,所以先带他回来。这孩子看着不像是本地人,或许找起来会容易些。”
“我们有我们的工作方式。”年轻一些的警察说,“请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还有留一下你的通讯方式,有什么情况我们会通知你的。”
乔稚还未回答便冷不丁听见雅奇开口说道:“没这个必要了。”
“雅奇?”
那双纯净得纤尘不染的眸子对上她的,冷冷淡淡地:“借个手机,让他们来接我。”
乔稚哭笑不得:“你有家人联络方式为什么昨晚不说?”
雅奇扭过头,不回答。
“如果能联络上他的家人,这事就算结了。”警察掏出手机,“号码多少?”
雅奇不理他。
乔稚摸出自己的手机塞到他手上,“自己拔,好吗?”
雅奇一指头一指头按着键盘,拔号呼出。乔稚的手机用久了,话筒不够漏音,很容易听到对方急促的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雅奇却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用很快的速度说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话,便挂了线。
“联系上了?”
雅奇点点头。
“他们什么时候来?”
他用一种小受伤的眼神看着她,声音提高了些:“你赶我走?”
“不是的。”她无力状,心口的护身符又有些发烫了。这孩子说话有点儿像晏玳呢,咳,想狐狸了。
年轻的警察却是拿起乔稚的手机,重拔了一次。等那边接起后先自报了家门,可话刚说到一半便像是被对方打断了。对方说话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年轻警察的脸上便脱了颜色,喃喃了句“秘书长……”便没了声音。他几乎是哆嗦着将手机交给了较年长的那位,那位接过后脸上也是瞬息万变。
很快,他们沉默地退了出去,可并没有走而是一人一边地守在门口。他们脸上的表情严肃得骇人。
乔稚隐隐觉得不妙,回头看雅奇。他还是保持着那副端正的姿态,认真地看着动画片。
可房间内沉闷的气氛让她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接雅奇的车很快便来了,而且是相当大的阵仗。打头的A6,中间是加长的领导人专座,断后的刚猛大吉普,都是一水儿的特牌,还是非常靠前的号码。
这排场不要说乔稚了,就连土生土长的俩警察都被震撼到了。
来接雅奇的男人约摸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十分儒雅稳重。可他并不是雅奇的家人,因为他一进门便说了句:“您还好吗?”而雅奇却应也不应,甚至也没看他一眼。
雅奇走的时候经过乔稚身边时停下,抬手抓住她的,说:“请你来看我。”
他说的话有些没头没脑,乔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雅奇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轻叹了口气,松开了手。
这个漂亮的孩子,他的出现与离去同样的突兀。
乔稚不认为他们还会再见面,就像她坚定地不愿意与国家的权力中枢产生任何交集的决心。在被她拒绝过一次后,那位游秘书长也再没有致电相邀。事情仿佛像日历一般,轻轻地揭了过去。
但是直到那一天来临,她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没有脱离过他们的视线。之前没有轻举妄动,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大章,这位小弟弟只是个小先锋而已。
不过,确实是无意间遇见到乔妹的,至于为什么会在茫茫人海中关注到她,原因……你们懂的。
气得打王八拳的呆子:
乔乔你太坏了!刚答应我不在晚上出门的!结果呢!转眼就黄牛了!!!出去了不说,还捡个什么东西回来?!竟然还敢直接放到床上!!!还过夜了!!!!!!我生气生气生气了!!!!!!!
61来了……
锅子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水泡。他往里面扔了团粉丝,用筷子一点一点地搅开。雪白的粉丝渐渐地变成透明,随着沸腾的水上下翻滚纠结着。
拆开调味包正要倒的时候,门突然被人大力地拍打。一个手抖,辣椒包整个掉进锅子里。他颇有些挫败地挑起锅子里飘浮着的小塑料袋子,关火,开门。
“昭霜!我来看你了。”门外的人笑得可灿烂,鼻子大力吸了吸,“你在煮饭吗?”
昭霜冷眼看他:“你每天都这个点来,还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厚皮狐狸嘿嘿一笑,从他身边挤了进来。昭霜住的是单身公寓,属于一眼就能看光光的户型。他直直窜到锅子边,啧啧有声:“又吃粉丝啊?昨天也是呢,你这么喜欢粉丝呐。”
“你不喜欢可以不吃。”昭霜说,“蹭饭的还这么挑剔。”
狐狸不高兴了:“我哪有蹭饭……我也带礼物了好不好。”
“前天三颗苹果,昨天四个梨子,”昭霜往袋子里瞟了一眼,“今天带了串香蕉。……喂,有个都长斑了。”
“外面长斑了里面又没坏,而且味道更香呢。”狐狸狡辩道,“还有,水果不能当礼物啦?送你还嫌弃了。你一个人住的话,买太多也浪费,这样份量刚好嘛。”
“你是自己吃不完才送我的吧,”昭霜一语戳破他的用心,“这还不如不送呢。”
狐狸没羞没臊地点头,“好,我明天啥也不带了。”
昭霜无语望天。
“这个煮好了吗?”没等回他答狐狸就端锅子了,“我好饿了。”
昭霜一挑眉毛,“你吃吧。”自己翻出一筒酸汤鱼口味的桶面,“我吃这个就好。”
狐狸嘴里嗦着粉丝,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地点头。
将开水注入面桶,昭霜慢条斯理地开口:“她一不在家,你三天两头往外跑,没关系吗?”
“我和她报备过了。”狐狸连连倒吸凉气,“你放这么多辣椒干嘛啊,不怕上火变成豆豆龙。”
昭霜额角青筋暴起,“不爱吃就给我住嘴。”
“小气样儿,我不过这么一说……”狐狸嘟囔着,把剩下的粉丝一股脑倒进嘴里,“嗯?你放了鱿鱼吗?好耐嚼……”
昭霜:……
吃饱喝足的狐狸变得特别懒惰,他趴在地板上哼哼唧唧地:“昭霜,还有好久她才能回来呢。你说我要不要去看她啊?……可是我去了她肯定会生气的。”
“那就别去。”
“但是我想去,”狐狸翻过身,低低地说道:“我非常想她。”
昭霜的目光闪了闪,挨着他坐下,“你得习惯。这次,权当是个试炼。”
晏玳抬手遮住眼睛,“昭霜,我真怕自己没办法像你一样。她不过离开几天就已经这么难熬了,不知道往后……”
昭霜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挪移到别处。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几日频繁来往不是真的为了蹭饭,更不是为了那几个当做借口的水果。而是他在害怕,害怕一个人孤独地呆在那个房子里。同样的房间,同样的摆设,可却没有了那个人。
虽然知道不是生死相离,但还是会心生恐惧。仿佛时光瞬间流逝,她真的不在了,自己形单影支地等待着。
“我很贪心的。昭霜,我真的很贪心。”晏玳的声音扬起,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产生了回音,“这一世远远不够。”
“你再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晏玳将脸枕在茶几上,玻璃的冰冷让他满心的炙热渐渐降下了温度,“或许我真的只能赌运气了。”
昭霜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往上翘,可最后还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重,狐狸清清喉咙,开始关心起老友的私生活:“嗳,最近隔壁有没有什么动静?”
“就那样吧。”
“小家伙呢?”他挺喜欢那大眼睛圆脸蛋的孩子,“这几天都没见他来。”
昭霜摇摇头,“他们请了保姆。”
晏玳‘咦’了一声,“那岂不是以后都不会找你照看了?”
“那也无妨,”昭霜的表情有些淡,“每天早上九点到十点半,下午三点到五点,保姆都会带他到下面的公园玩。”
于是,你就在边上一往情深地看着么?长久这样会不会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给监控起来啊怪蜀黍!狐狸抹着冷汗,“你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
昭霜的声音越发轻淡:“我有分寸。”
晏玳顿时觉察到空气中的虐心指数暴涨起,赶紧转移话题:“我今天看了天气预报,帝都那里的温度很低啊,还下雪了。乔乔只带了几件厚衣服,抵抗不了那样的气候。”
昭霜一挑眉:“你想太多了,人家有手有脚有钱有卡,怎么会冻到自己?”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他赶紧接起,“乔乔。……嗯,我在昭霜这里。”
乔稚的笑声传了过来,“我知道。又去蹭饭了吧。”狐狸的爪子刨着地板,嗯嗯地应着。
“刚看中一件大衣,你穿着应该很好看。”她说,“没有白色的,深蓝的颜色可以吗?”
狐狸差点变成一块棉花糖,眼看着就要直接融化在地板上了,“可以的可以的,你挑的我一定喜欢。”
“傻瓜。”她笑骂,“还没看到款式呢,不过我觉得很合适你,穿着肯定好看。你别太晚回家了,天气冷。”
狐狸粘粘糊糊了好一会儿,挂了线后眼睛直接眯成一条缝,冲昭霜说:“她在给我买衣服。”现在倒也不计较自己是不是在她身边,至少他知道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他。
这比什么都强。
乔稚结束了通话,将衣架往上提了提。
说真的这大衣打完折还是很贵,差不多要她一个月的薪水了。可她却一点也不心疼,只想着是不是合适他穿,会不会暖和——我们对于自己觉得值得付出的人与物,总会有极大的甚至是无限的包容心。
招呼营业员过来开了单,又磨到了一条围巾当赠品。乔稚舒心畅意地捏着单子往收银台走去,打算痛快地接下这锋利的一刀。
只是在划完卡准备输密码的时候衣服突然被往下扯了扯,手指失了准头,一下子就按偏了。
低头一看,她大吃一惊:“雅奇,你怎么在这里?”旋即下意识地四周看看,却没看到他身边的随行人员。她顾不得刷卡了,蹲下来问道:“你是不是又偷跑出来了?”
雅奇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很白,称着他蜜色的皮肤很是显眼,依然用不太正宗的普通话说道:“我和伯伯在一起。”
“你伯伯?”
雅奇没有回答她,而是说:“你不要付钱。这里的东西,不要钱。”
==,这孩子……
雅奇重复道:“真的,不要钱。”
无力跪地,“你伯伯人呢?”自家孩子喜欢偷跑还不赶紧看着点,真是不负责任。
雅奇定定地看了她几秒,说:“我带你去。”不由分说地扯着她往前走,这孩子个子小小可力气却很大,像一只初生的小牛犊似地勇往直前。
竟然是带她回到先前的那个专柜,那里的营业员已不见了踪影。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站着,别在身后的手指修长而白晳。
“伯。”
乔稚在男人转身过来后却是小小地倒抽了口冷气,眼前这个男人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微卷的黑发配上古铜色的皮肤。他的五官乍一看和雅奇有些神似,不过线条更刚毅些。他的目光温和而坚守,却幽深不见底。
总体来说,这是一个极富魅力的成熟男人。
雅奇抬头看向乔稚,说:“这里是伯伯的,东西不要钱。”
男人微笑地看着,点点头。
乔稚大窘,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男人含笑地看着她,慢慢地走近,伸出手来,“骐卿。”
这样的自我介绍未免简洁过头了,甚至是有些不礼貌的。她硬着头皮伸出手去,男人的手指冰冷,指尖相触的时候她的手小小地颤抖了一下。原本只想轻轻一碰便好,可那修长的手指却像是水草般缠了过来,恰到好处的一捏。
“终于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
更新上了,好累啊。
我去呼呼了,周日再见~~~~~~~~
吃水果的狐狸:
多吃水果不上火,坚决不当痘痘狐~
62柏拉图之夜
凛冽的北风裹杂着细小的雪粒在半空中飞舞着,即使身处暖气开足的室内,可看着窗外那片银妆素裹心底也会升起一阵寒意。
“唉,这么冷的天气,没暖气真是活不下去。”同事抱怨道,“可是开了暖气又觉得难受,皮肤干燥喉咙疼的。……都说帝都好,经济文化政治中心什么的。要我说,还不如我咱们那边水好空气好。就这里的水,沐浴|乳都打不起泡来。”
乔稚笑着附和道:“我也这么觉得,过来旅游还差不多,要长住可真是不行。光这消费就吃不消了,更不要说房价。”
同事翻着手里的资料,“就是啊,你看光我们总部租这大厦的三层当办公室,一个月的租金就够我们分公司的半年的年租了。图的是什么?还不是想着总部在帝都说出去好听些,有经济实力。可实际上也没多产生效益,但架不住老总就是喜欢。”
乔稚不置可否地笑笑。
结束了手上的工作时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天也完全地暗了下来。总部的司机将她们送去宾馆,下车进了大厅她便被同事捏了捏手,“小乔,看。”
这宾馆不过二星,配套设施老旧面积也很小,所以她轻易便能看到那个男人。不过,她想即使是在茫茫人海中,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依然有着很高的辨识度。诚然他的样貌不如晏玳,气势不比晏璨,亦不如昭霜沉稳内敛。但他身上自有一种矜贵气质,像是入池的石子所荡漾起的涟漪环环扩散开去,即使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却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乔稚顿住脚步,竟然有些踟蹰不前。
不知为何她对于骐卿这个人总也放心下不下来,即使他的出现并不突兀。那日在商场的相遇她只当做是偶然,因为她对于雅奇这个孩子心无防备。而当时骐卿基于感谢而发出的邀请也顺理成章,但她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妥,便当场推辞了。
骐卿倒也没有勉强,倒是雅奇闷闷不乐。
她去结账的时候没有得到免单的优待,只不过折扣比先前低了许多。原因是心知肚明的,她也受得坦然。一味地拒绝只会让彼此尴尬,反而会让人觉得不识好歹。
骐卿送她回去,路上雅奇一反之前少言寡语的印象说个不停,话题总是围绕着骐卿。她被迫了解了这个男人的个人状况和经济状况:三十四岁,单身无婚史;手头做着一些生意,具体规模不得而知,但今晚她购物的那个商场以及那幢商业楼稳妥是他的无疑。
车厢宽大,孩子响亮却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在此间回音袅袅。她觉得有些窘困,但骐卿却是安之若素,不但很坦然地让侄子抖尽自己的家底,时不时还纠正雅奇的语误。
伯侄两人的和乐气氛反而让她觉得是自己心生七窍,想太多了。
骐卿送她下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子里的暖气开得有些大,她下车便觉得双颊绯红后颈冒汗,便一直低头走路。
骐卿送她到宾馆的大厅,说:“我不擅于表达感谢,但是我真的很庆幸那晚是你带走了雅奇。”他的声音低沉,有一种磁力的性感。即使她之前用拙劣的借口拒绝了他的邀请,他依然保持着绅士风度。
这么一来,乔稚反而觉得自己先前的表现有些小家子气了。后面这对伯侄便再没出现,仿佛确实是在芸芸众生中偶然的交会,缘过便散。
但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并不像她想的那样。
早在乔稚看到过来的时候,骐卿便站了起来。他的身材高大健硕,宽肩窄腰,微卷的头发和深遂的五官让他轻易便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穿着浆烫得笔挺的雪白衬衫,衬着他的铜色皮肤有一种不羁的狂野气质。领口竖起的线条硬朗,领扣上一颗不大的蓝色宝石,在灯光下散发出幽幽的蓝紫颜色。
他慢慢地走近,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微笑。这个男人的微笑总是无敌的,可以轻易地让电灯泡们知情识趣地四下散开来。
乔稚眼睁睁地看着同事们含着暧昧的笑容结伴上楼,只留下她一个人独自应付。
“你好。”她硬着头皮招呼道,“骐先生,真巧啊。”说完这话恨不能咬舌头,这哪儿是巧,怎么着他也不会住那这里来吧。
果然,骐卿的眼微微弯起,说:“不巧,我就是来找你的。”
被人一角抵到墙上,她只得打着哈哈说道:“这么时候了,你有什么事?”
“雅奇说我欠你一顿晚餐,时时提醒我要还。”骐卿说,“他说那天被我们一打岔,你只买了衣服却没吃晚餐。他说你一定会回去吃泡面,实在罪过。”最后的一句他用雅奇那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说出来,很具有喜剧效果。
想起那个有着纯净大眼的孩子,她忍不住笑起来,“他倒是记性好。”
“因此,今天我特地来还这笔账。”骐卿说,“否则那孩子一直在我耳边唠叨着,非常地啰嗦。”
骐卿的理由很充分,词措也非常得当。面对这样一个男人,他所表现出来的诚意和教养,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上了车后,乔稚掏出手机给同事发了个短信。男人从后视镜里撩来一眼,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
骐卿的车子开得快且稳,所行驶的路段也多是繁华,她原本怀揣着的那点惴惴不安慢慢地散了去。到了后来,便一心一意地欣赏起帝都的夜景来。
骐卿偶尔开口,对飞驰而过的建筑评点或是说出个典故来。男人的声线低沉迷人,言谈优雅点到即止,即不会侃侃而谈让人厌倦,亦不会蜻蜓点水地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这个是将态度与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的男人,会让人在不知不觉得完全放松了戒备,完全跟随着他的节奏。
车子开到一处高门大院外停下,红彤彤的灯笼下一对硕大的石狮,刀工粗犷生硬,雕凿出的凶兽威悍慑人。一时间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刑律严苛的封建王朝,直到骐卿低声轻唤她才回过神来。
这里原是某王爷府邸,几经烽火洗礼,数度易手最后变成现在的私人会所。一切仿古旧制精细至极,就连用的牙箸瓷勺也价值不菲。
先上热粥小菜开胃,再是几道特色热炒。没有贵重的原料和精细的工艺,也没有什么名贵酒类佐餐。但恰恰是这样,才显得这一切的随意,连带着氛围也变得轻松起来。
骐卿的话题从来不带着目的性,因此乔稚很轻易地便被他带入。他们聊雅奇,聊帝都的天气、风景,聊故土人情,聊起她的家乡。
男人的手指在绣着回月纹的餐巾边缘慢慢摩挲着,听着她以轻快的声音说着幼时泛舟荷塘,那愉悦的表情映在他的眼底,最后化成嘴角的一抹笑。
凭心而论,这么个出色且富有魅力的男人是很难让人抗拒的。到了最后就连乔稚都在觉得,倘若不是和狐狸两情相悦在前她也难免会心驰神荡。
一想到在家里哀怨地蹲守的狐狸,思念之情便油然而生。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早早上床窝被了吧,也可能刚从昭霜家中出来,正形单影支地在路上走着,顺便嘀咕几句她的坏话。
眼前仿佛浮出晏玳那微微呶嘴的模样,那双璨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像是在指责她言而无信。确实,今晚她又一次失信了。有些心虚地低头拔弄小碗里的酪点,雪白的|乳脂凝固物上点缀着点点金黄,桂花的甜腻香气盈鼻充腮。轻轻地划起一块掬在勺里,那形状好似慵懒而卧的大狐狸活脱脱地在她眼前,正一甩一甩地挥着大尾巴,于是雪白的身体就这么扭颤起来,色诱情动。
“和你说话真的很愉快,”骐卿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想入非非,“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她收敛心神含糊地应了一声,顺便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确实是很晚了。
骐卿送她回去,一路畅行。车内暖气开得足,可密闭的空间未免令人慌闷。她不经意地抻了抻袖口,男人连眉毛也没有动,手指却在掣上一按,天窗开了一缝。
雪夜清冷的空气寻隙而入,带来一丝清醒。
宾馆的前檐局促,车子便在正门的空地停了下来。她松了安全扣,说道:“谢谢,今晚很愉快。”话是真心实意的,这确实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
骐卿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侧过身体看她,在明亮的车内灯映照下他的五官依然深遂迷人,而眼瞳却比先前清澈了许多。
他说:“我也是。”
她的动作略一停顿,身体便有些僵硬,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一个客套的笑容浮上了脸庞,“那,再见。”
“请等一下。”骐卿下车,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纸袋,“无论如何,不要拒绝这个。”
乔稚犹豫着。
骐卿却不容分说地从纸袋中取出一个深色的皮质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对情侣手表,在这样光线欠缺的环境下表盘依然泛漾着珠贝的异彩,没有钻石的托嵌反而显得典雅而高贵。
“这个……”
“送给你,和你的男友。”
“呃……”
“那件衣服,总不会是你替你的父亲挑的吧。”骐卿眨了眨眼,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促狭,“就款式和颜色而言。”
她手足无措,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觉得无所遁形。
“可是这个……”她咬唇,鼻子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来。她得拒绝,拒绝掉它。
“你不必将它看成礼物,”骐卿将盒子合起,放在她手上,“当成一位朋友对你的诚挚祝福就好。”
她微微地喘着气,身体与大脑一齐僵硬起来。她没能拒绝掉他的礼物,也无法开口说些客套话打圆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上车启动引擎。
男人坐在车子里,侧面的剪影宛如一张工笔画。
他转过头来,说:“如果……”
她愣愣地看着他。
如果?
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失言了,他轻轻地笑起来,摇头:“没什么。”
她终于能动了,好像要往前一步,可最后却是退了开来。攥在手里的盒子像一块油脂般滑手,于是紧紧地抓着。
她说:“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周二见~~~~~~
嗯。撇开某些因素不谈,骐卿这样的男人是很令人心折的。不温不火,步步为营。重点是他能很准确地定位自己的,不会高高在上,也不会巧言恭色。能随时让人感觉到言行一致并且慢慢放松戒备甚至给予信任,能成功引导出这样一个过程的男人,是很容易撬墙角成功的。
但是说到底,他还是小三行径,不得纵容!
吃顿晚餐,心旌摇荡一下就是了。东宫正房还是大狐狸!
88啦……
被忽略了的狐狸,可怜巴巴地来找一下存在感:
谁还记得我?记得我?都不召唤我了呜……
63呆子,我想你
听到车子的引擎声,雅奇将手中的籍往柜子上一放,匆匆跑下楼。
骐卿正将外套递给管家,见他这副仓惶的样子不由蹙眉。孩子觉察到他的不满神色,蓦地止住了脚步。于是便这么光着脚站在铺着大红藏毯的楼梯上,进退两难。
家务助理及时送上小小的绒毛拖鞋,孩子穿上了慢慢地下楼,很是小心翼翼。
管家奉上酽茶后便和助理退了下去。骐卿扯下领扣扔在一旁,松开衣领露出一小片铜色肌肤,他的坐姿松散而随意,一手搭在光滑厚重的檀木椅背上,一手便伸长端起青瓷茶盏。
茶盖轻掀慢合时的细微声响和渐渐扩散开来的茶香令雅奇越发心急,可他不敢随意开口,便只能等着对方发话。但数分钟过去了,对方依然在慢啜细饮着。
到底是年纪小,他绷不住了,“成功了吗?”
骐卿将茶盏往边上一放,摇了摇头。
“不行?”雅奇几乎失声,“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骐卿的语气很淡,“她身上已经有了标记,不能动。”
“标记?”雅奇的声音尖锐起来,脸上浮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暴躁,“什么标记?”
骐卿放下茶盏,以一种近乎调侃的口吻反问道:“你和她共榻而眠了一个晚上,可别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感觉到。”
雅奇那双乌滢滢的眼瞳瞪得越发地大了,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但到底是心乱如麻,竟然连那人的脸都有些模糊起来。可他还是不放弃地努力回想着,太阳|茓处的神经止不住地跳动着:“那个晚上,那个晚上……”
骐卿一把将他扯过来,低喝道:“够了。”
雅奇双眼赤红:“什么标记的我不知道,我也不管!我只知道她是最合适的,我们必须得到她。”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你只须多费几晚的心思就可以办到了。”雅奇的小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你又不是人!”说完才惊觉自己失言,他惨白着小脸僵硬地站着,手脚止不住颤抖。
骐卿却没有生气,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他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这个暴怒而又沮丧的孩子,怜悯他从喜悦天堂跌落至愁惨地狱的境况。
“我诱惑不了她,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骐卿极少有这样的耐性解释,“当然,这并不足以让我放弃。重点是,她有一个很强大的保护者。”
“强大的?能强大过你吗?”
“当然不。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坚不可摧。”
“那我们的缔约呢?”雅奇紧紧地捏着胸前的多宝串,“你和我的缔约呢?”
“自然是要遵从的。所以你说要动风水位、设擒鹰局——即使我知道这是你祖父的意思,为的是铲除政敌。可我也照办了,不是吗?”骐卿将身体往后一放,说,“就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缔约是互利互惠的。你们提供目标,我则享受捕杀的乐趣。”不必见刀光血影,也可以令他日日饱腹,正所谓两全齐美。
雅奇的脸一片惨白。说到底他还不到八岁,即使自小成长在权力盘缠的家庭中,却依然有着与年龄相称的恐慌与害怕。但是即使是害怕到连话也说不完整,他还是鼓足勇气说道:“你必须将她带来,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骐卿的脸上浮起一丝讽意十足的笑,说:“雅奇,你还不明白。我和你之间是有缔约,只是我们之间的缔约不足以强到让我去惹这样的麻烦。况且,”他顿了顿,“何况,也不是非她不可。”
“不,就是她!”雅奇又激动起来,“在我遇见的人当中,她最合适也最像。而且,我让人去查了,她连生辰也和她的一样!这难道不是天意?”
“天意?”骐卿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仰头大笑,举止极为张狂不覊,“只有我说‘是’,那才是‘天意’。”
乔稚将餐盘往回收处一叠,转头刚走两步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脚步不稳地往前趔趄了两步,她赶紧扶住窗台,轻轻地甩了甩头。
“小乔,你怎么了?”同事赶过来扶住她,“差点就跌下楼了,没事吧?”
“有点头晕。”她闭了闭眼,努力想化去那股晕眩,“可能昨晚吹了风,受凉了。”正好她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便请了半天的假在宾馆里休息。
同事临走前犹不放心,嘱咐她说实在不舒服就去看医生。乔稚嘴上应着,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去医院看病排队少说也得二三个小时,有这时间不如自己吞点感冒药睡上一下午呢。
和着热水吞下药片后她关严门户,将自己裹到被窝里沉沉睡去。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体内像是有股旺盛的焦火在烧着,灼得她的全身神经都躁跳不安。
她在半梦半醒间徘徊着,一会儿梦见自己回到家,晏玳欢天喜地地扑上来拖着她要亲热。一会儿梦见自己在办公室里坐着,突然脚边就窜出一只大狐狸围着自己围圈圈。
这狐狸尾巴雪白蓬松的一大团,偏偏又爱扭ρi股,于是乎便像一团雪球似地在自己周围滚着。她笑出声来,弯腰要逮它,可怎么也抓不住。于是脱下外套将它兜头一罩,狐狸扭动身体叽叽叫着撒娇。
她将外套往沙发上一扔,白团子狐狸滚了几下,现出人形来。她一边咯咯笑着一边随手扯了条浴巾往他身上抛去。狐狸顺势裹了进去,手指一掐,香肩小露,仿着贵妃出浴的模样缓缓地扭过脸来。
竟然是骐卿的脸!
乔稚一声惊呼,大汗淋漓地醒来。房间里一片漆黑,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慌乱地抓着胸口,心脏呯呯作响。
怎么会做这种梦?
不过和骐卿两面之缘,分明是不相干的人怎么就梦到他了呢?而且然还和晏玳一齐出现了,这也太荒诞了。要是给大狐狸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越想越觉得胸闷气短,她想起身走走,可头却又开始疼起来。
她打了通电话去前台要头疼片,可等了许久也没见人送来。只好穿了衣服自己去取,可到了前台却连个人影也不见。她不由恼火,转头便见那两个本该在前台驻守的女孩子抱着一大束花过来,高高低低的笑声与说话声从花束的缝隙中传来。
倘若不是头疼得厉害,她非得好好理论一番。
回房将药片和水吞下,刚脱了下外套要休息就听到敲门声。门外赫然就是那一大棒花,奶油色的花朵层层堆叠着,中间点缀着的小花苞却是浅浅的粉色,显得堂皇而雅致——就算她对花卉知识了解很少,也看得出这花价值不菲。
显然这不是只会送免费金龟子的狐狸会干的事,更何况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正乖乖看家呢。
看样子也不像是送错的。可会是谁会送花给她呢?她没有多考虑便将花分了大半给女孩们,只留下两三枝放在电视机旁。
她和衣躺回床上,不久便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境在延续着,这次确确实实是晏玳了。
熟悉的笑容和气味,还有她无比熟悉的胸膛。在他抱着自己闷笑的时候,他会故意吹气在自己脸上。如果胆子再大一些,他会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她每每在这个时候就会绷起脸,训他兽性不改。他便会端着一张无辜可亲的脸,小媳妇似地低头认错。
她最喜欢趴偎在他身上,享受那种稳妥地、有所依靠的踏实感觉。开始他还会规规矩矩地坐着,可慢慢地手就不安份了,四下抓抓摸摸,就和虱子上身似地不安份。到了后面就明目张胆地在她身上揉揉捏捏地,还大言不惭地说促进血液流通。
她有时会怀疑这狐狸就是扮傻装呆,哄得她毫不设防后再步步为营。可不能否认她太喜欢他在自己耳边细侬软语,热热地鼻息烘着她的脸颊,带来一股子的甜甜蜜意。
待他的手指带着隐忍待发的从她身上滑过时,人便会软软地融化成一汪水,随着他的挑拔点触而荡漾。
他是个再温柔不过的情人,他耐性、克制、循循善诱。他会用唇丈量她身体的每一寸,而当他埋首在她|乳间时,他的表情近乎于膜拜。
她很想他,她太想他了。
她想听他的唠唠叨叨,想看他耍无赖的模样,听到那无奈又略带抱怨的一声‘乔乔’。
再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她只管把手伸出去,想一如往常地揽下他的颈子,将自己的唇凑过去。可是手在半空中划了一个空心的大圈,冷冷的空气让指尖瞬间冰凉。
她在半梦半醒间失落得不能自已,不应该让他独自留守的。他原本就不喜欢独处,有时她夜半醒来见他了无睡意地看着自己,目光缱缠。
于是会不由自主地揽紧他,贴得更加紧密。每每这样耳鬓厮磨的时候她总会祈祷自己能长命百岁,能和他相濡以沫过完这一世。这么想着,心里满是幸福,可眼却不由自主地酸胀起来。
呆子,我今天收到好大一束花,不知道哪个野男人送的……可我不喜欢花,我喜欢金龟子。
呆子,我生病了,很难受很难受。
如果现在能见见你,那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幕后黑爪探出了一眯眯来了。
不知道是谁说的,在生病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最依赖最信任的人,病得越厉害,想得越厉害。乔妹现在就是种状况……咳,这种程度算是病得不轻了。要是嚷嚷着马上和狐狸扯证,那可是病入膏肓了……
呆子,呆子……呜呜,下次再不把你留家里了,你还是最适合暖床!
想我了吗?哼哼,扭头傲娇状你现在离不开我了!
64话梅小醋狐
在乔稚的记忆里,除去小学三年级得脑膜炎住院半个月的经历外,自己已经久不和医院打交道了。平常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只是自己看着吃点药。
像现在这样……她有些无语地看着悬在自己头顶上一大三小的输液袋子,发个烧而已,有必要开这样多的药嘛?
一同前来的同事犹在絮絮地说:“早和你说不舒服去医院了,你就是不听。小病攒着换大病是吧,真是有够不省心的你……医生说这水挂完还得再留院观察一下,怕情况有反复。小乔,你怎么不说话啊?”
乔稚有气无力地抬起手,颤抖着嘴唇说:“失血太多……”一进来就被抽了两大管的血做检测,再加上腹内空空,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
因为明天还要上班,同事陪护了她一会便回去了。她小睡了一会儿醒来觉得有些气闷,便推着推着输液支架到走廊透气。
隔壁便是儿童输液室,每个孩子身边都陪着至少两个大人,如珠如宝地护着。她站着看了许久,直到双脚有些麻木了,才推着支架慢慢往回走。
刚走到输液大厅外便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一时间竟然有些怔忡。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瞬间大脑放空,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不是在家里吗?
她揉了揉眼,面前的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越发清晰了。眼前的男人是穿着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外面一件咖色的厚呢大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深色皮靴。
看惯了他居家的休闲装扮,突然的风格转变让她接受不能,于是紧紧抓着支架,竟然结巴起来:“呆,呆子!你怎么穿成这样?”其实晏玳现在的装扮撂街头是非常常见而且普通的,可架不住他底子好,穿什么都和走t台似地醒目。
她结巴了一阵,见对方的脸臭臭的,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她又有些不确定了,生怕自己是在作梦便伸手在他白嫩嫩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狐狸‘嗷’地痛叫一声,怒道:“不是做梦!”她却不松手,“不可能啊,他明明在家来着。我是病糊涂了吗?”嘴上说着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大。狐狸又气又急,也伸手掐了她脸一把。乔稚‘啊’了一声,这下是完全清醒了。
晏玳正定定地看着她,他的脸上有不满不悦,可更多的却是焦虑褪去后的忧心忡忡。特别是看到她在日光灯下越发苍白的脸时,心疼与难过毫无保留地流露了出来。
没有欣喜若狂的亲吻,也没有惊讶地欢呼。她只是伸出还吊着点滴的手抱住他,紧紧地、牢牢地拥住。将耳朵抵在他的心口,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些日子所积攒的焦躁不安慌乱无着,便在这个时候如轻烟般全数散了去。
她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有风尘雨雪的气息,亦夹杂着些许淡淡的烟草皮革气味。她几乎不必费劲多想便知道他这一路寒霜雪雨地赶来,一身风尘仆仆只为了她。
他一定还在生气,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只是这样站着任由她抱着,虽然心跳加快了许多,呼吸也不比先前凝重,可他心里还是有气的。
她松了松手,抬头看他。
晏玳是极少极少生气的,但凡他正经生气的时候脸总是绷得紧紧地,眉头微蹙目光严厉。弧度优美的唇微抿起,于是嘴角浅浅地刻下一个不甚愉悦的符号。
可这就是这模样,也是极其诱人的。
她现在五感清明,能感觉到他身上聚凝的惊艳目光,亦能清楚地听到周遭人的窃声低语,犹如蚕噬青桑那般沙沙作响。
“呆子。”这时才发觉自己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他扶着她坐下,依旧不说话只是低头看她的手。刚才的一番动作她手背上的Сhā着的针头有些歪,血液回流到透明的软管里,也有一些渗了出来。
雪白的手背、青色的静脉和鲜红的血,这样的组合看起来很是怵目惊心。晏玳的脸白了一下,唇也紧紧地咬住。他起身到护士站取了棉签,小心翼翼地蘀她清理着。清理完毕后他将她冰冷的手合拢在自己掌心,一点一点地暖着。
他的脸色似乎不那么臭了。她挪了挪身子,不着痕迹地靠过去,最后将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由始至终他动也没动,只是原本绷紧的嘴角渐渐放松,直到变得柔和。
“你怎么来的?”
不说话。
“很辛苦才找到这里的吧。”
继续沉默。
“对不起。”
他终于动了,不太温柔地支起她的下颚让她与自己面对面,“你怎么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或许因为气极,也可能是因为不忍心。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难看,神情憔悴面无血色,头发凌乱加之一脸苦瓜相。她毫不介意被他看到这副模样,而也只有在他怀里,她才能闭上眼安心地睡去。
“乔乔这个骗子。”他的声音充满了指责与上当受骗的愤怒,“说就去一星期,还说会照顾好自己让我在家乖乖呆着。可是现在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乔稚一声不吭地听他责备自己,在他们相处的日子里从来是她当发号施令的那一个,现在却是本末倒置了。可是听着他的责备,她却是觉得无比安慰。有一种无法言述的温暖感觉在心底里蔓延开来,随着心脏的跳动输送到四肢百骸。
“对不起。”她再次道歉,“还有,……我真想你。”
晏玳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向来是受不了她的柔情攻势的,特别是她鲜少说甜言蜜语,所以这样的真情流露实在是难得。可是没待他高兴上几秒便听她继续悔过道:“我总是食言,答应你的事总是没办法遵守。说好了晚上不出去的,我还是……”
晏玳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将她抱紧,颇有些恨恨地挨着她耳边问道:“以后还敢吗?”
她老实回答:“不敢了。”
他哼了一声,心里却暗暗得意着。但就像先前那样还没得意上几秒,又听到她的坦白:“今天我收了一束花……”
“什么?”他像被烫了尾巴似地叫起来,“谁送的?”这才几天呐!不行不行,她身体好点他就立刻带她走。帝都不是善地,他这次刚一来便觉得风水移位的厉害,也不知道会聚来些什么东西。
乔稚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我不知道,送花人没有署名啊。”
晏玳的醋罐子翻了一地,酸得像颗小话梅,“哼,你是真的不知道嘛?”
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晏玳只觉得一口浊气堵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的,郁闷得紧,“算了算了,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回去。”见她要开口说话便马上打断,“不要和我提工作。工作有身体重要吗?有我重要吗?”最后一句说得格外有力,舌音上翘傲娇无比。
她笑着摇头。
两个人挨得像连体婴一样,小声地说话。
她问:“你是预感到我有状况,这才赶来的吗?”
“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说想我了,想马上看到我。”说这个的时候他脸上浮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喜悦,“你这么想我,我怎能不来?”
“可你是怎么来的?”家乡到帝都千里迢迢,飞机火车定班定时,他怎么能这么快出现?
他眨眨眼,孩童一样调皮:“打筋斗云来的。”
“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就是知道。”
她不再细问,只是在他嘴角轻吻一记,“很累吧。”
“心疼我的话,回家给我捏捏肩膀。”他得寸进尺,“过年的时候给我烩一锅鲜鱼。”
像是感应似地,她肚子适时‘咕咕’了两声。晏玳瞪大眼睛,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点饿了。”先前没胃口,同事买来的面包和牛奶只吃了一点点,现在是真饿得烧心。
恰好护士来换点滴瓶,他便向人打听。护士说附近的餐馆这个时间点该关门了,要搭几站车去远些的地方买。
她不愿意让他去,“算了,我也不是很饿。”说这话的时候肚子又连串地咕咕起来,叫得她面红耳赤,只好让他去了。
临走前晏玳还特别嘱咐值班的护士多照看她,护士是个三十多岁的胖胖妇人,笑眯眯地看着他直点头。
晏玳刚走一会儿她便觉得困倦了,倚着靠背刚闭上眼睛便听见一道细细的声音:“你好些了吗?”
不甚标准的普通话让她立刻便猜到了来人,睁眼一看果然是雅奇。
孩子穿着鲜黄|色的运动装,胸前一个大大的米奇图案。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浅色的毛线帽子,耳朵旁边两个毛绒绒的线团。可能是因为色彩的关系,乔稚觉得眼前一亮。
孩子走近了,拉起她没打点滴的那只手,依然是那一口不甚标准的普通话:“我去找你,他们说你病了。”
他黑亮的眼眸清澈可见底,脸上的担忧也真诚无比,“不严重吧,好些了吗?”
虽然对他的大伯心存芥蒂,可孩子却不应该受到干扰。她微笑地说道:“没事了。”
雅奇坐到她身边,说:“我想这个时候你可能会饿,就让厨房煮了些吃的带来。”跟在雅奇身后的年轻男人将提着的保温筒往台子上一放,麻利地盛出一碗粥。
可惜他来得晚,否则晏玳大可以不必跑那一趟。乔稚这么想着,接过了粥碗。
“粥很好的,趁热喝。”雅奇半跪在椅子上,很是期待地看着她,“全喝掉。”
她用勺子将粥略搅了搅,刚舀起一勺就听见晏玳的声音:“乔乔!”
抬头一看,他站在门口,身上犹裹挟着寒意。而他的脸上更是一片冰冷,神色骇人。
乔稚正要说‘你回来啦’,可坐在她边上的雅奇却是像触电一般跳了下来。
“不要喝。”他命令道,“把碗放下。”
乔稚没有丝毫迟疑地照办了,同时她也戒备地站了起来,往边上退了退。
孩子那双乌黑的眼直直地盯着他,他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脚跟提起像是随时要落荒而逃。可终究是不甘心的,于是强忍着害怕,直直地站着。
晏玳慢慢地走近,雅奇亦慢慢地退开。直到晏玳走到乔稚身边,雅奇便站在他的对面,两两对立着。
乔稚觉得有些莫名,就连周围的人都觉得气氛不对,可奇怪的是谁都没有开口。
晏玳垂眼看了看乔稚手里的粥碗,又看了看雅奇。因为背对着她,所以乔稚根本看不到他的脸色有多凌厉骇人。
雅奇攥紧口袋里的多宝串,勉强地对上那道噬人的目光。
晏玳冷笑一声,将粥碗舀起放在手上掂了掂,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
下一秒,粥碗‘啪’地一声砸在地上,白色的粥花在孩子脚边炸开。
四周一片惊呼。
乔稚站在晏玳的身后,她能清楚地看着雅奇那张惨白的小脸,还有那咬得血红的嘴唇。孩子那双纯净无比的眼眸,此时变得幽黯阴晦,像是盘缠在湿暗角落的蛇。
她的心尖发冷。可,手很快便被他攥住,源源不断的温暖递送过来。他挡在她面前,像是一围最坚固的堡垒,完全包围并守护着她的小小天地。
“我不怕造杀业。”他的声音不大,可字字?锵有力,“带着你的脏东西,给我滚得远远地。”
作者有话要说:小坏蛋的二次阴谋失败。
大狐狸压倒性全胜~~~~~
不要这么用力嘛,好疼的噻~
艾玛,有痛感,不是作梦!
65雅奇的野心
乔稚一直以为晏玳是只好脾气的神兽,因为无论从外表和性格来看,他都与狂暴乖戾搭不上边。
更何况他自己都说是擅长媚惑之术,她便以为他真的柔软无害。可就在刚才面对雅奇的时候,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森冷威嚇之气差点没将整个输液大厅冻成冰窖。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那么多人,居然一丝声响也没有。
最后还是雅奇慢慢退走,他那张惨白的脸蛋上再无一丝童稚之气。她忘不了他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与怨恨,那样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投射过来,落在她身上时带着更多的不甘。
她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抓住了一般暂停了跳动。
雅奇离开后晏玳才转过身来,他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困惑。她伸手拉他,可他却像是触电似地反手抓住她的。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拆食入腹,令人心生寒意。脚下虚虚浮起,好似站在云端上飘忽得着不到地。
药水一挂完晏玳便拖着她走,他的力气很大,全然不顾她此刻还有些孱弱的身体。
即使状况不明,乔稚也隐约觉得是出了大事。否则以晏玳的柔软性子,以他对自己的千依百顺,怎么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因此她相当配合地跟着他走,连吭都不吭一声。
此时已经近子夜,医院门口却还聚着几辆等着拉活的计程车。晏玳拉着她上了其中一辆,司机问去哪里。不等乔稚回答,晏玳便开口说去帝都饭店。
乔稚吃了一惊。在印象里这只神兽几乎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太清楚的,现在竟然知道本国的第一饭店。这……正常吗?可纵然她心有怀疑却不敢问,因为他现在的脸色真是非常非常非常地难看!
帝都饭店离医院很远,好在现在时间晚了路很顺畅。但打码器上的金额却跳得怵目惊心,乔稚不安地摸了摸口袋。她身上带的钱支付完车费,怎么也住不起帝都饭店呐。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帝都饭店大堂金碧辉煌的灯光如一捧流金洒在车窗玻璃上,灿烂耀目。
正准备付车资的时候他突然拦住她,“你先下去。”她不明所以,下车后回头见他挨近司机耳边动了动嘴皮,司机目光呆滞并机械地点了点头。
一直到进了饭店,她依然不敢相信这狐狸居然坐霸王车!他现在竟然连树叶变钱的障眼法都不屑做了!
到了前台就更离谱了,他甚至连基本对话都省略了,直接是一句:“大床房。”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过一扫,对方便像是收到指令的机械人一样顺从恭敬。
这太过份了!“呆子你——”
“不要说话!”他头也没回,“跟着我。”
刷卡进房后他将她往里一推,反手锁上了门。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房间中央,再无法掩饰脸上的疲惫,看着他,问道:“到底出什么——”话未说话便被他狠狠地推倒在床上,男人高大的身体旋即覆了上来。
她体虚气弱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任由他的双臂紧紧梏着自己。他的呼吸急促,气息狂乱且充满了攻击性。她能感觉到他心里积蓄着怒气与狂暴正蠢蠢欲动,只要稍有刺激便要暴发出来。
他将脸揉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呼吸着,然后是她的额、鼻、唇、双颊、耳朵、颈侧……他的鼻息贴着她的皮肤一寸一寸地滑下。他的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仿佛困兽一样的低声呜咽,令人心碎的颤音。
衣扣早已松了开来,他黑色的头颅在她胸前缓慢地挪动着,冰冷而僵硬的手指在触及那个护身符袋时骤然停了下来。
她终于找回一点声音:“这个,我一直没离身。我听你的,洗澡也没脱下来。真的。”他现在这样子让她害怕,更让她心疼。“你别这样,你这样我会害怕。”
他的呼吸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紧攥着符袋的手指也慢慢地恢复了温度。她尝试着抬起手轻轻揉弄他浓密的发,感觉到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变得柔软。
“那孩子,你是怎么碰到他的?”他抬头看她,眼底渗着丝丝血色,“什么时候的事?”
乔稚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与雅奇相遇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连与骐卿来往也全都抖落个干净。末了问道:“我见他只是个孩子,当时觉得可怜就带他回来。我真不知道他……他到底是什么?”
晏玳此时已经坐了起来,他的眼里充满了厌恶,“他是麒童。”
“麒童?”难道雅奇也是妖怪或是神兽?
“是一种献祭。”晏玳似乎不太愿意提起,“与普通的献祭不同的是,他身上所带的符咒可以唤令妖兽,但是妖兽通常残暴而嗜杀,绝大多数要以血肉来供奉。”
乔稚立刻想起了骐卿,“那他那个大伯是……”
“凶兽麒麟。”
“麒麟!”乔稚大骇,“那两个角角特别粗特别长特别尖的麒麟!”她知道晏玳不轻易动怒,何况是对一个孩子。所以,要么是狐狸抽风,要么就是这孩子大有问题。现在看来这问题可特别严重,连麒麟都出来了。
啊,这两年她是怎么了?身边高级神兽一只接一只地来,开外挂也没有这样的啊?
“就是那两只角和分叉的避雷针一样的大头兽。”晏玳很没好气,“特别不是东西。”
乔稚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觉得他像是认识对方,但关系似乎很差,“他是,盯上了我的吗?”
“敢!”晏玳暴跳起来,“我给他一百个胆子!”
她赶紧安抚他,“我好好地,好好地在这里呢。”
“可你身上有他的气味,”之前她病体虚弱令他一时没有察觉,麒童出现后他的五感飙升到最高值,轻而易举地就嗅到潜藏在她身上那丝极淡的气息。这意味着对方曾经与她有着很近距离的接触,“他是知道的,他肯定知道你是我的!他应该带着麒童避得远远地,绝不能再靠近你一步!”
再来造次,便对他极大的冒犯!
“我要活吞了他!”
雅奇跌跌撞撞地进来时骐卿正将细瓷小盏中的酒一饮而尽,看到孩子惨白如纸的脸,他浓眉挑起,“这个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雅奇牙关咬紧,全身颤抖地说不出话来。骐卿的目光移到他身后的生活助理身上,年轻男子正欲说话却被雅奇凶狠的瞪视给嚇得退了一步。
骐卿挥退了年轻男子,说道:“你又去见她了。”见他直直地站着,竟然是要倔着不肯说话了。
“你是不是还借我的名义,送花给她了?”骐卿的声音很轻,可却透着明显的不悦,“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我不过——”
“雅奇,”骐卿放下小盏,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平常怎么玩闹我都不会管,因为我们之间毕竟还有缔约联结。但是我一早也告诉过你,这缔约不是绝对的。你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但是我的话你也必须绝对听从。我告诉过你,不要再接近那个女人,不要再试图继续你那个荒唐的想法。我是不会允许你对身上刻着保护标记的人下手,这是我的底限。”
雅奇小小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紧紧地咬住的下唇已然渗出了血。虽然长年处于权力中心的高位,但他却依然有着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所有情绪反应。
“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压抑许久的声音吼出来时带着凄厉的嘶哑,“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选,有了合适的身体,你可以让我阿姐活过来。我一直在等,一直在找,我一直一直……”
他叫得声嘶力竭,可骐卿却只是淡淡地应了句“我答应过你啊……有吗?”
雅奇呆住了。
骐卿的目光凝在盏底映呈的那轮细小弯月上,片刻后抬头看向他,微笑道“你今天是不是已经见过她的保护者了。”
他站起来,慢慢地走过去,“你应该觉得荣幸才是,那位可是从上古洪荒时便留存下的遗脉,九尾天狐一族。”他顿了顿,略有些轻快地说道:“我也有许多许多年没见到他了,想来他也避着不愿意见我。”
雅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这些日子是我太纵容你了,让你变得不知天高地厚。”骐卿说,“这么一看,你和你父亲和祖父还真是像极了。所以说,在你们身边我总不会饿着,世上没有比‘野心’和‘欲望’更美味的东西了。”
雅奇赤红着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想着他往日各种温情呵护,原来统统是表相,不过和他的父亲祖父一样,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而利用他。
“我们的缔约还未到期,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骐卿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应该记住自己的的身份,还有你的本份。那些痴妄的想法固然是我给你的,但现在应该到此为止了。”这个孩子的狂妄追求所膨胀起来的欲望意外地猛烈,比起成年人对权力的野心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乎意料地美味。
“为什么……”雅奇缓缓地跪在地上紧紧攥着他的裤角,泪流满面,“为什么要骗我?你明明说姐姐可以活过来的,你答应过我会让她活过来。”
“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再活过来的,那有违天道。”
“我不管什么天道,我只知道你办得到。”雅奇拽着他的裤角,乞求道,“让她活过来,用那个身体让她活过来。”
“你真的相信你姐姐的精魂锁在那多宝串里?”
“阿姐她,她在的……”雅奇像是被抽去全身的力气一般,声音却越发地小了,最后是泣不成声,“我求求你,让阿姐她活……过来……我没有……我没有办法再等待下去,等待她的轮回……我怕,我怕我找不到她……”
骐卿弯下腰,轻轻抚摸着伤心欲绝的孩子。多像呐,那个虔诚而偏执的女孩。她以血肉为供奉让他救活了自己病重的弟弟,并让他与之结下缔约。
为此,她甚至愿意斩断自己的轮回。
“你等不到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我总是写不出正经的大反派来!
雅奇是想借尸还魂啦,不过这计划应该胎死腹中了。
难得抓狂暴怒的呆子:
啊啊,那大头麒麟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我要吞了他吞了他!
早起看到肉肉童鞋的留言,惊得瞌睡虫飞起,于是想着应该上来注释一下才说得过去。
以下是原型时间:
关于神兽的设定,之前有翻查过不少的资料,呆子和昭霜的样子是有共同识知和一定普遍性的。麒麟的话比较哪啥,我也看过百度百科,对于它的外貌描述亦有不同,有说独角,也有说双角,可能在不同时期不同朝代的时候它的形象有所变化。
比如除了肉肉童鞋说:汉许慎《说文解字》十:“麒,仁兽也,麋身牛尾一角;麐(麟),牝麒也。”段玉裁注云:“状如麒麟麕,一角,戴肉,设武备而不为害,所以为仁也。”以外,另有描述说:从其外部形状上看,集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也可以写成麇,古籍中指鹿;尾巴像牛;蹄子像马;圆的头顶,有一对角。但据说麒的开头大略像鹿。
我对麒麟的基本印象是数年前去故宫的时候看到的一只麒麟,在某个殿外拍下的,是以它是我心中麒麟的基本形象。如果弄错了,那导游的证肯定是买来的嘤嘤嘤……据说如果不是非常正气的官员是不敢将麒麟摆放在案台或是办公的地方的,因为麒麟是非常正直的兽。
麒麟与貔貅外貌上差很多很多哦,后者的样子其实私以为有些WS嘿嘿。
麒麟是凶猛的瑞兽,其性倡仁,挟天意主大同。百科的解释说它总会在某些特定的时期,比如政权交替(我没有特别象征的指意哦,会被查水表的),或是天下纷乱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出现,神示并指导胜利。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到来总伴随着战争与杀戮,最后带来和平。而在古代的中国神兽中,基本上本性是嗜杀的,仁瑞多是后期的人为加工。麒麟善战而凶猛,然而在战争中它的象征意义远远超过了实战能力,这点很可惜。
到了近代,麒麟的形象已经很弱化了,差不多只有麒麟送子的印象,但它本质还是一只凶猛的战兽。我在这里给他的设定是,他的存在能给时局决定性的影响(有点像当某的门客一样,但地位绝对不同),除去缔约的限制外,能提供他美味食物即人类的野心与欲望,类似这样强大而邪恶的精神力量。
因为无论是哪种信仰,什么样的神兽,他们的存在根本是人类敬仰和畏惧之心。因此我做了这样的设定,与传统的麒麟不太像,嘿嘿。怎么说呢,一样米养百样人,麒麟中也有好有坏,而骐卿便是那种随着自己喜好来的那种。所以他称不上仁瑞,为了得到‘野心’与‘贪婪’这样的供奉,他会在某种程度上纵容恶行,这样所带来后果可想而知,因此单就骐卿所代表的而言,能担得起‘凶’。
最后上一张我当年在故宫拍的麒麟(看它的角角像不像避雷针~):
这只麒麟便很综合了,独角+双角,嘿嘿嘿……
至于饕餮,嘿嘿嘿,我没找到符合山海经的解释里的形象:古书《山海经》介绍其特点是:羊身,眼睛在腋下,虎齿人爪,有一个大头和一张大嘴。十分贪吃,见到什么就吃什么,由于吃得太多,最后被撑死。==|||
于是上一张很Q的版本:
66温情小火锅
帝都下了几天的雨雪,难得放晴。从所住的房间望出去,这座沉淀着千年历史的政治文化中心没有了往日的厚重庄严,在一片雪皑银妆下却有几分的淡静素雅。
乔稚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自打那天被晏玳接管后她就没出这个房门,他像是打定主意要将她关个严实。她好好地和他讲道理,说至少得打个电话回去交代一下,这样突然消失太没担当了。
就是这样他也不肯,她火了要抢电话却被他一把扯断。这样的蛮横不讲理是从来没有的,她愣愣地看着他。他扭过脸去,那固执而执拗的神情下分明掩着满满的委屈。扳过他的脸,只见一汪水在他眼底里荡来荡去。
她一直以为委屈哭泣是女人的专利,知道他平常爱耍赖撒娇可从来也不会这样。震惊心疼什么的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感觉,心被掏了也不过如此,于是低头讷讷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把大狐狸弄得这么伤心,实在是罪过。
“我就这么没用?”他语气平静,可分明听得出难过,“难道你不会想到我可以帮你把这些事处理好?”
她真是心虚,因为狐狸的话句句正中靶心。在她眼里这狐狸还是涉世不深,所以有意不让他和陌生人打交道。这多少是出于保护的心态,但是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性的遮挡。
“我尊重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选择和决定,因为我相信你总是在替我考虑但是有时候乔乔,至少,至少在我说‘不要这样做’的时候,你要相信我。在我说‘不许离开’‘不要动’的时候,你要听得入耳,记在心上。”他顿了顿,像是在按捺着情绪,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不会强迫你,只是……你懂吗”
她无地自容。她一直清楚在这场不平等恋爱中总是由自己在发号施令,有理的无理的。诚然许多时候是替他在考虑,但完全没有顾及到他的心情,只是一味地独断专行。
倘若将两个人的身份对调,她早就反骨暴走了。哪能像他的好脾气,一直忍到现在。只是这样的退让也有底限,当退无可退了便只能站定坚持立场。
然而他天生狡慧,却是在快退到底限时猛地又往前一步,将她的愧疚与身体稳稳地兜揽入怀。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实在是有些荒唐,总是在那方寸之间辗转打滚。像两块半化的水果糖一样胶融着,分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五官,可总是看不够。学着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地吃饭,你喂一口我喂一口。这样肉麻兮兮的举动,现在做来却那么随意顺畅,仿佛理所当然。
他唇上沾了雪白的奶油,像是圣诞老人的胡子。她想或许他老去时便会是这样,但是往深了一想,笑容便有些淡。可也只是那一瞬间的落寞,轻易不会让他察觉。
等到他脑袋上真顶着团奶油扑过来时,她尖叫地翻滚在地上。两个人交缠得像麻花一样,甜甜腻腻地分不开。
他的唇很柔软,年轻而富有力量的身体却散发着糖果的香气,浓郁而令人酡醉。这样致命的深陷。于是一味地耽溺于快乐中,在他柔韧的舌与灵巧的手指间反复挣扎。
她从来以为心灵上的契合会成就永远的爱情,可从来不知道在这些的基础上掺入了□的毒药后,会有多么噬骨蚀心。而这一切绝不会像到了清晨便蒸发不见的夜露,而是会以最狂野冶艳的颜色溶进彼此的血液里,直至烙刻入骨。
“怎么穿这么少?”他从后面抱住她,鼻子亲昵地在她耳后蹭蹭,“不冷吗?”
玻璃上倒映他的眉目如画,唇边笑意盎然。她抬手卷了卷他的头发,他像只被挠到舒服处的猫咪一样缩起了肩膀,旋即低头啃咬她的脖子。
他咬弄得她浑身麻痒,毛毛虫似地扭起来:“别闹了。”他含糊地呻吟着,嘴里应着:“好,好……”可却痴缠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正经点,今天过年。”
“我一直很正经。”他咕哝着,伸手又去扯她睡袍的带子,“老正经了。”
她一把拍开他,“你要正经的话,我们早在家里了。现在可好,得在饭店过年了。”
他摸摸鼻子,尖着嘴巴凑到她身边,“在哪儿过不都一样嘛。”
“胡说,过年就应该在家里。”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谁让她沉溺美色延误时机。
“你想现在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啊。”他的手指绕着睡袍带子,一圈一圈地卷,“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
她扬起眉毛,“我现在想见金城武也可以?”
他眨眨眼,“王力宏都行。”
“你还知道王力宏?”
“你要我变成金城武呢还是王力宏?”
“你变高帅富最好。”
“你都不怕把我压坏了唔唔——”
把狐狸的厚脸皮挫了又挫,他终于不甘不愿地爬起来换衣服。一边换还一边嘟囔着,“我有预订了大餐,晚上直接送到房间里来的。你想吃零食的话,直接叫服务生买了送来就行了。”
“谁要吃冷冰冰的西餐,大过年的还是得吃家常菜。”她扣着衣扣,“再搞个小火锅气氛多好。”她抬头看看,叹气,“要煮的话肯定会引发火警吧。”
他此时已经换好衣服,将她的腰揽过往上提了提,说:“只要你想,没什么不可以的。”
乔稚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开始还一笑置之。但看他在超市采买生鲜的时候她才知道他竟然是认真的,“你真要在房间里煮火锅?”
“怎么不行?有水有电有地方,为什么不行?”他倒理直气壮起来,“你不是也想吃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样不太好吧。烟雾报警器又不是假的,大过年的给人添麻烦总是不好。”她骨子里还是循规蹈矩的好市民,不爱干出格的事儿,“我们买点现成的就好了,不是还有西餐嘛。”
“你说那哇凉哇凉的吃了伤胃,我就退了。”他翻拣着蕃茄,挑出几个漂亮的扔进袋子里,“涮羊肉有了,要不要鱿鱼卷?底料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好不好?”
完全鸡同鸭讲。
两个人拎着大袋的生鲜蔬菜进了饭店。她开始还以为会被人赶来,可事实是不但没人赶他们,反而服务生还取了行李车帮他们把东西运到上面。那电磁炉和赠送的锅子叠在一起,压在生鲜袋子的下面。
到了房门口,她心怀惴惴地付了小费。服务生微微欠身,指着袋子最上面的一串大蒜说道:“这水仙花真香。”
她囧了。等服务生走了好一会儿才回头问狐狸:“你施障眼法啦。”
“嗯。”狐狸把东西拆包出来,分荤素放好,“不然怎么进来啊。会被打出去的。”
火锅架好了,红白底料在里面各自翻滚着,可却没升腾起多少热气。趁着她下生鲜料的时候他开了支红酒,“想热闹的时候一定得有酒。”可刚咽了一口就直皱眉,“这个……还不如阿璨酿的呢。”
她将浮起的虾丸舀给他,“阿璨会酿酒?”
他将酒杯往边上一放,说:“他酿的一般般,可也不知比这好多少倍。酿酒最好的,还是我阿爹。虽然他早早不在了,可是阿叔还藏着几坛。我成|人礼的时候就启过一次,那滋味简直妙不可言。”说着又蠕蠕扭动地挨过来,“等我们一起回去,我启一坛给你尝尝。”
她只将将喝了半杯,此时却像是有些醉了。将额抵着他的,笑得迷迷朦朦地,应道:“好。”正想多问问他家乡的事,却见他的脸色陡然一变,原本柔和的目光霎时凌厉起来,直直地越过她瞪视着门板。
她背脊一凉,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门口。
“乔乔,”他起身,“你不要动。”
她在他经过自己时抬手抓住他的手,昂起头看着他。他垂下眼眸,嘴角一个安抚的笑容,“我去看看,没事的。”
她牢牢记着他之前告诫自己的,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
门开了。
逆着光线乔稚眯了眯,可很快便认清来人,手指紧紧地掐住地毯。
骐卿!
凶兽麒麟!
她差些张嘴叫嚷出来,提醒晏玳要小心。可又怕他分心,于是只好死死地忍住。
骐卿倒没注意她这边,只把目光锁在晏玳身上,“许久不见,狐君依旧如此丰俊。”
“你以前没这么多废话。”
“……你以前可是很有礼貌的。”
“那得看对象是谁。”
“啧啧……看来就算我解释了你也不愿意听。”骐卿低笑起来,“可惜了,我还特别编排了很久呢。”
狐狸不耐烦了,“啰嗦完了?完了就滚。”
“好吧好吧,无论如何这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妥。那麒童我已经弃废了,”骐卿说得淡然,“这也算是我给你一个交代。”
“行,你滚吧。”
骐卿一把挡住欲合上的门,浓黑的眉拧起,“都一把年纪了,有点耐性好不好。没耐性也要有点风度啊。”
“你说完没有?说完就滚!别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动手。”
骐卿‘啧’了一声,从身后提出一个朱漆描金的扁盒子,“我可从没想过和你动手……,这是赔礼。”
“看凤凰变身烂眼睛,拿麒麟谢礼烧手指。”晏玳刻薄道,“本君福薄命浅,消受不起。”
骐卿一点也不恼,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那这个恐怕你也不要了。”五指张开,掌心里赫然是一枚小小的勾月般的牙,上面一层淡淡的釉色。
“果然是你拿走的。”晏玳顶没好气。隔空取物的小把戏,而她到现在也没发觉。
骐卿将手往前一递,在他伸手欲取的时候又合拢了,“不知狐君是否还有多余的狐袋相赠?”
晏玳不悦道:“你不是有吗?”
“只一个,年久日长磨损了。”骐卿将那枚牙夹在指缝间,“狐袋换狐牙,如何?”
晏玳恨得牙痒痒,可顾虑着身后的人,还是点头应允了,“眼下没有,过些日子才能做好。”
骐卿颇有些遗憾:“我记得你以前手脚忒快,不用一顿饭功夫……”见狐狸脸色越发难看了,便嘿嘿两声不再捋狐狸尾。将狐牙与食盒一并递过,转身便走,“那我只等你消息了。……哦,我不挑剔成色,尾毛编的就行了。”
晏玳闷了一肚子气,关了门回头却见她坐在原地不安地看着自己。生生吞咽下那股郁闷,扯起笑容说:“来赔礼道歉的。”
“你们很熟?”虽然他们的对话听不太清晰,但看得出来是旧识,“那是……吃的?”
晏玳将食盒往她面前一放,“嗯。东西没问题,可以吃。”另一只手却将狐牙攥紧,打算找个合适的时机再放回去。
乔稚打开食盒,惊叫起来:“是薄饼。倒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旧式又规格严谨的盒子了。虽然他送的时令不对,但配火锅也是蛮好的。”
晏玳撇了一眼,“就一些零碎东西,不够塞牙缝。”
乔稚沿着盒子将切丝的烧鸭酱肉肚丝各挑一点放在抹了酱的薄饼上,再添上一筷和菜几根羊角细葱,卷裹起来里送到他嘴边。他就着吃了两卷,依旧嘟嘟囔囔的,“真是不够塞牙缝。”
她将他嘴边的酱料拭去,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道:“呆子啊,我问你个事。”
晏玳一边嚼着薄饼一边点头,“嗯。”
“我记得你说过,你现在差不多是人类刚成年。那骐卿怎么说你一把年纪了?”
晏玳翻了个大白眼:“听他胡咧咧!说我一把年纪,哼!他才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呢。”
作者有话要说:死**,抽到现在才登到后台!
尼煤的!
本狐君还是十八少年一支花哟!
67妹妹要回来了
大年初三的时候乔稚收到妹妹的短信,说是十五前一定会回家。乔茧生性跳脱好动又主意大,她这个当姐姐舀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乔稚看彩信上乔茧气色不错,这样冷的天气她还穿着双排扣的呢质小西服搭一条纹格百褶裙,脚上的皮短靴靴口一圈毛绒镶边,看起来青春而俏皮。她的笑容灿烂,看得她也不自觉笑起来。
晏玳凑过来看,说:“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
乔稚收起手机就势往他身上一偎,将手探到他腋下取暖,“我像爸爸,她像妈妈。一人像一个,很公平的。”想了想又问,“她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们身份的?”
“松与把我送走后不久,她就知道了。”晏玳不敢隐瞒,“出乎意料的是她一点也不惊奇。”
乔稚笑了笑,她这个妹子虽然看着是一文艺美女范,可骨子里却是很抽风的,小时候就经常异想天开。估计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打小就喜欢看神神怪怪的小说漫画,所以接受度很高。估计要哪天遇见外星人,她也是这样。不过她倒是真放心,把神兽往自己姐姐家里送。”偶尔想起时还会冒个冷汗,要送来的不是晏玳这样的乖萌神兽而是像骐卿那样心怀不轨的,她早就没命了。
“说起来,骐卿和你旧相识吧。”她问,“我看他对你挺热情的。”虽然他背对着自己没什么表情,但看骐卿的举止却是很规矩。
“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晏玳打了个呵欠,“我不喜欢他。”
“他是挺怪的。”
晏玳眯眼将她揽紧,声音懒懒地:“麒麟一族鲜少在世上走动,除了近年来血脉式微外,他们的性情孤僻乖戾又阴晴不定,难免惹是生非。”
乔稚好奇道:“你不是说过,像你们这样的要尽量避人耳目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你们的身份吗?”
“是的。”晏玳解释道,“但是我们入世多是为了游历玩乐长见识,可麒麟却不是。他们来到世上时多半会挟来大规模的战争或是灾难,越是乱的世道他们越喜欢。因为麒麟一族属凶,主战擅戳,啖食血肉为生。”
乔稚听得背脊发冷,“你是说他,他吃人!”
“轻易不吃的。”晏玳说,“他们也很挑剔,不随便开生杀大戒,当然自愿奉献的例外。他们最喜欢吞食的是人类从贪婪与**中衍生出来的‘野心’,越阴暗越暴戾越扭曲的那种是他们的至爱。”
“那他应该去精神病院啊。那里的妄想症患者一定是他们的挚爱!”乔稚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可怕。”
“错了,乔乔。”晏玳说道,“麒麟虽然孤僻可却很骄傲,他们会以很体面的模样身份在世上行走。像是骐卿,他哪会做生意呢,不过挂个名头让那些人名正言顺地供奉他。”
“你是指雅奇的家人?”乔稚想起那辆加长的专车和那一些个牛x哄哄的车牌,“他竟然敢!”
“这有什么?他们还求之不得呢。虽然麒麟的本性凶悍无匹,可自古它便是以瑞兽载记于史。”晏玳皱起眉头,“只要知道了骐卿的身份,他们的贪婪便会无数倍地膨胀,催生出无止尽的**与野心,这正中骐卿的下怀。而为了让他们相信他的身份与能力,他必定会显示出他的‘能力’。”
“挑起战争?”
“没有硝烟的战争。”晏玳低声道,“为他们铲除政敌,巩固他们的权力。而他们则在不知不觉中提供食物给他,再在明面上给他一个体面而方便四处走动的身份,必要时蘀他消隐踪迹或是帮他收拾烂摊子。而雅奇就是他们之间缔联的纽带,一个契约的实质承载体。虽然这个契约对骐卿来说没有什么约束力,但是那些人却不那么看。”
乔稚见晏玳脸上浮起了不屑而轻蔑的神色,也不知道瞧不起骐卿的行径还是对人类的贪妄感觉到即可怜又可恨。
“总之,有麒麟在的地方我们便尽量地避开。倒不是怕说他们,只是他们身上暴虐之气太重。如果不是天煞九破的命格,在他们身边多呆一会儿都会被冲撞地折了笀数。”
乔稚一个激灵跳起来,“这么厉害!那我和他还吃了一顿饭,说了好些话呢!我折了多少笀?”
狐狸一脸得意地拉她的小嫩手,“哼,现在才知道哇……所以叫你戴着护身符啊。上面有我的印记,骐卿便不敢乱来。”
她讪讪地坐下来,“我一直有戴,没离身。”扯出那个符袋,“里面放的是什么?”
“你没拆开看过?”晏玳奇怪道,“一次也没有?”
“符袋怎么能随便拆开,”她揉了揉软白袋子,“什么东西硬硬的。”
晏玳扁了扁嘴,“我的|乳牙。”
“神马?”她又跳起来,“你的|乳牙!”
“天地间可就只有这一枚!”晏玳拽她的手,“不许再弄丢了!”害他许诺出一只狐袋给骐卿,回头去动物园找只杂毛狐揪点毛编一个算交代了
乔稚莫名奇妙,“我从不离身的,怎么会丢。”她转了个念头,“仔细想想,说不定就是因为戴着这袋子才会把他们引来的。”
“不可能,骐卿或许初起不知道,可倘若他认真追究起来却一定会明。还有……”晏玳突然没了声音,他想到了雅奇。麒童可没那么好的辨识力,只会觉得她身上灵气重,自然而然便想和她亲近了。
“还有什么?”
他的声音一下小了许多,“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是不是该去买车票了。再过几天票恐怕就不好买了,路上也挤呢。”
乔稚没有留意到晏玳的不自然,她不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何况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因此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转移了。
因为事先请过病假而手头的上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乔稚没等开假就和晏玳启程回家。
晏玳来的时候是用惑术混上的飞机,回来时不敢造次。乔稚买了两张卧铺车票,“凑合一晚上吧,现在火车票都实名制了。”言下之意是你这只黑户狐狸有车坐就不错了,别挑剔。
晏玳再怎么嫌车脏也不敢撇了她单独下车,只好鼓着腮帮子强忍着。一路颠簸,等第二天清晨到达目的地时他们的脸上都挂着黑眼圈,衬着青白的脸皮分外颓靡。
勾肩搭背地拖着行李上楼,乔稚掏出钥匙正要开门,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她吓了一跳,拖着狐狸连行李倒退两步。
“是我啦。”
“阿璨。”晏玳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
晏璨大约被吵醒了,顶着一头蓬乱的鸟窝脑袋揉眼睛,“我不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乔稚莫名地看着他就有些气:“你不是赖在白蓉蓉家白吃白喝么?还有,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晏璨不说话,只是一头扎进沙发床里,用枕头压着脑袋。晏玳管她使了个眼色,乔稚会意地闪回房间。
晏玳拍拍枕头,“怎么了?”好一会儿没见他有动静,他好奇心起,“被那杂毛兔赶出来了?”
晏璨撅了撅ρi股,不说话。
晏玳又去扯他的枕头,结果晏璨按得死紧,“别烦,睡觉呢。”
“我早就和你说,别老看不起她是杂毛加残缺,身残志坚你懂吗?很不容易的。”晏玳絮絮地叨着,“你这次又做什么过份的事了?严重到她敢把你赶出来。”还真瞧不出那只杂毛兔有这样的胆量。
“……你别管。”枕头底下闷闷地飘出一声,“这是我和她的事。”
晏玳不满地甩了他ρi股一巴掌,“好,我不管就是。不过在乔茧回来前,你可得找好地方搬出去。”
晏璨呼地坐起来,“我就奇怪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原来拐着弯让我腾地方。”晏玳一点也不恼,“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乔乔让腾地方我也得乖乖卷铺盖。”晏璨见他说得郑重其事,恨恨地低咒了一声又将头埋进枕头底下,“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找地方。”
晏玳点点头,“这就对了。还有,下次我多配把钥匙给你,别老是爬水管进来。”
晏玳进房时乔稚正将行李拆包,手头忙碌可嘴巴还不闲着:“就他那横劲,谁都受不了。白蓉蓉把他赶出来就对了!”
“你也知道阿璨的脾气的。”晏玳叠着衣服,“就是嘴巴厉害点,占占口头便宜。”
“那也不能蛮不讲理啊,白吃白住不说还大把花钱,”乔稚就是不喜欢晏璨那种仗势欺人的德性,“口口声声嫌人家是半妖,使唤起她来可真随便。我估计你说他,他还会驳你说:用她是看得起她呢。”
晏玳唇边的笑容渐渐淡去,“不是这样的。”他的声音极轻,渀佛一个小小的烟圈,瞬间便消失在空气间。
突然间便齐齐沉默了,他只好将注意力集中在叠衣服上。手里揪着个带子一拖,一个玫粉色的东西便被拖了过来。
乔稚眼角一扫,立刻眼热耳红,“那个不要你叠!”说着伸长手要抢,晏玳一侧身便避了开来,“这个我会叠的。你看,对折一下,再把带子包进去……”她越发窘迫了,“这个不用你折。”晏玳将叠好的玫粉色胸衣递给她,说,“乔乔,这个别穿了,钢丝都有些松了。”
乔稚囧了个大红脸,上前推了一把,“呆子!”将浴袍睡衣往他怀里一塞,“你给我去洗澡!”
晏玳嘟哝道:“人家好心提醒你嘛,这个真变形了。”见她越发恼怒地瞪着自己,便摸摸鼻子起身。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定在那个依然忙碌的人影身上,久久舍不得移开。她问:“怎么了?”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下意识地抬手去擦。
晏玳将手里的衣物往边上一抛,大步上去一把将她紧拥入怀。他抱得用力,她觉得呼吸不畅,亦觉得莫名不解,“呆子你怎么了?”
“不要……”
“嗯?”
“我不要离开。”
她先是一愣,继而紧张起来:“你胡说什么?什么离开?”
晏玳的声音郁闷得紧:“和阿璨说的时候就觉得简单,可现在想着就不舒服。”
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你到底……”到底想说什么呐!
狐狸尖起了嘴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就算乔茧回来了你也不许让我卷铺盖,我才是这里的男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再几章,就可以结束了……
哈哈哈!
胸衣松了就不好穿了,会连累ⅿⅿ也变形的。乔乔,买新的吧,我变钱给你买!
68乔茧的接风宴
在乔稚的记忆里,妹妹乔茧是个太过活泼好动的孩子。在她成年后,除去学习的时候几乎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旅行游历。因为乔茧的任性与生活的随意性,姐妹俩真正相聚的时间其实很少。
乔稚工作后早早置业背了房贷,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乔茧定下心来后姐妹能一起生活,相互扶持。可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恐怕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不住这里住哪儿?”乔稚提高声音,“家里又不是没地方,怎么就想着往外跑呢?住旅店我能放心吗?你也不想想那里都住些什么人!在外面久了眼界开了是吧,嫌弃我这地方小了?”
乔茧虽然比乔稚小四岁,可却足足比后者高了半个头。因为常年在外的原因她的皮肤是浅浅的麦色,眼睛不大可很有神,睫毛长密瞳仁灵活。她是个典型的乐天派,所以嘴角早早地划上了不浅的笑纹,雪白的牙齿一露就是八颗,豪迈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姐啊,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哪敢嫌弃呢,”乔茧笑嘻嘻地上前和姐姐勾肩搭背,“我当然愿意住家里,只是——”她不怀好意地斜乜了一眼,压低声音,“这不是怕当电灯泡嘛。”
乔稚拍了她一巴掌,“少找借口。”
乔茧嘻皮笑脸,“我哪有,我可是好意。”
“无论如何,你得住家里。他们总有地方安排的。”乔稚不许她再说下去了,“你给我好好说说这大半年,你怎么过的。”
虽然乔茧生性散漫,可骨子还是很尊敬这个姐姐的,老老实实地交了底,“就和他到处游历,到一个地方歇一阵子,日子也就打发了。”她低了低头,“姐,我很过份吧。知道他们是那样的也没上心,光顾着自己了。”
乔稚拍拍她的手,没说话。
“可是他们虽然是那样的,可心眼都不坏。我当时和同伴走散又生病,幸亏他们收留我。那里真的很美,我有心装病多留几天,他也没拆穿。”这个他指的应该是松与,“我说想给我寄生日礼物,他就把那肥鼠给我了。我是隔了挺久才知道真相的,当时族里的大动乱压不住了,他才松了口告诉我。我想找你,可当时我们被盯着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一直耽搁着。后来看你知道了也没多大反应,我就嘿嘿……”乔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没想到。”
乔稚叹了口气,说:“是啊。谁能想到。”
姐妹俩在客厅里说悄悄话,厨房里挤着三个大男人却是沉默不语。晏璨翻着炒锅,松与切着肉丝,晏玳而是在不错目的监督着两个人干活。晏璨将青椒肉丝颠出锅,用铲子敲了敲锅子边沿:“再炒个饭就差不多了……我说你不干活能不能先出去啊!”
晏玳脸色不太好,“人家姐妹说话我出去干嘛?我站这里又不碍事。”
“不碍事?这里挤得连转身的地方也没有了还不碍事。”晏璨被油烟熏得上火,“求你了啊哥哥,去餐厅蹲着吧,不然去阳台浇花!”
晏玳本要刻薄他几句又怕这家伙甩手不干,不想出去就只好尖了嘴巴朝松与说道:“你去浇花,我来切菜。”
“这怎么行!君上。”松与皮肤黝黑相貌平平,若不是那一米九的身高恐怕扔到人群里转眼就找不着了,“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晏璨往锅里添了点油,哼哼冷笑,“哟,你怎么不说炒菜这种粗活也揽了去。”
松与连晏玳都说不赢怎么架得住毒舌的晏璨,顿时脸皮烧红,“主君这话说的……炒菜什么的我也可以。”这大半年里他对厨房的活计也熟络很多,只是因为乔茧时常半夜起来说肚子饿,又不肯吃速食。跑了几次买宵夜后他痛下决心学了一手,免得夜半三更去敲食肆的门还被误认为是打劫的。
晏璨毫不领情,“马后炮。”
“主君,我……”松与口舌笨拙,刚起了头就说不下去了,只好眼巴巴地看向晏玳,“君上,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晏玳挥手赶他出去,自己接了切菜的活计,叮叮咚咚地剁着砧板。晏璨撇了一点,“切丝不是剁成泥,下手准点好不好?”
“都快没地方住了……”晏玳的脸拉得比砧板还长,“你也不想个办法。”
“你没地方住关我什么事?”晏璨冷笑一声,“她都不替你考虑了,我着什么急?”
晏玳一个劲地用刀子刷着砧板,“松与这蠢人,也不知道晚些再带人来。今天整天我都没怎么和她说上话……”晏璨的眼睛和锅子里的菜一齐翻了起来,“反正我吃完饭就走。”
晏玳像是没听到似地自言自语:“阿璨,你看她会不会答应让我睡阳台?”晏璨叹了口气,“哥哥,你争气点吧。”
晏玳也知道自己说的荒唐,悻悻地低下头继续切菜。晏璨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母的遇见母的都这样,话多得能讲几个晚上,你何苦趴地板听墙角惹她讨厌。人家也说了,过几天又要走了……哎,把萝卜丝给我。”
晏玳心不在焉地抓了一把递过去,“你说的也对,就几天时间我——咳咳咳!阿璨,你炒什么啊!”
晏璨双眼通红泪水长流,吼道:“我让你给萝卜丝你递把辣椒过来,你故意的吧咳咳阿乞阿乞……”
等两只狐狸红着眼睛从厨房里出来,客厅的女人也说完话了。松与布好菜和餐具,很恭敬地垂手立在一边。乔茧拉他坐下,他却动也不动。乔茧不高兴了,“这是我家,又不是在山里,没那么多规矩。”说着看向晏玳,问:“是不是呀。”
晏玳被她一嘴大白牙闪得眼睛花,有些别扭地点头:“松与,你坐下吧。”晏璨在边上一个劲地抽纸巾按眼睛擤鼻子,“叫你坐你就坐。”
松与很拘谨地坐下,乔茧把椅子一拉大大方方地坐在他旁边,“晚上你就在客厅守着,我和我姐说说话。”
晏玳忍了又忍,好歹没把眼睛鼓出来。松与放下杯子,一板一眼地说:“我和君上一起。”
乔茧眼珠子一转,笑道:“那你们在客厅打通铺好了。”
“胡说,”乔稚横了妹妹一眼,“我刚打电话订了房间,就在隔街的美美睡旅馆。”
晏玳咕哝了一声:“旅馆里都住着些什么人呀。”他也知道不能像乔茧说的那样做,可心里就是不痛快。大狐狸身上的怨念发散开来,却丝毫没有感染到在场的人。乔家姐妹依然谈笑风生,松与默不作声,晏璨低头吃菜,只有他一人哀怨丛生。
吃吃喝喝的时间总是过得快,松与收拾好碗筷正准备和晏玳一起去旅馆,门刚打开就见一个女人站在外面。
松与的脸顿时板了起来,很严肃地看着她,“你——”
白蓉蓉没料到有生人在,定晴一看不由毛皮一抖,“噫……”晏璨将松与拔到一边,眼睛只盯着她,“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连粒米饭也不剩了。”白蓉蓉扭过头不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开会。”
晏璨嘴角一抽,提起垃圾袋,“走吧。”
“主君,您怎么可以和……这个在一起。”松与忍不住了,“您这样——”
晏璨定下脚步,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这个魁武大汉,声音极轻可却威慑力十足:“多嘴。”
松与在他凌厉的目光下不自觉退了一步,可还不死心,“主君,不行。”
晏璨嘴角上挑,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声音也压得极低:“本君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松与还要再劝可身后却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咦,你是……白蓉蓉!”乔茧居然认得,“我是闵二中的,比你低一届。”
白蓉蓉抱歉地笑笑,“我认人比较差。”
“嗨,我又不是风云人物,你怎么会认得。”乔茧很开心,“姐,记得我和你说过吧,闵二中的赫赫有名的异域风情舞,她可是创编人哦。当年的新年舞会一舞惊人,我到现在也没见过比那更好的肚皮舞了。”
白蓉蓉耳根却一片**,“都多少年了,陈谷子烂芝麻的。”乔茧晚上喝了些小酒,此时遇见故人更加兴奋,“错了,经典永远是经典。你可是闵二中的传奇人物,一直在新生中口耳相传呢。”
“哦?”晏璨看向她,眉弓微挑,“你可从来没说过,你还会跳舞啊。”白蓉蓉有些冷淡,“长胖了,跳不动。”晏璨在她腰上扫了两眼,哼了一声。
乔稚见两个之间气氛不对,赶紧把大舌头的乔茧拖了回去,“不早了,你们路上小心些。晚安晚安。”
白蓉蓉将晏玳与松与送到旅馆,晏璨却不下车,“我去你那里。”白蓉蓉忍了又忍,终于说道:“不。”
晏璨动也不动,“有本事抬我下去,不然就开车。”
白蓉蓉看着车外铁塔似的松与,差点没哭出来:“说好的我只接送。”
“所以你开车就行了。”晏璨将椅子往后一放,舒服的姿势让他的声音都变得低醇起来,“不回家就一直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会比预计的多写两三万字,蹲地,自虐啊……
下章有虐。
人生有得有失。
总有一些人或事会彻底成为回忆。
茧妹妹,求你早点走吧。
69人生无常
不同于以前小住几日又出发,这次乔茧停留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长。乔稚自然是乐意妹妹在家长住的,但这么一来就苦了晏玳和松与。小旅馆虽然干净整洁,可怎么也比不上在家舒服。
晏玳住了一周后便和松与一齐搬到昭霜的住所去,时日久了昭霜也有意见,“你这样东住西宿的,不如自己租个房子安定下来。”顺手财大气粗地甩了把珠子,“你总不希望她到我这里来和你互诉衷肠吧。”
这话真是说到狐狸心坎里去了。巧合的是这边晏玳刚以光速租好房子,那边的乔茧也有了动作。
乔茧的一位师姐在市郊开了间幼儿美术沙龙,正需要专职的画师辅导,待遇优渥不说还包食宿。虽然和姐姐感情好,但长年在外游历导致生活习惯散漫的乔茧,一时半会还融入不了姐姐那平整规矩的生活空间。因此师姐一开口相邀,她就欣然应允。
乔稚有些不舍,但她也知道妹妹是那种打定主意便劝不回来的人。因此也没反对。
晏玳从松与那里得到消息后乐得眼歪嘴斜,把刚租到手的房子钥匙一甩就屁癫癫地奔回去帮忙打包。
乔茧看了也只是抿嘴微笑。姐妹俩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聊了许多的话,一些原本想刻意回避的话题也谈到了。乔茧生性潇洒,亦是有情饮水饱的坚定支持者。因此对于乔稚与晏玳,她是乐见其成的。
但对于自己和松与,她却只是叹气,
“那男人是颗石头,我怎么努力也是捂不热的。”她说,“他也会关心我,爱护我,但只是出于保护我的需要,是为了完成狐王交给他的任务。除此之外他对我没有任何感情,那天他跟晏玳走时连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他生存的意义就完成狐王交办的每一项任务,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一直以为他的无微不至是对我有意,谁知道他只是想让任务完美无缺。”
乔茧长相出众,自小就不乏追求者。虽然她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可多少也有些小女儿家的脾气。大半年时间的相处让她会错意,在挑明后才知道自己表错了情,再豁达潇洒也会心存嗔怨。
“这只死蠢的木狐,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晏玳知道后只是嘻嘻笑,说:“松与的口风很紧,我竟然不知道这事。”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可以卖小姨子一个面子,便问道:“他这么不识时务,不如我打发他去极西之地守寒窟?”
乔茧又吞吞吐吐起来,最后干脆甩一句‘以势压人影响不好’就再没搭话。
乔稚私下和晏玳咬耳朵,“真的没戏?”晏玳不敢瞒她,“松与天生脑袋里缺了根情爱筋。”并不是在一起的日子长久了都一定能培养出感情来,情爱是最勉强不得的。
乔茧很快便搬到美术教室为员工提供的宿舍去了,晏玳便顺理成章地住了回来。松与本来想跟回来,愣是被他一通唬喝给吓住,只得乖乖地在租房里看家,不敢随意走动。
周末乔稚去沙龙看望乔茧,乔茧正在教小朋友们画水彩画。孩子们穿着五颜六色的罩衣,像一盏盏胖胖的灯笼似地摆来摆去。胖乎乎的小手抓着画笔涂抹着,凌乱而毫无章法的下笔,有时飞溅出的水彩溅到了脸上,花花绿绿一片。
她看得出神,“孩子们好可爱。”晏玳默不作声地握住她的手。两个人并肩而立,隔着玻璃看那一室的喧哗吵闹。慢慢地,便有一股凝重的气压降了下来,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她是很喜欢孩子的,而她也必定从昭霜那里知道断绝子息的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一直保持沉默,小心翼翼地不去触动。可,怎么能不遗憾?
“呆子。”她突然开口,“我骨子里是个很自私的人,所以我永远只会选择自己有把握能牢牢抓住的东西。”
晏玳觉得掌心一片湿粘,连呼吸也屏住了。
“我从不后悔抓住你。”
这是她的选择,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后悔。虽然有这样的缺憾,但是他们仍然可以相依为命。虽然只有这一世,但这一世少说还有几十年。几十年的时候对于她来说足够久,她很满足了。
乔茧下午没课,便约了乔稚一起去市里买窗帘,晏玳却被留下来当写生课的模特儿。
“不费什么力气,只要坐着就好。原来的肖像模特长得贼眉鼠眼的都要价三百一堂,你这身段模样要个五百不成问题。”乔茧压低声音,“但是注意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女孩子,有时她们会借近观察找机会吃冰淇淋。”
他本有些不乐意,可看乔稚笑吟吟的模样再想想自己的不事生产,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到了家居店挑好窗帘,乔茧又要去商场买衣服,折腾到下午四点多姐妹俩才从商场出来。此时正逢出租车交班一辆接一辆地拒载滑过。乔茧气得要打运管电话投诉,乔稚按住她,“交班的时候是这样的,我早让你收收手了你不听。”
“那我们怎么回去,也没有直达的公车。”乔茧跺脚,“逛了一下午腿疼,我不想走路啊。”乔稚瞪她一眼,“继续拦车啊。”神奇的是这次她的手刚伸出去,便有辆车停了下来。
小雨燕的玻璃窗滑了下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乔姐,去哪儿?”
乔稚摇头,“挺远的,你不顺路。”
白蓉蓉笑道:“没事,反正我有空,而且油费有报销的。”见她还在犹豫,便主动开了车门,“等计程车交班还有很久呢,上来吧。”
乔稚坐到副驾驶位上,从后视镜看到乔茧已经累得合上眼,便轻声问道:“晏璨还赖在你家吗?”
白蓉蓉稳稳地把住方向盘,“嗯。”
“这家伙真是的。”乔稚嘀咕一声,“要不我和阿玳说说……”
“不必麻烦君上。”白蓉蓉轻扭方向盘,“这事我能处理的,你别放在心上。”
乔稚见她坚持,也不好多说什么。而且在这样情况不明的状态下,连安慰都有些多余。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通往市郊路上的车很少。
放在车台上的手机响起,白蓉蓉拐了个弯将车子停在路边打起闪灯,“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应该是个很难缠的客人,白蓉蓉费力地解释了很久才打发了对方。放下电话后支着额角缓了口气:“真不想干了,好累。”
对于这只半妖乔稚一直抱着怜惜的心态,现在看着越发心疼,“请假休息一下吧,谁都不是铁打的。”
白蓉蓉笑了起来,“嗯,等忙过这阵子再说。”顿了顿又说道,“乔姐,君上是个……呃,是只好狐狸。”
乔稚低头浅笑,“可惜他那兄弟却不怎么样。”
白蓉蓉的声音一下就压低了许多,“主君,他其实也不坏,就是……”
乔稚本想接着问‘就是什么’,可没等她开口便看白蓉蓉的脸突然扭曲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她只来得及扭过头去,看见一辆巨大的水泥搅拌车迎面向她们冲来。
女人们的尖叫声与急速的刹车声交错,最后被阵阵玻璃碎裂声和金属碰撞、扭曲的声音淹没,小雨燕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被撞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车头几乎完全凹陷了进去,车子的零部件散落了一地。
在车子被撞击的瞬间安全气囊便弹了出来,在惯性的作用下像拳头一样击中头胸部。大概是在重击来临前抬手挡了一下,她这时竟然没有昏厥过去,尚有余力去拔弄身边的白蓉蓉。
白蓉蓉痛苦地哼了一声,从蔫扁的安全气囊上抬起头来,“妈的,这车怎么开的!”
见她没事乔稚又扭头去看身后的乔茧,乔茧没系安全带,此时头靠在破裂的车后窗上,额角一片血迹。她心胆俱裂,正要下车救她时却发现自己双脚被卡住。好在白蓉蓉的情况不错,拉开车门下去将乔茧从后车座拖了出来。
接着白蓉蓉试着拉她,可脚被卡得太紧抽拔不出,乔稚疼得满头大汗。白蓉蓉咒骂了一声,“手机坏了,我去拦车借电话报警。”说着往那辆肇事的水泥车看了一眼,驾驶室空空如也,不由暴怒道:“我X,竟然给跑了!”
乔稚想说蓉蓉别管那司机了,先找电话报警吧。可是她疼得厉害,张着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所以在那几条黑影出现在白蓉蓉身后时,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击昏、架走。
沉着、冷静且训练有素。
那几个人撬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将她的身体扯出往处拖。她的脚依然卡在座位下,每拽动一下她便疼得冷汗直流。她喘着气,喉咙里一片干涩。肺部好似破了个小洞,每一下呼吸都能牵动神经传来一阵剧痛。
这样的拉锯战使他们很快便失去了耐性,于是不顾技巧与损害地将她生拖硬拽出来。她清楚地听见自己腿骨折裂的声音。
连尖叫与呻吟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去。
在黑暗中醒来后,她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是脚上的疼痛是那么真实,指尖还染着腥粘的液体。
在没有一丝光源的环境里她只能胡乱摸索着,身边空无一物。静谧的空间让她没来由地慌乱,刚试着移动身体,右腿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她一边倒抽着冷气一边坐正身体,还没从疼痛中缓过神来便听见‘啪’的一声。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刺眼的灯光,足足花了几分钟才消化去那阵眩晕。
进来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黑瘦男人,看到她醒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将手里的碗往地上一放就要出去。她赶紧叫道:“喂,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男人却连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她怒极攻心破口骂了几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乔姐。”乔稚这才发现白蓉蓉竟然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墙角,她顿觉得心安,“蓉蓉,你没事吧。”
白蓉蓉的情况比她好些,身上只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擦伤。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还是很从容镇定,“没事。没留神就被偷袭了。哎……我还真是没用。”她将乔稚扶到墙边倚着,又把碗拿了过来,里面只有一点水。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乔稚扶着额角,无如何也想不通,“这事情太奇怪了。”
白蓉蓉喂她喝水,“车祸不是意外,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乔稚一下糊涂了,“绑我们做什么?我们也不是有钱人。”
“真是为了钱就好了。”白蓉蓉说,“最怕不是。”乔稚腿上的伤被简单包扎过,看着不是业余的手法。而且也没将她们绑起来,而是这样的散放着,说明他们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那是寻仇?”乔稚更糊涂了,“那更不合理了。”
“先不管这个,”白蓉蓉问道,“你现在能走吗?”
乔稚摇头,“不如你找机会逃走,再找人来救我。”白蓉蓉一口否决,“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的。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只半妖。虽然只会一点皮毛法术,可这些也足够用了的。”
乔稚还是不放心,不是她对白蓉蓉信心不足,而是觉得即使她能成功突围出去,自己走不动道也会拖累她。
“放心乔姐,”白蓉蓉轻声说道:“哪怕他们的意志再怎么坚定,也会迷糊上个把小时。而且我刚才仔细听了,有车子过路的声音,应该离公路不远。”
商定了计划,乔稚与白蓉蓉就安静地等着对方再次出现。这次倒没久等,约摸一个多小时后又有人进来了。依然是戴着墨镜的男人,不过比先前的年轻许多。
男人放下食物转身要走。
“站住。”白蓉蓉支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苍白的脸孔上有着绝望与愤怒,她指着乔稚的脚,气息都不顺溜,“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就这么简单处理,难道不怕她出事吗?”
男人转过身来。
“你们不过求财,有必要这么折磨我们吗?”白蓉蓉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弱无助,“求求你,能不能再帮她看看,或者给片止疼片也好啊。”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刚往前走了两步门突然被打开,先前那个黑瘦的男人喝道:“你干什么?”
该死,差一步!
白蓉蓉暗咒一声,脸上还是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先生,我姐姐疼得厉害,您——”
“疼得厉害又不是要死。”黑瘦男人冷笑一声,对同伴说道:“上面的人快来了,别节外生枝。”高壮男人点点头,转身就跟着往外走。
白蓉蓉咬咬牙,再管顾不得地冲上前去。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来,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她。
“蓉蓉!”
白蓉蓉的眼眸从黑黢黢的枪一点一点地移到男人的脸上,纤细的手慢慢抬起轻轻搭在冰冷坚硬的枪管上。雪白的手指扣着漆黑的金属,像一只柔软的蜘蛛般慢慢舒张开来。
“先生,我只是想要一片止疼片。我不会耍花样,也不会有任何反抗行为。求你帮帮我,我姐姐真的很痛苦。我知道你们心肠并不坏,因为到现在为止你们都没想要伤害我们。我能理解你们的立场,我也愿意配合。现在我只想要片止疼片,只这个小小的请求。”
她的声音低缓,想要努力冷静克制却依然带着丝害怕的颤音。一双翦水秋瞳含漾着水光,毫不掩饰眼底的恐惧与哀求。女人这样柔弱的姿态对男人来说虽然不是一击必杀,可也足够让对方心软。
枪口连同男人的戒备防线一齐垂了下来,黑瘦男人先开口了,“你去拿药。”年轻男人迟疑地将目光从白蓉蓉脸上移开,“队……”黑瘦男人有些粗暴地打断他,“让你去你就去!”
年轻男子出去取药,黑瘦男人依然站在原地看着白蓉蓉。虽然他戴着墨镜,可乔稚就是觉得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蓉蓉。
白蓉蓉上前一步,抚上男人的脸柔声说道:“很累吧,坐着歇一歇。”黑瘦男人的身体一震,紧张地倒退了一步,拿枪的手又举了起来,“你——”
“怎么,”白蓉蓉的震惊地看着他,随即掩面低泣,“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呜……”
黑瘦男人像是触电似地将枪往地上一掼,紧紧地抱住她,“不不,这不怪你……全是我,都是我的错!”
乔稚目瞪口呆。
“你一出任务,一走就是几个月半年不回家……你想过我有多寂寞吗?”白蓉蓉的声音越发哀怨,“我是一时糊涂,你不原谅我我能理解。可是你不能,不能说我不爱你,不爱这个家……”
“我知道,我知道……”黑瘦男人摘下眼镜,泣不成声,“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说着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乔稚捂着心口表示场景转换太快信息量太大,脑子不够用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白蓉蓉动了手脚,黑瘦男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人也站不稳地跪倒在地上。白蓉蓉将他搀扶到边上,还未起身就听见门开的声音。
年轻男人捏着一个塑料袋进来了,他看见同伴的模样第一反应就是呯一声甩上门要掏枪,白蓉蓉见状厉喝一声,“住手!”
年轻男人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动作也僵滞住。
“你都把爸爸气成这样了,你还没完是吧!”白蓉蓉此时的声音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柔弱绵软,是青春少女特有的清脆,“父子俩哪有隔夜仇的,非要整个你死我活高兴?”
“不是的小妹,”年轻男人嗫嚅起来,“我没有……”
“我不管你有没有,反正都是你害的。”白蓉蓉脸上的表情不变,可声音却带上了几丝哭腔,“都是你都是你!”
男人慌了,有些手足无措的上前,“小妹,你别这样。”
白蓉蓉一把将他拉下,面对面,眼对眼。两片唇间吐出的话语像是一柄钢刀,直直刺入男人的心脏:“你害死了爸爸。”
男人像是神经错乱似地抱着头咆哮起来,白蓉蓉冷下眉眼退到一边,“乔姐,可以了。”
乔稚强忍着疼痛扶墙站起来,“那外面呢?”
“他们有六个人,有四个出去了。这里就他们两个人,”白蓉蓉将塑料袋里的药片喂她吃了,继而搀起她,“我们得快点,要是四个一起来的话,我就支使不开了。”
乔稚看被惑住的两个男人一个已呆呆木木,一个正在努力用头撞墙,这会已经头破血流了。
她咬牙强撑着自己,在白蓉蓉的助力下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
“乔姐,外面有车子,上了车就好了。”白蓉蓉吃力道,“很快就没事的。”
好不容易挪到门口,乔稚已经疼出一身冷汗。白蓉蓉喘着气,“你等我去把车开过来,省得你再受罪。”
乔稚此时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一个劲地点头。
可白蓉蓉的手还未触到门把手,门却从外面打开来。白蓉蓉暗叫不妙,几乎是立刻退到乔稚前面,将她护在身后。
门外没有意外站着四个高大的男人,清一色的黑衣墨镜装扮。他们心理素质强硬到在看见同伴倒地不醒的模样时,也没露出半分惊讶。
白蓉蓉银牙暗咬,“你们求财而已,实在没必要这么为难我们。你们要多少钱?”
没有人回答她。
正在僵持的时候从男人们的身后传来一道细细的嗓音,“你们让开。”
乔稚握着白蓉蓉的手不自觉地抽动一下,白蓉蓉飞快地往身后瞄了一眼。乔稚的眼底有掩不去的恐惧与震惊,“雅奇?是你!”
男人们让开一条道,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慢慢地走近,“姐姐,我真想你。”
乔稚看着这个面容清秀可眼神却无比阴亵的孩子,心底有止不住的寒意涌出。自从她知道雅奇的身份后,她就再不敢将他当成一个孩子看。更何况她从晏玳对他的态度与反应,还有那些只言片语中得出的结论是他接近自己本就是居心叵测的。
而现在他的出现再完美不过地解释了她眼下的遭遇:一个极有权势的家庭,一个拥有绝对话语权的小孩,一个未明的目的和可怕的野心。
“雅奇。”她瘸着腿从白蓉蓉身后走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到底想干什么?”
雅奇没有直接回答她,他的眼在那两个已经昏过去的男人身上扫了扫,说:“真厉害。姐姐是怎么办到的?”
“你……”乔稚的话未完便被白蓉蓉打断,“是我做的。”
雅奇像是现在才看到她,歪了歪脑袋,“哦?”
白蓉蓉含着笑半蹲下来,双手搭在雅奇的肩膀上,用再甜美不过的声音说道:“姐姐不会骗人。”
雅奇的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像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乔稚的心提到嗓子眼。
“小弟弟,你想不想——”
白蓉蓉的声音戛然而止的同时,乔稚的尖叫也破嗓而出,“蓉蓉!”
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似地,白蓉蓉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微卷的长发像是泼染的墨汁一般披散开来,原本明亮眼睛犹睁着,眼底似乎还残存着一丝妩媚。她的唇微微张着,像是还含着那声未逸出口的惊呼。
她心脏处像是破了一个窟窿,汩汩的鲜血从那破洞里不停地流淌出来,很快汇成一条蜿蜒的河流。
乔稚的头皮发炸,疯了似地要扑上去,“蓉蓉,蓉蓉!”可男人们的力量太强大了,她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受伤的那条腿被踩在皮靴下,可竟然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蓉蓉——”
雅奇将染沾血迹的尖刀往袖上一拭,“一只肮脏半妖……竟然敢碰我。”
“你这疯子!疯子!”乔稚嘶吼道,“你这魔鬼!你这个丧心病狂魔鬼!”
雅奇冷冷地看着她,直到她精疲力竭时才开口,“姐姐,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半妖要在这世上过活是很艰难的,我这是在帮她解脱。”
“放屁!”她嘶哑着嗓子唾他,“你这魔鬼,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她是半妖,就算血统不纯受鄙视欺凌,被人不公平地对待,她也从来没有想过害人!她那么努力地生活……一直那么努力……你有什么资格说她肮脏!”
雅奇被她这么劈着盖脸地骂也不生气,倒是身后的男人用力扭了扭她的肩膀。骨骼的摩擦所带来的剧痛让她惨叫出声,可即使是这样,她依然在诅咒着。
雅奇踱到她面前低头看她,依然是孩子的语气口吻:“姐姐,和那些怪物们在一起,一定很害怕吧只要他们一个不痛快,随时都有可能把你生啖了。也可以把你慢慢折磨后,再一点一点地吃到肚子里。那样可真疼,好疼啊。”他每说一句,脸上便狰狞一分,目光亦如虎狼般凶狠。
冰冷的刀尖从她的喉间一点一点滑下,划开她的领口最后停留在心脏处。
乔稚的手脚一片冰凉。
“你是不是还等着他们来救你?”雅奇问道,随即又像自问自答似地说道,“来不及了。”
在最后一个‘了’字落音时,她的身体猛地一颤,脆弱的心脏被一刀贯穿。很怪,其实一点也不痛,只是觉得全身的力量全汇聚到了心口,像水流般淌泄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着刀柄上繁复的花纹渐渐被自己的血液浸没。四肢再没有了支撑的力量,神经的末梢像是触电般痉挛起来。视界渐渐变得模糊,可听觉却依然敏锐。
“这笔账,我替你们记在骐卿的身上。”
她张着嘴,想笑又想叫,于是乎脸上便呈出一种哭笑不得的神情。真是没想到,自己和蓉蓉竟然成了嫁祸与引燃仇恨的牺牲品。
简直是……躺着都中枪啊。
身体被放开,像一个被掏空的麻袋似地摊在地上。生命力随着血液的流动在一点一滴地消逝,渐渐地什么也听不见了。眼前影影绰绰晃动的人影慢慢糊成了一片,最后只剩下一片灰白……
呆子,老实说你是真没有厨艺天份的。虽然你会煮面条,但每次多少都有些糊锅。当然我不会明白告诉你,因为你的心肝是水晶玻璃做的,损伤不得。
呆子,你有时真的很小心眼又记仇,可是我才不告诉你我很喜欢你那耍小性子的傲骄模样。特别是眼睛汪汪地扯我衣角的时候,我太喜欢了。
呆子,我最喜欢枕着你的狐狸尾巴睡觉,冬天的时候蓬蓬软软的一尾特别暖和。当然只能在客厅里,你这样的形态爬到床上我是接受不了的,人兽什么的太重口了。
呆子,我刚收到一颗红色炸弹。于是很有诚意地郑重邀请你参加我大学好友的结婚典礼,刚就在下个月。这样,你就不会再说我把你藏着掖着了吧。
呆子,其实我很想很想要个宝宝,只是如果不是和你那便没有任何意义。你不必有任何的愧疚与不安,我知道你比我更加难过伤心。
我说只我们两个过一辈子也是很好的,那是实话。虽然我们只有一世的时间,但几十年也是很漫长的。
我说过不贪心,只要这一生一世。
我总是这么自信。
我以为不贪心就可以了,却忘了人生无常。人的一世可以几十年上百年,也可能转瞬就消逝了。昭霜提醒过,我却从来没当回事放在心上。老觉得我身心健□活规律,没有嫖赌抽的坏习惯应该可以长命百岁。
可是,我错了。
我自私自利地要求只得这一世,而后的轮回你却连寻找都不被允许。
呆子,我好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虐~~~~~~~~~~~~~的。
应该也是MO第一次把配角写挂了……
==,这不是临时起意啊。
于是这章就不配图了。
这里说明一下,雅奇虽然被骐卿去功能化了,却是没要他的命。雅奇被骐卿骗了这么久,心里的怨恨肯定是有的,于是走歪门邪道来一招瞒天过海。
呆子疏忽大意了,没料到一个几乎是废物的麒童会有这样的绝地反扑。
不这话说回来,人类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像雅奇就算什么也不做,只开口发话要乔稚的人命一条,凭他的家世背景,完全可以办得到。
扯远了,下章峰回路转。(喂,要不要这么剧透啊!)
70呆子,过来
乔茧穿上鞋子拎起手袋,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今晚没加班吧。”
“没有,”乔茧笑嘻嘻地应道,“不过姐姐,今晚我想吃烧烤啊。”
乔稚笑道:“你请客就行。”
“当然我请客的,你现在没工作哪儿来的钱请我。”乔茧伸手拉了拉姐姐的披肩,叮嘱道,“今天会有人来送牛奶,钱我放在抽屉里了。还有,别老闲着东抹西擦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要沾冷水。”
乔稚推了她一把,“行了行了,我出院都多久了,还每天叨叨这几句。到底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以前没见你有多懂事听话啊,怎么出去采风一趟就和变了个人似地。”
乔茧脸略沉了沉,含糊道:“人总得成熟起来吧。”
“是啊,是啊。就是因为你姐姐我出车祸了,你就一下就成长起来了。”乔稚推她出门,“这么说我挨这一撞还挺值得的。”
乔茧脸色丕变,喝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乔稚愣住了,搭在妹妹肩膀上的手也僵住了。看到姐姐这样乔茧也觉得自己过份了,“姐,我这是心急的。你也知道我最听不得这个了,你还说。”
乔稚挠挠头,“我就这么顺口一说嘛,以后再不会了。”
乔茧出了门习惯性地转身,见乔稚倚在门边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她那清瘦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后的人特有的困倦憔悴,纵然那样温柔的神情也无法将其掩去。
乔茧眼睛一热,鼻子就酸了。正好电梯到了,她赶紧低头进去。
“早点回来啊。”乔稚扶着门叫道,“我等你请晚饭哦。”
刚一进电梯乔茧就控制不住情绪了,手捂着嘴巴呜咽出声。几个月积累下来的压力与愧疚在刚才回眸之际一下子暴发出来,于是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的崩溃。
仿佛又到了那一天。
当她在医院初醒来的时候那种混沌与无助,身体的某个部分像是被挖走了一样,那样锥心剜骨的疼痛。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发出单调声响的仪器。墙上倒映着斑驳的树影,幽暗中宛如鬼魅。空气仿佛凝结成冰,每呼吸一口肺部都透着寒意。
她哆哆嗦嗦地起来,穿着单薄的病服扶着墙行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记忆仿佛被封印住,浑浑噩噩地想不起来前因后果。就这么一路摸索到了值班室被护士发现,她的脸苍白如纸,像是一根图钉一样站着,随时有可能倒下去。
被送回病房后过了一会儿身边便有人来,熟悉的草木香气。她慢慢地转过头去,“阿松。”
松与的神情一如概往的严肃,只是今天的严肃里又掺了些许的阴冷。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杀气’的存在。
两个相视无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像是被封闭了一样。而她的大脑也慢慢从混沌滞愣中缓过神来,记忆的封印裂了开来,破碎而零散的片断慢慢拼凑起来。
“有辆车子撞过来了……”她挣扎着起身,紧紧地抓着松与的手,“有车子撞过来了……我姐姐呢?她在哪里?”
松与握住她的手,小心避过她手背上Сhā的针头。她焦急而期待地看着他,可他只是沉默着。
她的心一直沉了下去,“你说话啊,说话啊!”
松与抿抿唇,开口说道:“那辆车子没查到登记的信息,你姐姐和开车的人也找不到,现场有人清理过。”
乔茧呆呆地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有人把她们带走了。”
“找啊!”她无法控制地叫出来,“他们不是九尾狐吗?他们应该有很多办法能找到她们吧,是吧?”
松与低头不看她,“君上和主君正在追查,他们——”
“什么追查啊?你们不是会法术吗?没有什么寻人的法宝之类的吗?难道是要寄希望给警察?”她歇斯底里,“你说笑的吧,啊?”
松与正要说话,可突然神色一凛迅速站了起来。
晏璨正站在门口。病房里只开了小灯,走廊的照明却是充足的,因此背着光根本看不清表情。但是地板上投下一片浓黑的影子,森冷而沉重。
“醒了是吧。”晏璨快步走到床边,一把将她扯起,“跟我来。”乔茧被他强拖下床,整个人都晕乎乎地找不到北。她听见松与和晏璨在争执着,两个人似乎还起了冲突。可她无法集中精神,眼睛上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等到视力与听力都恢复的时候,人已经在车后座了。车子开得很快,驾驶者与车子的脾性都不好,每一下扭动与飘移都让她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似地难受。
车子终于停下来,她忍着恶心打开车门,踉跄着下去扶着车门大吐起来。可腹内空空如也,胃部抽筋了一阵,也只是干呕出一些酸水。
晏璨扯起她,粗鲁而没有耐心,“走吧,没有时间了。”
她弓着腰半抬着头看他,他的肤色本就偏白,此时脸上更像罩了一层薄霜,将那微愠的神色冻住。让人害怕的是他的眼睛,在现下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竟然闪烁着暗红的光芒。
他这是要吃人了。
晏璨将她带到事发地点,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这里已经清理干净,除去地上的刹车痕迹外依稀可见外,竟然连片碎片也寻不找了。
晏玳便站在事发地点的边上,身后是一片密密的防风林,溶溶夜色下有风吹过,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有人动了手脚。”晏玳对她说,“我追踪不到她,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什么人动的手脚能阻断他们之间的联接?她不知道也不敢想,只是在得出这场车祸不是偶尔发生的结论后,她便陷入了焦灼与不安。所以,她愿意尽自己全部的力量,用最浓的骨血亲缘来协助他们搜寻——哪怕耗尽自己最后一滴血液。
其实她们被关的地点离事故现场并不远,所以很快便找到了。而一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她依然会感觉到五内俱焚的疼痛。
那个有着微卷头发笑容甜美身材火爆的美女,她不过好心搭载了她们一程却被无辜地卷入,白白失了性命。她到现在也忘不了她那还没合上的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白白的雾气,就这么僵凝地望着天空。
手臂上的握力一紧,旋即松脱开来。晏璨的行动力一向迅速,可这次他却走得很慢,每一步都结实地踩在地上。可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他随时都有可能转身落荒而逃。
他走到那具毫无生气的身体旁缓缓地蹲下,即使现在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可悲伤却扑天盖地奔涌而来。
而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那半跪在地上倚着墙的僵硬身影才真正地让她心胆俱裂。目光凝到那柄没入心口的银色短刃时,她听见自己发出一声扭曲而凄厉的尖叫,继而软软地跪在地上,连呼吸的力气都欠奉。
她看到晏玳将那失去温度的身体扶起,脸贴了上去。他的目光温柔而迷离,身体轻轻地晃动着像是在哄她入睡。
她爬了过去,紧紧揪着他的衣角,紧紧攥着他的手,用近乎变调的声音乞求着:“你们不是上古遗族吗?你们不是有神通法术吗?救救她们,救救她们!”
电视里、小说里、古本野史里都这么演的,只要神仙们渡口仙气哪怕是死去的人也可以活过来。他们不是神仙,但他们是上古妖族,可以百无禁忌不是吗?
不必多管闲事,各自救各自的就行。
只要他们愿意,她们就可以活过来。
可是任凭她如何乞求,他们却是一动不动。沉沉的夜色压下,将他们死死地罩在黑暗中。
她的眼泪流干了,声音也嘶哑地不像话,最后绝望了地嘶吼道:“你不是爱她吗?为什么不救救她?”
不远处,晏璨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声短促而突兀的哽咽。
这样的一声,击碎了乔茧所有的理智与克制。她像是发了狂的母狮一样撕打着晏玳,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咒骂。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神通是假的,法术也是假的!只有他们带来的死亡才是最真实的!
“全是你害的,是你害死我姐姐的。是你们害死她们的,都是你们的错!”
她知道情况已经无法挽回了,她没有能力挽救只能发泄。所以便这样用指责与质问撕裂他们的心,她必须让他们也痛得不能呼吸。
乔茧大伤未愈又逢情绪大起大落,没打几下便晕了过去。在晕过去之前,她没忘紧紧地拉住乔稚的手。
意外地,没有想象中的冰凉。
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依旧是那个单人间病房,不同的是床边有护士正在调整点滴液。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空气中飞舞的灰尘细末清晰可见。她恍惚了许久,大脑的记忆像是出现了断层,支离破碎的片断相互碰撞拼合,到最后全数扭曲。
一直到护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缓过神来。护士问她是不是认识和她一起送来的女人,她愣住了。护士说:“真是命大啊,车祸现场的碎片飞出来直接击中心脏,幸亏方向偏了一点,不然神仙也救不回来。”
乔茧呆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地说道:“那是我姐姐。”
乔稚是被交警送来的,时间登记得是车祸发生的当天,所有人都说是和她一起被送来的。即使乔茧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但所有人的记忆都是如此,她即无力改变也无力去追究。
乔稚昏迷了一周才醒来,她醒来见到乔茧便说:“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原来这次事故不仅损伤了她的身体,就连她的记忆也一并磨损了。
乔茧知道这并不是医学上所谓的什么脑损,而是有人想要将某些人的痕迹彻底地在她们的生活中抹去。乔茧觉得这样再好不过,倘若乔稚保有着那份记忆而此时遍寻不着,她该会如此地伤心难过,痛不欲生。
因此她配合地沉默着。
一个月后乔稚出院,乔茧不顾她的反对替她辞去工作。因为乔稚的腿粉碎性骨折,恢复需要不短的时间。乔茧也辞去了美术教室的工作,通过朋友的介绍在一间广告公司找了份工作。
朝九晚五,日复一日。
乔茧以前觉得自己是过不了那种一望到头的生活,枯燥而一成不变。但经历过生死后,所有的想法都发生了根本性的翻转。连油腻的酱醋油瓶都变得无比可爱,散乱的房间、零碎的物件,还有和苍蝇似嗡嗡地唠叨。
真庆幸,她没有失去最亲的人。
下班前乔茧给乔稚打电话,让她先去烧烤店占个位置。乔稚在那头得意地说道:“我已经在店里啦,幸亏我来得早,这个时候店外的小桌都快占满了。你慢慢来啊,我先点东西,烤好了你一来就能吃。”
乔茧从下班高峰的公车上杀下来,一路小跑到那间烧烤店时乔稚已经烤了一堆的肉食蔬菜。不过乔茧进来时她并没有看到,因为她正闲得无聊,翻看着店里的过期报纸杂志。
乔茧坐下来先灌了一大杯的冰雪碧,打着嗝问道:“看什么呢?又摇头又点头地。”
“你说人这一辈子啊,也就这样。”乔稚指了指一张泛黄的报纸,头版刊头登的是某大员违法乱纪破坏革命队伍被依法处理的消息,“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晚节不保。”
乔茧胡乱瞄了一眼,有些含糊地应道:“是啊。人心不足嘛。”
“说起来也挺可怜的,一辈子清廉败坏在儿孙辈身上了。”大约这报道写得挺八卦的,乔稚特别有兴趣,“这里还说某大员的小孙子也是斗争牺牲品,前几个月出了事故死于非命。我怎么觉得这写得怪啊,‘连同随身警卫下落不明,几日后被发现时现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祸不及孩子啊,也真够狠的。”
乔茧心里发堵,一把扯去报纸,嚷道:“你存心恶心我吧,没见我吃肉吃得高兴嘛,不说这个了。”
乔稚笑嘻嘻地,“行行,不说了不说了。”说着动手烤东西,烤了一串又一串地放她盘子里。
乔茧一边不住嘴地吃一边挑剔,“鸡翅膀要烤久点,多刷点蜜汁……那个要焦了啊,哎哎,搞点洋葱放边上,香。”
吃到一半乔茧突然发现烤盘里剩了许多千页豆腐,“这个怎么烤这为么多啊,你还都不吃。”
乔稚正在翻秋刀鱼,顺口说道:“呆子喜欢嘛。”
乔茧的筷子猛地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道:“姐,你说什么?”
乔稚反问她,“我说什么了?”
乔茧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我听错了。”
不止这一次而已。
去超市买东西时乔稚总会带上一两盒豆腐皮,结账时才发现然后退掉。出去吃火锅的时候也会点盘豆腐皮涮好放一边,直到最后也纹丝不动。
她以前洗完澡就喜欢吹干头发,躺回床上看书或是看电视。而现在更喜欢披散着头发慢慢晾干,天气转暖的时候索性堆几个抱枕在地上,人趴在上面舒服地躺着。
乔稚从医院回来前乔茧整理过房间,将所有和晏玳晏璨有关的东西全数打包丢掉,包括之前的仓鼠笼子与饲料玩具。而乔稚回来后却不止一次地提过说自己养过一只小宠物,可再问仔细了,她又什么也记不起来。
乔茧认为这是记忆的碎片在作怪。也是,从来没有什么可以彻底地剜去人类的记忆,思想不复了可身体的惯性本能还在。这样的长情无疑是一种痛苦,对于乔茧来说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她开始怀疑起这样的生活对于乔稚是否公平,自己与那些人是否有权利剥夺她的记忆。
诚然忘记也是一种幸福,但是这样的幸福却是强迫性质的,当事人没有选择的权利自然无从知道她的愿意与否。
说穿了,他们只是自私而已。
虽然看似走得干脆,可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比如爱好的食物,比如不良的生活习惯,这些仿佛嵌入了乔稚的生活,就算连自己都不明就里,可就是无法割舍去。
当模糊的记忆都能让人用满足的表情说出来时,不难想象那段日子她有多快乐。
何况,还不止这些。
乔稚伤愈后,心口处留着一条疤。不是动手术时留下的痕迹,小小弯弯的月牙形。乔稚回家后洗去秽澡时特意叫她进去看了,“这形状倒是特别啊,像是漫画里背负使命的主人公一样,身上总有个类似的标记。”她习惯睡前要摸摸它,这样会让她很心安,“或许它就是我的护身符呢。”
“总会做些奇怪的梦,很荒诞但我记不得内容,”她说,“醒来的时候会觉得很难过,突然眼泪就会流下来。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压力大精神衰弱才会这样,可你说我现在哪儿来的精神压力?”在她现在的认知里,没有工作存款充足那就不该有任何压力。所以她会觉得莫名奇妙,当成笑话说起妹妹听。
乔茧却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晏玳离开时是不是存了绝不再回来的心,彻底地要离她们远远地。可是她知道,按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乔稚会记起这一切。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春去秋来,酷暑严寒。千年以来季节的更迭总是一成不变,而岁月流逝人情亦老。
乔茧往生日蛋糕上Сhā好了蜡烛,并一一点燃。
“转眼又老了一岁啊。”乔稚摇头,“再一年就三十而立了,唉。”
“别啰嗦了,赶紧许个愿。”乔茧关了灯,“愿这次相亲会能找到个称心合意的男人,我也有个姐夫叫。”
乔稚笑骂她,“你多操心自己吧,甩了一个又一个,没个定性。”可还是闭上眼郑重其事地许了愿,尔后一口吹灭蜡烛。
乔茧一边切蛋糕一边不屑道:“什么叫甩啊,完全就没开始好吗?”
“没开始也得有个目标啊。”乔稚接过切好的蛋糕,用叉子将上面那层厚厚的奶油拔去,“漫无目的的最可怕了。”
乔茧撇了一眼,心疼道,“这是动物奶油打发的,不腻。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的嘛,真是浪费。”
“哎……”乔稚愣了一下,叉子还悬在空中,“不知道怎么搞地,习惯地就拔掉了。”
姐妹俩正大眼瞪小眼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乔茧嘭嘭嘭地跑去开门。
这一去就是好一会儿,乔稚等得不耐烦,端着盘子过去。见乔茧呆呆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怎么——”她走上前去,看见乔茧慢慢扭过头来,脸上的说不清是哭是笑。而她也很快就看清被乔茧遮住的人。
一瞬间,心口像是被什么给刺中了一样,纠拧起来的疼痛。她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他的眉眼如此地熟悉。不,不止这些,她应该熟悉他的每一分,每一寸。
这一辈都该记得的。
她尝到了咸涩的液体,沿着她的面颊流到嘴角。
于是慢慢地抬起手,伸出去,
“呆子,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呃,不知道该说什么。前两天家里有点事儿,不大不小,挺影响心情的所以没办法继续码字。
周末本来休息,又调了半天开会,下午回来就累趴下了。所以这次的更新又迟到了,不过到这里好歹是有个交代了。
还有后续……
71各有归宿
乔茧轻轻地推开房门,趴在床边小睡的人立刻醒了过来了,一脸迷糊地看向她。乔茧有些无奈指了指手表,又做了个进食的动作。对方这才打揉着眼睛站起来,走两步又转头蘀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这才慢慢退出来。
将房门掩实了乔茧才说道:“人都在家里了,你还怕什么?”乔稚抹了把脸,说:“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不见?”
“你这么盯着他,他怎么会消失。”乔茧将黄油煎蛋夹到烤好的吐司里,往卧室看了一眼,嘀咕道:“回来话也没说几句,倒头就睡。这都几天了。”
“再过四个小时就足三天了,”乔稚捧着热茶喝了一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好像很累。”
乔茧安慰她说:“外观嘛没缺胳膊少腿,也知道说我回来了。虽然就这一句,可证明他脑袋没坏。也许真就是累惨了,多休息一下就好。”她三口两口解决掉自己的早餐,出门前不忘交代,“他要是醒了,马上给我电话。”
送走了乔茧,乔稚回到房间。床上的人还是沉睡着,甚至连礀势也没有动一下。可是分明能听到他的呼吸,还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这几天来她曾无数次地将耳朵贴近他的心口,倾听他有力的心跳。
不怪她如此神经质,再没有比得到后再次失去更可怕的事了。
晏玳彻底地苏醒过来,是在第七天下午。
彼时她的手指正悬宕在他脸上方,沿着他的面部轮廓起起伏伏地虚描。模糊的手影堪堪掠过他的眼,浓密如扇的眼睫便轻轻地扑了两下。
她缓缓地收回手,一眨不眨地看着。
很奇怪的,先前总是心心念念地等着盼着他醒来,甚至连要说的第一句话都排练了无数次。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没有了激动,甚至连心跳都没有变化。
他坐了起来,可能有些头晕,支着额角缓了好一会儿,再次抬头的时候正对上她的眼。他的眼睛依然乌莹纯净,可就是太过于干净了反而显得有些空洞。
她开始不安,于是抬手轻触他的脸。指尖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轻叹一声,无法克制地抱住他,只有这样真实的热度与实实在在的触感才能将她内心的惶恐彻底打压下去。
感觉到他的手落在自己发间,极缓慢极缓慢地梳理着。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他颈间狠狠地呼吸,泣不成声。
原本计划着等他醒来,有许多的话要说,许多问题要问。但是到了眼下,她却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想就这样渀佛被抽掉骨头似地赖在他怀里,让他的气息彻底将自己包围。
无声胜有声。
一直到电话响起,她才万分不情愿地接起来。依然窝在他怀里,极舒服的礀势,半闭着眼睛哼哼应付。放下电话后说,“乔茧被抓差,今晚不回来。”仰起头,亮亮的眼睛定在他脸上,毫不掩饰的贪婪。
他的嘴角漩起一朵小小的笑涡,低下头去用鼻尖轻蹭她的,无比亲昵。不必深吻也没有包含□的抚触,只是通过这样孩童般的嬉耍便能接触到彼此的灵魂。
对于晏玳前些日子的下落不明,乔稚并没有刨根问底。唯一让她介意的是他抹去自己记忆的事,“你觉得这样是对我好?”他沉默了片刻,说:“我怕我回不来。”
直到现在他也不愿意回想起来那时的凶险。
她失联失感,他心急如焚,最后通过乔茧才找到她们的下落。那时才知道雅奇不知从哪里舀到了一册邪术,他施刑时所用的刀刃也是上了禁咒的古物。
怪他们大意,怪他们自以为是。
以为雅奇不过是一个孩子,没了骐卿的支持便再翻搅不起风浪来。但是怎么会知道他的怨恨已经浓烈到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让他们尝到剜骨噬心的滋味,更没想到他的行动会如此迅速绝决,不留任何余地。
白蓉蓉早已气绝,而她则有赖狐牙一挡,尚余一缕生气。他耗损许多才将禁咒之刃对她的损害降到了最低,等把她们姐妹安置妥当之后,转身发现晏璨不见了。
晏璨的性格狂烈如火,可从来不冲动鲁莽。他虽然爱惹事闯祸,但在大事上向来极有分寸。
这次的事件雅奇根本不是想要嫁祸,而是明摆了要他们迁怒骐卿,以期一箭双雕。这样低劣的手段是可以一眼识破的,不应该上当,可晏璨还是追去了。
或许就像当初晏璨不明白乔稚在他心里的地位一样,他也始终不理解那只杂毛小兔子对晏璨意味着什么。或许是同病相怜,或许有惺惺相惜,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那里面。
在他认知里,晏璨对任何事都不执着。除了誓死效忠的狐王外,他谁都不会放在眼里。从小到大,唯一一次的失控也只是阿叔死去的时候。
当他遁着踪迹找到雅奇的车队时,空气里的血腥气味浓得令有作呕。不可否认,就连他都被那残暴的场面激出了噬血杀意。
事到如今,他不怕晏璨惹出祸端。因为当时的他也暴怒无比,恨不能将始作俑者撕裂活吞。可是对手是麒麟,与他们之前遇到的小妖小怪都不一样,就算晏璨斗性强悍也未必能占上风。
何况出了这样的事,骐卿必定也有防范。虽然麒麟喜欢独居,但难保他没有别的帮手。晏璨是他最亲密的手足,他不能看着他去送死。他劝住他,说:“这笔账绝不会一笔勾销,但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
晏璨似乎是被劝住了,乖乖地安静下来。可是他知道这只是表象,所以在觉察到晏璨会有所行动时,他悄悄潜进医院抹去了她的记忆——他既然劝不住晏璨,陪着他去也是可以。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他回不来了,她要怎么办?做出抹去记忆的决定用了不到半分钟,这或许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可也最直接有效。万一他回不来了,她也记不得他。这样可以将伤害减少到最低,至少在她有生之年不会沉浸在回忆与无望的等待中。
时间仓促,他做的不够彻底,更没时间连乔茧记忆也一并抹去。或许他还是有些私心,私心想着这个世界上还有个把人会记得他。只是他没料到封存记忆的隔板是那么的脆弱,散落出来的回忆碎片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她的生活。在她见到他的那一刻,更是彻底地被打破。
是他错了,回忆从来不止是他一个人的。
晏璨与骐卿那一场仗几乎打得天地变色。
双方都受伤不轻,晏璨骁勇善战,而骐卿也不是省油的灯。彼此都是族中劣迹斑斑的人物,交手起来贱招杀招层出不穷。麒麟一族凶悍,天狐一族狡慧,在战力上晏璨或许逊骐卿一筹,但晏璨自小就跟着前任狐王四处征伐。虽然战事不多亦比不上远古时惨烈,但总比那出生就只晓得吃喝玩乐的骐卿胜上一筹。
战况惨烈无比,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双方都现出了原形。
骐卿失去了一眼一蹄,而晏璨也差点被对方的风刃开膛破肚。堪堪往后倾了倾,这才保住了性命,可也是一身鲜血淋漓。
他只赶得及收拾残局。
骐卿见到他时尚有余力破口大骂,说他管不住自家狐狸发癫,连累他身体受损。晏玳二话没说,上前就揪住那只悍物,手起刀落,当场锯了他一只角去。
场景这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要不想变成夔兽,你大可再多叫骂几声。”
骐卿抬起蹄子护住尚完好的角,暴怒道:“我念着你以前的好才松了几招,否则他早就没命。”
“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是有些困难。”晏玳说,“要不是占着麒麟血的便宜,你已经被切块了。”
骐卿嗬嗬地笑起来,“你也知道麒麟一族有再生的本事,所以这眼这胳膊,我是不在意的。一个废物麒童设下的圈套,你们就这么大动干戈。戳杀血族是重罪,可不比破那小小的杀生戒。他不过是为了只半妖!”
晏璨在旁边诘诘怪笑,“说到底还是怕死。”他胸前被切开的伤口皮肉翻出,随着他的笑不停地涌出血来。
晏玳面无表情地看着骐卿,“我知道你能再生,这是顶好的福气。只是这眼睛和胳膊可以再生,但这角可就难说了。”
晏璨笑得越发大声:“断角如去势,这可是你们族中的独一份。”
这兄弟俩一唱一和地把骐卿刺激得要吐血,“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杀不剐的只说风凉话,最后也讨不了好处。”
“麒麟血可以再生,麒麟角可以回生,不是吗?”晏玳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可大有用处。”
骐卿一下便明白了,“你们竟然想舀我的角去救那只肮脏的半妖?!”
“磨成粉还是切一切炖掉?”晏玳不理抓狂的骐卿,只是问晏璨,“恐怕得回去翻书查查。”
骐卿怒极攻心,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晏玳踩倒在地。
“你们这是趁人之危!”
“反正也没人看到。”晏玳蹲下来,“不如这样吧,我只要这一段,剩下原样给你安回去,如何?”
什么意思?
割蛋还鸡么!
“你休想!”骐卿暴怒道,“想要用我的角回生,也得看那半妖有没有这福份!”
“我们取得到,她就用得起。”
骐卿的目光淬毒一般地刺向晏玳,可突然间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吃吃冷笑,“你们分明知道半妖是用不了这个的,想和我谈条件吗?”
“我知道麒麟一族有回生的秘术。”晏玳压低声音,“救她,我们还有商量。”
骐卿自恃有倚仗,扭过头去,“做梦!”
晏璨此时已现出人形,全身上下血污斑斑,脸色却无比狰狞,“办不到你就死!”他站都站不稳,说话还是那么狠,“完了我再舀你的角通下水道。”
骐卿知道在形势比人强的情况下还嘴犟,那就是不识时务了。他答应救白蓉蓉,但是鉴于回生术在半妖身上的效果会打折扣,他也有言在先,‘只包活,其他的不管’。
可对于晏璨来说,这就够了。
尽管晏玳尽量将这段血腥说得和风霁月,可乔稚还是听得心惊胆战。到了最后依然没办法放下心来,“那蓉蓉现在怎么样?”
“蓉蓉是半妖,生魂散得快,好在阿璨当时手快聚留了一些。”晏玳垂下眼眸,“完全恢复的话需要不短的时间,阿璨会陪着她。松与也会看着他们的。”
“如果骐卿半途又改变主意的话……”
“有约誓在,他不敢的。”晏玳的嘴边浮起一丝笑意,“我正想和你说,我把元珠给了阿璨。”
乔稚惊愕道:“你怎么……”
“阿璨受伤很重,一直在撑着。我把元珠给他,他可以恢复得快些。”晏玳将脸埋进她发间,深深地呼吸,“而且,我现在也不需要它了。”
当他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昭霜厉声质问他:“你要我用剥魂术帮你渡身为人陪她一世,我勉强可以帮你。但是你不能罔顾全族的利益,将元珠与族长的位置交接给血统不纯的晏璨。……你上次将元珠给他保管,是形势急迫逼不得已。可这次,绝对不行!”
可她只要这一世,他怎么能不给?
晏璨的情况也渐渐的不好了,而他决定如果昭霜不帮忙,他就自己来做。昭霜之前赌咒发誓了一通最后还是败下,只能遂了他的心愿。元珠是与生俱来的,是身体的一部分,强行剥离的痛苦自不必说,而这次更多施行一道剥魂术。
那样的痛楚,他差点以为熬不过去了。
晏璨接受了他的赠与,也承担起了原本应由他承担的责任。
这样两全齐美的结局,即使过程再如何惨烈痛苦他也甘之如饴。
乔稚翻身起来,面对面地看着他:“那你是说,你现在已经是个人了?普通……”话还没说话便发不出声音来,他竟然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没有法术能迷惑人,也没有读心的本事了。”他扳着手指,“可是我还记得怎么煮面,知道怎么打扫房间,我记得怎么为你按摩,也记得所有电器的使用方法。天冷的时候,我还是可以持续不间断地供暖。你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还是可以把我当枕头用的……”
他拉拉杂杂地数了一堆,见她眼里有水光隐现便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问道:“看来你不喜欢我当人,难道你喜欢我当高帅富?”
她一个劲地摇头。
这么感动气氛的时候提什么高帅富啊,变大狐狸都比乒乓球团来劲儿呢。
这么想着她就想笑,可是心底眼底都发酸,于是脸上的表情便有些怪异。多不容易,多不容易!
这一生一世,得来不易呐。
这样感性的时刻,多少是要有些表示的。乔稚羞涩地往前倾了倾身体,想要给他一个结实的拥抱与热吻。哪晓得他却棋先一着,狡黠微笑的同时抓起她的手搭在自己大腿上,说:
“乔乔,你看我说了这么多,有些累了。你呢,能不能用行动好好地慰劳我一下。嗯?”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更新延迟好久呢。不过行文到这里,真是告一段落了。
我已经是开了金手指了,原本蓉蓉是死透的……
可是……阿璨和你们都很可怕啊!
阿玳和乔妹也圆满了。
其实按常理来说,元珠没有了最坏是打回原形,成不了人。于是,我无耻地用昭霜开了金手指……
真不容易啊。
有妹子会问,为毛昭霜不用?
有个前提,放弃元珠。另,医者通常无法自医。
以上。
番外待续,红狐狸和小兔子。
洗香香,求慰劳:
正文 72番外
虚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小的影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床上的人睡得正香甜,丝毫没觉察到这个不速之的来临。
胖乎乎的小手拿起床头的闹钟调拔了几下又放回去,跟着又从连身裤口袋里摸出一支彩笔来,正要往床上的人下手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一凉,接着便被揪住后领整个往后拖。
小家伙很机警地把笔一扔,趁嘴巴还没被捂起之际尖叫连连:“啊!不敢了不敢了!”小小圆圆的身体扭动着求救,“爸爸爸爸救命啊——”床上的人像是触了电似地弹起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可手脚动作倒很快,劈手就将小胖娃娃从某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嘴里连连哄着:“恩恩不怕,不怕,有爸爸在。”
“爸爸最好,最好了!”胖娃娃撅着石榴花一样的嘴巴作势要亲,结果耳朵马上被后面的人拧了一下,“又来这一套!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作弄你爸爸!你耳朵是木头做的嘛?”
恩恩赶紧挤出几滴眼泪挂在眼眶上,呜呜咽咽地对后面的人说:“人家又没有!人家是要叫爸爸起床啦,又没想干坏事。”
“你骗谁啊你!”乔稚在女儿小ρi股上轻轻拍一记,“不准再吵了,让你爸爸多睡一会儿。”
知道自己被妈妈带出去肯定没好下场,恩恩马上抱紧父亲的大腿,小脸一挤泪珠子顺势滚下来:“爸爸~~~”床上的人怎么消受得起这个,下意识地跟着女儿做起了苦瓜包子脸:“恩恩~~~”
一双包子用生离死别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后又齐齐看向要拆散他们的大魔王,
“老婆。”
“妈妈。”
受不了,肉麻也是会遗传的。
乔稚无奈地摇头,可坚决不放过小坏蛋:“晏殊恩,我数到三,给我从你爸身上下来!”
恩恩八爪鱼一样地紧紧扒着当爹的,小吸盘嘬得死紧,“不要,妈妈最不讲道理了!”
“晏殊恩!”乔稚喝道:“晏玳你也是,上次她把你画得和调色板一样,花了几天功夫才洗干净的你全忘了?”
“好了乔乔,恩恩是叫我起床,又没做错什么。”当爹的双手兜住女儿圆滚滚的小ρi股,把话题引开,“今天周末,我们出去走走?”
对着这张清俊的脸她总也忍不下心发脾气,见女儿又要成功逃出生天,只能无奈地抱怨:“你老是这样,看她被你惯的。”口气却是完全软了下来,“昨天那么晚才回来,我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晏玳温和地笑着:“想你们了,就赶着回来。”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的话,他轻易不离开妻女。偶尔出去一趟也绝不超过七天。这一次是碍着人情,而报酬也很可观,他才勉强走了一趟。
乔稚知道他做事稳妥,所以也没多问,只是说:“恩恩,爸爸累了几天,让爸爸好好休息一下,行不行?”
恩恩小ρi股一紧。每次妈妈用这种口气说话时爸爸就马上倒戈,接着就要帮着妈妈劝她了。之前失败的斗争经验让她立刻做出最明智的决定:“好嘛,好嘛。”挺配合地从父亲身上滑下来,“爸爸你好好睡,恩恩去吃早饭了。恩恩自己吃饭饭,自己剥鸡蛋。”
晏玳怎么还能睡得着,“爸爸睡好了,爸爸和你一起。”
乔稚冲天花板砸去一个白眼,真是没奈何。
乔稚分好了粥,又拿几个小碟子装了肉松、酱瓜、花生米、撒了白糖的玫瑰腐|乳。想想丈夫昨天回来的仓促,晚餐肯定没吃好,于是又调鸡蛋面糊,煎了两张葱花饼。
葱花饼端出去的时候,晏玳正端着小碗喂女儿。乔稚将盘子不轻不重地一放,“恩恩,你的手呢?”
恩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她,小嘴巴嘚啵嘚啵地:“妈妈你不是老说吃饭不能动手动脚么,所以我把手收起来,放在桌子下面了。”
晏玳也喜孜孜地附和道:“恩恩今天可乖了,一直都好好吃饭。”
扶额,无力,“恩恩这么大了,她应该自己吃饭。”
“这么烫的粥,烫到怎么办?”
“她都快四岁了。还有,你不在家的时候她都是自己吃的,也吃得好好地。”乔稚说,“她就只对你使坏,偏偏你还吃这一套。”
晏玳讪讪地,“就这一次,这一次。你看都快吃完了。恩恩,我们明天开始自己吃,啊。”
说丈夫被女儿吃得死死,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被他吃得死死地。乔稚叹口气,用小刀将葱花饼切块。恩恩一双与父亲极为相似的眼睛不错目地看着金灿灿香喷喷的葱花饼,小嘴巴呶了呶,悄声说道:“爸爸……”
晏玳马上心领神会地挟了一片要喂,乔稚马上制止了:“这是给你爸爸做的。你今天吃过鸡蛋了,不能再吃。”
眼瞅着到嘴的蛋饼飞了,恩恩撅起了小嘴,眼睛马上变得水盈盈地,乞求着:“我就吃一口,一小口!”
晏玳的筷子收不是放不是,抵不过女儿渴望的眼神,于是转向妻子求恩典,“乔乔,你看就吃一小片。”
“老公!”
“好好好,”当丈夫的马上倒戈,“恩恩,今天我们先不吃了。”
恩恩扁了扁嘴,委屈地看着父亲。当爹的也很心疼,但是架不住边上的妻子虎视眈眈,于是只好抱歉地看着女儿,“乖,爸爸明天煎一块大大的给你。”
恩恩在母亲的注视下挺不甘愿地点点头,随后嘟着小嘴回房间去了。
餐桌上夫妻俩说着话。
“有见到昭霜吗?”
“嗯,他在那边过得很好。”晏玳感叹,“简直是如鱼得水呐。”
乔稚不意外,“香江的人原本就很信奉这个,往年还有人砸大钱去泰国见那个银龙王什么的。说起来,那银龙王是真的吗?”
晏玳笑着摇摇头,“真不真我不知道,反正昭霜你是清楚的。”
那是,正儿八经的龙神呐。
“不过,昭霜过得惯那样的日子吗?天天善男信女上门来求这个求那个的,他可不耐烦吧。”
“只是传个名声出去,认得他的人极少。而且昭霜无定所不说,那些人也算有分寸,轻易不来求。”晏玳挟了块蛋饼给妻子,“更何况昭霜那性子,十件里能允上一二件已经很好了。最多算个福祸,消个难厄,于命格无损,也算是积功德。”
乔稚点点头,“说起来,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呢。”
“昭霜也说很久没见到恩恩了,挺想她的。我想恩恩这么大了,也可以带出去走走玩玩,让她见见世面。”晏玳有好事都紧着女儿想,“还有,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行了。”说话间手也勾勾搭搭地摸上妻子的小腰,“我们一家子去香江玩一趟,怎么样?”
乔稚见他这样子,哪还有不愿意的,“这个可以有啦。”晏玳见她这模样心思便有些歪,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低声道:“顺便补个蜜月。”
小两口正喁喁私语之际手机响了起来,晏玳有些不满气氛被打破,接起来口气便不太好:“什么事?”
乔稚见他微蹙着的眉头渐渐松开,最后竟是喜色上面,“好,好,你先招呼着,我马上就来。”
“谁到铺子里了?”
晏玳难以自抑地激动:“阿璨。”
乔稚惊呼起来:“阿璨?他回来了!”自从六年前一别就再没有他的消息,她也不敢打听,生怕触动晏玳的伤心处。
“是的。刚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见我们不在就说先出去走走。”晏玳的眉又蹙起来,“他说先前有打电话来留言,说是今天会到。”
“打到家里吗?”
晏玳有些犹豫地点点头。
乔稚掰着手指往女儿的房间走:“这小坏蛋,差点误了大事!”
“乔乔,”晏玳赶紧挡住她,“恩恩肯定是忘记了。”
“她怎么会忘记!”
“乔乔。”
夫妻俩正在小声争执的时候那扇粉色的门突然打开来,晏殊恩小盆友顶有气势地走出来。
“妈妈!”
乔稚眯眯眼,“嗯。”
“我们交换!”
“哦?”
“一块,不,两块蛋饼换一个口信。”
“唔。”
“很重要的口信哦!”
“是么……”
晏玳给自己女儿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筋了,偏偏小家伙眼里只有桌子上剩下的蛋饼,完全无视父亲的苦心。
“换不换嘛!”晏殊恩小盆友叉着小腰,很有气势地挺了挺胸脯,“这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口信哦。”
“换,换!”乔稚一脸阴笑地上前去,“我们回房慢慢说。”
“好,记得把蛋饼带上哦!”
“行。我连平底锅一齐带进去现做!”
作者有话要说:呐呐,应某童鞋的要求,周末上晏家父女的小番外了。
呆子现在是自己做生意,开的什么铺子大家可以猜猜,小日子是很滋润的呢。
阿璨和蓉蓉也要回来了。
哼哼,晏殊恩,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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