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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燕九那张挨得极近几乎鼻子贴着鼻子的脸,见到原虎突的张眼,二人同时惊叫一声退开。

“你…你­干­什么?”原虎惊魂蒲定不禁问道。

那边燕九也是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什么我­干­什么?我还要问你­干­什么呢!说什么有进城的法子,却叫我们陪你呆子般站了半天。”

原虎这才想起刚才只顾与山神玉做接触,早忘了时间,不好意思的一笑:“嘿,对不起,刚才一时失神,现在再来过。”说着走到二人身边。燕九虽仍是一副不信他的表情,但仍与雷行云抬起小兰。

原虎再次凝聚心神,几乎在同时怀中的山神玉有了感应,通过它,原虎感到自己脚下的泥土就如身体的一部分般如臂指使。随着他的思想,四旁泥土迅速翻起卷向三人,没等雷燕二人明白怎么一回事已将他们完全包裹,接着这颗巨大的泥球向地下沉去。不一会,四周恢复原状,就好像此处根本不曾有三人来过一般。

这个包裹三人的“壁障”与以前并无二致,内里漆黑一片,区别就在于这是由原虎有意识所造出的,由这也可以看出得到山神玉的力量后原虎已与以前大不相同。

在漆黑一团中燕九终于歇斯底里的爆发了:“救,救命啊……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我要出去!”

雷行云虽仍能保持冷静,但声音也止不住的颤抖:“阿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虎安慰他们道:“我们现在来到了地下,相信我,这决没有危险,等通过城墙我们即可回到地面。”

燕九一听更不得了:“什么!在地下?要是这里垮了怎么办?话说回来,我们到底在什么里?我不要被活埋,我要出去……哇!”

听风辨位,雷行云毫不留情的一下将他击昏,道:“丢人现眼。阿虎,我们走吧。”并掏出一个火折点燃,这幽闭的空间被昏黄的火光稍微照亮。

在定好城墙的方位后,由原虎抱着小兰,雷行云拖着昏去的燕九前进。与前次一样,四面仍是伸手不见五指。雷行云四处看看,感兴趣道:“阿虎,你这不是土遁吧。土遁该可看见地面。”

原虎点头答道:“恩,其实我什么法术也不会,这只是无意中学回的一些异能。能逃过罗长春的追杀,还有那晚能伤了熊妖都靠它了。”

雷行云还想再问,猛的记起刚才答应过的话,又吞了回去。虽没看见,但凭大幅提升的敏锐感觉,原虎仍注意到了,他道:“行云莫怪,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将此事合盘托上。”

雷行云大讶:“难怪从刚才起我就感觉你象换了个人一般,只是太过突兀不敢肯定。刚才你失神的那一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虎淡淡道:“没什么,只是领悟了一些以前难明的事。”

雷行云知他没说实话,也不怪他,只感慨不已。

燕九也苏醒过来,随二人走得一会恐惧之心渐去,渐渐感觉新奇起来。又过得一会儿,最活跃反就是他了,不住在壁障内东张西望,直恨不得钻了出去。不久,三人估摸该到城内,于是向上行去,快到地面时,燕九抢着道:“我先去看看,别要从大街上冒出去才糟糕了。”说着抢先伸出头。

“咦?”他与一位井边打水的­妇­人面面相觑。乍见地上冒出一颗人头,­妇­人惊得失手打翻水桶。看着张大了口吓得呆了的­妇­人,燕九自以为潇洒的笑笑(­妇­人:人…人头要咬我)一咬牙朝燕九狠命踩下。“啊!”紧跟着在城中不知名的某处一位­妇­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燕九退回抹抹鼻血道:“有人。”于是三人又向前走,待得一会儿,燕九又抢先冒出头去。

“哦……?”只听四周一片哼哼之声,无数又粗又短的肥腿在他头边踩来踩去。这次轮到燕九呆了一呆,已有一只猪伸头与他嘴对嘴拱了拱。

“……”又惊又急下燕九用力一咬,然后缩回。“哼…哼…噢”城中不知名的某一角一只猪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燕九吐掉嘴内的猪口水道:“有猪。”于是三人又向前走。待得一会儿,燕九冒出头去。

“啊……?”眼前一片灰黑,口鼻立刻呼吸不得,股股浓烟呛得他晕头转向,要…要死了,燕九强撑着缩回头去。

“有…噢…噢…有…烟…烟…”城中不知名的某处地下,某人发出了难过的喘息声。

三人继续向前,待得一会儿,在另两人默默注视下燕九硬着头皮冒出头去。几乎在同时他又缩了回来一言不发率先而行,雷原二人只得跟上。这股味……莫非?二人均想:可怜啊……

也不知是第几次,三人且走且停,又经历了水沟,车碾,洗脚水,顶到殓房死人ρi股……后,燕九终于崩溃。

“不要,死也不上去了,为什么是我?你们怎么不去?”他蹲着抱头叫道。二人无话可说,谁也没叫你去啊。将小兰交给雷行云,原虎冒出头去。

这处是两座大宅高墙间的僻静小巷,从两宅内伸出的树木枝叶被阳光折­射­所投在地上的荫影班驳陆离,地上落叶四散,随着阵阵微风轻轻旋舞。知了有一声没一声的慵懒鸣叫着,从两端巷口隐隐传来街市上车水马龙的喧闹,使此处有种隔绝人世的奇异氛围。原虎转头看看四周空无一人,返回对二人道:“上去吧。”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不至傲来不知神州之盛,不观海镜不知天下之广。”

海镜作为傲来乃至神州最大的对外海港,每天均有无数海外之客漂洋过海汇聚此处,再由这里取道神州各国各方。同样每天也有无数神州子民由此处冒葬身大海之险坐船去往其余三洲。

无论是商人,求学者,求取功名者,由神州逃往海外或由海外逃到神州的各国罪犯,四方游历之士,怀揣藏宝图的寻宝者,骗子,奇人异士……均在这喧嚷繁盛叫人着魔的大都市中来来往往,使得这里成为一块充满机会与奇迹,财富与白骨的迷幻之地。

在傲来统治者的刻意经营下,海镜海运业空前繁荣,无数满载奇货异宝的大船由外开进,也有无数装满傲来土产的船队向海外三洲进发,随之而来的则是不断充盈傲来国库的滚滚财源。

当然,还有无尽的犯罪,欺诈以及海盗。然而这都不重要,在神州乃至四大部洲的人心中,海镜永远是那个魅力无穷,可怕而又极具吸引力的魔都。甚至有人宣称:四洲有的,海镜有;四洲没有的,海镜亦有。于此可见一斑。

“其余三国亦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这块肥­肉­,若然海镜出了乱子,整个傲来都要随之震动,所以才要由邓广洋前来镇守。”雷行云最后补充道。

他们抬着小兰由小巷中穿出立刻被卷入大街上的人流之中,海镜居民恐怕是神州上最能见怪不怪的人,原虎一行丝毫没有引起别人的注目。

“现在我们该到哪儿呢?”原虎问道。

雷行云还未作答,燕九已抢着道:“当然是找家客栈吃饭睡觉了,哎哟~~~这几天累都累死了。”

雷行云斥道:“少吃一会儿要死啊!先陪阿虎找了‘药神婆’再说。”

原虎劝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休息吧,找人的事明天再说。”

在燕九凌厉目光的瞪视下雷行云也只好答应,一行三人向最近的一家“如归客栈”行去。

“什么?这么贵。”雷行云听老板报价后皱眉道。

客栈掌柜殷勤笑道:“客倌说哪里话。若在平日自然不是这个价,但三日后乃东海龙族五公主与‘霜雪珠’现身之日,现在城中处处挤满前来碰运气的人。若不是今早这两间房的客人因惹到‘龙船会’被迫搬走,客倌恐怕有钱也未必找得到房呢。”

原虎一行人大感兴趣齐声询问,掌柜为招得生意自是言无不尽。原来海镜位处东海龙族领地旁,由此龙族亦顺理成章成为海镜海运的保护者,每年海镜均会举办大型祭祀活动祈求保佑。就在七日前龙族突然通过各国皇室召告天下将会于三日后在海镜将不世奇宝“霜雪珠”赠于有缘人。

届时龙族五公主亦会现身,据说无论任何人,什么身份,只要能过得五公主法眼,就有机会获赠此珠。所以神州各地闻得消息的人无不拼命前来欲碰碰运气,再过两天海镜人恐怕会更多。

雷行云大是兴奋,当下痛快掏出银子要了两间房,将两人拉到一边道:“这‘霜雪珠’据说是万丈海底­阴­寒之气所凝,乃至­阴­至寒之物,无论对于修道者还是习武之人均大有帮助,若将它镶于兵刃之上,立时即成神兵利器。传说此珠还与神秘之极的密境‘昆仑’有极大的关联,我以前只在一些典籍上看过只言片语,没想到现在竟有机会一睹。”

听到这里本来不甚在意的原虎也动了兴趣,燕九更是连连叫嚷非去不可。向老板问明三日后地点所在,三人抬起小兰准备进房。

老板这时注意到担架内昏迷不醒的小兰,再看看原虎等三个大男人,不禁露出疑惑之­色­,先阻住三人,小声道:“三位恕我冒昧,不知这位是……小店向来清白,若你们…嘿,还请另寻住处。”

三人均大感头痛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在为难时,燕九咳咳吸引掌柜注意道:“这个么,我乃城外燕家庄的燕员外,她乃我第九个小妾,因生病特叫这两个仆人抬来找‘药神婆’医治。”

老板上下打量这位衣衫褴褛一脸凶相像土匪多过像员外的人,哪里会相信漂亮的小兰会是他的什么“九小妾”,心中对原先的猜测越发肯定,赔笑道:“这个…这个…”

忽的禁口不言,因为燕九大眼一瞪,露出副要将他吃了的凶恶表情,手更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抽动着那把骇人的大刀。抽出,退回,抽出,退回……刀鞘相击发出的声音每响一下老板的脸就白一层,终于他垮着张犹如搽了层厚厚白灰毫无血­色­的脸颓然道:“没,没什么,客倌请自便。”

在将小兰安置好后,三人来到隔壁那间客房。

“哈哈哈~~~那个掌柜被我一吓就成那样…咦,你们­干­什么?”燕九诧异的看着雷行云与原虎分搭在他肩上的手。

“仆人……”

“九小妾……”

“啊?什,什么。不是,我只是急中生智,哇…你们要­干­什么……*?#%¥#”

雷行云拍拍双手用脚挑了挑趴在地上的燕九道:“别装了,快起来。”

燕九随脚哼了哼却动也不动,雷行云不再理他对原虎道:“阿虎,我们走吧,累了一天也该好好吃一顿了。”

燕九立刻僵尸般立起,一声不吭向楼下大堂冲去。

“你慢点吃好不好?”雷行云对狼吞不止的燕九道。

燕九哪会理会他,自顾吃个不停。雷行云咕哝一声对原虎道:“有这种徒弟……真是。”

原虎能说什么,不置可否的笑笑。

“在想小兰的事吗?”雷行云问。

“恩。”

雷行云拍拍他肩膀道:“放心,‘药神婆’治人从未失过手,小兰一定会没事。”

原虎长吁口气道:“但愿。算了不想了,吃东西。”

雷行云拿起酒壶给原虎斟了一杯。原虎一楞道:“这…我从没喝过。”

雷行云颇感意外:“阿虎以前从未喝过酒吗?江湖儿女哪有不喝酒的,来,先­干­为尽。”一仰头尽饮杯中酒。

原虎有些犹豫的拿起酒杯,注视着杯中明晃晃的酒液,咬咬牙,闭目一口喝下。

一股又热又辣的感觉自喉头升起,原虎满脸通红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正吃个不亦乐乎的燕九见状哈哈大笑,“哇……”早被雷行云一拳击中倒了开去。

“你……”燕九跳起怒道。

雷行云斜瞟了他一眼:“­干­什么。”

燕九大声道:“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我是你徒弟,不是给你出气的,武功你没教多少,只会打我,算什么师父啊你。”

雷行云不屑道:“你就是为这个?”拿起一根骨头抛往旁边一桌叫道:“那边的,这人想跟你们较量较量。”

从天而降的­鸡­骨将桌上碗碟内的汤水溅得四处飞扬,遭这无妄之灾的几个大汉立刻怒目而起。

“你­干­什么?”完全不明白雷行云在做什么,燕九小声问道。

雷行云轻松道:“今天为师考教你的武艺,别怕,给我上。”

燕九一听吓了一跳:“你疯了,对方有四个人。”

雷行云抓住他腰带一送一纵将他抛了过去:“少废话。”

第二章

身不由己燕九趔趄来至几人身前,“哈哈,你们没看见吗?全是那人­干­的,不关我事,找他去好了……”燕九一边后退一边道。

那几人一声不吭将他围住,燕九急了:“说了不关我事,你们听不懂人话啊?”

就在这时左边与前面一拳一腿已至,燕九一个旋身避开,还待再说,后面一人­操­起板凳当头砸下。谁知燕九竟有如脑后生眼般侧身让过并挡开右面那人的腿。四人大是意外,想不到这傻乎乎的汉子还有些本事,当下四人同时扑上,燕九再无暇说话,狼狈闪避。

原虎初时也颇为不解,及至看到燕九在四人围攻中虽趋避得甚是狼狈,动作难看。但过得许久四人竟无法沾他衣角一下,大是惊讶,不禁对燕九有些刮目相看。而雷行云则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儿,含笑看了好一会扬声道:“徒儿,他们比我出拳速度如何?”

燕九惊喜道:“对啊,哈哈…打我啊,我闪,我闪,我再闪,打不到…哎呀,打中我了。”

见这蠢徒弟居然兴奋成那样,连还手都不懂了,雷行云没好气道:“猪啊你?不懂还手是不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燕九兴奋道:“哈哈,我都忘了,给我去死!”

他低头避开一人的横踢,同时抓住他驻地的腿猛的提起在半空一抡撞中刚要扑上的一人,两人惨呼中滚作一团。接着横腿一撑踢中另一人小腹,伸手架开另一人打来的板凳然后一拳击中蹲下那人的下巴,那人腾空而起倒了开去。

燕九转身得意道:“来啊小子。”

最后一人见同伴全部倒下大是惊慌,一发狠猛的挥着凳子扑上。

“我挡,我挡,我挡,打不到,哈哈,我再挡,妈的,手好痛,不陪你玩了。”

燕九猛喝一声击中挥来的板凳,二指厚的木凳竟中分而断,吓傻了的对手轻易便被燕九击昏过去。

“这,这是我­干­的?”燕九激动的看着倒了一地的四人。

雷行云在这边扬声道:“看到了吧?你以前这么能打?好好想想究竟是谁的功劳。”

燕九哈哈笑道:“原来我是习武天才啊,什么不学都这么厉害,哇哈哈哈哈~~~~哇!”一个酒壶飞至击中他的脑袋,燕九披面流血而倒。

雷行云低骂道:“朽木不可雕。”

一边的掌柜吓得面如土­色­,喃喃道:“糟了,糟了……”

雷行云随手抛出一锭银子给他道:“掌柜的放心,这里一切损失算我帐上。”

掌柜并不去接,只是连连跺脚道:“你们闯祸了,这四人是‘龙船会’的,一会儿就有人来给他们报仇,你们快点走吧。”脸上尽是恐惧之­色­。

雷行云满脸不屑的撸撸袖子:“管他‘龙船会’‘蛇船会’来多少我打多少。”

掌柜大急,不住眼惶惶的左右张望,好象这龙船会马上就会从他背后跳出来,一面道:“‘龙船会’是海镜水运第二大帮,你们惹不起的。就算你们不要命,小店还要做生意,求求你们还是快走吧。”

原虎起身对雷行云道:“若真的如此何必给老板添麻烦,不如……”

雷行云大手一挥:“管他,大不了一会儿在外面开打就是,真怕了他们不成?搬出去这么晚上哪儿找住的,我们不怕小兰怎么办?”

原虎一想也是,就不再说什么。雷行云对掌柜道:“老板放心,一会真有人来我们一力承担,决不连累你们。”

掌柜不敢再说,不然龙船会的没到这里恐怕已先遭了他们的殃,只好苦着张脸指挥人收拾残局。

不知何时地上四人已溜走,本来热闹的大堂被他们一闹,客人也走了个­精­光。只靠屋角一桌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据案而饮,似是对刚才发生的事不闻不见。

原虎等也没多注意,雷行云又要来一壶酒,与初尝酒味的原虎细细斟饮,颇为自得。二人边喝边吃,不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远远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店外突的大亮,也不知有多少人奔至围在客栈门口,人人均默不做声,只余下偶尔几点火把发出的啪啪声轻响。原虎等心叫来了,不约而同放下酒杯。

雷行云将燕九弄醒道:“快起来,麻烦来了。”

“恩?”燕九迷迷糊糊的起身四下张望,待见到门外重重人影,本能的想要缩到后面,突然想起刚才自己以一敌四的英姿:对啊,我是高手嘛。当下挺挺腰板道:“那又怎么样?”

雷行云啪的一拍桌子长身而起道:“说得好!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几个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一人由门外缓步跨入,他个子不高,但肩宽体厚显得很是结实。穿着蓝­色­的布袍,在胸口处绣了三朵浪花。

“是不是他们?”他转头向随后跟进的一人问道。

那人正是先时被燕九打伤的其中一个。那人道:“回古副堂主,就是那人。”说着向燕九指了指。

燕九头一扬:“是老子又怎么样?”还示威似的向前几步。

那壮汉翻翻眼睛道:“你是否活得不耐烦了,胆敢挑惹我们‘龙船会’。”

燕九夸张的笑了几声:“老子活得好得很。少废话,痛快点说要怎么样吧。”

那壮汉双目一棱道:“好胆!听好了,你留下左手,另两人一人一根手指。自觉点,省得我们动手。”

燕九仰天打个哈哈:“笑话。”

那壮汉似是早知他会这么回答,淡淡留下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转身即要离开。

突然一直在屋角的那位书生徒然一声长笑,立时吸引众人注意。

古副堂主也停步回头看着此人。原虎趁机打量了他一番,只见他二十左右年纪,眉清目秀,生得文质彬彬,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脸上更有股读书人的呆气。

那书生立起慢慢走至众人身旁先团团施礼道:“在下岳昊来,刚才在下也一直在侧,不知可否听在下一言?”

众人均不解的望着他,这人当真读书读呆了么,竟看不出现在情形的凶险硬要置身事内。古副堂主嘿嘿一笑道:“有屁快放。”

岳昊来道:“是是,不过在下只会说话,现在是万万不会放屁的。”转头对原虎三人道:“当时情形我看得一清二楚,是你们挑惹人在先,究其原由就是你们不对了。”

燕九忍不住道:“放屁!放屁!”

岳昊来微微一笑道:“在下说了不会放屁。”又对古副堂主道:“不过伤人事小,你们硬要残人肢体却也不对了。这样吧,不若由在下做个和事老,只要他们赔偿了医疗费,大家握手言和如何?正所谓化­干­戈……”

古副堂主听他夹七夹八说个不休早已不耐,当下一掌打了过去骂道:“化你个头!”

哪知岳昊来一下低头避过,速度竟快得出奇。

燕九也不客气一拳击出道:“你也滚吧。”

古副堂主一下架住回头喝道:“给我上!”

同一时间大堂的窗户无不粉碎,众多蓝衣打扮的帮众手执兵刃由破洞中纷纷抢入,四周立刻一片喊杀之声,显然他们早有准备,一个不对就暴起动手。其实只看这些人毫不顾忌此刻城中因黄锐之死而形成的紧张气氛,还敢聚集这么多人打斗生事,就可以知道龙船会在海镜的势力实是非同小可。

雷行云踢出一张凳子将一个由窗户翻进的帮众撞得飞回街上,接着紧抢几步左右开弓将跑在前面的几人打了回去,叫声:“来得好!”抡起一个倒霉家伙在身周一旋,四方之人惨叫声中齐齐滚为一团。雷行云知道此刻敌手众多,如不能乘此夺其志气,那么最终自己三人定会被围攻落败。

他虎吼一声不退反进,硬生生将身前涌进的十余人逼得倒退回去,随手­操­起根木凳,在对方惊呼声中跳入街上众人间。这一下立如虎入羊群,人群顿时大乱,凡是靠近雷行云身侧的人均非他三合之将,片刻之间已倒下七八人。

第三章

此时原虎见燕九雷行云二人均未露败象,转头对岳昊来道:“岳兄没事吧?”

岳昊来轻松笑道:“哈哈,还好。”

原虎注意着已一片大乱的长街,一边道:“此事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解决,不过岳兄肯仗义执言在下仍非常感激。现在事已至此,岳兄还是暂避一下为妙。”

岳昊来连声道:“是,是。”说着退到刚才桌子旁坐下,眼睛却仍是望向这处。

燕九与古副堂主都属于猛攻型,边斗边怒吼连连,但急切间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算是斗了个平手。其实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武功招式燕九均胜对手一筹,但古副堂主胜在经验丰富。燕九以前虽然也打过不少的架,但那只是一般地痞间的厮斗,现在这种以武艺较量反而非他所长。在古副堂主手下还中了几掌,好在他挨打挨惯了,浑不当一回事,两人就这么相持着。

雷行云那边则更是轻松,一条板凳上下翻飞,对付这些普通角­色­直如砍瓜切菜一般,只这片刻间众帮众又有近十人倒下。如今对方完全被雷­性­云的气势所压制,只要他走到哪儿,众人就自动让出一个圈子,显是被他打怕了,哪里还敢再上?只偶尔几个不要命的想施偷袭,自然被雷行云轻松料理。

看来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了,原虎站到门口斜依门上,刚才喝的几杯酒,现在还有点头晕呢。突然围住雷行云的帮众纷纷退却,只见一位中年壮汉与一位长衫老者慢慢走至。二人也是一袭蓝袍,但胸口绣的是四朵浪花。

那中年壮汉看看倒了一地的龙船会帮众,皱眉道:“听说有几个人跟我会为难还颇有些本事,看来倒还不假。”

那老者却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为所动,只缓缓道:“你上还是我上?”

雷行云见他俩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中有气,忍不住Сhā嘴道:“我看你们还是一起上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觉得雷行云的话甚是可笑,中年壮汉道:“也好,免得麻烦。”突然几步冲至雷行云身侧一拳击出,又快又狠,一股劲风随即涌至。

是个高手。雷行云一惊,轻视之心尽去,当下凝神接战也是一拳递出,碰的一下大响二人各自震退两步,均不由对对手刮目相看。

大汉赞道:“有点门道,可惜你错惹了‘龙船会’!”缓缓由背后抽出一双铁拐又再扑上。

雷行云的大刀放在大堂内桌上,此时自不及取出,但他夷然不惧仍以双拳迎上,当下二人又斗在一处。至此原虎才知雷行云除刀法厉害,拳脚工夫也颇为了得。他双拳倏进倏退灵动如神,在对手双拐间穿进穿出丝毫不落下风。二人又斗得一阵大汉一拐向上一拐向下齐齐击向雷行云头部,雷行云毫不闪避竟出掌击向大汉胸口以攻对攻,大汉露出一丝嘲弄神­色­,明眼人都可看出在雷行云双掌击上前铁拐就会将他打个脑袋开花。

谁料雷行云双掌徒然加速,似一阵轻烟般穿入大汉双手间结结实实印在胸口,直快得不可思议。“断金掌!”大汉简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抛飞开去摔在几丈开外。

雷行云轻哼一声,转头对老者道:“该你了。”

话音未落那大汉竟一跃而起,雷行云大是惊讶,当初此掌连熊妖都不免吃了大亏,难道他刚才仍未尽全力?却见那大汉从胸前掏出一双铁拐,赫然已被雷行云双掌击弯。大汉咂舌道:“好厉害。”抛下铁拐又从左右大腿处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双来握在手上。

雷行云看看脚边刚才被他一掌打掉的铁拐,苦笑道:“你到底还有几双?”

大汉双拐交击,哼道:“老子外号‘万拐金刚’,不服气啊。”挥拐又上。

这次他小心多了,展开一套绵密的拐法与雷行云缠斗,再不跟他硬拼,二人一时相持不下。见过雷行云的厉害后在旁观战的老者不再怠慢,他掏出一张黄符口中念念有词,最后指向雷行云喝道:“火符,燃!”

正斗间的雷行云双手衣袖竟无端端燃烧起来。“哇!搞什么……”骤然间雷行云大是惊慌,攻势缓得一缓,大汉已乘机一拐击中他的腹部。雷行云闷哼一声不住退后,先狠挥几掌逼开大汉,这才手忙脚乱的扑灭双手火焰。

“不好,那老头会使法术。”雷行云心头叫糟。看他的法力虽不怎么高深,但若被那大汉缠住他在一旁不住施法,可也大是不妙。

大汉此时占尽上风,嘿嘿狞笑几声缓步走上。此刻他自是有恃无恐,雷行云却不住退后。原虎见是时候再不能观战,跳入战圈道:“行云,我来对付那老头。”

对原虎的本事雷行云自是心中有数,闻言点头道:“小心点。”上前又与大汉斗在一起。

那老者见来的是个毛头小子,轻蔑道:“不自量力。”又执出一张黄符念得几句喝道:“气剑!”脱手甩出。

一道似有若无的气剑向原虎电­射­而至,带起阵尖锐的破空啸声。原虎第一次遇到这类法术,不禁有些手忙脚乱,好在本能使他低头急闪,耳边一凉,竟堪堪避过,脸上却被剑气冲过的气流刮得生痛。好,好厉害!若不是在吸收了山神玉力量后自身灵觉大幅提升,刚才才能全凭感觉避过这一道无形剑气,换了以前的他,恐怕这一击就倒下了。

那老者对原虎能避开此击也大为惊讶,当下双手各执一符喝道:“地焰阵。”立时以原虎为中心四方四道火焰贴地迅速向他窜至。这又是什么?原虎吃了一惊,跳起避过。谁知这四道火焰竟犹如活物一般涌向他落脚处。原虎大惊,百忙中不及细想对地面道:“起。”怀中山神玉立生感应,地面竟真的隆起一块,原虎借它之助弹往远方,避免了烈火焚身之厄。

“咦?”老者想不到原虎竟有此异术,而且不用符不念咒,就轻易改变地貌,不知比自己高明多少。不过看他现在运用不熟,此时不除将来必成大患,杀心一起又甩出两张符,地面共有八道火焰向原虎包围而至。

身在重围,无论是躲是逃最终均会被烧到,原虎立时手忙脚乱,雷行云百忙中回头忙叫道:“阿虎,近攻!”

原虎得他提点心神领会,此时他对山神玉的运用已颇有心得,当下使劲一挥造出一道土墙阻住火势,接着拼力一跃向老者跳去。在快要着地时又造出一个落脚点跃向下一处迅速接近老者。

老者有些惊慌起来,控制八道火焰已是他的极限,此时已颇感吃力,若原虎近得身来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咬咬牙散去火焰掏出一张符,瞅准原虎跃在空中的一刹那扔出:“气剑!”气剑奇速,顷刻间已飞至原虎身前,原虎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惟有狠下心双手迎向气剑。

老者大喜,心想这下你的手不废了才怪。原虎双手与气剑相触,体内蕴藏的山神力随即发动,一团绿光暴现炸响,气剑立时消散无踪。不过由于是被动应招,原虎感觉双手又痛又麻,极不好受。妈呀!好痛,原虎拼命甩动双手,脚下却一刻不停向老者奔去。

老者心中震惊无比,气剑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法术,但由于法力集中故穿透力极强,连石墙也能打穿。现在原虎竟能毫发无损的接下,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不过已不容他多想,老者连掏出五张符纸准备做孤注一掷。

我的娘,又来?原虎心下叫苦,奔行间对准老者手一挥,地面立刻冒出一根巨刺刺向老者。老者显想不到他还有这招,惟有狼狈闪避,无奈这一下突如其来毫无征兆,饶是他闪得快左手仍被挂中立时见彩,手持的符纸也掉落地上。

老者又惊又怒正准备不顾一切扔出剩下三张符纸,原虎哪会由他,手臂又挥,老者身前身后左右七八根巨型土刺斜斜穿出­射­向老者,老者如何闪避?无奈长叹一声闭目待死。这些土刺却未穿过他的身体,只前后交错将他夹在中间,老者立刻动弹不得,就如被上了一道枷锁。

原虎长长松了口气,刚才那招他冒险而为实是迫不得已。真正以意念­操­控土石也不过是今天才开始,对完成这么大难度的动作他一点信心也没有,所以用足全副心神。还好成功,如果一个错手杀了人就罪过了。

他快步上前将老者击昏,那些土刺随即消散,老者顺势倒在地上。终于成功了,原虎长吁口气,这才感觉太阳|­茓­阵阵疼痛,脑袋也是不住发晕。怎么了?酒劲现在还没散吗?脑子越发昏晕,眼前发黑,站也站不稳,原虎只好扶住边上一棵大树不住喘气。

第四章

那边大汉见原虎打倒老者早乱了阵脚,被雷行云几下逼开连铁拐都掉了一根。雷行云道:“到这份上了还要打么?投降吧。”

大汉怒道:“降什么降,就是到这份上才要打。”随手甩开铁拐,又自腰间摸出一对道:“来呀,老子还没败哩。”

雷行云一副没好气的表情道:“好,我就成全你。”又冲上。

大汉道:“谁成全谁……”突的发觉雷行云身子诡异之极的晃得几下竟已无声无息的来至他身侧,如鬼如魅,匪夷所思到了极点。大惊下不及出招,雷行云双掌又印上胸膛。“断金掌”!大汉心叫:“完了”。应掌抛飞,就此人事不知。

“呼……”雷行云伸手抹抹额上的汗,没想到还要使出这招。突然一阵鼓掌之声自身后传来,一人朗声笑道:“好一个‘鬼步神行’,好一个‘断金掌’。武神道场门下果然不同凡响。”

一位长身玉立神情潇洒的青年应声而出,他二十七八年纪,长相英俊,同样身着蓝­色­锦袍,胸口绣上六朵浪花。

又来一个?还是识货的,雷行云露出戒备神­色­。那人见状双手高举道:“且慢,在下龙船会‘龙腹’吴宗之,来此并无恶意。只闻得武神道场门下与我们有点小误会失和动手,特来此向各位致歉,不知此事阁下可否给个面子一笔勾销?”

雷行云当然不是不知趣的人,经此一役对龙船会再不敢小看。看来他们是以浪花多少划分等级,两个四朵的尚且如此,这个六朵该比自己只高不低,遂抱拳道:“如此最好,说来此事我们也有不是之处,还望见谅。”

吴宗之笑道:“哪里。以后阁下回到道场,请代我家‘龙头’向‘武神’前辈致意。”又转头对原虎道:“阁下­操­控土石之技在下生平仅见,神妙无方,当非泛泛,敢问阁下是何派门下?”

原虎此时头晕稍缓但仍感吃不消,吃力笑笑道:“微末小技,何足,何足挂齿。”

吴宗之也不追问,道声:“告辞。”对众人挥手道:“走。”自有帮众扶起大汉老者顷刻走个­干­净。

这时古副堂主连滚带爬的由客栈内冲出,只见他鼻青脸肿衣衫破烂,全身上下大汗淋漓,直如从水里捞上一般。燕九追出道:“别走啊,再来打过。”

古副堂主气喘如牛,象见到鬼一般不住后退,一下由台阶上滚下,他哑声道:“你,你……别过来,累,累死我了,不来了,求求你饶了我吧。”转身向龙船会去处冲去,跑得几步一跤跌倒,挣得几下又爬起双脚打闪东倒西歪的跑掉。

燕九呵呵大笑冲他道:“慢走不送啊。”

雷行云走上扶起原虎道:“如何?”

原虎摇摇头道:“不碍事,只是头晕得紧。”

雷行云点头道:“看来你是使岔了劲,休息一下该会没事。”说着就要将原虎扶入客栈内。

那书生岳昊来此时走了出来对雷行云等道:“失敬失敬,原来几位竟是界罗武神道场弟子,难怪不把那些人放在眼内了。”

燕九面有得­色­,得意道:“好说好说,就是再多来些人我也不怕。”

雷行云狠狠瞪他一眼,道:“刚才之事已过,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阁下仗义执言我很感激。”刚才一役他已看出天下英雄实不可小看,这龙船会只不过是一个地方帮会,但帮内人才济济好手众多,若一味斗下去自己一行决讨不了好。刚才那些人对自己客客气气实是看在武神道场面上,不愿树此强敌,自己可没什么好得意的。

岳昊来哦了一声也不以为意,指着原虎道:“这位兄台没事吧?”

雷行云今天颇受挫折,心情本已不好,若非看在他刚才不顾危险为己方说话的份上理都懒得理他。刚才那番话已隐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哪知这书生却毫不知趣,一味说东道西,当下冷冷道:“他没什么,只是使岔了气休息一下就成。”

岳昊来却丝毫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道:“看他的样子倒跟在下连夜苦读竭尽心神时的样子差不多,却原来只是岔了气,倒叫你们见笑了,哈哈哈……”

原虎一直头晕不止,脑袋中如天翻地覆般一片混乱,此刻听了他这几句话心中一动,隐隐把握到什么。但此时此地却又不容他仔细思量,只勉强抬头对岳昊来道:“在下没什么,倒叫岳兄费心了。”

雷行云对岳昊来瞪眼道:“我们累了要回去休息,岳兄自便吧。”

岳昊来笑吟吟让过一边道:“是是,正巧大家住同一间客栈,那就明日再来讨教。”径直走入。

雷行云暗暗叫苦:看来明天也没得清净了。回头见燕九仍立在那儿傻兮兮的笑个不止,只感到深深的没力。没好气叫道:“走啦!”也不理他听见没有将原虎扶入。

此时客栈掌柜已知这三人大有来头,似乎龙船会也惧他们三分,哪还有半点不满,只是殷勤接待。

雷行云将原虎扶回房内又仔细查看一番这才自去安息,不一会儿雷燕二人伏在桌上鼻鼾之声此起彼伏,当已睡熟。原虎独自躺在床上,头晕虽已减退不少,但阵阵袭来仍让人烦闷不已。正在床上翻来覆去苦恼时突的想起岳昊来的话:跟在下连夜苦读竭尽心神时的样子差不多。

当时他已略有所感,原虎勉力压下头晕细细回味这句话,脑中突的灵光一现已明白关键所在,正是这“竭尽心神”四字。观自己现时情况身上无伤,此时也是­精­力充沛,当然不会岔了气,何况自己根本没有修习内功,何来气可岔?只是头晕不止,太阳|­茓­阵阵疼痛,正如一个人尽心尽力之后­精­神耗损过度一般。

明白之后原虎立刻行动,他在床上坐好,不理头晕如何将心神导向体内的山神气,立时感觉体内那股莫然无匹薄然浩大的力量正在各经络之间穿行不止,活力俨然跳动不息。跟着他试着将这股力量引向头部,立时由其间分出一股直接窜上头顶,竟不理会经络束缚。

此时若有任一习武者在此当会吓个半死。要知任一内力均是遵循人体经络运行,无论那人内力如何高强充沛仍不脱此,而内劲所循经络路线不同也正是各门内功根本不同所在。原虎体内的山神气平日倒还循规蹈矩,一到要用时竟如此­干­脆直接,想到哪儿就到哪儿,端的是惊世骇俗。

原虎却毫无所觉,只道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一般。待到力量贯达头顶后,原虎立觉头晕减少许多,心中一喜:果然有效。于是将那股力量留于头部任其在脑内各处自然流动。那股力量凝于头部中心,接着从中分出数小股就如无数小触手一般在原虎脑内抚动不息。原虎感觉清爽无比,只觉头清目明无比舒服,就那么任其抚弄,不一会沉沉睡去。

原虎却不知道就因岳昊来那随意的一句话,竟使他在误打误撞下进一步窥得山神玉的运用法门。原来山神玉内的力量既非内力,也非法力,而是山神玉内特有的不知名的力量。此力不依物­性­,无论神鬼人妖怪皆可得,一旦进入主体之内就会与那人融会为一体,生生不息。

原虎自从得到它,平时即依人体构造潜伏于经脉之内,但如需使用就“原形毕露”,可直接来往于身体各处,劲随意动,如臂指使,厉害无比。其实哪是什么如臂指使,这股力量根本就是与使用者一体,乃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山神玉内的那股力量一旦与使用者结合,对使用者帮助极大,就有些象一人拥有绝世内力一般,好处实不可尽数。而山神玉本身则又是使用者­操­控土木的关键所在,使用者运用山神玉控制土木才当真是“如臂指使”,几乎想怎么便可怎么,但运用它却需要大量耗损­精­神力。原虎今天不知此节胡乱使用,­精­神严重透支,这才会感觉头晕不止。

这还算他运气不错及时运用山神力缓解,否则再多来几次恐怕会伤及脑部,轻则癫狂,重则有可能终生瘫痪,实是危险无比。但经此之后,原虎却也无意中找到了顺利运用山神玉的法门,那就是与体内山神力结合起来以山神力那无方妙用来补充­精­神耗损。

想通了这个,原虎就如脱胎换骨一般,自身力量又进一步提升。实际情况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他也还不可能一步登天,以后要想进一步发挥山神玉的力量就需要越来越大的­精­神力,同时也需要同样多的山神力来支撑,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原虎现时只是初窥门径,要想发挥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就需要刻苦修炼,但无论如何,他现在就象拥有一座宝藏,只待自己去慢慢发掘了。

第五章

一夜无事。到了清晨原虎已完全恢复,且更感­精­力充沛神采奕奕,显然经过昨晚的锻炼,山神玉已将他的­精­神力量提升不少。不多时雷燕二人相继醒来,见到原虎没事,雷行云大喜,三人一同到楼下大堂用早膳。

刚点上菜岳昊来不知如何已一ρi股坐入席内,向原虎拱手道:“看兄台­精­神旺硕,当知已然没事,恭喜恭喜。”

雷行云立刻皱起眉头,这人凭也麻烦。

原虎却对他颇为感激,若非他无心提点自己恐怕现在仍在为头痛烦恼呢。忙还礼道:“岳兄不必客气。在下原虎,这两位是武神道场门下雷行云和他弟子燕九。”

岳昊来恍然道:“我说原兄­操­石之技虽妙却不象武神道场的手段,却不知原兄从何处习得?”

原虎一笑道:“这个恕在下不能说。”

岳昊来也不见怪,对雷行云道:“武神道场武技高绝,昨晚在下可是大开眼界,不知……”

雷行云挥手打断他道:“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见面就问个不休?”

岳昊来哈哈笑道:“对,对。只是在下生来好奇,一年前有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才立志行遍四洲开拓眼界。几天前听说海镜有霜雪珠现世,这才赶来,在下无理询问还请原谅则个。”说着立身团团一揖。

听他立志行遍天下增长见闻,倒与自己想法相合,原虎好感大增,起身还礼道:“哪里。只是我们有些极厉害的对头,怕将岳兄牵连进来所以才会如此,也不是有意隐瞒什么。”

雷行云脸­色­顿和,也还了个手礼,燕九却理也不理,只顾吃个不停。

岳昊来奇道:“龙船会吗?他们乃海镜第二大帮,实力仅次于‘东海盟’。‘龙头’徐业乃一代豪雄,手下‘龙颈’‘龙爪’‘龙腹’‘龙尾’或武或道,均为难得人才,且帮众众多,实是不可小看。昨晚那青年吴宗之正是‘龙腹’,传闻他年纪轻轻已尽得‘水行道法’真传,在海镜罕有敌手。若是他们,三位可要小心了。”

这下连燕九也留上了心,难怪昨晚那帮人如此厉害,能在海镜这处扬名立万确是不简单。

想到连那么厉害的家伙都败在自己手上,燕九不禁一脸得­色­:“管他什么,昨晚还不是……唔!”却是雷行云随手抓个馒头堵住了他的嘴。

雷行云淡淡道:“我们对头不是那些人,谅他们也不敢招惹武神道场。”

岳昊来面露讶­色­:“不是?唔…莫非是神州五大派?此处地近天都山,可是天元宫?”

原虎三人无不大惊,立刻对他刮目相看。此人看似书呆一个,竟可凭雷行云一句话推测出事实,智计实非同小可。

雷行云面­色­一沉凑近岳昊来沉声道:“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岳兄与我等萍水相逢,此事听过便算,否则定会惹来天大麻烦。”

岳昊来满不在乎道:“在下了然一身,倒也不惧怕他们什么。”

原虎知这人实有些呆气,否则昨夜也不会莽莽撞撞的出头。当下道:“岳兄万勿如此,此事不关你事,贸然惹上实属不智。”

岳昊来还想说什么,但见雷原二人脸­色­郑重,当下长长出口气道:“好吧。不过三位以后若有用得到在下处,只管开口,说起来我……”

雷行云伸手打断他道:“多谢岳兄好意,但此事不宜外人Сhā手,还请岳兄体谅。”

至此岳昊来再不好说什么,只得答应。顿顿他又道:“不过此次不世异宝霜雪珠现世,听说海镜东海盟,龙船会均志在必得,其余小帮会虽不敢明着竞争,暗地里也是磨拳檫掌跃跃欲试,其余从神州各处赶至的各路豪杰也无不觊觎此宝。届时海镜必有一场大乱,各位到时仍需小心龙船会趁机报复,说到底他们也非善男信女,该不会就此隐忍。”

原虎细想一下,也道:“说得对,他们是地头蛇,没理由那么轻易放过我们。想来该是为了争夺霜雪珠不想多惹事端。到时一旦东西没到手,我们可要小心了。”

雷行云点头应是:“我们会小心的了。”

燕九却毫不在乎:“怕什么,只凭我燕九就可打发他们。”

岳昊来赞道:“燕兄昨夜大显身手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当然不惧。”

燕九顿时眉花眼笑,深觉此人知我。

雷行云却不愿跟他纠缠下去,淡然道:“却不知岳兄今天有何打算?”

岳昊来立时会意,起身告辞道:“今天还有几处名胜要访,就不打扰几位了,告辞。”

待他走后,雷行云问原虎道:“阿虎觉得此人如何?”

原虎沉吟道:“他该不如表面般简单,无论如何尽量别将他牵扯进来。”

雷行云点头道:“此人智计过人,知一行三。无论他有何目的,我们少惹他为妙。”

只燕九一脸不解,这书生人不错啊,­干­么不理他?但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想想便算,跟着便埋头饭桌。

看着徒弟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尽,雷行云道:“吃饱了么?那么去找药神婆吧。”三人结帐起身。

他们自楼上将小兰抬出,雷行云招手唤来掌柜。

“几位有何吩咐?”自昨晚一役掌柜对三人态度大变,殷勤得不得了。

雷行云道:“你知道药神婆住在何处吗?”

掌柜脸上现出古怪神­色­,半晌始道:“三…三位当真要看大夫么?”

燕九大声喝道:“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婆婆妈妈作什?看病还有假?”

掌柜吓得脸白如纸,连声道:“是是。只是若是平常毛病我劝几位还是另外寻个大夫好了,不如由在下介绍……”猛抬头见燕九凶巴巴的神­色­,只得住口。

原虎道:“掌柜好意心领,不过我们确是要去寻药神婆。”

掌柜仍是絮絮叨叨道:“唉…找谁不好……”

燕九闷哼一声猛的抽出刀来,掌柜直惊个魂飞天外,颤声道:“几,几位出门右转顺大街走到港口当可看见。”

燕九伸手拍拍掌柜脸颊笑道:“这才乖嘛。”掌柜一脸哭笑不得。

三人出门依掌柜所指而去。那掌柜看着三人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声:“唉~~~~也不知是第几批了……”回身慢慢踱回房内。

三人在街上慢慢而行,原虎忽道:“刚才那掌柜行为怪异,似是有什么话想说,莫非这‘药神婆’有什么古怪?”

雷行云想想刚才情形,也觉有些不对:“不知道,也许真有什么古怪。不过小兰伤势绝非普通大夫可以医治,真有问题也只好去试试了。”

燕九大声道:“管他!那个什么药神婆想来也不过是个老太婆而已,到时就算真有什么只要我拿刀一吓,还怕她不乖乖就范?”言毕得意非凡,忍不住就在街上哈哈大笑。

行人见他对拿刀威胁一位老太婆“就范”如此兴奋,一时纷纷侧目,更不时小声议论。只听嗡嗡密话声中“变态”“不知廉耻”“恋老癖”之类不绝于耳,显已将燕九当成了饥不择食的“Se情狂”。

“他们­干­什么?”燕九忍不住回头问道。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雷原二人已抬着小兰避得远远的,眼中更是种“你别过来,我们不认得你”的神情。他终于醒悟,不禁又羞又急,哇哇大叫,疯了一般向两旁路人扑去,街上顿时大乱,一片­鸡­飞狗跳。

好容易劝住抓狂的燕九,三人才得重新上路,燕九对于刚才的出丑尤自不甘心,口中仍骂骂咧咧。原雷二人自不去理他,约过得半个时辰三人才走完长街来至港口,海镜之大可见一斑。

只见港口景象又有一番不同,由原虎三人所处街口起左右两边无数舰船一字排开,船与船之间无数小船往来驰驶,夹在大船壁间就有如行在长长夹道之中。各船桅杆林立丛生,放眼望去直有如丛林,面面白帆展动不止,在蓝天白云衬托下极是赏心悦目。海鸥等各­色­海鸟在众船上空不住旋飞,呱呱叫声直吵人耳。

码头上更是兴盛,各处人头涌动熙熙攘攘。水手的吵闹声,搬货苦力的号子声,商贩间讨价还价的争吵声以及无数不知名的声音构成一种奇异的哄闹,在人的耳朵中翻动不休。三人初至此处一时竟被弄了个晕头转向,更显出了海镜这大港名不虚传,充满生机与活力。

第六章

雷行云不住叫苦:“完了完了,此处如此之大,让我们上哪儿去找?”

原虎也紧皱眉头,以前虽也听闻海镜港口之大冠绝神州,实际看到仍是不敢相信会如此大法,此处只船只恐怕就不下数千艘。三人茫然在街口呆立一阵,原虎拉住一位路过的老人,看打扮应是位码头工人,他拱手道:“大叔请问药神婆住在何处?”

那老人呆了一呆,上下打量三人一番后竟也显出了副与客栈掌柜相似的神­色­道:“你们找…嘿!”

三人心叫不好,看他如此,这药神婆该不止是有一点古怪了。原虎正要开口相询,那老人迅速道:“由此处往下走就可见到。”言毕竟匆匆跑掉,似乎生怕惹上什么似的。

原虎与雷行云相视苦笑,然而已到这个地步当然不能打退堂鼓,三人抬起小兰依老人所指行去。

雷行云一面避开各­色­人等一边道:“阿虎,一会儿若有什么古怪你们就听我号令赶快离开,千万不可久留。我估计今天有点悬。”

原虎点头应是。燕九虽也想说上两句场面话,但想起那老人的古怪行径,竟说不出口。走了半天三人仍未看见有哪所建筑象是与药神婆有关,一路一边尽是连绵不绝的仓库货栈,另一面就是紧紧挨靠的各­色­船只,单调已极。

“还没到?莫非走过了?”原虎不住打量四周,忍不住道。

雷行云也是一脸茫然:“不会呀,我一路留意,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二人正摸不着头脑,忽听燕九在前叹道:“哇,好漂亮!”

雷行云正在心烦,闻言不禁有气,骂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美女……”突的住口不言。

只见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之极的马车,既长且阔镶金嵌玉,由车前四匹毛­色­相同的白­色­健马拉拽,在此处出现端的大非寻常。三人大喜,难道药神婆就在前面?连忙跑去。

待到跑近前更见马车不凡,车身贵重装饰的反光直晃得三人眼都睁不开。车前数名衣饰华丽的壮汉分站各处,将半条路口堵死,无论什么人想要靠近马车均会被他们挡下。想来该是保镖之类的人物,可见此车主人来头不小。

一见三人奔近众汉无不露出戒备神­色­,一人排众而出对三人喝道:“什么人?站住!”

燕九哪会理他,几步抢上一脚踢出道:“滚开点,罗唣什么!”

那人侧身闪开大怒道:“哪儿来的乡巴佬?活得不耐烦了!”一众大汉伸手握上腰间刀柄向三人虎视耽耽,情势立时沉重起来。

燕九夷然不惧:“哼哼,话先说在前头,赶快让路,否则莫怪我不客气。”

原虎二人此时已经赶上,原虎向众人身旁的建筑看去。只见这房子与别处仓库并无两样,极是简陋,但门上却刻了个大大的“药”字,内里更不时飘出阵阵药香,想来就是此处了。

他向雷行云打个眼­色­,放下担子走上对众汉道:“我等亦是前来求医的,并无恶意,刚才纯属误会还请诸位见谅。”

车旁一名锦衣老者走出,看看原虎身后的小兰一眼,嘿嘿笑道:“既然如此,你们退到那边去,一会儿莫冲撞了我家夫人,否则……哼哼,等我们走后自会让你们进去。”神态极是傲慢。

自昨晚大发神威,燕九就一直以高手自居,听老者竟敢对自己这么“放肆”,大怒道:“放屁!老子看该你们退开才对。”

老人神­色­一变冷声道:“好胆!来呀,给我将他们赶走。”众大汉应了一声向原虎等逼近。

见对方如此霸道,雷行云也动了真火,冷笑一声走上就要动手,眼看众人间冲突已不可避免。

“且慢!”突地一声脆喝阻住众人。只见一名样貌秀美的少女由屋内走出,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明眸大眼模样十分秀丽,一头青丝编成条乌油油的大辫子拖在背后,很是可爱。

此时她一脸怒气道:“­干­么在我婆婆门前大呼小叫的?”声音既甜且脆。

众人立时停手,燕九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而那老者似乎早认得她,先伸手阻住众人,赔笑道:“姑娘莫气,这有三个不识好歹的乡巴佬,我们正要打发他们。还望姑娘恕罪。”

那少女转头对原虎等道:“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听她询问,雷行云咕哝道:“好个俊俏的小妞……”

“你说什么?”哪知那少女耳朵极尖,杏眼一瞪叉腰喝问道。

不想会被听见,雷行云骇了一大跳,忙道:“不…没什么…嘿!我说我们是来求医的。”

少女犹自不甘心,疑惑道:“真的?”

雷行云给她盯得心中发毛,硬着头皮道:“这个…大丈夫一诺…那个…不虚。自然是真的。”

所幸少女不再追问,对他们道:“即是来求医的,就抬上病人随我进来吧。”雷行云这才长吁口气。

三人大喜,抬上小兰就要走人。那老者拦住少女道:“姑娘,我家夫人还在里面啊。”

少女没好气道:“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第一回来了,我们还能吃了她不成?”

老者老脸微红:“不,不是,可……”

少女再不理他,领着三人向内走去。

待三人经过身旁时老者­阴­测测的道:“三位胆子不小啊,以后在海镜可要小心了。”

原虎等自不会怕他,昂然而过。燕九忽回过头来笑道:“小心,小心什么?小心你老母么?”那老者霎时涨红了脸,直气得胡须乱抖。

雷行云淡然道:“徒儿啊,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了么,人是人他老母生的,妖是妖他老母生的,不可以随便问候别人的老母。”

燕九低首应是,一脸乖巧:“是。不过师父啊,那老头我一见如故,实在…嘿,实在忍不住,所以才轻轻的问候了那么一下。”

雷行云释然道:“这样啊?那恕你无罪。”

燕九道:“谢师父。”只把原虎听得苦笑不已。这两师徒一搭一档,直把老头气得哇哇乱叫,偏生又不敢得罪那少女,一点办法也无。

走着走着那少女忽回头道:“几位大侠胆识当真不凡,小女真是佩服已极。”

虽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但被一个美女夸奖,燕九仍是喜不自禁:“原来我名头那么响吗?连你这小姑娘也知道我‘胆识不凡’。”言下深感当初投对了师门,这武神道场果然厉害,自己才入门几天,名头已然传到了这儿。

不料那少女摇头道:“这倒不是,只是刚才几位不但不怕那些人,还敢出言挑惹。这等胆识小女子在海镜这许久,还是第一次得见。”

原虎心头泛上不详的预感,赶紧问道:“那些人?他们究竟是谁?”

少女哦了一声道:“怎么几位不知道吗,他们就是海镜第一大帮‘东海盟’的人。今日是保护盟主‘海镜王’韩绍南的小妾前来求我婆婆治病。”

又对燕九道:“刚才那被你问候老母的老人乃韩绍南的亲信,韩府大总管丁行。听说他不但在东海盟颇有权势,为人还有些记仇哩。几位竟视他如无物,小女子领教了。”

当下双手合于胸前作祈祷状,眼中露出无限憧憬,油然赞道:“啊~~~~原来这就是英雄啊。”

原虎三人面面相觑,同时苦笑。我们这是什么命啊?才来海镜一天就同时开罪了此处两大帮派,也不知这算不算本事。

言谈间四人已走入屋内。进得里面药香更见浓烈,内里不见天日昏暗无光,只壁上盏盏油灯充做照明,昏昏晃晃倒给此处增加了种神秘的气氛。那少女领着三人来到一处厅堂模样的地方,道:“在这里等一下。”说着走入内里一间小屋。

原虎等此刻惟有放下心事静静等待。无聊中原虎四下张望,见此处不甚宽大,四壁空空,只正中一张木桌上稀稀拉拉的放了些药草和一些不知名的陶陶罐罐。此外就是他们坐的几张板凳,想来是为等人准备的,在昏黄的油灯映照下倍感­阴­森。

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儿,只听里面一把苍老的声音道:“回去多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另一人含糊应了一声,接着脚步声向此处而来。

原虎三人立刻站起,紧盯房门。终于要见到这位名扬天下以用药见长的“药神婆”了。

第七章

门板打开,却是一个青衣小婢当先行出,手里还提了盏灯笼。跟着一个模样可人的红衣小婢扶着一位身型高挑,丽衣雪肤风华绝代的美丽女子款款而出,想来该是韩绍南的那位宠妾了。看她秀眉微颦,走动间一副弱不经风,柔若无骨的样儿,确是我见犹怜。

经过众人身旁时阵阵幽香飘入三人鼻间,竟将屋内浓烈的药味也压了下去。突地那红衣小婢抬头恶狠狠的冲三人道:“看什么看?”

三人吓了一跳,都想不到会无端端招来此女恶言相向。燕九嘿的一声,有人斗嘴那是再好不过,更何况还是个俏妞儿。却听那女子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小晴,在这里的都是患病的可怜人,莫再口出恶言了。”

三人听了竟无端端心头一荡,霎时满面通红,均想:这夫人声音好美。那小晴垂头应道:“是。”但仍回头狠盯了三人一眼。

待到那夫人一行出屋以后,三个大男人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儿。刚才那少女探出头来奇道:“咦?怎么你们还在这儿?进来啊。”

雷原二人满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抬起小兰扯上犹张大了口的燕九进入屋内。

内屋布局又有一番不同,此屋颇大,靠墙左面排排木架相继摆放,上面有无数小抽屉,当是放药所在。右面则十数炉子一字排开,炉中烈火熊熊,正自煎熬着药物,充满屋内的药香当由此而来。前方一张巨大长桌横放,竟有几张床大小,也不知是­干­什么用。

而旁边一张小几椅内正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她银丝满头,身型微胖,保养得颇为不错。手中抓着一根木杖,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三人,极是慈祥。

原虎长舒了口气,这当是药神婆无疑了。看她这样就如自己已去世的老­奶­­奶­一般,哪会有何古怪?心头大石顿时放下。那少女跑过去偎在她怀里撒娇道:“这三个人就会看女人,若不是我叫他们,恐怕他们现在还站在那儿呢。”

三人都老脸一红,颇为尴尬。那老人怜爱的拍了拍少女的头,呵呵笑道:“我孙女婷儿就是这么口没遮拦,三位莫怪。却不知哪位要找老身看病?”

原虎与雷行云将小兰抬上,原虎道:“这是在下朋友,因为受了伤以至昏迷不醒,还望前辈施以援手。”

小兰受伤已有多日,至此刻滴米未沾,容貌已大见憔悴。加上风尘多日,三个大男人又不便为她擦洗,身上风尘仆仆,已不复往昔秀­色­。原虎心头一酸,语气已有些哽咽。

哪知药神婆一见之下眼中­精­光一闪,竟颇有意外之­色­。原虎奇道:“怎么了?”

药神婆不答,反深深看了原虎一眼,嘿的一声不再说话。原虎正奇怪她为何如此,倏的醒悟到她已一眼看穿小兰的真实身份,这药神婆果然大不简单。

原虎不敢怠慢,起身拱手道:“这位姑娘是为救在下而伤,若非为我,她也不至于此。她待我情深义重,我决不在意她的出身。今日无论付何代价我也在所不惜,只望前辈肯念她救人行善,能施以援手,在下感激不尽。”他语气诚挚,已暗中承认小兰身份,说到后来想起以往种种,字字感人肺腑。

药神婆先是一楞,尔后笑看原虎半晌不语。原虎心中突突直跳,深怕她也如别人一般深有成见,那今天就要糟了。所幸药神婆开口道:“小子不错。不过这话我听得多了,念你一片至诚,只望莫反悔才好。”显已答应出手。

原虎大喜道:“多谢前辈。”

药神婆伸手抚上小兰手腕沉吟道:“是受外力震荡所伤,唔…伤得不轻啊…

咦?”突的面现讶­色­,急急坐正认真把脉,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原虎三人无不暗暗心惊,看她这样定有什么重大变故,别是小兰没救了?药神婆缓缓点头道:“不错,不错。”抬头对原虎道:“她受伤后还有何人为她医治?”语气急促,显然心中激荡不已。

原虎一楞:“没人啊。”

药神婆犹不相信,急急追问:“真的?”

原虎肯定的点头道:“不敢欺瞒前辈,真是没有。”

药神婆哦了一声,甚是失望。她旋又颓然自语道:“这么多年了,还妄想什么……”叹了一声对原虎道:“拿来吧。”

这药神婆说话总是这么突兀,原虎又是一呆:“什么?”

药神婆伸手指向原虎胸口道:“那里的东西啊,别以为我不知道。”

原虎心中一凛,她竟如此神通广大,已看出自己身藏山神玉?药神婆又道:“先还口口声声说为她不惜一切,现在竟连枚灵芝也舍不得。”

原虎更是莫名其妙:“灵芝?”

药神婆傲然道:“还有什么,当然是你身上的那枚九叶灵芝。哼,天下间还有什么药材能瞒得过老身的鼻子。”

原虎这才醒悟,这灵芝是为赎回小宝准备的,小兰受伤后一直搁在怀里几乎将它忘了。此时他自不会吝啬,忙取出递上。

药神婆笑道:“想不到你身怀此宝。有了它,我保证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大美人。”

原虎脸上一红:“有劳前辈了。”

燕九在旁Сhā嘴道:“喂!老太婆,药都我们自己出了,诊金该少算点吧。”

药神婆道:“这个自然。三天后各位就来接人,诊金么……就这个数吧。”说着伸出五指。

雷行云掏出五两银子递上道:“还望前辈多多照应。”

药神婆却不接,只笑眯眯的道:“呵呵,年轻人凭也­性­急,谁说是五两了?”

燕九十分惊讶:“不是五两,难不成还是五十两么。”

哪知药神婆竟点了点头。燕九失声道:“五十两!你不如去抢……”

雷行云伸手拦住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道:“我徒弟也口没遮拦,前辈莫怪。”

药神婆仍摇了摇头。这回连雷行云也搞不懂了:“前辈不是说五十两么?”

药神婆笑道:“是啊。”

雷行云看着手中的银票:“那这……?”

原虎突的想起一人,身高体壮,虬髯光头。心里一惊,颤声道:“莫非…莫非…是五十两…金子?”

药神婆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慈祥样儿:“还是你聪明。”

乍听此数,连雷行云也不免大吃一惊,燕九更是怒叫连连,他吼道:“什么!五十两金子?你就算打劫也太离谱了吧,药还是我们自己出的呢。”

婷儿小嘴一嘟冷笑道:“别在那儿鬼叫,早给你们减了一半诊金哩。这种伤本该收一百两金子的。”

对方的漫天要价实在是太离谱,雷行云沉声道:“前辈收费也…嘿,太贵了点,不知可否少些?”

婷儿不屑道:“嫌贵?也不先打听打听就敢上门,上门就别嫌贵。”一时三人斗嘴不止。

原虎呆呆站在那儿,心头反反复复只有四字:五十两金子!整个人生气就如同被这四字抽­干­了一般,全身渐渐出现石化状态。药神婆还是那副样儿,笑眯眯的偎在椅内看着众人斗口,也不作表示。

雷行云此时道:“若然如此,我们不治总成了吧!徒儿,我们走。”

听得此言原虎稍稍回复了一丝生气。是呀,此处不成还可以去陶定那儿,陶定再扯也不会收这么多吧。其实并非舍不得这些钱,只是一下拿这么多出来对自己来说根本不可能,何况还有小宝在等着他,不能把时间全耗在这个“钱神婆”身上。

第八章

三人抬上小兰刚想离开,却见婷儿伸手一拦阻住去路:“那留下诊断费三十两金子。”

“什么!”燕九直跳起丈余,轻功无端大增,吼声更是震天:“你说什么?”

婷儿理所当然的道:“凡是我婆婆看病,治与不治都要收三十两诊断费。不看也可以,把钱留下。”

原虎听到瞬间完全石化,表面更开始丝丝龟裂。雷行云终于忍不住道:“好啊,敢情是遇上黑店了,那我们也用不着客气,徒儿。”

燕九会意,猛然抽出大刀狞笑道:“小妞儿,识相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婷儿却是夷然不惧,想来这种场面也不知遇上多少回,冷笑道:“早知道你们想赖帐,大黄小黄,快出来。”说完退往一旁。

三人摸不着头脑,什么大黄小黄的,药名么?突然听到头顶处传来阵阵闷吼,跟着两道快得不可思议的黄影直扑而下。三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已赫然立着两只黄|­色­异兽,它们大仅如猫,尖头细尾爪牙锋利,全身生满黄|­色­甲片,正对着三人低吼不止。

“灵兽!”雷行云惊叫出声。

所谓灵兽正是区别于寻常野兽而已通灵的兽类。此种野兽天生带有一定的妖力或极有灵­性­,且大多数生具异能,可说十分厉害,普通人根本非其对手。兼之各类灵兽各怀其宝,因而也成为各族争相逐杀的对象,数量极为稀少。

灵兽种类不一各有特异,而其中翘楚就是号为万兽之灵的麒麟和万禽之长的凤凰了。然而物有利弊,虽然灵兽天赋禀异,但也注定它们比寻常野兽更难修炼为妖,异能越大越是如此。因此还能偶尔听闻各种低等灵兽之妖,高一些的则从未有过,再高如凤凰麒麟一类更是不可能了。

婷儿得意道:“这是我十岁那年婆婆为炼制一味灵药上山捕捉的,我没舍得杀一直养到现在。不知有多少嘴比你们硬上十倍的人被它两打发过,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奉上诊金,免得一会儿又要多加上一笔医药费了。”

原虎等连妖怪都杀过,自不会将这小小灵兽瞧在眼内。雷行云哈哈大笑抽刀出鞘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这两只畜生有什么本事。”

婷儿露出个“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表情,对二兽道:“上!”

虽然已有准备但仍难估计两兽行动如此之快,几乎在婷儿下令的一刹那已扑至三人身前,速度简直几可比拟雷行云的“鬼步神行”。三人大骇出招,雷行云与燕九一直劈一横扫攻向其中一头,原虎则向另一头踢出一脚。

两兽吱吱低叫,三人只觉眼前黄影一闪二兽已扑向面门,就眨眼的工夫爪子已到眼前。雷行云大叫一声长刀反挑,那灵兽后腿在刀身一蹬,已借力跃过雷行云头顶跳往身后,落地时轻点一下又迅速扑上,简直如同鬼魅。

而此刻燕九那一声“妈呀”才叫出口。雷行云闷哼道:“好家伙。”也不回身听风辩位反手就是一刀,谁知只觉小腿一凉,那灵兽已由他胯下钻过,还顺爪抓伤了他。紧接着在雷行云分神的一刹斜斜扑上直冲燕九脑侧。

多时训练终于显出成果,燕九在此攸关之时终使出救命本领。他脚下一扭身子错转并折腰后仰,及时避过此爪。那灵兽一击不中身子在空中硬生生下折,竟转了个直弯,仍扑向燕九脸部,匪夷所思处连雷行云也大为叹服。

这等不用借力半空急转方向的功夫,恐怕连多年练武之人也未必办到,灵兽果然不凡。眼见瘟神紧追不舍,燕九直直倒向地上,右腿顺势上踢以阻其势。那灵兽瞅准腿势抓上燕九来腿,有如旋风般在腿上急绕一圈又反扑向雷行云,惨叫声中燕九已然挂彩。

顷刻间两人已经带伤,雷行云轻视之心尽去,对准灵兽劈出一刀,那刀隐带风雷之声,显已用上真力。灵兽似也知道此刀厉害,半空中斜坠而下直奔雷行云下盘,雷行云哪会容它放肆,双腿交错扭身避过,对准灵兽前冲之势一刀猛劈。

灵兽吓得尖叫一声急急返身逃窜,谁知竟又有一刀从天而降急扫其颈,灵兽低身趋避从刀锋间间不容发的闪了出去,跳往远处,一时惊魂莆定,竟不敢再上前。雷燕二人得势不饶兽,一左一右合身而上,两把刀此起彼伏就在灵兽身前身后招呼,直杀得它叫声震天,情势大为逆转。

这边原虎独斗一兽则不容乐观,原虎从未习过武艺,仅凭修习山神玉之力而大副增强的体能与此兽周旋,在灵兽前转后绕进退如电的攻势下早已狼狈不堪。然而兽毕竟是兽,速度再快行动再诡异久了仍难免露出破绽。过得这多时原虎已隐隐把握到它行动的规律,何况他乃猎户出身对野兽的行动本就有些了解。

这时见它又左弹右跳向他扑来,于是提气对其来路一拳击出,体内神力发动,此拳竟带出一股劲风。果不其然那灵兽弹身跳上半空跟着斜扑而下,动作快绝。原虎不避反进,跨步进身一腿飞踢半空灵兽,那灵兽使出凌空换向的本事就那么再次腾空跳往原虎身后。

原虎驻地之脚扭转,身子滴溜溜转了半圈,刚好在灵兽落地前将它截下,举高的腿当头压下,双手更由左右夹向半空灵兽。那灵兽见上左右三路被封,无奈只有加速下落。就在其触地的刹那,原虎身子后仰向地,双手撑地漂亮一翻,驻地一腿借势变为向前递出,灵兽终避无可避惨被踹中,翻翻滚滚摔往远处。

同时另一灵兽也被雷燕二人砍得奔窜挣命,逃逃跑跑与它会合,二兽三人又成对持局面。婷儿显想不到二兽会被打得如此狼狈,啊的抢上几步叫道:“大黄小黄,别害怕,快上。”

二灵兽听得主人呼唤低吼几声进前几步,大有再次一拼之意。燕九嘿的一声笑道:“还来?好,老子今天就活剐了你们。”

原虎见二兽灵动迅捷,真要将它们收拾下还不知要费多少工夫,眼见小兰还躺在担架之上昏迷不醒,心中烦闷只想将此事快些了结,当下拦住燕九道:“让我来。”不顾燕九惊诧的目光从容迎上二兽。

二兽见只一人迎上也大感惊奇,竟反退了几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反倒是雷行云一脸从容,原虎既然如此做当有相当把握。婷儿气道:“就他一个人还怕什么?快上!”

二兽不再退缩,再次双双扑上。原虎夷然不惧,只静静站在那儿看着二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待到二兽扑至身前,奇变顿生。只见原虎脚下斜斜突起两根石刺直指二兽咽喉,二兽哪见过这怪事,惊得满身鳞片倒竖,急忙后退。

原本偎于椅内似是莫不关心的药神婆突的直起身子,眼中­精­光闪烁,面­色­因激动而通红,直直瞪着那两根石刺,有如换了个人般。婷儿也大是惊异,她颤声道:“这…这是什么?”

只见两石刺有如活物般直直追逼,片刻不离二兽咽喉三寸,二兽无论如何闪避两旁均有石刺突出将其逼回,二兽惟有不住倒退,片刻已退到墙角。石刺慢慢抵向二兽喉咙,它们见逃避无门顷刻就会丧生于这两根怪刺之手,只吓得尖声颤叫,眼中满是乞怜之意。

婷儿尖声叫道:“快停手,别杀它们。”眼中珠泪欲滴,显然对二兽很是关心。其时石刺已然抵住二兽咽喉,只需轻轻往前一送就能结果它们的­性­命。二兽不敢稍动,连丝毫声息也不能发出,只是睁大两对兽眼盯着原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婷儿又转头对药神婆道:“婆婆,快救救大黄小黄,他们要杀了它啦。”

燕九呵呵笑道:“小妞儿,知道我们厉害了吧。劝你们乖乖的治好小兰的病,否则…哼哼……”

药神婆自椅内起身向三人走来,笑眯眯道:“否则,否则怎样啊?”

燕九大刀一扬:“否则我就……”声音倏止,就那么保持笑容直挺挺倒了下去,碰的一声雷行云跟着摔倒。

原虎在药神婆开口时只感脑中一眩,紧跟着立时清醒过来,谁知就这么短短一瞬,雷燕二人已着了道。

原虎知道他们是中了迷|药,只这药神婆足不抬手不动就迷倒二人,手段实可称得上神出鬼没。见她又向自己走来,原虎骇然退开道:“你,你把他们怎么了?”

哪知药神婆口­唇­颤动,一言不发,神情竟显得激动已极。她怎么了?帕金森综合症发了吗?原虎奇怪的想。药神婆走近自己缓缓伸出手来似是想要摸他,原虎大惊,哪敢要她触碰,赶紧跳开。药神婆浑若未觉,只是自顾道:“十六年了,终于让我等到了……”

看这样子真不是要对自己动手,原虎小心翼翼问道:“你…你­干­什么?”

婷儿也从未见过自己的婆婆这副样儿,急跑上来摇着药神婆的手道:“婆婆,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药神婆回过神来,对她温言道:“乖孩子别怕,婆婆没事。”已恢复平日从容。

她回头对原虎道:“刚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恕老身无知之过。山.神.大.人!”

乍听此言,原虎大惊失­色­,退后几步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第九章

药神婆呵呵笑道:“到了这地步还想隐瞒吗?大人也太小看老身了。”

没想到会被人识破身份,原虎只感魂飞魄散。山神玉关系重大,若因此有失如何得了。他脑中一片混乱,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药神婆见他仍不回答,以为原虎还想隐瞒,又道:“刚才检查大人朋友我已感到她体内残存的山神之气,那时已有怀疑。直到得睹大人神技,这才对大人身份产生怀疑。四十年前我曾见过山神出手,世上除却山神玉,还会有什么能如此轻易的­操­控土石呢?所以就算别人看不出,老身倒可一目了然。刚才我所使乃是由‘迷仙草’内提出的迷|药,无论你如何神通广大也不敌,也只有身怀山神劲气不畏任何草木之毒的你,才不会在乎老身这区区旁门左道。由此老身虽愚,对大人身份倒还不曾怀疑,不知大人以为然否?”

原虎惟有苦笑,这老太婆其­奸­似鬼,只怪自己考虑不够周全,毫无顾及的胡乱使用山神玉。现下证据凿凿,还怎么抵赖?不过以后可一定要多加小心了。他叹道:“我不是山神。”

药神婆嘿的一声不言,显然不信。原虎又道:“不过我确是有山神玉。”

药神婆颇为意外,奇道:“山神玉乃山神信物,珍贵无比,不知…小哥是从何处得到?”

原虎自不会告诉她,摇头道:“其间颇有隐晦之处,请恕我难以尽言。”

药神婆毫不在意:“那也没什么,老身也无意知道。只是老身有一请求,不知小哥可否答应?”

原虎心道来了,她这么苦于揭穿自己的身份,当不会只是说这几句话,必定有所求。眼下受制于人,只好淡淡道:“前辈有话不妨直说。”

婷儿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Сhā嘴道:“婆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药神婆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乖孩子,今天累坏了吧?来,听话,睡一会儿……”

婷儿脸上显出迷茫神­色­,说道:“我…我…婆婆…你一定要救大黄小黄…我真要睡啦…”声音渐至不可闻,软软瘫倒在药神婆怀中。

见她连自己的孙女都给弄晕,原虎大是奇怪:“你­干­什么?”

药神婆将婷儿放在椅内道:“我现在要说的话有些不方便让这孩子听到,所以让她睡一会。”

原虎略微放心,但对她所要求的事又多了几分好奇。他道:“等等。”转身收回威胁二兽的石刺。

乍获自由,二兽仍楞在那儿,接着发出欢叫之声跑向药神婆,围着她转个不停,似是在向主人诉苦。药神婆正要开口,被它们这么一打断露出不耐之­色­,皱眉略一挥手,前一刻仍活蹦乱跳的二兽一声不响立即硬邦邦的躺倒在地。

虽已见过多次原虎仍是一惊,这老太婆下药手段无影无形,若非自己拥有不惧百草之毒的山神玉,否则早跟它们一样神游天外去了,不禁庆幸。

哪知药神婆接下来的话仍让他震惊不已,只听她道:“老身想借小哥的山神玉一用。”

原虎失声道:“什么!?”

药神婆再次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让你为难,不过老身确是有非借不可的理由,并且”她怜惜的望着婷儿,沉声道:“此事关系到这丫头今后的幸福,所以老身可以不惜任何代价。老实说,老身虽老朽无能,但在这世上做不到的事…嘿!恐怕还不多。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就是”

她顿顿道:“你想要做皇帝,老身也有办法可以控制当今傲来圣上,如何?”

原虎心道这还得了,连连摆手道:“我不想要什么,只是这山神玉非我之物,我只代为保管,此间事了即会归还,前辈的要求恐恕难从命。”

药神婆走近道:“那么这样如何,等我治好她的伤以后,你带上山神玉随老身去一个地方。到时只需你用山神玉为老身做一件事即可,刚才我说的话仍然算数。”

原虎挠挠头有些为难的道:“不是我不想帮前辈,只是前辈能不能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药神婆盯着原虎好一会儿始道:“你要帮我救一个人。”

原虎好奇心顿起:“是什么人?”

药神婆转头看着昏睡不醒的婷儿,缓缓道:“就是这孩子的父亲”

原虎惊问:“什么?”

药神婆苦笑一下道:“其间过节我不想多说。她的父亲也就是老身之子十六年前被囚于一处以玄石之­精­所成的牢笼中,十六年来我费尽心机都无法将其破除,想不到终叫我遇上了你,只要用山神玉我孩儿一定可以脱困。”

原虎深深吸了口气以让自己能好好消化一下刚才的话。老实说若依以前的自己恐怕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自从得到山神玉后经历这么多事他已成熟许多,考虑也周全了些。虽然对药神婆他并没有多大的恶感,从内心来说也很想帮她,但对方被人用什么玄石之­精­的牢房(听名字就知道不简单)关了十六年之久,那也该是个大有来头的人。自己若贸然将他放了出来,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忍不住问药神婆道:“那他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药神婆眉毛一剔不悦道:“这似乎不关小哥的事。到底帮与不帮全凭小哥一句话,老身决不勉强。”

原虎脸上一热,想起婷儿自小无父,自己父亲也死得早,小宝对父亲恐怕连印象也没了吧?心理一软,遂点头道:“好!我帮。”

药神婆露出感激的神情,轻抚着婷儿的头喃喃道:“孩子孩子,你爹就要回来了。”又转头对原虎道:“大恩不言谢,以后小哥若有需要老身处尽管开口。她的伤也包在老身身上,三日后我保她痊愈。诊金么就当是烦劳小哥的报酬好了。”

原虎这才真松了口气,喜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转身刚要走,这才想起倒在地上的师徒二人,又道:“那他们”

药神婆只上前用拐杖一人敲了一记,雷燕二人发出模模糊糊的呻吟声醒转过来。

燕九起身茫然四顾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站着的“罪魁祸首”,先反­射­­性­的“抽刀”耍了几个刀花,这才发觉刀早掉地上,此时手内空空。但怒字当头可顾不了许多,他大喝道:“老巫婆,刚才你对我­干­了什么?”

药神婆心情愉快,并不生气,笑眯眯道:“你想知道?那要不要我再示范一次给你看啊?”

燕九想起她的诡异手段,脸­色­苍白起来,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雷行云也看出这位“慈祥”的老人实是位前辈高手,自己师徒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先一步挡在燕九身前恭身道:“先前我等无知冒犯前辈,还望恕罪。但也希望前辈能高抬贵手,因我们实是付不出医药费。”

药神婆呵呵笑道:“没事没事,年轻人这么敢做敢说很难得啊。不过这些事我跟他已经解决了。”说着向原虎一指。

雷行云一楞,低声对原虎道:“阿虎,怎么回事?”

原虎也低声答道:“这里不方便,等会儿出去我再慢慢说。”又对药神婆道:“前辈,那我们三天后再来,告辞。”

药神婆含笑点了点头。原虎与雷行云拉上一头雾水的燕九施礼离开,三人走后屋内又恢复寂静,只余下不时轻跳的火苗摇动着地上的­阴­影,屋角火炉发出的声响静静回荡。药神婆如同一座雕像般默然而立,良久始长长一叹自语道:“十六年了…你可曾想到会有今天?你风光太久啦,赵青阳啊赵青阳。”

第十章

三人自药神婆小屋出来,东海盟一行早走个­干­净。不等雷行云开口,原虎指着处该是专为码头上穷苦工人开设的破烂酒家道:“到那处吧,我慢慢讲给你们听。”

雷行云皱眉道:“阿虎我答应过你,现在也不想勉强,你实不必……”

原虎不答,只径向酒家走去。雷行云与燕九对看一眼起步跟上。

原虎拿起酒壶亲为雷燕二人斟满,捧杯道:“来,这是为我隐瞒了朋友这么久的赔罪。”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原虎靠回椅内沉思道:“这要从那时…”当下原原本本将自己从山上寻弟到被罗长春打下在山内遇上雷燕师徒之事说了一遍,没有一丝隐瞒。雷燕二人哪会想到原虎经历丰富若斯,一时无语愕然当场。

好一会儿雷行云才吁口气道:“想不到你竟身怀如此异宝,也难怪你要隐瞒。老实说你能对我们如此坦承我很高兴。”

原虎感激的点点头,雷行云没有责怪自己刻意隐瞒,还这么体谅自己,深感此友没有交错。燕九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他道:“小兰她真是那个?”

原虎正­色­道:“这件事我没有隐瞒就是想告诉你们天下人对妖怪成见太深,其实只要多接触妖族中人,当会发现他们与我们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并非以前所认为的那样。我所接触的妖怪无论是小兰还是西妖王或是斑,均值得一交。哈,哪天带你们到‘腹庄’或‘赤牙城’见识见识。行云,那斑总管与你­性­子相近一般豪爽,你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雷行云与燕九同时大声叫好,三人热切讨论着治好小兰后要好好出去游历一番,气氛热烈。

雷行云等众人静下后又问原虎:“阿虎,你究竟怎么跟药神婆谈的?她会免费医治小兰。”

原虎道:“这件事很奇怪,其实…”又将二人昏迷后发生的事细述了一番。

雷行云沉吟道:“她会认识山神玉?这药神婆来历果然不简单,但她究竟想做什么?真的是为救个人这么简单吗?”

原虎点头道:“看她样子该不会是骗我。”

雷行云拍拍原虎肩头道:“这山神玉关系重大,我们一定要小心才行。再说这难保不是她为夺玉所耍的伎俩,我们连她儿子是正是邪都不知道,放出来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我看此间事了后我们陪你走一趟吧,也好有个照应。”

原虎深切的感受到雷行云对自己的关心。虽然三人认识不到几天,但雷行云慷慨豪迈,燕九虽有些小小缺点,实则直爽率真,两人均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彼此几天相处下来原虎更深深体会到这点,也才会下定决心对二人推心置腹的袒露心事。闻言感激道:“恩。大家朋友别的也不说了,谢谢。”

雷行云仰天大笑道:“对!就这话。”

燕九也大声道:“我早看那老太婆不爽,到时她敢玩什么花样的话,哼哼…”看来他早忘了先前在她面前的糗样。

三人又是一番热闹后始酒足饭饱的出得小店。现下闲得无事,只等小兰治好伤和参看二日后轰动天下的霜雪珠现世,所以一副轻松的样儿,边走边讨论着这两日去哪儿游玩。燕九提议道:“我看那个姓岳的书生像是读过几天书的样儿,又清楚这里的风景,­干­脆叫他带我们去玩好了。要不然由我带路,一样有得玩儿。”

说着露出三十岁的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声。

雷行云摇头道:“这姓岳的来历不明,还是别跟他搅在一起比较好。”待听到后一句露出兴奋之­色­,一边发出心神领会的笑声一边道:“这倒也不错。好徒儿,难道你?”

燕九一听师父赞成大是高兴,低声道:“一路上早有留意了,怎么样?徒弟没收错吧?”

雷行云早忍不住嘿嘿道:“那就看你到时是不是真的上道啦。”

师徒二人对看一眼,忍不住同时仰天哈哈大笑,状甚得意。

原虎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奇道:“你们­干­什么?­干­嘛笑得那么奇怪?”

燕九凑过头来低声道:“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就嘿!明白啦?”

原虎总算明白过来,尴尬道:“这个不太好吧?”

雷行云大力一拍原虎肩头:“怕什么,二十好几的人啦,连这个也没见识过,不会太逊了吧。”

燕九也附和道:“就是就是。不过师父你好像也是初哥吧?”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我是说到时师父会钞,大家好好乐一乐。”

“妈的,什么时候不是我会钞了?不过这种事么我是不会吝啬的,哈哈哈哈~~~~”师徒二人又同声大笑,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原虎虽不好意思,其实心下也蛮期待的(只要是正常小伙子,谁不期待)不过想起小兰总觉得这么做很是不该,思想激烈斗争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嚅嗫道:“这个我还是不去了。”

雷行云哂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小兰那里我替你隐瞒好了,哈哈哈哈~~~”

原虎大羞,脸红得如火烧一般,还待再说,却听得燕九“咦”的一声停下脚步。

“又有什么?”雷行云问道。

燕九向前指了指,只见前方挤了一大群人不知在争看什么,半条街都给堵住。

三人现在是闲得发慌,见有热闹可看哪还会客气,一起挤将过去。

“让让,借光借光。”燕九不理身旁的人不满的声音,一边奋力向前挤去,原雷二人随后跟上。好不容易挤到前排,只见一群恶汉团团围住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个个目露凶光,看来该是什么帮会中人,却不知怎么会与这人­干­上。

那位男子虽在众人环伺下却仍是一副轻松样儿。其实也不是轻松,只是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有气无力的立在那儿,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真没把众恶汉放在心上。

此时一恶汉发话道:“小子你是否不知死活,竟敢惹上我们‘斧头帮’兄弟,今天不教训教训你叫我们今后怎么在海镜混?”

众人这才发觉众恶汉腰间均挂了把短小的手斧,不过实在太小,真叫人怀疑那玩意儿怎么拿来做武器。那人等了半晌始答道(真不是一般的迟钝啊):“我管你们,不好混就不要混罗。”

众人纷纷摇头,此人这么回答无异引火上身。果然众恶汉勃然变­色­,先前那人怒喝道:“好小子!兄弟们,给我打!”

围观的人均露出不忍之­色­,看来此人是凶多吉少了。正在这当儿终于有人喝道:“住手。”

人们纷纷向声音来处看去,想瞧瞧是谁这么大胆。只见一位青衣青年立时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却不是原虎是谁。一时被这么多目光注视,原虎不由一楞,下面的话竟说不出口。

却见燕九笑嘻嘻道:“好啊,好久没­干­这以多欺少的营生了,还真有些看不过去。”低声道:“让我来。”越众而出。

见竟有人敢管闲事,恶汉无不摩拳擦掌向原虎怒目而视,然而见是形象威猛身负大刀的燕九来出头,不由退了几步。不过毕竟己方人多,当然不能示弱,那位似是领头的喝道:“呔!连我们斧头帮的闲事也敢管,你是谁?”

自从在昨夜一战发现自己的实力后,燕九自信许多,根本不把这帮­色­厉内荏的小毛贼放在眼里。他不屑道:“什么斧头帮?听都没听过。废话少说,尽管上吧,老子正手痒,就看看你们斧头有什么花样。”

那人愕然道:“你说什么啊?我们叫斧头帮,又不用斧头当武器。”

燕九奇道:“怎么斧头帮不用斧头吗?那你们腰上挂的是什么?”

那人露出副没好气的表情道:“谁告诉你斧头帮要用斧头的。天字一号房旁边非得是天字二号房吗?”接着拍拍腰间道:“这是我们的标志。”

燕九索­性­­操­起双手道:“标志?怎么那么丑,不找个好看的。”

不料众恶汉同时垂下头去,那人露出痛苦之­色­:“还不是因为穷…”突见众人一脸可怜的望着自己一行,猛的回过神来怒道:“呸!呸!我在说什么啊?好小子!你竟敢嘲笑我们,兄弟们,给我打!”众恶汉舍下那人一窝蜂向燕九冲来。

燕九好整以暇的打了个呵欠,当他闭上嘴巴时已有两人来至身前挥拳出击。

看来这帮人确有些当混混的本钱,若是昨天的燕九恐怕早吓得退了回去,但现在却对面前二人视若无睹。只见他张嘴似又要打个呵欠,就在拳将及面之时面­色­一凛,猛的虎吼一声。他面前两人首当其冲动作竟凝固下来,周围的人也不好过纷纷掩住双耳。

雷行云点头赞道:“可以啊。看来我还低估他了。”就这么一句话的当儿,冲前的两帮众已往后直飞出去,一招间已被燕九收拾。燕九得意大笑,刚想说两句场面话,这么一耽搁已被随后而来的人围住。

在原虎目瞪口呆中雷行云没好气道:“蠢货!”

虽说燕九对付这十几个人该没什么问题,但这是指运用正确的战术,也就是游斗,尽量不被对手合围而言的。因为就连雷行云在昨夜的打斗中也是满场游走以一击几,他也无法同时对付十几个人,何况燕九,看来这场打斗燕九是注定会失败了。

原虎刚想下场却被雷行云阻住,他道:“先别急,给他点教训反而有好处。”

原虎一想也对,若不在今天教晓燕九这个道理,以后说不定会吃大亏,于是退回静静注视场内变化。

第十一章

燕九却不知现下自己已到这么危险的地步,仍在那儿大放厥词:“一起来好了,免得老子麻烦。”

众帮众一拥而上,燕九极快的踢倒前面一人,刚得意道:“我…”背后已不知中了几脚,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他迅速回身怒道:“谁打我?”却又没头没脑的挨了几下。

他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妙,然而此刻为时已晚,不论他怎么挣扎均有拳脚四面八方向他身上打招呼。到后来燕九连动都动不了,只有抱头屈身护住要害任人围殴。众恶汉围住他打了个痛快,直感到这家伙一点反应也无才罢手。

先前领头者得意道:“看到了吧?敢惹我们斧头帮的人就象他一样。”手下纷纷出言附和,一副趾高气昂之态。

原虎看看倦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燕九,叹口气走下场来。

那人认出是先前出头的人,狞笑道:“好啊,老子正要找你,想不到你自己来了。想怎么……”不料原虎一点也没表现出受害者应有的合作,抬起一脚撑在他脸上。

“……”本来注视着老大­精­彩表演的帮众们被这突发事件弄得全呆起来,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原虎正是要这一刹的时间,体内山神力发动,他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冲入人群之中,以最为有效的手法无情打击着对手。终于在他击倒第三人时帮众清醒过来,开始有组织的反击。

众人迅速散开,形成三到四人不等的小组集结到原虎周围并开始向原虎逼拢。这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策略,原虎无法一次就解决一个小组,只要略有耽误就必定会同时面临众人围攻,发挥不了他速度的优势,那么下场恐怕也会跟燕九一般。这么一个小小帮派在实战中也能有这么高水准的表现,看来在海镜这一块地方混确是要些本事。

原虎没受过正统的武术训练,他唯一可依靠的就是自己充盈着山神力大副扩展的体魄以及长期猎户生涯所学的简单有效的技巧了。他先向场外面露忧­色­的雷行云打个放心的手势,接着将注意力转回场内,按下紧张的心,正式开始面对这场较量。

随着对手的逼近场内外均一声不吭,只有斧头帮众接近时的脚步声静静响着。原虎忽的猛吸口气,斧头帮众立刻紧张起来,谁都知道这是他动手的前兆。果然原虎在吐气的同时已冲向他面前的三人,那三人立时停步摆出防卫的架势,一人在前二人微微靠后,形成一个三角阵预备接下原虎的攻击。

同时原虎后方两组也加快脚步迅速拉近彼此间的距离,意图在第一时间完成对原虎的合围。帮众们脸上均露兴奋之­色­,因为谁都以为那三人会挡下原虎那一击,其实原虎自己也不相信自己能在一招间击倒三人,所以他紧接着做出了个震惊全场的动作。

就在到达三人有效攻击距离的一刹原虎猛的一个直折转向左方接近的另三人,身形不仅没有停滞反而加速,一下将彼此距离缩短到面对面的程度。斧头帮众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后方的雷行云啊的叫出声,这种全力提气转向的方法正是在药神婆处那两只异兽所用,没想到原虎竟也懂得。

其实这道理说来并不复杂,在提气全力冲刺时人的力道灌注双脚,利用踏地的冲力达到极速,要改变方向只需改变冲力的方向即可。然而普通人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止步减速将旧力消解再生新力,练武之人无论功力高下都需改变内气流向借之影响外力达到目的。可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停滞过程以适应气行变化,也只有原虎体内那股不依常规随心所欲的山神气才能如此轻易自然的做到这一点,无怪众人会惊叹如斯。

原虎早在与二兽打斗时就注意到这招的好处,在直冲中随意变化方向,不仅能使敌人摸不着头脑,更可以给自己更大的变化空间,在对敌中每能出其不意掌握主动。现下现学现卖不仅立刻改变被动局面,而且更利用山神气的特点,使自己能在转向时加速,可说比二兽又进了一步。

面前三个因急于赶来而散失队形的帮众面部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原虎一脚踢倒最前一人,接着双手按上另一人胸口运力猛推,淬不及防下连同后面一个一起被原虎推往后方,再次拉大与同伴的距离。原虎倏的停步,贴在一起的两人在惯­性­作用下同时跌倒,原虎跨步一脚踩上上面那人腹部,叠在一起的两人立时面露苦­色­,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随后的两组七人急急止步,虽然是在极度的震惊中他们仍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如果仍是分为两拨的话,在原虎神鬼莫测的速度与变化下这无异于自讨苦吃。所以他们合拢一处并重整阵脚,以图利用人数优势作最后一搏,一次­性­压倒对手。这种做法丝毫没错,并且还值得称道,因为这是在他们的头领缺阵的情况下。但他们却忘了(其实是根本不知道)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原虎现在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原虎没有放弃这一机会,在他转身的同时人已冲到因停步而暂时混乱的人群中。

“……”太快了,根本没有反应时间,一刹那本就混乱的人堆中更有如滴入水滴的滚油一般炸了开来。每个人都试图让自己与同伴平静下来,也都无可奈何的发现同伴正接二连三的被打倒,然后轮到自己。短暂的­骚­动后已经有四人倒在地上再无法起身,而另三人却成功退到了一边。

“你…你是谁?”(原谅我吧,又一句没水准的台词)剩下的三人身体不受控制的抖颤起来,现在别说战斗,恐怕要他们好好站着完整的说出一句长话也难。

原虎没理他们,只看了躺了一地的人一眼,缓缓道:“这并不重要吧,现在你们还想继续吗?”

那三人张口想说些惯常的台面话,终又忍住。只默默扶起老大,与那些伤得较轻者与昏迷的人互相扶持一下走个­干­净。雷行云也大步走上,赞叹之情溢于言表,他大力拍了一下原虎肩膀赞道:“厉害!”

原虎微微一笑,与雷行云将被人揍得七荤八素的燕九扶起。“恩…­干­什么?再来打啊……”燕九睁开迷朦的双眼喃喃道。

别的不说,他的挨打工夫倒也颇为了得,竟没什么外伤。雷行云皱皱眉头,伸手抚上燕九脑门,一股柔和劲力传入,燕九慢慢清醒过来。

睁眼看看因热闹已过而散个一­干­二净变得冷清的四周,燕九终于明白过来,他嘿嘿­干­笑道:“打完了?”

啪!头上立时重重吃了记。雷行云怒道:“打完了!平时不好好学艺,现在只会给我丢人。”

燕九头缩了一下道:“要不是那几个家伙把我围住,我会被他们打?”

啪!立时又是一记。雷行云骂道:“你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能对付两个毛贼就成高手了?别人不打你这种傻瓜打谁!”

燕九涨红了脸道:“我…我不是说了嘛,如果没被他们围住,我……”

雷行云伸手做出要打的架势,燕九立刻反­射­­性­的缩了缩头。雷行云没好气的放下手道:“那你为什么不能不被他们围住?”

燕九露出一丝迷茫,随即眼睛一亮大叫起来:“对呀,不被围上我不就赢定了嘛。哈哈哈哈……我真是一个天才啊……”

雷行云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算了,由他吧,我对这蠢货无语了。”原虎只笑笑,这对师徒啊。

转头这才发觉先前那位男子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场激烈的打斗竟丝毫没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儿。等静下来原虎才有心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此人颇高,比雷行云还高几乎半个头,人很瘦,但一眼瞟去竟给人一种极剽悍­精­­干­的感觉,随即又被他身上那种散漫的气息掩盖。肤­色­为健康的古铜­色­,似乎常年奔波在外,全身风尘仆仆。他长脸长眉细目阔口,一只鹰钩鼻,面相颇为特异。现在用那双似闭非闭的细长眼丝毫不让的与原虎一行对望着。

“你看什么?”燕九不耐烦的叫道。刚才的出丑让他此刻仍浑身不爽。

“看人。”依然是那迟钝的回答,要死不活的语气。

“废话!我是问你看着我­干­什么。”燕九开始挑惹了,丝毫不顾自己刚才为何打架。

“我没看你。”那人斩钉截铁的道。

“胡说,你明明盯着我…好哇,你骂人!”燕九撸起袖子准备动手了。

第十二章

原虎并不想再生事,忙伸手拦住燕九对他道:“现在没事了,海镜并不太平,兄台还要小心才是,告辞。”转身便欲离开。

那人缓缓点头,转过身,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声叹息中竟似包含了无数的忧愁与伤心,无数苦痛的回忆,那么悠长深邃,直如一把长枪直直Сhā入原虎内心最深处。原虎只觉心中猛的一痛,忍不住缓缓转身。心中不愿记起的回忆被勾起,小宝,小兰,那些忧伤担心的夜晚,母亲在家乡的苦望……竟都随着这声叹息呈现心头。

原虎生出同病相怜的感觉,若非有绝大伤心事,人又怎会发出如此寂寥的叹息呢。他叫住那人道:“敢问兄台有什么心事吗?”

那人一震止步,脸现苦­色­,竟就那么呆呆望天,好半晌始自言自语道:“我在找一把剑。”

原虎不由一楞,找一把剑?怎么心丧若死至此。那人苦笑一下看了原虎一眼,似在奇怪眼前这少年人。随即面­色­一暗又转身欲去。原虎虽不明白,但直觉毫无理由的想帮助这人,他急急道:“且慢,不知兄台可否听我一言,我也许有办法。”

那人摇头黯然道:“没用的,我找遍了天下四洲,找了很久,太久了,找不到了……”说着又是长长一叹。

原虎的心又是莫名一缩,好象这人极度的悲伤也传到了自己身上。他定定心神继续道:“不,你听我说……”将两日后霜雪珠之事说了一遍,接着道:“听说东海龙王遍藏天下奇珍,兄台可以利用这机会向龙王讨寻,说不定会有转机哩。”

一语惊醒梦中人,那人脸上现出不可抑制的喜­色­,自顾道:“东海龙王,东海龙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连齐天大圣的武器都是从那处来的。”一刹间似乎整个人都从此话上得到生气一般。

就如同一个已经绝望的人突然得到希望,这名男子身上那种要死不活的神气消散很多,可以看得出他又有了一些可以期盼的目标,一种使人生活的动力。他感激道:“谢谢,真的很感谢。将来若有机会必当回报。”

原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人走了几步忽又停下道:“我挺喜欢你们的,­干­脆这样,这两天我跟你们一起吧。”

“什么!”燕九轻功又一次提升,他跳起怒道:“你做梦!我们凭什么要养你……”话未说完已有一块黄黄的“暗器”击在他张开的大嘴里。

“唔……”燕九赶紧捂嘴掏出暗器,“你这个卑鄙的……”随即他吃惊的住口,因为他发现这枚暗器竟是锭金子!

“就算你们吃的是龙肝凤髓,也够了吧?”那人缓缓道。燕九现在可没空答他,只狠狠咬了金子一口,随后捂住嘴跳个不停。

原虎看了雷行云一眼,雷行云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没意见。”

原虎点点头,对那人道:“可以。不过要说明的是,我们几个都有一身麻烦,跟我们在一起恐怕不会太平。”其实这并没什么问题,那人能独自走遍天下寻剑,怎么也该有自保的能力。

果然那人道:“自保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原虎走上对他道:“那么欢迎。我叫原虎,他叫雷行云,那是他的徒弟燕九。”不知怎么,他似乎很高兴能跟此人走在一起。

那人也上前道:“叫我楚剑好了。”

楚剑?很奇怪的名字,出于礼貌原虎并没说什么。雷行云也示好的向他点点头,只有燕九仍站在一旁傻笑不止。“嘿嘿嘿嘿……发了,今晚可以大­干­一场了。”

楚剑打出询问的神­色­,原虎苦笑一下:“没什么,他没事。”

雷行云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过金子顺带敲头一记:“为师管帐,拿来。”

“你…太…”

“什么?”

“不,没什么。”燕九放弃抵抗的念头,乖乖随众人离去。

回到客栈已是下午时分,此刻顾客寥寥,大堂中没坐几个人,掌柜正趴在柜台上埋头算帐。当原虎一行跨入时,他手一抖赶紧站起,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这几个人不但毫发无损的自药神婆处回来,甚至还多了个人。

“你…你们…没事?”好半天他才艰难的挤出这句话。

燕九大眼一棱立刻将他压了回去。“快点上菜,有什么好的就端出来,老子饿了。”燕九吼道。掌柜对他最是畏惧,赶紧下去吩咐。

“我们不是才吃过?”雷行云皱眉道。

燕九大刺刺的挑张桌子坐下:“刚才吃得太差。再说今天有额外收入,不吃白不吃。”

雷行云刚要斥责,楚剑已坐了下来道:“呵呵,反正我也饿了,不吃白不吃。”

没办法,雷行云与原虎也只好坐下。不一会儿酒菜依次上桌,果然不错非是码头那间小铺可比,四人也不再客气,全力投入战斗。霎时风卷残云,桌上不一会儿已杯盘狼籍。

“啊~~~~”暖洋洋的午后,连吃两顿,饱得直叫人提不起劲。如果不是有要事在身,这种生活还真是享受,原虎懒懒的靠在椅内想。

“哦~~~”雷行云舒服的打了个饱嗝,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燕九仍在做最后的扫荡。从出门以来就在一直不停的奔波中,好久未享受过这么平静的时刻了。突然雷行云探起身来对原虎道:“阿虎,问你个问题。”

“什么?”原虎动也不动,在椅中随口答道。

“你从没练过武艺吗?”

“是啊,我从没学过,怎么了?”

“恩。果然跟我想得一样,那么你仅仅是靠速度与力量在打斗。”雷行云抚着下巴沉吟道。

“什么?”原虎好奇的问。另两人也停下注意过来。

雷行云道:“我是说,你虽然很厉害,但那仅是凭本能在格斗,没有技巧。如果碰上真正的高手是不行的。”

原虎抓抓头道:“是啊。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是我从没练过武,这也没办法啊。”

雷行云指着自己道:“什么没办法,我可以教你。”

原虎呆楞了一下,雷行云是武神道场门下,武艺厉害是不必说了,就连燕九也不是吃素的。如果自己向他学习武艺,该能变得更强吧?但是…怎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燕九最先反应过来,他欢呼道:“太好了!我终于有师弟了。”不怀好意的盯了原虎一眼,“放心,我不会欺负你的,哈哈哈……”

对!就是这里不对劲,原虎释然。他对雷行云道:“这个…我很愿意。但我并没有加入武神道场的打算,嘿,所以……”

雷行云摇头道:“你误会了,我并没让你加入武神道场。”

不加入?那学什么,原虎不明白了:“是吗?可是你又说要教我武艺。”

雷行云解释道:“是这样……”原来武神道场不仅收徒授艺,而且还负责界罗国军队的训练工作,也会教授普通民众强身健体之法,包括一些运功法门与粗浅的拳脚工夫。这些普通的入门工夫在各地武馆都有教授,只是武神道场做了一些改进,并不需要加入道场就能学习。

最后他道:“所以我可以教你,虽作用有限,但以你的基础,应该会有些帮助的。”

原虎与燕九露出截然相反的表情,他喜道:“真的?哈,太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雷行云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尚早,人又吃饱。益早不益迟,现在就来吧。”说着与原虎向外走去。

半路突然回头道:“对了。乖徒弟,小兰那间房你跟楚剑一起住。”

啪!燕九手中的碗跌落地上,他茫然转头看看在一旁的楚剑。后者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燕九只感一阵天旋地转。

第十三章

由此刻至晚饭时分,雷行云尽力教授那些入门的基础功夫。原虎本就有些基础,加上吸取山神力后体能大异常人,一点就透,所以没费多少功夫就学会摸透。虽然对于一个武人来说这些功夫根本不值一顾,但对一直以来只靠体力战斗的原虎来说却无异是开启了一扇从所未入的新天地。由此刻开始原虎始学会在战斗中运用技巧,配合上他那超乎常人的速度力量,体内山神力那随心所欲的运劲方式,神鬼莫测的土石­操­控之技,整个人与往日几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原虎轻巧的完成最后几个动作,雷行云满意的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入门的东西对你真如小菜一碟,今日一下午已经足够。以后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没想到自己一个下午就完成了训练,原虎心情大好,开玩笑道:“是吗?不怕我以后想通了加入武神道场,那时你就得小心罗。”

雷行云亲热的一拳击了过去:“那我可求之不得。”二人相视大笑,充满相知相得之意。

看看天­色­差不多,两人走回大堂。燕九早已叫上一桌美味佳肴正自顾吃个不亦乐乎,早习惯徒弟这种不敬,雷行云也不生气,径直走上坐下。而颇为意外的是,岳昊来也在桌上,笑吟吟的端着杯酒。

看见两人走来,岳昊来抢先笑道:“主人莫怪小弟唐突,只是在下一人吃喝未免冷清,这才冒昧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雷行云也不理他,只自吃起来。燕九含糊不清的道:“别怪我,我赶了他,他不走。”

原虎哈哈一笑道:“大家出门在外萍水相逢,本该多亲近亲近才是。”

燕九也Сhā话道:“就是,人多热闹些嘛。”这么一来二去桌上渐渐热闹起来,三巡酒后几个大男人更亲热得有如一家人一般。

突然岳昊来说道:“听说你们今天惹上了‘东海盟’?”

这人消息倒灵通,原虎奇道:“岳兄如何得知?”

岳昊来得意道:“我这人一刻也闲不住,没事就爱往人多的地方钻。今日下午偶然听到几个‘东海盟’帮众讲起在药神婆处有三个抬着一名少女的人惹怒了大总管丁行,弄得他回去大发脾气,说以后一定要报这个仇,我一猜就是你们。”

原虎苦笑道:“想不到传这么快。”

燕九Сhā嘴道:“怕什么,他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岳昊来正­色­道:“燕兄此言差矣。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们在海镜一日就不可不防。虽说背后有武神道场撑腰,但象东海盟,龙船会这种数一数二的大帮会实有不可轻辱的实力,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糟糕。”

原虎与雷行云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忧­色­。岳昊来的话实是不错,他们虽有武神道场在背后,但这毕竟是个虚无缥缈的名头,一旦真出了事,难道还指望武神道场千里迢迢跑来救他们不成?此刻他们开罪海镜两大帮会,处境实已到极危险的地步,两帮会现在不动他们,也只是为二日后霜雪珠不愿节外生枝而已。

看见两人被他的话打动,岳昊来微微一笑,又道:“二位知否,你们今天还做了件不该的事。”

原虎一楞,随又无奈道:“说吧,反正坏消息也够多的了。”

岳昊来道:“听燕兄说你们还惹上了‘斧头帮’的人。他们虽不如东海盟那么大,但其首领乃海镜太守温成同的侄子,他手下很多帮众是由海镜退役守军招揽而来,与整个海镜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种帮会最是麻烦不过。”

原虎长叹一声,自己这一行真跟“倒霉”­干­上了,恐怕再呆个几天没准会跟整个海镜地方帮会为敌,难怪那些人那么能打,原来是退役官兵。

雷行云冷哼一声:“怕什么,难道还会比东海盟跟龙船会要糟。”

岳昊来摇头道:“不然。这种小帮会没机会染指霜雪珠,反而能一心一意来报复各位,再加上他们与当权者的关系,恐怕连官府也会牵扯进来。昨天才发生黄副将军被杀一案,官府四处寻找凶手,城内看似平静,实则私底暗潮涌动。如若他们栽赃陷害,倒不可不防。”

原虎露出沉思的表情:“应该不会吧。昨日李七行凶有目共睹,再说我们若是凶手又怎会还在城中大摇大摆四处走动,再怎么说也有王法管着,要陷害我们该没那么容易。”

雷行云点头称是。岳昊来也不再争辩,举杯哈哈笑道:“算我多虑了,实是该罚。”

虽说这样,但此事却一直萦绕原虎心头,挥之不去。他隐隐感到这事确非自己想的这么简单,按说此时城内外松内紧,但昨晚与今日自己一行连着大闹几场却不见半个官兵出面­干­预,确是奇怪。但若说会给人这么陷害确也太过牵强,想得一会儿没个结果­干­脆放下心事,与众人开怀痛饮。

自昨日初尝杯中滋味,原虎立即发觉自己爱上此物。俗话说“借酒浇愁”,自己烦心事本就不少,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离不开它了。

席上大家乐也融融,但原虎却发现楚剑大多时只是捧杯两眼茫然望着对面墙壁,虽能毫不迟滞的与众人言谈调笑,但心却根本不在这里,就象是具会说会动的活雕象,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在初遇时此人一副心若死灰的颓丧样儿,虽在得到少许希望后变得正常一些,还不时讲两句笑话。但原虎却直觉感到那并非变化,只是被他刻意表现的“活力”给遮掩,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似的“表演”正常而已。

原虎不由心下唏嘘,此人究竟有什么过去?自己呢?自己现在这样又何尝不是遮掩?

注意到原虎看着自己,楚剑转头望过去,两人目光相触,楚剑不由一震。那目光,那么似曾相识,也许,这就是自己为何会与这帮少年人呆在一起的原因吧。从这名青年的眼中,他看到了,虽没自己这般严重,但确确实实有着与自己相似的哀伤。二人有会于心,举杯对饮,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桌上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两人间的这段小Сhā曲。不久后吃饱喝足,燕九站起身,先得意的环视一周,然后以刻意压低的声音暧昧道:“哈,想不想来些饭后余兴节目?要的赶快跟我来。”

众人莫名其妙,只雷行云兴奋的起身道:“现在就行了吗?”

燕九点头:“其实黄昏就开门了,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雷行云高兴的拉起原虎道:“那就快走吧。”

一时间三人明白过来,原虎涨红了脸道:“我…我看我还是算了。”

雷行云不悦道:“怕什么,别扫了大伙的兴,快走。”原虎自是不许,二人就在那儿拉拉扯扯。

岳昊来却拉住一脸猴急的燕九道:“燕兄,你们是不是要去…嘿,那儿?”

燕九得意的点点头:“对头。”

岳昊来凑近道:“却不知你们要去哪一间?”

燕九奇道:“怎么,你一个读书人也有兴趣吗?”

岳昊来理所当然的道:“‘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这等地方正是我辈必经之地。”

燕九挠头道:“是吗?我们要去的是‘群玉院’,我白天早就看好了。”

岳昊来皱眉道:“不是小弟多嘴,只是若你们晚上要去那儿,这么还在这里吃饭?”

燕九大惑不解:“怎么,有什么不对?”

岳昊来笑道:“燕兄有所不知,若要去那种地方消遣的话,最好就是在那里叫上几个姑娘一桌酒菜,再请人吹拉弹唱跳舞表演。到时偎红依翠耳娱目乐,那吃饭才叫享受。”

燕九大惊:“什,什么!有这等规矩?我却不知,这可如何是好。”

岳昊来安慰道:“无妨。其实吃倒在其次,最重要是姑娘漂亮,不是我说的话,群玉院…啧啧。”言罢摇头,叹息不止。

燕九此时已把他当作神一般崇敬有加,当下虚心求教道:“那里不好吗?”

岳昊来不置可否的道:“也不是太差,过得去吧。不过我知道有一家‘怡香楼’,那儿的姑娘…嘿!而且那有个‘五朵金花’,个个国­色­天香多才多艺,正好我们一人一个。”

燕九早听得两眼放光,急不可待道:“在哪,在哪?快带我们去。”旋又颓然道:“可是钱是我师父出,他可不一定让你去,这可怎么办。”

岳昊来笑道:“没关系,钱我自己有,只求大家一起去图个热闹。”说着递上一锭金子。

燕九不能置信的接过,满脸不兮。怎么最近的人都这么冲,动不动就是金子。不过现在无暇感慨,他拿上金子向仍与原虎纠缠不休的雷行云走去。

附在耳旁向雷行云如此这般一番,果然雷行云面露喜­色­,毫不客气的将金子收入袋内,然后对原虎道:“阿虎,还是走吧。你没听到吗?五朵金花在等着咱们啦,差你一个怎么行。”

原虎骇然道:“什…什么五朵金花?”早被雷行云燕九一人一边架住,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原虎大急,不断叫道:“别开玩笑,我不去…放我下来。”哪会有人理他。岳昊来楚剑欣然跟在后面,一行五人浩浩荡荡向怡香楼而去。

第十四章

五人由岳昊来指点,架着一脸不甘的原虎穿街过巷。路上行人听着一行不断传出的诸如“放开我,我不去”“放心,我们是上怡香楼,又不是去断头台”“一会姑娘来了,保你打都打不走了”……此类的话,无不瞠目结舌骇而趋避,一面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上青楼这种事竟也如此这般当街聒噪。

原虎虽大力挣扎以示清白,无奈单拳难敌四手。在几人热心劝慰(挟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下,终于被激发人类潜藏的天­性­——从众而屈服,答应陪众好(损)友去见识见识。楚剑虽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但他似乎对原虎受窘的样子十分欣赏,一路跟随大队,含笑将原虎的无力抵抗瞧了个够。

由一条横街转入此条大街后行人明显增多,不时有轿子或架架华丽的马车在路人中飞驰而过,留下一阵马蹄音及不少抱怨之声。空气中飘荡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丝竹之音,想听却又不真切,象微风一般吹过人耳,却又叫你把握不住它来至何处。

海镜这种大城不仅城池宽广,且城内街道整洁宽阔,可容数骑并行。排水系统巧妙设置于地下,故雨天亦不会有积水。这种大路两旁每隔一丈就有一条木杆撑起盏盏风灯,一到夜晚就由专人点亮,为路人提供照明。夜间登高,就可看见城中纵横数条光带璀璨生辉,是为海镜一景。

原虎与众人饶有兴味的看着路边鳞次栉比的酒馆青楼,无不啧啧赞叹。此时正是海镜夜晚最为热闹的时刻,酒馆内灯火通明人声喧沸,青楼外众女迎送莺声燕语,路上人头熙攘接踵摩肩,显示出这座大城不逊白日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身处其间如真似幻,让人几疑身在梦中。

隔得老远就可看见前方一座两层红木小楼,造型美观,雕花木饰无不极尽­精­巧之能事,上面五颜六­色­的灯笼在夜­色­中特别显眼。楼后一大片地方都由不低的围墙围上,内里葱茏的草木在夜­色­中映出大块大块的黑影,数座小楼点缀其间,既给人一种身处花间,寻幽探胜的独特感觉,又不失和谐,足见当初设计者定然煞费了番苦心。此刻内里灯光耀眼人影憧憧,一片热闹景象。

“那就是怡香楼。”岳昊来指着前方欣然道。

众人­精­神大振,果然是个好地方。走到近处只见门口分站三四位武装大汉目光灼灼扫视行人,一副不善的样儿。燕九愕然道:“他们是­干­嘛的?妓院还要人站岗吗?”

岳昊来未及回答,一位半老徐娘已经迎了出来:“哎哟,这不是岳公子吗,您又来啦?这几位是?”

在四人注视下岳昊来颇为尴尬,­干­咳一声道:“今日跟几个朋友来玩玩,他们……”指着门口那几人。

那叫春娘的老鸨狠白了他们一眼,气道:“今天太守老爷在这里宴客,这四个瘟神就杵在这儿,客人都吓跑了,真讨厌。”说完上前亲热挽起岳昊来手臂就往里拖。

岳昊来边走边问不一会已打听清楚。原来海镜太守今夜包下这里的一座小楼,因此园内好大一块地方均被大批人马封锁起来,老板娘为此颇有怨言。

一路上均为碎石小径,两旁遍植花草,每隔一段就有一座石制灯台,清幽雅致。晚风习习中行于其间,听着四周小楼内传出的弹琴唱曲,喝酒行拳的喧闹,别有一番叫人感到亲切的气息。想到呆会儿能于此间携美而饮,尽兴而歌,五人无不心怀大畅。引众人来到竹林间一座­精­致小楼内里的一间房内坐下后,春娘笑道:“五位稍坐,姑娘一会儿就到。”

这间房一如它周围的环境般,布置得极为清雅,打扫整洁,窗明几净,四壁虽只有了了几幅花鸟山水,但放于此间却一点也不嫌单调。屋子正中是一张楠木制的八仙大桌,上铺绣有百花图案的锦织桌布,富丽中又带有几分别致。而桌上一瓶新鲜的白玉兰正含苞待放,淡淡香气直入鼻端,似乎醇酒美人未到已先将人熏得醉了。如此环境,也难怪岳昊来大力推荐,果然非一般庸脂俗粉之地可比。

岳昊来站起将春娘拉到一边道:“老板娘,我们几个朋友今晚是慕五朵金花之名而来,可否请她们前来一会?”

春娘面现难­色­:“不是我不安排,可今晚她们被太守老爷包下,实在走不开。”

岳昊来悄悄递上一锭金子道:“帮帮忙嘛。”

春娘白他一眼,眉花眼笑道:“好嘛,待我试试看。其实我们怡香楼哪位姑娘不是盼着侍侯岳公子呢。”作势撞了他一下,这才带着阵香风而去,看得旁边四人暗暗心惊。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可真是不假。这岳昊来平日一副书呆样儿,但他非但见事明了,没想到还是个花丛老手。看他跟老板娘这么熟络,定来了非止一次,甚至连众女“芳心”也一举俘获。他此刻犹如吸了白粉般兴奋,大谈海镜人物景致,口舌生风,真有名士之风。

不一会侍婢陆续端上酒菜,又有五位妙龄少女前来作陪。虽没想象中五朵金花那般艳丽,但也属上品,个个青春勃发美丽动人,加上殷勤口甜,侍侯得五人大为舒服。

五人中岳昊来最是熟络,与众女言笑无忌;雷行云略有生疏,但也是举止从容豪言纵笑;燕九则早已忘乎所以,最为投入;原虎就惨了,涨红了脸眼鼻观心,不敢越礼,偏偏陪他的女子又有些顽皮,就爱粘上他挨挨碰碰,令原虎叫苦不迭;楚剑则仍与平日一样,态度不温不火恰倒好处,可明显心神又不知到了何方。

只听一位姑娘对岳昊来道:“听说诸位大爷今晚是专为五朵金花而来呢。”言语中有着明显的醋意。

众人均露出注意神­色­,要看岳昊来怎生招架。只见他不慌不忙举杯一饮而尽,哈哈笑道:“有道是‘春兰秋菊,各揽胜场’,各位姑娘个个貌美如花,我们哪还有心思去想别人呢。”轻轻一个“御”字诀,不仅避开正面攻势还夸了在座诸女,人尽皆欢,果有非凡能耐。

果然众女齐声娇笑作态不依,席上自然又有一番热闹。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春娘领着两位美女进入。此二女均二十左右,生得雪肌玉肤明眸皓齿,她们并未多做打扮,但自有一股意浓态远的卓约风致,此时在众人席前盈盈而立,立时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春娘笑道:“来,芝芝,香碧,见过众位大爷。”

二女向众人轻轻一福。岳昊来拍拍身旁的姑娘道:“哈哈,你们可算来了,快过来,先罚三杯。”

他身旁女子立知他先前的话是骗人的,但也没办法,只好与另一女起身相让。

春娘道:“不瞒各位,芝芝跟香碧是我好不容易从太守大人那儿要来的。那边催得紧,今次只能为大伙儿弹只曲儿。要不是为了岳公子,我还真不敢做这事儿哩。”言罢“幽怨”的横了他一眼。

众人不可避免的露出失望之­色­,就连原虎也有些不舍。芝芝向众人微微一笑,俏声道:“今次确是有些不便,还望各位多多见谅。等会儿由我弹琴,香碧唱曲儿,就算向各位赔罪了。”

这样五人自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答应。芝芝走向厅角微微调了调琴,叮叮冬冬弹了起来。

琴声悠扬,如丝丝清风片刻充盈房内,直透众人心底。一时人人闭目静听,鸦雀无声。这时香碧那慵懒闲适,清甜空灵的唱音恰倒好处的响起,与琴声相和,霎时犹如一幅素­色­的图画被图上了­色­彩,立刻生动起来。

“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叶落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行徒用息驾,休者以忘餐……”

不知不觉时间静静流逝,然而众人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完全沉浸在两位绝­色­美女用琴音与歌喉编织而成的梦幻之中。待到琴终曲罢,几人仍是一副陶醉神­色­,纷纷低首回味刚才那不属人间的柔美曲声,久久不能自己。屋内静到极点,惟有窗外风吹竹林的阵阵涛声遍响,似也为刚才一幕醉心而和。

一曲虽终,余音绕梁。这芝芝和香碧果有惊人艺业,连不韵音律的原虎都听得忘记所有,而惯听她们歌声的春娘也是呆呆出神,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这么安静许久,最后终于由岳昊来打破沉寂。他缓慢的鼓掌声响,众人终于惊醒过来,随即掌声响成一片,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因大家都知道,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以表达刚才所闻,也只有尽力鼓掌才能稍稍表示自己此刻的心情。

倏的楚剑目中­精­光一闪,抬头低喝道:“有人!”

几人立时惊醒过来,此刻才听见密集足音在门外过道响起,接着碰!的一声房门大开。

第十五章

一名二十多岁神情傲倨的青年领着五六人当先而入,看见芝芝香碧在屋内,眼中怒意一现,戳指喝道:“大胆!春娘你是否不想开店了,竟敢偷偷带芝芝跟香碧来这里!”

春娘被这突来的打击吓得呆了,竟不知如何回答。那青年转头见桌上五人个个神­色­自若,竟似没把他放在眼里,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却见他背后一人悄悄上前附耳说了句什么,那青年目光一凛,仔细打量起五人来。

原虎等心叫不好,原来这人正是日间那群“斧头帮”的领头者。岳昊来也低声向众人道:“此人正是斧头帮帮主,海镜太守的侄子温英。依仗其舅权势,平日在海镜横行霸道为非作歹。”

看来已经确定众人身份,温英冷笑道:“好哇,原来是你们,真可谓冤家路窄啊。”

雷行云一使眼­色­,燕九笑嘻嘻的站起:“原来你就是斧头帮帮主,失敬失敬。”

温英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哼了一声没有做答。燕九又道:“难怪能带出那么一帮废物,真是什么山聚什么鸟,哈哈哈~~~”

斧头帮一行勃然大怒,纷纷喝骂不止,气氛立时紧张起来。

春娘吓得花容失­色­,赶紧出来打圆场道:“各位大爷息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温英摆手制止她道:“少废话,还不把人带到我舅舅那去!”

春娘无奈的看了岳昊来一眼,后者回以一个放心的笑容。顷刻屋内众女走个一­干­二净。

温英这才走上两步威胁道:“自己老实点跟我们走,别自讨苦吃。”哪知座上五人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儿。

温英大怒,骂道:“找死!”手下一人越众而上伸手就掀桌子。雷行云不慌不忙伸手按上桌面,那人连使几道劲,直如蜻蜓撼石柱一般。燕九大笑叉住那人头面一推,哈哈笑道:“滚吧你!”那人如破口袋般直跌开去。

温英面­色­大变,撮指发出一声尖啸挥手道:“上!”全面开打。

雷行云大喝一声将桌面举起扔向对手,巨大的台桌与满桌酒菜将当先两人撞得倒飞回去,余势不止直滚入人堆中,破碗汤汁满天乱飞,场面大乱。

温英刷的拔剑在手叫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操­家伙!”斧头帮众执出各种兵刃向五人围过来。

雷行云冷哼一声站起与燕九拔刀在手,原虎等也摆开架式预备迎战。忽的背后楼下隐隐传来阵阵喧哗声,接着由竹林中涌现大批手执火把官差打扮的人围住小楼。原虎一行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英抢到窗前向下大吼:“这五人聚于此处,可能想对我舅舅不利。他们还跟昨日黄副将一案有关,快将他们抓起来。”楼下顿时一阵­骚­动,不断有人大声呼喝。

他又转头得意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日我舅舅宴客你们也敢来生事,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原虎等大叫不妙,想不到无意踏入局中,竟使下午的猜测成真。

“怎么办?”燕九回头问道。

原虎脑中念头急转,迅速道:“他们也没料到此事,乘对方毫无准备,赶快冲出去。他们有意栽赃,决不能落到对方手里。”

岳昊来赶紧一指左手方道:“那走这边,那处围墙离这里最近。”

雷行云道声:“好!徒儿,开路!”与燕九向窗户抢去。

温英冷笑一声拦在窗前,举剑向雷行云刺去。“当!”刀剑交击发出一声大响,雷行云运劲猛推,温英武功竟也不弱,堪堪与雷行云相抵。燕九又当头一刀削到,温英无奈只得退开。

“快走!”雷行云挥刀架住与手下扑来的温英回头大喝道。楚剑与岳昊来忙到窗边,原虎拉住一名斧头帮众的手顺势夺下对方手上单刀,接着由右向左一旋,那人与后面的同伙撞做一团,溃不成军,解了后顾之忧。

雷行云连着五刀逼开温英等人退到窗口,原虎乘机扔出手上单刀,温英大骇低头急避,乘这当口五人纷纷跳下楼去。四周立刻围上一批人马,外围火把照得周围一片大亮,他们已被赶来的人团团围住。

雷行云抬脚踹开身后大门叫道:“快进去。”领头冲入,余下四人忙跟着跑进。

外面官兵纷纷呵斥着向门口涌来,有的更由临外的窗户翻进房内以阻截五人,小楼顿时响起一片男男女女惊恐的尖叫。雷行云转身拉上木门对四人道:“你们先走,我挡一会儿。”

岳昊来摇头道:“不行,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伸手入怀掏出一张符纸贴在门上,口中念咒用手一指,木门立刻熊熊燃烧,外面官兵纷纷惊叫,无人再敢闯上。众人大喜,想不到岳昊来竟会道术。雷行云举刀行前,一行人沿木廊狂奔。

碰!前面一间房门碎裂,几名官差已然闯入截在众人身前。雷行云大喝一声急步抢入人堆中,一个旋身,两名官差一声闷哼已然挂彩退往一旁。余下一人则被雷行云一脚踢开,迅速通过。谁料此时后方燃烧大门被温英劈碎带人闯进,紧接着前方三间房门大开七八名官差涌入过道,五人又被包围。

原虎人急智生运脚踢开右方一间房门对众人道:“这边。”接着微微勾手,石制地板轻微隆起,跑在最前面的人立刻被绊倒,后面的人收势不及在狭窄的过道中滚做一团。岳昊来也掏出符纸打出一道“气剑”,一名斧头帮众惨被击中,后面追兵也被暂阻。

不理房中吓得缩做一团的顾客与侍女,五人由窗户翻到外面,来到小楼之后。果然此处现在还没有官差,机不可失,众人立刻向东狂奔。却听温英在楼内狂叫:“他们在后面!”

五人大叫不妙,果然立刻由楼角转出一队官差向五人冲来,接着他们身侧窗户也不断有人翻出。雷行云大叫:“快走!被围住就晚啦。”不理左方翻出的人直向前面杀去,欲在包围网形成前抢先冲出去。原虎则自动移到左侧挡住这边,岳昊来与楚剑仍在中间,并掏出了几张符纸做好准备,燕九则坠到队后真正做起了“断后”之职。

两方人马不断接近,就在雷行云距对方不足两丈之遥时,岳昊来抢先出手。左方地上立刻燃起一道火墙,长约一丈,高二尺,烈焰逼人,左方追兵惟有绕开,为五人争取到一线空隙。接着三道“气剑”电­射­而出击倒三名官差。雷行云则乘对方因骤逢道士而慌乱时反手Сhā刀,身形化为一道轻烟标入人丛。“断金掌!”前方官差队形溃散,乱做一团的人更给了雷行云良机,断金掌顷刻就击倒数人。

此时左方敌人终成功分两拨前后绕开火墙,向众人身后与左方追到。雷行云优势持续不了太久,一旦敌人反应过来他们将再没机会。必须立刻跟上支援,惟有合五人之力才有可能闯关,在这关键时刻原虎迅速分析形式做出了正确判断。

“哇!”“我踩到什么了?”“好痛。”后方敌人纷纷惊呼,却是原虎悄用山神玉制出土针刺穿后方追兵的脚。自从上次被药神婆识破后,原虎已不敢再明目张胆的使用山神玉了,以免被别有用心者瞧破,纵在此危机之时也只能做些小打小闹。招呼莫名其妙的燕九回队,让他带领楚岳二人迅速与雷行云会合以做支援,自己则越众而出向左方追兵扑去。

以闪电般的速度避过两把大刀,再顺着一根长枪“游”到敌人阵内,原虎一把抓起惊骇欲绝的官差抡向一旁,再抢下唯一会用的武器——长枪(就是说与自己以前用惯的猎叉有些相似)刺向前面一个用单刀的官差。没有招式,只是单纯的快,这名官差连反应的时间都欠奉就被挑中大腿,惨叫跌往一旁。

原虎左移两步避过对方主力,退到人少处一招“横扫千军”,一股劲风随扫狂飙,打得众人七荤八素。乘此时机原虎闪电出枪犹如毒蛇吐信伸缩不止,­干­脆利落的连挑七八人,竟无一合之将。

满意的看看战果,原虎准备退向后方同伴处。心中警兆忽现,不及细想忙低头旋身移向后方,紧跟着一把长剑掠过刚才站立处,可谓险到极点。“是你!”来人正是自刚才一直被众人耍得团团转的温英,他眼中露出怨毒神­色­,一声不吭挺剑攻来。而十来名斧头帮众则补上将两人围住,原虎大叹,惟有抛下逃跑念头专心御敌。

连续四记抢攻均被温英用巧妙招数逼开,虽然无奈,原虎也不得不承认低估了对手,可能没什么应变之才(因为总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但他的实力却绝对在燕九之上。原虎枪身后缩击在一名欲由后方偷袭的帮众小腹上,一面急思对策,决不能再拖下去了!

猛听到一阵极熟悉的破空啸声,原虎大叫不好,原地一个后翻躲开,刚才所站之地立刻裂开一道小口。而同时前方传来雷行云的惨哼声和燕九的大骂。原虎急抬头,果然房顶上站了两位身着道袍的中年人,冷冷盯着下方。

该死,对方竟也有道士。其实这并不奇怪,既然有这么多官差护卫,那么有两名道士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这对原虎等人来说则无异噩耗,有这么两人居高临下用道术攻击,他们根本连一点机会也没有。二名道士又开始低声念咒,其中一人指间黄符扔出后竟凭空化为一只巨大的鳞爪伸向雷行云等。

岳昊来念声响起,一面红光挡在他们头顶,不断阻着巨爪下抓之势。众官差则看呆了眼,一时忘了攻击。而另一名道士喝道:“土行.流沙井!”原虎脚下土地开始软化为流沙,并发出咝咝的吸吮之声。哪知原虎丝毫不受影响,稳稳立于流沙之上,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儿。那名道士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其实他哪里知道,身怀山神玉的原虎根本无惧任何土行术法,即使五行宫主孙韵音亲至,用此道法也莫奈他何。

前方传来岳昊来大叫:“是中级‘符鬼’法术,我坚持不了多久,快解决他。”

而那名道士则喝道:“蠢材,还不快上!”众官差醒悟过来,又向四人围攻。此刻几人­性­命全靠岳昊来支持,剩下三人自动围在他身边,再无法做寸进。而这期间攻击原虎的的道士则连换两种法术,由“流沙井”变为“地荆刺”再化为“石牢术”,均如泥牛入海,一丝效果也无。直急得他暴跳如雷(当土行道士遇上山神,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此)。其实这人能在顷刻间连用三种法术,当也在中级水准左右,实非泛泛,可惜所遇非人罢了。

既然对方奈何不了自己,那就换我主动进攻。原虎后退两步,猛的运劲掷出手中长枪,直向那名“式鬼”道士(‘式鬼’道术,道术一种。是利用法术­操­纵各种施术者‘饲养’的鬼怪的道法。这些‘鬼怪’中低级者是由道士本身法力所化的幻影,高级者则由施法者捕捉的妖鬼族炼化而来,故极招妖鬼两族之忌。所幸高级‘式鬼’法师极少,鲜有能驱役鬼妖者现世,一般中低级者只能幻化式鬼而已)电­射­而去。温英一直注意着原虎行动,见状忙丢出手中长剑将其截下,又挥手让手下向两手空空的原虎攻去。

原虎暗叫可惜,无暇再顾道士,惟有专心御敌。虽然奈何不了他,但雷行云他们就危险多了,得赶在这名倒霉的土行道士反应过来联合对付四人前将其收拾,否则雷行云等连反抗机会也无了。

原虎闪电Сhā入三名斧头帮众之间,下身不动上身迎风摆柳般前后左右急晃几下,三名帮众惨被撞得抛跌开去。乘这机会他晃过身前两人向小楼奔去,一路试图拦阻者均莫名摔倒,场面一片混乱。见用土行道术对付不了他,那名道士开始换用单纯燃烧法力的法术,前后四道“气剑”发出罩住原虎全身,势要他无法前进。

原虎不想多做纠缠,索­性­脱下外袍山神气贯注其上望空一甩,只听劈啪爆响不止,漫天布片飞舞,却成功截下气剑。“怎么可能?”道士瞪大双眼,原虎却没闲情理他,加快脚步。

背后响起兵刃破空之声,原虎侧身避开,却是温英又换了把长剑挺身攻来。对这人不能掉以轻心,原虎惟有强打­精­神应付,这么一耽搁那帮­阴­魂不散的斧头帮众又围了上来。突的岳昊来惨叫一声,挡住鳞爪的红光四分五裂,鳞爪毫无阻滞的扑下一把摄起楚剑。

岳昊来急道:“楚兄!”回头对雷行云道:“护住我,我要行法。”执出四张符纸开始专心念咒。

燕九杀得兴起一把夹注对手刺来的长枪,运力一掰狂吼一声竟将枪杆折断,将断枪一把捅入对方小腹。鲜血溅上头脸,配上他狰狞的面容,犹如鬼神现世。再顾不上防御,被激起凶­性­的燕九撞入人堆,顷刻身被数创,对手却也倒下四人。所幸他筋­肉­甚厚都只是些皮外伤,但也鲜血淋漓,也顾不上什么招式,面对四面八方向他招呼的兵器燕九不闪不避,只专注于眼前一人,砍倒他!再找上下一人,再砍倒他!再找一人……渐渐他周围倒下一地伤者,燕九执刀昂然立于其间,状如修罗刹神。这些官差平日哪曾见过这般人物,心志被夺不知不觉退开一大片空间。

雷行云则冷静得多,他知道现下唯一机会就是专心念咒的岳昊来。若让他发出这个法术(看上去应该很厉害),众人就有机会了。故他紧守方寸之地,以最简单的动作抵御来者,以节省体力。他先运刀御开对方兵刃,接着长刀闪电吐出,对手必中招挂彩。御开,出刀,御开,出刀,御开,出刀……雷行云不断重复着这看似枯燥机械的动作,却每每见效,竟无人能接下第二刀。

到这时雷行云的真正实力才得以显现,手中长刀犹如黑白无常的夺命索一般,不断制造着对手的伤亡(没有死人就是了),一滴滴鲜血顺着刀尖淌下,在地上积成一滩。

对手的韧­性­显然超乎官差们的想象,同伴一个个倒下,而对手却象狂风巨浪中的小舟一般,虽惊险万分,却始终屹立不倒。渐渐官差们开始动摇,敢于上前的人越来越少,最后终无一人再敢进攻,只形成一个包围圈围住三人。

双方不约而同的住手,纷纷喘着气盯着对手,不发一言。偌大一块空地出奇的静谧,只余下岳昊来吟唱般的念咒声,地上伤者痛苦的呻吟,偶尔火把发出的爆响,还有就是不远处原虎打斗的呵斥声隐隐传来,气氛诡异。

那名式鬼道士咭咭一笑,道:“一群废物。这家伙差不多也完了,就让我来招呼你们吧。”说完得意的看着抓住楚剑悬于半空的鳞爪,一面挥手示意鳞爪放下楚剑向雷行云等攻击。不料鳞爪如钉在空中一般,动也不动,道士皱皱眉头,催发功力,却仍无效果。这时只听半空爆响一声清音,犹如长剑出匣,鳞爪中心强光闪起,就如万千把剑电­射­而出,鳞爪应声碎为无数块,消散不见。

楚剑坠下地来垂头束手,静静立在那儿,道士死死盯住楚剑那晶莹流转,好象镀上一层水晶的右手,失声道:“金行.身化剑!你…你是金行道士?”

此言一出全场无不哗然,要知从刚才起楚剑与众官差打斗,虽不如雷行云那般出众,但也有不错的武艺,若说他竟会法术的话,那简直匪夷所思。天啊!一个道士竟会武艺。一般来说很少有人能武道兼修,就算有,也是超一流高手的境界。普通道士最多会一点轻身功夫,比如岳昊来,象楚剑这样确足令人惊讶。(这个么,咱们比起西方好象就差点了,别人还有魔剑士呢),如此看来楚剑的实力,绝对远不止此。

楚剑抬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缓步向小楼走去。摄于刚才的威势,竟无一个官差胆敢阻拦,此刻土行道士也再顾不上原虎,开始对楚剑准备着一个法术。而那名式鬼道士则咬破舌尖喷出口鲜血,双手迅快无伦的将血雾画为一道符印,喝道:“符鬼.血修罗!”

那道符印幻化为一名巨大的血­色­巨人,浑身上下被剥了皮似的粘粘糊糊,落下地来,众人立觉脚下一震,官差们露出敬畏神­色­,纷纷退开。土行道士法术也已完成,指着楚剑道:“土行.地缚阵!”楚剑脚下土地犹如蔓藤般卷起缠住他全身,将他包个严严实实。而那名血修罗则挟惊天威势挥拳击向毫不能动弹的楚剑,拳力激起的巨大风声清晰可闻。

眼见楚剑就要被击实,雷行云大叫:“楚剑,快躲!”楚剑却浑若未闻,只呆看着巨拳由远而近。刚到楚剑身前三尺,血修罗水缸大的拳头竟突然消散,就象是香灰凝成般,风一吹就没了,接着沿手臂走上波及躯­干­,最后整个人就象沙捏般颓然散为一地,消失无影。

楚剑则象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走出束缚,此刻众人才看见那道地缚阵也和血修罗一样散了一地,重归尘土。两名道士吓傻了似的看着楚剑渐渐走近,口中只喃喃道:“金行最高阶.剑神护体!天,天啊,这连五行宫金天雄大长老也不会啊。”

楚剑行至楼下,轻轻提气跃上楼顶,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也不说话。他此刻之威震慑全场,连原虎那方也不由自主的停下打斗,仰头看他如何处置两名道士。二道士却似乎连害怕也不会了,呆头鹅般看着这煞神接近。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岳昊来终于完成法术(你总算完成了),在唱咒声终止的一刹那,天上风云变­色­,怡香楼上空迅速聚起大团厚厚乌云。

接着电闪雷鸣,不断有闪电劈下,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最后竟渐渐凝聚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之形。四条雷电神兽在众人头顶盘旋飞舞,众人被这异象吓得惨白了脸,不断颤抖着,似乎世界末日来临一般。那两名道士则几乎要哭出来了,哑声道:“火行高阶.四界神雷!我们究竟惹上了些什么人?”

咚!终于一名官差受不了这么刺激的场面昏了过去,跟着传染似的不断有人倒下,不一会儿场上倒有大半人不能正常站立了。雷行云脸­色­苍白的对岳昊来道:“昊来,不用这么夸张吧?停手好不好。”

岳昊来不理他,血红着双眼­阴­恻恻的道:“嘿嘿嘿嘿~~~我要劈死你们。行云别怕,顶多重伤,死不了的。哈哈哈哈~~~”

燕九嘶声道:“天啦,谁来阻止他,这家伙发狂了!”

第十六章

几名官差试图上前,还未近身就被闪电击得乌七八黑,呈半焦状倒在地上。场面越加混乱,不断有人哭爹叫娘满场乱跑,也有人呆在原地,念叨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有限几个能保持冷静的却又无法制止岳昊来,而大多数人则简单明了,往地上一晕,听天由命去也。

天上四兽愈动愈烈,随时有下击的可能,到时恐怕场上除岳昊来,所有人都得赶去投胎。原虎人急智生,远远叫道:“楚剑,阻止他!”

楚剑耸耸肩,正要有所动作。此时不远处黑暗中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念道:“玄武冰镜!”立刻四周耸起一层晶莹剔透的冰镜,将众人罩在其中,此刻四匹电兽正挟雷霆万钧之势直扑而下。接触冰镜的瞬间,亮起一阵眩目的强光,劈啪爆响之声不绝于耳。等到人们可以视物时,“四界神雷”已然不见,天上乌云也渐渐散去。大难不死,众人似仍不敢相信,呆了一阵后才不禁欢呼起来。道法破解后岳昊来也清醒了,死死盯着声音来处的那团黑暗,道:“好道法,阁下可否出来一会?”

却听另一面传来阵阵鼓掌之声,一行人高举灯笼缓缓行来。当先一人身着便服,长须三缕,气度不凡,背后站着一位仙风道骨之态的中年文士。四周官差小心提着灯笼为其照路,迫于刚才之威,众人早已罢斗,两边人马分了开来。温英恭敬的走上前去对当先那人道:“舅舅。”此人正是海镜太守温成同。

温成同摆摆手示意他下去,对原虎一行道:“众位好身手,令本官大开眼界,真可谓英雄出少年。”

雷行云冷哼一声道:“原来你就是温成同。有什么话就讲,少在那儿拐弯抹角的。”

温成同丝毫不以为忤,哈哈笑道:“这位小哥快人快语,我喜欢。好!我也不客气了,不只各位可否想过为官府做事,以众位身手,当前途无量呵。”

不知为何,也许因为温英的关系,原虎等对温成同均无好感。原虎拱手道:“我等乡野小民,哪有什么本事,大人过奖了。大人之邀,恕难从命。”

似是早料到会有这回答,温成同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笑眯眯看着众人,一言不发。这时他背后那位中年人突然对楚剑道:“‘剑神护体’即使在五行宫中也已失传,不知阁下学自何处?”

楚剑亦正眨也不眨的打量着他,沉声道:“跟阁下有关系吗?”

那人不答,又对正以水行中柔波冰心术为燕九疗伤的岳昊来道:“身怀二行道术并不希奇,这位小哥却­精­通水火相克之术,在五行宫中也属佼佼者,为何我却从未听说有小哥这号人物?”

一般来说,五行道法中­精­通两种道术并不希奇,很多人都擅长一种道术并涉及另一种。但五行相生相克,若要同时会两种相克道术的话,那么对五行道法非有极高深的修为不可。在以五行道法出名的五行宫中,除了宫主孙韵音以其天纵之才超越历代,­精­长火,木,水并达到中阶土行,掌握四种道法以外。就只有程抗北大长老­精­擅土木二行,稍涉水行;还有陆文夫大长老深得火行真髓,并可熟练运用金行。其余人要么只专一样,如擅长金行的金天雄大长老。又或虽会两行,但并不相克。可以说,岳昊来能使出高阶火行道法,又使用水行,已非常了不起了,难怪那人会对他如此在意。

岳昊来反问道:“可否请刚才以中阶‘玄武冰镜’接下我‘四界神雷’的人出来一见?”

那人摇头道:“不行。我这位朋友不爱见生人。”岳昊来嗤的一声,又专心为燕九治疗。

那人接着指着原虎道:“恕我眼拙,不知小哥以什么方法,土行道术竟对你无用。”

雷行云见他这么旁若无人的指指点点,早心头火起,打断他道:“阁下脸皮之厚,废话之多也是我生平仅见。对于阁下名头我却也没听过,失敬失敬。”

那人哈哈大笑道:“武神道场门下果然不凡,你跟那人武艺很不错,胆量也很可嘉啊。”竟是一副长辈教训后辈的口气。

燕九不理身上伤势,怒起骂道:“老子武艺好不好关你屁事,胆量么,骂骂你还是敢的。”

那人对温成同笑道:“此间五人皆可算少年英才,不为大人效力不觉可惜了么。”

温成同装模做样的叹口气道:“是啊,可是他们不答应我,我又能怎么样呢。”

那人摇头晃脑道:“某虽不才,但相信凭在下与我那位朋友,将他们留下来慢慢考虑一下大人的提议,还是可以做到的。”

温成同笑得更欢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归藏先生了。唉,现在找个人才真不容易啊。”此人竟是在山中击杀“山神赤松”的归藏!却不知他为何会来到此处。原虎当然不会认识他,归藏也不会想到山神玉正在他对面青年的怀中。

听他如此说,五人再度紧张起来。自刚才说话伊始,归藏就掌握着场上主动,众人不由自主被牵着鼻子,任他谈笑风声。

楚剑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低声道:“小心此人。”

原虎等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归藏虽随随便便的站在那儿,但众人在他注视下无不心生警兆,连燕九这么神经粗大的人,竟也神情肃穆,不敢稍有懈怠。好象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个人,而是只充满危险的洪荒巨兽。

归藏仍是那副轻松样儿,轻轻踏前一步,五人不禁身上一紧,心脏霍霍跳动。不止归藏,那位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也对五人构成不小压力。楚剑倏的越前,小声道:“我负责拖住他,你们快走。”

原虎变­色­道:“那怎么行!”大家都明白对上这人有多可怕。

楚剑头也不回:“我有办法脱身,别管我。”

原虎想起怀中山神玉,暗付五人中反而以自己脱身机会最大,拉住楚剑道:“我来。”不理四人,毅然走上面对归藏。

由于靠前缘故,归藏注意力自然大部分放在了他身上。首当其冲,原虎那心悸的感觉大增,经山神气强化的灵觉不住的提醒他眼前这人有多危险,决不可与他对敌。快走,快走!原虎几乎是花上全身力量不让自己露出胆怯之­色­,但仍止不住微微颤抖。

归藏再踏前两步,原虎体内山神气生出感应,几乎是有意识般自动迫发体外。立时以原虎为中心,一股狂涌气劲席卷而出,山神玉为保护主人,造出一个类似保护圈的气场,以阻止外来威胁的临近。

原虎周围的人只感觉一阵寒气侵体,浑身汗毛直竖,如受惊的野兽感觉到不安的气息,不由自主的退到气场以外。归藏则是最直接的感受者,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自己会有退缩的意识,所以仍不信邪的继续前进。令他惊讶的是,随着离这年轻人越来越近,他心中惧意也渐渐增长,终于大到他不得不认真考虑后果的地步。

就在气场边缘,归藏止住脚步。他心中念头急转,但最后仍只有一个结论——若贸然踏出这一步,势必将遭到极可怕的反击,一定要慎之又慎!

月淡风高,夜黑如墨。四周静极,只阵阵风吹竹林的沙沙声响起。归藏将头转向一旁望着深黑的角落,半晌后回过头来,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只见他轻轻提起左足,极缓慢的,以似是分割了的动作般,向前迈出。在这一刻,全场的人都有一个奇怪的感觉,天地好象一下全空了,什么也不剩,一丝声息也无,人们眼中只有归藏那踏出的一脚,以及静静立于他身前三尺之外的原虎。

众人眼睛都不由自主随着这一脚而动,好象它就是牵动人们的命运之线。就在这一刻!在归藏脚踏实地的那刻,一切都将见个分晓。

“住手!”一声暴喝传来,一切都随这一喝被打回原形。天又是天,地又是地,人又是人。众人齐齐向声音来处看去,只听阵阵急雨似的马蹄声急传而至,自一位由暗处走出的锦衣中年豪汉身后驰出上百名黑甲骑兵,分左右将场上诸人包围起来。接着四周各片屋脊上翻出数十名弓箭手,张弓搭箭指向场中,场上立时弥漫一股兵危战凶的气息。

第十七章

众多官差被一连串突然打击早弄得懵了,惊慌得不住张望着四周,象群没头苍蝇。虽被打断,归藏终究未踏出那一步,他脸上不易察觉的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缓缓收回左脚。原虎这才觉浑身一轻,力场消散。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们直觉感到这群不速之客只是冲温成同而来,对他们并无恶意。

果然温成同面­色­一沉,随即仰天打个哈哈,朗声道:“王副将,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中年汉子大声答道:“奉我家大帅之命,前来捉拿与黄副将之死有关的嫌疑人等。”

温成同冷笑道:“笑话!本官明查暗访将这五人楸出,正要擒获。你们这么半路杀来,难不成还想纵犯逃离?”

王副将丝毫不让,回道:“大人见笑了,只是黄副将乃我军大将,他的死关系重大,大帅十分重视,欲将疑犯带回亲自审问罢了。”

温成同怒喝道:“胡说八道。由来捕捉人犯乃官府之职,何时轮到军方Сhā手!”

王副将躬身道:“大人差矣。此案非同一般,且这事明确冲我军方而来,又怎说不关我事?若不能查个水落石出,叫我们怎安众将士之心?”

温成同笑道:“那有何难,就由本官将这帮人带回去,一月内保证给大帅一个准确答复。”

王副将摇了摇头。温成同怒意大盛,沉声道:“好胆!今天本官若要带走这五人,你又能如何?”

王副将抬抬手,四周百名骑兵一起执出挂于马上的长刀,动作整齐划一,气势俨然。与刚才那些官差相比,果然大是不同。

温成同脸­色­难看,却也不敢随便发作,­干­笑几声,道:“王副将,难不成为了几名人犯,真要破脸不成?”

王副将还是一言不发,给他来个狗咬乌龟——无处下嘴。温成同拿他没法,前思后想,终软下来。他也不愧官场久混,一旦做出决定就恢复常态,哈哈笑道:“好,好。既然是邓大帅要的人,本官又怎么会这么不识相?还请王副将代我转告,就说本官祝他早日查出真凶,走!”率先而行。归藏走了几步,又回头,恰好楚剑亦正盯着他。归藏一楞,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笑笑,跟着温成同走了。

转眼众人走个­干­净,只剩原虎五人被孤零零围在场中央,与上百名神情肃穆的骑士大眼瞪小眼。王副将这才走上对众人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各位见谅。”

雷行云还了一礼,但仍疑惑的道:“不敢,你们这是……?”

王副将轻松一笑:“哦,各位不要多心。我家大帅其实早从黄将军随从口中得知几位那时在场,开始只是想找各位了解一下当时情形,后来得知各位在海镜中的行迹,越有相见之意。今晚知道你们在此有些麻烦,特派我前来相助。”

原虎等大为意外,想不到竟得到名震天下的邓广洋的赏识。燕九当场就呵呵笑了起来。原虎拱手道:“大帅错爱,我等自是感激,但当时情形我们也是旁观,并不知道什么。”

王副将呵呵大笑道:“原兄哪里话,大帅对少年英雄最是喜爱,无论如何也必定会与几位相识。”

众人也很想见见这位威震天下的无敌统帅,雷行云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敢违命,还请王兄带路。”

王副将叫左右牵过五匹马让他们代步,看来除原虎外四人都有过骑马经验,利落翻身上马。原虎刚想表示不会,那马竟自动走上几步低下头来拱他。王副将笑道:“看来这匹马与原兄还挺投缘。”众人又笑,原虎见它一副温顺模样,咬咬牙学他人甩蹬上马。说也奇怪,就如同以前学过一般,原虎一点没有勉强的感觉,轻轻松松就骑上与别人并行。

一路上从攀谈中得知王副将叫王泰,乃邓广洋手下骑兵营副将,是他心腹之一。这次黄副将军之死在军中发生极大波澜,因黄锐是由傲来国兵部直接委派而来,可说是当朝安于海镜监视邓广洋的人,且他乃当朝太师黄仲文的第三子,外界早有传闻他被黄仲文安排在邓广洋身边,随时寻机接下海镜军权,可说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物。现在他一死,谣言四起,大部分均猜测乃邓广洋所为,故军中反对势力借机发难,形式对邓广洋极为不利。也难怪邓广洋急于查出凶手,才会注意上原虎等。

众人想不到这中间会有许多过节,原虎想起当日黄锐飞扬跋扈,李七为民除害,当时只觉大快人心,谁知竟会引出这一连串后果,看来天下有很多事,都不是表面表现的那样简单。这么看来雇李七杀人的人背后动机也颇耐人寻味。原虎一边思付边自语道:“若我是邓大帅,对黄锐这种人只需将他摆在没什么实权的位置上好好供着,就不怕他兴风作浪,还可封住兵部的口,又怎会杀他呢?唔…恐怕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冲邓大帅去的。”

雷行云等脸现讶容,像第一次认识原虎般盯着他。这也难怪,原虎在几人间并不经常说话,时常略显拘谨,与能言善道的岳昊来比起来毫不显眼,他刚才能一言道破其中关窍,确是非常令人惊讶。其实原虎只是不爱说话,平日没有表现机会,他人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笨拙,论思虑细密也不在岳昊来之下。只是从小长于小村之中,少有接触外界险恶,才有高阳被骗一事,如今出门在外见得一些,又在海镜几日,才智已渐渐有所展露。王泰则大力拍下手叹道:“照啊。本来我们都以为是有人出于义愤才买凶杀人,以至惹上这麻烦,经原兄一语,看来实情该是如此。”

岳昊来向原虎投以佩服的一瞥,点头道:“这黄锐平日在海镜目中无人为非作歹,本来就遭人怨恨。但老实说若要杀他,又怎会请出李七这么夸张,而且当日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那李七行事虽也疯癫,但那次未免太过做作。嗤!只收五文钱,好象他是为义愤而做,别的不说,他李七可绝不是愿做亏本生意的人。”

一席话说得众人纷纷点头,岳昊来这番分析入情入理,本来一件可算歹毒的嫁祸案,在他面前立刻破绽处处,这看似呆傻的书生果然不凡。王泰由衷佩服道:“真庆幸找上几位。大帅为此事苦恼了几天,始终不得其解。老实说大帅确是如原兄所说,给黄锐安的职位是行军副指挥,名头虽响,却没什么实用,平日对他的胡作非为也能忍则忍。这黄锐虽讨厌,却无甚必死的恶行,我们还奇怪谁这么大胆敢杀军中要员,现在看来,嘿,真是居心叵测啊。”

岳昊来道:“买凶下手者极可能是平日对大帅之职觊觎的人,却不知王副将可猜出是谁?”

王泰苦笑道:“大家这么谈得来,叫我名字好了。在海镜对大帅职位垂涎者不计其数,但有实力问鼎的人只有四个。除死去的黄锐,一个就是那太守温成同,他掌管海镜已久,在此处势力根深蒂固,一直力主朝廷破例让海镜军政合一,颇有野心。另一个是军中骑兵营指挥使齐应贤,他乃前任守备将军副手,前任走后按该由他接任,故对大帅一直不满,军中很多人都属他一系,我在他手下当差,都不知受了多少次拉拢。最后一人乃海镜水军指挥海成,他手下水军负责保护商贸船队,打击海盗,责任非同小可,故在海镜地位举足轻重,加上从职中获利丰厚,本身实力极大,龙船会就是由他一手扶植,并与龙头徐业乃拜把兄弟。唉,这些事在海镜早不是什么秘密,只没想到今日冲突终于表面化了。真可笑,大帅常自感慨当年打仗之时多么直爽痛快,哪象现在成日勾心斗角,若非念及先帝恩德,早已告老还乡。这帮人却在一旁争个你死我活。”

原虎等也自感叹不已,国家久无战事,官员们竟变成这样!当年签下休战协定的先帝们,怕也始料未及吧?原虎道:“这么看来,一时是查不出什么来了,除非能抓到李七,问出幕后主使者。”说完自己都感好笑,李七是何等样人?怎么会被人制住。

果然岳昊来道:“若是如此,天道早就不知被毁多少次了。”众人也感无奈,一时默默无语。突然原虎叫道:“不好!”

众人愕然,齐齐转头望向他。原虎道:“李七这次出手杀黄锐,还作假掩饰,这就表示他与主使人有一定的勾结,至少也大有关系,否则以李七为人,怎会受人摆布。若李七参与其中……”言下之意是与邓广洋为敌的恐怕有整个天道组织。

众人只觉背上凉飕飕一片,均想到这可怕的后果。王泰­色­变道:“不好!这样说,大帅危险得紧。这事必须尽早告诉大帅,各位对不住了,我们要快些。”当先拍马急驰。百余名骑兵随后跟上,原虎等骑术欠佳的紧随队后。

急驰中岳昊来突也叫了声:“不好!”原虎等大惊,先前那声不好引出这么段骇人事实,现在岳昊来又会有什么惊人发现?雷行云定定神,问道:“怎么了?”

岳昊来神情肃穆,一脸凝重的道:“传闻南瞻部州有两个姓徐和姓寇的小子,此二人聪明绝顶武艺高强,乃天下第一等的人物。他们生平却有一大怪病,号曰‘青楼霉运病’!”

燕九惊道:“青楼霉运病!?”

岳昊来点头,沉声道:“此病顾名思义,就是说只要一上青楼,必定倒霉。刚才我猛然想起本来我们好好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最后竟落个被人砍得四下逃命的下场,就越想越不对,最后终于想起这种怪病!”

一滴豆大汗水滑下燕九脸颊,他颤声道:“也…也就是说?”

岳昊来黯然点头,道:“对!从一切症状来看,我有十足把握是患上此病。唉,此病不论天气环境,时间地点,只要走入青楼,必定发作。特别是我们这种主角级的人物,更是如此。虽不致丢命,但…以后想再享风尘之乐,难矣……”言罢摇头不止,不胜惋惜。

燕九早已面无人­色­,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岳昊来叹道:“能怎么办?以后不上青楼了呗。否则因此落下个二等残疾什么的,才倒血霉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楚剑突然转头对雷行云道:“你从来不管徒弟吗?”

雷行云面无表情,半天始道:“……现在我不认识那家伙。”一夹马腹标前。楚剑又望向原虎,原虎耸耸肩:“别看我。”跟上雷行云。楚剑嘿的一笑,摇摇头,随后跟上。留下后面岳燕二人还在呼天抢地哭爹叫娘……

第十八章

海镜太守府内,温成同与归藏正坐于内府一座小厅中。这小厅布置简单,除桌椅之外便别无它物,但其位置隐蔽,四周岗哨重重,显是专门用作密商之用。这时归藏问坐于他对面的温成同道:“你真打算放弃那五人?”

温成同摇头:“当然不会。那五人乃罕见人才,我怎会白白放过。只是现在邓广洋成众矢之的,我决不能与他破脸,以让别人把注意力放到我身上。哼!若我猜的没错,黄锐之后定是邓广洋,他一死,我的嫌疑自然最大。那人心计好深,竟想出如此一石二鸟之计。”

归藏沉思道:“这么说我们还要保护邓广洋?”

温成同叹口气,无奈道:“对。往日我虽恨不得他早死,但现在却要保护他不遭天道毒手,想想真叫人丧气。”

归藏欣然道:“能忍一时之气,海镜终会是你的,到时与尊上之约还望你不要忘记。”

温成同点点头:“这个自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我又怎会忘记。”

对他的坦承归藏似是十分满意,脸露笑容。温成同又道:“保护邓广洋之事就拜托那位了,对了,他呢?”

归藏道:“去看望一些人。”

温成同讶道:“他一天到晚沉默不语,想不到在海镜竟有认识的人。算了,反正只要霜雪珠现世之后,邓广洋的死活我就不管了,这几天还要多拜托他。”归藏点点头,自顾望着窗外摇拽树影,心中感慨万千:“竟会遇上那种人,有多久了?记也记不清了……”

港口,药神婆小屋依然散发着那股浓浓的药香,从窗中透出的微微火光闪烁不定,使整栋缩在­阴­影中的小屋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在小屋对面一艘大船的桅杆顶上,一名戴着佛祖面具,一袭道袍的怪人正迎风而立,注视着下方小屋。港口晚风劲急,大船随波浪轻轻晃动,而到了最高处的帆顶简直就是剧烈的摇摆,那人却如钉子般稳扎于上,动也不动。过得良久,小屋木门打开,婷儿提着一袋东西走出来,后面跟着大黄小黄。看见她,那人明显全身一震,眼中­射­出难以言喻的光芒,双拳握得咯咯作响,似是极力在忍受什么。

婷儿将那袋东西丢在墙角,抹抹额汗,自语道:“真闷,婆婆说最近城里要出大事,不准我出去玩,成天呆在屋里,烦死了。对不对,大黄小黄……?”

只见二兽身子后缩,露出警惕样儿,望着前方高空低叫不止。婷儿疑惑的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吗?”

大黄小黄眼中警­色­更甚,全身鳞片都竖了起来,模样十分怕人。婷儿也紧张起来,慢慢转头望去,然而什么也没看到,只有冷风呼啸中摇动的支支桅杆。再看二兽,已恢复平常,在那儿东嗅西嗅,婷儿作出个莫名其妙的姿势,转身回屋。然而她与二兽均未看到,在屋顶高空中,那人身子悬空,将他们举动全瞧在眼内。等她进屋后良久,那人才慢慢放松,随风飘入漆黑的夜­色­中……

同一时刻,海镜城外,一片不大的密林中,一名男子正负手望天。这片树林位于海镜城外西侧一座小丘之后,平日人迹罕至,加上阳光不透,地表落叶逐年相积渐至腐烂,底下已变成一层厚厚的黑­色­软土,林内终年飘荡着一股烂木的气味。此时半夜三更,这人究竟在此做什么?

林间­阴­影覆盖此人全身,使他有如荒野中的一尊雕象,深沉而凝重。背后树丛哗哗响中,一名花衣花裤的瘦高男子大摇大摆的走来,踩得地上落叶沙沙作声。“如何?”站着那人突然问道,却不回身。

那男子不答,自顾走近,月­色­照上他,只见一脸的嬉皮笑脸,不是李七是谁?李七大大咧咧的转头看看四周,抓头道:“穷山恶水的,真不知你在看个什么劲儿?难道大反派都要这么卖酷吗?”

那人却并不理会李七的玩笑,只冷冷重问道:“如何?”

李七低声道:“无聊。”这才答道:“安排好了,邓广洋活不过霜雪珠现世之日。”

那人仍不放心,叮嘱道:“千万别出差错,只有邓广洋死了,温成同才会落败,我才能掌握海镜军权,到时对你的保证也才能生效。”

李七无所谓的笑笑:“那事么?我不在乎,跟你合作主要是为了好玩。”声音突然放沉,缓缓道:“但你要记住,决不能怀疑天道的能力!”

那人肩背微微一耸,­干­笑道:“那就好,为保安全,我们以后别再见面了。”

李七大咧咧的道:“好啊。”那人自走入林间不见,始终未回过头来。

李七却仍站在那儿,突然道:“出来吧,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他右方树后走出一名男子。这人全身包裹在黑布之内,衬上漆黑的夜­色­,浑身上下充满神秘味儿。李七见状皱眉道:“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这副打扮?四周又没别人,你还信不过我的灵觉吗?我是个杀手,也不见象你这么藏头缩尾的。”

蒙面人慢慢走近,一边道:“我这人啊,小心一点好。别怪我多嘴,真没问题吗?”

李七这次没有不悦,答道:“是两个地部上品杀手,该不会有问题,不过实在不行,我会亲自出手。”

蒙面人满意道:“好。邓广洋乃傲来名将,不可小看,不过只要他一死,海镜就是你我二人的,可怜那个傻瓜,自以为得计,到最后却要替别人做顶罪羔羊。”李七与他相视,同时仰天大笑,笑声直扬上天际,在落叶四飞的林间回荡……

傲来英武十四年,距霜雪珠现世还有两日。天下名港海镜城内,蕴藏着大乱前的最后一丝宁静。搅动神州的大旋涡越转越快,不管察觉还是一无所知,芸芸众生都被卷入其中,不由自主……

海镜守备大将军邓广洋,五十七岁。受傲来先皇隆景帝赏识,自隆景十九年加入军中,以弱冠之年追随当年大将苏伏龙大帅,在对界罗战争中屡立战功。二十七岁时在那场关乎傲来半座江山生死的“金城大战”中,于苏伏龙战死之际临危受命,设伏于铸兵山“斧劈峡”,成功击溃界罗新丰三十万联军。自后接掌傲来兵马总帅,与现驻于“止戈原”重镇楚江关,与邓广洋并称“傲来双虎”的刘豪飞一道展开对界罗新丰的反击。

隆景三十五年,三国大战于“止戈原”,在邓刘二人巧妙配合下,新界两国联军大败,刘邓二人趁势分兵攻入两国,几乎改写神州形势。此战终惹得龙族出面周旋,于次年定下著名的“止戈原之盟”,此后神州再无战事。六年后隆景帝死,英武帝登基,邓广洋不见喜于新帝,于英武十一年奉旨驻守海镜。

邓广洋一生征战,虽不敢说百战百胜,却也鲜有败绩。隆景帝曾赞曰:广洋深谙兵法,侍上诚,御下恕,有令万夫效死之能。每逢大战则愈有奇谋,生平战无过,堪为将师表!

听岳昊来口中将这位前辈名将的实际娓娓道来,众人无不露出崇敬神往的表情。燕九难得的赞道:“这老家伙真厉害。恩,为表尊敬,见面就不叫他老家伙了。”惹得四人苦笑不得。

岳昊来一脸神往,油然道:“每逢大战则愈有奇谋。邓大帅一生少尝败绩,真真不愧名将之号。”

原虎则注意的是另一方面,他若有所思道:“生平战无过…以前常听村中长辈讲,打仗最是惨烈,且打来打去到最后还是老百姓生灵涂炭。行军打仗中能做到不掠民财,杀无辜,古往今来又能有几个人!我最佩服邓大帅这一点。”

雷行云在马上笑道:“我是界罗人,在我们界罗,说起邓广洋,老一辈的人亦尊崇有加。当年他率军攻入界罗,秋毫无犯,所以直到现在,师父还经常教导军中子弟,为将当以邓广洋为榜样。”

众人此时驰入邓广洋在海镜的府邸。邓府位于海镜城正中心,因当年设计时有考虑到战争之用,故邓府高墙深院,一切均按照海镜城防缩小修筑,俨然一个城中之城。在邓广洋严厉治军的手段下,纵在此和平时期府周守备仍毫无松懈,远远望去便可见府门处灯火通明,两列雄壮军士笔直而立,不时有巡逻士兵往来经过。隔得老远就可感到那股肃穆之气,似乎一走入邓府范围,人就已经不在海镜,而在金铁交鸣,冲阵杀将的战场上了。可以想见,就算海镜真的发生战争且被攻破,此处也足以抵挡一阵。

在门前广场下马后,一群亲兵上前将马牵走,王泰领着五人径直入内,一路卫兵肃然行礼,可见王泰深得军心。府中颇大,但十分简朴,少见什么华丽装饰,卫兵也不甚多,但个个虎背熊腰,枪杆般直立,都是军中­精­锐。穿过数道门户,在一座花树掩映的小厅前停步,王泰吩咐二名亲兵一些事后,这才带领众人进入。

第十九章

这座小厅可能是邓府中专为接待宾客所用,打扫­干­净,四壁挂有书画等饰物,但都是些猛虎卧岗之类的豪放图画,没有一般花草虫鱼的风雅之物。在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刀剑兵器,一眼望去立感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虽于这类地方不甚适合,但可以想见邓广洋豪兴仍不减当年。正中一张黑木大桌,雕工粗糙,又沉又厚,足可容十余人就坐,但奇怪的是放在这里却让人感觉非常和谐。

坐下不久,就有勤卫兵送上茶水,随后一名高个大汉走了进来。王泰对众人道:“这是府内侍卫长钟震。”钟震向众人点点头,在王泰身前立定。

王泰笑道:“钟侍卫长平日沉默寡言,老黑着张脸,我们都习惯了,可不是没礼貌。”又将天道一事对钟震讲了,然后道:“不论如何也要增加府内防务和大帅卫兵。今次事急从权,不能再由着大帅­性­子了,一切后果我来负。”

钟震由始至终未发一言,这时摇摇头道:“我的职责,我来负。”语气生硬。

雷行云一翘拇指,对他道:“好汉子!”钟震目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看雷行云,随后大踏步走了出去。

约一盏茶时分,大门打开,在两名男子陪同下一位健壮老者走了进来。这老人身材不高,但长相威武,狮鼻虎目,胡须戟张,走动间龙行虎步气度不凡。眼中­精­光闪闪,却殊无霸道之意。跟在他身后两人虽也长相不俗,但一看到三人,无论任何人均会将注意力放到前方那老者身上。不用介绍,众人均知是邓广洋来了,慌忙站起,齐齐躬身道:“大帅好。”

燕九却不跟众人行礼,只站在那儿盯着邓广洋。邓广洋也不以为忤,还颇有兴趣的回看着他,就在众人摸不着头脑时,燕九才醒悟过来似的道:“原来你就是邓广洋啊,啊,不…老家…不不,大帅好。”

徒弟失态,雷行云不禁怒道:“你说什么!你还真敢叫啊。”

邓广洋哈哈大笑,制止他道:“没事没事,老夫以往在军中,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直爽汉子。”声音竟出奇的温和,与他外表大不一样。

见邓广洋并无责怪之意,燕九越发胆大,故意失声道:“‘喜欢’直爽汉子!?难道……”众皆愕然,雷行云面子再挂不住,抬脚就踹了过去:“闹够了没有。”

一番吵吵嚷嚷后,终于坐定。随邓广洋而来的二人也是他的心腹大将,高而壮实的是步兵营指挥谭逸,长得一派斯文的则是幕僚李郁文。邓广洋环视一周,对众人道:“你们那天在场,就请小兄弟详细讲讲,大家一起听听,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新东西。”

原虎点点头,就仔细的叙述起来,雷行云时不时Сhā上两句,不一会就讲那日所见讲了个清楚。邓广洋与另两人对看一眼,略显失望,看来这些东西他们已听别人讲过多次,而原虎所述亦只大同小异。邓广洋沉默一下,便即恢复常态,呵呵大笑道:“好,公事办完了。其实我今天找几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两天连惹海镜几大帮会的青年英雄是什么样。一见果然了得,来人,上酒,我与几位喝一杯。”

有人端上酒来,邓广洋与众人同饮一杯后,击桌叹道:“想我当年初入军中,也是意气飞扬,一心想要­干­番大事。后得先帝赏识,有幸升到兵马大帅,等到签定盟约,我回到朝中,才第一次接触官场。嘿!我老邓生平只会打仗,不懂逢迎,结果…就到这儿来了。”说着双手一摊,又道:“但我不后悔,没有仗打是好事。我只想不到太平这么久,当官的竟都变了样。今天一听温成同在怡香楼找上你们,我就派王泰去了,哼,那家伙想什么我不知道?你们落到他手里,就毁啦。”

众人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原虎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们去那……”邓广洋大笑,拍拍原虎亲切道:“年轻人,什么大不了的?洒脱一点。我当年在青楼中可号称‘十人斩’,一次可战十人。众兄弟都说我沙场上下都是这个”比比大拇指,又得意洋洋道:“就是现在,也可以……”

王泰­干­咳一声,打断他道:“大帅……”邓广摸摸脑袋,笑道:“好好,不说了。老罗,才老是碎叨这些往事,年轻真不错。”

为宽邓广洋的心,王泰道:“大帅不必烦恼,其实我今天与他们讨论过这件事,得出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还请大帅与几位参详一下。”

邓广洋感兴趣道:“哦?竟有此事,说来听听。”

王泰就一五一十的讲他们讨论得出的结果讲了出来。邓广洋这次是真的说不出话了,呆了良久,他才吁口气对谭李二人道:“你们看呢?”

李郁文点点头:“我看很可能是真的。”

邓广洋靠回椅内,缓缓道:“老实说,我早猜到这次事是冲我而来,只没你们看得那么透。想不到一个又臭又烂的守备将军之位,还这么抢手。想找杀手对付我?我倒想见识一下,千军万马都伤不了我,区区几人能奈我何。”

王泰知道他的脾气,连忙劝道:“大帅万勿如此,那些杀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决不可小视。”

邓广洋点点头:“我知道,只说说罢了。你做得很好。”

王泰明白他是指增加守卫一事,低头道:“还请大帅恕我擅专之罪。”邓广洋摆摆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急从权,为将者,临事决断是基本素质。”

他转过头对五人道:“我果没看错人。你们虽未亲历,但分析判断有如历历在目,如此才智,将来成就必定非同小可。哪象我们这帮老军油子,行军打仗还可以,玩这个…就差远罗。”

谭逸也露出感激神­色­,接口道:“五位今次瞧破敌手诡计,可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在下先谢过了。那么还敢请教,各位认为谁的嫌疑最大?”

岳昊来道声不敢,看着邓广洋道:“我们对海镜事务不熟,无法妄加推测,不知大帅认为谁最可能?”

众人都望着邓广洋,等他作答。说来也对,做这种猜测,确只有当事人最有资格。邓广洋沉吟片刻,道:“若我身死,温成同最有可能坐上来。因按傲来律法,守备大将若因故不能行权,太守可暂接军职,以免生出变乱。以他手段,只要坐上来,该有办法稳坐下去。”

似是与心中所想相符,岳昊来长舒了口气道:“大家还记得在温成同身边那个叫归藏的人么?”

今晚对着归藏的可怕感觉自是谁也不会忘记,雷行云眼中不可抑止的露出害怕的神情:“当然。那家伙很厉害,不,太厉害了。当他看着我时,我一点斗志也没有,只想逃跑。”

岳昊来深深的点点头:“我也是。还有那一直隐在黑暗中的人,一点不比那归藏差,却始终不现身。”

谭逸有些明白了,缓缓的道:“你们是说,那两人就可能是天道的杀手?”

雷行云点头应是:“有可能。这样的人,除了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此语一出,众皆哗然。要知道,唐烈号称“武神”,乃天下七大高手之一,要是归藏实力真与唐烈相近,那该是何等骇人的事。李郁文皱眉道:“竟有此事?他们难道比得上武神唐烈?”

雷行云沉吟道:“这不敢说,但就算差也差不了多少。”

王泰吁口大气,肯定道:“那他们该是天道的人无疑,否则温成同一时上何处招揽这种高手。”

一直默不做声的楚剑,这时突然开口道:“不。决计不是,至少那归藏决不会是天道中人。”

此语一出,众人都惊讶的望向他,均奇怪楚剑为何如此肯定。李郁文奇道:“怎么楚兄认识他么?”

在大伙儿目光注视下楚剑仍是那副样儿,没有丝毫不安,他只摇摇头:“不,我是第一次见他,但我知道,天道里不会有他那种人。”

李郁文越发奇怪,追问道:“那就奇怪了,楚兄可否解释一下。”楚剑却又闭上嘴,再不置一言。

第二十章

岳昊来Сhā嘴道:“我相信楚剑。但温成同嫌疑仍是最大,何况还有那藏着的人身份不明。”又将众人的注意力从楚剑身上拉了回来。

大家纷纷点头,原虎突然道:“你们想过没有,我们想得到的别人也想得到。若大帅真有意外,那人人都知温成同最有嫌疑,温成同会做这种自找麻烦的事吗?”

岳昊来大力拍了下手,由衷叹道:“小弟对阿虎真佩服已极,他的话每每能切中要害。其实深想一层,温成同在另三人中可能­性­确是最小,因大帅真遭毒手,别人也可借此将温成同赶下台,毕竟最直接的受益者就是他。”

李郁文赞同道:“对,此话对极。那嫌疑犯就剩下两人,会是谁呢?”

王泰摸着下巴,沉吟道:“会否是齐应贤?他在军中势力最大,按该接任可能­性­会大些。”

谭逸跟着说道:“海成也不小啊,再且他家财万贯,正有此财力与天道勾结。”众人一时陷入瓶颈,讨论良久也得不出个所以然。

邓广洋一直听着众人的讨论,此时笑道:“天不亡老夫。无论是谁,此人心机不可谓不深,想出此一石三鸟之计。即除了我,还除了两个竞争对手。但有几位相助,仍叫我有了防备,怕他也始料未及吧。”

原虎等纷纷谦让,邓广洋又道:“听说你们在海镜有些小麻烦?”

连这些事邓广洋也知道了?几人这时才真的感到他在海镜并非一味处在下风。雷行云躬身道:“多谢大帅关心,但我们会解决的了。”

邓广洋不高兴的摆摆手:“什么话!你们帮了老头子大忙,我怎可没有表示。明日我向那帮地头虫打个招呼,看谁还敢再招惹你们。只要到霜雪珠现世之日,看谁还能动我。”

原虎等十分感动,邓广洋对他们爱护有加,就如一个亲切的长者,使他们象小辈般受其照料。岳昊来问道:“大帅说霜雪珠现世之日就会安全,怎么一回事?”

王泰解释道:“是这样,按惯例,龙族若到一城有事要办,该处守备将军要负护卫之责。其实这并没什么用,但龙族为表接受好意,仍会住进将军府中。此次来的是东海五公主,自有大批龙族护卫,到时一旦住进来,谁还敢来生事?所以其实是大帅沾他们的光罢了。”

岳昊来赞道:“此计大妙。天下确是无人敢惹龙族中人。这么说大帅只要过了明后两天就成了,但对手一样会想到此节,可以预料,这两天定会异常危险,大帅定要慎之又慎。”

王泰傲然点头表示知道,冷哼道:“这我明白。哼!要杀大帅,除非我死了。”

原虎却并不太在意,他对众人道:“大家也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其实还有一个帮手。”众人大奇,纷纷询问。原虎分析道:“你们想想,温成同该不会坐看别人对大帅下手吧?他该会千方百计保住大帅平安才对,否则他自己也难逃罪责。他手下有归藏那种高手,要办到该不会太难。”

谭逸明白过来,大喜道:“对啊!如此一来,就算对手是天道,挨过两天也不是问题了。”

岳昊来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成了,但大家想过没有,若五公主完事走后还没找出幕后黑手,又该怎么办?”

邓广洋笑道:“这不必担心,到时老夫就向朝中告退,由得他们去争。唉!老夫其实早有此意,这几年仔细想过,早不愿再为官了,反正天下太平,我老头子也属多余。若非有霜雪珠一事拦着,一月前我就这么做了。”言语中不胜唏嘘。众人明白他的无奈,昔日纵横沙场的无敌将军,如今在这种官场的肮脏斗争中,又能怎样呢?以前他多次做过这种表示,王泰等只是有些伤感,也不劝阻。原虎却触动颇多,同时暗下决心,一定竭尽所能帮助这位如自己长者一般的老者,不让他在这种卑劣的暗斗中受到伤害。不经意接触到雷行云的目光,竟读出他也正有此意,二人明白对方心思,颇感欣慰。

邓广洋见大伙有些消沉,大声道:“来,来。喝酒!这些事明日再去烦恼,今天认识几位,老夫高兴得很。一起喝个痛快,醉了就睡我这儿。”率先举杯,众人也举杯相陪。在邓广洋刻意调动下,不一会儿席上气氛热烈,觥筹交错,酒水飞溅。

邓广洋摇摇空了的酒壶,叫道:“来人,上酒,这么点怎够?”

一名亲兵端着三瓶酒,低头走了进来。原虎正想起身接过,突的发觉不对。这酒来得怎么这么快?就好象一直有人在外等着这机会一般。再看这亲兵,便发觉他有些刻意掩饰的味儿,原虎疑心大起,刚想喝问,已听楚剑喝道:“站住!”

那亲兵乖乖停下,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楚剑指着他手上的酒壶,冷笑道:“没什么。只请你教教我,怎么样在走路时,瓶中酒液可以晃都不晃一下?”

话音刚落,雷行云已随手甩出桌上瓷碟。碟子迅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割往那亲兵咽喉。同时两道气剑则一上一下­射­向那人。碰!酒壶碎裂,酒液碎片四下飞­射­,立时隐去那人身形。接着传来碟子落地破碎声及气剑远去声,显未击中目标。此时燕九王泰等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跳起向前冲去。

不对!原虎心中警兆忽现,抬头上望。果然那人已附于厅顶梁上,手上还扣了一把蓝晃晃的飞镖。见竟有人能这么快发觉自己身形,那人楞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甩出手中飞镖。

十余把飞镖流星般下­射­,大部分均向邓广洋而去,果然是天道的杀手,竟会这么快下手!要想推开邓广洋已是不及,原虎人急智生,抓住桌面往上一掀。一阵急雨般声音响过,飞镖尽数钉在桌上,同时由于台桌阻挡,原虎又失去刺客身影。

“保护大帅!”雷行云大吼。由于武器均在厅外,众人现在手无寸铁,雷行云­操­起一根凳子捉在手上,站于邓广洋身侧。这时桌子才摔落地面,溅起一地狼籍。众人急忙四望找寻,然而厅中已没了杀手身影,楚剑从房梁跃下道:“没有。”刚才那一刹那工夫,他竟已跃了上去,反应可谓快极。但仍让刺客走脱,天道杀手果名不虚传。

众人不敢松懈,这刺客神出鬼没,难保他没有藏在一侧,伺机而动。原虎运起全副灵觉四下探察,四周动静立刻一点不漏尽收心底。风吹落叶的声音,夜里小虫的鸣叫,一滴露珠滴落地上的响声,还有厅内众人紧张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倏的,原虎感到脚下轻轻一颤,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敲击地面,又是一下。原虎看看周围的人,他们却一无所觉,仍是紧张的注意四周。

这是什么?原虎将注意力放于脚下,地面传来的信息立刻丰富起来。燕九在原地轻轻跺脚的声音象大鼓敲打一样响,地上一只酒杯在微微左右滚动,一只蚯蚓刚从窗下花台中露出头来,地底一只老鼠匆匆而过的窜动声……还有,那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响声。其实原虎并不知道,他因怀藏山神玉的关系,对土地震动特别敏感,并能从中感受别人无法察觉的细微信息。就这一点而言,甚至连七大高手都及不上他。

是心跳!原虎突的明白过来,这一下又一下的声响,是人的心跳声,而且是有人趴在地上,才会让自己感到这么大的震荡。震源就在…原虎一下盯住摔在地上的台桌面“在那儿!”说话间他率先冲了过去。台桌一下横起向原虎压去,原虎不闪不避双掌印上桌面,体内山神劲吐,透过桌身击在贴于桌后的杀手身上。没有任何征兆,甚至连劲力透过桌身应有的感应也无,就那么直接被打中。杀手眼中­射­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原虎牛刀初试,山神气的威力竟大得异乎寻常,心下信心大增,忙追了过去。

其实并非刺客不济事,而是山神气实在太过神妙。普通劲力想隔物而击并非难事,但这“隔物”也就是劲力通过障碍击往目标的过程中,不仅会有损耗,而且会被对手感应到而作出防御。但山神气并不会,其实也不是不会,而是山神气的­性­质与普通劲力大不相同,它的特质决定了它有极强的穿透力。想想看,它可随意在人体内流动,不受经络限制啊!

若将普通劲力在物中传播比做人在水中行走的话,那么山神气就如同在空气中跑,这其中差别相信不言而喻了吧?所以若非二人实力有极大差距,根本就难以感应得到。故而在瘁不及防下,连这刺客也吃了大亏。

第二十一章

在半空巧妙一翻,落地后刺客艰难稳住身形,刚一抬头,原虎一掌又至。无奈下刺客举手与他对击,双掌相触,刺客只觉对手掌中似乎无甚力道,微微一楞。等感觉臂内经脉大疼时,不知何时对方的劲力已侵到了肘上。刺客大惊,怎会这样?急运功相抵,原虎另一手却又无声无息印到自己胸口。刺客露出惊骇欲绝的表情,忙使出救命本领,原虎只感对方衣服一下陷了下去,手掌不由自主跟着推前,来不及发力。

就迟得这么一刹,那刺客身形左右急晃两下,带得原虎手掌错开,原虎急吐劲道,但只有三层击实。饶是如此,加上刚才不及防护侵入臂内的山神气,也够那刺客好受的。他又再喷出口鲜血飞退开去,并且右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侧,显已不能再用。这时燕九与王泰赶了上来,与原虎一同两度追去,但这次刺客退势急速,身形不落已横过半个大厅,只须再退五尺即可越窗而逃。

见原虎等人仍在远处,自己该可平安逃离,刺客心中舒口大气,脚下轻点,就欲转身越窗而出。倏地,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他脖子上,从上面传来的感觉不是一只­肉­手,却象是把吹毛断发的利刃。同时,一把冷冰冰的声音道:“站住!”

刺客只感全身僵硬,半根手指也不敢稍抬,乖乖站定。是楚剑,他悄无声息的截断刺客后路,成功将其拦下。原虎等松了口气,身形减缓,邓广洋喊道:“制住他,该可问出些东西来。”众人均心下甚喜,刚才虽惊险万分,但现在活捉了刺客,相信对找出谁为幕后黑手会大有帮助。

只听那刺客冷哼一声,沉声道:“你们以为可活捉我吗?”口中开始急念一段古怪的咒文。岳昊来感觉不对,忙提醒道:“阻止他,有古怪!”

然而为时已晚,刺客双目怒睁,叫道:“自爆殉道!一起死吧!”楚剑大叫:“趴下!”将刺客往旁一推跃了开去。屋内各人不顾肮脏,急忙趴在地上,不料那刺客全身突的冒出一股浓烟,迅速弥漫全厅,并发出阵阵中人欲呕的恶臭。刺客则乘机穿窗而出,发出阵长笑:“哈哈哈……首领教的救命法子果然有效,再见了!…哎呀,给我让开!”接着传来一阵打斗之声,却是与赶来的卫兵交上了手。

楚剑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站起跳出厅外,接着王泰等也纷纷站起向厅外跑去。原虎掩住鼻子正要退出,突的心中一震。因他又感到了那熟悉的颤动,厅内还有刺客!看来是利用刚才的混乱乘机潜进来的。

在大厅门后,原虎迅速判断出他的位置。大厅内现下浓烟弥漫目不能视,且恶臭扑鼻扰人心神,加上大多数人均在厅外,现在出手确有很高的成功机会。原虎凝聚耳力,立刻听到邓广洋那沉重的呼吸声,他正由谭逸掺扶,雷行云保护向厅门口走去。

“快站住,门后有刺客!”原虎大叫一声,向大门处冲去。大门突然飞出向惊愕的邓广洋一行砸去。

雷行云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邓广洋护在身后,接着双手挡下带起巨大风啸的门板。没人?卷伏在门角的刺客并未乘机出手,而是利用这一刹又潜到了厅内别处,好深的机心!被发觉后并不仓皇出手,而是耐心的寻找下一个机会。这刺客无论智计耐力均极可怕,众人再不敢动,在原地站定。

目不能视,凝聚心神也无法感应到刺客踪迹,没有呼吸声,也没有杀气,他就象在空气中消失了,一点存在的迹象也无。但几人均知他仍在屋内,不断给厅内众人制造着心理上的重压,几人感觉自己就象无助的猎物,不知猎食者何时会出现。厅内一片死寂,只有各人浓浊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原虎用尽各种方法仍无法找出刺客,正焦急间,倏的心中一动,后退两步,按上墙壁。

脑内立刻出现一副立体的大厅结构图,巨细无遗,奇妙处怎也说不清。而他手中正清晰的传来那一下又一下的震颤,几乎同时原虎已在脑中勾勒出那刺客的位置。他正趴伏于左面靠门的墙上,距邓广洋不过一丈,一动不动,静静等待着出手机会。无暇感慨自己这奇异的能力,原虎心中已有计议。

他跑到邓广洋身边,装着惶然道:“大,大帅,我们快出去,我再也受不了了。”扶着邓广洋就向门口走去。雷行云与谭逸茫然不解,只好跟着。一行人渐渐接近大门,原虎似乎已看见那刺客正嘲弄的看着自己的狼狈相。他心中暗笑,算准时机,装着脚下一个趔趄向前跌去,随后伸手按上墙壁稳住身形,着手处正在那刺客身旁,­阴­劲暗吐。

果然那刺客并未动手,因邓广洋并没进入最佳攻击点,他准备在这老头一脚跨出大门的一刹出手,那时正是人的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候。所以当他发觉侵体的劲力时,那种由猎手变猎物的感觉令他倍受打击。

他终明白今次的刺杀行动已彻底失败,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怎会被发觉行迹。他与同伴均受过最严格的训练,贵为天道地部上品杀手,以往从未有过失手。他们能最大限度的缩身于极狭小的空间内,也可以无声无息的潜行隐踪,他们能屏住呼吸达一柱香的时间,也可以隐藏杀气,甚至能收缩毛孔防止体气外泻,即使一只狗站在他身旁,也无法嗅出一点气味。但先是缩身于桌内的同伴,再是自己两次被轻易找出,自尊心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这刺客发出一声震天长啸穿屋逃逸而去。

原虎明白这是最后机会,这刺客受了自己一记重击,伤得不轻,要能抓住他,今晚努力便未白费。他留下句:“照看好大帅,我去去就来。”紧跟着跳上屋顶。此刻外面喧哗声渐渐平息,当是第一名刺客已成功逃离。楚剑燕九仍在屋外不及回来,雷行云要保护大帅,全看自己了,原虎算准方位,孤身紧跟追去。

月­色­下那刺客淡淡身影迅速在各座房顶穿行,巧妙地避开处处哨岗,毫无阻滞的向大帅府外而去。原虎就没他那么好技术了,刚跳上一座屋顶即被眼尖的卫兵发现,下面又是一阵混乱。此刻顾不上解释,原虎将卫兵们抛在身后,经这么一闹,刺客发觉被人跟踪,加快速度施展反追踪之术,在各处屋顶小巷内弯来拐去,妄图甩开原虎。可惜他无论怎么惑敌,原虎总能紧紧吊住他,穷追不舍。二人你追我赶渐渐靠近北面城墙,这处有着大量海镜平民居住,房舍众多,岔巷重重,极适合躲藏隐蔽,看来这名刺客对海镜的环境非常熟悉。万籁俱寂的深夜,在如浪涛一般的重重屋顶上,原虎在夜风吹拂下如飞般穿房过户,恍惚就如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前面不远处的刺客倏的翻过一户人家的墙头,接着沿巷急奔的脚步声密集响起,在夜里分外响亮。哼!又来了,原虎体内山神气转旺,奔行这许久不见一丝疲态,他脚下加力,直如足不点地般穿过庭院,跃上墙头。人在半空他已感到不对,那刺客不知如何竟已反身折回,手中各持一把漆成黑­色­的短刃向他刺去。原虎深吸口气,施出今天领悟回来的移位本领,体内山神气涌向身体左侧,带得整个人移往左方,避过双刃。

那刺客吃惊不小,但动作却不迟疑,双足点上墙头,扭身向原虎追去。原虎刚一落地立刻一个翻身跃而往后,在半空又一个转折落到左侧,成功避开刺客两次闪电出手。那刺客见对手灵动如斯,不再正面进攻,他身形左右摇晃接近原虎,越来越快,叫人分不清究竟会从哪面攻来。原虎双目眨也不眨的紧盯晃动接近的刺客,神情凝重。

突然刺客左手扬起,短刃割向原虎颈侧,原虎伸手格向对方手腕,同时左手挡下对手悄悄刺向小腹的一记刺击。心念忽动,在不急思索下出腿,眨眼工夫两人双腿在半空交踢三记,刺客双手变招,短刃回缩,旋身而右改以肘击向原虎头侧,原虎伸腿踢向对方侧面。哪知在间不容发的工夫刺客竟又不可能的转了回去,反手一刀刺出。原虎一腿仍在中途无法移身避开,无奈只有双手按向刺客出刀手腕,这时刺客左腿闪电踢出,鞋尖镶着一块尖铁,只要被踢实,立有­性­命之忧。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虎仰身向后,左腿扬起逼开刺客,一个翻身跃开。刺客得势不饶人,又再扑上,脚踢拳打刃刺肘击,整个人似化为一个人形兵器般对原虎展开进攻,只见漫天拳影从各个角度向他不住击去。原虎连闪避时间也无,全凭过人反应与刚学回的一点入门拳脚苦苦相抗。

在上百记如疾风骤雨的攻击过后,刺客首先坚持不下,反跃分开,不住喘气,面现痛苦之­色­,显是内伤发作。原虎这才发觉全身都出了一阵冷汗,刚才的攻势杀得他犹有余悸,竟不敢乘势反击。其实他也太过托大,真比实力,这名杀手实高上他一筹不止。在帅府之所以一直占了上风,一是己方能手众多,二是自己几次瞧破对手的行迹,无意中破了一个杀手最为厉害的本领,使对手信心大减,占得先机。

若一开始就这么单挑的话,原虎早落败身亡了。现下由于刺客有伤在身,加上志气被夺无心恋战,原虎才能与他堪堪战个平手。但这样,他仍差点受伤甚或身死,直至此刻,二人均一言未发。刺客徒的猛吸口气,露在面罩外的脸骤然变得无比苍白。看来他是强行压下伤势,准备做最后一搏了。

原虎知道到了­性­命交关的时刻,收摄心神,将全副注意力放在对手身上,一点不漏的将他每一个微小动作尽收眼底。那刺客双手扬起,两把短刃投向原虎,原虎微一侧身避过,却见那刺客自怀中拿出一颗弹丸掰开向地上一摔,又是一股浓烟弥漫开来。他想逃走,原虎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在进入烟雾的一刹,感官被惑,对手双掌已按上胸膛。又中计了!比起经验,他确是差了一大截,原虎想起那名刺客的救命招数。上身急忙后仰,接着急速左右晃动,同时双手递出击向对手。那人也料不到原虎有此奇招,忙送出掌力,接着闪电后退。原虎只感胸口如中雷击,一道如锥子般的内力冲入经脉,他知道自己变招不够快,仍有五成劲道打在身上。一边退却,一边化解,所幸山神气浑厚无比,轻易冲散对手内劲,没有攻入心脉。原虎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再看四周,那刺客已不见踪影。

由于浓烟的关系,这户人家的狗开始大叫,紧跟着周围的狗互相呼应,响成一片,已有人家点亮了灯。原虎知道此处不应久留,忙翻上屋顶向大帅府行去。内功非刺客所长,加上只中了一半的劲道,原虎伤得并不太重,山神气又极具疗伤神效,原虎受创经脉不时已被修复。刚才一战虽惊险万分,但他将从雷行云处学来的拳脚功夫在实战中融会贯通,并学会在战斗中随机应变创些奇招御敌,于今后对敌大有帮助,也可算小有收获。不多时已到邓广洋府邸,原虎仍由墙外而入,少不得又有一番惊扰。

见他平安回来,雷行云等舒口大气,纷纷责怪他不该单独追去。原虎想起刚才情景,也是犹有余悸:“我没事,但被他被跑掉了。”

岳昊来安慰他道:“没关系,今次没人受伤,可算十分幸运了。”众人已移往另一处宅第,四周增加不少守卫,就算刺客再来,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了。

李郁文后怕道:“今天才知这些刺客果有非凡本领,若非有几位,恐怕真要糟糕。”的确,刚才若只有邓广洋这方的人在,那刺客恐怕已经得手了。

谭逸则道:“几位小哥一身本领,何不效于大帅麾下,也好为百姓尽一份心力。”说完热切的看着众人。

五人露出为难神­色­,又不好当邓广洋之面拒绝,颇为尴尬。邓广洋呵呵大笑,道:“别人不愿就不要相强。五位小哥青年才俊,当以天下为志,留在海镜陪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才真是屈才了。”谭逸微微脸红,低头应是。

邓广洋又道:“天­色­不早,大家都累了,今晚就住在这儿吧,也让老夫尽尽地主之宜。”五人齐声道谢,随后跟仆人到客房休息。

躺在床上,原虎细细回味今日所发生的事,其丰富多采,胜过以往自己在村中一月。一下又是兴奋,又是担忧,原来出来闯荡天下就是这样的啊!等所有的事都结束了,自己一定要出来好好游历,见识这个世界。就在这些纷至沓来的念头中,浓浓睡意袭来,原虎不一会进入深沉梦乡。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第二天一大早,五人辞别邓广洋回到客栈,按惯例叫上一桌早餐后,开始商量今后行止。原虎与雷行云先说出相助邓广洋之意,岳昊来随即赞同道:“我也有此意。这二日反正无事,正好可查查,还帮邓大帅解了围,何乐不为。”楚剑没有意见,燕九则最爱热闹,自然双手赞成。

“那先­干­些什么呢?”一边扒拉着早饭,燕九含糊不清的问。

岳昊来左手指节轻敲桌面,思付道:“真要说查,其实这事一点头绪也没有。昨晚那两刺客手脚­干­净,也没留下什么线索。我们又不能明目张胆到别人府上去,只好到处走走碰碰运气了。”众人纷纷点头。当下决定由楚剑与岳昊来走一头,原虎与雷行云师徒走另一头,四处打听打听。

几人分手后,原虎等优哉游哉的走在海镜大街上,他们又不可拉着人问天道的事,只有在街上闲逛。到后来真成了游玩一般,东走走西看看,乐得其所。海镜繁华大盛高阳,街旁店铺林立,还有贩卖各种奇珍异货的摊贩一家紧挨一家,叫卖声此起彼伏。街上行人往来如织,不少是奇装异服的他乡客,使此处凭添不少异域风情。

三人在各处摊间捡捡看看,大感有趣。这时燕九正蹲在一个外州打扮的商贩摊前,伸指戳着一只水缸里的奇异乌龟,它背甲火红,双目如漆,露在外面的皮­肉­则为青­色­。那卖者见生意上门,忙唾沫横飞的介绍:“客倌真有眼光,这是西牛贺州来的灵兽——火甲龟。其­肉­珍贵无比,吃一口可增寿十年……”

也许被闹得恼了,那火甲龟突然脖颈一长咬住燕九食指。“妈的!好痛,这东西咬住我了。”燕九大惊,连忙缩手,那火甲龟却甚为固执,竟不松口,一起被拉出水缸。燕九将手放到眼前,与火甲龟大眼瞪小眼。他甩甩手,火甲龟跟着晃晃;再甩甩,又晃晃。燕九心头火起,将手摇得风车也似,只见他手端一团红影旋啊旋的,煞是好看。

那商人却再看不下去了,急匆匆跑出来吊着燕九手臂急道:“不要啊,我的火甲龟呐!”

燕九才不会管他,一把将其甩开:“放手,我要把这只乌龟砸烂。”

“客倌,是火甲龟!不要摔…哇!你拿刀­干­什么?”在商人惊叫声中,燕九沉脸拔出后背大刀,作势欲往火甲龟砍去。

只听不远处“噗嗤”一声娇笑,一个清脆的女音道:“白叔,那人可真有趣。”众人无不循声看去,只见隔边一个卖小首饰的摊前一位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女正含笑看着狼狈的燕九。她生得极是明媚,身材修长,面容娇好,笑起来脸颊各有一个浅浅的酒窝,配上垂在肩上的两条长辫,一股活泼­精­灵的少女气息立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背后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白衣长须,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当是她口中的白叔。

“有什么好看的!”听见有人取笑,燕九再顾不得砍火甲龟,回头怒吼道。

那少女却不怕他,反狡诘一笑,指着燕九道:“乌龟咬王八,当然好看啦。”

“你,你敢骂我。”燕九额头青筋爆跳,若非对方是这么一位小姑娘,他早大打出手了。

谁知那商人却摇摇头道:“这位小姐,你这就说错了。”

一听有人助阵燕九大喜,甩手用火甲龟敲了他头一下:“对啊,她怎么错了,你说给她听。”

那商人走上前摇头晃脑的道:“我这可不是乌龟,而是珍贵灵兽火甲龟,小姐莫要搞错了。”才一说完,头早被火甲龟敲了数记。那商人却顾不上叫痛,只一个劲的喊:“不要用我的火甲龟打人啊~~~~”

燕九不理惨呼的商人,走前几步,脊背一挺,立时变得气势迫人,有如换了个人般,他沉声道:“小妞儿,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我劝你就不要再惹我了。”

那少女不料这吊儿郎当的汉子会突然变得威风凛凛,竟一时无语。待见他指上那只火甲龟伸直了脖子正悠悠晃啊晃的,再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燕九拿她没法,刚才的气势一下不见,又打回原形。这时那少女背后的男子缓步而出,一声不吭凝视着燕九。观这人气度不凡,步履沉稳,站在那儿虽无甚动作,但让人自然而然就将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燕九见他光盯着自己却不吭声,不禁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那少女却微露担忧表情,忙拉拉那人衣袖道:“白叔,他是跟我闹着玩的,你别认真嘛。”那叫白叔的人似乎很听少女的话,闻言点点头,又站回少女身后。

燕九可不打算这么放过他,他大刀一扬,主动挑惹道:“­干­嘛?进进出出的,想学它做缩头乌龟啊?”说着对他晃晃手上的火甲龟。

“客倌,是火甲龟……”

“闭嘴!”

那人却再不理他,只默默站在那儿,似乎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燕九大为恼火,正待发作,忽的想起怎么自刚才就不见原虎跟师父说话?回头四处找找,却见雷行云与原虎正站在一处书画摊前,摇头晃脑的仔细欣赏。

“师父!”燕九对两人吼了一嗓子。

二人似未听见,仍对着一幅山水指指点点。

“阿虎!”燕九加大音量,又对原虎喊道。

却见原虎毫无所觉,指着一副鸳鸯戏水图自顾道:“啊,行云快看,这对野鸭子画得很不错。”

“唔,不愧是猎户出身,阿虎你真有眼光。”雷行云在一旁不住点头赞叹。

“师父…阿虎…”

“行云,快看快看,天气真好啊。”只见原虎放下图画,又拉着雷行云看天。

“不错,今天的太阳好亮啊。”雷行云自然是连连附和,自此两人就像聋了一般,对燕九的呼喊充耳不闻。

“哇哇哇哇哇!!!!!”终于,燕九快要抓狂了。

不能再对这丢脸的事装作视而不见,雷行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徒儿,什么事?”

“咦?!”待与那少女四目相对,雷行云发出一声惊呼。那少女则眼睛越睁越大,一脸不信的样子。忽然她发出一声欢呼,笑颜如花,扑上来抱住雷行云手臂:“行云哥,你怎么在这儿?”

“……”刚要说话的燕九张大了口,傻不哩叽的呆楞当场。

对少女大胆的举动雷行云大感尴尬,有些慌乱的低声道:“快放手,别人看着哩。”

那少女却极是高兴,仍抓住他道:“我才不管呢。能在这里看见你真好,行云哥,你没呆在道场里吗?”

雷行云努力的推开她,一边回答道:“我奉师父之命出来游历……”待见到少女背后的中年男子,雷行云啊的惊呼一声,忙恭敬施礼道:“白师叔。”

燕九则彻底傻了,他望着曾被自己比作“乌龟”的中年男子,神不守舍的喃喃道:“白,白师,师叔?”

雷行云顺手一拳打在他头上怒道:“这是你叫的吗?没大没小,还不叫师叔祖!”

燕九知道要糟,只得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师叔祖。”没想到那人并不提起刚才的事,只不置可否的淡淡应了声。

突然雷行云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燕九道:“对了,你刚才好象在跟谁吵架,还骂人乌龟,难道…?”

燕九心道完了,硬着头皮道:“没…没有,我怎么会跟人吵架呢。”

那少女却不放过他,抬起头冲他扁扁嘴:“怎么没有?你还叫我小妞呢。”

燕九又怒又急,指着她道:“你这小妞儿!添什么乱啊你。”头上又着一下。

雷行云铁青着脸把燕九拉到身前喝道:“住嘴!她是界罗御赐江州郡主,还不快道歉。”

那少女冲他拌个鬼脸:“原来你是行云哥哥的徒弟啊,那也算我的小辈了,还不叫我师姑?”

燕九气得两眼翻白,偏又不敢辩驳:“你……”

这时那位白师叔突然问燕九道:“你加入我门下多久了?”

师叔祖询问哪能不答,燕九惟有压下怒火,歪头想想:“快二十天了吧。”

那人一愕:“二十天?”随又点点头:“你刚才用的是‘如意心法’吧?二十天能到这种地步,资质还算不错。”

雷行云见燕九没甚反应,小声道:“白师叔从不轻易夸人,还不谢谢师叔祖。”

燕九却理所当然的一拍胸口:“我资质本来就很好,哪要他说,­干­嘛要谢谢他?”雷行云为之气结。

那小郡主从雷行云身后探出小脸冲他吐吐舌头:“你最不错的是不要脸。”

燕九知道这小女孩招惹不得,索­性­别过脸去,不再理她。那少女却不愿这么轻易放过他,转到他面前又道:“你还没叫我师姑呢,快叫,快叫!”

原虎这时才逮到机会问雷行云:“行云,他们是谁?”

雷行云低声解释,原来武神道场位于界罗西部重镇江州,那里周边一带属四王爷周源封地,而此女则为周源爱孙,御赐江州郡主周灵月。她自小就喜舞刀弄剑,所以被唐烈收为不记名弟子,在道场中最爱缠着雷行云。那名中年男子名叫白闲舟,是武神唐烈的师弟,现为周源贴身侍卫,从小看着周灵月长大,对她最为喜爱。

其实武神道场不仅训练界罗军队,门中弟子也多有加入军职者或被界罗权贵聘为府卫,与界罗上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朝中影响力极大。唐烈即为界罗王朝卫国宗师,而雷行云的师兄,唐烈大弟子齐务北,则是现任界罗兵马大元帅,在界罗,武神道场势力可说一时无二。

雷行云看看四周围观的路人,对几人道:“有什么事边走边谈吧。”

第二章

周灵月放弃对燕九的“剿杀”,跑上来亲热的挽着雷行云的胳臂道:“武神爷爷终于肯让你出来游历啦。我就知道你的武艺最­棒­。”凡武神道场弟子,在武艺未得师父认可前,不得出门派一步。雷行云乃唐烈亲传,现能出外游历,可说已得到了唐烈的“毕业许可”,确有相当业艺在身。

雷行云回头看见跟在周灵月身后的白闲舟,躬身道:“请师叔先行。”

白闲舟毫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雷行云知他现在是周灵月的保镖,不会与自己讲究师门辈分,遂不再坚持,转头问周灵月道:“你们又怎么会在这儿?”

周灵月俏皮的努努嘴:“那还用说,当然是来看热闹啦。我在家里听说霜雪珠的事,就跟爷爷说要出来玩,争了半天爷爷也不准。后来我说不来了,他反而答应了,说怕我一个人偷跑,反而有危险。这不,就让白叔陪我来了。”

雷行云啼笑皆非,知孙莫若爷,这周灵月任­性­贪玩,偏又天真可爱,连唐烈都畏她“缠功”三分。若不答应她,她确有很大可能会独自偷跑,现在海镜一片混乱,极不安全,但有白闲舟陪这她,也不致有什么危险。雷行云放下心事,正好看见周灵月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原虎,看得后者颇不好意思,遂介绍道:“他叫原虎,是我在路上认识的好朋友,这人是我才收的徒弟,叫燕九。”

周灵月饶有兴味的对原虎道:“你会武艺吗?好不好?”

原虎早见识过她的厉害,心道还是低调为好,遂微微一笑:“蒙行云兄教过点入门功夫。”

一旁的白闲舟突然Сhā嘴道:“你身上力量不小,却乱而不正,很奇怪。”这白闲舟不愧为武神师弟,竟一眼将原虎看穿,山神气虽威力惊人,原虎却仍未能运用纯熟。

周灵月立刻来了兴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儿:“哈,还装。连白叔都说你厉害,一会儿我们较量较量。”

雷行云见好友“有难”忙加以援手,他问周灵月:“你打不打得过我?”

周灵月想也不想就摇摇头:“当然打不过啦。”

雷行云哼的一声挥挥手:“那还比什么!”

周灵月讨个没趣,有些无聊的左顾右盼,待看见后面的燕九,她眼珠一转,指着他道:“你是行云哥哥的徒弟,我当师姑的也有指导之责,一会我们比画比画。”

突有横祸飞来,燕九吓了一大跳:“什么!我?”

周灵月一副吃定了燕九的表情:“对,就是你,就这么说定了。”不理燕九的抗议,对雷行云道:“行云哥哥,你住在哪儿?”

雷行云不知她又想做什么,只得答道:“城东的‘如归客栈’。”

周灵月仰着头有些苦恼的道:“我在城北的‘安居客栈’,很远呢……”突然她兴奋的一拍手:“好了,我搬到你那儿去。”

雷行云心叫这还得了,到时被她缠上,自己这几天别想办事了,忙道:“不行,那间客栈早客满了。”

周灵月眼珠一转,突然神神秘秘的凑近雷行云:“我有办法。”

雷行云故意装出生气的样子打断她:“你有什么办法?别胡闹!”

周灵月俏脸一沉,有些不悦道:“你是不是不想我过去?”

雷行云见势头不对连忙解释:“怎么会,你知道我住哪儿,可以过来找我嘛,何必非要搬过来呢。”

周灵月哪会听他的,马上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不对不对!你就是讨厌我,是不是?”眼中泪珠儿打转,我见犹怜。

雷行云心下暗叹,自己在此招下已不知败过多少次,虽明知是假,仍不能免。颓然道:“好吧,好吧。你有办法就过来吧。”

果然周灵月立刻破啼为笑,雀跃道:“好啊,我们快走。”

原虎含笑旁观,这周灵月天真烂漫,发乎自然,虽有些任­性­,却只叫人觉得应好好迁就爱护她,一点不会厌烦。与小兰的温柔纯真,又别有不同可爱之处,倒与小宝的调皮有几分相似。记得以前小宝闯了祸,也是这么缠着自己讨饶……想着二人原虎倏觉心口一痛,难过已极。

燕九则暗暗心惊,暗付有这么个师姑爬到头上,自己今后日子还怎么过?一时间只感长路漫漫,唯多艰辛。几人各怀心事,回到如归客栈。

此时楚剑与岳昊来还未回来,原虎等就坐于大堂中等待。周灵月突然向旁边一桌的两人走过去问道:“二位是住在这儿的吗?”

那两人见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询问,诧异的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回答道:“是啊,姑娘有什么事吗?”

周灵月二话不说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笑道:“五百两,买你们的房间,立刻搬,­干­不­干­?”

那两人俱吃一惊,楞得片刻,还是其中一人反应较快,马上拿起银票验明真伪,跟着起身向楼上跑去,生怕迟了一点她会反悔。周灵月此举立在大堂中引起一阵­骚­动,堂中客人交头结耳,议论纷纷。周灵月却举不惊人死不休,她又拿出一张银票放于桌上,高声道:“五百两,还要一间房,谁­干­?”

众人立刻炸窝也似,奋力上前。终有一组人成功抢到银票,兴高采烈的上楼收拾行李去也,抢不到的自然唉声叹气,大叹倒霉。见惯她这些胡闹举动的雷行云倒还没什么,原虎与燕九则倒抽口凉气,面面相觑。一千两银子,相当于五十两金子,周灵月竟只买下两间客房,王孙贵胄,确非普通百姓可以想象。

周灵月得意洋洋的走回,邀功似的望着雷行云:“如何?”

雷行云能说什么,自是没好气的赞道:“好办法!不过你不觉太浪费了么?”钱财露白乃江湖大忌,周灵月娇生惯养自然不懂,但有白闲舟保护,这方面倒也不必担心。

周灵月却满脸不在乎:“能跟行云哥哥住一起,这点钱算什么。”

噗!原虎一口茶水喷了燕九一脸,咳嗽连连。燕九背过身去伸袖抹脸,双肩却抽动不止。见二人举动古怪,周灵月奇怪的问:“他们怎么了?”

雷行云尴尬万分,只好随口掩饰:“没什么,可能茶太烫了。”

周灵月疑惑的点点头,正好看见那几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下楼走了,就对掌柜的招招手。客店掌柜连忙走来:“姑娘有何吩咐?”

周灵月递给他五十两银票,指着楼上道:“将那些房间好好收拾­干­净,我们一会儿搬进去。”

那掌柜一脸­肉­痛的接过银票:“唉,姑娘要房间何不早说。小人住的屋子又­干­净又宽敞……”念念叨叨的走开吩咐人打扫房间去了。

第三章

这时岳昊来与楚剑也回来了,岳昊来看见在座的周灵月与白闲舟,微觉奇怪,走上来问道:“刚才那些人­干­嘛走那么匆忙?又有人来惹麻烦吗?这两位是?”

雷行云起身为众人介绍,岳昊来本­性­不改,立刻开始称赞起周灵月:“没想到能看见周姑娘这么漂亮的人物,倒真叫小弟羡煞行云了。”

周灵月瞪了雷行云一眼,喜滋滋的道:“是吗?可是有人可不这么想呢。”

雷行云只好装着没听见,拉住楚剑问道:“怎么样?”

楚剑摇摇头,原虎在一旁也道:“我们也是,这么乱跑终非良策,我们得想个办法才好。”众人纷纷点头,这么瞎撞确只是在浪费时间。

岳昊来正想说话,周灵月打断他们道:“吃饭了吃饭了。有什么事都先放一边,今天本姑娘做东,大家朋友有缘相聚,好好喝一杯。”

大家见她那故作老成的样子,无不哑然失笑,当下吩咐上酒上菜,众人开怀吃喝。大家均喜周灵月的天真可爱,不住拿话逗她,周灵月虽贵为郡主,却从不自端身份,任­性­而又不会太过,与众人言笑自如,颇有江湖儿女风范。一顿饭下来,各人早已熟络得有如老朋友一般。

饭后周灵月与白闲舟回客栈取行李,原虎五人则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讨论半晌后却仍拿不出一个好办法,这时两名家丁打扮的人在一名老者带领下走了进来。那老者着两家丁在门口等候,自己向五人走来,先躬身一拜:“我家老爷有请五位少侠到府中一聚。”

五人面面相觑,岳昊来忙起还礼:“不敢,请问你家老爷是谁?”

那老者恭恭敬敬的道:“我家老爷乃海镜太守温。”竟是温成同。他昨夜对众人有明确招揽之意,遭拒绝后又想用强,现在来邀五人,决非好意。

五人大感为难,凑在一起低声商议,原虎对此事有些担忧:“他找我们此去不知有何用意,若又要强逼我们加入,在他府上,加上那个归藏,可不太妙。”

岳昊来却摇头示意没事:“我想不会,现在青天白日,加上有邓大帅为我们撑腰,他现在决不会做出与邓大帅破脸的事。”

雷行云表示同意岳昊来的意见:“对!正好我们要探察天道的事,不入虎|­茓­,焉得虎子。我看可以去看看。”

燕九则丝毫不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哪顾得了这么多。”

议计已定,原虎抬头对等在一旁的老者道:“好,我们去。”

与众人出来,老者问道:“不知五位少侠骑马还是坐轿?”只见街道左面五顶轿子一字排开,另一边五匹鞍蹬齐全的健马亦由五人牵着等侯,这温成同排场果然不小。

原虎与众人对看一眼,童心忽起,笑道:“我们走路。”五人齐声大笑,不理老者惊愕的目光,当先而行。老者一呆之后连忙跑上为五人带路,任得五轿五马跟于身后,引起一路围观。

温成同位于海镜的太守府位置远离闹市区,四周环境清幽雅静,林木葱茏,远远望去,有如山中仙府。此府不依时下常见的四方格局,而是前方后圆的布局,从正门而入便是一个有如花园的小广场,正对大门的木制厅房像是第二道大门一般,将前后两部分隔开,转过其后才算真正进入府中。厅房以后以一条汉白玉砖石为轴划为东西两块,尽头一直到达温府中心靠后的主建筑群,再往后就是温成同内宅的私园了。海镜衙门另在他处,温成同派有专人办公,只看这点,就知他在海镜只手遮天,为所欲为。

府中各处均广植奇花异草,行在其间眼观花,鼻闻香,仅此便是一大享受。原虎五人在老者的带领下沿条石小道经温府左侧折而向后,渐渐进入一片鸟鸣树幽,曲径蜿蜒的园林胜地,此处由数个各具特­色­的小园组成,每园内均有一座造型别致的小楼,由外看去,便像进入了琼宫仙境,直叫人叹为观止。

一路走入,五人除了惊叹还是惊叹,这里美伦美奂,布局­精­巧,可想见温成同为购置此府,花了不知多少钱财。在其中一处园口,温英带着几名斧头帮众守在那儿,也许知道是舅舅请来的客人,温英虽面­色­不豫,但也不敢阻拦,乖乖让五人进入。

走了几步,燕九忽然走回,对温英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你舅舅不是养狗看门的吗?还是你的作用只是跟狗一样?改天我送你一只吧,还可以让你轻松轻松,哈哈哈哈……”这才大笑着阔步而入。温英气得脸­色­铁青,想发作又不敢,只得狠狠盯着燕九背影,样子古怪已极。

在那老人的带领下,五人走入这座­精­致小园的主楼内,温成同与归藏已在内等着他们。坐定奉茶,温成同慢悠悠的开口道:“今日请五位来,不为别的,只是想跟各位剖明情势,希望几位会有正确选择。”

雷行云眉毛一挑,反问道:“什么选择?”

温成同笑笑,神定气闲的道:“现下海镜暗潮汹涌,邓广洋已为众矢之的,不久便会覆亡。纵然不死,亦难有所为,海镜军政大权迟早为我手中之物。到时海镜一地,任我所为,几位是聪明人,相信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一些,那么何为正确选择,我不用多说了吧?”

原虎跟岳昊来交换一个眼­色­,沉声问道:“你是要我们放弃大帅,加入你手下?”温成同含笑点头。

岳昊来用个舒服的姿势靠上椅背,油然道:“既然你这么直接,我们也不拐弯抹角。别以为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你说得对,邓大帅真将位置不保,但若说大权一定会落入你手,恐怕言之过早吧。海成,齐应贤,这二人呢?天道暗中伺伏,也许哪天就轮到你也未可知,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对他咄咄逼人的询问温成同不怒反笑,拍手击桌道:“问得好,我果没看错人。来人,送上来。”一名仆人端上一个木盘,内有一物,上盖黑布,显得颇为神秘。温成同手拿黑布,先环顾众人,见人人均露出好奇神­色­,甚为满意,这才揭开黑布。原虎等忍不住惊呼一声,原来盘内盛着一颗人头,仔细看看,正是昨晚那装作兵仆袭击邓广洋的杀手。

温成同示意仆人将托盘端到众人间,这才道:“这人相信各位认得吧,在他死前已吐露一切,究竟谁为幕后主使我已知道。至于另一人么,我也掌握了他的极大罪证,到时只要将其公之于众,他们必会身败名裂,怎么跟我争?”

观这杀手满脸痛苦之­色­,死前必定受了极大的折磨,虽是敌人,原虎亦心下不忍,伸手盖上黑布。温成同能抓住这杀手,还知道昨晚的刺杀行动,当有在邓广洋府中安下眼线。自打一开始温成同就处于上风,处处占得先机,五人都感被他牵着鼻子走,均觉气馁。

雷行云将视线从刺客头颅上收回,冷哼道:“好,照你所讲,我们相信你有能力掌握海镜。但这又如何?我们若还是拒绝你呢。”

温成同仰天大笑,伸出两根手指:“年轻人,­性­子不服输,我喜欢!我已说过,你们是聪明人,否则我也不必为你们费这许多气力,所以我也相信你们会作出正确选择。二天!只二天!到霜雪珠现世之日,我希望在此处可再见到你们。”

原虎等知道是走的时候,也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第四章

等五人走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归藏对温成同道:“你确信他们会回来?”

温成同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当然。这种年轻人出来闯荡江湖,无非为功名利禄,早先只是错投邓广洋罢了。”

归藏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看不然,他们没人会是屈居人下的人,邓广洋也不行。”

温成同微微一愕,奇道:“是吗?那他们为何会替邓广洋做事?”

归藏轻捻长须,沉思片刻这才答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们不会为任何人所用,也不贪图功名虚物。看似胸无大志或桀骜不逊,其实做事全凭自己心中的‘原则’,纵死不回。很可惜,我观这五人,都属此种之列。”

温成同不禁默然,半晌始叹道:“就算是真的又怎样?当邓广洋下台那日,东海盟与龙船会,不,海镜几乎所有大小帮会均不会放过这五人。到时他们休想生离海镜,只有我能救他们。人,只有到了绝境,才会露出本­性­,不是吗?”

归藏却露出些微忧虑表情:“千万别小看他们,这五人有着我们估测不到的强大实力。想对付他们,决非易事。”

温成同用力一捶桌面,冷哼道:“那我就会亲手毁了他们!不能为我用,也不能留到日后来妨碍我,坚持自己的‘原则’?那他们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走上大街,岳昊来击掌长叹:“这温成同果然不简单,他找我们去如此直白的剖明形势,反而逼得我们不得不认真考虑他的说话。”

一直默然不语的楚剑忽然道:“你们准备怎么办?”

几人互相看看,原虎有些为难的挠挠头:“我等小兰伤好了,还得去接我弟呢。哈!怎么为他办事?”

雷行云斩钉截铁的道:“看那家伙就不顺眼,懒得理他!”

燕九耸耸肩表示同意:“我也一样。”

岳昊来则笑嘻嘻的表态:“小弟散漫惯了,想做也做不来咯。”

楚剑看着四人,眼中慢慢露出笑意:“说得好。”

噗嗤!燕九首先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就如传染一般,人人脸露笑容,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倏的不约而同捧腹大笑,在街上滚作一团……

尽情笑过后,等大家平静下来,原虎忽然道:“我刚才想到一个主意,也许可以改变现下不利局面。”

雷行云大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原虎指指身后温府:“夜探。”

燕九一楞:“夜探?”

原虎点点头解释道:“我们乘夜到三人府中探察情况,现在离霜雪珠现世不足两日,那些人必会加紧动作,如果攻其不意,应会有收获。”

岳昊来想了想表示同意:“确是好办法,至少比起现下乱撞来得好多了。我们才从温成同处出来,他该不会想到我们会乘夜回去,至于海成与齐应贤,大家至今连面也未见过,他们也不会对我们有多少防备。”

雷行云有些踌躇道:“可就算如此,这三人府中防卫也该紧密,我们有把握成功吗?”

他的疑虑不无道理,但原虎早想好解决办法,他道:“这点我也想过,所以我想到药神婆处走一趟。”

岳昊来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药神婆用药神妙无比,有她帮助,我们成功机会定会大上许多。”

雷行云望望天­色­已近黄昏,遂道:“事不宜迟,那我们快走吧。”

楚剑却摇摇头:“不,你们去。我与昊来到邓广洋处,温成同今天透露的事,对他会有些用。”岳昊来表示同意,五人即分两拨,分了开来。

原虎三人不多时又来到药神婆小屋外。这药神婆平日收费奇贵,本就没有多少顾客,大多时均象现在一般,冷冷清清。原虎上前敲门,不一会儿婷儿来开了门,见到是三人,不由一楞:“是你们?又来­干­什么?哈哈,终于被别人打伤了吧?是谁,是谁?”一脸幸灾乐祸的不住打量三人。

雷行云不禁莞尔,对婷儿笑道:“我们今天有事来找药神婆,还请姑娘领路。”

婷儿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道:“走吧,难得你们几个傻瓜又来送钱。”

三人随她走到内里,药神婆正在那张椅内坐着闭目养神。原虎上前施礼道:“前辈。”

药神婆缓缓睁开眼睛,对于他们的到来却不奇怪,只道:“又来­干­什么啊?”

原虎答道:“我们想找前辈帮个小忙。”

药神婆稍微直起身子,有些感兴趣的道:“小忙?说来听听。”

原虎并不怎么想把夜探之事到处宣扬,因此有些含糊的道:“我们晚上准备到一些地方去,可那里戒备森严,因此想向前辈买一些合用的药物。”

药神婆何等­精­明,一听便知原虎说得不尽不实,便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哟,一些地方,哪儿啊?你们这么不清不楚,叫我怎么帮你们。”原虎大为踌躇,这事十分隐秘,怎可随意泄露。

燕九在一旁早已不耐,忍不住高声道:“老太婆就是婆妈。帮不帮就一句话,问那么多­干­什么。”

婷儿怒道:“­干­么骂我婆婆!”

燕九做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无赖样儿:“骂了又怎么样,你这小妞儿,昨天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药神婆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俗话说好了疮疤忘了疼,昨天的苦头今天就忘了么?”

燕九下意识的后退几步,道:“你什么……?”倏的惊觉自己张大了口,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顿时脸­色­灰白。雷行云按住惊恐的燕九,望向药神婆。

药神婆明白他的意思,做个放心的手势:“没事。他太聒噪,我只是叫他安静一会。怎么样?说不说随你。”后面一句却是对原虎说的。

原虎暗想,如果没有药神婆的帮忙,今晚之事无论如何不能成功,那还不如搏一搏,赌她与海镜这次的内斗没有瓜葛。于是他道:“是温成同,海成和齐应贤的府第。”

药神婆沉默下来,一会才道:“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们有此胆量,我怎可不帮忙。但要记住,玩火自焚,别对自己太有信心,这三处无异龙潭虎|­茓­,纵有我的药物相助,一个不小心也会万劫不复。”

药神婆这番话便如一盆凉水,令原虎心下一惊,他们确将这次夜探看得太过简单。其实这三人在海镜个个势力庞大,决非易于之辈,幸好有药神婆提点,否则真怕要糟,想到此处不由抹了一把冷汗。

雷行云显也想及此点,他躬身道:“多谢前辈。”

药神婆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婷儿,去拿三十五,七十二,一百三十三盒内的药来。”不一会儿婷儿拿来三个瓷瓶。

药神婆拿起一个青盖的道:“这药粉洒些在身上,可以让狗闻不出你们的气味。”

又拿起一个黄瓶的道:“这里面的药粉随风送出,可让上百人昏迷睡上一整夜,省着点用。”

再拿起那个红盖的道:“这瓶药粉最是厉害,可轻易蚀穿金属,若要偷什么东西,最适合不过。”

原虎接过三瓶药物,郑重放入怀内。药神婆掐掐指头道:“三瓶总共七十二两,大家熟人,不要零头,就七十两吧。”

原虎先前并非没有想过钱的问题,但现在听到数目仍感一阵眩晕,他吃力道:“前辈,现在我们还没钱,可不可以以后……”

见他的窘样药神婆似乎十分开心,哈哈笑道:“很久没遇到你们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这几瓶药,就算我送你们吧。”原虎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雷行云突然问道:“前辈,那种药还有没有?”

药神婆微觉奇怪:“什么药?”

雷行云指指燕九:“这家伙真的很聒噪,我不胜其烦,所以希望再买一些刚才那种药,以后好用。”

燕九听见,眼睛瞪得快突了出来,指着雷行云张大了口,又跳又“叫”。药神婆随手从怀内摸出个瓷瓶:“当然还有,不过这可不送,就十两吧。”

雷行云大感失望道:“那没办法了,这家伙还值不了那么多钱。”婷儿在一旁早笑弯了腰。

突然原虎有些难为情的对药神婆道:“前辈,我还想看看…小兰。”

药神婆这次倒很爽快:“可以。不过她现在正被我以药水浸泡疗伤,身上可一丝不挂啊。”

原虎的脸腾的一下飞红,大为尴尬,嚅嗫道:“这…这…还是…算了吧。”

燕九却快步走上,扶着原虎肩膀坚定的摇摇头。“?”原虎正自不解,雷行云早走上当头一下,骂道:“你胡闹也该有限度吧!丢不丢人啊。”燕九口不能言,只有无声的抱头忍着痛。

就在这当儿,隔壁突然传来东西打翻的响声,接着大黄小黄的叫声响起。婷儿立刻指着右边一扇小门道:“有人偷偷进来了,是藏药室。”

药神婆冷笑一声长身而起:“偷东西竟偷到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第五章

婷儿打开旁边一扇木门与药神婆走入,原虎等也跟着进去。这里面一排排木架重重而立,上面分门别类放着无数药物,草木金石鸟兽怪物不一而足,使整间室内充盈着浓郁的药味。而在室中,一名白衣少女正用不可思议的高速与二灵兽缠斗,两黄一白三道身影在室内飞来舞去,煞是悦目。地上几排木架翻倒,狼籍不堪。

婷儿撮指一啸,二灵兽往后跃开退到婷儿身旁。那少女也停了下来转身面向众人,一脸冷艳,肤若冰霜,不是胡铃是谁?自上次在天都山误伤她后,就一直不见踪影,想不到竟会在此处重又相见。胡铃也看到站在后面的原虎,秀眉一剔,目中­射­出冰冷神­色­,正待开口,药神婆已道:“小姑娘,胆子不小啊。”

虽被发现胡铃却毫不畏惧,她环视身前众人,冷笑道:“少吓唬人,我今天只要一枚九叶灵芝,你该不会没有吧?”

婷儿冲她做个鬼脸:“当然有,不过想要就拿钱来。”

胡铃不屑的哼了一声:“笑话!本姑娘要的东西,还从没用过什么钱。”

药神婆本来今天心情不错,哪知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惹得她暗自生怒。她面有愠­色­道:“好大的口气,老身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胡铃深吸口气身子微微一俯,沉声道:“好!待会儿别后悔才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胡铃已到药神婆面前,一把向她咽喉抓去。五人大惊,刚才看胡铃可与两灵兽比拼速度,大家预料她定是以速攻见长,以自暗中防备。哪知仍低估了她,没想到竟可快成这样,比起两灵兽,几快了一倍不止。

原虎等人不及反应,眼见她就要抓上药神婆喉头,无不惊呼。药神婆也露出错愕神­色­,脚下却丝毫不缓,微一错步,移开身体。胡铃心中更是震骇无比,她这段时间得那神秘人之助法力大进,这才敢到海镜来偷取九叶灵芝。药神婆的大名她早有耳闻,自然不敢大意,因此刚才全力偷袭,就是为不给她用药的时间,哪知明明就那么点触手可及的距离,仍给她轻易避开。心中念头一闪而过:要糟。果然只见药神婆杖头轻点,自己立感全身无力,手脚一软,倒在地上。

药神婆收回拐杖,俯视着倒在地上的胡铃道:“老身一时大意,竟未看出来。妖狐族的小狐狸,为什么要来偷我的药?这些东西你们族内还少了么?”

除原虎外另三人听到她是妖狐无不惊奇万分,纷纷走上仔细打量胡铃,都想看看这冷艳的少女哪点象妖怪。胡铃脸­色­煞白,目光露出强烈恨意,怒道:“老太婆,要杀要剐随你便,­干­么这么侮辱我!”

药神婆挥手示意几人退开:“快说,为什么要来偷东西?”

胡铃倔强的别过脸去:“妄想!快放了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药神婆眼中­精­芒一闪:“不客气?你现在能做什么。好!不说是吧?那我就让你现原形,也让他们开开眼界。”

胡铃身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眼中露出害怕神­色­,随即被更加强烈的怒意掩盖。她扬着头,咬牙道:“你还是杀了我吧。否则我今后一定会让你后悔今天做的事!”

药神婆冷哼一声,不去理她,正欲施为。“住手!”原虎猛的叫道。

众人一楞,齐齐回头看着他。其实从刚才起原虎就想劝解,但药神婆面和心硬,他一直开不了口,及至后来越闹越僵,眼看两人就会成为生死冤家,原虎终忍不住。虽然胡铃曾打伤小兰,又想抢夺他的九叶灵芝,但原虎却并不怎么恨她。他知道这妖狐心高气傲,今日受了这番侮辱,日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不知为什么,自己很不愿见到两人就这么结仇,于是就喊了出来。

看见众人视线­射­到自己身上,药神婆更是目光不善,原虎头皮发麻道:“请前辈放过她吧。”

药神婆慢条斯理的道:“我还当你要说什么呢,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地上的胡铃也道:“假惺惺!谁要你帮我说话。”

药神婆转过身去不再理他:“看看。好心没好报,妖怪就是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

原虎并不放弃,他走到药神婆身边恳切的道:“前辈为什么也说这种话?你不是也答应帮小兰疗伤吗?可见前辈对妖族并非有那么深的成见。她偷东西固然不对,但还请前辈高抬贵手,饶她一次。”

药神婆未及答话,胡铃已怒道:“你们人类最是虚假不过,谁要你来可怜!”

药神婆冷冷的指着胡铃:“你也看见了吧?别人根本不承你的情,你的勇气我很佩服,但有些事,不是一个人就改变得了的!”手一翻已多出一把亮晃晃的药粉,就欲洒下。

原虎大惊,知道若不阻止,事情就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心念一动,体内山神玉立生感应,胡铃身体周围土层翻起,如罩子般将她盖住。药神婆收回药粉,森然道:“小伙子,别太上脸,你今天非要跟我作对是不是?”

原虎退了一步,躬身道:“请前辈明鉴。我一直都以为妖族与人,不,神州五族并无什么不同,大家同生一处,为何不可和和气气的相处?我一介平民,自然无力改变什么,也不曾奢望能改变什么,我只知道,某些事我会尽力去做,不为什么,只求‘无愧于心’四字而已。”他这番话言辞诚恳,发于肺腑,药神婆不再出言讥讽,雷行云露出赞赏之­色­,微微朝原虎点点头。

半晌,药神婆拍拍手掌:“说得好,说得好。不过要我放过她也成,将山神玉交给我,今天的事可一笔勾销。”

原虎一楞,没想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心念电转,一咬牙摇头道:“恕难从命,此玉关系太过重大,我不能擅自将它交给任何人。”

药神婆语含嘲讽的道:“怎么你不是想我饶她么?话才出口就想反悔吗?”

雷行云再忍不住,沉声道:“前辈何出此言。阿虎救她全无私心,只为对得住自己的信念,但事有轻重,前辈以此相挟,何异趁火打劫?”

药神婆听完他的话,脸上似笑非笑不做表示,忽然她伸手在腰上掏出一物往地上一撒,原虎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吓得齐齐往后退开。

盖住胡铃的土罩忽然碎裂,胡铃翻身而起冷冷打量几人,原来就在刚才,药神婆已隔罩解了她的禁。她活动活动手脚,狠狠盯着药神婆道:“今天的事我记住了,你以后小心点。”

药神婆又露出她招牌的慈蔼笑容:“随时奉陪。”

原虎见她们仍互有敌意,对胡铃道:“胡姑娘,前辈也是无心,大家何不握手言和。”

胡铃回头瞪他一眼:“谁要你做和事佬?你竟敢把我埋在土里,以后我再找你算帐。”一跃上了房顶,由天窗翻出。

婷儿没好气的道:“妖怪就是妖怪,救了她还不知感激。”

药神婆呵呵笑道:“别人的事不用你­操­心,婷儿,送客。”径自而出。雷行云则拍拍发楞的原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拉着燕九走了。只剩莫名其妙的原虎呆在那儿,摸不着头脑。

走出小屋,三人均觉今日收获不小,无不欣喜,雷行云道:“有了这三种药,今晚的事有把握多了。”

原虎点点头,燕九“啊”的一声,大声道:“糟了,忘了找老婆子要解药,我今后……咦?”这才发觉不知何时竟已可开口讲话。原虎与雷行云对看一眼,均想这药神婆实在不可估测,用药方面神奇无比,刚才还表现出不凡的武艺,看来海镜一地卧虎藏龙之说,实非偶然。

第六章

成功完成任务,三人赶回客栈。岳昊来与楚剑已在那儿等着他们,周灵月与白闲舟也搬回行李,七人于是照老规矩开下一桌饭局,边吃边聊。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而然便转到了一日后那粒倍受关注的霜雪珠上,此时岳昊来正说道:“……这霜雪珠其实并非只有一粒,只因它乃于万丈海渊中至­阴­至寒之气凝结而成,往往需历千百载始得,故十分珍贵。它本身亦极神妙,据说任何物体在它一尺之内无不结霜,故需用产于极东国境海外员峤山的‘灼玉’成匣而盛。若是将它置于尸身之上,则可万年不腐,其余种种,不可尽述。而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它与秘境‘昆仑’的密切关系。”

这点原虎也听雷行云提过,再次听岳昊来说起,他不禁好奇道:“昆仑?那是什么地方?”

见众人亦露出倾听之状,岳昊来谈兴大发,他先好整以暇的喝口酒,这才说道:“‘昆仑’可说是神州,不,是四州最为神秘的所在。他究竟在哪儿,有多大,什么样,住着些什么人等等均一无所知。我所知道的,也只是由古书上所得的只言片语:昆仑……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玉树,璇树在其西;沙棠琅玉千好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旁有四面四千门,门间四里,里间九纯,纯丈五尺。旁有九井,玉横维其西北之偶。北门开以纳不周之风,顷宫,璇室,县圃,淳风,樊树,在昆仑阂阅之中。疏圃之池,浸浸黄水,黄水三周复其原,是为丹水,饮之不死……”

“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不死?”雷行云嚷道。

岳昊来点点头,语气变得又低又缓,充满神秘味儿:“对。古书上对昆仑的记载各有所异,光怪陆离,除更添其神秘之外,一无所用。但!无论哪一种记载,均有提到同一种东西——不死药。传说昆仑山上有位西王母,西王母能制不死之药,食者不老不死。”岳昊来停了一下,待众人好好消化这一句,才接着道:“但昆仑太过神秘,不仅没有那处的人出外活动,而且…甚至连那里”他指指头上:“也不知昆仑所在。所以,至今仍没人能得睹其药真面目。”

“切,那说不定根本就没什么昆仑和不死药嘛。”周灵月吐吐舌头道。

岳昊来摆摆手以示不然:“不!确实有人去过昆仑。南瞻部州一位叫周穆王的君主,曾驾八匹神驹到过昆仑,并得西王母赐以不死药,这在南瞻部州乃人尽皆知之事。”

“那他人呢?没对别人说过昆仑的真面目吗?”燕九也被这神奇的传说勾起了兴趣。

岳昊来笑着解释道:“怪就怪在这里,当他回到家中,对最亲近的人说过此事,就再也不见。那时天上地下为解昆仑之谜者不下万人,找了他三年,此事甚至惊动天界。但此人就如消失一般,再未出现,听说直到现在,仍有人在寻他哩。”

周灵月失望道:“那不是白说了,仍没什么线索嘛。”

岳昊来一拍桌子:“不。线索还是那霜雪珠,历史上此珠曾有两次出现,一次在北巨芦州,现世一阵便即不见;而另一次,”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道:“就在南瞻部州,而拥有者,正是那周穆王!当年他得到霜雪珠之后,不多时即去了昆仑。”

燕九不以为然的道:“这又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凑巧罢了。”

岳昊来点点头:“一次也许不能说明什么,但在北巨芦州出现后又消失的那粒,你们知道是什么人夺去了吗?”

原虎知道此中定有重大关键,忙问道:“是什么人?”

岳昊来身微俯前,缓缓道:“夺珠者,一赤身而五­色­之尾,正是最神秘的灵兽之一——凤凰。另一虎身人面,九尾,名曰陆吾。”

“那又是什么?”越听越觉糊涂,周灵月不禁皱眉道。

岳昊来对她做个等等的手势:“别急,你听我说。这凤凰传说为昆仑山的灵鸟,平日并不轻易出现,这也是它神秘的原因;而最重要的是那陆吾,他正是司职保卫昆仑山的守护神!”

“什么!?”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原虎叫道:“如此说来,这霜雪珠当真与昆仑有极大关联了。”

雷行云肯定的道:“不错,这事我也曾听说,但不知有这许多曲折。我一直以为昆仑单只是一处神秘所在,并不知道不死药的事。若实情当真如此的话,龙族此举就颇耐人寻味了。”

原虎明白雷行云指的意思,勃然变­色­道:“若真与不死药有关,那这次霜雪珠重新现世,岂非会天下大乱。”

岳昊来眼望屋顶,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此刻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这些天为此珠而来海镜的人越来越多,各人无不志在必得。之所以没有乱起来,不过因为没人敢先动手成为众矢之的罢了,但这情况也只能持续到一日以后了。”

周灵月咋舌道:“吃了可以不老不死的神药,那些人不争个头破血流才怪。”

雷行云无奈的一笑:“何止是头破血流……”

原虎眼中露出忧虑之­色­:“龙族不是一向主张和平的吗?为何又会弄这东西出来搅风搅雨?”

燕九怪声怪气的道:“谁知道那帮四脚蛇在想些什么。”

岳昊来靠入椅内,悠悠然的道:“恐怕除了他们自己,没人会知道,只有到那天再看了。”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一时都不开口,气氛沉闷。

周灵月忽然打了个呵欠,众人这才发觉谈了许久,天­色­竟已很晚。周灵月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困了,先去睡了。”离席上楼,白闲舟也跟着起身离去,席上只剩下他们五人。

原虎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从怀里掏出那三瓶药粉道:“这是从药神婆那处要来的,对今晚之行该会有帮助。”接着讲明用法,并将它们各分为三份。

岳昊来大喜接过:“太好了,有这三种药,行事就容易多了,该怎么分配?”

原虎暗付自己身怀山神玉,无论多大危险都该有法逃命,温成同府上有归藏与那神秘人,正该自己去,就道:“我去温成同那儿。”

岳昊来表示同意,跟着道:“那么我与楚剑去海成处,行云与燕九去齐应贤府,如何?”

雷行云点头道:“可以。”

谁知一直默不作声的楚剑忽然道:“不,我也去温成同那里。”

“咦?”岳昊来不想楚剑会反对,忙问:“楚剑,有什么问题?”

原虎也奇怪,楚剑自从昨夜之后又变得沉默寡言,原来虽也常心神不属,至少还能与众人应对。但现在不仅常常半天一言不发,而且坐在众人之中,越发显得格格不入,连刚才谈论霜雪珠与昆仑之事,他也只做旁听。原虎直觉感到他主动要求去温成同府定与此有关,遂点头道:“行,我们一起去。”

雷行云最终决定道:“那好,计划改一改,昊来去齐应贤府,我们去海成府。”海成与龙船会关系密切,该比齐应贤危险一些,因此岳昊来虽独自行动,安排却也合理。岳昊来点头赞成:“就这么办吧。”

原虎起身道:“好,大家准备一下,这就出发吧。”突的发觉另四人都坐着没动,奇道:“怎么了?”

雷行云露出古怪表情:“你就这么去?”

“对啊,还要什么吗?”

燕九做出个“晕了”的表情:“我说阿虎,你还真是菜鸟中的菜鸟啊。”

岳昊来笑着起身拍拍原虎肩膀:“幸好我早有准备,大家跟我来。”

第七章

众人随他上楼,岳昊来自房中取出五个包裹,一人分了一个道:“大家回房去准备吧,一会儿在屋顶集合。”

原虎与雷行云回到房中,打开包裹才知道是一套夜行装备。包括黑­色­衣裤,一卷绳索,铁钩,几个火折和一些刀伤药与绷带。原虎暗笑自己刚才竟然想就那么去夜探,难怪众人要那么看着自己了,亏这个办法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呢。看岳昊来准备如此充分,难道也是个­精­于此道者?看来走江湖,自己要学的还很多啊。

在穿戴过程中,雷行云边教了他一些夜行的常识,比如如何透过纸窗而不被人发现等等。不一会儿两人穿好,翻出窗户来到屋顶。

另三人已在那儿,见两人出来,岳昊来迎上将一卷图纸交给原虎与雷行云,道:“这是从邓大帅那儿要来的三人府第的布局图,旁边简单注有守卫及换班时间等情况。大帅说不一定完全准确,记得随机应变。”

原虎接过图纸,一时只感汗颜,这么重要的事自己竟没想到,要是一行人当真两眼一抹黑的去什么“夜探”,会成功才怪。

看出原虎的窘困,岳昊来笑道:“我也没想到这件事,这还是楚剑向大帅要来的。大帅对我们十分感激,要我转达他的话:为他这老头子不值得冒那么大的险,千万注意安全。”原虎心下感动,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时从屋檐下突又翻上一人,众人大惊,齐齐回头,却是白闲舟。雷行云不敢怠慢,上前躬身道:“师叔,我们……”

白闲舟摆摆手制止他道:“我只是来看看是否有什么人想对郡主不利,你们的事我管不着。”转身欲走,忽又回头对雷行云道:“小心点。”这才下了屋顶。

五人这才跟着松了口气,岳昊来看看众人道:“好了吗?那大家出发吧。”五人分为三组各自向目标进发。

原虎正欲跟上跃往远方的楚剑,却被雷行云拉住。他讶然回头,听雷行云道:“楚剑似乎有些不对劲,阿虎,多看着他点,还有,小心。”

原虎一阵感动,心头涌起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是一声:“你也一样。”两人四手重重一握,各自出发。原虎走至屋檐旁,深吸口气,跟着跃入矗立在深沉夜­色­中的无边屋海中。

追随着楚剑那迅捷的身影,原虎越过重重屋瓦直向温成同府方向行去。此刻虽已夜深,但对于繁华喧闹的海镜而言,却仍未到沉睡的时刻,很多酒肆店铺仍是灯火通明,不少行人亦正在大街之上徐徐而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离开这些区域,尽量在居民区中行进。劳作了一天,大部分人家早早熄灯就寝,远远望去,无数房屋黑压压一片,深沉而静谧。

原虎在其中穿越,感受着那种万籁俱寂,唯我独行的奇异气氛,尽情领略夜行人世界中种种异于白日的风情。他似乎明白有些人为何会喜欢在夜间活动了,因这里确有他独具的特异魅力。

实际上,原虎从未受过任何有关轻身工夫的训练。他之所以可以追上昨夜的杀手,跟着楚剑轻松的飞檐走壁,全靠体内山神气对体能大副的强化作用。也正因为如此,他可以跳得比一般轻功好手高,跑得比他们快,气脉也比他们悠长,但在姿势的优美灵动,种种身法变化上就显露了原形,简直连最普通的初学者也不如。

只见原虎双腿略曲,纵身一跳跃上三丈多高的小楼顶上,两腿结结实实的踩在瓦面,虽刻意收摄力道,仍发出很大声响。接着跃向下一处屋脊,着陆时左腿一伸右腿一蹬整个人在空中一个跨步,横过两丈多的空间,然后手攀上一棵大树的横枝,就借反弹之力荡向远处……不仅姿势不雅,而且身法笨拙,有时简直手脚并用,全无一点高手风范。

托他一路发出的声响,引来了好几起江湖人物的注意。幸好现下情况特殊,没人会多管闲事,只纷纷奇怪何处来了这么一位行动如风,轻功却极其丑陋的高手。

两人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来到位于僻静地区的温府附近。原虎赶上楚剑,隐伏于一棵高大的树木枝叶间,静静等待宜于行动的后半夜的到来。

“起步时别想着是在跳,少用腿部的力量,将内息贯注双腿,带动身体离地,在空中别运内力,就由得起跳时的劲道将你带向目的地。只要能将初始力量控制得当,会快速省力得多。”望着前方温府的楚剑突然道。

“呃?”原虎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的轻功,应该从未学过吧。落地时也不要收缩肌­肉­,这样没什么用。要试着将内息以柔劲运注双脚,在触地刹那再向上提,将下坠力道缓冲掉,可以消除大部分声音。多用几次,很快就会掌握。”楚剑仍自顾自似的说道。

原虎这才知道楚剑是在指导他的轻功,抓抓头道:“是吗?还有呢?”

楚剑又接着道:“跑动时要注意脚步运用,要与呼吸规律吻合,就会快上许多。至于身法运用上面就麻烦一些,因为关系到腰腿各部分的配合运用,且各类轻功各有奥妙,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不过我见过你那种急速运动中突然转向的身法,虽然现在还比较粗糙,但非常有效。只要你多加揣摩,说不定可以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独特身法。”

原虎低头将他刚才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半晌始抬头道:“有点难……”

楚剑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道:“当然不会容易,你只要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届时,天下能追上你的人就不太多了。”

楚剑刚才所讲的正是大部分轻功身法的共有道理,不过他并非一个好师父,只是想当然的将这些一股脑的倾泻而出,也不管原虎接不接受得了。要知道,别派在教导徒弟时,总会由浅入深,运用各种方法使徒弟能明了其中关窍,并依各人修为在日后实践中以期运用自如。现今他竟想让原虎于这些基本道理中自行参悟,也不知是天真呢,还是对原虎太有信心。

幸好他教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得到山神玉内的力量不过区区三日,原虎整个人已有如脱胎换骨般。虽不能说是一流高手,但以他现时之能,也已远远超过一般水准的江湖人物。一方面固然是那神秘莫测的山神玉的关系,但原虎本人也颇令人惊讶,不但在短短时间内获得山神玉的力量,并掌握到它的运用法门,还自行发掘出山神气的种种妙用,屡屡发挥出超水平的实力。要是现在锐齿再看到他的话,定会吃惊不小。也许,原虎天生就与山神玉有缘也说不定……

时间飞快流逝,楚剑自那以后就不再言语,原虎也自顾思索着刚才的新学。突然他长身而起:“我去去就来。”跟着跃入林内­阴­影中,迅速远去。楚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悠然自得的坐于树枝之上,好象根本不在乎原虎去了何处。

半个时辰后,原虎猛的由下面翻上树枝,汗流满面,似乎刚才才做了剧烈的运动。见楚剑投来的目光,他笑笑道:“有些想法,这里不太方便,就到远处练习了一下。”

楚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如何?”

原虎道:“有点收获,不过自己练怎及实际锻炼,时间到了吗?”

楚剑跳下树枝,留下句:“来吧。”

两人按图所示,悄悄潜行到温府后花园墙外,在身上洒上一些防止猎狗的药粉后,轻轻跃上墙头。后花园是温成同家眷所在,不会有太多卫兵,所以一到晚上就会放出许多猎狗代为警戒。原虎摸出一块石子轻轻扔出,果然三只半人高的大狗呼哧呼哧的由黑暗中冲出,围着石子不住打转,半天才肯离去。原虎暗呼厉害,又拿出一块抹上药粉的石子扔出,那三只猎狗又再冲出,却对那块石头视而不见,只在附近嗅来嗅去,一边发出疑惑的呜呜声。两人放下心来,待猎狗心有不甘的再次离去后,进入园内。

第八章

花园大且阔,奇花异草不计其数,在黑暗中构成重重叠叠的黑­色­屏障。几条碎石小径上磨光的石头微微发光,将花园分割为一块又一块的区域。风吹草动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只猎狗四处巡梭的粗喘声,在这无星无月的后半夜,有若鬼蜮。

两人唯一露在黑布内的双眼交换一个眼­色­,开始沿着一片花圃向园中摸进。原虎尽量运用刚才所学的提气轻身之法,所幸并未在剧烈活动中,没有发出足以让猎狗警觉的声响。楚剑则轻松得多,驾轻就熟的在各种掩护物中交错前进,并听声辩位绕开四处走动的猎狗。

原虎这时才知道夜行并非那么惬意,不仅要屏息静气不发出一点声响,动作更要小心翼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耗子似的在各种物体后躲躲闪闪,那种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若非有楚剑在前带路,恐怕自己走不了三步就会行迹暴光了。两人走走停停,来到了圆心的池塘处,然后背靠池壁略作休息。并非体力不支,不过行了这一段,都有些心神疲惫。戴着头套不好开口,两人都以简单手势交流,楚剑摊开图纸,指着花园外的一处房舍示意目的地就在此处,并要原虎记下路径。

就在原虎专心记忆图纸时,背后传来巨大水响,似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两人全身一紧,立即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一片黑影移过两人头顶,将他俩笼罩其中,并继续向前延伸。背后家伙的身影在两人面前渐渐显形,它巨大的蛇头有水桶粗,青黑的鳞片闪着幽幽的荧光,不住吞吐着蛇信,警惕的目光四处扫­射­,粗大的身躯在头后分为两条,体侧生有红­色­的膜翅,腹下巨爪搭在池壁上,离两人头顶不过一尺之遥。

两人抬眼看着在头顶晃来晃去的怪物,无不叫苦。谁想温成同会这么大煞风景,在美仑美奂的花园中养着这种东西,无怪猎狗总不会靠近这边了。不过药神婆的灵药对它似乎也有效,虽凭本能知道有入侵者,但怪物却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只有无视眼皮下的两人,在四处搜寻。

时间一点点过去,它却一点没有退缩的意思,两人久不活动,浑身上下憋的难受,汗水渐渐湿透全身。原虎只感浑身上下有如虫爬蚁咬,再坚持不住,轻轻挪动一下发麻的腿。“咔”骨节轻响。那怪物原本一副要睡着的样子,这时突然一颤,全身猛然左右摆动,带起巨大的风声,池水翻涌而出,淋了两人一身,声势骇人已极。

幸好它似乎没有发声的习惯,动自动,声音却没有大到足以引起外面守卫警觉的地步,而猎狗则由于害怕而一声不吭。原虎知道必须当机立断,否则一旦弄出什么事来就晚了。他对楚剑做了个伸手在脖子上一抹的动作,楚剑会意,举起右手,上面立刻晶莹流转,已被施上金行道法。原虎向前就地一滚,那怪物几乎就在同时转头向他咬去,反应快绝。

后面楚剑则趁势出手,一道亮光闪过,由下而上切过怪物身体,刚才还霸道强横的身躯立时瘫软下来,大蓬鲜血飞溅四方。而与身体分离了的头部则依然张大了口向原虎扑去,至死不休。

一切全在眨眼工夫,原虎在地上仍未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目露凶光的蛇头飞至。这危急时刻山神玉终显露功效,就在原虎意念刚起之时,一根石刺破土而出刺穿蛇头,在原虎尺许远处截止其势。哪知怪物极是凶悍,虽被串在空中,蛇头仍挣扎扭动不止,巨口连连空咬。

原虎松了口气站起,抹了抹额上不知是什么的水,楚剑目中闪过讶­色­,却没说什么,只挥手叫原虎快走,原虎跟在他身后没入黑暗之中。石刺消散,嘭!蛇头掉落地面。

由后一切顺利,两人顺风顺水穿过后花园,绕过家眷婢仆住所,来至目的地左方一栋屋顶上藏身。前面是一座独立的小厅,表面上看不出与这里众多的房舍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它离四周建筑均极远,四周又无树木,孤零零的立在那儿,总让人有点别扭的感觉。而且想要靠近它就得穿过那片空旷的空地,到时再难隐藏身形,极易被人发觉。用轻功又跳不了那么远,两人犯难,一时不知如何再进。

忽然原虎想起岳昊来为两人准备的绳索铁钩,连忙取出,两人将两根绳索连在一起,然后甩动铁钩钩牢小厅屋顶,再将这头栓紧,架好一道天桥就。两人迅速飞身而出,在绳索上连点三次借力到了对面趴在屋顶上。就快达成目的,他们均有些紧张,一时竟有些不知该怎么接下去的样子。原虎很快平静下来,伸手揭开屋瓦,露出个供人容身的小洞,打着手势要从这里下去。

楚剑倏的一震,像察觉危险临近的动物般双目炯炯发亮,竟就那么长身而起。原虎吓了一大跳,连忙打手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因他没有感到有任何不对,但很明显楚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楚剑没理他,目光闪闪的盯着远方沉沉黑暗中的某处,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原虎再顾不得,拉下头套迅快道:“怎么了?”

楚剑也拉下头套道:“他来了。”

“谁?”

“我必须去见他,我今晚来就是要来见他,他也正等着我。”

原虎越发糊涂了:“到底是谁?”

但楚剑似乎并不想说明,只对原虎道:“别管我,你一个人能­干­好,天亮我们在客栈碰头。”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原虎张口想叫住他,旋又忍住。凭直觉他感到楚剑并非故弄玄虚,而是在这府中某处真有什么人在等着他前去,再说他也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几天相处,他对楚剑有着充分的信心。

好了,该­干­自己的事了。

原虎压下对楚剑的担忧重又回到洞口,底下厅内静悄悄的一片漆黑,好像个混沌幽深的无低怪兽,张大了口等着他跳下。原虎心中莫名一动,他皱皱眉头,伸手按上瓦面凝定心神,果不其然,阵阵有规律的颤动清晰的传至手上,下面埋伏有人!他仔细辨别震颤的间隔,最后认定有四人分处东南西北四角贴墙隐匿,很显然,这四人已发现了自己这个入侵者,正等着自己下去哩,因为他们的心跳都些微有些急促。

不能用迷|药,下方空气不流通,久不散开的话,自己下去也许也会着道。虽听药神婆说身怀山神玉的自己不畏百草之毒,但谁知道这迷|药是从什么东西里提取的。略一迟疑原虎已有定义,他抓起自己的头套揉成一团用力扔下,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但足以引起厅内四人警觉。

乘四人心神全被吸引的刹那,原虎迅速溜下屋子,无声无息的沿墙壁潜至内中一人背后。凭着神奇的山神玉,他可以有若目睹的把握厅内众人的动向,刚才头套着地之时,四人心跳骤然加速,但随后又恢复平常,显出四人均是训练有素之辈。若非原虎有此奇招,今晚恐怕就会栽在他们手里。

原虎轻吸口气,双手按上墙壁劲力提升,一股柔和气劲由左手发出缓缓穿过石壁直刺那人后脑,在毫无所觉下那人昏厥过去,哼都未哼一声。就在他软倒之时,原虎右掌­操­控墙壁一左一右伸出两根石刺夹住他将其固定在原处,不至因倒地而发出声响。整个动作由制敌到善后一气呵成,充分显示出原虎技巧的高明。

原虎放下心来,又有几分得意。自己对山神玉的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刚才那么难的动作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如­操­练过多次一般。另三人至此仍一无所觉,浑然不知已有一个同伴被入侵者给摆平,还在那儿等待原虎下去。

原虎依法施为,不一会儿另三人就一一被放倒于地。原虎满意的拍拍双手,接着再次跃上屋顶,由小洞跳下。厅内很黑,只有些微光线从顶上破洞中透入,依稀可以视物。不过这并难不倒原虎,在以前做猎户的日子里,他就经常在夜间行猎,练就了副好夜眼,加上现时身上的山神气,功聚双目后更是清晰。据资料显示这座小厅是温成同存放机密物件的地方,在不能抓住他拷问的情况下要想找些什么的话,只有这处最为合适。

第九章

小厅坐北朝南,这点就颇为奇怪。四面墙壁各开一扇窗户,又高又大,门却很小,只容一人进出。内部东西不少,左面一排三个大铁柜,边上重重叠叠放着十几口破铁皮箱,另外几处都杂乱无章的堆放着些书架,几案等东西,甚至还有几匹绸缎。只在厅中有一套整齐的桌椅,那些暗藏的守卫却不见人,估计是在设计巧妙的暗壁里。总之,这里一切都显着不合理,看来,主人是要用这些繁乱的东西来迷惑入侵者的眼睛,让其无从下手。

不过这种障眼法当然难不倒原虎,也许这堆垃圾里真有些有价值的东西,但他知道,他要找的一定隐藏在别处。原虎蹲下手按地面,全厅结构立时被摸个一清二楚,跟着他嘴角逸出一丝微笑,一个地下密室清楚显示脑中,无所遁形。

原虎走到密室上面,它很隐蔽,表面看不到一丝痕迹,原虎也懒得费心去找什么机关,他运起山神玉整个人开始往下沉。当没至腰部时,原虎突然如遭电噬,全身须发皆竖,一阵钻心裂肺的痛楚袭遍全身。

原虎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返回地面,整个人卷缩在地上不住颤抖,体内山神气自动迫发遍流全身,不断吞食化解着侵入原虎体内的异能,过得好半晌他才缓过劲来,手脚却仍感麻木。原虎暗骂自己大意,这种重要所在怎么会没有守护的阵法。这护阵十分厉害,幸好自己是运用山神玉时碰上,预先被冲解掉一部分,已是如此难受,若是平时遇上,不定有多惨呢。

在平日与岳昊来的接触中他知道了一些关于阵法的简单知识(见注释一),如果没有对此有极高深的研究的话,根本拿它没办法。(注释一在最末尾)

因此原虎明白自己想要破掉这道护阵是不大可能的了,用强的话,自己现下够不够资格不讲,就算成功了,引起的响动也会使今夜的夜袭大计破产。但他却并不打算放弃,原虎后退几步,估计来到护阵有效范围外,然后再次运用山神玉进到土里。这次他毫无阻隔的沉了下去,到了约两丈深时,原虎停止沉势并向前移动,凭着对周围结构的­精­确把握,他准确的移至密室下面,并向上升去。正面突破不行的话,我就从后面来。

开始一切顺利,但当他刚要接触那间密室边缘时,异变突起。原虎感到上方土层一阵似水的波动,然后一股奇异的能量迅速扩散开来,他知道又碰上了护阵,看来设置这道阵法的人想得相当周到,在下方也有护阵防止有人以土遁潜入。现在这股能量还未对原虎有什么实际伤害,所以他决定不管这些,仗着山神玉的力量强行进入。

原虎继续上升,这时才感到不对,四周的土层象水结成冰一样凝固起来,他竟无法再移动分毫。他明白自己又一次着了道,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阵法所含的法术正是专破土遁的“指地成钢”之法,能使土遁者法术失去效用,活活被困在地底,任人处置。原虎这时才觉得问题有点严重,他提升体内劲气加速催逼山神玉破开土层,试图逃出去。

山神玉得到全面发挥,其中绿光越来越亮,到最后直如一颗夜明珠般照亮了整个壁障内的空间。原虎体内山神气也是全力运转,就如江潮怒涌般在经脉间循环不休,不断供给着山神玉所需能量。他四周劲气鼓荡,衣衫胀得犹如充了气,还不断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声。两股能量互相拉扯着,谁也不肯相让,原虎在其间就象风中劲草,摇摆不定。

终于,禁锢原虎的能量有所松动,他这才象陷在泥潭中的人般,一点一点,艰难的移了开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甚至连体内看似无穷无尽的山神气也出现了枯竭之兆时,原虎终于挣脱出来,重又回到地面。但他还来不及为自己重获自由而欢呼,久未出现的头痛又一波波袭来,原虎脑袋裂开似的,直感两眼发黑。他不敢怠慢,连忙提气入脑,哪知只觉体内虚虚荡荡,山神气竟没剩下多少。勉强提起一丝,也是断断续续,好象随时都能散去,不过头疼总算缓解,原虎由明返虚,就在那厅中静坐,疗起伤来。

在原虎为进入密室大费周章,甚至差点丢掉小命时,楚剑则来到了温府内一处偏僻的房舍外。

“出来吧。”他对着前方房舍间的一片暗影沉声道。

由屋后应声转出一人,竟是归藏,难不成楚剑来就是为了见他?果然归藏道:“我果没看错,你也想见我吧。”

楚剑缓缓走近:“难道你不是?”

归藏也向楚剑走来,两人走到一起面对而立,他道:“我们本来就不多,有时许久也见不到另一人。现在既然认出彼此,当然应该会会面。”

楚剑深深的盯着归藏道:“就这么简单?我看未必。”

归藏一副早知瞒不过你的表情:“很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好了。我不管你跟那小子来­干­什么,也不管你为何到神州,只要你不妨碍我的事,那么我们就依规矩,互不相­干­。”

楚剑奚落道:“不妨碍你?是不妨碍那个温成同吧。”

归藏不屑的哼了一声:“他算什么,没有任何人能指使我,我跟他只是一时合作,事后你就算杀了他也不关我的事。但是,现在却决不能破坏我的事。”

楚剑故作愕然道:“这我就不懂了,他跟你是合作者,怎么又不关你的事?”

归藏对楚剑摆摆手:“他不过是我们计划中的一小环,有他办事可以方便一点。只要你不来妨碍到我,怎么对他都没关系。”

楚剑微微一惊,追问道:“你们?还有人吗?你们究竟有什么计划?”

归藏不耐烦的打断他:“你问得太多了。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就下手将你们除去,现今像我们这样的本就不多,我不想因为一些误会又再少一个。所以才这么不厌其烦的对你说明,你别不知好歹。”

楚剑也脸­色­转冷:“你既然知道我们人少,为什么还要违反规矩出来搅风搅雨。”

归藏长叹一声道:“你不会明白的,难道要我一辈子做缩头乌龟?嘿,我办不到。再说,为了尊上,纵死又如何。”他突然抬头道:“你呢,你不也出世了吗?”

楚剑神­色­一黯,低声道:“我只是来找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一把剑。”

归藏一愕,突然明白过来似的大笑道:“难怪你会剑神护体,难怪…难怪…我真太傻了,难怪初见你时你要隐藏实力,你我何等样人?又怎屑去修炼什么法术。哈哈哈……”就那么转身而去。

楚剑呆在原处,脸上忧­色­重重,好半晌始喃喃道:“事情…开始有点麻烦了。”

凄冷的夜风呼啸吹过海镜各处角落,即使是彻夜不眠的花街柳巷,那些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颓废气息;莺歌燕舞,喧闹嘈杂的靡靡之音,也掩盖不住渐渐嚣于尘上,笼罩整个海镜,甚至全神州的乱流。只要是有心人,都或多或少的有所察觉。在今夜,神州各处,都有不同种族,不同地域的人不约而同的举首望天,为这股深深搅乱自己心境,不知来自何方的气息而不安。有人明白,有人不全明白,更多的人,则是一无所知。

乱世…真要来了么?天知道。不,不,也许,连天也不知道呵……

注释一:这些阵法都是利用特定的法宝或法器来形成一个“界”,并使之充满强大的能量,能够隔绝或保护物体(现在这个);禁锢指定对象(如原虎遇到过的‘缚妖阵’);遮掩(障眼法)以及其余的效用。这种“组合”的力量非常强大,能将极少的启动能量倍增几十上百倍,并持续很长时间。并且大多数阵法对使用者要求并不严格,只要能用正确的法器做出正确的排列,甚至一个普通人都能控制运用(当然只是大多数)。

而对于阵法破解则有以下几个途径:1,用强过它的力量将其击破;

2,­操­纵者发出失效指令;

3,破坏法器排列;

4,阵法碰到能使其失效的特定条件(如缚妖阵中被困者死亡)。

第三种看似简单,其实却是一项相当­精­密的作业。因为所谓“法器”,可以是任何东西,只要施术者为其注入法力,使其达到成为法器的条件(诸葛亮的八阵图就是以石为法器)。但即使找到了也不能随意搅乱,因为若不能依特别次序加以解除的话,被破坏的阵法内的能量就会暴走,会给解阵者造成极大的危险。因此,若非对阵法有高超的认识并有很深的法术修为,一般的人是很难和平破解一道阵法的。

第十章

“呼!”原虎猛喘口气由静坐中醒来。体内山神气的大量耗失,使得他这次疗养异常困难,平时轻易可办到的事,这回竟需集中全部心神。亦因此,他才在未及全部恢复前放弃。

头仍有点晕,但已不碍事。原虎默默检视体内,出乎他的意料,山神气不仅没有因他的疗伤行为而更为枯竭,反而有所增加,现在已恢复到平日的六成。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快要天亮。

不能再担搁了,必须尽快离府。原虎并不担心楚剑,他绝对有自保的能力,还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来得有用。原虎心有余悸的望望那密室之处,不禁打了个哆嗦。

还是别去动他了,不然迟早把小命搭进去。下次有机会可以让岳昊来来看看,也许会有办法。原虎一边想一边准备跃上屋顶离去。刚要起步,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

若这么走了,温成同他们大概会猜到自己发现密室,既然如此,还不如……原虎迅速行动起来,他书架内的书甩个满地;扯散那几匹绸缎;还顺手揣一些文件在怀里,布置成一副侵入者狂翻乱找的样儿。

当然,这一切都是悄悄的进行,没发出一点声音。原虎也不必担心会扰乱那几个阵法,因为只要有人侵入,大多数是会动一动这些东西的,除非温成同不想要这个小厅和密室,否则就不会把这些摆设定为法器。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原虎可以说是近乎完美的做好了一切,直到……

“汪汪汪汪……”窗外骤然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狗吠声,在本应静悄悄的夜里分外刺耳。原虎突的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回事?擦上药神婆的药不是会掩住气味吗?怎么会被巡夜的狗发觉。

百忙中仔细的摸摸身上,才不由苦笑。原来刚才在花园内搏杀那只怪物时,池中的水泼溅到身上,已将药味冲淡不少。怪物死后自己又染上不少的血,狗儿巡逻到左近不被发觉才怪。

温府守卫行动十分的迅速,狗叫声才起,已从四面八方涌来火把,看来各处卫兵均是将作为重点注意区。原虎迅速戴好头套,伸手在墙上一拍收回土刺,消灭最后一点痕迹。碰!传来四个守卫倒地的闷响他这才跃上屋顶。

仿佛变魔术般,刚才还静悄悄黑漆漆的夜晚,一刹那就人声喧哗火光耀眼。 在围住小厅的数十支火把的照耀下,刚上屋顶的原虎就像上了戏台的演员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下。

放眼望去,小厅四周不知有多少人,在明灭不定的火把光芒中,就如一群幽灵。而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火把向这处汇集。看见原虎现身,下方的守卫也是一阵­骚­动。

“快放下兵刃,乖乖束手就擒。交由我家老爷前或可让你少吃点苦头,不然,哼哼……”内中一人大吼道。

会听你的才怪。原虎知道不能有一丝的犹豫,否则守卫越聚越多,封死所有的通路后,想走也走不了了。他拣起两块瓦片脱手而出,击倒两名持火把的人,这才飞身而下。

那一边的人因为光线一时变黑,加上原虎不由分说就跳下,急忙乱哄哄的散开,等待原虎落地。哪知原虎双足在因漆成黑­色­而未被众人发现的绳上一点,越过身下翘首以待的守卫,一个起落就到了包围圈的外围。

众守卫大哗,忙转身追来。原虎又一个借力已跃近那一头的屋顶,又要再一下就能安然逃离,哪知不远处的黑暗中似有什么一闪,跟着一道无形的风刃直­射­而出,顿时将原虎赖以逃生的绳索切断。

再无可凭,原虎唯有落地。左右及后方围来的守卫仍有一定距离,只要他可以及时越过前方的屋顶,进入后花园中,逃生机会就大上许多。原虎没跑几步,后方人群中突然一声大喝:“哪里走!”一人持剑越众而出,直刺他后心,正是温英。

又是这­阴­魂不散的家伙,对他自不能掉以轻心。此时原虎已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不转身,只纵身向前一跃,在要落地时脚步一错,一个旋身到了温英右侧,一拳击出。

温英大骇,这刺客身法怪异,明明自己的剑快要刺入他的背心,哪知不知怎么竟会到了自己身边。不过他变招也极快速,硬生生收住脚步回剑撒出一扇剑光护在身侧。只要原虎势子不变仍敢击来,保证要废他一条手臂。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原虎也吓了一跳。毕竟他只学有一点粗浅的拳脚,一遇上这类­精­妙招数仍有些心慌。但他慌而不乱,抽拳,下蹲,扫腿。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温英再怎么说也是匆匆变招,躲闪不及下滚跌开去。

刚要起身,原虎背上肌­肉­一紧,想也不想就顺势一个翻身向前滚去。背后蹲身处传来啪啪几声闷响,已被几片风刃切开数道口子。直到原虎重新站稳,他才发觉自己已被逼着回到了包围圈。

前面是神­色­不善的温英,周围则是目露凶光的众守卫,还有那位隐藏在人堆里的木行道士(木行主要以风为主),情况可不怎么妙。原虎只觉手心出汗,心脏急速的霍霍而跳,包围圈越收越紧,渐渐将原虎夹在其中。

原虎猛的向前一冲,自然所有人都对他的这一举动作出了反应。前面的温英摆好架势,对原虎这无异于自杀的愚蠢行为报以一丝冷笑。左右两侧的人则向中间夹拢,后方的人快步跟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原虎体内的山神气全力向后背急运,他整个人就在急速前冲中像片败叶般,轻飘飘的被带得向后退去,撞入后方收势不及的人堆中。前面几人直接口喷鲜血倒了开去,撞在后人身上,又引起连锁反应,后方所有人撞成一团。

整个包围圈立时大乱。本在前方的温英等人反而被急忙转身的左右方守卫给挡在了外面。而左右方的人则互相拥挤着施展不开,暂时失去了行动力。胜负往往就在这一线之间,原虎用力吐劲,加大混乱。然后在身下一人头上一踏,借力跃起。

“木行?旋风柱!”自左侧人堆中一个声音叫道。随即一股螺旋风柱呼啸着直捣原虎的胸口。

原虎心叫来得正好。在空中转身弓背,迎上风柱,在及体的一刹那,挺直身躯。背上衣衫立时碎开个大洞,肌肤也扭曲起来,煞是可怖。原虎强忍钻心的巨痛运劲于背,以反方向扭转,并顺势借风柱的力量飞往前方屋顶。

终于风柱之力被扭反,集中强劲的风力溃散开来,四下狂吹。原虎背上也裂开一条大口子,既深且长,鲜血喷出,随着劲风散入空中。霎时全场飞沙走石,人人不由自主闭眼掩面,火把也纷纷熄灭,混乱之极。

等到重新燃起火把,原虎早已不知去向。众侍卫无不面面相觑,均说不出话来。谁想得到这刺客竟可在几乎必败的环境中利用敌方优势反败为胜,平安离去?温英脸­色­铁青,好半响才道:“走!跟我去见太守。”

第十一章

不多时,温成同与归藏来到小厅之内。看着满地狼籍,温成同额头青筋暴跳,猛的转过身来对身后垂头肃立,噤若寒蝉的一众手下咆哮道:“一群饭桶,这么大群人还抓不住一名刺客。要是他是为我人头而来,我还有命么?统统给我滚!”

众侍卫如获皇恩大赦,急急退了出去。温成同深呼吸了几口气缓和情绪,对身旁的归藏道:“还好机关隐秘,看来这刺客并不知道密室所在。”

归藏踢开满地的散碎物件走到密室处蹲下,四面抚摸一阵后道:“没有丝毫破坏痕迹,看来该是如此。但这人将这些东西随意丢弃,毫不在意。一定是冲它而来,只是未找到罢了。”

温成同犹有余悸的点点头:“我安排的四个暗哨被暗中收拾,后园中的‘肥遗’被切下头颅。这一切均做的无声无息,好一个高手。”

归藏站立起身,缓缓走了两步道:“无妨,纵他有通天本领,想要打‘地宫’的主意也是妄想。哼!我还巴不得他来动动这护阵,­阴­焦布下的‘坎雷噬体’还从未留下过活口。”

温成同长叹一声,后悔道:“真是失策,只顾着让他保护邓广洋,这处要紧所在却又被人施袭,若他在此,刺客又怎会逃脱。”

归藏明白他的焦急心情,劝道:“无妨,听说明日黄昏龙族中人就会到达海镜。那时­阴­焦就可以脱身,刺客再大胆,谅也不敢白日前来。”

温成同惟有点点头:“只好如此了,但我那帮手下实在太过无能,根本靠不住。明日就到最后关头,对手什么都可能做得出来,不能不叫人担忧啊。”

温成同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他们虽有把握获胜,但对手无一易于之辈,任何差错都有可能导致功亏一篑。归藏安慰他道:“放心好了,我们一切布置妥当,最后的胜利终会是你的。”

温成同无可奈何的笑笑:“我知道。唉,可惜这入口不能移动,否则我们也不必为它这么­操­心了。哼!不管是谁,敢欺到我温成同头上,就绝不会有好下场!”拂袖而去。

归藏也跟着走出,心中却暗暗道:“别再来了,别再逼我用最后手段……”

在一处人家高墙的­阴­影中传来一声呻吟,跟着原虎面­色­苍白,跌跌撞撞的移出。那记“旋风柱”给他造成的伤口流了不少的血,加上他急切逃跑不及包扎,整个后背给染红一片。虽然体内山神气疗伤神效,自发收敛伤口,但一路奔驰下来,仍然让他大感吃不消。

因此一出温府,原虎就急忙取出岳昊来准备的刀伤药洒上伤口,再用绷带对付着包裹了一下,暂时止住流血。他不敢再运劲奔行,将仅余的山神气全运到后背伤处,勉力支持。失血过多加上先前头晕未复,原虎只感天旋地转,一路磕磕碰碰,像学步未久的三岁孩童。

天快亮了,必须尽快回到客栈。否则这副样儿被人看到,不知又会生出什么麻烦。原虎扶着墙穿过一条小巷,竭尽全力独立走过人的街道。刚到对面,只觉双腿一软,连忙扶住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气不止。现在他眼前乍­阴­乍暗,金星乱舞,全身乏力,就想移动一根手指也难。

没办法了。原虎背靠墙壁缓慢坐倒。管他妈的,看见就看见吧,老子是走不动啦。忽听背后屋顶“格”一声的一声轻响,传来衣抉破风之声。原虎不由一愣,追兵这么快就来了?当下勉励奋起­精­神立起身体,全神戒备。

一条黑影从天而降落于原虎身前。借着微光双方打个照面,俱都大吃一惊。这人竟是与原虎有过一面之缘,久未见面的小和尚乾明。他显然也认出了原虎,脸上露出错愕神­色­。跟着将原虎推入黑暗中急急道:“别动。”飞身跃上对面屋顶。

紧跟一股­阴­风刮至,冰寒入骨。原虎不由自主倦缩身体蹲下,全身如坠入冰窖。一名白麻布衣瘦高男子如幽灵般轻飘飘而至。他倏的停下,眼光转到地上的原虎处,贪婪的吸嗅着由他伤口处传出的血腥味。眼光渐渐转红,面现狰狞之­色­。

原虎并不知道他就是黄泉?百鬼,黄泉也早忘了他。他只从熟悉的­阴­风中认出对方是鬼族中人。阵阵危险气息不住涌来,原虎体内山神气生出感应,本快­干­涸的劲气竟如无中生有般越转越快,霎时布满全身。

“咭咭,追了快十天,好久没吃过新鲜血­肉­了。”黄泉舔着嘴­唇­,自言自语道。

原虎心中一凛,知道自己的血腥气激起了这鬼的凶­性­。自己现在身受重伤无力反抗,处境可有些不妙。感同身受,山神气越趋加快。原虎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的起身,一点不让的与黄泉对峙。

黄泉也没料到这个血流满身,眼看只剩半条命的青年像换了个人似的,并本能感觉到从对方身上隐隐发出的威胁气息。他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仔细打量起原虎来,同时一股­阴­气逼出向原虎涌去,试探他的虚实。

又是那种冷到骨髓的感觉。原虎不敢怠慢,急运全力将­阴­气拒于体外,外表还要装做漫不在乎的样子,实在苦不堪言。黄泉不断加催­阴­气,但无论怎么进逼,原虎均如没事人似的。他更觉对方高深莫测,心念急转,反而不敢轻易下手。

奇变突起,就在黄泉全力对付原虎时,对面屋顶上一直作壁上观的乾明出手了。他急扑而下,手结法印直击黄泉。几缕黄|­色­柔光由他手印中溢出,轻如丝,软如水,飘飘扬扬似缓实快绕在黄泉四周。

黄泉没料到这个逃了七八天的小鬼头竟然敢主动出手,再看看他的手势,惧­色­更甚。“梵音佛结!”刚才还轻柔平和的光带围着黄泉急转起来,最后形成一道“茧”将他包在其中。忽然一切顿止,天地万物仿佛都停顿下来,感觉玄之又玄。

刹那茧内强光暴­射­,周遭仿如到了西天佛界,竟响起纷纷扬扬的禅音梵唱,直击人心的最深处。禅唱越渐急促,最后变为无意识的嗡嗡呢喃,在四周绕来绕去,净化一切暴唳之气。

一声厉啸由茧内传出,将佛音阻滞片刻,接着一道人影破茧而出迅速远去。一切又恢复原状,夜黑风高,静寂中带着黎明前的躁动。刚刚的一切突来突去,不留一丝痕迹,就有如一个不真实的梦幻。

乾明呼出口气:“好险,还好将他吓走了。”从房上跳下来到原虎身边。

见原虎仍是张口结舌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他拍拍原虎笑道:“别发呆了,‘梵音佛结’直击人心,是有点怪,多挨几次就习惯了。”

原虎哦哦的答应几声,这才道:“十几天没见了,那鬼族人是来追你的吗?”

乾明颇感意外:“你竟然认得他是鬼族的人,不简单啊。他就是五大鬼使之一黄泉?百鬼。”

“什么!他就是黄泉。”原虎泛起古怪的感觉,他只见过黄泉的本相,今次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法身。没想到二人再次相遇,会在这种情形下。

乾明更是奇怪:“你认识他?”

原虎含糊其辞的道:“以前见过他一面,不过是本相,法身还是第一次见。”

乾明靠墙坐了下来,油然道:“真没看出来,你本事挺好嘛,见过鬼使本相还可以活到现在。难怪刚才能跟他对上了。哎哟,累死我了。”

原虎也学他般坐下:“没什么。有些原因他没对我下手,刚才也没认出我来。对了你怎么会被他追?”

乾明耸耸肩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有些事得罪了他,本想躲上几天。没想到七八天前不知怎么被他盯上,没办法,打又打不过,一路追追逃逃,快跑了大半个傲来了。听说海镜会有龙族到来,而且这儿人多,他不敢太放肆,就跑了来。哈!竟会遇上你,你又是怎么回事?”

提起伤势,原虎痛苦的皱皱眉头:“学艺不­精­,被人打伤的。”

乾明看了他半晌,由衷的道:“你很不错了。我刚遇上你时,跟现在可是天差地远。你不是吃了仙丹吧?十多天就像脱胎换骨似的,刚刚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跟你的哪个妖怪呢?”

想起小兰原虎就心下难受,忙岔开话题道:“什么仙丹,你送我粒吃吃。只不过有些好运罢了。”

乾明抓抓光头:“说起好运,刚才还真好运。若非黄泉以为我俩是一伙的来算计他,哪会那么容易跑掉。嘿,我敢打赌,这次后他再忘不了你了。”

原虎心下一惊,这的确是个问题,惹上黄泉可非什么好事。但一转念旋又释然,自己麻烦本就不少,多一个又何妨。遂淡淡道:“管他那么多。我还记住他了哩。”

乾明定定看他片刻,忽的哈哈大笑,起身拉起原虎道:“有意思。你住哪儿?我送你一段。你知否你现在的样儿可把人吓个半死。”

原虎跟着艰难的起身,呻吟道:“你不说还好,我现在全身都痛。就在城东的‘如归客栈’。要送我就快点,天要亮了。”

乾明被他压得龇牙咧嘴,痛苦道:“大哥,别全靠上来呀,逃了七八天,气都没喘一口。刚才那记‘梵音佛结’把小弟最后的家底都抖了出去。我好心帮你,你也出点力嘛。”

原虎不理他的抗议道:“我有什么办法。好人做到底,你辛苦辛苦好了。”二人就这么互相掺扶着你一言我一语摇摇晃晃走入蒙蒙微亮的城内。

第十二章

“如归客栈”外不远处的巷角,乾明放下原虎,夸张的伸个懒腰:“终于到了。这么点路你自己可以走了吧?”

听他的意思要一个人离开,原虎一呆:“你不跟我进去吗?”

乾明对他摇摇头:“黄泉盯得我很紧,不知什么时候又会来,我可不能连累你。”

原虎暗付这话倒也不假,但他势不能就这么抛下乾明不管,皱眉道:“这是什么话。我有几个朋友武艺都不错,大家一起未必怕了他。”

乾明嘻嘻一笑指着他道:“就你这样?看好你自己吧。你以为五大鬼使是吃素的?真心帮我的话,借几两银子来花花。”

原虎两手一摊表示爱莫能助,到海镜后一切吃住全靠雷行云,他兜内早空了不知多少天。

乾明一下泄了气:“唉,看来跟我一样穷。我怎么不认识些有钱的朋友,走了。”挥挥手转头就走。

原虎还待再劝,乾明走得极快。早已转入街头人流中不见。此刻天­色­已明,街头巷尾有不少行人。原虎身上披着件路上随手抓来的衣服盖住血迹,才不致惹人生疑。

当下他摇摇头不再去想,慢慢走回客栈。一跨进门槛,大堂里喧哗吵闹的声浪扑面而来,比较昨晚经历原虎几有重回人世的感觉。一眼望去,楚剑与岳昊来正焦急坐于面向门口的一张桌上,二人惧都无恙。他们看见了原虎,面露喜­色­,同时站起迎上。

原虎心头一松,万般疲惫同上心头,似乎连最后一点力气也用尽,身子一软倒在楚剑怀中。

楚剑扶住原虎身体,从滑落的衣衫下看到原虎染满血迹的后背,手上沾满由伤布中侵出的鲜血,骇然道:“怎么回事?”

原虎苦笑一下:“被发现了,好容易逃了出来。行云和燕九呢?”

岳昊来摇摇头:“他们还未回来。别说了,快上楼,我给你疗伤。”

大堂中人谁也未注意到门口三人的异状,楚剑为原虎盖上衣衫,扶他回到房中。岳昊来划开原虎的衣服,咬牙道:“忍着点。”小心的撕下已被血痂粘在伤口上的绷带。

原虎背部一阵巨痛,忍不住又是一阵呻吟。他背上伤口是被“旋风柱”撕裂而成,又长又大。事后只草草处理,看起来触目惊心。深深的伤处皮开­肉­裂,向两边丑恶的翻开。伤口中鲜血混在红­色­的­肉­里仍不住渗出,而凝结成褐­色­的血痂则团团块块纠结在一起。更是恶形恶状。

岳昊来不由惊叫道“天啊。伤成这样,你竟可以坚持到现在。”

楚剑握住原虎的手,重重的握了一下,小声道:“对不起。”

原虎知道他是在表示愧疚之情,不该昨夜留下他一个人,摇摇表示不在意

岳昊来已运起中阶水行道法中专用疗伤的“碧波盈体”,双掌放于原虎伤口处,从中透出水样的浅蓝光纹。原虎感到背部一阵清凉,痛楚渐渐消失,大为受用。

“碧波盈体”是较“柔波冰心术”更为有效的疗伤法术,加上岳昊来法力高强,不多工夫,原虎背上的伤口就已愈合,伤处长出新­肉­留下一条红红的印子。岳昊来吁口气道:“好了。不过别做太剧烈的运动,免得撕裂伤口。其实你最严重的是失血过多,今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去抓点生血的药……”却听窗户“砰”的一声粉碎,撞进两个人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归的雷燕师徒。燕九抱着雷行云滚倒于地,在地板上印出片片血迹。三人大惊,楚剑与岳昊来抢出扶起二人。他们均浑身浴血,面­色­苍白,夜行衣满是被厉刃割刺的伤口,都受了不轻的伤。

岳昊来与楚剑手忙脚乱的脱下二人的衣衫,一见之下屋内三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燕九受伤轻一点,但身上大小伤创竟有七八处之多,在肌­肉­虬结的身体上横七竖八的分布着。最严重的是左腋下的一处,由腋下一直划到腹侧,煞是可怖。

雷行云只有二处伤口,但无一不是重创。右臂三角肌被利刃刺入后再划开,伤几见骨,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右手都不能再用。而另一处则在胸口,不知被谁重击一掌,胸肌竟下陷成一个紫青­色­的手印,骨头也断了几根,整个人已昏迷。

岳昊来见燕九几处伤创血流不止,决定先为他止血,却被燕九一把推开,他叫道:“他妈的快救我师父!老子没事。”

岳昊来叫楚剑先去找些木板先为雷行云接骨。自己则从随行包裹中取出针线,自语道:“缝衣服的只好将就了。”雷行云肩伤实在太大,光用法术根本无法使之愈合,只有先将其缝起来。

在岳昊来为雷行云缝伤时,楚剑掰开桌子,举手咔嚓几下劈成薄薄几块木板。接骨正骨是一般行走江湖都会的技艺,楚剑为雷行云接骨时触手胸伤,只觉被绝大掌力击中而成的一团淤血,并非中了毒掌什么的,略放下心事。他绑好木板,岳昊来也开始治疗肩伤。

燕九歇下后,­精­神松懈下来,全身巨痛。别看他平日有些胆小怕事,真正大事临头却极为膘悍。只见他咬牙切齿,额头汗珠不住滴落。虽失血过多而全身无力,仍捏紧双拳苦苦支撑,不肯示弱,只喃喃道:“他妈的师父,你可别死啊,你还没把功夫全教给老子,不能死啊……”

原虎有心相助,无奈伤后连多动一下都感吃力,只能焦急的躺在床上看着别人忙活。燕九看着楚剑处理好雷行云的伤,才肯让他为自己治疗。岳昊来连用法术,体力法力也接近灯枯油尽的地步,却不住拼死催力,坚持一一治好燕九大小伤创,才面无血­色­的倒入后面的椅内,大口喘气。

休息一会儿,原虎下床将雷行云扶上躺下,自己与燕九坐在一旁。岳昊来沉吟一会儿,取出笔纸写下一大篇药名,拜托楚剑去买药。楚剑走了一会儿,周灵月却不知怎么得到消息跑入房内,一见雷行云那骇人的模样,早成泪人似的,趴在床头不住哭泣。

岳昊来对跟着步入的白闲舟道:“还请去看看行云兄的胸伤,对这类伤在下并不怎么在行。”

白闲舟点点头走过去,伸手按于伤处,沉吟一会疑惑道:“奇怪。行云确是中了极刚猛的掌力没错。但我输入掌力花解他的淤伤,却毫无效果。”

岳昊来闻言问道:“会否是他内伤太深,一时半会无法消解?”

白闲舟肯定的摇头:“不对。中了掌力若由淤血,其实反而轻一些。因没损伤经脉,只伤了皮­肉­。只要散去淤血就无大碍了。但行云这团淤伤极是凝固,我竟无法散去。”

众人默然。若白闲舟也束手无策的话,那别人也不知该怎么治疗了。周灵月听到他的话抬起头道:“那,那怎么办?白叔,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为安慰她白闲舟显得很有信心:“郡主请放心,老夫一定会治好行云的伤势。”

岳昊来也在一旁极力劝慰:“姑娘不必担心,我已开了一些活血化淤的药。一会儿行云服后,加上白前辈的内力施治,定可治好伤势。”

周灵月这才渐渐放下心事,转头对岳昊来道:“不管什么药,多少钱我也出的起。请岳大哥多费心了。“

原虎暗道若实在不行,可以把雷行云交给药神婆医治。但现在这种非常时刻,众人的伤势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如非到万不得已,还是自己悄悄治疗为好。

周灵月哭了一阵,忽然抹抹眼泪冲了出去。不一会儿掌柜就带上几个伙计进来帮助收拾房内血迹污物,并带原虎燕九到新房歇息。原来刚才她出去又用大把银子买下两间客房,并买通掌柜负责众人起居饮食等。

岳昊来看着伙计忙前忙后,不一会客房收拾­干­净,他似是漫不经心的道:“掌柜,这里的事还希望你别说出去。“

掌柜何等­精­灵,立刻会意,连声答应:“是是,小的知道。无论什么人问起,小人都会说不知道。”

中午时分,楚剑买药回来,他将药交给掌柜,上楼来查看各人的伤势,一边说道:“街上很平静,没听说有什么人在捉拿刺客。所以我买这么多药也没惹人怀疑。”

岳昊来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看来到了最后时刻,他们都小心起来,我们没偷取什么,他们也不想多生枝节。这样也好,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事。”

第十三章

周灵月与两个伙计带着大堆食物走了进来,笑道:“开饭了,大家都饿了吧?”食物丰富清淡,极适合伤后体虚的人食用。众人忙了一个上午,腹中早如山响,无不叫好。”

周灵月放下饭菜,先端起一小碗米粥来到雷行云床前,一匙一匙细心的喂进雷行云口中,并轻轻擦拭­干­净流出嘴角的残汁。自从知道雷行云受伤而伤心过后,她显出少见的坚强,上下打点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令人刮目相看。

这边厢也吃得热火朝天。燕九身体本就不错,经岳昊来医治已经好了很多,此刻开怀大嚼,一点也不像个伤患。原虎受伤虽重,但经过一上午休息,体内山神气恢复许多,并自发医疗伤处,因此他也能够正常进食。

几人风卷残云,吃的比平时还快。饭罢,原虎问道:“燕九,昨晚是怎么回事,现在给大家说说吧。”

燕九点点头,整个人靠入椅内,表情似乎又回到那场血战当中,沉声叙述着昨晚之事:“昨晚我与师父到了海成府上,等到半夜从侧院潜入,向海成宿处摸去。哪知府里守卫竟比图上所示严上许多,我们过了许久才潜进内府。就在那时被人发觉,师父和我赶紧退走,最后还是被他们堵住。我们打伤了很多守卫,我也受了两处伤。后来来了两个很厉害的家伙,两人上来就围攻师父。老实说,师父根本就不是他们联手的对手。打了一会儿师父右手就受了伤,他要我走,回来报信。嘿!老子怎么会一个人走。就跟他一起打那两个人,结果还是不行,我腋下也中了一刀。后来师父拿出那瓶可以让人昏迷的药出其不意迷倒其中一人,我们乘机越墙逃走。哪知,妈的!越墙时老子脚一软没过去,又被人围上。师父跳回带上我往外走,就被另一个家伙打了一掌。老子气疯了,要拼命。昏过去前师父震碎那瓶药,那些人再不敢过来,我就背上师父,一路逃了回来。他妈的,要是当时我轻功能再好一点,师父也不会……”说到这里已泣不成声,转头过去看看躺在床上的雷行云,双目发红。

岳昊来静静的听罢,这时问道:“那两人长什么样?”

燕九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比画着:“用剑的家伙四五十岁,又­干­又瘦;用掌的是个老头儿,也很瘦小,那对手掌倒挺大的。”

岳昊来对几人介绍道:“果然是那两人。他们就是‘龙船会’的‘龙爪’曾子务和林葵。这两人一剑一掌,在海镜极有名气,乃‘龙船会’两大斗将。难怪可以将行云伤的如此厉害。”

燕九握紧拳头狠狠的道:“我管他什么‘龙爪’‘­鸡­爪’,师父的仇一定要报。”

岳昊来拍拍他以示安慰:“这个自然,但当务之急则是要把伤养好。若再等二天邓大帅身死或是失势,我们就会成为海镜各方势力的眼中钉,在这之前定要想个对策。”

众人经他提醒想到其中严重后果,无不大凛。以前对此非是没有打算,但总以为这事还很遥远,所以并未真正放在心上。经昨晚一役,他们见识到了敌手的强大势力,才发觉若是对方真正放手来对付众人,他们根本连一点反抗余地也没有。

原虎对坐在对面的白闲舟道:“前辈,此间之事全因我等而起,还请前辈带同灵月先行离开,免得牵连其中。”

白闲舟还未作答,坐在雷行云床边的周灵月抢先道:“白叔,我不走。行云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一定要留下来照顾他。”

白闲舟点点头,淡淡道:“保护郡主乃老夫职责,他们若敢对郡主下手,定斩不饶!”

原虎还要再说,岳昊来Сhā嘴道:“灵月乃界罗郡主,身份特殊。谅对方也不敢对她怎样,且说不定还可靠她将行云带离海镜。”

原虎叹了口气。话虽如此说,但雷行云怎会抛下他们单独离去?他不走,周灵月自然不会走。那时形势一片混乱,她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但这番话现在说出是不会起什么作用的。他暗暗决定,下来一定要单独跟白闲舟谈谈,必要时不惜强迫也要将她带离。

这时交给掌柜煎的药已好,一个伙计端了上来。周灵月上来端去喂雷行云,原虎燕九也一人一大碗。药很苦,听岳昊来说是补血理气的药,对伤势颇有些好处。

等众人吃完药,岳昊来沉吟道:“硬来是不行的,我们是否该安排好一些退路?在有危险时可安全离开这儿。”

燕九大眼一翻,颇不以为然:“怎么退?海镜到处是他们的人,我们放屁他们也知道是香是臭的。”

岳昊来不由失笑道:“燕兄倒可放个香屁来让小弟见识见识。你说的对,这确是个问题。”

一直都闷声不向的楚剑这时突然道:“邓广洋!”

经他提醒,众人大喜。现在能帮他们的的的确确只有邓广洋了。无论怎样,现在他在海镜还有很大的份量,要安排几个人悄悄离开该非难事。

岳昊来迅速做出决定:“那么一会儿我与楚兄就去见大帅,请他代为安排。明日霜雪珠出世以后,乘对手无暇顾及我们大家伤也好些了,就可离开。”

原虎暗忖自己还要去药神婆处一趟。按说小兰伤后日才会痊愈,但现在时间紧迫,只好让药神婆想想办法,看是否明日可以治好。

他想起温府那处秘密的地下密室,乘此机会正好问问岳昊来。遂将此事细细讲出,问岳昊来道:“你怎么看?”

岳昊来咋听此事,非常吃惊。等原虎说完,他又反复问了许多问题,陷入沉思中。半响,他才慢慢道:“这的确很奇怪,不过不到现场我也不好说。而且现在情势紧急,我们总不能再回去一次吧?只好算了。”

原虎一想也是,只略感失望。他们这次可说损伤惨重,却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未找到。现在本有一根线索,还不得不放弃,想想真不甘心。

楚剑长身而走道:“事不宜迟,你们好好休息。昊来,我们走吧。”

岳昊来点点头,跟着起身。这时门“砰!”的一声大开,一名高大汉子大步迈入,身后跟着一脸惶急的客栈掌柜。

众人一惊,那人陡然发出一声长笑:“各位,收获如何?听说三府昨夜被闹个天翻地覆啊!”赫然正是王泰。

接着他用鼻子用力嗅嗅,再看看几人身上重重纱布,骇然道:“怎么回事?”

岳昊来对后面左右不是的掌柜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原虎则一脸苦笑:“你也看到了。”

王泰走到桌前坐下,道:“怎么样,要不要紧?”

原虎叹了一声答道:“我与燕九没什么大碍,但行云就……”

王泰走上去探视一番,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步,油然道:“我这次奉大帅之命来。就是请你们到帅府去住两天。昨日岳兄、楚兄走后,大帅曾说,那三人无一易与之辈,你们虽英雄了得,恐怕也捞不了好去,还极有可能惹上天大麻烦。事情为他而起,大帅自不能坐视不理。请你们去,至少还可保得数日平安,也算大帅对你们略尽一份心意。我初还担心你们不肯来,现在看来,说什么也得跟我走了。”

燕九上前搂着王泰肩膀亲热道:“王兄什么话嘛。我们像那么高傲的人吗?帅府有吃有住还免费,你都不知道这里房价有多贵。”

岳昊来亦十分高兴:“我们也正有事要求大帅,正好你就来了。”

王泰喜道:“如此最好,快收拾收拾跟我走吧。”又看看坐在雷行云床边的周灵月,挠挠头道:“她是你们请来的婢女吗?快给她些钱打发她走吧,大帅府什么都有……。”

待见到周灵月一脸愠­色­对他怒目而视,忙住口不言,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啊……啊,明白了明白了。他就是行云的哪个什么知己吧?哈哈哈……得罪得罪,一起来,一起来。”一边手忙脚乱的帮众人收拾细软。

不一会收拾整齐,由楚剑与王泰小心的抬着雷行云下楼。客栈掌柜突然见到他们收拾东西下来,忙抢上去问道:“几位要走了么?若小店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尽管提出……”

王泰挥挥手打断他道:“少废话了。若有人问起,你就说人由邓广洋邓大帅接去。”再不理张口结舌呆在原地的掌柜,与众人出门去。

第十四章

在王泰跑去雇车的空隙,原虎对岳昊来道:“我要去一趟药神婆处,下午我会来帅府找你们。”

岳昊来眉头大皱:“非去不可吗?你一个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不,我陪你去吧。”

原虎笑笑摇头:“有些私事。再说现在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一个人去就成了。”

楚剑拍拍他肩头:“小心。”

原虎点点头,转身走入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他因山神气恢复不少,身体已能自如活动,只脸­色­有些苍白。除还不能做太剧烈的运动外,一切与常人无异。天上­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低低的压在人们头顶。下午的阳光呈现出一种死灰的苍白,洒在人们面上身上,恍惚看去,竟如同一街的行尸走­肉­。

原虎紧紧衣襟,默默的走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满面于思,露出与二十余岁少年并不相称的沉郁表情。自得到山神玉以后,发生了太多一个普通猎户少年无法承受之事。使得原虎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迅速成长起来。他必须面对太多以前从未经历,甚至无法想象的事情。他的心志也由此得到全面成长。人,也许正是在这种环境中才最能发现自己真正的才能。

海镜繁华依旧,明日即是霜雪珠现世之日。一路上可看见不少脸­色­各异的江湖人物低声谈论着走过。即使是一般民众,也因这百年难见的盛世而显得兴奋不已。整个海镜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般,充斥着异样的活力。也只有少数一些知情人,才能够看到他背后的朽坏吧?

这条路已走过几次,原虎轻车熟路的来到目的地。这里如上次一样,仍无一人。似乎连码头工人,也宁愿远远的绕开它走路。原虎敲门,婷儿开门见是他,有些不悦:“又是你,又来白要药吗?那个满嘴脏话的大个子呢,没一起来吗?”

原虎唯有苦笑,自第一次那件事后,这个小丫头一直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见面就像冤家似的冷嘲热讽。不过原虎却并不觉得如何恼怒,反倍感亲切。对着这个全无心机的小丫头,他甚至又恢复了久违的顽皮的少年心­性­,一脸促狭的道:“什么白拿?我都是跟你­奶­­奶­打好了欠条的。怎么,想他吗?”

婷儿露出不屑之­色­,一边让原虎进来,一边道:“欠条?我怎么不知道。­奶­­奶­的诊金一向都是我来掌管的。那个大个子么,好久没看见他的糗样了,还真有点想念呢。”

原虎摇头失笑。不知为何,他似乎发现像周灵月、婷儿这种十五六岁的少女特别喜欢捉弄燕九,也真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了。他边走边答道:“我打的欠条又不是钱,你当然不知道了。怎么回事,好象除了第一次,我每次来都没看见别的病人?”

婷儿有些奇怪:“不是钱,那是什么?我们这里如果天天都有人来,那才怪了哩。”

原虎一想也对。光诊断费就三十两金子,除非金子象石头一样多,否则确不可能有多少人会上门。像他们这种冤大头,不是常常都可以碰到的。他随口答道:“是帮她一个忙。”

婷儿自言自语的猜测道:“帮忙?帮什么?啊,我明白了,你身手不错,我婆婆一定是要你帮她去采什么药吧。难怪她最近老抱怨身体不好。”

原虎知道药神婆并不想让婷儿知道这件事,乐得她误会,并不加以解释。还在那处小厅,他见到了药神婆。药神婆看见他来了并不如何惊讶,反道:“果然没讨到好去,受的伤挺重啊。”

原虎脸上一红。想起昨日自己那自信满满的样子,惭愧地道:“我确是有些小看对手了。不过这个教训,我是不会忘记的。”

药神婆赞许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治治伤?”

原虎吓了一跳,心道这还了得,骇而摇手道:“不……不必了,现在我已经好多了。”

药神婆笑眯眯的道:“确是不用。若说疗伤,世上没有比你体内的山神气更具神效的了。”这点倒是不假,且不说被罗长春打伤那一次,就这次。昨夜新伤,流了那么多血。虽有岳昊来法术治疗,但到第二天原虎就可照常行动,若非亲见,仍是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

原虎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接着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问前辈一件事。”

药神婆恩了一声:“是什么?”

“海镜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前辈想必也有耳闻了吧。老实说,我们现在处境不是很好。因此,我希望前辈可以尽快治好小兰的伤,不知行不行?”

药神婆沉吟一会儿,有些为难的道:“这恐怕很难。这种伤以往我只需用半天就行了。但她不是普通人,这伤不仅损了­肉­体,也伤了附在体内的‘她’。我又不可逼她现形,因此治疗起来很是棘手。不过我会想想办法。”

原虎闻言大为感激:“谢谢前辈。前辈之约,我决不敢忘。”

药神婆点点头:“那就好。对了,想见见她吗?”她突然说道。

原虎闻言一呆,旋又有些颓然道:“可……可前辈不是说她……”

“那是昨天,今天你可以见她了。”

原虎双目立刻­射­出炽热的神­色­:“那就有劳前辈了。”

药神婆从椅内起身,由婷儿掺扶着,打开旁边一扇门。哪知立刻从里传出一阵怒骂:“死老太婆,快放开我。否则我一定不会饶过你。喂,听到没有?快放了我!”竟是胡铃,她此刻全身被缚,放在门后地板上。

原虎吃惊不小,忙问怎么回事,药神婆淡淡道:“从昨天到现在已是第四次了。这只小狐狸真是有够难缠。放心,绑她一会儿,我自会放了她。”

原虎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地上对众人怒目相向的胡铃,道:“胡姑娘,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一枚九叶灵芝呢?”

胡铃瞪他一眼,转过头去不作理会。

药神婆继续向里走,边道:“走吧,别管她。”

原虎也知这事现在没有闲心去理会,跟着药神婆到了里屋。屋里灯火微弱,但却并不妨碍原虎的视线。小兰一袭青­色­素衣,面容平静的躺在一座灰白­色­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台之上,乌黑发亮的青丝披散脑后,更衬得她面白如玉,容姿清丽。

看来药神婆祖孙已为她仔细清洗过,伤势也大见好转,往日那种苍白的病态已从身上消失不见。现在她犹如一尊沉睡中的完美雕像,让人不敢逼视。原虎心中涌起万千复杂难言的感情。只见他脸­色­忽明忽暗,目光激荡。站在那儿只呆呆看着石台上静躺的小兰,半天未有下一步动作。

终于,他吁出一口气,似将心中久久郁结的什么给吐了。屋中因这一叹而又显得­阴­沉许多。他上前单膝跪下,执起小兰的一只手抵在额头,就这么陷入沉思,久久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光似乎也因他而停滞。见壁上油灯内的火光又昏暗了许多,原虎才喃喃道:“小兰,我来看你了。”

他探手轻抚着她的秀丽玉容,慢慢沉声道:“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我也受了伤。你知道了一定又会伤心吧?不过我不在乎,我只想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不是要陪我去游历天下吗?我一定会等你。”

跟着在小兰秀颊上深情一吻,原虎起身离开,再没回头。从出门的一刻起,他又要重新回到海镜凶险的争斗中去。刚才那片刻的平静,也不知何时再会拥有。

出门时胡铃已经不在,也不知何时被药神婆放走。门外药神婆仍坐在那张椅内,婷儿却不知到哪儿去了。原虎走上前恳切的道:“小兰还望前辈多加照料,我要走了。”

药神婆无言的点点头:“半月之后,天都山亚天峰顶,老身恭候大驾。”

原虎道声不敢,告辞离去。出得门来,才发现天­色­已近黄昏,他在小兰身上不知不觉竟呆了一个下午之久。陡然一阵海风吹来,原虎不禁打个哆嗦。回头再看一眼孤立于身后的小屋,他紧紧衣服,头也不回的走入大街,显得那么形只影孤……

第十五章

原虎加快脚步转入一条横巷,走至半途又转身回到大街,接着进入一家临街店铺,不理店主人的喝骂由后门穿出,在复杂的居民区快速行进,再走入另一条街道的人流中去。自刚才出门后不久,他就发现有人跟踪他。也许是他出客栈时就一直跟着他,但那时他心事重重,并未发觉。从药神婆处出来后感觉轻松了许多,自然而然的会留意四周的情况,结果就发现了跟踪者。

他不嫌麻烦地在各条大街小巷穿来Сhā去,就是希望能摆脱那人。但对方显然比他有经验的多,加上他重伤未愈,不能全力奔行,因此始终甩不掉对方。

渐渐的他有些焦躁起来,他回帅府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有这么个跟屁虫在身后,却始终如梗在喉,让人不快。倏的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先以一座客栈为中心四处转了一圈,果然又发现了三名跟踪者分散各处,悄悄的跟着他。看来在海镜对他们有兴趣的人还真不是少数。

凭着过人的灵觉,他将这四名暗桩的行动一点不漏的把握。然后凭巧妙的行动路线将对方引到了同一线上。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四人并非一家,在互相发觉后都有些不知所措,一边紧惕地注意对方的行动,一边仍吊着原虎。

这结果大出原虎意料,对方并非如他所愿的内讧起来以给他乘乱溜走的机会,看来得另想办法了。他注意到旁边那处横巷是刚才走过的,又长又深,心中有了计较。

原虎倏的闪身进巷,快步走到三分之一长时停下脚步。因巷内四周均无遮掩,那几人不敢跟进。加上巷道窄深,四周高处也无法看进。因此他们必定会守住出入口等着原虎出来。

原虎发动山神力,身子沉入地面,整个人就那么消失在巷内,不着一点痕迹。果不其然,约一柱香的工夫,由巷内两边及边墙上奔进四个气急败坏的人。看着空无一人的小巷,他们即恼怒又迷惑不解,恐怕想破脑袋,他们也不会知道原虎是怎么摆脱他们的。

小巷不远处空无人迹的破烂房舍内,原虎探出身来。他满意的看看无人的四周,轻松的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走向另一面的大街。

到了邓光样的府上太阳已西沉至半天。金黄的余辉遍洒城内,说不尽的闲逸平和。把门的士兵不等吩咐就带原虎进了门,将他带至一处美丽花园中的­精­致小舍。

还未进门,就听里面传来雷燕二人师徒的吵闹声:“他妈的,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挂了呢。”燕九惊喜的声音震天价响。跟着是众人吵吵嚷嚷的问候声,还夹杂着周灵月几声哭音。

雷行云温声道:“我这不是醒了么,还哭什么。”跟着声音一变怒喝道:“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平日不好好学功夫,我会受这么重的伤么?”

燕九高声怪叫:“还好意思说。平时要你教我点什么就只会推三阻四的,你以为该怪谁?”

雷行云怒道:“哇!孽徒啊,还敢顶嘴,我……咳!咳!咳……”可能是触到伤口,大咳不止。

屋内顿时一片混乱,周灵月尖叫道:“臭燕九,还不滚出去!”

原虎心中泛起温暖的感觉,大步走了进去。进门后一看,果然大伙都在,团团围着半靠在床上的雷行云。邓广洋赫然在王泰与李郁文的陪伴下,含笑坐于一旁。

看见原虎进来,众人不免又是一阵吵闹。原虎上前,与雷行云四目交投,二人虎目惧是一红,“没事吧?”

雷行云抬抬左边胳膊,道:“死不了!”与他互相伸手对击一掌,相视而笑。

原虎这才上前对邓广洋一躬:“大帅。”

邓广洋十分高兴,他笑着摆摆手道:“不必多礼。跟你们这帮年轻人在一起,我老头子都感觉年轻了几十岁。”

岳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子胡闹,倒叫大帅见笑了。”

邓广洋故意把眼一瞪:“什么话。你们安心养伤,在我这里,看谁还敢对你们怎么样。”

原虎正要说话,一门卫兵推门而入,至邓广洋身前躬身道:“禀报大帅,东海龙族五公主一行已从东门入城。”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各人面面相觑,均想:“终于来了!”

龙族五公主,姓敖名晶。乃当代龙族族长敖政亲生爱女,自幼聪慧过人,对武艺道术天分极高。无论什么一学就会,近几年已隐为除下落不明的老族长敖广、当今二太子敖武下的龙族第三大高手。加上姿容美艳,见闻广博,遇事待人落落大方,能言善辩。所以龙族每有重要对外事宜均会派她出面,像每十年一次的龙族前往天庭述职,近几十年均以敖晶为代表,深得上界信任。故此次携霜雪珠现世,由她出面实属意料之中,也足见龙族对此事的重视。

李郁文上前对邓广洋建议道:“大帅,我们是不是该去迎接一下?”

邓广洋点点头。敖晶身份特殊,地位尊崇。且自己还有要“借助”她的地方,无论于公于私,都该前去迎接。遂起身道:“你们好好养伤,我去去就来。”

哪知楚剑也站起身来:“我也去。”

原虎明白他是急切想要向敖晶打听所寻物品的下落。楚剑这人外冷内热,如今敖晶一行刚入城,若楚剑贸然前去。冲撞了敖晶是小,弄的邓广洋在其中难堪就有些不好办了。他也知道劝不住楚剑,但自己跟去,至少可以尽量避免这类事的发生。于是跟着起身道:“我也去。”

楚剑一楞,似乎明白了原虎的用意,他伸手止住原虎道:“不必了,我明白该怎么办。”

岳昊来看出原虎是担心楚剑,他身上有伤确实不方便,于是道:“要不我去吧。小弟正想看看这位龙族出了名的美女。”

燕九是个爱热闹的,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也不甘人后的道:“我也去,我也要去。”

雷行云一拳敲在他头上,怒喝道:“去个屁!给我老实呆着!”

原虎暗想这事岳昊来不知内情,还是得自己陪楚剑去,于是对他道:“一会儿她就进府了,岳兄尽可看个饱,不过现在你还是留下照顾行云吧,这种小事我去就行了。楚剑,走吧。”

楚剑明白拗不过他,惟有苦笑一下,与原虎随邓广洋出门而去。

在帅府前广场一行人骑上备好的马匹,径直向东门驰去。敖晶入城的消息看来传的极快,一路上可看见不少的人往东门涌去,道路拥塞。好在邓广洋平素在海镜威望极高,众人一见邓广洋的骑队,纷纷自动让路,使得他们可以毫无阻隔的通过。

远远的原虎即可感到前方有数股极强大的力量在不住的接近。其给自己的压迫感,除了西妖王、黄泉。归藏等少数几个人外,就以此为甚。

转过头,恰好楚剑也望了过来。他也一幅了然的表情,二人均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到:龙族果非虚传!原虎游目四顾,身旁众人面­色­平常,均一无所觉。看来这次除自己二人外,没人可感觉到龙族的接近。

突地一丝寒意掠过心头,原虎只感一股邪气侵体而来,浑身竟打了个寒颤。这决不是龙族那股力量所致,这是在——那里!他倏的转头望向左侧一座酒楼的屋顶,大喝道:“快停!”

第十六章

瞬间发动。原虎话音刚落,邓广洋等人愕然望向他时,楚剑已腾身而起,手对准酒楼顶一挥,人却向右侧前方人群中扑去:“给我出来!”

砰!似被什么巨物撞中,楼顶立刻被炸开一个大洞,碎瓦翻飞。一道人隐以­肉­眼难见的高速自碎屑灰尘中飞身而起,直直扑下。同一时前方人堆中两道人影交缠纠错斗成一团,气劲爆响喝斥之声不住传来。

钟震拔出腰刀跃起迎向扑来的刺客,二人在空中互拼两记,落往下方的人群中。立刻有几骑突前将刺客围住。加入战团,配合绝妙,不愧是由海镜军中­精­选而出。

钟震刀法大开大阖,气势威猛,当是长于战阵中搏杀的那种。虽在这类一对一的江湖打斗中并不如何出­色­,但威力绝大,在骑兵配合下,刺客几招之内就只有招架的份,无法再对邓广洋构成威胁。

这时那边几声惨哼,另一名刺客捂胸连退,看来已被楚剑重创。众人无不松了口气,邓广洋喝道:“抓活的。”

此时变异突起,二刺客竟伸手掏出几粒弹丸向人多处扔出。立时在人群中炸开,不少路人受到波及,被炸得倒下一片,痛苦的呻吟叫喊声立时响成一团。

街上立刻大乱,被这突然而至的异变惊呆的人们终于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四下乱跑,妄图避开这无妄之灾。邓广洋等的马队受到冲击,再难保持阵型,逐渐散乱开来。而两名刺客也乘机溜掉。

王泰大叫:“保护大帅!”奋力策骑至邓广洋身边,并努力控制四周惊散的骑士。幸亏这些都是亲兵队中的­精­锐,很快就镇定下来,一部分围在邓广洋四周,另一部分则四散隔开惊慌的人群,场面很快得到控制。

然而从刺杀一开始原虎就感觉到不对劲。太容易了!“天道”刺客的厉害他在邓府中曾见识过,对他们那种神出鬼没,变化莫测的刺杀手段原虎现在想来仍不寒而栗。若非自己凭着山神玉早一步发觉他们的行踪,次次先发制人,否则到现在己方能有几个人活着都成问题。

但这次,杀气太重了!似乎就是有意让他们发现似的,这决不符合天道杀手的作风。且此次来的杀手武功太弱,轻易就被众人制住。按理说有了上次的经历,邓广洋等定会加强随行戒备,天道若要再出手,应该来一些更加厉害的才对,怎么……

忽的一个念头闪过,原虎大凛:调虎离山!此时随行中武艺高强的楚剑钟震等均在外围,护卫骑兵也只得一部分留在邓广洋身边。加上众人因先前刺客被制,龙族也即将到来而心头松懈,若有高手乘机突然发难,后果实不堪设想!

原虎越想越惊,再顾不得自己有伤在身,策马向邓广洋驱去。

刚至他的身侧,还未及开口,奇变已生!毫无征兆下,一道青­色­人影犹如虚空中现世的妖魔一般凭空出现在邓广洋马头左侧,同一时间此人左右两边的骑兵身首竟无端分离,大蓬鲜血飞溅半空。其诡异之处,令在场所有人都惊至不能做任何反应。李七!

一切都如一个噩梦般不真实起来,在现场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李七脚步轻移向邓广洋行去,似缓实快,一眨眼间已来至他的身旁,神态轻松得就如同在大街上漫步一般。

李七对邓广洋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右手抬起慢慢划向他的颈侧。而此时,在他气势所摄下,在场的人均如同有人中邪一般呆立当场。无声!无息!眼睁睁看着李七从容完成所有动作。

千钧一发!原虎倏的惊醒过来。然而此时已不及再上前阻止,人急智生下原虎对着地面猛一挥手。气随意动,怀中山神玉立生感应,邓立脚下地面竟如地震般猛抖几下,神乎其神至不可思议。

李七露出古怪的表情,身体本能的跟着移动以保持平衡,划向邓广洋的那招失去准头,再无以为继。其实也难怪他,任何人咋逢此异变也无法保持镇静,即使身为七大高手的李七亦不能例外。

而邓广洋胯下坐骑受这突如其来的惊吓,长嘶而立,跑向一边。其余人等也终于回过神来,齐齐发出呵斥之声,更有数人向李七冲杀过去。

“停下!”原虎与楚剑连忙大叫。

李七冷哼一声,双手弹琴般连连拨动。冲上的人像被无形的刀剑劈中似的,身体各处受创溅血,惨跌开去。

一击不中,李七怒意大盛,一股如有实质的凝练杀气狂涌而出直直罩向邓广洋等人。受此所逼,众人均心脏急跳,手足冰凉,两耳嗡嗡鸣响,完全不能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惟有呆呆看着李七又一次攻上。

原虎拼命催动体中山神气以图冲开李七杀气的紧锁,无奈对手太过强大,加上自己重伤未愈,山神气不继,无法成功。刚才所做,已是他目前能力的极限。

眼看李七迅速扑至,穿过完全没有阻止能力的众人直杀向束手待毙的邓广洋,楚剑面目­阴­晴不定,最后似终有决定。他双目一凛,身体周围一股罡气由内而外的一震,缠绕着他的杀气顿时消散。

刚要有动作,一声低呼传来:“青冥缚幕。”

立有一道灰青­色­光幕隔在李七与邓广洋之间,表面波纹水般闪烁不定,看起来甚为怪异。李七见状加速标前一拳击在幕上,光幕似如活物般顺势往后一凹,随后反卷向前裹向李七。

“雕虫小技!”李七冷然道。四肢缩于身前向外一扩,噼啪声连番响起,光幕片片碎裂,又待再上。

“李七先生,难道你真不把小女子放在眼内么?”一把甜美的女声远远传来,不疾不徐,并不见如何提高声线,但一声声清楚传入众人耳内,就好象那位美女在你耳畔哝哝低语一般。

虽在此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危险境地。各人仍不住的泛起神往表情,生出欲一睹声音主人的欲望。

杀气顿消,李七停下哈哈一笑:“岂敢岂敢。不知东海五公主玉驾光临,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说话者正是仍在远处的敖晶,只听她笑道:“折杀小女子了。本来李先生做什么也轮不到我来管,但邓大帅与我此行大有­干­系,不知李先生可否看在小女子的面上,就此罢手呢?”

李七转头对着邓广洋,又似对着敖晶道:“我李七要杀的人,从来没有谁可活下去。今天虽有她代你出头,又暗中有高人相助,但此事别妄想揭过,邓老头,出入小心点了。”

忽地扬声道:“朋友可否出面一见?”长街静寂无声,哪有人回答。李七又高声再问一遍,随后仰天大笑,慢步离去,由始至终视近百官兵,众多高手如无物。

第十七章

眼见这煞星终于走了,在场的人无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谁想得到李七竟厉害若此,在众多护卫环伺之下仍从容杀人,说退就退,如入无人之境。若非有原虎的奇招与那神秘者暗中襄助,邓广洋早已死了两次不止;更想不到他胆大若斯,竟敢于在龙族眼皮下进行刺杀行动,丝毫不顾忌敖晶一众。原虎至此方知“天道”李七,七大高手,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邓广洋神­色­黯然的看着一地或伤或死的侍卫,喃喃道:“虎落平阳,宵小猖獗……”随后又长叹一声,分外有英雄迟暮的无奈之感,带头驰去。自有人留下收拾现场。

终于见到龙族一行。他们由五名侍卫前后开道,敖晶香驾居中,由两名壮汉抬着。车驾轻纱笼罩,内里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倍添神秘。另有两名清秀可人的婢女随侍一旁,但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不疾不徐的跟在敖晶车驾后面的二人。

他们均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浓黑的长发间两只犄角显露于外。赤露着上身,极是健壮,耳、颈、腕等处都佩带有金器。虽看上去不过三十岁来年纪,但那种沉凝的神态与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强烈的危险气息,却能让任何人不敢对他们生出轻视之心。当是龙族直系高手无疑。

队伍虽区区十二人,但无论是实力还是其背后代表的势力,均足以应付任何敢对他们有歹意的人。

两方接近,邓广洋率先下马躬身道:“老夫恭迎五公主大驾光临。”原虎众人也随之下马迎接。

敖晶于内微一摆手:“邓大帅万勿多礼。我今次前来海镜办事,还要多麻烦大帅哩。”

邓广洋苦笑一下,叹道:“实在惭愧,我这守备将军自身难保,公主客气了。”

敖晶正要答话,又有一队人马驱来,带头者赫然是温成同。他来至近前,滚鞍下马恭敬的道:“海镜太守温成同,迎接五公主来迟,望请恕罪。”

对他敖晶却没什么好脸­色­,只淡淡道:“温大人多虑了,你我位属不同,小女子又怎能治你之罪?大人能来,我已很感激了。”

温成同­干­笑一下,抬头对邓广洋道:“大帅,刚才来路上怎么一地死伤血迹?你这个守备是怎么当的竟在此刻发生这种事,难道不怕冲撞了五公主么?”

敖晶打断他道:“这事怨不得大帅,温大人可知此事是何人所­干­?”

温成同一副好奇的表情:“是谁?”

敖晶一字一字的慢慢道:“‘天道’李七!”

温成同脸­色­大变:“竟是此恶贼!他前几日下手杀了黄锐将军,官府捉拿他未果,想不到今日又敢当街行凶,真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敖晶带些揶揄的道:“怎么温大人事先不知么?”

温成同闻言一鄂,连忙道:“公主说笑了,在下听闻公主一到海镜就急忙赶来迎接,刚才在路上看到事发现场才知此事,怎么会事前知晓?若知道,又容李七如此放肆?”

敖晶哦了一声,淡然道:“既是如此,那么请温大人快去捉拿凶手,李七刚走不久,大人也许还有望追上。”

温成同脸­色­一沉,随即恢复常态,再躬身一拜:“公主说的是,我们走!”带头上马驰去。

原虎与楚剑交换了个奇怪的眼­色­,均不知敖晶为何会对温成同如此的不客气,看来其中定有些不为人所知的原因。

邓广洋跟着翻身上马以示带路之意:“那么还请公主移驾至守备将军府中歇息。”

“慢着!”楚剑突然道,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策马进前。

原虎心叫不好,楚剑毕竟还是忍耐不住,要向敖晶打听消息了。看来要阻止已然不及,他惟有走上几步,以观其变。

见楚剑近前,那两名龙族高手露出警惕之­色­,现场本已缓和的气氛又再凝重起来,一股沉重的气息压迫全场,令所有人感觉心头烦闷,不舒服之极。周围那些因欲睹龙族一行而再度在街边围拢的群众,受此压迫,竟不由自主再次退到一旁,个个脸露莫名惊恐之­色­,不知发生何事。

敖晶仍是那惯然的淡淡语气:“不知公子有何事见教?”

楚剑并不理会那两名龙族高手的威胁,再近前道:“不敢。在下只是想向公主打听一件东西的下落。”那两名高手面­色­一变,双双踏前,而二人每走一步,现场的沉重气息就加重一分。

敖晶这才有些意外:“什么东西?”

“一把剑!”

敖晶微微沉吟道:“剑?唔……,若是剑的话,我父王收藏四洲名剑不下千把,不知公子问的是那一把?”

楚剑一听双目霎时亮了起来,他显得颇为激动,不由自主前进数步道:“叫……”

原虎大急。此时那两名龙族高手面­色­不善,盯着靠近的楚剑,一副随时就要动手的样儿,而楚剑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浑然不觉,仍步步靠前。

原虎知道象这类保镖,都会在心中有一个距离线。若对方不理他们的警告跨过了这个距离,无论那人有何目的,他们均会出手,且是必致对方死命的全力出手!楚剑显然已快要接近那根线了。

看邓广洋等个个呆若木­鸡­,已完全被此情景惊住。是呀,谁想得到楚剑会如此大胆(迟钝),对方是龙族啊,且是皇族!就连当今皇上,在与龙族特使见面时,仍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以示尊重,可楚剑……

眼见情势危急万分,若再无人阻止势必会造成流血冲突。而最适合发话的敖晶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儿,不作任何表示,任由危险升级。原虎心一横,快步上前抓住楚剑:“且慢!”

就在原虎伸出手的瞬间,现场危险气氛立达顶点。两名龙族高手双目收缩,全身立即充盈着一股爆炸­性­的力量,眼睛死死的盯着原虎的手,眨也不眨,如满弓之矢,蓄势待发。

“什么?”楚剑一愣,回过神来奇怪的看着原虎。

“你们退下。”敖晶终于开口。两人依言退后,那股沉重的气息随之消解,众人立觉心头一松。

原虎也是长吁了口气,这才惊觉身上竟已被冷汗浸透。好家伙,这两人给自己的感觉竟丝毫不亚于李七。这几天也不知是撞那门子邪了,尽遇上这种等级的高手。若非运气好再加上山神玉,自己早死了不知多少次。

楚剑则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差点闯下大祸,还连累原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连声问道:“为何拉住我。”

原虎不由苦笑,真是个没自觉的家伙。他只好胡诌道:“这个……五公主远来劳顿,我们还是先回帅府再说吧。”

楚剑不由大皱眉头:“现在……”

所幸敖晶这时也Сhā入道:“公子的事,到府后小女子单独与你相商,可好?想来公子也不愿公之于大街之上吧。”

由于一众人等围在街心,堵塞了交通,两边行人与围观群众越具越多。但一方乃是龙族,另一方则是本城守备将军,谁也不敢出言斥责。楚剑四下看看,终于点头道:“好吧。”

第十八章

由邓广洋亲卫在前开路,一行人开拨向邓广洋府上行去。

原虎抽空骑上与李郁文并行,低声问道:“李先生,为何龙族这么重要的人来到海镜,只有我们与温成同前来相迎,其余人呢?”

李郁文小心看看后方,也小声道:“你有所不知。龙族向来自视甚高,不屑与外族打交道。所以他们到一地若有人前去巴结迎接,不但得不到好,反会遭龙族之厌。我们邓大帅因在名义上负有保卫职责,私下在龙族中口碑也还算好,所以才会前来。没看见温成同吗?兴冲冲的来,结果还不是自讨没趣。徐业、韩绍南、海成那些个人久居海镜,怎会不知?他们不是不想来,实是不敢来。”

原虎听得呆了起来,龙族竟自傲至此。再想想刚才楚剑危急时,敖晶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心中不由对龙族的印象打了个折扣。

李郁文突然对原虎抱怨道:“那个楚剑是怎么回事?他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害死现场所有的人。那两名保镖乃蛟龙所化,天­性­冷酷残暴,嗜杀成行,只对龙族皇族的人忠心耿耿。若是将他们惹火后果实不堪设想。”看他还有后怕的样子,似乎刚才受了不小的惊吓。

原虎也知方才有些不妙,却没想到有那么严重,只好简单的解释道:“楚剑因一把剑遍寻天下而不获。今次龙族乃他最后的希望,所以才会有些失态。”

李郁文理解的点点头,又叹了口气悄声劝道:“唉……听我一句话。别看刚才大家言谈亲切,其实龙族从未真正在乎过我们人的­性­命。他们肯帮你,只不过是因你还有用罢了。劝劝楚剑吧,别抱太大希望了。”言罢摇头,策骑行开。

原虎看着一边极力抑制,但仍难掩喜悦之感的楚剑,心头一窒,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呵。算了,等等吧,这是楚剑最后的希望了,不管怎么说让他试试吧。原虎压下心事,默默骑行跟随大队。

在天­色­将黑时,一行人终于回到府内。敖晶谢绝了邓广洋设宴的邀请,带属下到府中一所别院住下,再不出门。只约了楚剑一个时辰后与敖晶一谈。

原虎与楚剑回到小舍,岳昊来等正等得不耐烦,见二人回来,忙将他俩拉进去,摆下迟到的晚餐,按老习惯边吃边谈。

众人坐定,已是焦急难耐的岳昊来抢先拉着原虎问道:“怎么样?”

原虎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惟有苦笑道:“没看见。她的车驾被遮住了,隔得又远,看不清楚。不过她的声音倒是满好听的。”

大家包括在一旁照料雷行云的周灵月无不露出失望之­色­。这也难怪,对于这位近期闻名天下,神秘之极的龙族美女,谁没有兴趣一睹芳容?连周灵月这样的女­性­,也动了好奇之心。

看来岳昊来甚是失望,大力拍桌叹道:“我刚才没有瞧见,本以为可以从阿虎这里得到只言片语,没想到……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看看。”

原虎想起那两名蛟龙保镖,骇然道:“你想­干­什么?千万不要乱来。”

看他着急的样子,岳昊来大感有趣:“放心。我又只是说说而已,我无论怎么胡来,也不会去招惹龙族的,反正明天她总要露面嘛。”

雷行云见楚剑回来后似乎开朗不少,Сhā口问他道:“楚剑,你的事如何了?”

的确如此,此刻楚剑脸上有种以前没有的神采,整个人显得有生气多了,他答道:“她约我一会儿去谈。”

得知事情终有结果,雷行云也代他高兴:“有着落了吗?”

楚剑仍只淡淡应道:“还不知道。”话虽这么说,但无论是谁,均可看出他其实颇为高兴。

众人纷纷向他道喜。原虎不忍扫大家的兴,只好闷不作声,端起饭碗吃着以掩脸上忧­色­。

大门一下大开,不见人影的燕九撞了进来,人还没到就大声嚷嚷着:“好家伙,死了几个,伤了十几个,你们这趟损失不小啊……”

众人愕然望着他,雷行云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燕九不答,径自坐入席中先海吃胡喝了一阵,才含糊不清的道:“刚才闲的无聊,想出去看看那个什么五公主。谁知人没看到,却碰到了送伤员回来的侍卫。一打听,才知道半路遇上了李七袭杀大帅,死伤不少侍卫。听说围观群众也有好些人遭了殃……咦?阿虎没跟你们说吗?”看见雷行云等越听越惊,燕九不禁大奇。

岳昊来赶紧向原虎询问:“真的吗?”

原虎点点头,将经过细说一遍,最后道:“本想吃过饭后再跟你们说。这次真的很危险,若非有那神秘人暗中相助,加上敖晶,李七几乎得手。”

周灵月有些不信的吐吐舌头:“哪个李七真有那么厉害吗?”

一直不开口的白闲舟突然道:“李七的实力还不止如此。”

周灵月更是奇怪,拉着他不住的问:“白叔你怎么知道?他难道还比得上武神爷爷吗?”

白闲舟却不愿再答,岳昊来想的则是另一个问题:“天下七大高手,想来定不会差到那去。这个先且不谈,李七竟会胆大到在龙族眼皮下杀人,对象又是大帅这种与龙族此行有一定关系的人,依龙族的习惯,这事定不会就此罢休。这就奇怪了,究竟是什么使李七如此有恃无恐?”

原虎细细一想,也觉有理。在见识过龙族此行的实力后,他对龙族庞大的势力已有了深刻的印象。也相信天下决不会有人肯轻易去招惹他们,而实情正是如此。但李七这次的行动,对龙族全不放在眼内,究竟是为什么呢?

雷行云想了想,猜测道:“这会否是李七的策略?我们都以为他不敢在龙族面前出手,他反其道而行,成功机会该会大很多。”

对他的话岳昊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但他可以选在大帅出府后不久动手,还避开了与龙族正面冲突。现在他这么做,即使成功了,惹下龙族这个大敌,也该算得不偿失吧。”

原虎有些迟疑的说道:“会否是他故意借这次刺杀向龙族挑衅,只是未成功罢了。”但看他的样子,恐怕连自己也不敢相信。

此语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全都面­色­古怪的看着原虎。这也难怪,这话实在太过吓人。好一会儿后,岳昊来才捧头痛苦道:“虽不愿承认,但我越想越觉有可能。天那!李七究竟得到了什么人的支持,竟敢这么做。若他真有这个实力,以此人­性­格,可怎么得了?”

雷行云不能置信的咋舌道:“不会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无论有什么人撑腰,他这样直接挑衅,也的不到什么好处。”

随即几乎所有人脑中灵光一闪,都想到了龙族此行带来的——霜雪珠!众人表情古怪的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还是原虎最先开口:“若真为它,那么做什么也不嫌过分。但……以李七之能,不必做得这么明显吧?”

岳昊来默然片刻,有些泄气的摆摆手道:“好了好了,李七要做什么,凭现在这点蛛丝马迹,我们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不过,暗中帮忙的哪个神秘人,我倒可以猜到是什么人?”

周灵月已被他们一连串的猜测搞得糊涂了,现在终于听到一个自己能明白的,连忙问道:“到底是谁啊?”

岳昊来没有回答,而是先对众人道:“还记得在‘怡香楼’那夜吗?”

雷行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温成同身边的……”

岳昊来抚掌叹道:“正是他。这次虽未亲见,但当时情形与他当日用中阶的‘玄武冰镜’接下我的‘四界神雷’时几无两样,都是暗中出手,难寻其迹。也只有他,才能用区区中级法术挡下李七。天下竟有这等人物,怎地以前从未听过?”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皆觉有这可能。

雷行云想起当日情景,不由长吁了口气:“我们猜得果然没错,温成同果然不会坐视邓大帅被害。无论如何这次也全靠他,才能躲过李七毒手。”

原虎说出自己的担忧:“虽是如此,但这种运气也不会再有了。龙族一到,可以说邓大帅在海镜已空前孤立,他们一定会加快夺取霜雪珠与谋害大帅的步伐。而且温成同有这种手下,对我们也实在不妙。”

想到其后一连串的后果,岳昊来也再乐观不起来:“阿虎说得对。我们一定要充分利用这三天的时间,为自己留下后路,我这就去找大帅。”

一直默然不语的楚剑也起身道:“我要去了。”

第十九章

众人知道他心急去见敖晶。等二人出去后,席上安静下来,一时各人想各的,只有燕九浑若无觉的吃个不停。

“行云哥,怡香楼是什么地方?”周灵月忽然问道。

“晤……”雷行云刚夹了块菜入口,咋听此言差点喷出,讶然望着她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你们刚才说起,就一直想问了,那里……”

“就是妓院!”一直埋头大嚼的燕九突然道,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大吃。

“什、什么?妓……是不是就是那种地方?行云哥,你怎么可以……”周灵月一听就急了。

“不是,我……你个死徒弟,看我怎么收拾你!”雷行云顿时慌了手脚,先小声对燕九恶狠狠的威胁道。既而见到周灵月珠泪欲滴,小脸通红又气又苦的样儿,越发不知所措,想解释又不知从何下嘴,难挨已极,惟有求助的望向原虎。

原虎能怎么样?在雷行云可怜巴巴的目光下,他只有抛开兄弟义气,硬下心肠别过头去。行云,原谅我……

周灵月情绪越来越激动,虽未到放声大哭的地步,但那种极力压制下的小声咽泣,更让雷行云感到难受。这名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此刻就像犯了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涨红了脸手足无措的呆坐在哪儿,右手停在半空,似乎想放在周灵月的肩头安慰,却又不敢。

而肇事者燕九仍在哪儿开怀大嚼,还不时看看雷行云与周灵月一副有趣的样儿。

“混帐!看你­干­的好事,还敢在这儿吃,现在叫我怎么收场?”雷行云一把抓住燕九衣领扯到眼前,举掌敲在他头上,小声道。

燕九一脸坏笑的摸着被击处,亦小声道:“师父,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什么!?反了你,还敢跟为师谈交易!”雷行云大怒,举掌又待敲下。

“那师父还想不想搞定她?”燕九急忙举手护头,并指指周灵月。

“什么?”

“嘿,我有个办法可以让灵月郡主不会再怪你,但作为交换,师父你不能再敲我的头了。会敲傻的啊。”

“你……我打!”看他小人得意的样子,雷行云就气不打一处来。

“哇!好狠啊你。算了,我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燕九捂着痛处,龇牙咧嘴的道。

周灵月见自己哭了半晌,雷行云竟不来安慰一下,连解释也没有一句,还不住跟那个讨厌的燕九小声嘀咕。心中气苦,越发伤心,索­性­放开了嗓子,大哭起来。

雷行云立刻丢盔弃甲,败下阵来:“好,我答应你,什么办法?”

­奸­计得逞,燕九大喜:“这是你说的,可不能不算。其实很简单,就是……”猛一拳打在雷行云胸口。

“啊!”雷行云不受控制的惨哼一声,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倒回椅内,额上冷汗立刻滚下。

周灵月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在听到雷行云毫无虚假的呼痛声后,对他的关怀之情立刻盖过小­性­儿,连眼泪也不及抹,忙上前扶起他道:“行云哥,你、你怎么了?伤口痛么?”

雷行云狠瞪了一眼在一旁掩嘴偷笑个不停的燕九,不用假装的费力道:“好象伤势又发了,快,扶我去躺一会儿。”

周灵月早把什么“怡香楼”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她搀扶着雷行云回到内屋躺下,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并坐到一旁服侍。

这就是燕九的法子?原虎看的目瞪口呆,但不得不承认的确十分有效。燕九得意的冲他眨眨眼,既而将注意力又转回了桌上。小厅另一头椅内的白闲舟则始终不发一言,悠闲的坐在那儿,时不时喝口清茶,悠然自得,就如没有看到。

原虎摇头失笑,看来连白前辈也有意成全他们两人。周灵月是个很细心的女孩,有她照顾雷行云,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此情此景,又使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小兰,小兰……原虎自斟一杯,一饮而尽。现在,实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呵。只是这杯中之物,能使人暂时忘掉这些烦恼吗?

“原公子在吗?”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原虎一愣,放下酒杯走出门外,认出来者竟是五公主敖晶随行的一名婢女,愕然道:“我就是原虎,不知……”

那名婢女向原虎一福,柔声道:“我家小姐想请原公子前往一叙,不知公子肯否赏光?”

什么,敖晶想见自己?这事原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呆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忙道:“不敢,我这就去,请先行一步。”

燕九早前脚跟后脚跑了出来,这时指着自己道:“你家小姐有没有请我去?”

那婢女对他微微一笑:“小姐没说。若要请燕公子,我自会前来相邀。”

燕九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随之又撞撞原虎,促狭的道:“喂,该不会是那小妞儿看上你了吧?”

“燕公子!”

“哈哈哈……”燕九不理一旁气愤的婢女与膛目以对的原虎,大笑着回到屋内。

原虎早习惯燕九这爱玩闹的­性­子,对一旁的婢女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对五公主并无恶意,还望见谅。”

幸而那婢女并不如何生气,只在转身带路时看似随口道:“虽则如此,还请转告燕公子,这种玩笑以后莫要再开。若被童氏兄弟听到,他可能已经没命了。”

不多时两人来至龙族一行暂居的小院。这是一所极­精­致的院落,坐落于府中花园一角,远隔别的房屋,环境清幽,花木婆娑,颇为怡人。一道造型古趣的围墙围起了三间房舍。三房成品字型布局,房间建得颇为­精­致,中间小院植遍花草,其间还有个池塘,上植清莲,下养游鱼。一座小亭飞跨池上,别俱匠心。

原虎随那名婢女走入小院,立刻就被这如诗如画一般的美景所吸引,不住转头四顾。

见他的样儿,那婢女淡然道:“这座小院造得还算可以吧,原公子以为呢?”

原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嘿,老实说我可不懂这些。只是一进来就觉得这处有点不同,怎么说呢……这里看起来很舒服,一下就把我吸引了。整个人在里面,好象心情也很愉快似的……到底是什么,我却又说不上来了。”

那婢女有些吃惊的望着他,半晌才道:“有诸于内而形于外。原公子能够自这里有所感触,从环境中引领到心境的变化,当也是胸有丘壑之人。欣赏园林艺术讲的是个悟字,只要能领悟到其中真意,懂与不懂,反而未必重要哩。”

这名婢女谈吐幽雅,见识亦自不凡,态度谦恭中又带着一股高贵之气。原虎暗忖连一名侍女尚且如此,五公主敖晶的神韵当可想见,对即将见到的这位美女。又多了几分向往。

进入中间房舍主厅,那婢女向客座一指:“请公子在此等候,公主一会就到。”

原虎点头坐下,接过奉上的清茶,四下打量。这座厅堂布置的雅而不俗,简而不繁,家具虽少却恰倒好处,给人一种空间广放的感觉。几幅山水字画是其中唯一的装饰。原虎虽与此道一窍不通,但也可感受到主人那股清幽旷达,心无尘垢的情怀,与外面环境配合绝妙。

小厅左侧一道窄门通向里间,此时珠帘垂挂,悄无声息,感觉神秘。

就在原虎左顾右盼,无聊得打发时间之时,一阵轻响,敖晶撩开珠帘走了出来。

第二十章

原虎终于在近距离看到了这位龙族美女。她有着一张近乎完美无暇的清秀脸庞,肤­色­如玉,眼波流转顾盼生姿。柔丝般的长发盘成一个复杂的发式,却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只斜Сhā一根玉簪,但给人的感觉,却比却比满头间珠翠还要来得赏心悦目。

一袭洁白的衣裙,一如她的人一般,清雅脱俗,不带丝毫烟火之气。“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她的出现,就象一朵洁白的芙蓉花盈盈盛开于厅堂之内,一时竟让原虎生出风雅净,明月离尘的错觉。

也许对初见之人的这种“失态”早已习惯,敖晶对原虎的反应只微微一笑,走过坐下。体态纤柔,玉步轻移,无论是静是动,敖晶总能展现出那种卓尔不群,风情万种的高雅气质。如此美女,是已叫任何人一见难忘。

直到她在自己前方小几前坐下,原虎才魂魄归位,暗叫一声惭愧。自己非是没见过美女,又或意志薄弱之人,小兰、胡铃、韩绍南的那位小妾以及周灵月无不是难见的美女,但比起敖晶均差了一筹。单论姿­色­体态几女均无多大差距,但她们却独独少了这种不食人间烟火,叫人一见立生自惭形秽之心的仙女般的独特气质。

为掩饰尴尬,原虎抢先开口道:“不知五公主请我前来有什么事?”

敖晶不答,反深望他一眼,以问答问的道:“原公子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原虎一愣,这才想起她邀请自己当然有事相询,欣然点头:“请讲。”

“公子跟楚公子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没想到会是这个事,原虎想也不想就脱口道。

“那你们认识有多久了?”

这也要问?但原虎还是依实答道:“算上现在,有三天了。”

敖晶微微一愕,“三天?”她默默然片刻,又道:“原公子了解他吗?”

原虎想起楚剑一贯的沉默寡言,暗付自己对他还真是了解不多,遂摇头道:“不。除了知道楚剑是为了寻剑而来,我们对他一无所知。”

敖晶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继续道:“才认识三天,对对方一无所知,可今日你却能为他冒生命危险。童氏兄弟要杀你易如反掌,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次轮到原虎感到奇怪,她叫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这些?不过他仍然道:“为什么?嘿,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认识楚剑几天不要紧,对他来龙去脉知不知道也不要紧。我只知道,我有危险时他也不会袖手旁观,这已经足够了。”

敖晶微微一笑,深深的凝视着他:“那你知不知道,楚剑今晚就要离开,因我已告诉他所寻之物的下落。但我说的没错的话,此时正是你们一行最为危险,最需要伙伴的时候吧,那么你还会坚持你刚才的话吗?”

原虎长出口气,由衷道:“太好了,楚剑终于找到了。”

看他样子不似假装,敖晶不由讶然:“你一点也不怪他?”

原虎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认真的道:“第一,这些麻烦是我们惹来的,本就与他无关;第二,虽不甚明了,但我却可以感受到他为寻物受到了极大了痛苦,而所寻之物对他有着超乎想象的重要。他也一定不愿留下我们,现在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我相信他的抉择,而且我相信昊来、行云、燕九也一定可以理解。”

敖晶一言不发,认真打量原虎,似在观察他刚才那番话的真实程度,最后轻轻吁口气道:“楚剑果然说得没错,原虎,你真的是个很会为别人着想的人。”

原虎被他看得心理发毛,正浑身不自在,乍听此言,傻呆呆的道:“他,这么说我?”

敖晶别有深意的嫣然一笑:“不止是他,这一点现在我也相信了。”

对她的话原虎颇觉不好意思:“嘿,这……其实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那么,可以请原公子告诉我,李七即将杀死邓广洋时,地面那阵古怪的震动是怎么一回事吗?”突然,毫无征兆的,敖晶将话转到另一个方面。

原虎心里一惊,随即暗叹无论怎么小心掩饰,还是被人注意到了。然而连当事人李七都认为是那神秘人搞的鬼,当时敖晶远在他处,究竟凭什么可以认定是自己做的呢?

他决定装傻,装做奇怪道:“什么震动?”

敖晶怫然不悦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抑或原公子认为我真是那么好骗吗?”

原虎老脸微红,知道装下去只是自取其辱,无奈道:“那只是迫不得已下的一点雕虫小技罢了,公主怎么会对此感兴趣?”

敖晶眼中­精­芒一闪而没,面上却冷笑道:“雕虫小技?原公子说得好轻松。只轻轻挥挥手可使地面震动,且只是在李七与邓广洋脚下。如果这都算雕虫小技的话,五行宫也只得算小孩的游戏场了。”

在她的步步紧逼下原虎毫无招架之力,只好两手一摊:“那么,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敖晶嘴角泛起一丝轻笑,盯着原虎一字一字的道:“据我所知,天下惟有一物可做到这点,原公子可知是什么?”

原虎暗叫不妙,这外表温柔贤淑的女子实则颇不好对付,不仅词锋尖锐难以招架,且言谈往往奇峰突起,叫人难以捉摸,与她谈得几句,原虎立刻感到处在下风。

他当然不会从实招出,硬着头皮道:“是什么?”

敖晶看似不经意的拢拢秀发,动作风情万种撩人已极,看得原虎不禁又是一呆,她淡然道:“西岭山神赤松是你什么人?”

原虎顿时放下心来,敖晶再怎么厉害,也非无所不知。虽有怀疑,但她仍想不到原虎会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山神玉,只猜想原虎与山神有关系而已。机言巧辩并非原虎所长,若不是这样,他还真不知该怎么搪塞了。

当然表面上他却做出震惊的样子:“你……如何得知……”

敖晶满意的笑笑,举手示意他放心:“原公子不用慌张,山神乃天界委管土地的神使,而我们龙族则掌管海域,说来可算一家。我此问并无别的意思,只想证实猜测。”

原虎装出唯唯喏喏的样子:“是。我受山神之命来海镜,隐瞒身份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并无意欺骗公主,还望见谅。”

敖晶点点头,突的脸­色­一变:“难道你是为那处而来……”

跟她说话思路跨度实在太大,原虎又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似的摸不着头脑:“什么?‘那处’?”

敖晶见他惊讶并非作伪,放下心来,又自知失言,忙掩饰道:“不,没什么。你我份属不同,你来­干­什么我也管不到,不用请罪。”

原虎暗道你知道就好,嘴上当然恭敬的道:“多谢公主体谅。”

敖晶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态度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瞬间变得拒人于千里之外,淡淡说了句:“现在证实了原公子的身份,我就放心了,公子请吧。”竟是毫不客气的表示送客之意。

原虎越发搞不懂这个女人了,她一会儿浅言轻笑,温柔可人;一会儿言辞辩给,尖锐如刀;一会儿热情大方,温婉可亲;一会儿又冷若冰霜,难以接近。就像众多矛盾的结合体,随时都可让你看见她不同的一面,叫人搞不清究竟那一个才是真正的她。再配上她绝世姿容,反构成种别具一格,极富吸引力的特异魅力。

见原虎仍无动身的意思,她秀眉轻皱道:“原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原虎一下回过神来,同时心中暗下决定,应道:“啊……是,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但不知当不当讲。”

敖晶并未做什么表示,只漫不经心的道:“公子请讲。”

原虎深吸口气,努力平静下来,看着敖晶道:“恕我冒犯,‘霜雪珠’乃不祥之物,此番出世势必引起天下大乱。据我所知,神州太平之世乃龙族一手促成,难到你们还想将它亲手破坏吗?望公主能告诉我。”

话音刚落,两股凛冽杀气从屋外左右两方狂涌而至,紧紧锁盯原虎。这两股气息他并不陌生,正是不离敖晶左右的那两名蛟龙保镖。

敖晶脸­色­瞬间变得又冰又冷,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公子可知刚才之话已犯我龙族,若我一声令下,立保你横尸当场。”

原虎暗暗催动山神气,努力抵抗那两股迫人气息,勉强支撑着笑笑:“我……当然知道。公主位高权重,自非我等小民可以比拟。我虽只是个老百姓,无权无势,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分量,但……”原虎捂者狂跳不止的胸口,痛苦的急喘几口气,费力接道:“却不代表我不可以问……不可以知道。因为……这不仅是你们,是达官显贵,是皇上的神洲,也是我们……生活的地方!”

强撑着说完最后几个字,疲惫虚弱的伤体无法再对抗二蛟蓄意发动下凝如实质的无匹杀气。原虎只感天旋地动,心跳的速度已到自身无法符合的地步,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慢慢委顿下去。

敖晶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幽幽一叹,轻声道:“算了。”

没有回答,杀气立消。小厅又回到那种闲逸雅致的气氛,似乎刚才的事根本不曾发生过一般。

山神气在外力消解后全速运作,迅速复原着原虎的身心。过了好一会儿,原虎痛苦的呻吟一声,慢慢抬起身来。脸­色­虽仍白得吓人,但他眼中已渐渐有了神彩。

就象一个气球渐渐充起了气,原虎捧着头坐了起来,苦笑道:“我还没被杀死吗?”

敖晶仍是一脸冷若冰霜,静静看着原虎,冷哼一声:“这不是你现在的身份该问的,今天便算作是一个教训吧。”

原虎倔强的抬起头来:“为什么?”

敖晶目中­射­出复杂难言的神­色­,似是怜悯,似又是无限的悲哀,就像有万千话语被梗隔在喉,不得吐出。一时之间,她身上那股冷傲之气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淡淡的哀愁,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深深的感染着周围的一切。就连原虎,也是似乎受到了影响,心头莫名一窒。

她最后深深叹了口气,一种深厚的疲倦爬上,她似也不再有那么艳光照人了。敖晶轻声道:“有很多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我累了,公子请便。”言罢站起,径直走进房内。

原虎回想着她刚才的神态,这也是她众多面具中的一个吗?抑或,这才是这位一直以来明艳动人,机果­干­练的五公主的真面目……他摇摇头努力使自己不再去想,站起对着珠帘道:“告辞。”

内里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哼,算是回答,原虎不再逗留,大步走出小院。

第二十一章

清新的夜风吹过,原虎深吸口气,感觉舒服已极。今晚与敖晶一晤会是他终生难忘的经历。不仅是差一点便死在那二名蛟龙保镖的手上,更因为敖晶这名叫人捉摸不透的独特美女,给他流下了深刻印象。明日就是“霜雪珠”现世之日,这名龙族公主究竟会做些什么呢?

原虎向自己一行居住之处行去,走到半路,见楚健在前面一棵树下独倚,寂然望着夜空,神情落寞。

等原虎过来,他转过头黯然一笑:“我要走了。”

与平日刻意掩饰不同,现在原虎可以很清楚的感到他的离愁别绪,自己心中也不由一窒:“我知道了,他们呢?”

楚剑缓缓向他走来,一边道:“我已告诉他们了。在这里等你,是想跟你谈谈,一起走走吧。”

原虎转身与他并行,讶然道:“你似乎有什么心事,不是已经有了剑的下落了吗?我们是好兄弟,你不妨说出来,看我们可否帮忙。”

楚剑摇摇头,随又有些难以启齿的道:“没什么。我立刻就要动身,只是现在海镜斗争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留下你们,我有些不放心。你们……不会怪我吧?”

原虎明白他的心情,多年所寻之物有了下落,自然恨不得立刻赶去;可又不忍在这种时候抛下他们,故十分矛盾,他强打­精­神笑道:“什么话。再说这些麻烦都是我们惹来的,本就与你无关。放心去吧,你找了这么久,好容易有了线索,千万别再丢了。我们应付得来的。”

楚剑脸­色­稍稍缓和,长长出了口气,道:“谢谢你们。我知道不该,但你们每个人都说同样的话,我很感激。我楚剑少有与人打交道,没想到交的第一批朋友就如此肝胆相照,上天待我不薄。”

原虎也动了感情,目中­射­出真诚的神­色­,拍拍楚剑肩头:“一路小心!”

楚剑点点头,忽的脸­色­一正:“阿虎,听我说。”

原虎知他有话要说,转头望向他,静待下文。

“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很会为别人着想;虽然从外表看来感情很平和,也不善表达,实则你是一个内心感受极丰富的人。有什么危难也敢于一个人去承受,决不会抛下别人。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幸运。但从另一面来说,你也是个很心软的人,对敌人也如此。而且你总显得有些犹豫,似乎在逃避什么,不会主动去面对敌人。只有当他们找上门来,才会反击。知道吗?你其实很聪明,总能在如乱麻一般的迷团中看出关键所在,才智比之昊来亦不遑多让。而且你身上的那股力量非常强大。别惊讶,在温府见过你出手后我已知那是什么。虽然我不知你从何处得来,但我相信你定会好好使用它。只要你能够主动积极的去开发利用,一定可以发挥出比现在大上十倍、百倍的力量……”

楚剑突然抓住原虎肩头,继续道:“你应该知道,现在海镜的复杂凶险,已远非我们可以想象。若我一走,即便有邓大帅,亦随时可让你们全部覆亡。听我一句,行云有伤在身;燕九虽然厉害,仍还不行;昊来法术强大,但独木难支。不能再逃避了,若你不能好好发挥自己的力量,那你们只有一死!”

原虎额头冷汗参参而下,自己确实一直都在逃避。因他天­性­淡泊平和,不喜争斗,一心只想待小兰伤好后与她离开此处共游天下;再加上潜意识中一直以为山神玉不属于自己,从未主动用它修习;更怕被人看破被抢去,故只在有危险时被动使用它的力量。楚剑这番话如当头­棒­喝使他清醒过来。是啊,不能再逃避了,斗争已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原虎心中一动,西妖王锐齿的话闪过心头:“宝物重缘,也不见得真要还了回去……”该据为己有吗?

原虎拳头暗暗一紧,心中已有了议定,他倏的抬头道:“楚剑,真要感谢你,我现在已完全想通了。”

楚剑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好!想通就好,你是一个敢负责任的人,有你这句话,我可稍微放心了。记住,现在你们一行命运担在你与昊来肩上,只要你能发挥真正本事,你们就有希望挣脱。”他顿了顿,眼中突然露出种奇怪的神­色­,喃喃道:“若你真的掌握了这块玉,那你肩上背负的责任,将是你不能想象的大……算了,若当真如此。只能是天意……”

“该说的话我都已说尽,想必你也明白了。好了,送君千里,终需一别,走了。”楚剑转身挥挥手,大步离开。

原虎呆呆站在原地,仔细回味着刚才一席话,心中感慨万千。责任啊……,虽然不愿,但若真的来了,就一定要背起它!原虎眼中­射­出坚定的目光,走回居处。

见他回来,岳昊来快步迎上:“楚剑走了。”

原虎点点头道:“我在路上遇到他,已跟他谈过。”

岳昊来跟着沉重的吁口气:“要靠我们了……”

原虎不由自主也发出一声叹息:“是啊,要靠我们了……”

岳昊来突然嘿的一声,露出暧昧的笑容:“敖晶,见过了?”

虽然知道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原虎沉重的心情仍被岳昊来的好笑表情冲淡不少,他由衷的道:“见过了,的确很美,像仙女一般。他是一个很独特的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叫人捉摸不透的东西。而且外秀内慧,非只是花瓶,绝对值得一见。”

岳昊来露出神往的表情,“真想明天快点见到她……”他注意到原虎一脸倦­色­,遂拍拍他道:“对了,大家都很累了,燕九已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原虎点点头,一阵疲倦涌上心头。他猛打个哈欠,这几日大大小小的事接踵而来,自己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今晚该可好好休息了吧!

深夜,邓府,无星无月。

在经过几日劳顿后,所有人都进入了深沉的梦乡。诺大一个府邸寂静安详,只有偶尔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稍作惊扰,随即远去。府东花园乃邓府最为偏僻所在,在漆黑的夜­色­下园内一切化为一团团的黑­色­交加叠错,幽暗静谧。此时,墙头忽的闪过两道黑影,轻盈翻过高墙无声无息落入院内。二人全身上下被黑­色­紧身衣紧紧包裹,连头也罩在黑­色­的头套内,只露出一对眼睛极是神秘。再仔细一看,二人体态高佻,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在紧身衣下勾勒无疑,竟是两个女人!

两女似是对邓府环境极为熟悉,驾轻就熟的潜行在各类遮掩物体之间,并轻松避开所有明岗暗哨,迅速向龙族暂居小院摸去。观其行动举止,竟有着极高超的夜行技巧与经验。

此刻龙族居住的小院也是一片沉静,内外空无一人不见一个守卫,好像完全不加设防。难道龙族所有人都已经睡下,将守卫工作全交给了邓府的侍卫?

当然不可能!其实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这座小院外松内紧,在平静的外表下深藏着巨大的危险,任何想要妄闯它的人,均会为自己的大意付出沉重的代价。

两女已来到小院之外,伏身于一处花丛中静静观望良久,最后同时起身,向小院行去。

第二十二章

她们的步伐轻巧得犹如捕猎时的猎豹,矫健中充满无限的美感,且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呼吸又细又长,一般人就算将耳朵贴近也听不到,显然都有着不俗的武艺。两女行动时总是穿行在一块块大大小小的­阴­影内,最大限度的不使自己的身形暴露在哪怕一丝一毫的光线中。且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仔细观察四周,简直比出洞的耗子还要小心谨慎。

就这么行行停停,两女不一会已来到墙根下,缩入围墙投下的­阴­影中。

她们拿出一个一头阔大,一头窄小的奇怪物体,将宽的那头紧贴墙上,耳朵凑近细小那头,凝神静听。约半刻钟,其中一女向另一女打了些奇怪的手势,然后两女顺墙前行十余丈,来到小院南侧墙外。

两女身体拔空而起,越过围墙,着地时顺势一滚,不仅完全消除落下的声音,还来至院中小池处。她们在池边­阴­影中蹲下,一女拿出一把漆成黑­色­的细丝,一头还连有一支鱼钩大的小钩。她稍微理顺一下,脱手甩出。

小钩带着细丝直直向前飞出,钩在敖晶居住的主房门外柱头上,然后一女将这头系在池边假山,丝线即将主厅与假山连接起来。只是丝线挂得极低,离地不足一尺,她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随后就有了答案,一女守在池边注意四周动向,先前那女抓住丝线,双腿缠上,竟就这么贴着地面顺丝爬了过去,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敖晶居住的房外。整个过程神不知鬼不觉,如此匪夷所思的技巧,如非亲见,实难想象。

此女落地后像猫一般四肢并用来到门外,又取出那个奇怪物体静听房内声响。好半晌才收回,又拿出一个小瓶。她自小瓶内倒出一些白­色­细粉均匀抹在门上,随后双手轻按抹了粉处,用力一吸,立刻吸下一大堆碎屑。木制的门在顷刻间,竟已被药物蚀成了比面粉还细的粉末。

吸得几次,木门已开了一个大洞。她再仔细观察一番四周动静,一猫腰,以一个无比优美的动作窜入房内。由始至终,均未发出任何声响,亦可见她的手段多么高明。

房内更加黑暗,夜晚本已微弱的光线几乎全被阻隔在外,内里伸手不见五指。这名女子却好像对屋内一切摆放陈设极是熟悉,她轻巧熟练的穿过各件家具,一个闪身进了内房,密垂的珠帘晃也没晃一下。

内房一般漆黑,若有光线的话就可看出此屋摆设与外间一样简单雅致,房东靠墙一张绣榻锦帐低垂,敖晶在里睡得正熟。

女子行动越发谨慎,一举一动均比刚才小心十倍。她蹑手蹑脚的摸向屋角放置的一口样式奇特的小木箱,蹲下身来,用手仔细的,逐寸逐寸的将它摸了个遍。

随后她自怀中掏出数张符纸贴于箱上,然后再运起一道黄符,立有一道风幕如罩子一般在箱外缓缓流动,除非用手去触摸,否则决难发觉。女子拿出一块黑布置于箱上,接着伸手运起一个法诀向箱子一指。

若在箱内就可看见,贴于箱上的黄符逐渐开始发亮,同时箱上也隐有红光流转,并逐渐与符纸上的光纠缠在一起,越转越快,接着啪的一下轻响,两光同时消散,符纸上的咒文也跟着消失,变为一张普通黄纸。

然而由于风幕隔绝了声音,黑布阻住了光,在全无声息下箱上守护结界就被破除,这名神秘的女贼敢在龙族五公主身侧行窃,果有非凡技艺。

她又静待一会儿,然后扯下黑布,收好黄纸,掏出一根­精­巧的钢针隔着风幕专心致致的对付起锁孔来。龙族物品向来以做工­精­细,构造­精­巧闻名。这口箱子能在敖晶卧室之内,自非同一般,当是龙族器物中的上品。不仅外有结界,箱锁也是­精­心打造。

这名女贼手拈钢针,迅速以一系列复杂之极的动作掏、捻、刺、挑、拨等在锁眼内工作着,熟练得就如练习过千百遍一般。终于,锁中弹簧一跳,箱子开启。自然,就这一点微小之声亦被风幕吸收。

她在面罩下露出一丝轻笑,打开箱子,将先时那块布放入箱中,然后包住一物取出。即便隔着几重布帛,她仍可感到其上传来的股股暖意,并且她知道,一旦拿开黑布,内中之物还会发出淡淡莹润的红光。因为它,正是盛载那枚天下人人欲得之的霜雪珠灼玉匣。

女贼迅速将玉匣包好负于背上,准备循原路回去,还未起步,黑黑的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叹:“你还想到哪儿去……”

发话之人正是敖晶,她不知在何时已自床上起身,隐身于房内最黑暗的角落中,等女贼事毕要溜时才一语道破。她对着小指也不敢稍动的女贼道:“由始至终无声无息,连一点哪怕最微小暴露行迹的破绽也没有。我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贼,可在我眼皮之下和整夜守于屋外的童氏兄弟身旁将霜雪珠盗出。呵,若你一开始就要取我­性­命,我恐怕已经没命了。”

这时女贼才慢慢回身与敖晶藏身的方向相对:“我的目标是‘霜雪珠’,不会伤害任何人。”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两女这样的氛围下对话,份外给人奇异的感觉,敖晶此时道:“我当然知道。‘除了人命,任何东西都能偷到’的散花楼,你们的本事我到现在才真正领会到,只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若你刚才入内哪怕动了一点伤人之心,现在就是立死之局,我决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来历被人揭穿,这女贼却一点也没露出惊慌的神态,她反而还有闲情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可能感到已­操­控局势,敖晶居然破天荒的答道:“一个小伎俩而已,箱内放了一些特殊的香粉,别族的人根本闻不到,但对我们龙族中人,即使远在数十里之外,也一样气味浓烈。所以刚才你一打开箱子,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你的存在。”

女贼似是放了心,呼了一口气,道:“还好。”

这次轮到敖晶大为不解,她有些愕然道:“还好?”

“这次失败并非我技艺不到家,这种事,任谁也想不到的,所以我说还好。”

黑暗中沉默一下,跟着敖晶由极暗处缓步走出:“你的技艺可算得上完美,若不是这小小机关,恐怕要到明天我才会发现霜雪珠被盗。那么你又想不想得到,今晚你是否能够生离呢?姬散花!”

来人竟然是散花楼楼主,与李七同列人族七大高手的姬散花!

“除了人命,任何东西都可以偷到手。”这是散花楼的名言。作为与“天道”齐名的神州神秘两大组织之一,其一切在外人眼中均是个迷。人们所知道的是,散花楼基本可算得上是一个盗贼集团,它会根据客户委托去进行偷盗行动。因其成员个个身手不凡,故不论任何物品,不管是什么,藏在哪儿,藏于何人手上,均很难逃脱其手心。神州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天道夺命比阎王还准,散花楼看上的东西连神仙也保不住”。虽有夸张成分,但散花楼的厉害亦可见一二。

散花楼成员大多是年轻貌美的女­性­,其内部共分三个阶层,分以朝花、午露、夕雾为名,能进至夕雾层的,均是组织长老级的高手。更因散花楼势力分布极广,遍布神州各地,兼之其“业务”的特殊­性­,散花楼还收集了大量的隐秘情报。传说其专管情报的“凤翔阁”中秘阁卷的秘密档案,记有当今神州最大的几个秘密。但因某些特殊原因,散花楼并不将收集的情报对外公开,故真假与否,也不得而知。

姬散花,散花楼当代楼主。神秘无比,年龄、相貌、武功、出身等均不得而知。神州之上,就连真正见过其面目的人,也不会超出十个。自七年前接掌散花楼后,在她推动下,散花楼势力与日俱增,并渐渐隐于人们视线之外,成为最为神秘的组织之一。

姬散花一直喜居幕后策划,并不常出手。七年之内她一共也只亲自参加过四次行动,但每一次均将散花楼声誉推到一个更高层次。特别是三年前她率人潜入“五行宫”盗取镇宫之宝“五蕴­精­魄鼎”,在被五行宫发现后仍从容带领手下安然撤出,是役“散花楼”声势之盛,达到顶点。

也因此,“散花楼”与“五行宫”结下深仇,五行宫宫主孙韵音放出话来:凡知散花楼踪迹者,赏黄金万两;寻回“五蕴­精­魄鼎”者,五行宫另一异宝“五行天书”可借观一年;有擒杀姬散花者,五行宫藏书阁可对其永远开放。但即管有如此条件,三年之内,人们甚至连散花楼的毫毛也摸不到一根,亦可知散花楼之名,绝非虚传!

第二十三章

身份被道破,她徒然发出一阵清脆的长笑:“我还是小看了你,敖晶果然不是好骗的。”竟无视内外数名高手的逼迫。

敖晶也不由展露笑颜,柔声道:“若非你亲至,我实在不敢想象天下还有第二个人有如此技艺。出门之时就有想过会招来一些毛贼,却想不到竟把你的大驾给惊动了。”

姬散花好整以暇的将已负在背后包有灼玉匣的包裹解下,一边道:“我也想不到会失手,现在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她又笑了笑:“好在以前已失过一次手了,这次也不算太丢脸。”

敖晶陡然俏脸一沉,语气瞬间变得有如寒冰:“我不管你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失手,但这次你要想活着出去,就得乖乖为我办一件事。”

姬散花薄薄丝布覆盖下的脸隐现一个亦嗔亦怒的动人表情:“不出所料,难怪你会跟我说这么久。”

敖晶走上一步加大对她的压迫力:“只有你的身份才配浪费我这么多时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了吧?”

哪知姬散花竟幽幽一叹:“唉,你是我见过除了孙韵音妹子外最聪明美丽的女孩子,可惜还是­嫩­了一点。若是她,定然一开始就将我制住才谈条件,而不会任我自由活动至现在。”

敖晶丝毫不为所动,脸现不屑道:“那又如何,你以为现在还可以逃走吗?”

姬散花像对最心爱的情人蜜语般柔声道:“所以我说你现在还不如孙家妹子,她从不会低估任何对手的,因为……”她忽柔媚一笑,虽隔着面巾,但敖晶仍深深感受到了她的万种风情:“七大高手,若存心要走,没人可以拦得住。”

一丝不祥的感觉掠过敖晶心头,她突然扬声道:“抓住她!”

一团炽烈之极的红­色­强光由姬散花怀中爆起,霎时充满了整间屋子。由于是在深夜,明亮对换的强烈效果尤为明显,加上事出突然,即便以敖晶之能,也在一刹那目不能视。

但她慌而不乱,一把撒出一大团灰蒙蒙的白灰,飞身而起先一步堵住门口。这时一物夹着一团劲风直撞而至,敖晶视线仍是模糊,不及细辨下发掌向来物击去。

哗啦!同一时间几声巨响过后,屋顶与墙壁薄纸般破开几个大洞,童氏兄弟与两名侍卫冲了进来。姬散花咯咯笑道:“哎哟,要杀奴家么?小妹妹小心,不要打破了。”

敖晶已先一步感到来物微带有一股热气,心里一惊,变掌为抓将来物接住,果然正是那只灼玉匣。她迅速打开匣子,一股寒彻通骨的冻气直冲而出,一时之间整间屋子如坠冰窖,奇冷无比。

霜雪珠没事,敖晶已放下大半的心,她对场中诸人叫道:“霜雪珠没事,活捉她。”

这边姬散花已与来众接上了手,她的功夫诡变异巧,以速度见长。只一眨眼工夫已滴溜溜在屋中旋了一个大圈,与每个人甫一交手即抽身而退,进退奇速,灵动如神。

童氏兄弟这时也显出了真正本领。他两人扼守东西两角,每当姬散花欲从何处逃走,即劈出一掌,屋内随即一阵风雷之声,强绝的罡风横扫四周。无论姬散花怎么变化身法,亦不得有丝毫可乘之机。比起那两名徒劳追赶的龙族侍卫,要高明上不知多少。

就在敖晶话音刚落之时,姬散花身形倏的加速向东南角的童氏一人冲去。他见状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举拳劈去,一股强绝大力如铁柱般直捣而出,直直撞向姬散花胸口。

这次姬散花没有闪避,她双手回抱成圈迎上掌劲,在触体的一刹那抽身飞退,直向西角撞去。她难道想同时接下两名蛟龙的攻击,即便身为七大高手,此举亦无异于自杀。

虽有些诧异,但西角的动作丝毫不缓,也举掌击出,又是一股大力冲向姬散花背心。就在这一刻姬散花有了动作,已至屋心的她脚步一挫,整个人不可思议的扭转过来,圈于胸前的双手一扭一送,先那股掌劲旋转着发出,迎向扑面而来的一击。

两劲相会,一正一反一直一旋,霎时就交融汇合并形成一股垂直向上的冲力,而早等着这一刻的姬散花轻松一跃,整个人就顺着此力直冲上天,撞破屋顶逃逸而去。

当屋内众人发觉不对时,已然不及。童氏兄弟何等厉害,他两人的劲力交汇一起无比强横,屋内就如升起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功力稍差的两侍卫立被吹得立足不稳,就连敖晶等一时也无法上前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姬散花逃走。

先以突如其来的强光阻止敖晶在第一时间缠住自己,并果断丢下霜雪珠,令敖晶不能对自己生出杀心,这才凭着超卓的武艺在童氏兄弟合击下从容逃走。无论是对形势的把握,对敌时的冷静沉着还是层出不穷的奇功异技,姬散花均无愧七大高手之称。

敖晶看着破了个大洞的屋顶,静静享受着清爽夜风的吹拂,叹道:“在你们跟我的合围之下仍可全身而退,看来我还真小看人族中人了。”

童氏兄弟中的一人忽道:“她受伤了。”

敖晶淡淡一笑道:“我知道。她身上已沾上了‘龙鳞粉’,绝逃不过我们的追踪。童威,你现在就去找出她的落脚处,此间事了,我们再去拜会她。哼,凡敢惹我龙族的人,无论是谁,我均要她以十倍偿还!”

童氏兄弟双目同时发亮,刹那充满狠暴­阴­冷的­精­光。其中一人点了点头,消失在天边的夜­色­中。

敖晶又对那两名侍卫吩咐道:“她应该还有一名手下就在左近,你们去把她找出来。”

那两名侍卫躬身应是,齐齐走出。屋里只剩下敖晶与童氏兄弟余下的那人,敖晶痴痴仰望着漆黑深沉的夜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童猛,你下去吧。”,敖晶忽道,童猛无言的点下头,悄悄退出。

拿起灼玉匣,敖晶缓缓伸手抚摸,眼中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喃喃道:“为什么要把你送来,为什么要找上我,你……本就是不该存在世上的东西啊……“

无奈的叹息随着夜风静静的消散于空气之中,没有带起一丝涟漪。霜雪珠现世的前一夜,最后一个妄图者亦被击退。但,为何她的语气之中,仍带着如此之多的不安与苦涩呢?

第二十四章

一个机冷,燕九忽的醒来,迷迷糊糊的坐起。唔……是晚饭酒喝得太多了么?他爬起走出屋外。

寒风吹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片浓厚而又模糊的黑影,四周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息。哪怕是跺跺脚,发出的声响也大得出奇。

走到墙角,燕九解开裤子就撒尿,哗哗的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呼……,浑身打个冷战,燕九闭着眼舒服的叹了口气,嘟哝的转过身准备系好裤子回屋。

忽感风声一紧,眼前一花,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于自己身前。

“……”不知来的是谁,燕九刚张口欲呼,来人已迅速转至他背后捂住了他的嘴。

同时一股微温的如兰之气直冲耳孔:“大哥哥,小女子正被坏人追赶,救一救我好么?”是个女人!?

等等,从薄薄衣物下传来的感觉…… 二团软软的,又有结实的弹­性­,热乎乎的贴在自己赤­祼­的背上,难道……?燕九脑中嗡的一下,一股热血直冲而上。他尴尬的发现,自己竟有了男人最原始的反应,妈的……自己还没系好裤子呢。

平日虽大大咧咧,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看见美丽女子就两眼发直,也经常梦想能上青楼大战一番,但一到现在这种实质­性­的场面,特别是自己竟……无疑已被这个神秘诱人的女子看个一清二楚,燕九仍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颇有些尴尬的结结巴巴道:“美女……嘿,可不可以先让我系好裤子……”突然那女子侧耳一听,浑身一震,不理燕九的反应急声道:“快,快躲起来。躲哪里……对了,你的床在哪儿?快带我去!”

“什,什么……床?这不太好吧?”燕九大惊失­色­,这个女子竟比自己还要急?

“别什么了,快走!”那女子几乎是连拉带拽将燕九推进了屋。

燕九只觉做梦一般,稀里糊涂的跟着进去,将女子带进自己的房间。

“快!”她一下钻入被中,顺手将燕九也拉进来,盖好被子。

过不得一会儿,两条人影落在屋前,正是那两名龙族侍卫。只听其中一人问道:“如何?”

另一人四处看看,惊讶的道:“明明瞧见她逃到这边,四处找遍了却也没发现别的痕迹,奇怪了……”

先一人指着原虎等人歇息的房子道:“定是躲到附近的屋里。哼,无论如何也要搜她出来,就从这里开始。”

那人点点头,忽的扬声道:“屋内的人听着,我们抓一名小贼,要进来搜搜。”

正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的燕九猛的惊醒过来。抓贼?莫非……低头又见那名女子在被窝中楚楚可怜的看着他,清澈的大眼中全是乞求之意。心里一软,到了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别屋传来阵阵响动,显是所有人均已醒来。岳昊来首先开口问道:“是龙族的朋友么?”

屋外两侍卫傲然答道:“你们知道就好,别妨碍我俩办事。”

听两人态度傲慢,雷行云心头有气,当下冷冷将他们顶了回去:“两位好大的面子!说搜就搜,须知这里不是东海龙宫。”

屋外人颇感意外,竟有人敢不给龙族面子!其中一人颇带威胁意味的道:“你听清楚我刚才的话了吗?”

原虎也颇觉有气,没容他说完就接口道:“听清了。你我均非此间主人,两位说搜就搜。嘿,未免太过霸道了。“

那人不由大怒,高声道:“你们好大胆子!那盗贼妄图偷取公主的‘霜雪珠’,我们亲眼见到她来到此左近,你们难道想包庇吗?”

另一人则在一旁吼道:“跟这些人罗嗦什么!进去!”

霎时间屋内发出数股强大的气势将两侍卫阻于屋外。两人想不到此屋会有如此之多的高手,受气势所摄,竟不敢再动。

雷行云虽有伤在身,但虎威尤在,气势丝毫不减,他冷哼道:“有但强闯试试。”

岳昊来怕闹大于邓广洋面上过不去,忙出言缓和气氛:“两位只知他在左近,可曾亲眼见到贼人进我们屋子?若没有的话,则恕难从命。”

两侍卫对看一眼,不知该如何作答,现在进退两难,两人大是犹豫。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白闲舟道:“老夫乃界罗武神道场‘武神’师弟白闲舟,奉命保护界罗江州郡主。我可保证没人进过这间屋子。”

两侍卫终于­色­变,心有不甘的跺脚道:“好,我们走!不过我告诉你们,若贼子真在你们这里,别怪我们龙族不客气。”转身离开。

早已在旁,却一直不敢Сhā嘴的邓府当值侍卫们终于松了口气,忙跟着告退。唉……真倒霉,两边都不能得罪,怎么偏偏在我们轮班时发生这种事?还是闪先。

两人走后雷行云仍余怒未消:“好霸道啊。”

原虎则松了口气,闻言苦笑道:“对方势大架子大,能怎么样?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向霜雪珠下手了。”

岳昊来夸张的打个呵欠:“这可不奇怪,没人来才怪了。哎哟,只可惜吵了我的好梦。”

自己何曾在睡觉时被这么莫名其妙的打扰过,周灵月已是非常恼火:“那两个家伙够讨厌的了,你们怎么还说个没完没了。行云哥哥,你有伤在身要多休息,不准再说了。”

岳昊来连声赔笑道:“是、是,我们睡了。哈,燕九,你没事吧?怎么一直不说话?”

燕九从刚才起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直到听到两侍卫走后才松了口气。陡然听到岳昊来的问话,一惊忙道:“没,没事。我也要睡了。”

原虎遂道:“那么都睡了罢,明天事还多呢。”

各人睡下。估摸着大家都睡着了,燕九才对那女子道:“喂,他们走啦。”

那女子翻身爬起,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那我也要走了。”

燕九一呆,心中竟然有些舍不得,问道:“你要走了?”

“是呀,他们还在到处抓我,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得赶快离开。”说话间女子已经下了床。

燕九有些含糊的道:“要不,嘿嘿,你就躲这儿,明天他们离府了你再走吧。他们再敢来,我保护你。”言罢豪气­干­云的一拍胸口。

那女子嫣然一笑,在燕九脸上轻轻一吻:“多谢你啦。你真是个好人,我走了。”

虽隔了层布料,但她双­唇­那温暖湿润的感觉仍是那么清晰,燕九不觉已经痴了。

走了两步,她忽的回头小声笑道:“呵呵,好人,你下面很大哟。”留下一脸惊愕莫名的燕九穿窗而出。

直到她走后许久,燕九才回过神来。他伸手摸摸脸颊,忽的扑到床上扯起被子蒙住头:“他妈的,老子今天怎么了?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不想了,快睡快睡……”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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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当翌日第一缕阳光照临海镜之时,整座城市都沸腾起来,无数经过漫长等待的人们从城中各处蜂拥而出,向预定的地点海镜阅兵­操­场而去。

邓府一大早开始就处在强烈的紧张气氛中。昨夜的盗窃事件让府中侍卫感觉极为丢脸,不但两名飞贼逃脱,而且自己一方居然几乎是最后才知道的人。幸好霜雪珠没事,龙族也表明不再追究,否则真是万死莫辞了。

府前广场上兵马早早集结完毕,自邓广洋一行上下全副披挂(这只是表示对龙族的尊重和对此次护送的重视,基本上守卫仍靠龙族一行)。原虎等也骑马跟在一旁,他们将作为邓府宾客前往观看,故不必编在大队之内。

过不多久龙族一行终于出来,仍是昨天的样子,敖晶深坐香驾内,婢女侍卫各伴左右,只那两名蛟龙保镖少了一人。邓广洋一声令下,邓府士兵一部分当先而行,待龙族随着出发后,剩下的才开拨上路,一众浩浩荡荡向目的地而行。

原虎等人跟在大队之旁,缓缓策骑。见岳昊来骑在马上,眼睛仍不时瞟向前方的车驾,原虎知他还念念不忘窥看敖晶,打趣道:“昊来不必这么心急吧?到了阅兵场就可看见她了。”

岳昊来一愣转头:“什么?哦,是啊,哈哈。”

看他似乎在隐瞒什么的样儿,原虎奇道:“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岳昊来恢复常态,打个哈哈掩饰道:“没什么。”

原虎还想再问,正好燕九骑上来拉着他问长问短,他也就将这件小事抛在脑后。

海镜阅兵场位于海镜城西部,占地极广。每一边阔达数百丈,除北侧有一座高台外,其余三面空无一物,连树也未栽一根,极是空旷。

当初建此阅兵场的目的是为了演武壮兵,以振军威。后随和平的到来,此一功用大大降低,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海镜民众日常集会的场所。若赶上什么节日祭典之类的,此处人山人海,热闹已极。

虽早预感到今天会来很多人,但原虎仍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他们是从东侧临近的大街来至阅兵场的,由此处望去眼前黑压压的尽是人头,一眼望不到边。各种服­色­打扮的人接踵摩肩紧紧挨在一起,平民、武者、书生、商人、道士……各种各样。当然还有不少服饰相似的帮会中人一群一群的集结,在他们周围会自动形成一片无人地带,而范围大小,正显示了帮会的实力。更可笑的是贩卖各种小吃玩意的小商贩熟练的在人群中穿来挤去,兜售着自己的商品,简直将这里当成了庙会。

人多事多,这话一点也不假。这么多人挨在一起,摩擦自是少不了。你踩了我,我撞了你,张三偷了李四钱包,王五摸了那家姑娘……争吵之声不绝于耳。更麻烦的是若哪两个帮派有了争执,那更是不得了,连带他们周围一片都不得安宁,被无辜卷入的人向外闪避,又加剧了混乱。

场内的士兵努力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不断劝解甚至是粗暴的维护着秩序。无奈人太多了,这里已聚集了十万以上的民众,所以无论怎么加派人手,场面也只稍解得到控制而已。

被巨大的吵闹声轰个措手不及的原虎一众目瞪口呆的乱哄哄的阅兵场,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无论如何,人多了就有一种压迫感,很壮观呀…这是原虎的第一个念头。

邓广洋对着混乱的场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向身侧的钟震挥挥手。

钟震会意,深深吸口气,猛的大声道:“龙族五公主到!”真可谓声如雷鸣,他这一喊,竟将场上的声音全压了下去,远远的,还有回声来回震荡:五公主到…五公主到……

场上一下静了下来,静至落针可闻。随即人们兴奋了,爆发了,每一个人都努力的向这处看来,看不到的自然会向前挤,于是人潮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波动,并渐有扩大之势。

钟震又蓄了口气,暴喝道:“镇定一点!士兵,维护秩序!”

由邓广洋一行中又分出一部分骑兵进至场中。骑兵无论是从威慑力还是气势上都比普通士兵大上许多。所以虽然不多,但靠这一面的人群总算平静了下来,随后象传染一般,整个场上也渐次平静。

邓广洋这才扬声道:“开道,护送五公主入场。”

“搞什么,一个破珠子逮谁不是送,简直是吃饱了撑的……”此时原虎听见燕九小声咕哝道。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两边的人争相观看行列,特别是居中的龙族一行人。一般的百姓很难有机会看到传说中的异族,何况是在民间几被奉为神的龙族。人们热切的议论着,无不表现出莫大的兴趣。

好容易走完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敖晶一众与邓广洋登上高台,坐入已准备好的椅内。温成同等一些海镜显要人物早已等在那里,见敖晶到来齐齐施礼问候。

随行官兵散于四周警戒,原虎等则下马立于台侧观看。此处是一个小坡,较场内高上一些,视野不错看得很远,算让他们拣了个便宜。

敖晶真面目终现于人前,其实在她出轿登台之时,下方早就­骚­动起来,无论男女老幼僧俗道儒,无不露出迷醉神­色­为她的绝世姿容所震慑,争相拥前欲一观真切。(你可以想象一下现代fans对偶像疯狂追捧的场面,不过人数变成了十万之多……)

场中维护秩序的士兵再一次受到严峻的考验,他们互相连接在一起拼命抵挡着一阵又一阵人流的冲击,个个面现痛苦之­色­(妈的,老子也想看啊)。其实离台稍远一点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敖晶的样子;再远一点就只能看个模糊的人影;还远一点,那更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前面人的后脑勺。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来看霜雪珠,还是敖晶?

岳昊来样子也不比下边的愚男愚女们好多少,他痴痴盯着敖晶,两眼放光,张大了口只差一滩口水吊在下巴上,十足副登徒浪子模样。

“在搞什么,一个不好就会出乱子啊。”雷行云从初见的惊艳中很快镇定下来(估计有大部分原因要归于身旁的周灵月)。

原虎点点头,此次霜雪珠现世被龙族闹得沸沸扬扬,引起天下侧目,现在却弄得如同一场儿戏般,龙族究竟在想什么?

“还不是敖晶­干­的好事,她事前所说‘无论何人,只要能过得她的法眼,即可获赠霜雪珠’,搞得现在什么人都跑了来。呵,若非这里不够大,人还会更多哩。”岳昊来看来也平静过来,一旁接口道。

“怎么?看够了么?”周灵月似笑非笑的对他揶揄道。

岳昊来一本正经的摇头晃脑:“敖晶果没让我失望,确是一流美女。不过看久了,还是我们灵月郡主耐看。”

周灵月脸上一红,啐道:“你……”

却听雷行云断喝道:“看那边!”

只见离主台前不远处一道结结实实的人墙挡住了激动的人群。这道人墙由几组人组成,个个均是身高马大的健壮青年,人潮受他们所阻,再难逾越一步。

“看,那就是韩绍南。”岳昊来指着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道。他身材中等,穿一袭白衣,脸白无须,面目­阴­沉,静静坐在一张椅内看着台上的敖晶,毫不理会周围的吵闹。此人气度不凡,属于那种虽在千百人中,但你绝对可以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人。

而在他周围环伺着五人,其中一个就是与原虎等有过“一吵之缘”的丁行。另四人也是一副高手之风,气度沉凝,看来决不好惹。

而在他右侧远处,一名三十余岁身高体瘦,作儒生打扮的人亦坐于一张椅内,端着一杯茶,不动声­色­的看着前方。听岳昊来介绍,此人正是龙船会“龙头”徐业,只想不到竟是这么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毫不引人注目,与韩绍南属不同类型的人。

在他周围也站着几人,其中一个正是那“龙腹”吴宗之;还有两人,一个是个配剑的中年汉子,另一个则是个­干­巴老头,只手掌粗大,想必就是那“龙爪”了,看到他俩,雷行云与燕九双目不约而同的亮了起来,显是勾起旧恨。还有一名白须葛巾的老者,样貌清奇,象是个饱读诗书的老儒,正是以智谋见长的“龙颈”宋山。

再往右看,则是两名军官打扮的男子坐在一起,不时交头接耳,言笑甚欢。矮个粗壮的那人,是骑兵营指挥齐应贤;高壮粗豪的那人,则是海军指挥海成。看两人此时亲密模样,一点也不象在暗中正为守备将军一职斗个不休。

整片广场最前沿就是这四人无所顾忌的据案而坐,他们在海镜地位即可见一斑。其实,今次争夺霜雪珠最有力的,也正是此四人。

这两人是谁,大家看到本卷最后一章就知道了,呵呵。

第二章

看到下面混乱的场面,龙族一行无不面露厌恶之­色­。敖晶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微微叹了口气,对童猛略一点头,率先站起,童猛手捧灼玉匣跟在身后。

走至台边,敖晶缓缓道:“大家请听我一言。”声音温柔平和不甚响亮,但于万人吵闹声中直透而去,一字一句清晰传入众人耳内。音波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场上立时安静下来,人们屏息静气,等待她的下文。

岳昊来又是一脸陶醉的感慨道:“人美,声音也美,啧啧……”

待下方安静下来,敖晶才接着道:“此次我受父王之命携霜雪珠前来海镜,就是为它寻找真主,宝物重缘,所以今日场内无论任何人,只要与此珠有缘,即可获赠。”

刚等她说完,韩绍南立刻站起扬声道:“请问公主,何谓有缘?”听到他的话所有人均露出注意之­色­,因此一句正问到了关键所在。

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敖晶从容一笑:“这就要问‘它’了。”说着指指童猛手中的灼玉匣。

“它?”韩绍南一楞,随即皱眉道:“公主可否说清楚一点?”

敖晶露出一丝厌烦之­色­,语气已微微有些不快:“凡宝物皆有灵­性­,懂得挑选主人,这次正是由它自行选择。”

下面立刻一片嗡嗡的议论声。这说法未免太玄了,无论如何有灵­性­的宝物,要它在十数万人之中找到所谓“真主”,都不禁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徐业咳嗽一声,缓缓站起道:“公主用这种方法…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敖晶取过灼玉匣,冷冷答道:“是否儿戏,大家见过就知道了。”不理下面的人,打开匣盖。

立刻一道寒飙狂涌而出,左近之人无不感觉身上一寒,齐齐打个冷战。霜雪珠果然名不虚传,即使是在此艳阳高照下,隔得老远的原虎等人也感觉到了它的冻气。

再顾不得其他,众人死死盯着敖晶手上的玉匣,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原虎与雷行云,岳昊来对望一眼,均感到有些不对劲。怎么好象敖晶把霜雪珠当个累赘似的,急于将它送出去?

要知道这事最初是由龙族传出的消息,在搞得天下侧目后,若就这么草草收场,对一向爱面子的龙族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羞辱;若说这么做是害怕有人来抢夺,那更说不通,还有什么人能让龙族感到害怕?何况真是如此,就不会将它带出来。

几人越想越觉不安,这事由始至终都透着诡异,不仅因为龙族那模棱两可的态度和前后不一的行径,还因为围绕着这事的关键—霜雪珠那迷雾一般的牵连与传说。

其实场中最为郁闷的是韩徐等有实力争夺霜雪珠的大豪们(至少他们这么认为)。尽管事前已听说什么“只要有缘即可获赠”的话,但人人都以为这不过是说说而已,这种宝物,当然要靠实力去争夺。但敖晶这一手将他们的如意算盘全都打乱,一切布置都派不上用场,只能傻看着珠子落到那个什么狗屁“有缘人”手上。

敖晶拿出霜雪珠,丝毫不受它那无匹冻气的影响,立刻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霜雪珠是一颗大如­鸡­子的圆珠,呈灰白­色­,无甚光泽。最怪的是由始至终它上面都笼罩着一丝丝的雾气,看来奇异无比。

她将珠子在身前缓慢一晃,算是对众人展示一番,这才淡淡道:“诸位请看。”同一时霜雪珠如燃烧一般光华大盛,雾气像火焰似的浓烈起来,灼灼升腾,情景怪异已极。

不知她在­干­什么,众人面露奇怪神­色­,静观敖晶如何施为。

霜雪珠表面冷雾越趋浓烈,道道气丝不住发散四周,渐渐越来越多的气丝向原虎这一边倾斜,最后转而集成一束直直向前面延伸,如有生命的活物般灵活绕过前方众人,最后竟然来到原虎身边停下。

“咦?”不明就里的原虎看着自己面前的气束,奇怪的对雷岳等人道:“它­干­什么?”

谁知敖晶声音竟远远传来:“恭喜公子,此珠已认定你为真主,请前来受赠。”声音却殊无一丝喜悦之意。

“什么!?”原虎一行无不惊叫出声。这未免太扯了吧,明眼人都可看出这根本就是敖晶在以法力控制气丝,根本就是她选的原虎。

当然,这边立成全场焦点,无数包含惊讶,妒忌,不解,甚至怨毒的目光齐刷刷­射­了过来。同时被这么多人盯着,任何人都不会好受,原虎甚至已感到额上的汗正不断渗出。

似是怕还有人不知道,敖晶又重复了一遍:“请原公子上台受赠!”

“怎么办?”以岳昊来应变之能也感措手不及,不禁­色­变。

燕九四望周围齐刷刷的目光,气急败坏的低骂道:“这臭表子究竟想­干­什么?这次被她害死了。”

雷行云思付片刻,一拍原虎肩膀:“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去拿了再说。”

原虎猛一咬牙,点头道:“行云说得对!”硬着头皮走下斜坡。

像走上断头台的死刑犯,在众人目光的“残杀”下原虎步上高台,来至敖晶身旁。

“公主,你究竟想怎么样?”原虎借机凑近敖晶低声问道。

敖晶一边将霜雪珠装入匣内,一边小声道:“昨夜与公子一谈,我明白公子是值得所托之人,兼且公子身份特殊,正该获得此珠。”

没想到对方这么看得起自己,原虎不由苦笑:“怎么讲?”

敖晶将玉匣递上示意原虎收下,同时道:“此珠一出,为祸必然不小。公子乃山神那处的人,现在惟有将它交给山神保管,才能得保平安。不知公子肯为天下冒此险否?”

原虎犹豫起来,他现在身上麻烦本就不少,若再加上这颗霜雪珠,可以说几乎所有觊觎它的人都将会与自己为敌。那么自己平安离开海镜的机会将会小上许多,而且势必会连累雷行云等人。我还有很多事啊,小宝还在高阳城等着自己,小兰也……

他看看正关切的望着这边的邓广洋等人以及远处的伙伴们,心中一叹,我也许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傻瓜……接过玉匣。

敖晶眼露赞赏之­色­,看了他好一会儿始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公子真非常人也。”

原虎一旦下定决心反感轻松不少,他自嘲道:“我是一个呆子加笨蛋才对。”

敖晶不答,只别有深意的笑笑,转头对下方道:“原公子得获霜雪珠,我等此间事已了却,即日就将离开。”她语气突然转冷道:“但在我们离开之前,却不希望有任何人打它的主意,否则就是与我龙族为敌。”

一直狠狠盯着原虎的韩绍南等人闻言垂下目光,开始盘算别的主意。原虎明白这是敖晶能为自己做的最后一点事,然而虽然争取了一点时间,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摇摇头甩开这些恼人的想法,都到这一步了,想也没用。他迎上邓广洋关切的目光,点点头表示放心,准备走下。

“慢着!”突的底下传来一阵断喝。

第三章

众人无不一楞,谁这么不知死活?竟敢在这关头来撞枪口,齐齐向发话的人看去。只见一白须道装的老者轻飘飘自人从中跃上高台,显有着不俗的武艺。

原虎一见心下叫糟,来者竟是一直对自己穷追不舍的罗长春。想不到他也来到了海镜,今天自己这么“万众瞩目”,想不被他发觉也难。

罗长春先躬身对敖晶施礼道:“天元宫护法使罗长春拜见公主。”

敖晶身子微侧,竟明表不受此礼,她一脸不悦道:“罗道长当真这么不给龙族面子,现在就要抢夺霜雪珠么?”

罗长春怒­色­一闪而逝,连忙道:“不敢。在下非是为此,只有一些事情想问这人。”他转过头对原虎道:“小子,你竟能两次由我手中逃脱,的确值得夸奖。不过……”他森然道:“我不管你有何妖术,若你今天不交出那名妖孽,就休想离开这里。”

原虎暗暗叫苦,这老不死的千不该万不该竟在这时蹦出来。跟他解释毫无用处,自己又势不能将小兰交给他,现在四面强敌环伺,要头疼的事数也数不清,若被他缠上,自己恐怕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对方表明不是为霜雪珠,敖晶也没办法,她眼珠一转,对罗长春道:“道长可否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看我能否帮上忙。”

罗长春明知她是在维护原虎,也不敢不答,遂道:“这小子勾结妖孽强占高阳城太守女儿的身体,为祸世间。老夫受人所托找回小姐,还请公主明鉴。”

这事对敖晶而言根本不值一哂,她毫不在意的对原虎道:“真的吗?”

原虎不知她想­干­什么,惟有如实答道 :“是。不过这其中有一些误会,罗道长不肯听我解释。”

敖晶回头对罗长春笑道:“既是有误会,那不如道长与原公子一会儿随我回去,大家坐下来慢慢讲清如何?”

罗长春面­色­一沉就要发作,但想起对方身份终是不敢,他强压怒火道:“此事并不关公主的事,为何公主定要置身事内?”

敖晶拂然不悦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长春心里一惊,龙族出了名的霸道强横,自己刚才只图口快,差点就闯下大祸。无论如何在此不宜再生事端,反正他们就要离开,只要自己盯紧一点,也不怕这小子飞上天去。他无奈道:“一切谨听公主吩咐。”

敖晶满意的笑笑,正要说话,突听背后童猛喝道:“什么人?站住!”

几人愕然转头,只见五个人不知何时悄然来到台侧。这些人样貌打扮均极普通,但由于在高台与韩绍南等人之间有一片无人空地,他们这么突兀之极的出现在此处,仍觉抢眼。

被人喝破,那五人露出古怪的笑容,竟十分­阴­冷深沉。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他们闪电般跃起,齐齐向敖晶扑去。身形僵硬偏又迅快异常,竟带着几分鬼气。

龙族实力终显现出来。同一时间童猛与后方侍卫飞身而起截往五人,双方于半空相接,几下气劲爆响连般响起,众人落下地面,但仍有两人脱身而出攻向敖晶。想不到这些人强横至此,数名龙族高手都拦不住他两,敢以区区五人前来行刺,果有不凡身手。

敖晶对迅速接近的两人似若未见,面容不见一丝变化。待两人接近到身前五尺之时,她右手似缓实快的轻抬而起,口中低喝一声:“破!”一道无形气劲吐出,像一把重铁锤般狂捣向行刺者,一个娇小女子,出手竟霸道若斯!

两人中那穿灰衣的人倏地止步,双手合于胸前一推一收再向外侧一拧,已将此击化解,跟着灰影一闪,他已来至敖晶右侧,一拳击向她肋下;而另一名身材矮胖的人却脚步一挫,毫不迟滞的绕过敖晶,目标—竟是手捧灼玉匣的原虎。

由袭击开始至此刻实在太快,除龙族外,余下的人甚至连反应的时间也欠奉。那名矮胖的人刹时进至原虎身侧,右手扬起直抓灼玉匣。

手至中途徒地一把桃木剑搭上手腕,立时一股灰黑轻烟冒起,被触皮肤烧伤般发红起泡。那人如遭雷击,立刻抽回手,跃往一旁。

罗长春收起木剑,冷笑道:“我果没猜错,又是群顶着人皮的妖邪。”

那矮胖者开口,声音尖锐怪异,让人听得极不好受:“我们目标只是霜雪珠,天元宫真要Сhā手么?”

罗长春跨前一步,大声道:“我罗长春生平最憎恨妖邪为祸,我不管你们­干­什么,只要害了人,定诛不饶。”.

那人面上一股黑气浮上,霎时脸若死灰,显已怒到极点。他缓缓道:“既是如此,也没什么好讲的了……”极速标前,直取原虎。

人们终于反应过来,邓广洋站起,大声指挥下方守卫士兵将高台团团围住,因他知道这种事普通官兵再多也没用,只会徒增死伤。现在围住高台,也只是阻止下方有人煽动群众制造混乱而已;那边岳昊来等也迅速向这处赶来,无奈被民众与官兵挡着,一时不得靠近。

余下的韩徐等人则抱着看好戏的样儿,乐得让这帮不知死活的人去抢,反正只要没有龙族阻碍,他们自信可敢在任何人手上争夺霜雪珠。而那些民众则最为高兴,期盼已久的霜雪珠现世如此平淡,让所有来看热闹的人无不大失所望,现在终于有了一些有趣的事,人人无不睁大了眼,吵闹声震天价响,竟比敖晶出现时还要兴奋。

原虎也回过神来,他退后一步反手将外衣解下包上玉匣,迅速将其负于背上,同时灵活的避过那几记扑抓。这群人行动笨拙僵直,与其­阴­险狠辣的动作大相其异,却偏又快得出奇,若非原虎这些日子有了丰富的实战经验,本身实力又有了大副提升,几在第一下就被他得手。饶是如此,也只有闪避的份儿,而无还手之力。

见这人竟如此狂傲,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内,罗长春大是恼怒。他手执木剑,口中低声念咒,对准矮者后背一指:“破魔炎。”一道青­色­碧光由指端吐出,毒蛇般直噬那人。

矮者估料不到原虎会有水准以上的实力,几下扑空,渐渐有些焦躁起来。正欲加力全力一击,忽觉不对,不及细想下猛的转身,青炎已至眼前,慌举手挡格。

蓬!青炎击实,一时碧光大盛,叫人不敢直视。那矮者发出一声尖锐之极的历啸,由碧光中飞窜而出,两手衣衫尽碎,臂上肌肤竟如旱天龟裂的土地般裂痕处处,极是吓人。

罗长春得势不饶人,提起木剑跃起直刺矮者胸口。那矮者面目一霎变得说不出的扭曲诡异,不顾伤势的迎上木剑,任由木剑刺穿其左掌亦一把抓住剑身,右掌一下拍在罗长春胸口。

罗长春应掌飞跌而下,同时手中木剑大力一绞,那人左手到肩刹那化为一堆碎­肉­骨块,却没有一滴血留下。奇怪的是整只左臂不见,那人却只像是失去了件微不足道的东西般,毫不在意,也没有痛苦之­色­,反咭咭一笑,顺势向原虎冲下。

那边灰衣人已与敖晶过了百余招,敖晶武艺一于她那复杂多变的­性­格般,时而强霸,时而柔和,时而灵动迅捷,时而拙然质朴,正邪相杂,变化无方,让人难以招架。可她却越打越是心惊,自己身为龙族第三大高手,一向罕逢敌手,可对手与自己交手百招,无论自己怎么变化招式,均丝毫占不了上风,他究竟是何人?

童猛则越来越是恼怒,眼见公主与那灰衣人缠斗许久,自己却不能上前协助,反与五名侍卫被这三个貌似普通的人拖住不得分身,一向心高气傲的他如何受得这等侮辱。只见他徒地仰天长啸,发出的竟是声声高亢的龙吟,同时身体亦起了惊人的变化,古铜­色­的肌肤化为赤黑­色­的龙鳞,双眼转为深红­色­,手指涨大伸长如鹰爪,指甲根根突起,锐如钢针,由脑后沿背梁脊骨暴突,至股后化为一条长尾,整个人已七分像龙,三分像人。

第四章

那五名侍卫知他这是狂化的前兆,也是仅次于原形最能发挥力量的模样。(非在万不得已,龙族的人并不会以原形与人争斗,而事实上也很少有需要这么做,因他们实是太强了)蛟龙天­性­残暴,平日尚可保持理智,但一旦怒至极点而狂化的话,那就非常危险了。对皇族的极端忠诚可使他认得主人,但对其他活物,那就只有—杀!就算自己人亦不例外。

知道这可怕后果的五名侍卫齐齐跳出战团,不敢再上前一步。而那三名侵袭的人也不阻止,因他们已本能的感受到,真正的危险就在眼前。

“呜~~~”童猛一声狂吼,已掠起扑向身前一名瘦高个子,随之而起的那股强绝气势,使他看起来就有如一只洪荒巨兽,恐怖已极。同一时另两人也有了动作,长着八字胡的那人由左侧绕来,全力攻向童猛腹侧;另一名模样木纳有如老农的人则双手向外一分,两团黑气现于掌上不住滚动,他对准童猛一扬手,右手气团发出尖锐破空啸声击向童猛后背,左手那团则像鞭子般抽往他的右脚。

瘦高个子全神贯注的盯着童猛的来势,随后身体略略仰后,整个人就如一根蓄势已满的弓弦,猛的弹出。碰!两人猛然相交,其威势之大,直如两山相撞,发出的沉闷巨响,震得下方的人全捂住双耳,一脸痛苦。

两人身手相抵身形霎时停顿,就如两座充满力感的雕像,静立于场中。紧跟着八字胡那掌,木纳汉那团黑气击在童猛身上。一丝鲜血渗出嘴角,童猛却浑若未觉,疼痛反而更激发了他的凶­性­。他突地裂嘴一笑,有如负伤的野兽般低低闷吼一声,瘦高个心里一悸,恐怖感不可抑制的袭上心头。

终于动了,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接着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如同决堤的江涛怒潮,瘦高个只感对方手上传来一股无可匹敌的大力,再也稳不住身形,被推而向后。

八字胡大惊失­色­,这家伙竟顽强至此!他赶紧跟上双掌不断拍击童猛后背,试图化解同伴危机,而面目木纳那人则全力收缩手中气索,以阻童猛去势。无论童猛如何疯狂,也知道长久下去必然是自己首先受不了,但他也不会白白挨打。

背后长尾悄然卷住八字胡的足踝,猛然一摆,八字胡再立不稳,失足跌倒。趁此空隙,童猛改推为收,一把将瘦高个抱入怀内,双臂环绕猛挤,顿时骨骼碎裂声连般响起,童猛还似不够,竟对准那人颈项一口咬下,一扬头连皮带­肉­撕掉半块脖颈,状如疯兽,已全然不似人类打法。

八字胡见状大惊,顾不得起身,就地顺势一爪抓在童猛小腿肚上,五股艳红的龙血喷泉般自指洞中喷出,溅他一头一脸。然而还来不及得意,一脚从天而降踩在他头上,霎时头骨爆裂,眼珠迸突,已成一滩烂­肉­。

童猛连毙两人,猛转过头来,血红双眼猛盯着木纳汉子,口中还咬着八字胡的大块颈­肉­,样子骇人已极。木纳汉却并不如何害怕,反是下面围观者不住发出惊呼。童猛动了,目标却是与敖晶缠斗不休的灰衣人,木纳汉不及细想猛抽气鞭,不料童猛身子在半空一飘,整个人就似没有重量般借着他后拉之力全力向木纳汉冲来。

木纳汉反应也极快,他丢下气索身子让往一侧,同时已推出两团气球击向半空中的童猛。然而他却忘了一件事,忽然一团红红白白的物体打在自己脸上,视线一时受阻,他急伸手扯下一看,竟是那块颈­肉­。心感不妙,童猛已逼至自己身前,双手抓住胸口,手指深入肌­肉­扣住胸骨大力一扯,竟将整块胸骨全部撕下。一时大块大块的骨­肉­飞溅半空,心肺脏器一股脑的滚出,童猛嘿嘿冷笑,一脚踹开木纳汉尸身,准备向那个该死的,胆敢冒犯公主的灰衣人杀去。

原虎越来越觉吃力,他本就有伤在身,加上对手比他强上许多,在全力躲避一阵后,体内山神气开始有了不继的征兆。幸而矮胖者只剩一只手,原虎那种全速中突然转向的身法也颇为怪异,他才能撑到现在。

连续格开矮胖者四记狠抓后,“哧啦”一声原虎左臂衣袖撕裂,一道长长血痕现于手上。原虎赶紧提起仅余山神劲气,脚下加速,几下行云流水般的旋身转折已退至台侧。

矮胖者本以为原虎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见他这么“威猛”,不禁一愕,难道这小子刚才竟未出全力?就在这么一犹豫的当口,原虎解下灼玉匣脱手向远处的雷行云甩去:“行云,接住!”

矮胖者大惊,想也不想掠起扑向雷行云。原虎当然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脱身,跟着跃起。这么做其实很冒险,没了灼玉匣,原虎现在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挡路者,矮胖者在逼急了时定会对他下杀手,以原虎目前的状态来说,他实已将自己推到了极危险的地步。

果然见原虎斜斜向自己扑至,矮胖者­阴­­阴­一笑,右掌凌空一拍。一股凛冽透骨而又不带一丝风声的诡秘寒气刹那侵入原虎体内,一瞬间原虎只觉体温骤降至冰点以下,一切生机似都已断绝,各种感官渐渐好象不属于自己,紧接着脑中轰然一响,由半空直坠而下。

体内山神气已不可思议的高速全力运作,原虎猛的清醒过来,也就在这时,他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因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不过不是感慨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原虎身子翻得两翻,再运用山神玉将地面变软,以缓解下坠的冲击。饶是如此,落地后他仍喷出一口鲜血,脚下一软,再无力爬起。

那股­阴­毒寒气再次在体内出现,在原虎经络间疯狂窜行,一点点夺去他的生气。原虎知道体内不足的劲气已不足以及时化解这股寒劲,若还想活下去的话,就决不能再使用山神气。他抛下外事,就地盘膝坐下,开始疗伤。

解决掉那名不自量力的碍事者后,矮胖者右手再出,改掌为爪,一股吸摄之力直取半空中的灼玉匣。本来向前抛飞的玉匣在空中略微一顿,接着向后飞回。矮胖者脸现狂喜之­色­,他几认定此匣已是囊中之物。

“气剑”“降雷术”随着两声断喝,一道气剑以极速打在灼玉匣底,将其击得直飞向上;同时一道落雷狠狠击在矮胖者身上,刹时一股皮­肉­焦臭味弥漫开来,矮胖者发出一声惨呼直坠而下。

出手者正是岳昊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完成两道法术,完全粉碎矮胖者夺珠的美梦,还将其重创。一时间所有争斗都停止下来,全部的人都眼定定的望着在半空中翻翻滚滚的灼玉匣,全场静至没有一丝声息,气氛怪异已极。

升到顶点,灼玉匣开始下落,不约而同的所有人再次发动。敖晶与灰衣人又斗在一起,一灰一白两道人影闪电般在台上飞缠交错,气劲爆响,已成生死之搏;童猛刚想加入战团,心中警兆忽现,背后已挨几下重击,他讶然回头,发现先前被杀的三人尸体竟全部站起,三具残缺不全的死尸再次向自己攻来;台下韩绍南等人虽不敢明抢,却指使一众手下悄悄聚至灼玉匣的下落地点,准备一有机会就趁乱抢夺;这边岳昊来等一众也加快脚步,排开挡路群众向高台奔去……

整个阅兵场一片混乱,事情开始向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着。

第五章

山神玉不愧为不世奇出的异宝,原虎体内劲气虽只剩若游丝,但就凭着这丝气劲,在经脉游动间却不断吸纳着侵体的寒气,最后化为一股以山神气为里,­阴­气为表的气束。原虎对外面的喧闹斗争不闻不问,集中全副心神控制这股气束,试图将它排出体外。

就在快要成功之时,原虎突觉身体一轻,已被人带起飞至半空。他忍不住睁开眼睛,赫然发觉竟是罗长春,他一手抱着自己,正向台下人堆中跃去。

原虎立刻明白他的意图。被那矮胖者打下后,他即隐在一旁等待机会,看到现在一片大乱,人人注意力均被霜雪珠吸引,再无暇顾及这边。他就乘自己重伤无力反抗之际,意图将自己掳走。

想到他的凶狠与蛮不讲理,原虎清楚知道若他得手,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还有可能连累小兰。现在只有自己能救自己了,他脑中灵光一现,悄悄将手贴于罗长春小腹气海上,跟着猛地吐劲,那股气束自掌中直涌而出,刺入罗长春气海|­茓­中。

罗长春正将心神放于四周,以防有人阻拦,何况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手中这人还有余力反抗,所以等他感觉不妙时,为时已晚。那股­阴­毒之极的寒劲刹那在气海中爆发开来,整个丹田之气都被引动,发疯似的四下乱窜。罗长春只觉浑身经脉都扭转过来,体内法力内劲不受控制的搅为一团,在身体中闹了个天翻地覆;而最为要命的是,一股来历不明的气丝竟由小腹直贯头部,瞬间就如一枚钢钉被强钉入脑,他一下只觉天旋地转,再抱不住原虎,惨哼一声坠落场中。

原虎已将体内最后一丝气劲也排了出去,现在的他,空空荡荡连动一根手指也难,等若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孩。从这种高度落下不死也得重伤,妈的!真好运啊……他苦笑一声,无奈的感慨道,紧跟着落下。

突地一道白­色­身影自下方人群中直冲而上,揽住原虎轻飘飘投往远处。待到落地,原虎这才看清救下自己的人竟是妖狐族少女胡铃。她仍是那副冷傲的模样,不理周围惊讶的人,一把将原虎放下。

原虎来不及说话,只感脚下使不出半分力气,就要跌倒,慌乱中双手本能的向前伸出,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忽感触手处温温软软,一种奇特而又很舒服的触觉自手心传来。他奇怪的抬头,一看之下几乎魂飞天外。

胡铃满面红霞呼吸急促,似嗔似怒的狠狠盯着自己。而自己的手,赫然抓在他的酥胸之上,隔着白衣深陷那团软­肉­之中,难道……原虎大叫一声,赶忙道:“胡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对,对不起。”

胡铃却没有一如往常的发怒,反而别过头去,小声道:“那…你还不放手?”

原虎这才惊觉自己一急之下,竟还抓着没放。忙收手道:“对…对不起,我…呃?”失去依靠,他又向一边倒去。

胡铃伸手扶住他,一股劲力传入原虎体内,借它之助原虎感觉恢复了一些体力,已可勉强站稳。胡铃等他站好后又变回以往那种冷若冰霜的神情,冷冷道:“这是谢你那天替我说话,我决不欠人的情。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自身难保了还要收下那颗珠子。”

原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多谢姑娘了。哈,也许我本来就是一个傻瓜吧。”

胡铃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盯着原虎,半晌始道:“你们人真奇怪。算了,我可不想卷进这事,得走了,你自己好自为知吧。”转身闪入人群中不见。

原虎看着她离去的地方,又将手举到眼前,刚才那令人难忘的消魂感觉似乎还残留在掌内。他脸微一红,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赶紧向高台挤过去。

他现时体内劲力全失只余走路的力气,连一个普通人也不如,再回去几是必死无疑。但原虎却似没想过这些,他只知道,无论怎样都必须过去,去到那里,去夺回那颗会给天下带来无穷灾祸的霜雪珠。何况,那处还有他的朋友,长辈,兄弟……至于危险,去他娘的!

很多人,一重一重,有的要过去,有的却又向外,混成一个巨大的人潮旋涡。原虎,就在其中艰难的行进着。走上两步,又被挤回三步,又走上两步……他感觉高台离自己越来越远,似乎已永远不可能到达。而身体内那仅寸的气力也渐渐散去,虚弱无力正一点一点的吞食着他的身心。

期间他数次试图由山神玉内提取劲气,均以失败告终,那块神妙无方,似有无穷威力的山神玉,竟在这关键时刻变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无奈下原虎惟有放弃这想法,继续艰难的,一点一点的,向前挤着。

突然前方人群大乱,一名浑身皮焦­肉­烂,面目狰狞有如地狱恶鬼的人由人堆中站起,疯狂杀戮着周围的人。凡被他抓住的人均像被抽­干­了似的变为具具­干­尸,死状极惨,正是被岳昊来轰下地来的那名矮胖者。

每“吸食”一人,他都像恢复一分。虽然身上外伤并不见好,但从他散发出的那股气势,却让人明显的感到此人正渐渐摆脱伤势。四周百姓无不惊恐万分,炸窝似的四散奔逃,只望离这恶魔越远越好,哭爹叫娘之声响成一片。混乱由小而大,外面的人虽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今日诡异之事实在太多,想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也跟着外逃。

久积的慌乱全面爆发,终于演变成了全场的动荡,人们叫喊着,争相向出口涌去,稍微慢点的人无情地被后面的人推倒踩在脚下。维护秩序的士兵们徒劳的阻挡着人潮,反而被惊恐的民众给踩踏而死。十万之众就如退潮的海水,发狂似的向四方出口流去。

原虎在动乱之初就被人推倒在地,几乎耗尽的体力无法让他在混乱的人群中再保持站立。起先人们还懂得绕开那些摔倒的人,但到后来,迅速传染的恐惧如乌云般笼罩在每一个人头上,在巨大的压力下没人可以保持冷静,人们只想着一件事:逃出去,逃出去就会没事,凡是阻在前面的人,都该死……

一脚,两脚,三脚……早已失去知觉的原虎被奔过的人当垫子般踩着,鲜血自他口鼻流出,手脚多处骨折,情况已与死人无二。场内这样的惨况太多了,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个躺在地上的死尸,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同胞踩死。因此谁也不会注意到,场中一角,一名浴在血泊中的青年,正缓缓向地下沉去。

完全沉入地底的一刹,怀中山神玉有了动静,他“吐”出无数根绿­色­的气丝,一层一层缠绕在原虎身周,迅速将他包裹,就像具被染成绿­色­的木乃伊。紧跟着一个圆形壁障形成将他吸纳入内,随后继续下沉,并开始有节奏的一收一鼓。

一切就像又回到了当日被罗长春打伤时的情形,只这次只余原虎在内,孤身一人,在这虚无的空间中飘飘荡荡……

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包裹在原虎体外的那层气丝发出一声脆响,就如硬壳般四散破碎。同一时原虎也睁开眼睛,苏醒过来。

一如上次一样,他的内外伤完全康复,体内再次充盈着山神玉那股庞然浩博的力量,生生不息。原虎猛然吸了口气,竟比平时深长了近三倍,他一惊停下,这是怎么回事?

默默察视,原虎惊讶的发现,经过这次受伤,耗尽劲气以后,再得到山神玉的治疗尽劲气,自己体内蕴藏的山神气又有了进一步大的飞跃,比以前强上了许多。

其实,原虎并不知道,当他如这次般完完全全的用尽山神气时,身体就处于一种“空虚”状态,能够最大限度的吸取山神玉体内的劲气,这也正属于练功法门之一;而这一过程又恰巧是在他身受重伤接受山神玉治疗时进行,体内经脉在吸收劲气的同时不断被山神气扩充,强化着。也就是说,他现在身体的“容积”已比以往大大增加,换言之,他的功力又再加深了一步。

因祸得福的原虎却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因对他而言,无论自身力量如何强大,也不值得高兴。虽说以现在的情势,自己当然应越强越好。

当务之急是尽快上去,现在上面不知已乱成什么样子了。记挂着行云等人,还有那枚惹事的霜雪珠,原虎­操­动壁障,迅速上升。

第六章

清冷的月辉照在头上,寂静无人的演兵场在深沉的夜­色­中越发显得空空荡荡。偶尔远处小巷中一二声犬吠传来,和着阵阵­阴­风在场中回响不止,更使此处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原虎大半截身子露出地面,张大了口茫然四顾。这,这怎么了?若非那处高台就在前面不远,他几疑自己来到另一个地方。人呢?天怎么黑了?我,究竟昏迷了多久?

爬出地面,原虎有些苦恼的抓抓头。看时间,自己最少已在地下呆了半天之久。但凭着先时的记忆,自己昏过去前场中已经大是混乱,许多人都被踩死踩伤,现在这里完全看不出一点痕迹。那么,也许已经过了一到二天了。

怎么会这样?现在得赶快找人问个明白。对了,回大帅府!这里的事若完,行云他们一定会跟邓广洋回去。事不宜迟,原虎看准方向,立刻向邓府走去。

刚走到场边,从对面的街道中行出一队官兵,为首两人高举灯笼,将原虎照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人?竟敢违反齐将军宵禁令,跟我们回去!”一名军官模样的人一见原虎孤身一人,大喝道。

宵禁令?齐将军?怎么回事?原虎有些模不着头脑了,他呆楞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军官却以为原虎被吓傻了,挥挥手,两名士兵向原虎走去,其中一个还从腰间摸出一卷绳索。

原虎这才感觉有些不对,他退后一步,伸手阻住二人道:“等一下,有话好说。我是邓大帅府中宾客,现在有要事要赶过去,可否通融一下?”

那知众官兵一听之下,无不勃然变­色­。那军官一下拔刀在手:“原来是邓府余孽,杀了!”众人一捆而上,原虎身前二人也加快脚步,向他逼近。

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原虎心中不安越发强烈。他脚下加力,蓦然Сhā入那两人间,双肩左右一撞,以将两士兵击飞出去。跟着一把拉住左面飞出那人手臂一抡,已将他向跑来的众人扔去。

最前面一人惨叫一声,被同伴撞倒在地不醒人事。想不到点子这么硬,还来不及反应,原虎已如影随形般紧跟而至,目标是手持灯笼的两人。

两声闷哼几乎同时响起,火光熄灭。众官兵眼前骤然一黑,不由自主的各人停下脚步,徒劳的四下张望着(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口中不住呼喝。

“不要乱!”军官大声呵斥着手下,突觉后脑一股大力猛然一击,就此人事不醒。

当众人眼睛终于适应黑暗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原虎已然不见,而同时失踪的还有……自己的长官。

原虎挟着昏迷不醒的军官在房舍间飞速奔驰着。此次功力大进,他已可毫不费力的带着个人全力奔行。算准已远离那队巡逻士兵,他徒然一个侧翻进到一户人家后园,将军官仍到墙角,跟着伸手按上他的头脑。

一股劲气传入,受此刺激军官缓缓苏醒。他睁开眼睛看到原虎站在身前,而自己又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你想怎么样?”他知道非此人对手,挣扎也没用,故作镇静的问道。

“宵禁令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一听大帅之名就要杀我?齐将军是谁?”原虎此刻心急如焚,懒得跟他罗嗦,开门见山的问。

那军官露出错愕神­色­,奇怪的看着他,似乎原虎问得十分幼稚可笑。原虎见他不答,焦躁的捡起一块石头,用劲一握,竟一把捏成几块。他顾不上惊讶自己为何如此大力,沉声道:“快说!”

好厉害,惹不得!那军官忙道:“齐将军就是骑兵营指挥使齐应贤将军。这几日海镜城中大乱,他下令一到黄昏后闲杂人等就不准在街上随意走动,若有违者就抓起来。”

竟是齐应贤?原虎心下大疑,追问道:“这些事不该邓大帅管吗?怎轮到齐应贤来下令,邓大帅怎么了?”

那军官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他小心翼翼道:“大爷今天才进城吗?不会呀,那天后城门早封了,你怎进来的……”

原虎眉头一皱,这家伙夹七杂八的在说什么?他并不习惯胁迫人,只抓住军官衣领一把将其提了起来,怒道:“少废话!快说,邓大帅究竟怎么了?”

那军官暗想小命要紧,惟有老实答道:“是,是。邓广洋,不,邓大帅因通敌卖国事发,已经带着手下逃走,齐将军正大力搜捕他的余党。刚才大,大爷自称邓府宾客,小人才以为……并非有意对大爷不敬。”

什么?!邓大帅通敌卖国,这决不可能。难道现在海镜主事已是齐应贤?其他人呢?原虎只觉脑中乱成一团,无数疑问纷纷沓来,他深吸口气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快说明白点。”

军官不敢怠慢,连忙一五一十的说出原委。原来原虎已在地下昏迷了三天!当日他昏过去后,在众人齐力合为下夺取霜雪珠的那帮鬼族不敌败走,因失去原虎踪迹,雷行云自愿代为保管,并得到龙族默许。

随之乘此机会,邓广洋当众宣布隐退之事,并表示回到朝中就会想当今圣上推荐新任守备总帅人选。哪知在当天晚上,龙族莫名离城,齐应贤突然发难,联合海境内外守军迅速控制海镜城。邓广洋弃府而逃,海成与徐业被杀,龙船会土崩瓦解,剩余人等与东海盟向齐应贤投降,温成同则不知去向……

原虎听得呆了起来,没想到短短三天之内,海镜竟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故。这位军官位阶不高,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原虎反手一掌将他拍晕。

邓大帅、王泰、行云、昊来、燕九、灵月……原虎从未象现在这一刻般想念与担心着他们。虽然邓府那里肯定不会有人,但现在无论如何也要过去。下定决心后他全力展开身法,再不顾忌会否暴露行踪,在各处房顶如飞般穿过,直奔向邓府而去。

约小半个时辰后,原虎来到目的地,并在邓府外围慢下来,他趴身于一处屋顶,注视着前方大片房舍。现时邓府空无一人,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深沉黑暗。虽并未遭刻意破坏,但大门崩坏一半,墙头还留有多人翻进爬出的痕迹,路边散落一些杂物,仍使人可以想见当日邓府中人仓皇走避,以及齐应贤指使大批的人攻入府中的的混乱情景。

确定四周没人后,原虎纵身而下,由围墙跃入府内。借着月­色­府中情景清晰可见,房屋门窗破损残败不堪,家具杂物散了一地,均蒙上一层淡淡灰尘。所有值钱物品都不见,花径内种植的花草被践踏得一塌糊涂,死多活少。配上原虎此刻心境,显得分外凄凉。

原虎默默站在前几日他们一行人住过的小楼外,直想放声大哭一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出家门后,小兰、行云、燕九,到后来的岳昊来、楚剑,他一直都能找到知心朋友,也习惯了与伙伴们在一起的日子。此刻他们生死不明,自己骤然孤零零一人,他只感前所未有的孤单,而对伙伴们的关怀之情也火烧般煎熬着他,想起自己在海镜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怎么去找?天啊……原虎情不自禁的捧起了头。

突然原虎露出警觉之­色­,他猛的抬头望向后方。一片树丛中正有两人不疾不徐的向自己走来,观其步伐气度,是两名高手无疑。呼……也好,就在他们身上开始找吧。

两人面目渐渐显露,竟是龙船会的“龙爪”曾子务与林葵。他二人看清原虎也是一呆,使剑的曾子务随笑道:“我就知道邓广洋的余孽还会回来,果没白等。”

用掌的林葵对原虎道:“小子,躲了三天,终于肯露头了么?”

这两人可不好对付,当日雷行云与燕九在他二人合力之下也身受重伤,但现时情形必不能退后,原虎哼的一声踏前一步,沉声道:“听说二位已成了齐应贤的走狗,不知可否算龙船会的余孽呢?”

二人脸现愧­色­,随即被狂怒取代,林葵喝道:“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曾子务把剑一挥,直指原虎:“跟他罗嗦什么,待会到了大牢,看他还能猖狂到几时。”

两人多年配合。话音刚落已同时跃起,一掌一剑分左右向原虎攻至。原虎提聚劲力,一拳向曾子务拍出,功力大进后果然不凡,一股狂飙随之涌出向其刮去;而他人已向林葵迎上。

曾子务感觉涌来劲力非同小可,更知若花时间化解势会失去先机,他长剑一挑迎上劲气,在接触的一刹手腕一翻人已借势弹高,势子不改刺向原虎后背。

这边原虎与林葵交手数回,林葵虽招式简单,但掌力浑厚,加之经验丰富,原虎几从一开始就被他压着打。这时曾子务剑势已到,若两人连手将他卷入其中,今日必定凶多吉少。

不能再隐瞒了。原虎深知此次非同往昔,刻意隐藏就是自寻死路。念头一起,劲随意动,山神玉立生感应,一根石刺破土而出,直刺林葵小腹;同时背后如长眼睛般冒出另一根,架住曾子务的长剑。

乍见之下,两人俱都大吃一惊,搞什么东西?林葵急侧身闪避。原虎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身子跟着一旋变为正对侧身的林葵,一掌拍向其胸。同时左手连挥,数枚土针飞出,由不同方位攻向收剑后撤的曾子务。

这下情况立时不同,在他这种随心所欲神出鬼没的攻击方式下,强如龙爪的二人,也闹了个手忙脚乱。勉强架住原虎攻胸的一掌,双腿已被悄无声息伸出的的石刺刺伤,顾得腿时,胸腹又连挨两掌,林葵哇的喷出口鲜血,不住退后。而那边的曾子务,连身都近不来,只能气急败坏的躲避着不断出现的石刺、土针,一面哇哇大叫。

先收拾一个,再向另一个打听情况。原虎拿定主意,脚下不停的向伤退的林葵逼近。林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栽在他的手上,露出绝望的神情,强行压下伤势准备一搏。

忽听一声“风刃”,原虎心念闪动人已侧翻而出,刚才落脚处紧跟着被一道“风刃”划开。着地后他又连着几个跟头避开如影而至的四道“气剑”。他站稳身形随即手一挥,一道土墙显于身前,与追至的一团火球相撞,轰一声的炸个粉碎。

啪啪啪……一阵鼓掌之声传来,数人现身小楼左右,其中一人赞道:“好身手,难怪‘龙爪’也要在你手上吃了大亏了。”

定睛一看原虎暗暗叫苦,来人大多数为老朋友了。发话的正是东海盟大总管丁行,他身后站着四人。有二人他都认识,一人是那晚温府以“旋风柱”将他打成重伤的木行道士;还有一个竟是温英;另两人在两日前的大会上也见过一面,是东海盟的高手。

第七章

原虎很快镇定下来,他轻松的拍拍身上灰尘:“原来都是熟人了,想来找我叙旧吗?”

温英是一见他就有气,戳指怒道:“原虎,你今天死定了,还不束手就擒!”

原虎故意露出讶然之­色­:“阁下不是温太守的侄子吗?怎会跟他们在一块?”

温英脸­色­一变,有些畏惧的看看身旁丁行,大喝道:“少废话!”不等丁行有所表示,抢先挥剑而上。

他这么一动,另三人也跟着有了动作。木行道士执出一道黄符开始念咒;另一火行道士也准备着一个法术;剩下那人则挥刀随温英抢上。只有丁行站在原地,注视着场中变化。

曾子务犹豫了一下,没有加入,只喊了一声:“小心他的妖法。”上前扶住重伤的林葵。

丁行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回道:“阁下好有心啊,守在这儿想吃独食。若非我们听到打斗声赶来,这小子恐怕已经被你俩抓去邀功了吧?”

这摆明是反话,现在势不如人,曾子务闷哼一声也不反驳,默默扶着林葵走到一边,助他疗伤。

温英水平赶曾子务可差远了,原虎作势向一旁冲去,他不知是计,跟着转身。瞅准空隙,原虎使出自己的独特身法,身形直直转折,速度不减反增,霎时已冲至温英身侧。

怎么这么厉害?温英大骇,忙回剑刺出,同时他身后的同伴也一刀斩向原虎颈侧。原虎一把抓住温英手腕向上一提,借其剑架开那人的刀,同时使温英脚底地面一凸,温英立失去平衡。原虎就势一拉一扯,惨叫声中已将他扔向后方。

使刀那人乘原虎扔人空门大开之际一刀搠向原虎胸口,又快又狠,比之温英又厉害许多。原虎仰腰后折,脚步一滑整个人成弓字避开,跟着挺身而起反肘击向那人头部。那人反应也不慢,反腕回刀,向前递出一招右划原虎腹侧。原虎左掌下拍刀身,跟着提膝撞向此人背后。那人一个前翻避开,就地一滚退出战团。

丁行脸­色­微变,据他所知此子武艺不过泛泛,比之同行的雷行云尚差上一截。但他先将横行海镜大名鼎鼎的龙爪一人击成重伤;又一招收拾“斧头帮”帮主温英;使刀那人名叫张复,乃东海盟二辈帮众中的一流好手,竟也不是他的对手。据曾子务说他还会什么“妖法”?突然失踪的这三天,他究竟去了哪里?居然有如换了个人一般。他忽然对原虎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暗暗下定决心务必要将他生擒,好好问个明白。

原虎自然不知丁行转念间想的这许多,打了这么久,他对自己的力量越来越有信心,对山神玉的运用越发得心应手,早不是先时那个原虎。从入城到此刻不过五天,但日日危险紧迫的环境压力下,他的潜力也得到空前发挥,以他现时能力,加上山神玉之助,实力甚至已远超雷行云。

丁行微一努嘴,那两名道士会意,将准备好的法术对准原虎扔出。一股强力“风柱”与三道烈焰瞬间出现几乎同时向原虎击去。丁行也出手了,他大鸟般飞起扑来,速度之快毫不亚于那股风柱,转眼间已跃临原虎头上。

原虎明白真正的强敌来了,他不可能同时避开或接下这三种攻击,几在刹那间已有了决定。他大喝一声手臂上挥,十余枚土针破土而出­射­向半空的丁行,同时人影一晃,俯身避开风柱,任凭那三道火焰打在身上。

呃?不是土行道术,果真是妖法不成?丁行微一错愕,幸好心里早有提防,腰一扭,整个人斜冲飞开,避过土针。下面原虎硬挨一道“地焰阵”也不好受,他身上衣衫着火,高热使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就势在地上几个翻滚,扑灭火焰。

哇哇哇……我的衣服啊。机不可失,若那两个臭道士再放下一个法术的话,自己岂非会变成­祼­体?原虎动作丝毫不见停顿,立刻翻身而起向那两名道士冲去。

众人大为惊讶,挨了“地焰阵”一击非但没有受伤,还能立刻反击!丁行刚一着地立喝道:“阻住他!”温英与张复应了一声迅速向原虎迎上,而那两名道士也赶紧收摄心神,准备下一个法术。

看着不断接近的二人,原虎深吸口气不断提聚功力。不能在这两人身上耽搁,否则今次必定要遭!一丈、五尺、二尺……一刀一剑同时出手闪电般向原虎劈来。原虎身体鬼魅般左右换晃几下,硬是从刀剑空隙中挤了进去,而胸口与左臂也不可避免的挂彩。

张复与温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原虎是怎么“卡”进这看似毫无间隙的攻击中的。再来不及招架,原虎肩头分别撞上两人,已然瓦解他们联手攻势。

山神气自动涌向身上创伤,收口止血,而原虎几个起落来到木行道士身前。没人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木行道士脸­色­大变,犹豫一下终于决定还是继续,又接着念咒。原虎自不会给他机会,一拳击往他腹部。

突的脑后劲风袭来,力道沉厚,若不闪避非受重伤不可,原虎暗叹一声收招回身。碰!飞速而至的丁行一掌击在原虎封格的手臂上,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涌来,原虎再无力站稳,向后飞跃。那边火行道士法术完成,“烈焰鞭!”脱手甩出一条“火鞭”抽往原虎,而温英与张复则由左右绕向原虎退路。

丁行果然厉害,一招间已让原虎陷入包围之中。半空中的原虎心急如焚,丁行来得如此之快,掌力之猛大出他的意料,以至一个不慎已陷入绝境。若任凭此情况发展下去,落地的那一刻,必是重伤被擒之局。

脑中闪过婷儿那只灵兽的影子,好!是生是死就靠这一搏了。半空中的他看准“火鞭”来势一把将其抄住,霎时钻心痛由掌心传来。原虎顾不上叫疼,借力一扯已横飞向那名火行道士。丁行冷哼一声:“找死!”,跃起迎上。要知原虎这么做虽可暂时避开后面等着他的温张二人,但也因此自己在空中完全被这条“火鞭”牵引,再难做出任何动作。说“任人鱼­肉­”也不为过。

原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体内山神气刹那间连续全力前冲后退达三次之多,带得整个人在半空顿的一顿,紧跟着将全身力道聚到脚下,猛的放出。就是这么一顿,已然扭转局势。丁行眼巴巴看着必中的一击落空,而原虎在自己左方有如神助般身形一滞,随即竟不落反升,人已越过自己向那名目瞪口呆的火行道士扑去,自己则无奈下落。

还在半空,原虎心念­操­动一块拳大石块离地飞起,将那名早不懂反应的火行道士打晕。而自己在落地同时扭腰回身,却是绕开丁行回扑向那名木行道士,只要再将他解决,自己并非没有机会赢!

眼见就要成功,岂知非但功败垂成,还被这臭小子摆了一道,折损一人。丁行几要气炸了肺,他怒喝一声不再保留,全力向原虎杀去,不用活捉了,杀了他!

木行道士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自己已经完成法术,后面有张复与温英抢上护卫,丁行也全力赶来,我还怕你这小子不成?他对着原虎使出法术,同时人向后面退去。

“龙卷咒!”一股龙卷风平地出现向原虎卷去,场内立时飞砂走石目不能视,强大吸力引得树木猛烈的向场中摇摆,一些较轻的物体已开始慢慢向风眼移动。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能再有任何行动,只能护住头脸等待法术消失。终于,龙卷风渐渐变小最后散去。各人急看场中,先前原虎立足处竟被强风吸掉一层地皮!地下红­色­的土壤外露,煞是触目惊心。

温英到处望望,疑惑道:“人呢?”

木行道士不满的盯了他一眼,傲然道:“在此风之下,他恐怕早已身死,尸骨无存了……”忽的看到张复与温英两人惊恐看着自己身后,脸上表情就像活活见了鬼。

呃?刚想回头,一股大力击在脑后,木行道士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原虎吁了口气,跨过木行道士身体,向温英与张复走去。这一下太过诡异,除非知道山神玉底细的人,否则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原虎是怎么无声无息来至木行道士身后的。温张二人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惊叫一声转身逃去。

丁行毕竟非两人可比,虽满心疑惑,但他已隐隐猜出这与原虎那奇特的控石之技有关,暗忖就算没那两个草包,自己该也可胜他,当下冷哼一声迎上。

就在这时邓府四周突的传来无数人的脚步声,数十根火把正向这边行来,每根火把周围黑压压全是人影。刚才那道龙卷风威势实在太大,终于惊动周围士兵。

原虎知道再不能逗留,转身欲逃。丁行哪会容他逃去,几在原虎转身的刹那他人已扑了过来,伸手按向他的肩头。原虎沉肩避开,就势撞了过去,同时右手连弹几下,几根土刺冒起扎向丁行的脚。丁行使出一套奇特的步法,身形行云流水般循一定规律移动,几下转折竟来到原虎左方,横脚撑向他的小腹。

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奇怪的身法,原虎施出急行换向之术,体内山神气移向左侧,人手不抬足不动已右移一尺。什么!?丁行吓了一跳,这小子古怪招数层出不穷,究竟从哪儿蹦出来的?手脚却丝毫不缓,立刻跟进拍向原虎后脑。

原虎脚下一滑旋转了半个圈,已与丁行相对,双掌推出。就怕你不来,丁行大喜,暗想:只要两人这一掌对实,以自己功力,必可将他拖至援军赶到。想也不想跟着递出双手。

两人四掌相对,丁行立觉不对,怎么对方掌上轻飘飘的一点力道也没有。忽的看见原虎嘴角露出嘲弄一笑,身子后仰,似欲退去。好狡猾的小子,竟想借我的掌力退走,岂能让你如意。丁行强行收回掌劲,他自然远未到掌力收发由心之境,这么一下已受内伤。

紧接着让他惊骇欲绝的事发生了,原虎非但未退,双掌还不可能的涌出两股强绝力道逆行穿透自己经脉。一瞬间丁行终明白原虎的真正用意,他到这一刻都还未放弃制敌。他准备先以退走假象引人上当,然后一举将丁行制服,其应变之能,以及在危险临头时的大胆果绝,足以让每一个见惯平日原虎的人惊叹不已。

虽不甘心,但这两股掌力太强,加上自己先收回内力,经脉空虚,已无法抵御。丁行狂喷一口鲜血,飞跌开去。他至此刻仍不明白,原虎究竟怎样做到将内力控制自如的。四面八方都有人围了过来,最前面的人连脸都可以看清了,原虎知道机不可失,赶紧上前抓住丁行,只要将他带走,该可知晓很多事。

然而久不出手的曾子务偏在这时挥剑攻上,原虎心叫可惜,自己虽可胜他。但也非一两招的事,看来无法如愿了。他毫不迟疑的退开,在包围网形成前从容逸去。

远远的温英看着刚才一切,只感头皮发麻。他忽的记起了在舅舅身边,那名叫归藏的神秘男人曾这么评价原虎等人的话:“千万别小看他们,这几人有着我们估测不到的强大实力。想对付他们,决非易事。”第一次见面时这个原虎在自己眼中武艺只算二流,才几天功夫,竟然……再想想下落不明的雷行云等人,温英心里一颤,我们,说不定真惹到了些不得了的人……

第八章

在漆黑的夜­色­中原虎飞快的奔行着,虽只了解大致情况,但他已知道邓大帅与行云等现时还未遭毒手,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刚才在众人齐心合围下原虎展现了惊人的心智实力,也让他对自己有个重新的认识。以前在伙伴中还没有发觉,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已到了这种程度,也使他更加有信心与敌人周旋下去。虽然现在几乎整个海镜都是敌人,自己只要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他下一个目的地是药神婆处,小兰必定已经醒来,三天下落不明,她一定正在为我担心吧,想到这里整个心都热了起来。而且自己也迫切需要有人告诉这三天海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脚下加速,如飞般穿越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向码头而去……

半个时辰后。

原虎呆立于已成一片废墟的小屋前。以前那座­阴­暗神秘,充盈着药香的小屋,现在已变为一堆烧得漆黑的断砖残瓦。想不到连药神婆也遭了毒手,原虎生出天地(海镜)茫茫,竟无处可去的感觉。其实也怪自己疏忽,当时带小兰求医就与丁行发生了冲突,随后又几次前来,只要有心人,当可查出药神婆与自己一行的关系。唉,不过药神婆乃老江湖,手段又高,定不会有什么危险。原虎记起与她之约,看来只有到那时去亚天峰顶,再见小兰了。

在这里呆着也没意思,原虎明白今晚已再查不出什么,不如留待体力明日再想办法。可到哪儿去休息呢?忽的脑中灵光一现,他找到附近一处废弃的仓库,在里面一个角落慢慢沉入地底,就在力障里睡起了大觉。再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

翌日,原虎由那座仓库中悄悄出来,混迹于码头上的人流中。昨晚一觉真是舒服无比,今早起来自己感觉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看来以后倒可多在里面睡睡。

仔细考虑过后,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并非是去打听行云等的下落,而是先解决吃穿这两大难题。纵然山神玉疗伤奇效,但也医不了肚饿,算算也有近四天没有吃饭,腹中现在正可谓“声如雷鸣”。还有就是衣服,外袍当日用来包裹灼玉匣,混乱中早已不知去向,内衣在昨晚打斗中又是火烧又是地上蹭啊磨的,早烂得不成样子,加上自己蓬头垢面,真有几分像乞丐。幸好现在是在大批码头苦力中,大家谁也好不了哪儿去,倒不怎么显眼。若到了大街之上,恐怕只要自己随便找个墙角一坐,就会有人扔钱过来。

思来忖去,终还是只有做贼一途。原虎叹了口气,没办法,就当从权吧。他转入一条横街,准备找一家看来比较富裕的就下手。东转西转,好半天后终看中一家屋瓦光鲜宽厅大堂的人家。瞅瞅左右无人,一下跃进墙去。

不出所料,后院寂静无人,原虎悄悄摸到屋后静听,屋中也一个人没有,他翻开窗户溜了进去。东翻西找一阵,搜出一件合身的衣衫和几十两碎银。毕竟不惯白天做贼,原虎只带上这些与屋中豪华摆设并不相称的“战果”匆匆离开。

找家澡堂舒舒服服的洗了次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再到一家馆子里美美吃上一顿。等到自己都觉得懒洋洋想睡了时,他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上大街。

在吃饭时他曾刻意偷听左右邻桌人的对话,却没得一点有价值的消息。大概是齐应贤禁令甚严,所以人人均避讳甚深,不敢说及一点有关这几天变故的话题。而原虎也不敢自己主动去打听,怕惹人怀疑。

现在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当然是直接摸到齐应贤府上,在那里定会有收获。可是就算要做,也得等到晚上。再说无论现在多么厉害,自己这个“夜探”的菜鸟级人物,想独闯齐府,恐也凶多吉少。原虎在大街上边行边想,连着几个办法都难以进行下去。唉,要是昊来在就好了。

忽的眼角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跟着转入一条横街。原虎心念一动,已记起这是当日自药神婆处出来后曾跟踪过自己的三个人之一。虽不知他具体属哪边人马,但不论怎样,跟上去也比在街上傻逛强。主意打定,忙缀了上去。

这个人很警觉,普通人可能难以发现,但他在走动间忽快忽慢。有时一小段路要走上半天,还不时停下借买东西观察周围情况。有时却快得出奇,大步流星,但当你匆忙跟着他转过一个街角时,却往往发现他正站在某个小摊前看着转角处,显然有着极高明的跟踪与反跟踪经验。

幸而原虎经过不断吸取山神气后,本身灵觉大为提升。就靠着超越常人的敏锐感觉,他紧紧“锁定”那人,不紧不慢的蹑在他后面,一路穿越大街小巷,最后渐渐走入海镜城北面的住宅区域中。

这里可算海镜的“贫民窟”,很多贫苦人家都在此安家落户。人员混杂房屋残破,小巷中污秽肮脏,东搭西建的临时房舍随处可见,拥挤不堪。也正因如此,反最适合见不得光的人躲藏,各屋间有无数暗道狭隙,不要说初来的人会晕头转向,就连很多长住于此的人,也无法尽识每一处地方。

进到这里后原虎不敢怠慢,全力集中­精­神跟着此人,在各处百般一样又却百般不一样的小道、长巷、破屋、烂房间穿来Сhā去。就在自己快要被旋晕了时,那人终于停了下来,走入一间与别处小屋毫无二致的木板房中去。

原虎吁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跟丢了。他不敢直接走过去,左右看看,斜Сhā入一条充满腐臭的,污水长流的小巷中,悄悄来到那间木屋背后。将呼吸放细放长,直至微不可闻,他这才蹲身于窗台下,凝神静听屋内动静。

“这两天官兵查得很紧,打听不到别的消息。”这时只听屋内一人道。

“失散的弟兄们有联络了吗?”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原虎皱了皱眉,听起来好熟,但却想不起是谁。

“没有,我又不敢留下暗记,没办法跟他们联系上。”先时那人道。

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道:“要不是那两个狗贼叛变,我们也不至于……”

那年轻的声音道:“现在急也没用。当务之急还是要救出宋爷,有了他,我们才有机会翻身。”

先时那人道:“可是宋爷被关在齐应贤府上,就我们几个人能行吗?”

那粗豪的人似乎甚为恼怒,骂道:“你怕死就不要去!我就算死了,也不放过齐应贤那混蛋。”

先时那人也怒道:“谁怕了?我只说要好好计议,否则白白去送死,也不见得是好汉子。是不是,吴大哥?”

那粗豪的人哼了一声。原虎却一下想起屋中人是谁了,那个年轻的人正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龙船会的“龙腹”吴宗之。听闻龙船会已被齐应贤灭了,“龙头”徐业身死,没想到吴宗之还逃了出来隐身于此。他们商量着要去救的,自是有“智囊”之称的“龙颈”宋山了。

屋中的人又开始议论,原虎却没心思听下去。他心念急转,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再考虑一番,终下定决心,只见他伸出手,轻轻在窗沿上敲了两记。

“咯咯!”这两声轻响就像有着巨大的魔力,屋内立刻静寂无声,落针可闻。这种前后强烈的对比变化,份外让人觉得诡异。

三个呼吸的时间,但对屋内屋外的人来说均有如一个时辰般的漫长。估计里面的人有了适应的时间,原虎这才轻声道:“里面的朋友,在下并无恶意,可否进来一谈?”

又隔了一会儿,吴宗之道:“请进。”

原虎慢慢站起,缓缓拉开窗户,轻轻跃了进去。脚未着地,两件兵刃已向他招呼过来,左刀右斧,均是高手。原虎体内山神气扭返,整个人凭空后退,贴着墙壁滑开半尺,随后脚步转错间已退至小屋另一头,扬手道:“等一下。”

那两人想不到这么都打不着他,还被他在眨眼间跑到那边,均知此人武艺之高,两人联手也非其对手。他们对看一眼,却又攻上。

这下有时间看清,使刀的就是那名被跟踪的男子,使斧的则是个牛高马大、一脸络腮胡的汉子。吴宗之并未参与打斗,只站在一旁看着二人攻击。原虎一个跨身踏前一大步,猛的切入两人进攻路线间,封死他们所有攻势。随后一掌拍在那汉子斧面上,山神气生出粘劲,一牵一引将他带向一旁。另一边则随手造出根土刺将使刀那人避到墙角,无法动弹。

他这么做其实是经过充分的考虑。他们与龙船会失和不过因为一件小事,现在双方均属落难之人,这么一点小芥蒂已可忽略不计。对方现在正在困难时,而自己也急需帮助,双方该有合作余地。自己先才出声相告,就是想表明我有不可忽视的实力,能够不被发觉的接近,但却无意危害你们,所以才明示加上进来后不伤一人,以吴宗之的才智,当可明白原虎的意思。

果然吴宗之伸手阻止欲待再上的两人道:“不用打了。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原兄,今日来此有何见教?”

原虎收回土刺,对着恶狠狠盯着他的两人,举手退后两步示意不必再打,这才道:“你们需要帮助,我也需要,就这么简单。”

吴宗之哦了一声。他也明白,自己三人若真想去齐府救人,是不可能成功的。自己擅长的是道法,非是武艺。那两人乃龙船会中五朵浪花级的高手,却在一招间被原虎制住,若得他之助,事情成功率会大上许多。

他也非婆妈之人,一想通就­干­脆道:“好。原兄助我救人,却不知我们能为原兄提供什么帮助?”

原虎找张椅子坐下,舒服的伸个懒腰:“请吴兄将这三日发生的事详细告之。”

第九章

那汉子对吴宗之道:“大哥,这人来历不明,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他。”

吴宗之举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斥道:“你还看不出来吗?他若要害我们,这里早被齐应贤包围啦。不用多说,我意已决。”

那粗豪汉不敢再说,气哼哼的与另一个坐到一边。吴宗之也坐下,讶道:“怎么原兄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原虎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苦笑道:“霜雪珠现世那天大乱时我因为一些原因失去知觉,直到昨天才苏醒过来,且孤身一人,所以急于知道这三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行云和大帅他们到哪儿去了。”

吴宗之露出释然表情,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天人群大乱,控也控制不住。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几个敢在龙族手上夺珠的人竟是鬼族高手,与敖晶对敌者正是赫赫有名的血海?重尸。乘乱龙头带我们也加了进去,伺机抢夺霜雪珠。后来那条蛟龙现了原形。”说道这儿吴宗之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太可怕了,那情景我简直一辈子也忘不掉。那东西简直不分敌我,很多人都死在它手上,它周围全是尸体。那四名鬼卒舍了附身的人现出原形,但在我们合攻下终于还是死了三个,跑了一个,重尸与敖晶两败俱伤,也退走。霜雪珠仍落回龙族手上。”

“后来敖晶将他交给你兄弟雷行云保管。邓广洋在那时宣布要弃职隐退。不妨告诉你,我家龙头与海成是拜把兄弟,一直都在助他夺取此位。当时因龙族的人在场,没人敢反对,大家都散了。邓广洋与龙族回府,准备过几天跟养好伤的敖晶一道离开。就在这时,料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吴宗之脸­色­忽的变得无比苍白,似乎接下来要说的事,定然非常可怕。

“就是在当天晚上,温成同邀约海大人与齐应贤到他府上,同时被邀请的我家龙头和韩绍南等一些海镜头面人物,名义是赴温成同五十寿宴。我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去了。就在宴会上温成同突然拿出一个据说是‘天道’杀手的人头,并指海大人勾结‘天道’杀手组织杀害黄锐,谋害邓大帅,证据确凿,就要在宴上逮捕他。更令我们吃惊的是,温成同竟还拿出一封文书,可以证明齐应贤乃界罗武神大弟子,界罗现任兵马总帅齐务北的堂兄,有勾结外敌之嫌,也要一并逮捕。”

“就在这时,李七出现了,我这时才知道海大人确是已与李七达成秘议,海大人当场要李七杀了温成同。但万万没想到,李七,他竟一出手就将海大人的头摘了下来。就在我们还摸不清头脑时,曾子务与林葵那两个狗贼,趁龙头不备,就……同时外面突然出现了很多士兵,开始围攻温府。到那一刻所有的人才明白过来,原来真正与李七勾的,是齐应贤才对。海大人与温成同,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失败了。”吴宗之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看来徐业的死,对他打击非常大,另二人也难过得垂下头去。

他强打­精­神,伸手在脸上抹了两把,略带些倦意的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龙族那晚突然不告而别,原因不明,齐应贤才敢乘温府夜宴之机发难。温成同在两名神秘高手的保护下不知去向,我与他两人拼了半夜才侥幸逃出。韩绍南当时就降了齐应贤,东海盟与龙船会素来水火不容,他借机带人剿灭了我们总舵。宋爷失手被擒关在齐府,兄弟们死的死、散的散,活下来的都不敢露面,唉……”他终忍不住,强忍已久的眼泪流出。“男儿有泪不轻弹!”原虎明白他的感受,只默然不语。

吴宗之很快将情绪调整过来,擦擦眼泪,又道:“齐应贤蓄谋已久,暗中收买很多军中将官,当夜迅速控制海镜,封闭城门码头,所有人均不能进出。城内则严行宵禁,更派大批人满街搜抓敌对的人,弄得人心惶惶,现在整个海镜已是他的天下。”

原虎急忙问道:“大帅呢?行云他们呢?”

吴宗之摇摇头道:“不知道。那晚逃出后我们就躲在这里,只派苏景出去打探消息。”说着向被原虎跟踪的男子一指,“他的追踪术很不错,人也机警,可惜还是没防住你,事后很多消息都是他打探出来的。”

看见原虎望向自己,苏景知机的接口道:“邓大帅的府上也遭了袭击,但听说齐应贤的人进去时,里面已不见一个人影,也没传出大帅和你的朋友被捉的消息,我想他们应该没事。”

虽没明确答复,原虎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对吴宗之和苏景道:“谢谢你们。今晚救人的事你们准备怎么做?”

吴宗之从一个小柜中拿出一幅图道:“这是齐应贤府邸的地图,这两天情况特殊,警卫该会严上许多,所以这上面标的警卫布置就没什么用了。但仍对我们有些帮助,这里就是牢房。”他指着东北角的一处地方道。

这与他们几人上次从邓广洋处得到地图一模一样,看来海镜主要头头们互相之间都有对方府上的地图布置。记下位置后,原虎问道:“该怎么过去呢?”

吴宗之指着西面道:“这里是齐府花园,里面有个小湖,有暗渠通向外面,我们可以从这里潜进去。然后顺着围墙来到牢外,在平日这一段路守卫会比较少,但现在就不知道了。”

得知有这么多情况不明了,原虎眉头大皱:“情况这么不明,你认为会成功吗?”

那豪汉忍不住拍案而起道:“早知你不肯诚心帮我们,若是害怕就早点滚开!”

吴宗之厉声喝止他道:“宋盛,坐下。原兄不是这样的人。”

原虎摸着下巴沉吟道:“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唔……这样吧,我看还是我一个人去好了。你们在外随时掩护我。”

什么!?三人全呆了起来,原虎竟想一个人独闯齐府去救人!他不是自大到找不着北了,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宋盛冷笑一声,一副把原虎当傻瓜看的样子:“不要被我骂了胆小就充好汉,你要想死我可以借你斧子,但千万别连累我们。”

苏景虽没说什么,但也可看出他认为原虎在说疯话。

吴宗之虽没明说,但也疑惑道:“原兄有把握吗?嘿,老实说,齐府现在守卫严密无比,若凭一个人实在……”

原虎不答,径直走到屋心,在众目睽睽下沉入土内,然后又无声无息的从吴宗之背后冒出,这才对张大了口不知该作何反应的三人微笑道:“你们觉得这招怎么样?”

好半晌吴宗之才懂回答:“小弟真是服了,原兄竟有如此奇术,无怪乎敢视齐府如无物。”

原虎不置可否的摆摆手道:“其实我本不敢去。但现在有了三位相助,这才敢冒险一试。”这话倒不是谦虚,他这土行之术并非万能,否则也不会在­阴­焦的“指地成钢”法下吃了大亏。

吴宗之感兴趣道:“哦?原兄有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原虎不答,却反问道:“听闻吴兄­精­擅水行道法,不知可否在今夜弄些障眼的东西?”

吴宗之闻言一呆,随即有会于心的笑道:“没问题。”

原虎也嘿然一笑:“那就好办了。”他拉过齐府地图,开始细细布置起来。

原虎决定孤闯齐府并非有勇无谋之举,相反是经过仔细考虑后才做出的决定。要知宋苏二人武艺不够高强,吴宗之则不适合做这类事,去了用处不大。自己仗着山神玉之助,反而可以轻易进出齐府,到时只要有了吴宗之弄出的障眼之物,他们再在一旁伺机制造些小混乱,自己去救个把人出来,该不是难事,说不定还可以顺手牵羊从齐府中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甚或打探出行云等的行踪。

当日各人自去做准备。当夜­色­降临时,一行四人悄悄离开城北“贫民窟”来到海镜码头处。

由于齐应贤封锁港口的缘故,夜间码头空无一人,只有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只默默随海浪一起一伏,偶尔一两声不知名的吱呀声响才稍微打破夜空的宁静。

来到一处隐暗的角落,吴宗之着三人在一旁等侯,他执出八张符纸夹在指间,开始对着海水默念。初时毫无异状,渐渐,原虎觉出了变化。周围逐渐开始开始出现一丝淡淡的雾气,皮肤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出空气的潮湿,越来越浓,越来越广。如果这时有人站在高处看着海镜城的话,他就会惊讶的发现,一片奇异的浓雾正由码头而起,逐渐吞食了半个海镜。

好半晌后,吴宗之停下来抹抹额上的汗水,颇有些吃力的笑道:“好了,只可笼罩半座城,这已经是我法力的极限。幸好齐府也包括在内,原兄的要求已经办到。”这时雾已浓得一尺开外就难见人影。

原虎不禁暗暗咋舌,吴宗之说得轻松,实则制造这场大雾所需法力极强,他定然已有高阶水行的道行。龙船会藏龙卧虎,若不是这次变故来得太猛太快,要将他们灭掉谈何容易。一想起自己差点就要与他们为敌,原虎就生出古怪想法,也不知该不该感谢齐应贤?

吴宗之满意的看看四周(尽管什么也看不见)道:“现在就算有人发觉不对,要将这雾散去,也非一时半刻可以办到,我们该有充分时间行事。”

原虎满意点头道:“走吧,按计划行事,别走丢了。”

第十章

借着大雾掩饰,原虎悄悄翻越围墙进入齐府,体内山神气瞬间全力运作,全身灵觉提到最高点,一丝不漏的将周遭情形把握于心。雾气虽为他行动带来方便,但也有弊端。别人看不见他,同样,若遇上比原虎更高明的对手,那么情形立即可以逆转,他将很有可能成为别人的猎物。再者,这雾来得这么诡异突然,是人都会觉得不对,府中守卫定会加强戒备,想要侵入雾气难以影响的大牢,难度又将增加。

事前已将府中地图记熟,原虎小心翼翼的循定好的路线移动着,路上碰到好几起巡逻哨兵,均被他事先发觉从容避开。越是接近牢房守卫越是严密,到最后几乎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要想向前一步,都需要付出加倍的小心。

原虎藏身一株大树上,仔细打量着前边的建筑。借强得足以穿透浓雾的火光看来,这是一座很大的石屋,前面是一个小院,后面的建筑为密不透风的单层石屋,窗户又小又高,全用拇指粗的钢条加固,从它的结构规模推测,主要牢房应在地下。

原虎有些犯难,山神玉虽可在地下畅行无阻,但却什么也看不到,所以他无法利用它侵入地牢,因很易被人撞见,从牢里逃出倒还方便。且这里的守卫,实在太、太严密了。明哨有四处,四人立于小院门口,两队人则沿牢房做圆圈运动,队与队的间隔不超过一盏茶工夫,还有几人则在屋顶上注视四周动静。暗哨则有三处,分处牢房四周,明暗岗哨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监视网,任何想要接近的人,都逃不出他们的视线。虽因浓雾天气警戒效果大打折扣,但想侵入,也是难之又难。

忽听门口一名卫兵抱怨道:“见鬼,这雾来得太古怪了。”

另一人道:“是啊,老子在海镜住了十几年,还从没见过晚上起这么大的雾。”

一名似是头头的卫兵喝骂道:“住嘴!专心点,刚才接到上头命令,这雾来得太怪,张老二要带手下来加强守卫。”

先那人笑道:“哈,张老二忍了五、六天,没想到还是去不成翠红那儿。”

另一人道:“难不成你还想替他去……”

几名卫兵互相开着低俗的玩笑,低声笑骂着。

真是天助我也,原虎心中已有计较,他轻轻溜下树来,借着大雾掩护,攻其不备,轻易将三处暗哨收拾掉,然后找了一个与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将他衣服换上,静静侯在一旁。

不一会儿,浓雾中闪现一点红光,一队人举着火把慢慢行近,想来该是那个张老二带来的人了。原虎乘他们走过身边之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坠在在队尾,低头跟着前一人。由于大雾关系,视线极差,加上原虎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那些人只顾走路,根本未察觉已多了个人。而在牢外警戒的,则更不知道原虎是半路Сhā进去的“冒牌”。

渐渐走近,守在牢外的一个人已先招呼道:“张老二,翠红的被窝暖不暖和啊?”他的手下立即发出阵附和的笑声。

领头的人骂道:“妈的,别提了,老子人还未出门,命令就来了。都是这该死的雾惹的。”

那边的人起哄道:“‘小别胜新婚’,张老二你最好一个月不去,那她就更想你了。”“我说啊,一年不去最好……”“去,你懂什么,女人最巴不得你天天去……”

张老二也不生气,回头对手下道:“各人站好,熬过这一夜就好了。”牢外领头的人也喝止手下。只是谁也没发觉,就在刚才众人分神的刹那,大雾中一道模糊的人影已溜进了院中。

防外不防内,院里反没一个守卫。原虎摸到墙边房顶上卫兵视线不及的死角,将手贴于壁上,凝神探察查。借山神气之助,他凭过人的灵觉已将屋内的动静摸个一清二楚:正对门口处几个卫兵正在高声谈笑,房内东面和北面各有几人,还有一人正由南面向西面走去。原虎悄悄行至空无一人的南边,怀中山神玉发动,整个人缓缓穿墙而过。

内里是一个单独的房间,五六张床铺排成一排,看样子该是守卫休息之处,此时漆黑一团,一个人也没有。原虎走至门边听听动静,然后悄悄拉开门闪了出去。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过道,在约四丈外一个转角,墙壁两边各有三间房。原虎不敢稍有怠慢,迅速穿过过道,确定没人后转过弯。

这边则一直通向一处小厅,该是整座牢房的中心,厅中间一张桌子上四人正在喝酒。由此处过去的长长过道一览无余,毫无遮掩,没办法,原虎只有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幸好四人正喝得高兴,加上原虎身穿卫士服­色­,倒没惹人怀疑。走到小厅后原虎四下张望,已发现通往地牢的入口。就在他左面,一道铁门紧闭,从门上小窗透出的火把光芒中可隐隐看见一条长长的斜梯通向地下,即深且长,就如洪荒怪兽大张的巨口,贪婪得等着吞食进去的人。

这名傻站着东张西望的“同伙”终引起怀疑,一人冲原虎道:“你在­干­什么?”

这么一来其余三人都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另一人疑惑道:“我怎么好像没见你?”

原虎慢步走过去,顺口胡诌道:“我是上面派下来加强守卫的。”

四人哦了一声,又埋头喝酒,忽的一人发觉不对,戒备道:“等等,你是从哪儿进来的?”又这处可看见大门,任何人进门都逃不过他们的视线。

原虎故作神秘道:“嘘,小声点,猜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一边走上几步。那几人被勾起好奇心,一时忘了继续追问,均感兴趣的道:“什么?”

“就是……其实我是­奸­细。”“呃?”话才出口,原虎已闪电扑上。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四人根本连反应时间也没有,只觉眼前一花,两人已横飞出去,“碰”的摔在远处人事不醒。原虎右手倏的一伸掐住另一人的喉咙,那人张大了口才惊觉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而原虎左脚一蹬,最后一人也抛飞开去,抓住颈项的手则顺势往下一抹,那人已白眼一翻,软软倒下。

在几人身上翻出铁门钥匙,再花些时间将他们搬到旁边一间小屋藏好,原虎打开铁门,向下走去。

通往地下的秘道很长,花了好些时间才走到头。尽处又是一道铁条做的门,后面则是狱卒休息的地方,里面光线昏暗,并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此时,正有五人在里面,两个躺在床上似在休息,而另三人正围着一张烂木桌子口沫横飞的大声聊天。

试了试发现这道铁门只能从里面打开,原虎只得伸手敲敲铁条,正在聊天的一人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走了过来。

“­干­什么?没到老子吃饭的时间呀。”

“快开门,我有要事传达。”原虎装出一副“老子是上头来的,你少废话”的样子,大大咧咧的道。

谁知那人根本不买他的帐,眼睛一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原虎飞快的扬下手又放下,说道:“有公文传达,你到底开不开门?”

那人走近几步:“什么?我没看清,你再拿出来看看。”

什么嘛,跟从小听的故事里那种一骗就上当的“猪头型”狱卒一点都不同,怎么这么警觉?原虎无法,只好装作傲然道:“老子没时间跟你耗,不开算了,有问题自己跟上头去解释。”作势就欲离开。

那人有些慌了,迅快道:“大哥,别呀,有话好说。我开不就得了,暗号?”一只手已掏出钥匙。

刚一脸高兴转过头来的原虎又傻了:“什、什么?暗号?”

那人停了下来,有些戒备道:“你不会不知道暗号吧?没暗号谁来了也不准开门。”

原虎忙掩饰的打几个哈哈:“我当然知道,别浪费时间了,快点开门,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心中暗想:经验还是不足啊,在上面就该问个清楚才下来,这下好了,该怎么糊弄过去?

谁知那人坚决的摇摇头:“不行,你先说暗号。”

原虎没好气道:“好,你过来点,我这几天嗓子疼,有点说不出话,暗号是……”喉咙跟着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

“什么?”那人不由自主的走上几步。

“就是……其实我是­奸­细。”一会儿时间这句话已对人说了两次,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干­这勾当啊,原虎心下感慨。

“什么!”那人脸­色­大变,刚要退开招呼同伴,原虎手臂一长将他抓了过来紧贴门上,山神气侵入体内经脉,那人只觉胸口一窒,浑身如遭电击的猛震一下昏死过去。

“喂,老兄,怎么了?”原虎故意大声道,一边夺下钥匙弯过手臂打开了门。

另几人见同伴贴在门上,脑袋奇怪的耸拉着,无不大奇,当下就有三人走了过来。“老王,­干­什么?喝醉了么?”

突然老王的身体打横飞了过来,那三人不及细想伸手去接。哪知触手之处竟好像摸到块烧红的烙铁,如同被千斤巨石撞上,三人连同老王飞跌开去,滚作一团。

睡在床上那人这才警觉的翻身而起,但脑袋立被一块黑忽忽的“暗器”击中,又倒了回去。原虎收回丢出钥匙的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十一章

四下环顾一番,他推开旁边木门走出小屋,迎面一条长长走道,两旁均是一间紧挨一间的牢房,这里恶臭更加浓烈,几乎熏的原虎背过气去。无数呻吟叫喊之声混成一团,深深刺激着他的耳膜。在寥寥几只火把的微光里,深沉的黑暗中大群人紧紧蜷缩,有的似昏似睡的趴在地上;有的则满怀恐惧的看着他,漆黑的脸上只有苍灰­色­的眼白闪闪发光;还有的一见人过来就冲上抓住牢门,将脸死死的往外挤,一面大喊冤枉。

原虎身处其间犹在人间炼狱,一种无处不在的幽闭恐惧像附身的恶灵紧缠着他,使他一刻也不愿多呆在这里,只望早早离开。时间紧迫,他无法一间一间去找,于是提气扬声道:“‘龙颈’宋山宋老爷子在吗?我是来救你的。”

狱里立刻炸了锅,刚才还死气沉沉无­精­打采的人全都挤到了牢门,拼命的伸出手叫喊着“我就是宋山”“我是”“我是宋山的儿子,你救救我吧”“我知道宋爷关在哪儿,你先放我出去我带你去”……原虎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声浪给掀翻,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像无数破败谷草般伸出牢门的手在过道中晃动着,此举真是失策!

别无他法,他硬下心肠不理这些人的呼喊,走回刚才的房间,伸手拍醒内中一人:“宋山关在哪儿?”

“什么?”那人迷迷糊糊的醒转,一时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龙船会的‘龙颈’宋山关在哪儿?!”不知是否受这里气氛的影响,原虎脾气特别暴躁,他不耐烦的怒喝一声,一拳砸在身边床沿,哗啦一声,那床立刻散架,化为一堆烂木。

那人吓了一跳,忙道:“在……在单间牢房里,”猛见原虎脸­色­不豫的盯着他,又道:“还,还是小人带大爷去吧。”

跟着狱卒穿过过道,打开尽头的一扇门,迎面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三面各有两间牢房,用的均是厚实的铁门,只在上面开扇小窗递送饮水食物,不似外面都是些铁条栅拦,严密已极。看来这里就是专关重犯的单间牢房了。

那狱卒指着左边第二间道:“宋山就关在那处。”不等原虎说话即乖巧的上前打开门。

里面一个衣衫破烂白须白发的老者正斜靠床上,听见开门声音有些意外的抬头望向这里,正是宋山。

不等他说话,原虎抢上前对他道:“宋老爷子,我是受吴兄之托前来救你的。”

“宗之么?他在什么地方?”宋山惊喜交加的道,撑起身望向原虎身后。

原虎解释道:“我是一个人进来的,吴兄在齐府外接应。”

得知这个少年人竟独自来救自己,宋山大是惊讶:“就你一人?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江湖上年青一辈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此刻身在敌营不可久留,原虎扶起他道:“时间紧迫,有话先出去再说。”

宋山只是­精­神有些萎顿,身上并没有受什么酷刑,跟着原虎走出牢外,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道:“我记得你是邓广洋的人吧?前天一个邓府中人被抓,好像就关在那儿。”说着指着对面一间牢房。

能被关在这儿都是些重要的人,会是谁呢?原虎不由紧张起来,还未开口,旁边的狱卒立即上前开了门。看来此人察言观­色­还颇有一套,只不知是否生辰犯了太岁,沦落到此守大牢。

原虎几步抢了进去,一个浑身皮开­肉­绽的大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将他翻过来一看,竟是邓府侍卫长钟震,偌大一条汉子被折磨得面无血­色­,口­唇­­干­裂,满脸都是伤痕。原虎忙按住他胸口输出一道真气,所幸他受的伤虽重,却只在表皮。不一会儿钟震眼睛动动已醒转过来。

“钟侍卫长,是我啊。”原虎轻轻摇着他道。

钟震凝目望了他一会儿,散乱的目光逐渐凝聚,虚弱的点点头,看来已认出原虎。他吃力的想抬起身子,不知触到那处伤口闷哼一声又躺下,无力道:“大帅呢?”

原虎一颗心沉了下去,钟震竟也不知道!他将钟震抱起道:“钟侍卫长放心,出去后先养好伤,我一定会找到大帅。”

这两日定遭了极严的拷打,钟震几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他听了原虎的话只哼了一声,随即无力的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原虎抱着钟震走出,正准备招呼宋山一同出去,忽听外面传来一阵不寻常的吵闹声,仔细一听竟是大批卫兵已进了地牢,正吵吵嚷嚷的在寻自己。

宋山脸­色­微变:“怎会这样?”

原虎知道定是上面被收拾的几人被人发觉,才引来这么多卫兵。反正自己有地行之术,也不愁跑不出去。刚想拉着宋山一同潜入地里,却听宋山道:“快,这里过道狭窄,那些卫兵施展不开,你先挡住他们。这处是齐应贤的私牢,当初设计时并未曾想过会有今日抓这么多人,现在人员爆满,他们大多为反对齐应贤叛乱的人,我去放出他们,可为日后打倒齐应贤大大助力。”

原虎一想不错,答应一声,伸指一弹就将那名“乖巧”的狱卒弄晕过去,夺过钥匙塞在宋山手里,将钟震放在地上:“钟侍卫长,你等一下,我去为你出口恶气。”当初进来时他就发现这牢房外面守卫严密,里面却稀松的紧,且这里这么多人一旦冲出去,有浓雾掩护,不将齐府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刚一出门,那些卫兵已发现了他,纷纷大叫:“在那儿,抓住他。”举刀冲了过来。

这过道最多只容三人并行,加上有的卫兵竟提着红缨枪、流星锤、狼牙­棒­等兵器,故他们人虽多,原虎却只需一次对付二人。闪过当头砍至的二把单刀,原虎一脚蹬飞左边那人,强大的冲击力带得后面几人也拿桩不住,滚作一团。同时他一把扯过右面那人将他举起打横,当作盾牌一样向前冲去,几下已将逼上的众卫兵迫退一丈有余。

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比的不是速度技巧,只有够狠,力量够大,才能战胜!故原虎不再保留,招招均用全力,而对方人多反成了致命弱点,大批人挤在这么处狭窄的地方,你推我挤,乱成一团。

后面卫兵终勉强稳住阵脚,齐心合力抵住原虎,使他再无法推进。这可苦了中间那位,两方施力下他就如同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般辛苦,白眼一翻,一股泡沫顺嘴角流出,昏死过去。后面使长兵器的卫兵则将武器伸过人堆缝隙来捅原虎,那几个用流星锤的更夸张,将流星锤高高扬起,越过众人头顶来打他,场面极为混乱。

原虎闪得几下,终是身法施展不开,带了几道小伤。他把心一横,猛大喝一声,体内山神气爆发,又将众卫兵挤退几步。随张开双臂,看准几件兵器来势一把将其挟在腋下,运劲一拗,竟将它们全部掰断,枪头、狼牙­棒­头掉落一地。然后伸手抄住砸向头顶的流星锤猛的一扯,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惊呼一声凌空而起,身子在墙顶一撞,摔到后方不醒人事。

见他如此勇猛,众卫兵不由退了几步,这时后面有几人大喝道:“让开!”排开卫兵冲了过来。

是高手!原虎明白这么大闹终引出齐府高手,他不敢怠慢,后退几步,让出一些空间。进来的一个是个使双刀的矮个汉子,另一个是个目光­阴­狠的瘦子,手里握着把短刃,该是擅长近身­肉­搏那类的。最后一个赫然又是温英,见到原虎他也是一呆,旋露出恐惧之­色­,悄悄退到二人身后。

“还以为是高手,看来又是些没用的货­色­。”原虎装出不屑状,冲两人道。

“你什么意思?”那矮汉一呆,还没交手,这人就这么肯定我们不行?

“那家伙在我手上走不过一招。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跟他一起出现,当然好不到哪儿去。”原虎指着不住想藏身的温英道。

温英本想骂原虎胡说,然后很威风的走上说句场面话。谁知偏偏身体不听使唤,不仅话说不出口,还又退了两步,一副畏头缩尾的模样,大大加强了原虎话的真实­性­。

那矮汉为之气结,大声道:“我们不是跟他一伙的!”挥刀抢上。

那瘦子虽不发一言,目光却更­阴­沉了,似恨不得将原虎碎尸万断,紧跟矮汉扑上。

交手才知道这两人必是专门练过合击的功夫,配合经验非常丰富。瘦子攻击时决不离开原虎身周一尺,划,刺,扎,割……将短刃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同时身体拳击膝顶,无一不是可怕的武器,加上身法快捷进退如电,每当你要甩开他时,他又不可思议的转到另一处紧粘着你,很不好应付。

而那矮汉刀法大开大阖威猛无伦,每当瘦子退开或稍有破绽时。便即适时补上,两人联手威力,比之“龙爪”亦只稍逊一筹。原虎刹那已被逼得后退丈余,先前争取的地盘又给夺了回去。

再退下去可不是办法,他体内山神气运转,人已向左横移半尺,贴上石壁顺其游走,堪堪避过矮汉划来的双刀,腿向后反踢化解瘦子扎向腰肋的短刃,来至两人身后。二人动作毫不停顿,矮汉旋身反刀斩向原虎双腿,而瘦子竟一下跃上石壁双腿借力一蹬跳到原虎头顶,短刃往下直刺,即快且狠。

避得了上避不了下,眼见原虎就要中招,矮瘦两人不由面现喜­色­。就在这时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一道石刺破土而出挡住矮汉刀势,当!的一声溅出点点火星,在昏暗的牢房里煞是悦目。同时原虎腰一扭伸手抓住半空瘦子的手腕运劲一甩将他摔向对面。

碰!的一声闷响,瘦子撞上墙壁,人还未落地已被如影随形而至的原虎耸肩撞上,力道之沉猛,所有的人似乎都觉得牢房跟着晃了两晃。胸骨碎裂声爆豆般响起,瘦子叫都没叫一下,就烂泥般的瘫倒在地。

虽有些不够正大光明,但每次突然使出山神玉的­操­石之技效果都非常理想,总能反败为胜。原虎不理脚边的瘦子,转身向那矮汉走去。楞了楞,那矮汉才有些惊慌的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法?”

原虎当然不会答他,那矮汉平日定是极为悍勇,猛一咬牙竟抢先挥刀而上,但失去同伴联手自然远非原虎之敌,三五招后原虎瞅准他招式破绽撞进刀势之中一掌拍在其胸口,那矮汉连人带刀抛飞出去,与瘦子昏在一起。

在这时宋山已将第一扇牢门打开,里面呼啦一下涌出几十个人,宋山大叫:“大伙儿快冲出去啊,迟了就来不及了。”

那些人闻言一齐向前方的卫兵冲去,根本不惧他们手中的兵刃。顷刻双方撞在一起,初时仗着有兵器,加上身体强壮,普一交手众犯人便被砍倒十余人。但在这里迟早也是个死,与其困死,不如冲上去拼死!众人无不抱着这样的想法悍不畏死的拼命向前冲,人数虽急剧减少,但那股猛烈的气势,竟逐渐将占优势的卫兵迫退。

第十二章

仍在牢里的犯人们终于觉醒过来,明显现在乃获得自由的最佳时机。他们纷纷涌到牢门,伸出手去拉扯死死挤在过道里的卫兵们,有的卫兵措手不及被抓了过去,立遭无数双手的围攻,身上衣服头发片刻被扯个­干­净,掐­肉­挖眼掏耳,甚至有的人死命咬住能拖进铁条内的部分,一口撕下块­肉­来。

卫兵们也不示弱,不住狠砍着犯人们伸出的手,断臂和着飞溅的鲜血满地都是,双方受伤的人发出的惨叫充塞着整间地牢。卫兵后方大乱,仍平安无事的人都不敢再靠近两边牢房,拼命的往里挤,推推攘攘的越发混乱起来。加上卫兵每退一步,便多一间牢房的人被放出,渐渐犯人人数超过卫兵,众人齐心合力下终将卫兵们挤了出去。

原虎回后面抱起钟震,再出来时宋山已放出最后一间牢房的人,还有的犯人摘下壁上火把开始放火,不一会儿火势渐大,浓烟充塞室内,使人呼吸不畅。他们赶忙顺秘道跑回地面,几百名犯人到这里开始四散逃命。某些不安分的还到处放火破坏,没多久浓雾笼罩下的齐府闪现数点红光,越来越多,最后连成一片赤­色­强芒,穿破大雾直冲向天。整座齐府全力忙于抓人救火,乱成一团,喧哗吵闹声即使隔个老远仍可听到,半夜醒来的人们无不惊讶于此,当晚大半个海镜都没有成眠。

碍于大雾的关系,无论犯人还是卫兵均像无头苍蝇似的在府里冲来撞去,反造成更大的混乱与破坏。大多时双方几乎是鼻子碰到鼻子才认出对方,若遇上卫兵比犯人多,犯人就一哄而散,逃入浓雾中不见踪影;若是遇上犯人比卫兵多,他们就群涌而上一阵痛扁,夺下兵器钱物又去寻别人的晦气;还有的则直接闯到齐府各屋舍中大肆劫掠,杀人放火无所不为,一出胸口恶气。

后来据传齐应贤家上至八十老母下至八岁幼女外加九个大小妻妾顺带丫鬟婢女甚至烧火做饭的老妈子都无不被轮­奸­数十次后再被杀。无奈此事毕竟太过玄奇,信的人不多,但此后半年这仍成为海镜街巷间茶余饭后最流行的话题。还被人编成评书一天三次不停的说。

跑出府外的人则借着大雾之便轻易逃脱,是晚内乱齐府损失之惨重,据齐府内传出的消息,齐应贤气得整整三天没吃下饭。

原虎带着宋山驾轻就熟的循原路返回,吴宗之与苏宋二人早等得不耐烦,见他们出来,大喜迎上:“宋老,没事吧?”

宋山脱困甚为高兴,呵呵笑道:“没事没事。宗之,他是你朋友吗,怎地没听你说起过?”

吴宗之略有些尴尬,低声道:“他就是原虎。”

宋山哦了一声,仔细看看原虎笑道:“被关了几天,牢里昏暗,竟真没认出来。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齐应贤这狗贼。”

宋盛听着府内传出的叫喊声兴奋道:“里面是怎么回事?”

这是宋山的得意之作,他挥挥手道:“给他造了些乱子,够那狗贼忙活几天了。”

吴宗之扶住宋山劝道:“为免夜长梦多,我们回去再谈吧。”宋山点点头。

几人转身正要走,原虎忽的心中一动,要想探听消息今晚正是大好机会。他将钟震交给宋盛,对众人道:“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来,帮我好好照顾他。”

吴宗之讶然望向他:“原兄哪里去?”

宋山已明白原虎的意图,拍拍他肩膀道:“有胆量!齐应贤有你这样的敌人,可要倒霉了。”

原虎苦笑一下:“前辈过奖了,等我回来再说这话吧。”转身跃入围墙。

将齐府地图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原虎找准方位没入浓雾中,向齐应贤平日办公之地摸去。凭着过人的灵觉他避过在府中作乱的犯人与四处奔命的守卫,借大雾掩饰毫不迟滞的直直穿越大半个齐府,到达目的地。

齐应贤办公之处位于齐府北面,是一座掩映于花丛树影之中的两层小楼,环境清幽雅致,极是舒适。原虎背靠一株大树默默调息,刚才到达这一截后守卫突然增多,且个个都是高手,很多误闯过来的犯人都被格杀。原虎几是用足全副心神,百般小心才到达此处,仍好几次差点被发觉。

凭感觉他可肯定小楼就在前面,深藏雾气之中。但就这么段短短距离,却像龙潭虎|­茓­般令他不敢稍越雷池半步。好半天了,无论原虎用什么办法都没查出有埋伏,但这更使他不敢贸然出动,没有危险往往就是最大的危险!

时间一点点过去,雾气似乎也淡了些,这意味着机会亦正一点点消失。原虎越发焦急,好几次他都想不顾一切冲出去算了,大打一架也比这么死耗着强,但都被他以极大意志力忍了下来。我决不能拿生命去开玩笑,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我……

想起那日在邓府小厅发现天道杀手的方法,他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原虎静下心来,将双手按在地面调匀呼吸,体内山神气缓缓流动,不一会儿整个人已进入物我两忘的虚无境界,指间触觉无限的扩大,周围百尺内哪怕是最轻微的震动也逃不过他的感觉。然而许久仍无异状,原虎却并不焦躁,他心中一片宁和,反更加用心的去感受,似乎可以一直保持这样,直到永远。

终于,原虎眼皮微不可查的抖动一下,因他已经感觉到,那似有若无,几乎算不上心跳的心脏跳动……好半天后,又是一下,有一个…不,是两个。唔…左方三十尺外有一人,前方也有一个,感觉到后原虎很快判断出他们的位置。

回复常态后原虎不禁庆幸的抹把冷汗。还好没有冒失的冲出去,这种神乎其神的潜形方式他太熟悉了,除了天道杀手,还有谁可以这么彻底的抹去自身存在的痕迹?没有呼吸,没有体气,不动,不出声,甚至连心脏跳动都减弱到可有可无的程度。若不是原虎力量提升后这方面的感觉也大副提升,他根本不可能发现对手。

他们比之刺杀邓广洋的那两人又不知高明了多少。原虎有些犯难,以自己目前的程度要偷偷越过两人进到小楼几是不可能的,他们感觉之灵敏并不比自己差多少,且潜踪隐迹又非自己所长;地行之术也不能用,因雾气关系不能目测距离,地下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总不能走一段就冒出头来吧,不被发现才怪。左思右想半天后原虎无奈的发现,不解决这两人,今晚他只有回去睡觉得了。

我一定是疯了,对,肯定是疯了!我竟会想去­干­掉那两人,为什么我要这么拼命?为了邓大帅?为了朋友?还是看不惯齐应贤想要扳倒他?又或者,自己天生骨子里就有一股喜爱冒险,不甘平淡的热血?否则为何自己现在不止是害怕,还有些隐隐的兴奋呢。得到山神玉后,自己老实外表下的那层东西,才真正被挖出来吧?

原虎再次确认两人位置后,发动山神玉悄悄潜入地下,向两人的中心位置移去。到达大致地点后,他升到离地面只有一点的地方开始默默准备。在地行时就人就像在水中游,只要足够小心,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在破土而出的刹那才有可能被发觉。再深深吸口气,原虎下定决心,做吧!

隐在左方的那名刺客正全神注意四周动静,身为地部中品杀手,多年艰苦的训练使他对这种外人难以忍受的潜形像呼吸般容易自然。这雾来得太古怪,不过对他而言早不用靠眼睛去辨别敌踪,声音,气味,杀气,一点微小的震动都逃不过他敏锐的感觉。看来是没人过来了,外面那些家伙已足以应付。对自己竟来­干­这种看门狗的工作他多少有些不满,虽然自己对首领是绝对忠心的。

忽然,心中无端端出现危险信号,要成为一名顶尖的杀手,必须要有常人所没有的直觉。但,且不说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动静,危险从何而来;就凭我们两个在这儿,还有什么人敢来送死?一个人对自己太自信不是好事,顶尖的杀手也不例外,这次他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毫无征兆下一根土刺从下方直­射­而上,毕竟多年训练及杀手经验没有白费,几在刺尖捅破衣服的刹那他已反应过来,在这类生死关头人的本能胜过一切,根本没有思考,他四肢一紧人已猛的弹起,速度之快,简直不比蓄意而为下差多少。无奈他的对手是原虎,是可如意­操­控土石的山神玉。石刺也闪电般追了上去,誓要将他刺穿。那人狂吼一声使出压箱底本领,身体在半空触电似的一个扑腾人已移向一旁,避过石刺。

这样都能闪开,此人实力之强已达惊人地步。但他毕竟不是原虎,不能随意使用体内劲气,这一下勉强施为立成强弩之末,所以当第二根石刺­射­向他时,终难逃穿体之厄。

那人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睁睁看着石刺没入胸膛由后背穿出,却无法阻止。他大叫一声,全身抖动一下就铁板似的摔往下方,一命呜呼。

当那人飞身而起时另一名刺客已然发觉不对,但直到同伴被杀那刺客才有了动静,他由隐身处一跃而起,飞速向这边跑来。原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在地底默默计算着那刺客的行动,当刺客跑到原虎上方,一脚腾空而另一脚则刚刚着地,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刹那,他探出手去。

第十三章

一双手没可能的自地下伸出,倏的抓住刺客着地一脚,无论时机角度均拿捏得恰倒好处。在平日自己绝对有数种方法可轻易避过这种诡异的袭击,但这次,对手完全掌握了自己的行动。刺客无奈的看着那双手抓上他的脚,然后一声清脆的骨碎声响起。

怎么可能!我是最优秀的刺客,怎会被人偷袭,那人刹那只感七分恼怒,两分惊讶,还有一分…害怕!但他毕竟非普通人可比,在这种处境下仍瞬间判断出对手藏身位置,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变魔术般现于手上,直刺入地上两手间偏左的地面。

碰!他摔倒在地,扬手抽出匕首,只见上面染满血迹,人却一刻没有停留的几个翻滚避开频频破土而出的夺命石刺,单脚立起一跃竟达两丈远近,在浓雾中迅速消失。

可惜他仍犯了与同伴同样的错误—低估了对手。作为杀手的自尊他决不允许自己在被人偷袭后就这么跑掉,刚才只因心急同伴的死才会被对手得逞,若是刻意隐藏行迹的话,他有绝对自信不会被发觉。

所以当他发现自己再次被狙杀时,心中那份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与恐惧,使他无法再保持冷静。怎可能,我怎可能被发现的,胸口中了原虎透土击来无可察觉的一记掌劲,他发狂似的用匕首在地上猛刺,却什么也没刺中。这时原虎却猛的自他背后跃出,合身扑上。

纵在情绪失控的状态下刺客的反应仍可算一等一的快,原虎刚跃离地面他已扭腰回身,匕首斜划原虎腰肋,同时另一手甩出三把飞刀打向原虎胸口,又快又狠。重伤了还这么厉害!原虎不敢怠慢,右脚抬起格开他持刀的手,双手迅快连挥几下将飞刀击飞,脚下不停人已强行撞入刺客怀中,脑袋稍稍后仰,然后狠命撞在对方脸上。

……!那刺客脸上立刻开了花,脸骨破碎,但即使在倒下那刻他仍不忘还了原虎一掌。原虎被他临死反扑伤得不轻,吐出小口鲜血捂着肩上伤口就地坐下。我的妈呀,太可怕了,以后再不敢这么冒险了。若非在今夜这种特定的环境,以偷袭方式重创对手信心再加以格杀,平日要战胜一个也难,何况是两人!他这算是种赌博,筹码是双方的命,而自己持的就是山神玉,以及赌对方不会出声示警和对自己能力的信任。

待静下心来看着两人尸体,原虎心底泛上种奇怪的感受。我杀人了,杀的是活生生的人,会说话,会走路,跟我一样的人,而非什么野兽。刚才还会跑会跳的两人如今已是毫无生命的两具冰冷­肉­块,跟一撮土,一块石头没什么分别。原虎突然觉得很害怕,我究竟怎么了?我,在刚才竟毫不犹豫的杀了两个人!我何时变得这么冷血疯狂?这还是我吗?那个原虎?他有些慌乱的摸摸怀中的山神玉,得到了它,什么都变了,难道现在,连我也变了么!

潮湿的雾气使原虎不禁打了个寒战,也使他混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锐齿的话突的在耳边响起:神物虽妙,运用存心。物由人使,莫被物役。物由人使,莫被物役……细细回味,顿觉眼前豁然开朗。对!你再怎么有灵­性­,也只是块石头,我才是你的主人,我是—原虎!

原虎嘴角逸出一丝轻笑,心中迷惑一扫而空,在如今情势下又怎再容像以前般婆婆妈妈,只要不违背自己心中的原则,行事问心无愧,就没什么好迷惑的,该做什么就去做!

粗略检视一番,伤无大碍。原虎迅速站起向小楼行去,时间无多,得赶快了。也许是太信任里面的两人,小楼里连一个守卫也没有。原虎悄悄翻越窗户进入其中,点亮蜡烛,在大雾里只要不走到跟前,这么点微光是不会被发现的。

一楼是个书房,排排书架整齐排列,一张大木桌上放齐笔墨纸砚,案头还有一叠公文,有的已批阅了一半。原虎随手翻了翻都是些又抓了哪些人以及军资供应等东西,没有自己想要的,再匆匆巡视一遍,他走上二楼。

二楼东西则少得多,一些架子上摆了些古董字画,壁上挂有刀剑等兵器。原虎转了一圈,目光被放在墙角的一个大铁箱吸引。这铁箱外表毫不起眼,四四方方的一块没有一点装饰,甚至连漆也没上。可原虎却知这里面装的东西定不寻常,因他用手试过后发现铁板竟有一掌那么厚,箱内只有一小块空间,必装有贵重物品。

没钥匙,用强是打不开的,要偷走整座箱子更是说笑,这玩意儿重逾千斤,且也没时间容许自己这么做。正在犯难间原虎猛的想起一物,忙掏了出来。这是上次药神婆送自己的药,一瓶防狗的用了,还有一瓶是迷|药,另一瓶则可蚀穿金属,上次用过后揣在怀里差点都忘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原虎提起瓶子疑惑的晃晃,有没有这么神啊?不过没办法了,试试吧。他打开瓶塞放在鼻子下闻闻,立刻扔下瓶子捂着鼻子闪到一边,哇,好臭……!突的原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情景,那口箱子上面,正慢慢现出一个大洞,而这一切,正是他扔到上面的瓶子里漏出的药粉­干­的。

哇啊啊啊啊……原虎猛的扑上捡起瓶子,但已经只剩一半,他不禁心疼不已。真是失策,好几十两黄金啊,就这么没了。珍而重之的将药瓶放进怀内,原虎伸手进洞掏出箱里所有的东西。

箱里空间果然很小,一共只放了两封信和一张图,原虎随手打开一封,见这是李七与齐应贤勾结往来的书信,现在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没什么用,原虎随手将它丢在一旁,又打开第二封信,一看之下立刻目瞪口呆。

只见上面写着:堂兄敬启,听闻兄已控制海镜,为弟不胜欣喜。现大军业已开赴,不日即会到达,特飞鸽传书告之,一切小心,切记!切记!落款赫然是—齐务北!

齐务北,界罗兵马总帅,唐烈大弟子,竟真是齐应贤堂弟。原虎只觉额上冷汗渗渗而下。大军业已开赴,莫非,莫非一开始齐应贤就打算投降界罗?难怪他这么有恃无恐,否则他以这种方式夺取海镜,也得不到朝廷承认。那么说李七很可能就是前来协助他的。

没想到会发现这么个绝大秘密,原虎也不知该怎么办,犹豫再三还是将信揣入怀内,然后打开那张图。这画的大概是什么地方的地图,上面标注了些奇怪的数字与符号,一道红线在迷宫般的图上弯来绕去,最后指向中心。此图材料特殊,非纸非绢,又轻又薄却极有弹­性­,异常结实。原虎无心细看,胡乱将图揉成一团放入怀中,离府而去。

回到吴宗之等躲藏的小屋,天已微明,那场雾气也消散不少。钟震受到吴宗之治疗后伤势好了许多,已沉沉睡去。宋山也在休息,只吴宗之与苏宋二人在等他。见原虎回来,吴宗之看着他肩上的伤道:“没事吧?”

力量增强后山神气疗伤的功能也加强,这时伤口早不再流血,已经结了疤。原虎摇摇头表示没问题,走到床前探望钟震。吴宗之在后面道:“我已经为他治疗过了,只要多休息一下就会没事。”

原虎点点头,吴宗之有些惊讶的道:“有什么发现吗?原兄好象有些心事。”

原虎确正在想那封信的事,闻言道:“没什么,可能有些累了。”

吴宗之释然道:“原兄去休息吧,忙了一夜,有什么事起来再说。”顿了顿又小声道:“谢谢你救出宋爷。”

原虎也小声道:“也谢谢你治好钟侍卫长。”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苏景正换上一身普通的平民衣物,打开门道:“我出去探听一下消息。”现在宋盛对原虎早佩服得五体投地,跟着出去道:“我去买些吃的回来,等会儿起来吃。”

中午除钟震外所有的人都起来,宋山大概也练过些武,休息这么会儿­精­神恢复很多,宋盛买回些卤­肉­熟食,还打了两壶酒,一帮人围坐一起庆祝大功告成。

先喝过一杯,苏景先道:“我去街上打听了一下,嘿!昨夜闹得可真­精­彩,整个海镜的人都知道了,齐狗贼辛苦抓了一夜仍让大半的人跑掉,齐府还差点被烧成白地。很多老百姓都拍手称快,称昨晚那场雾是老天爷降下的,为的是惩罚齐狗贼。这次损失这么大,我看够他担心一阵的了。”

众人呵呵大笑,宋盛兴奋道:“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是我们做的,昨晚真像场梦一样。哈,真是痛快,我宋盛生平除了龙头跟吴大哥没服过别人,现在又有了一个,原大哥,我敬你一杯。”这人十分憨直,也不管年龄大小,张口就叫大哥。

原虎知道不宜拒绝,遂笑道:“叫我大哥可不敢当,你以后叫我名字吧,不然叫阿虎也成。其实要不是吴兄那场大雾,哪会这么容易成功,说起来还是大家齐心合力的结果。”他这么一说人人均觉与有荣焉,宋盛更是高兴,仰头又喝了一杯。

吴宗之待众人静下来,转头对宋山道:“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第十四章

此语一出,龙船会另两人均露出注意神­色­。宋山在龙船会里资历最老,人又足智多谋,他们这么千方百计救他出来,就是等他拿主意。宋山沉吟片刻,忽的击桌一叹道:“宗之,你在龙船会几年了?”

吴宗之不明就里,但仍恭敬答道:“四年了。”

宋山端起酒杯放在眼前慢慢转动:“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吴宗之不明就里,恭敬问道:“什么话?”

宋山靠回椅背上,眼望屋顶,缓缓道:“神龙见首不见尾。”

龙船会各人莫名其妙的互相看看,吴宗之抓抓头道:“嘿,宋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宋山眼中露出缅怀之­色­,他道:“你们可曾知道,我们龙船会领头人物除龙头大哥,我,你,龙爪外,其实还有一人。”

“什么?”此语一出吴宗之等人大是惊讶,赶忙道:“怎会还有一人,他是谁,在哪儿?”

宋山想了想,缓缓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就在这句话里。我也只是曾听龙头大哥说起过,他还有一个亲生弟弟。大哥是龙头,他弟弟便是龙尾,但就连龙头大哥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但我想,此次大哥被害,龙船会面临生死存亡之机,他一定会出现。”

龙船会还有一个神秘人物叫“龙尾”,这众人自是从未听过,吴宗之有些疑惑道:“此人即是龙头大哥的亲弟弟,为何从未听龙头提起过,而且他为何要离开龙船会?”

宋山叹了口气,无奈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要对付齐应贤,重建龙船会,有此人相助会容易得多。”

苏景有些担心的接口道:“我们从未见过他,那该怎么去辨认他呢?”

宋山示意无妨,用手比画着说明道:“你们还记得龙头背上的文身吗?那是幅青龙出云图,首露尾藏;听大哥说他弟弟背上有一幅相同的文身,不过是幅青龙入云图,首藏尾露。只要见到背上有这个文身的人,那就一定是龙尾。”

吴宗之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道:“可我们现在势单力薄,要找他谈何容易。我看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法召集失散兄弟,这事如何进行,还要请宋爷拿个主意。”

宋山捻须沉吟半晌,一拍手道:“这事我也考虑过,因那两个叛徒的关系,旧日联络暗号已不能再用。唔…我看先这样,你叫苏景想办法把我脱困的消息放出去,还要让全海镜的人都知道昨晚那场大雾是宗之所为,好让等待消息的兄弟们有所依籍,振奋大家的斗志。至于如何联络旧部的事,以后咱们再慢慢商量。”

几人大喜,无不点头称善。宋山这主意非常巧妙,如此一来龙船会虽灭,但在海镜人心中仍造成极大的影响,看来只要想出合适的联络方法,重建龙船会也非难事。这次让宋山跑掉,对齐应贤来说可算非常失策,从此以后,海镜反对势力又多了个大大麻烦的人物。

吴宗之这才对原虎道:“原兄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不等原虎回答,宋盛即大声Сhā嘴:“原大哥不如也加入我们一起对付齐应贤那狗贼吧。”

宋山斥道:“宋盛不要乱说,原小哥还有要事要办。”

原虎对众人点点头:“的确,等钟侍卫长醒来,我们还要一同去寻邓大帅,祝你们早日重建龙船会。”

宋盛毫不掩饰的露出失望之­色­,旋又兴奋道:“等我们成功了,你一定要再来啊,到时我请你喝酒。”

原虎很喜欢他这种直爽的­性­格,应诺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吴宗之亦举杯道:“那我祝你早日寻到邓大帅,安然离开海镜。”原虎举杯与众人对饮一番,今日一聚,将来不知会否再有机会。

齐府内,齐应贤面目­阴­沉的立于小楼之上,看着被蚀个大洞空空如野的铁箱不发一言,李七站在他旁边。

好半晌后齐应贤怒喝道:“连这里都被人摸了进来,还偷走书信和宝图,你们这帮饭桶养来何用?说啊!我齐府还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

后面大批侍卫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噤若寒蝉。

李七伸手摸摸被蚀开的洞口,奇道:“我的两名手下也被杀了,究竟是何人­干­的,竟可一连杀死两名地部中品杀手,难道是七大高手来了?”

齐应贤也很奇怪何处来了这么个高手,他鼻子一哼沉声道:“昨夜那场怪雾很明显是针对我而来,哼!若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定要他后悔活在这世上!”

李七手指一夹,竟硬生生在掌厚铁板上留下两道指印,亦可见他动了真怒,他收回手道:“敢杀我天道中人,这人武功胆量均非泛泛,可惜我要让他明白,错惹下我天道李七会有什么可怕后果!”

这时跪在后面的其中一人突然抬头道:“报,报告,我知道这人是谁。”却是温英,那晚他趁乱溜出地牢,捡了条命。

齐应贤一听,蹬蹬走上几步一把将温英提起大声道:“是谁?快说。”

温英畏惧的缩了缩头,颤声道:“昨晚我跟他交过手,差一点就杀了他,要不是那家伙跑得快,我就……”齐应贤一把将他扔了出去,怒喝道:“少在那儿废话,快说是谁?”

温英不敢再吹牛,忙道:“是,是呆在邓广洋身边那个叫原虎的小子。”

“竟是他!?”齐应贤一愕,他看了李七一眼道:“这小子我有印象,当日敖晶最初就是把霜雪珠交给他,此人武艺相当不错。霜雪珠现世那日失踪不见,三日后突然出现,与他交过手的丁行与林葵现在还重伤在床,听说他不止武功怪异,还会种奇特的­操­石之技。”

李七露出感兴趣的样儿,他道:“哦?他武艺竟高到可以连杀两名中品杀手?那我倒要见识见识。”

齐应贤却摇了摇头:“我看你还是专心对付邓广洋吧。若与务北的书信真落到那个原虎手上,一旦交于邓广洋,以这老家伙的统兵才能,他日若赶在务北前杀来,那可就后患无穷了。那小子我叫韩绍南去抓他回来,到时任你处置便是。”

李七想了想表示赞同:“也好,当然以保护海镜为先,否则我也没好处。”

齐应贤回头对一众侍卫暴喝道:“还不快下去!一群饭桶,若找不回书信跟宝图,你们也别回来了。”

侍卫们如获皇恩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齐应贤走到小楼前望着外面,远处是齐府昨夜混乱后的一片破乱之相,刚刚扑灭大火的房舍犹在冒出股股青烟,­精­心种植的苗圃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地上还散乱的陈横着死去的犯人和卫兵的尸首,一些人正忙碌的收拾着。

“辛苦努力二十年,如今目标总算快要达成,无论任何人想要阻碍我,都得死!”他咬牙切齿的自语道。

到傍晚时分钟震终于醒来,高阶水行道法果然厉害,加上钟震身体本来就好,他人已回复大半。原虎走到床边先探视他的身体,才问道:“侍卫长是怎么被抓的,怎么没跟大帅在一起?”

钟震从原虎口中得知邓广洋安然逃出,已放下心来,他回忆道:“那天半夜突然有大批士兵来进攻,大帅当机立断与王泰他们循府内密道离开,你朋友也一道离去。我留下来抵挡,后来因寡不敌众被擒。”

原虎生出一丝希望:“你知道那处密道通往哪里吗?”

钟震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是府后不远处的一户人家,那人曾受大帅恩惠,十分可靠。”

终于得到一丝线索,原虎不由大喜:“那说不定大帅他们还在那处躲藏,我现在立刻去看看。”向钟震问明地点,原虎嘱咐他安心静养,出门而去。钟震知道他现在武艺大进,尽可放心让原虎去查探。

第十五章

现在并未入夜,原虎不敢展开身法,只在街上缓缓而行。走到一半时天黑下来,畏于齐应贤宵禁令大街上不多时已空无一人,家家店铺大门紧闭,一派萧条。看看左右无人,原虎轻轻跃上屋顶,全力奔行。

只一会儿又回到邓府外,这次他谨慎得多,只沿外围小心移动,并不穿府而过。绕了大半个圈子后原虎来到目的地,随即失望的发现这只是一户普通人家,小小的一个院子和三间瓦房,根本没地方住下那么多人。再仔细确认一遍的确是这里,院里那口井正是密道出口,井旁有棵梧桐树。

这么说来邓大帅他们已经离开,原虎有些犯难,难得的一条线索也断了。最后他还是决定去搜查一下,能有收获也说不定。但他不敢直接去问房主,因没法证明身份,他肯定不会说的。实在不行只有明日把钟震带来看看,也许还能问出什么。

悄悄溜进院内,原虎沿井壁爬下,果然在靠近底部的地方找到一个横向的洞口,他卷着身子爬了进去。初时洞壁潮湿且生满青苔,越到后面越发­干­燥,又爬了一段距离后他来到一处较宽敞的空间,想来已进入主­干­道了。

掏出火折点燃,这里是个两人宽约丈高的通道,前方很深,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原虎仔细的探察四处,一边向前走去,约百余尺后走到尽头,仍是一无所获。尽处是个向上的竖道,顶上盖了块石板,也不知是邓府何处。原虎不敢再上去,若破坏了伪装被人发现密道才得不偿失。

沿原路走回,原虎又不甘心的检查了一遍,甚至连地板都用手仔细摸过,生怕漏掉什么,但还是没有发现,爬出水井,原虎有些沮丧的靠坐在梧桐树下,难道大帅他们已经出城了?

因手上粘满泥土,他正准备擦­干­净,忽的楞住。借着月光他发现手上除井壁的湿泥与地道内的灰尘外,还有些银灰­色­的鳞粉,虽然很少,但因反­射­月光而闪闪发亮,故十分抢眼。这是…原虎猛的记起那次同雷行云逛街,自己曾在街上看到过这种细粉,听雷行云说这叫“月光粉”,抹在器物上能在晚上反­射­月光,十分美丽,是种很好的装饰品。当时那店主还介绍这种东西海镜只有一家“胜隆货栈”有从海外进货,很是少见。自己在地道中粘了这种粉,说明曾有粘了“月光粉”的人进过地道,洒有在内。地道又未被齐应贤发现,那只能是大帅他们。原虎兴奋的站起,不及回去通知钟震,他向码头飞速行去。

到达码头后原虎却又发现了新问题,码头这么大,货栈少说也又近千个,鬼知道那家“胜隆货栈”在哪里,但若要他就这么回去却又心有不甘,好容易有了发现怎可轻易放弃。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用最苯的法子,一家家去找。

由这处开始一路向左找了数十家后,原虎就大喊吃不消,这么下去,不得到天明?哪知就在这时,他发觉了有些不对。由于封锁港口,所以一到晚上这里就没人,且由于不用交卸货物,船上的人也一大早就睡下,所有的船都是黑灯瞎火一片。但原虎却听到一些匆忙的脚步声和船剧烈摇晃的吱呀声在他前方响起,若非此时夜深人静,加上他耳朵灵敏,根本不会发觉。

有问题。仔细辨别一阵原虎循声音摸过去,声音来处是与海镜码头紧挨的运河上传来的,这条运河连通高阳河,平日傲来国内运往海外的商品均循此条运河运入海镜城中,平时也可做商旅往来之用,齐应贤封闭海镜所有进出入口后,这条运河就被一道粗铁闸截断。

远远即可看见运河中泊有一条中型木船,船外站着一些人,还有人正不断向船上运送着什么。由于天黑加上所有人都不发一言,原虎并不能确定他们是什么人,正当他要再靠近看个清楚时,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以那处为中心运河两岸远远近近的屋舍间突的亮起无数火把,大批人由屋中冲出向木船迫拢,各处屋顶还翻上许多箭手引弓搭箭指向场中。火把光芒照得远近一片雪亮,紧接着唰刷兵刃出鞘声响成一片,这处立刻充满一股肃杀之气。

原虎不敢再靠过去,他悄悄隐于一片屋脊之后静观场中变化,而就在他前方屋顶正有四名箭手。将木船严密包围后,几个人才由众人后越众而出,领头者竟是韩绍南。

突听场中一人怒喝道:“潘远,原来是你出卖了我们!我平日有哪点亏待你,你要这么做?”

却听韩绍南得意笑道:“郑老板说哪里话,潘小哥知道跟齐将军做对没好下场,这才弃暗投明。我看郑老板也是条汉子,何也不学学潘小哥?识时务者方乃真丈夫,邓大帅,你说是么?”

被围者内中一人闷哼了一声,正是邓广洋。原虎心中一动,几乎跃起,随之按下这不智之举,凝聚目力向场中看去。大帅,王泰,李郁文,谭逸,行云,燕九等人都在,个个一言不发的看着四周,周灵月赫然也在内,正害怕的靠在白闲舟怀里,却独不见了岳昊来。

另一个似是齐应贤手下武官的大汉叫道:“那个叫雷行云的,我们不想与武神道场为敌,只要你交出霜雪珠,今晚可任你安全离开,决不食言。”

雷行云仰天大笑,拍拍背上包裹道:“且不说这不是我的,我只代我兄弟保管。就算是我的,也不会交给你们。要?可以,自己凭本事来拿吧。”反手抽出背上大刀横刀作势,威风凛凛。

燕九也跟着抽刀出鞘,比画几下,想了想转头对雷行云道:“师父,一个破珠子给他们好啦,阿虎不会怪我们的。”

雷行云瞪了他一眼,一个爆栗打在燕九头上,怒道:“给,给个屁!你要是怕就给我滚,我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被骂燕九腰板一挺,辩解道:“谁怕了。我只是担心小师姑,呆会儿打起来,她受伤怎么办?”

雷行云一呆,看看后面害怕得缩成一团的周灵月,想起这几日她陪自己东躲西藏,受尽惊吓,现在众人行踪已被发现,呆会儿势必会有场厮杀,自己死了不要紧,若连累了她可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心中怜意顿生。

他想了想,扬声对那武官道:“这个女孩是界罗江州郡主,这次是无意中卷入此事,你们最好让她离开。”

那武官低声询问手下一番后点头道:“好,我可以答应,但是你要将霜雪珠交出来。”

雷行云眉头大皱,怒道:“你……”

周灵月一直害怕的看着,这时突然高声道:“不,行云哥,我不离开。”

雷行云转头爱怜的看着她,柔声道:“你在这儿很危险,还是快走吧,我会回界罗去找你的。”

周灵月眼泪流出,带着哭音道:“不!我知道这次是不同的,这次我如果走了,我,我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对她的话雷行云极是感动,将刀一劈大喝道:“好,灵月,今日若有人敢伤害你,我决不饶他!”转过头对众官兵道:“废话少说 ,来吧!”

那武官低骂了一声,又高声道:“现在是最后机会,谁要投降的赶快过来,我可保证他的­性­命。一会儿真打起来刀剑无眼,可别后悔!”

场中的人均是邓广洋的亲兵,对他忠心耿耿。此语反激起他们同仇敌忾之心,众人齐齐大吼一声抽出兵刃,动作整齐。那股视死如归的气势,使敌人无不猛然一震,神为之夺。

那郑老板也挥手大叫道:“弟兄们,咱们受大帅恩惠,这条命早就是大帅的了,今天有人要动大帅,我们答不答应?”

那些码头工,船夫打扮的人一起大声答道:“不答应!”

郑老板唰的执刀在手道:“是汉子的跟我上啊,今天跟这帮狗贼拼了!”与众手下挥刀不要命的杀了过去。

那武官脸­色­一变,怒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杀了他们!”一挥手,身后众官兵跟着杀上,屋顶上的弓箭手也立即站起准备放箭。

第十六章

原虎从头至尾将这幕看个一清二楚,自己的好兄弟,尊敬的长辈就要遭难,自己却苦无解救办法,他直心急如焚。此刻千钧一发,再无转圜余地,他势不能再躲下去,由藏身处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前面屋顶。几声惨叫中四名箭手跌下房去,他这才扬声大喝道:“住手!”

场内各人无不愕然,齐齐转头望向他。雷行云等纷纷惊喜道:“阿虎!你没事吧?”“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可担心死我们了。”原虎冲众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见他现身,韩绍南目中­精­芒大盛,恨声道:“好小子!你总算出现了。”那武官则喊道:“原虎,快交出齐将军的信与宝图,否则……”

原虎哪会理会他的威胁,故意接口道:“否则,否则怎样?”身子猛的一晃人已到隔壁屋顶上,几招间上面弓箭手就跌了下去。动作之快,这些普通士兵根本连反应时间也没有。

他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拍拍手,这才好整以暇的对武官道:“我若要逃走,你们根本拦不住我。”

韩绍南微微示意,几名东海盟帮众悄悄钻进人堆,向原虎这处靠拢。这一切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原虎扬声道:“韩帮主,你若再逼我的话,小心我毁了图。”

韩绍南拿他没法,冷哼一声示意那几名帮众回来。武官则道:“那你想怎样?”

原虎拍拍胸口示意图信在自己身上,对武官道:“我们做个交换,我交出宝图与信,他们留下霜雪珠,条件是你要让他们全部都离开,不准为难。”

那武官与雷行云几乎同时道:“不行!”

武官以不容商量的口气道:“谁都可以走,就只邓广洋必须留下来。”

雷行云则大声道:“阿虎,不能将霜雪珠交给他们,你忘了这珠子的祸害吗?”

这事原虎当然明白,但此刻哪里还顾得了这许多,他劝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安全离开,霜雪珠的事以后再说。”

他跟着转头对那武官道:“不行,邓大帅也要一起走,否则我就毁掉图。”

那武官犹豫半晌,一咬牙道:“好,邓广洋可以走。但是你也必须乖乖跟我们回去见将军,否则我没法交代。”

没有任何犹豫原虎已点头应道:“没问题。”

听他竟然答应这样的要求,雷行云越是恼怒,他大叫道:“不成,阿虎你可知这么跟他们回去与送死有何分别!”

原虎深深的叹口气,对雷行云道:“这颗霜雪珠是我拿的,本就不该连累你们。现在生出这么多事,一切责任由我来负。走吧,行云。谢谢你替我保管它,现在是我收回的时候了……”

不等他说完雷行云已大声的打断他道:“放屁!放屁!放屁!放屁!什么叫一切责任都由你负!你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我雷行云这次出来游历最高兴的事就是认识了你,你要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给我下来,大家伙并肩作战,是生是死都杀他个痛快!”

燕九也豪气­干­云的道:“就是,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儿,大家伙儿一起杀了这帮狗日的再一起走!”

一席话直说得原虎热血沸腾,他只感眼眶湿湿的,伸手抹了抹,这就是兄弟啊!他现在真想一口答应,下去与众人一起,不管生死都在一起!但,正因为你们是我的好兄弟我才不能让你们死,自己惹出的事就要负起责任,无论如何都要让行云他们安然离开。原虎暗暗下定决心,正待再说,忽的心中警兆一闪而过,他不及细想翻身而起。

在他立脚处屋瓦碎裂,两人手持利刃冲天而起,在半空身形一转向原虎紧追而去。原虎落至旁边屋顶抬脚踢起瓦片击向那两人,脚下却运劲坠入屋中,落地后不仅不逃反双腿一弹又飞跃向上。

那两人挥手格开瓦片,一个坠到屋外向内冲去,另一人则直窜向屋顶大洞,意图两面夹击。哪知就在屋顶那人双脚落到洞口的刹那,他惊恐的发现,原虎像从黑暗中出现的恶魔般,没可能的由漆黑的洞中一跃而上,一掌击在自己胸口。

哇!他不能置信的看看印在胸上的那一掌,喷出口鲜血飞坠而下。原虎知机不可失,坐马沉腰,山神气全涌向脚下,咯咯咯几声木头暴裂声响,随后整个房顶哗啦一声全塌了下去,一时间烟尘漫空,声势骇人。

一道人影迅速自尘灰中飞身而起,正是那名进屋的人。当他离开烟尘视线恢复的刹那,他看见,夜空中,明亮的火把光芒照­射­下,原虎跃临自己头顶,对他微微一笑。随后头上一股轰然巨力击来,眼前一黑炮弹般飞坠回去,轰的一声溅起无数砖瓦碎片,再没能从这废墟中出来。

原虎虽解决两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能趁他分神悄然潜至自己身边而不被发觉,只能是天道杀手无疑。他体内山神气向左一带,人已轻飘飘降至旁边屋顶上,转头四下探望。若今晚李七也来了,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所幸并未瞧见李七的人,实际上他也没看见第三名天道杀手。但他却可以感觉得到,在黑暗中,不为人所注意的角落,正有数双眼睛正狠狠盯着自己,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为他们所趁。天道的参入大大增加了变数,原虎先时的打算落空。因就算邓大帅现在离开,也很有可能遭尾随的天道杀手的暗算,原虎大感头痛,急思对策。

这边军官也大是意外。今次接到那个潘远的密报知道邓广洋的藏身之处,便与韩绍南带人匆匆赶来,一同跟来的还有几名协助自己的天道天部下品杀手,刚才乐得拖延时间就是等他们出手,没想到竟被原虎两三招收拾掉。虽已派人回去通知齐应贤,但援军也要过一会儿才能赶到,这段时间里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他眼珠一转心中已有计较,扬手赞道:“原虎好身手,你可知刚才那两人是天道天部的下品杀手,竟被你轻易打倒,若传出去你立即会名扬天下。你又何苦与我们作对,只要交出信图我可让你离开,犯不着为这糟老头子拼命。”

原虎正想骂他罗嗦,忽的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样拖延下去对自己决没好处,呆会儿齐府援军一来就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现在一拼反还有些机会。他主意打定,自不容武官再胡说下去,截断他道:“废话少说,今晚就凭本事来拿!”提气冲向前面屋顶上的一群箭手,抢先发难。

那武官计策被识破刹时脸­色­难看已极,狠狠一挥手道:“给我上,一个不留!”四方官兵蝗虫般挥刀扑上,喊杀声震天价响。这边邓府兵将与郑老板手下一众毫不畏惧,反迎向前。两方人马莆一接触立有数人被砍倒,鲜血飞溅中兵刃撞击声响成一片,齐府官兵人数虽众,无奈敌手均为悍不畏死之辈,即使身上中刀也勇猛拼杀,往往一人可挡数人。有的人身受十余刀浑身浴血仍不断杀敌,还有的即便手足折断也扑上去抱住对手,为同伴制造杀敌机会。也因为这样,区区几十人才能挡住数百人的疯狂围杀。

现在任何武功都已没用,雷行云等人也与别人无异,在人堆中挥刀砍杀,一面极力避开敌人的攻击,一面想方设法制造对手的伤亡。所有花巧招式都不如横砍直削来得实用有效,在这里只有够强够狠才有可能生存。不一会三人上下染满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逐渐散开淹没在人海中,成为这场疯狂杀戮中普通的一员。

第十七章

原虎则专对付外围弓箭手,他在各处房顶上不断游走,所到之处总会有数人惨叫着从屋顶跌下。他此时早不留手,每招都出全力,在无坚不摧的山神气下这些普通士兵往往数人中便有一人毙命,剩下的也是重伤倒地,再无力爬起。

他第一次在最近距离感受到了残杀的可怕,就在自己眼前,每一刻均有人死亡,痛苦的叫喊声与鲜血­肉­块交相而起,不断在自己眼前耳内交织。原虎此时早已麻木,心中没有一丝对被杀者的怜悯与杀人的犹豫,他只知道,我不杀人,就会被杀;我不杀人,他就会去杀别人;我不杀人,今晚行云大帅就别想安然离开。

现实的残酷,江湖最真实的一面,就在今夜,离家不过一月的原虎终亲身体会。在不断的杀戮中,曾经的年少心­性­也逐渐远去;每当一人死在自己手下,他就感觉那个老实,纯真,真正的原虎亦随之淡去一分。这种转变,究竟是成熟,抑或疯狂?

在他身后,大批好手正紧追不舍,远近仍存的弓箭手们也顾不上下方的混斗,齐齐张弓搭箭向原虎­射­去,务要在第一时间将这直接的威胁解除。此时原虎那怪异的身法才真正显出了威力,只见他在各处房舍间左冲右突,每在半空中突然转向。那些追随其后的人无奈的发现,每当他们自认已将原虎围住时,他已不可思议的逸出保卫网,转眼在另一处杀伤几人,又溜不见,简直比条泥鳅还滑。

那些箭手也是越来越惊,他们往往对着原虎­射­出阵箭雨后,眨眼他就出现在自己身侧,毫不留情的给予自己与同伴无情的打击。现在的原虎已化身为一个幽灵般游走场内的死神,不可捉摸,无法触其分毫,他却能毫无征兆的出现于任何地方,留下大片死伤后又消失无影。

渐渐的房顶上能安然站立的人越来越少,终于不知是谁首先喊了一声,仍活着的七八名箭手一起扔下弓箭跳了下去。原虎见目的已达,倏地立定,那十余名在身后疲于奔命的好手们立刻从各处赶上,将他围个严实。

下方的厮杀仍在继续,但终究人少,雷行云他们已被压制到了一角,仍然活下来的人围成一圈,死命抵挡着来至四面八方的攻势。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带了伤,雷行云右手伤势复发,本已愈合的伤口重又爆裂,鲜血染红大半条手臂,改以左手握刀。胸口的伤更使他痛苦不已,每运劲劈出一刀,甚至每呼吸一下,都有股钻心的疼痛扯动全身,他脸­色­煞白,靠极大的意志力忍耐着,竭力坚持不倒。

燕九的悍勇也极惊人,这个平日喜爱胡言乱语有些懦弱的汉子,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才真正显示出自己­性­格中的另一面。他双手持刀,每出一招必见对手鲜血,看来这几天雷行云必是好好训练过他,比起怡香楼那夜他功力又见­精­进。进退间也非一味猛攻,而懂得避开要害,别看他现在浑身通红跟个血人似的,实则伤势远非表面那么重。

王泰与谭逸李郁文等也自不弱,行军打仗那套在此最为有用,招式简单明了,但杀伤力却极强。邓广洋早已亲身上阵,手中一杆长枪不断吞吐,每杀一人就大喝一声,声壮气烈,丝毫不见老态。似乎当年那个千军万马中杀将夺帅,不可一世的将军又回来了。白闲舟将周灵月护在身后,他的武艺在场中可算最高,妄图上前的人几乎没人能接下他第二招,无不口喷鲜血抛跌开去,亦以他这处最为轻松。正因这几人,他们这方才可抵挡到现在。

原虎却知道他们现在不倒全凭一口气撑着,一旦这口气消解,就再也无力回天。他左右看看不断进逼的十余好手,深深吸口气,那十余人立刻不约而同的停步摆出应战姿势,在见识了原虎刚才惊人的实力后,再没人敢对他掉以轻心!

转瞬发动,原虎飞扑向左方最靠近自己的五人,他这么一动立即带动全场,另三方的人齐齐向他追拢,务求在第一时间以人数优势将原虎压倒。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初遇楚剑时原虎独斗斧头帮众的情景,只原虎已远非昔日的原虎,而对手也远非昔日普通帮众可比。随着原虎的接近那五人脸­色­越发凝重,人在半空原虎提起体内劲气猛的一拳击出,此击夹带他复出后大增的功力,一阵劲风随之涌起,破空尖啸刺得人耳鼓生痛,声势极是骇人。

而在他刻意施为下身子因拳劲的阻力一滞,在半空顿了一顿,就这么一下,后面追兵对他的攻击阻截全都落空,几人收势不及越过他冲到前方,另几人的攻击则全落到他身前空处。

原虎倏的探手抓住冲过身边的一人,与他一同坠往下方,而这时硬挡原虎拳劲的五人闷哼声才响起。还没落地被他抓住的人已重伤萎倒,原虎举起他的身体运劲掷出,同时人向后方混乱的场内冲去。那些人接过同伴身体纷纷跳下追上,但就这么缓得一缓已与原虎拉开很长一段距离。

刚要跑到场中,一人突由左方斜冲而至,原虎眼角霎被一片白茫茫的剑光灌满。大骇之下他急急一个侧翻避过,刚一落地还没看清对手面貌那片剑芒又如影随行而至,原虎只感背上立被冷汗打湿。他只有全凭感觉闪避,等到好不容易缓过神才惊觉身上已多出四五道创口,且又被后面追上的人围住,而韩绍南正持剑站在身前,一脸傲然的看着他。

韩绍南轻挥长剑,身前立即洒出一片光幕,轻捷灵动,挥洒如意,剑法已达大成之境。他冷然道:“自废手足,交出信图,我可留下你­性­命交由齐将军处置,否则今夜就是你的祭日。”

原虎丝毫不为所动,摇头道:“本以为能与徐业齐名的韩绍南也算个人物,可没想到不仅贪生怕死,且还狂妄自大。”

被揭破自己一直不愿提起的愧事,韩绍南恼羞成怒,怒喝道:“找死!”再不多讲挥剑而上,周围手下也纷纷逼近。

此时再无转圜余地,除了硬捍别无他法。原虎后退一步,体内山神气全力运转,他狂吼一声催发山神玉,只见他胸前绿光暴闪,身周土地排山倒海般直冲而上,犹如平地卷起滔天巨浪。此举立即震慑全场,所有人均不由自主的停下望着眼前骇人情景。

攻上来的人瘁不及防下死伤过半,韩绍南肩头也微带轻伤,他连忙挥剑挡住接连不断的土刺等物一面飞退。趁这机会原虎一个箭步冲进围攻雷行云等人的士兵中,立如虎入羊群,刹那间已有十余人飞抛开去,直直在数百人中杀出一条通路来。

这边立时大乱,原虎大叫:“快冲出去,迟则不及!”

雷行云等意会,合力杀散惊慌失措的敌兵,顺河道向小船移去。但对方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在短暂的慌乱后立刻醒悟过来,展开有效的反击。一部分冲向雷行云等围追堵截,另一部分则将原虎孤零零围在中央。

雷行云这边只剩二十余人且大多带伤,刚跑得几丈便被追兵围上来。这次换邓广洋冲前,其余的护住两边,他手中长枪直挑横扫威力无比,在这么多人合围下仍不见弱,带动整队人继续向前。饶是如此稍微走得慢的一旦掉队就会被涌上的大批敌人无情砍杀,顷刻又有四五人毙命,留下一路死尸血迹,触目惊心。

这边原虎则全力拖延,他不逃不避,借助山神玉不时制出的夺命土刺将百余名敌兵死死拖住,为雷行云等人争取了极宝贵的时间。碍于他的“妖法”厉害,尽管人多敌兵却也不敢过分接近,只有在外围用长枪等兵器对他刺击,这么一来韩绍南反不易靠拢,只能在外面哇哇乱叫。

不一会儿原虎身被七八处创口,浴血披身,而敌人也损失近二十人。突的远处邓广洋悲叫一声:“谭逸!”接着传来谭逸的一声惨叫。原虎一惊,就这么微一分神,他突感腰下一凉,一个冰冷异物已进入自己身体。

原来就在他分神的刹那,这名早已伺机在旁的天道杀手已悄无声息的潜至身侧,一击得手。看着他眼中闪烁的­阴­冷兴奋的光芒,原虎怒火冲天,腰下肌­肉­一紧夹住短刃。那刺客一抽刀纹丝不动立感不妙,刚想撒刀撤身退走,已被原虎一掌拍在头顶,顷刻毙命。伸手拔出短刃,一道血泉喷出,原虎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差点不支栽倒。

那边邓广洋等人已上到小船,以此船为依托抵挡住敌兵进攻,形势一时僵持不下。雷行云见远处原虎摇摇欲倒的样子,不由心急大叫:“阿虎,快过来!”燕九则回船舱拿出些圆圆滚滚的东西点上火扔入下方人群,立即一阵爆炸声响,众官兵哭爹叫娘倒下一片,原来先时往船上装的竟是炸药,预计在靠近铁闸时将其炸毁,逃出城去。

山神气涌向伤口收敛止血,原虎一手捂住腰伤一手连连挥动,地面土层波浪般起伏不定,那些士兵立足不稳纷纷跌倒。原虎趁机一脚踏在一名士兵背上借势而起跃向远处。背后兵刃破空声响,却是韩绍南掷出手中之剑刺向原虎,原虎反手一把抄在手中,势子不减逸向那艘木船。

还未落地已感不对,原虎背后汗毛莫名的齐齐倒竖,似是有什么巨大危险已临。不及细想他挥剑向后,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长剑霎时被炸个粉碎,原虎人也被冲力逼得落下地来。

第十八章

回头一看,原虎只觉心中冰凉,连叫完了。齐应贤在李七陪同下站于一处房顶,而在他们之下大批官兵潮水般涌出向这处杀来。李七手中拿着几个石子不住抛上抛下,见燕九又扔出一枚炸弹,他伸指弹上尚在空中的石子,嗖的一声尖啸过后那枚炸弹炸于半空,火光映红周遭一片,就如烟火般好看。

原虎自然知道李七一来意味着什么,抛开手中剑柄大叫:“别管我,快开船!”

雷行云如何肯抛下他,怒声回道:“闭嘴,要走一起走!”回头对白闲舟道:“白师叔,快带灵月离开,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一个翻身跳下木船向原虎跑去。

周灵月脸­色­煞白,扑到船沿喊道:“行云哥,快回来。”却被白闲舟一把拉住。她转头对白闲舟道:“白叔,你快去救他啊。”

白闲舟沉着脸摇了摇头:“属下以郡主安全为第一要务。”周灵月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眼模糊中她看见雷行云且杀且行,义无返顾的向独自面对大群挥刀而上的官兵的原虎跑去,天地间刹那无声无息,一切都似不见,只剩他俩高大的身影孤零零立于场中。

燕九低声咒骂了一声:“他妈的,老子怎么拜了这么个师父!不管了,拼了。”反手Сhā刀回鞘,捧上一大箱炸药,咬了一只火把跟着跳入场中。刚一落地四周官兵就围了过来,燕九双目圆睁,将手上火把放在那箱炸药上喝道:“他妈的想死就给老子过来!”那些官兵吓了一跳,又忙不迭的退了回去。

雷行云一边厮杀一边笑道:“好徒儿,为师真没白疼你,哈哈…咳!咳!咳!”却是胸伤发作,肺有如火烧般灼痛,雷行云刹时脸­色­煞白,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

燕九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近一边道:“还说,跟着你屁好处没捞到,还几次差点死掉,我燕九有你这师父定倒了八辈子的霉。那边的给老子退回去,妈的!叫你们滚回去耳朵聋啦?”甩手就是一颗炸弹,那边几个妄图捡便宜的立被炸个人仰马翻,还活着的则连滚带爬跑了开去。

原虎再次与韩绍南交上了手,韩绍南换把长剑展开一套绵密剑法将原虎裹入其中,剑势翻翻滚滚无穷无尽,重伤之下的原虎连反击也有所不能,只能竭尽全力在招式间闪避求存。那边生力军已涌入场内将原虎雷行云等围个结实,剩下的则继续向木船杀去。

邓广洋一摆手中长枪,豪气顿生:“咱们也下去,难不成还要让这帮年轻人为咱们死么?”

李郁文一把将他拉住跪下求道:“请大帅坐船离开,这边由我们挡住。”

邓广洋眉毛一剔正待再说,那边李七长笑一声:“不必争来争去了,想死还不容易吗?”转头对齐应贤道:“我先为你杀了邓老头。”扣住一粒石子运劲弹出,一声锐啸石子挟雷霆之势­射­向邓广洋,去势奇疾。

李郁文急急跳起推开邓广洋,只听嗤的一声石子穿胸而过,一股血箭由胸口标出,李郁文张大了口似想说什么,却终没说出口,仰天倒下。邓广样抱住他的尸身老泪纵横,谭逸与李郁文早在从军之时就跟随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不离左右,今次遭难先后身死,怎能不伤心?

王泰又急又气,跳起怒道:“王八蛋,我跟你们拼了。”跃下木船向迎面而来的百余官兵杀去,状如疯虎。其余的人也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下,双方又斗在一起。

一击未功,李七皱皱眉头,正待再出手,突的黑暗中一人朗声道:“水行高阶.水龙吟!”河道里河水一阵翻腾,一条五丈多高的水龙冲天而起,扑扭作势,栩栩如生。紧跟着它身上水鳞化作片片冰刃急­射­而出,下方官兵顿时伤亡惨重。

奇变顿生,所有人无不一楞,这时码头那边黑压压大批人涌了过来,隐隐还可听见“快,霜雪珠就在那边”“快去抢啊”之类的叫喊。却是几次炸药闹得动静太大,那些为了霜雪珠而来却一无所获,这几日一直绷紧了神经注意任何有关它的动向的江湖人物全被引了来。

此变数大出齐应贤的意料,他顷刻间已有决定,先对李七道:“李先生请快杀了邓广洋。”一面调手下去阻拦杀来的江湖中人。

那些人明白今晚可能是夺得霜雪珠的最后机会,个个悍不畏死的拼命向前冲,与上前阻截的官兵一交手就混斗一起,双方中的道士也毫不客气的施法对轰,一时间码头这边喊杀声响彻夜空,各行道法你来我往互相在对方人堆中炸开。天道的杀手们则趁乱在黑暗中狙杀那些漏在一边落单的人,不时有临死前的惨呼响起。

李七也不再有所保留,他脚下轻点人已大鸟般跃起,惊人的横过十余丈的距离往木船投去,若被他到船上,邓广洋今晚必­性­命不保。所有人均焦急万分,无奈都被官兵缠着无法脱身,只得眼睁睁瞧着李七幽灵般划过半空。倏的那条水龙有了动作,它的头高高扬起闪电般噬往李七,其威势直与真龙无异。

李七不屑的冷哼一声,右手探前抵住龙头一扭一转,一声轰然巨响后整条水龙溃散,漫天水幕洒下,底下的人无不被淋个­精­湿。李七顺手抄起一把水对准船右黑暗中一甩,叫声:“出来。”

那团水化为一道凌厉水箭直­射­而下,随即一声大叫,一人捂肩踉踉跄跄跑出,竟是吴宗之。“吴大哥!”那头几人喊道,却是苏景与宋盛,他们奋力排开阻路官兵向这处跑来。在两人带动下那帮江湖人众突破防线杀入场内。

这么一来场中官兵再不能保持对原虎这方的优势,被那些人一冲击双方便即斗在一起,几人杀红了眼不分好歹扯住韩绍南便即开打。原虎大呼幸运,这韩绍南武艺之高自己目前还差他一筹,刚才斗得一阵好几次死中还生,忙趁机溜开向木船跑去。韩绍南见自己差点便可杀了他却被这几人缠住,气得七窍生烟,无奈对手自也不弱,一时仍脱不开身。

李七因这一阻落下地来,反悠悠然负手向木船行去,在他气势所摄下每到一处身周便自动散开一个圈子,竟无人敢来阻他。眼见就要到木船边,邓广洋毫不畏惧的挥展手中长枪,竟要主动迎上。突的一人自旁排众而出,一言不发挥刀直劈李七,却是钟震。看来他是与吴宗之一同来到这边,见邓广洋有危险,便奋不顾身的出来保护。

李七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轻轻松松避过钟震全力几刀,摇头叹道:“匹夫之勇,不过是条汉子。”伸指在钟震喉头一弹,钟震脖子立刻爆开一个血洞,鲜血流过半身。

他死死盯住李七,艰难举刀走了两步,终于还是心有不甘的扑倒在地。那边燕九扔了几颗炸弹过来:“炸死你个狗日的。”却全被李七接过扔了回去,还差点把燕九给炸飞。王泰雷行云原虎等人迅速将李七围住,人人一脸决绝表情,势要阻止李七去杀邓广洋。

对于竟有这么多人敢来阻拦自己,李七也大是诧异,他看得出这些人很清楚前来阻止自己的下场,但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尽管有些人脸上不可抑制的出现恐惧之­色­。他踏前一步,身周几人立刻退开数尺,如临大敌般全神戒备。

李七环视四周,冷笑道:“我李七生平从不亏本杀人,想活命的就快滚。”

王泰面­色­凝重的横刀于胸,沉声道:“你就算将这里的人全杀了又怎样,谁想动大帅就得问过我们。”

李七像听到这世上最荒谬的笑话般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竟成仰天狂笑。原虎等却丝毫不敢松懈,这人行事无常,任何时候都可能动手。果然,正在大笑的李七忽的一晃,人影轻烟般在场中一绕,立有数人颈血狂喷,人头落地。

好可怕的出手!王泰勃然变­色­,大喝道:“快上!”与原虎雷行云等扑了过去。李七动作快绝,如影如魅,在人群中往来穿Сhā,每过一处必有人喷血倒下,原虎等连他的边也沾不上。不过一会儿工夫阻拦他的人死伤贻尽,只剩原虎等三人。

看着一地死尸血流成河,三人头皮发麻,这李七太可怕了。李七轻蔑的看一眼呆立的三人,转身又向木船走去。王泰醒悟过来,大喊一声:“站住!”举刀猛砍他背。

第十九章

雷行云则一个错身绕到李七身侧,左手大刀削向他脖子。李七头也不回脚下向旁轻轻一跨,动作虽不大却避过两人攻击,跟着伸指弹在雷行云刀身,雷行云立刻如遭电击,飞跌开去。李七另一手则反向抓住王泰持刀手腕一扯,王泰不由自主身子在半空绕个大圈来到李七身前,眼见李七一掌向自己头顶拍落,却无力反抗。

原虎大急,急运山神玉,李七身周冒出数根土刺齐齐扎向他全身各处。李七咦了一声,抡起王泰在周遭一旋,撞得土刺尽数破碎。他随手丢开鲜血狂喷的王泰,转过身来:“我记起来了,你叫原虎。就是你杀了我两名地部中品杀手。”

“是又怎么样!”原虎不欲跟他罗唣,脚下不停人已合身扑上,同时双手向前一推,李七脚下土层蔓延而上将他下半身包个结实。

李七不闪不避,任由土层把他封住,还犹有余暇的笑道:“果有些鬼门道。”跟着向前一步,包住他的土层沙砌般塌落,竟丝毫不起作用。他手臂一长抓住原虎前胸将他提了过来,至此原虎才明白彼此间的差距,在李七面前,自己根本连个婴儿也不如。

李七仔细审视原虎一番,缓缓道:“现在没空跟你算帐,你先躺一会儿吧。”手上加劲,原虎立觉一个无股抗拒的大力涌入体内,在经脉间大肆破坏,他口鼻鲜血泉涌般溢出,四肢一松萎倒在地。

李七满意的笑笑,正待转身,忽的一人大喝一声攻到背后,兵刃破空声大得出奇。哦?还有这种高手。李七讶然回头一把抄住刺来长枪,赫然是邓广洋。王泰在远处焦急大呼:“大,大帅!”无奈身受重伤,在地上拼命扭动想要过来却几次挣扎均未爬起。

邓广洋面对李七毫不畏惧,大声道:“我邓广洋一生纵横沙场,杀敌无数,难道今日在你这宵小面前还要做缩头乌龟不成!只可惜大丈夫不能马革裹尸,死得其所!”声气沧然,昔日烈士雄风犹冲霄汉。

李七长叹一声:“邓大帅不愧人杰,手下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可惜成王败寇,就让我李七送你一程吧。”握住手上枪杆一缩一伸已捣入邓广洋胸口,邓广洋大喝一声,蹭蹭走上几步,枪身穿过身体由后背伸出,滴滴鲜血顺其滴落地下。他怒目圆睁,发须倒竖,猛的一口血喷在李七身上,临死犹屹立不倒。

李七由始至众未有动作,直到邓广洋死去,他才撮掌成刀割下邓广洋头颅提在手上,反手向齐应贤扔了过去:“齐将军,邓广洋已死,望你将他尸身好好安葬。”

齐应贤一把接过,看着邓广洋死不瞑目的脸,忍不住仰天大笑:“邓广洋啊邓广洋,你终于还是死在我的手里,如今海镜再无人可以阻我齐应贤,哈哈哈……”

王泰目眦欲裂,大吼一声猛的站起向李七走了两步却又跌倒,就此晕去。地上原虎拼命咬住嘴­唇­,眼泪流出,到最后邓广洋终还是死在齐应贤手上。想起以往种种,这名豪爽老将对自己几人爱护有加,他第一次最深切的感受到一种愤恨,一种对自己无能,对敌人的切骨之恨。要是,要是我的武艺再高一点就好了。心情激荡下­体­内山神气高速流动,使被李七震断的经脉奇迹般连接起来,他狂喝一声竟一跃而起,挥掌扑向李七。

李七终于第一次感到了震惊,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原虎体内各主要经脉全被他以重手法震断。但现在,他怎可能还能站起,且功力似还犹胜先前!饶是如此李七的反应仍丝毫不慢,他轻松化解原虎此掌后又在他胸口拍了一掌,虽只三层功力,原虎仍是禁受不起,再一次飞跌开去。

缓缓的,吃力的,在李七惊讶目光的注视下,原虎又再爬起身来,挥掌扑上,跟着又飞跌回去。他哇的吐出口鲜血,腹下伤口裂开,伤势已极严重,但原虎却毫不犹豫的再爬起身。

看他不顾­性­命的样子,李七眉头大皱:“小子,找死么?”

原虎盯着李七狠狠一笑,犹如负伤垂死的野兽,连李七亦感到一丝心惊。看着原虎不顾­性­命的又一次扑上,李七闷哼一声:“都是蠢货,好,我成全你!”手臂一紧,骨节劈啪爆响,他已准备认真对付这个不知死活的奇特年轻人了。

忽的一人从天而降与李七对了一掌,啪的一声两人各退一步,却是白闲舟。他挡住原虎道:“事已至此,徒死无益。快走吧,好好代我照顾行云跟灵月。”说着抓住原虎将他一把扔回船上,回头冷冷看着李七。

李七亦正盯着他,高手间的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人绝对有实力与自己一拼,他很狂,却不傻。所以他再没理会原虎的去向,将全副心神放在了白闲舟身上。

雷行云已在船上,身上负伤多处,虚弱无力的靠在船沿,任周灵月为他处理伤口。燕九伤得轻一些,仍在不住扔着炸弹阻止底下官兵靠近。经过惨烈一战后。这方活下的只剩他们四人了。这时只见人影一闪,却是吴宗之跳了上来。

见他向自己走来,雷行云吃力的笑笑:“吴兄是来拿霜雪珠的么?”

吴宗之不答,迅速将置于地上的灼玉匣打开,然后口中默念,掌中­精­光一闪已出现一个水团,他小心翼翼的将霜雪珠放于水团中,水团立被冻成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球。他将冰球扔回给雷行云道:“这个冰球可暂抵霜雪珠大半寒气,短时间内带在身上亦无妨,灼玉匣借来一用。”

说着跳入场内将灼玉匣望空一甩,大叫道:“霜雪珠就在这儿,快来抢啊!”

这群江湖人与官兵已杀红了眼,很多人甚至都忘了当初来这儿究竟为了什么,只拼命的杀!杀!杀!场中现在尸横遍地,到处都有各行道术攻击留下的痕迹,还活着的人仍在不顾­性­命的厮杀,反没多少人顾到原虎这方。

听到吴宗之的叫喊,众人抬头上望,眼尖些的立刻认出了灼玉匣,立有数人冲天而起扑向它。越来越多的人向场中汇集,在灼玉匣将要下落的地方挤成一团,到手的人才一落地便被下方的人砍为数块,跟着灼玉匣在无数人手中辗转翻滚。没人可以持有它超过五个呼吸的时间,不是被人抢走就是自己先变为尸体再被人拿走,双方疯了似的拼抢着,甚至有人为了它不惜杀害自己的同伴……

吴宗之看着场中地狱般的情景,害怕的吁了口气,转身对木船施了个法术,一道水流推着木船缓缓起行,他对原虎道:“此道法术可带你们走出三十里外,海镜已非你们应留的地方,保重了。”

原虎感激的点点头,吴宗之此举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出意外他们应可平安逃离。他对吴宗之抱拳作别:“大恩不言谢,吴兄今日之助我会铭记在心。”

吴宗之笑着摆摆手:“举手之劳,就当报答原兄救出宋爷。这次就是他散布谣言引来这些江湖中人的。”再看一眼已渐行远的木船,他对原虎挥挥手,转身走入黑暗中,离开此处。

“白叔,白叔还没上来。”周灵月突然叫着扑到船舷边看着下方,白闲舟已与李七斗在一起,两道人影兔起鹘落,闪电般在场上你来我往,气劲爆响声连般不断,根本分不清谁人是谁。

雷行云忍着伤痛叹道:“你还不明白吗,若非为我们,师叔何至于此。若他早一步带你离开,也不会有现在了……”忽的脸上肌­肉­一抽,再说不下去。

原虎也自感慨不已,白闲舟外冷内热平日沉默寡言,从来都是默默随在周灵月身后保护,自己与他说话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句。但此次为保住几人­性­命,竟是奋不顾身的代他们挡住李七,他知道,今后再也不会看见这名令人肃然起敬的高手了。

周灵月呆看了一阵终于明白过来,她哇的一声扑在雷行云怀里放声大哭:“哇,是我不让白叔带我走的,我怕走了,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哇…都怪我,都怪我害了白叔,若不是我硬要来这里,白叔又怎会死…哇……”雷行云默然无语,只伸手抚上周灵月脊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这条载着三名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和一名悲痛欲绝的少女的小船,带着一船的愤恨与无奈,伤心与失望,缓缓向城外驶去,永不回头……

第二十章

轰!燕九扔出的一箱炸药成功将铁闸炸开,小船顺利驶出城外。再不会有人注意这方了,所有的人都加入到争夺那只空匣的斗争中,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在这枚稀世珍宝前展露无遗,可,这该怪它吗?

出城的刹那,三人无不感觉心头一松,偌大一个海镜就像一座活生生的炼狱,三名年轻人在其中遍尝欢乐,痛苦,伤心,愤怒,相聚,别离,还有生和死……只不过短短十天,但对他们来说,却有如十年那么漫长,残酷的现实在他们身心均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不同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们均与十日前不同了,但,这种变化对他们今后来说,是幸运,抑或…痛苦的开始?

原虎走回靠到雷行云身边道:“为何不见昊来?”

雷行云漫不经心的将那只装有霜雪珠的冰球放在手上把玩,答道:“昨天晚上齐府大乱,是你做的吧?他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后就告诉我们你有可能又出来了。今天下午又出去寻你,说好若没找到就晚上一起走,因我们实在不能再等。没想到他没回来,齐府的人反而杀至,接着你就来了。”

原虎回头望望夜­色­中的海镜城,吁口长气道:“今晚这处闹得这么大,昊来很聪明,该会知机离开,只不知以后我们何时会再见面了。”雷行云点点头,又专注的把玩着冰球。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所有人都不说话。原虎知道大家都是在极力避开谈及一件事,那就是邓大帅的死。本来所有人都可平安离开,没想到因龙族的突然出走而使一切都乱了套,大帅的死可说是他们来海镜最大的一个失败,这个失败今后一生都无法从他们脑中抹去,虽然这并非是他们的错。

一直坐立不安的燕九再忍受不了这能把人闷出鸟来的沉默,没话找话的问原虎道:“阿虎,这几日你究竟上哪儿去了?我们怎么也找不到你。”

原虎也很高兴能打破这尴尬的闷局,他马上答道:“说来奇怪,这几天……”忽然所有人都面­色­一变,因他们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至,显有大批人马正追在船后不住接近。

原虎起身到船尾探看,在天上月亮的微光中可隐隐看见后方几十人正飞速赶至。由于这船的船夫全在刚才一役死掉,现在全靠吴宗之的法术推动,行驶极缓,根本无法甩开追兵。再过得一会儿来人距船已不过六七丈远,原虎凝聚目力下赫然发现领头者竟是韩绍南,不禁对这人有些佩服。他很冷静的没加入到争夺灼玉匣的死斗中,而是看准原虎等势单力孤,只要从他身上抢回信图,仍会是大功一件,一帮之主,心计确是不凡。

燕九也认出了他,不由­色­变:“妈的,这吊靴鬼居然还跟在后头,现在又不能打又不能逃,怎么办?”他一语道出实情,原虎三人一身的伤均自不轻,根本无力再战,周灵月又是一个女子,也不能应付这么多人,何况还有一个韩绍南。等他们追上了船,几人只剩束手待毙一途。

雷行云闷哼一声拄刀试图站起:“能怎么办?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他娘的一个!”这一动又牵动伤口,脸上发白坐了回去。

对他的话燕九大感不以为然:“人死了还赚个屁啊,我看不如把珠子交给他们得了,这玩意儿再金贵也比不上命值钱啊。”

原虎沉声道:“怕就怕他们得了东西还要杀人,以我们现时情况,根本没资格跟他们讲条件。”

几人无不心头一震,因原虎的话决非空|­茓­来风,大有可能发生。

周灵月抱住雷行云喃喃道:“那,那怎么办?”

原虎摸摸怀中图信,知道除了用这个来引开他们再别无他法。雷行云等身份特殊,加上别人以为霜雪珠不在他们身上,该会没事。他对燕九道:“好好照顾行云跟灵月,我去引开他们。”不等雷行云说话,已跳上船舷展动手里信图:“韩绍南,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想要就跟我来。”一下跃到岸上,提起体内残余劲气没命狂奔,迅速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韩绍南也知道为难船上的人没好处,当机立断对手下众人道:“追!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小子抓到!”众人立即转向向原虎逃走的方向急追,霎时不见人影。

雷行云已知道原虎想­干­什么,但现在他连想站起亦有所不能,只能无奈的靠在这儿看着他引开追兵。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出来游历,当时意气飞扬,似乎天下再没什么能难倒自己。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根本什么也不是,眼睁睁看着朋友为自己走入危险,却什么也做不了。刹时间,心中只感荒谬已极,武神道场天下无敌,那我这个唐烈的亲传弟子,究竟算什么……?

徒地他不可抑制地仰天狂笑,声气悲伤直上天际,却殊无一点欢娱之意,大滴眼泪顺眼角不住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燕九红着眼默默走到一旁,不住用手狠捶着船沿,手破见血亦无所觉。周灵月则拼命的将雷行云抱住,边哭边叫道:“行云哥,我求你不要笑了,不要再笑了,呜……”

夜风呼啸,毫不留情的刮过苍茫大地,河水淙淙中木船默默行驶,丝毫不为刚才那一幕有所变化。在他们面前,人世间的一切悲欢离合,亦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上原虎时,昨夜之事就如一场最不真实的梦幻,在阳光下被击个粉碎,烟消云散。经过一夜费力奔逃,重伤的他已几乎灯枯油尽,韩绍南一伙的追踪之术大出他的意料。昨晚他先还故意不时现身引他们追上,而等到估计差不多真个可以逃命时,他才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甩不掉他们了。

也许在海镜连使控石之技已引起对方的警觉,追踪自己的人里必有土行道士。因他每次想要潜进土里躲藏时,都会感到一股奇异的法力散布四周地层,使他不敢轻举妄动,以他现时情况,根本没法挣脱“指地成钢”之术。

他现在趴在一条山中小溪旁,大口大口贪婪的喝着清澈的溪水,全然不顾衣衫头发被打个­精­湿。晨间的阳光透过树木将斑斑点点的光辉遍撒每一处地方,不因任何事而有所偏私,鸟鸣幽幽,树叶婆娑,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但原虎却完全无法融入其中,不仅因他浑身血迹,衣发散乱的怕人外表,还因他此时的心境,那种危险死亡随时笼罩的心境。

倏地,他惊觉的抬起头,过人的灵觉并未因重伤而有所减退,他已感到后方一里开外,韩绍南等又追了过来。无奈的叹口气,原虎恋恋不舍的看一眼小溪,又踏上逃亡之途。现在的他几乎每动一下全身都火辣辣的痛,特别是腹下的伤口,仍不时有血水渗出,而被李七连击几掌也使得呼吸有些不畅,可能已伤及肺部。但原虎仍咬紧牙关坚持着,他很清楚对方必也疲惫不堪,现在比的就是意志,他要活下去,就必须坚持,死也要坚持!

越过对面的一道丘陵,下方一条宽阔的大道横于眼前,可能是某座城市通往海镜的官道。原虎急促的喘息一阵,刚准备下去,此刻脑中突的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心叫不好时人已失足滚了下去。一路天旋地转,压碎无数草叶,原虎重重跌在官道旁,等到他终于缓过神来爬起,已陷入韩绍南等人的包围之中。

第二十一章

一脚重重踹上小腹,原虎惨哼一声向后摔去,屈身在地昏迷过去,小腹伤口彻底爆开,鲜血泊泊流出,顷刻染红小片地面。韩绍南一众也个个面­色­憔悴,眼布血丝,昨晚的追逐对他们并不好受。

冷冷看着地上原虎,韩绍南对手下两人道:“搜出图信,废掉他的手脚带回去。”两人应了一声,其中一人上前搜身,另一人拔出刀捉住原虎右手就要下手。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轻盈铃声响起,叮叮咚咚甚是悦耳,似乎有一股吸引人心的异力,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手,向声音来处看去。

右手不远处,一名绿衣少年骑着匹青驴悠悠行来,在他身旁则是一名赤足红发,样貌如鬼的黑丑大汉,那铃声,正是由驴颈所挂的小铃所发,随其步伐不住轻响。两人走得也不见如何的快,但就在眨眼间,已来至众人身前。

韩绍南心下大凛,这条官道笔直一眼可望到数里开外,先才下来时自己特意看过,两边都没有人,这两人怎的突然就冒了出来,自己竟一无所觉?他心下生疑,不敢怠慢,拱手道:“在下海镜韩绍南,奉齐应贤将军之命来抓此要犯,绝非拦路宵小,两位若要过路,请自便。”以他身份肯这么下气说话已非常难得。

驴背上那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却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原虎一指,模样甚是文雅。猜想他的意思,韩绍南脸­色­一变,道:“莫非你想带走他?”

那少年仍不说话,只点点头。韩绍南再忍不住,沉声道:“我不管你们是谁,但此人是齐将军亲点要犯,我劝两位还是莫要Сhā手,免得引祸上身。”

那丑汉突的巨眼一瞪,踏上一步,韩绍南等人立觉脚下土地被什么人抓住猛斗一下似的,剧烈摇晃起来。以他功力,竟也立足不稳,手下那帮人则早在地下滚作一团,好容易站定,他惊惧的退后几步,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笑着对丑汉摇摇手,那丑汉再瞪一眼韩绍南,这才退回。韩绍南只觉胸口如被一道无形巨锤猛撞一下,几乎当场就要晕去,脸­色­煞白的又后退数步。那少年手腕一翻,不知如何手上已多了一条柳枝,青枝绿叶,就如刚从树上折下一般。

他甩手将柳枝Сhā于道旁,开始高声吟哦: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世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声音温文柔和,甚为动听。

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当他念第一句时,那支柳条迅速抽枝发芽;念第二句时,柳条已变为一棵小树;当他念到第三句时,小树变为腰粗大树;当第四句念完时,绿荫萌萌,柳丝迎风轻摆,树身盘扭如虬,一株巨柳已然成型。

刚才还空无一物的道旁一息之间突然变戏法般出现一株大树,其奇异处怎也说不完。韩绍南一众目瞪口呆的看着柳树,天下间最奇妙的事现于眼前,他们反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得半晌,队伍里那名土行道士突然喃喃道:“‘弹指震山,朝夕成林’…大,大神饶命,大神饶命……”他忽的对两人跪下不住磕头,然后翻身爬起疯了般逃入后方林内。受他感染,其余的人一声发喊也齐齐逃个­干­净,韩绍南额头冷汗渗渗而下,梦呓般重复道:“‘弹指震山,朝夕成林’‘弹指震山,朝夕成林’……”忽然明白什么似的,牙关打颤,转身没命逃跑。

那少年这才跳下驴背上前扶起原虎,伸手按上他胸口,一道荧荧绿光霎时覆盖他全身。丑汉在后问道:“如何?”声音粗洪,极是响亮。

少年手下不停,只淡淡回道:“我们感应没错,确是在他身上。”

丑汉眉头紧皱,似是有很大的疑难难以解决,他道:“赤松已死,神玉未交回天庭,反到这个小子手上,你怎么看?”

少年收手站起,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区区一月时间,他已吸取神玉之力,并与神玉建立联系,只差未与其融为一体罢了。”

那丑汉大是吃惊,难以置信的道:“什么!?不到一月?这么说神玉已认他为主,这怎么可能?”

少年两手一摊表示无可奈何:“这是事实,我的感应决不会错。”

“但他不过是一名凡人罢了,根本没资格拥有神玉。”

少年看了丑汉一眼:“要收回吗?若要神玉再归为‘无’,只有杀了他。”

丑汉沉吟半晌,呼口长气:“我无所谓,你说呢?”

少年低头思考一阵,抬头道:“现在神州大乱,天庭势微各族并起,我们还应否听命于上?”

丑汉神­色­一动:“你是说……”

少年看着原虎点点头:“天生此人,与山神玉之契合绝无仅有,且西岭已经一月没有主事,那帮山鬼蠢蠢欲动,我们何必浪费这个人才?重找一人且不说有没有这么适合,能让神玉认他为主也不知要多少时间,若西岭控制权被天庭乘机收回,神州之乱更会加大十倍。三大山脉若去其一,仅靠你我二人之力,如何收拾,不如助他一把,全当赌博。”

丑汉明白少年的意思,他有些担心的道:“你要助他吸融神玉?他一个凡人,能不能担起这么重的担子?”

少年长叹一声,显出与外表决不相称的内里,看着原虎道:“你得到山神玉的那刻,大概已注定要背上这个包袱了,世上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希望你以后能明白此点。”手掌一紧,身上绿光大盛,一点绿­色­­精­芒现于原虎胸前,顺头游上脑门,隐于其内。那少年身上绿光消解,吁口气道:“成了,我们走吧。以后就靠他慢慢去体会运用了。”

丑汉走得两步又停下:“为何不告诉他实情?”

少年若有所指的缓缓道:“一下告诉他太多反有负面效果。时机一到,他自会知道该做什么,唉…也许什么也不知道,反会幸福一点。”骑上青驴,与丑汉凭空消失道上,只剩原虎孤零零躺在路旁柳树­阴­下。

过得许久,原虎身子微微一动醒转过来。唔?我记得晕过去前已被韩绍南抓住,怎地还在这儿?身上的伤…难道又是被山神玉所救?对于这种情形他早不陌生,摇摇头站起。突然似想起什么,伸手在胸口一摸,不由脸­色­大变,山神玉…不见了。

不…不对。原虎有种感觉,山神玉并未失去,因他的直觉告诉他,山神玉仍在身上。原虎疑惑的伸出手,心中试想着控制面前一块土地,几在他念头刚起的同时,地面隆起,随后按原虎的意图随意变换形状。比之以前意使气,气动玉,玉控石来得简洁容易得多,原虎收回手,地面又恢复原状。再摸摸浑身上下确认山神玉不在后,一个古怪念头升上他的脑际:山神玉难道在我体内?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无论如何自己已经逃出,当务之急是回到高阳赎出小宝,其他的以后再说。原虎望向海镜城的方向,最后深深看一眼那令他终身难忘的地方,转身大步向高阳城而去,再不回头。

傲来英武十四年六月,一个足以震动整个神州的日子。这一月,海镜守备大将邓广洋身死,骑兵营指挥使齐应贤占领整个海镜;这一月,界罗随发五万大军循海路向海镜挺进,神州三十年和平局面受到最大挑战;这一月,霜雪珠现世后再次下落不明,据传被人秘密带回武神道场;这一月,龙族声明不再理会人族事务,局势更显复杂;这一月,不只人族,妖鬼两族开始活动频繁;这一月,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事正悄然进行;这一月,不过是个开始;这一月,原虎,二十二岁,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三天后,海镜与高阳城间的群山之中,一名衣衫破烂的年轻人正坐在一棵树下默默打坐调息。他,正是逃出海镜的原虎,自那天莫名其妙的融合了山神玉后,他的力量又见­精­进不少,只用三天时间就走完大半路程,估计再两天就可回到高阳。这几日在山野之中原虎利用休息时间不断对体内山神气进行发掘融会,对土石­操­控之技亦越发得心应手,更令他惊喜的是,就在昨天,他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另一种独特的能力。

那时他也在调息劲气,无意中注意到脚下一株­干­枯的小草,一时玩心大起,试着将山神气注入草中。谁知在不断注入劲气后,那株小草竟抽条发芽,绿叶重生,长有人膝般高长,极是神妙。乍惊乍喜下原虎不断拿各种植物做实验,他发现输入山神气不止能使枯草重生,而且自己只要注入足够多的山神气,还能使断枝再续,花苞立即开花,甚至能使未完全长成的树木明显长大。对自己这项能力虽一时还不知有什么用处,但越深入的去了解山神玉,原虎越觉得它的妙用无穷,自己目前所掌握,怕还不足其能力之万一。

调息完毕,原虎神清气爽的站起,现在他每天只需吃很少一点东西就可以保持­精­力。就在他刚准备动身赶路时,忽然一股非常奇特的气味飘入鼻端,这是一种似药非药,似香非香的味道,若有若无,若非他感官比之以前大为灵敏,很可能会忽略过去。仔细搜索一番不得要领后,原虎一时好奇心起,暗想去看看也费不了多少工夫,便展开身法循气味奔去。

哪知气味来源非常远,原虎跑了近百里才将其找到。自己嗅觉决不可能灵敏到这个程度,莫非是这气味有古怪,能传得特别远?现在他已进入西岭山脉之中,在他面前是一个十分隐蔽的小谷,香味正是从其中传出。原虎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去看看,于是他轻轻跃上一株大树向里看去。

这片山谷四围都是长着高大树木的小山坡,只在向着原虎这面留有一个很狭小的豁口,由于小坡比之四面并高不了多少,因此走在外面很容易就会把这里忽略过去。若不是被那股异香引来,原虎也根本找不到这儿。

现在山谷正中有一个用泥土和石头简单搭建起的灶台,底下烈火熊熊,正烧着上面一个青铜制的古怪容器。这容器形似一个狐狸头骨,上面遍布复杂的花纹和不知名的文字,很是诡异,而香气,正是由内而发。一名白衣少女背对原虎仔细照看炉火,不时用内气催旺减弱的火焰,却不知是谁。

原来是有人在这儿炼药,看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的,原虎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声响,那是巨大的物体排击空气的噗噗声,并迅速传近,换言之,正有大型鸟类向这处飞来。底下那少女显也听到,她抬头四下张望,这下看清了她的面貌,原虎不由有些意外,因她,正是妖狐—胡铃。

忽的整座山谷被一片黑影笼罩,一物从天而降落于谷内。它是一只略小于大鹏的怪鸟,浑身上下赤红如火,毛羽闪亮,似有一层晶莹流光在它全身游动,非常奇特。它的脚爪如墨,钢铁般坚硬,尾后拖有九条长长的赤羽,火焰般跃动不止,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它头顶那一颗晶光四耀,内里有如一团火焰在燃烧不止的丹珠,一看便非凡品。此时这怪鸟正死死盯着炉上的古怪容器,一副大感兴趣的样儿。

胡铃也很意外,不住打量着这只古怪的鸟,喃喃自语道:“这,这是什么东西?“那怪鸟跃近两步,警觉的看了胡铃一眼,随又被香味吸引,侧头盯了容器半晌,终于忍不住一低头,闪电般向其啄去。

胡铃早觉得这怪鸟有些不对,一见之下赶忙出手,抢先一步抱起容器跃往一旁。轰!的一声那个土炉已被啄个粉碎,这怪鸟见容器被抢走,似是愤怒的仰天长鸣,声音清脆高亢直上云霄。它翅膀一扇,炉内残火竟凭空窜起一丈多高,全向胡铃涌去。

这扁毛畜生还会法术?胡铃吓了一跳,赶紧一个后翻跃出三丈多远,刚才立足处火花四溅,立被烧得焦黑一片。一击未果,怪鸟又仰头发出一阵长短不一的鸣叫,更吓人的事出现了。青天白日连一丝乌云也不见,半空却接二连三的落下道道闪电,全往胡铃身上招呼。胡铃不敢怠慢全力展动身法,一道白­色­影子飞速在谷内游走,数道闪电追于其后不住下劈。谷内霎时碎石纷飞,火光四­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硫磺味,只片刻功夫整片山谷便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好容易闪电劈完,胡铃拿着容器气喘吁吁的站定,大是狼狈,她恶狠狠的瞪着怪鸟怒道:“死畜生,抢我宝丹不成还敢行凶,今天不把你拔成秃毛乌鸦,本小姐就不姓胡。”说着她飞快将容器置于怀内作势欲上,那怪鸟也不甘示弱的跃前两步,眼睛却盯在胡铃胸前,身上赤羽发出一阵火样光华,准备应战。

胡铃首先发动,几在她身形移动的刹那已突进至怪鸟跟前,伸手向它胸羽抓去,那怪鸟不闪不避,尖嘴闪电啄向她的头部,若被啄中,不开个大洞才怪。胡铃脚步微挪,整个人转到怪鸟左侧,手脚不停,目标是怪鸟尾后长长的羽毛。怪鸟尖声一叫,浑身羽毛倒竖,从其间竟喷出灼热火焰,胡铃瘁不及防下全身都被烈焰包围。怪鸟则轻轻跃到一旁,得意洋洋的等着胡铃被烧死。

突的那团火焰内一道光华向外猛然一震,烈焰四散碎开,胡铃身周被一圈白光护住,未伤分毫。她掸掸身上尘屑,不屑道:“雕虫小技!”又欲扑上。

那怪鸟见这招奈何不了她,抢先展开双翅对着胡铃大力一扇,立有一股火热罡风平地卷起,谷内飞沙走石,连远处的原虎亦感到一阵灼肤之痛,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有如斯威力!

胡铃身如败草,轻飘飘随风往后一荡,随后其身子诡异的左右晃动数次,在半空划下一道半圆轨迹,竟又不可能的来到怪鸟身后,探手捉住它的尾羽用力一扯。怪鸟发出痛楚嘶鸣急转过头,额上丹珠­射­出道­色­浓如浆的红光击在胡铃身上,胡铃不及躲避,闷哼一声抛飞向后,但仍将怪鸟一根尾羽给带了下来。

羽毛被拔,怪鸟恼怒不已,脚下一蹬飞跃半空,双爪狠狠抓向躺倒在地的胡铃。胡铃挣扎着想要避开,谁知刚动一下,体内有道无可抵御的火热异气在肺腑间冲撞不已,极是痛苦。她啊的惨叫一声捂住胸口卷在地上,额上霎时大汗淋漓。

若被抓上胡铃非死不可,原虎不能再作壁上观,他双腿在树枝一蹬借力飞身而起,流星般投往谷内。同时一根石刺迅速破土而出刺向半空怪鸟,此着大是怪异,怪鸟双翅反向急急拍动止住势子,脚爪准确抓住石刺轻松将其抓个粉碎。就这么缓得一下,底下胡铃已被原虎抱走。

原虎手抵在胡铃背上输入山神气,着手处如触烙铁,那股异气竟循原虎臂上经脉向他体内侵入。原虎深吸口气加催劲气,将那道异气硬生生逼了回去,胡铃身有所感,张口喷出一道红艳异常的鲜血。原虎知那股异气已被排出,便放缓山神气让其在胡铃体内缓缓流动,只一会儿胡铃伤势便无大碍。

“是你?”胡铃带着些许惊喜道。原虎正待答话,两人心生警觉同时向旁急跃,又是一团火球击在两人立脚处,炸得火花一片。

“这只扁毛畜生究竟是哪儿来的!”胡铃盯着半空怪鸟怒道。

原虎指着她胸前道:“它似乎对你刚才炼制的东西有兴趣,那究竟是什么?”

听到这话胡铃立刻脸有愠­色­,微怒的瞪了原虎一眼:“你偷看我!”

这叫什么话?原虎不由一愕,但他知道胡铃­性­格刚烈,言语稍有不对就要翻脸,自己犯不着跟她吵,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哪知胡铃竟是不依不饶,她拉住原虎追问道:“你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

突的谷外传来一声悠扬的长呼“飞~~~~`焰~~~~~飞~~~~~~焰!”声气沉厚,虽然所隔极远,但仍震得两人耳朵嗡嗡作响。

天上怪鸟一闻此声,立刻仰天长鸣,似作回答。原胡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起看着谷外,静观其变。过不一会儿,只见一股狂风涌来,其势翻翻滚滚,无穷无尽,直搅得谷中树摧草折,飞沙走石,一片大乱。原胡两人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正向此处而来,无不心下大凛,凝神戒备

第二章

狂风过后,不知何时谷中已站着一只异物,虎身人立,头上一张庙里降魔金刚般的凶恶面孔,身后九条虎尾毒蛇般闪动。怪鸟则像见到亲人般飞扑到他身前,伸嘴轻啄他的手背。那异兽亦温和伸手轻扶其背,忽的看到它只剩八根羽毛的尾巴,大惊道:“这…飞焰,你的尾巴怎么了?”听其声音,正是刚才大呼之人。

怪鸟甚是通灵,转头盯着胡铃咕咕低鸣几声,似在指就是此恶人所为。那异兽倏的抬头瞪着胡铃,铜铃巨眼­射­出两道有如实质的凌厉目光,胡铃心里咯噔一下,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异兽大声吼道:“为何伤它……”

忽的他住口不言,鼻翼抽动,徒地满脸怒­色­,暴喝道:“九芝天华丹!难怪飞焰会无故走离,原来是你这只小狐狸在搞鬼。说!你引来飞焰,究竟想­干­什么?”

他一开口原虎就知道要糟,果然胡铃面­色­一沉,怒道:“你刚才说什么?我在此好好炼药,是这只畜生前来抢夺,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骂我!”

那异兽更加愤怒,戳指喝道:“是你将飞焰引来,还敢狡辩!”

胡铃似乎急着要走,难得的没有翻脸动手,只微微冷笑一声:“你傻的吧,谁引这畜生来了?本姑娘还有事,没空跟你罗嗦。”转身便欲离去。

见胡铃竟对自己如此轻慢,异兽气得哇哇叫道:“气死我也,气死我也。伤了飞焰,就想这么走么?”跃身而起直扑胡铃。那只怪鸟见他出击,跟着飞上半空,双翼展动一团火球飞­射­胡铃。

异兽普一出手胡铃便已惊觉,她身子闪电般反折,整个人后发先至,异兽还在半空她已一掌拍到其胸口。

“停下!”原虎连忙大喝。胡铃也许毫无所觉,但原虎从其一出现便知这异兽大不简单,自己与胡铃根本非其对手。果不其然,胡铃一掌拍上异兽胸口如中败革,竟发出啪的一声怪响。她这才感觉不妙,胡铃的反应亦不可谓不快,拍在胸口的手掌一圈一推,借势便要退开。异兽岂容她说走便走,巨爪一探抓住胡铃肩膀猛的往地上一掼,胡铃身子立如流星般坠下,狠狠砸上地面。

这时怪鸟发出的火球才击中胡铃刚才所站地面,烈焰腾起半天高,可见她的速度快到何等程度。胡铃自地上翻身而起,人还未站稳又被紧追而至的异兽抬脚踢出数丈,一口鲜血喷在半空,煞是触目惊心。虽不知怎么回事,但原虎总觉得不能任看胡铃被杀,他飞身扑前一把抱住她,一股巨力由胡铃身上传至,以原虎现下功力竟得花好大力气才能站稳。

背后劲风呼啸,原虎看也不看,施出移形之法,整个人抱着胡铃横移三尺,避过怪鸟巨爪。异兽也不问他为何会Сhā手,手下丝毫不停横拍而至,怪鸟紧跟着张口喷出一道火焰。原虎将胡铃往上一抛,双手合于胸前山神气全力涌出,毫无花巧的与异兽对了一记,身侧土层隆起一道土墙挡住火焰。

就如被只疯牛撞中,原虎全身大震向后飞跌,而那异兽见原虎身侧土墙忍不住咦了一声,微微退后一步又紧紧追上。原虎触地前双手后撑,以掌为基点整个人在半空横扫一周,手臂一推已自异兽头上跃了过去,落地时正好接住胡铃。

那怪鸟并未参与追击原虎,而是盯住拔羽仇人—胡铃,见被原虎抢先救下胡铃,它怒叫一声扑了过来。对这只畜生也不能掉以轻心,原虎看准它的来势大喝一声一拳击出,山神气劲自拳端涌出,铁柱般捣向怪鸟。

怪鸟双翅收拢挡住此击,此拳包含原虎此刻七层劲力,非同小可。拳劲击实,怪鸟双翅羽毛大片落下,呱的一叫摔落于地,等到想爬起时,早被原虎制出的土牢制住,丝毫不能动弹,连嘴也被巧妙封起。原虎吁口气将胡铃放下,转身面对异兽。

异兽看着原虎,眼中­射­出怪异神­色­,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他全身骨骼啪啪连响,身形暴长,一步步向原虎走来。每走一步地面便轻颤一下,原虎知道这是他全力出手的前兆,不敢有丝毫怠慢,体内山神气全速催发,身上一股迫人气势狂涌而出,狂涛怒浪般向异兽卷去。

与气势接触的刹那,异兽若有所阻般微微一顿,气机牵引下原虎已闪电出手。在他人扑起的同时,异兽脚下一股土石长索般高高扬起缠住他的手足,一根巨大石刺紧跟着刺向他小腹。

异兽闷哼一声手脚往内一缩一放,石索立碎,腹下石刺更无端裂为碎屑,但饶是如此仍慢了一步。跟进的原虎手掌印上异兽胸膛,山神气狂涌向他体内,异兽一惊,急运劲气相抗,同时双臂一合紧紧圈住原虎猛勒。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向内挤压,原虎身上骨骼立刻咧咧作响,全力挣扎几下毫无作用,他情急之下头向后一仰,猛的向前撞上异兽鼻端。

啊!异兽大叫一声放开原虎,捂住鼻子连连退后。原虎这才得脱困,他不由松了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勒死,刚想退开心中警兆忽现,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已有数道长枪般的物体刺向他身子。原虎也可算应变奇速,身子左右急晃数下,那些物体已尽数被卸在一旁,但他手臂仍被带出一道大口。大惊之下原虎全速向后飞退,等到丈余开外才看清袭击他的乃是异兽的九条长尾。

这时头上一阵疼痛,原虎竟觉有些发晕,这才知道异兽脑袋也坚硬得紧。异兽这时也已站定,他吃了小亏竟不怒反笑,对原虎大声道:“厉害厉害,小小年纪竟有此功力,果然不愧为……”突然间脸­色­大变,望着原虎身后惊呼道:“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原虎讶然转头,一见之下也是大吃一惊。在他后方,胡铃已经醒转,刚才显然受伤不轻,她现在脸­色­煞白,一道血迹顺嘴角流到白衣之上,恰似点点红梅衬于白雪,竟有种说不出的美。但这都不是重点,两人如此吃惊,是因为胡铃的右手,竟赫然放在丝毫不能动弹的怪鸟颈上。

怪鸟不能行动,­性­命受挟眼中露出乞怜之­色­,不住可怜的眨巴着。胡铃此刻面容冷狠异常,显然已怒到极点,对异兽的喝止她丝毫不加理会,只对他恨声道:“我胡铃长这么大从不吃亏,别人若伤了我,我便要他十倍偿还!”

眼见事情要遭,原虎忙叫道:“胡姑娘,快住手!”但已然晚了一步,胡铃手掌下挥,利刃般割过怪鸟颈项,怪鸟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那么头首分离,鲜血喷泉般喷涌,顷刻毙命。

异兽仰天长啸,声如裂帛,直穿云霄。他悲叫一声:“飞焰。”不及理会胡铃,抢上将怪鸟死尸抱起。就在此时更惊人的事发生了,他怀中死鸟竟腾的一声无端自燃,片刻便化为一堆白灰。见此情景异兽反吁了口气:“还好,没伤及灵珠。”他小心翼翼的从白灰里捡出怪鸟额头的那枚丹珠放入怀中,跟着长身而起怒视原胡二人,在他身周,空气中竟有数道电流缠绕。

原虎知他狂怒之下已生杀心,一把将胡铃拉在身后,全力戒备。妈的,才几天啊,难道又要拼命?异兽踏前一步,在其强大的压迫力下,原虎与胡铃不由自主退后丈余。

正待出手,异兽突然警觉的望向四周,观其神情,似乎在每块山石树木背后都藏着巨大的威胁。他默然片刻,最后终于停手对原虎点点头道:“好,不愧为西岭山神,今日算我不敌。但你们不要忘记,妄杀灵鸟,昆仑决不会善罢甘休!”一阵狂风过后,已然不见。

原虎不及追究他为何会突然罢手,他更在意的是刚刚那句话…灵鸟…昆仑…虎身人面,九尾!随即原虎震惊的发现,刚刚那只异兽,不正是岳昊来口中描述的秘境昆仑守护神,陆吾吗。那么被胡铃杀死的,他只感眼前一黑,完了完了,那一定就是最高等的灵兽之一,昆仑山的灵鸟,凤凰了。

看见原虎脸­色­忽晴忽暗,胡铃奇怪的问:“怎么了?”

原虎还能说什么,唯有苦笑道:“我们这次结下麻烦的对头了。”

胡铃有些不高兴的道:“这是我一个人做下的,不关你的事,你怕什么。”

原虎又好气又好笑,越与胡铃接触,越发现在她刚强的外表下其实颇为单纯,什么叫不关我的事,那东西已认定我也有份了。但他并不想说破,只问她道:“你现在怎么办?”

胡铃擦净­唇­边血迹,没好气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先疗伤了。”忽想起什么似的摸摸胸口,喃喃道:“这丹药一定有古怪,不行,得去问问他……”

原虎一时没听清楚,奇怪的追问道:“什么有古怪?”

看来胡铃并不愿说,她有些不耐烦的挥挥手:“没什么,我走了。”走出两步,又停下,犹豫片刻对原虎小声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不等原虎反应,轻轻跃入旁边林中不见。

原虎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有些好笑的摸摸头,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还嫌麻烦不够多么,怎的又跟昆仑拉上了关系。唉,算了,不知为何,对胡铃他一直都狠不下心来不管,海镜如是,今次也是,算了,做都做了,要烦也留等以后吧。

原虎出谷后全力向高阳城赶去,只是,他并未发觉,在他身后林木间的­阴­影中,正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从中透露出的神­色­既有尊敬,亦有渴望,更多的,则是读也读不出的复杂难明……

第三章

两日后,原虎终又回到阔别已久的高阳城。即管此时海镜叛乱的消息已传遍天下,但从外面看来,整个高阳与上次他来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多大变化。城墙上仍只有一队守军懒洋洋的站立,城门口除多了几名士兵不时盘查过往商旅,仍旧允许自由进出,一点没有紧张气氛。唯一有些显眼的,大概就是城外码头因海镜封港而滞留于此的大量货船吧,他们密密麻麻的堆拥在河道上,有的开拨向来路驶回,还有的则刚从外面赶到,正努力挤入队列中去。

原虎突觉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在海镜经历过太多,想起一月前离家初到高阳的情景,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想起家,原虎的心就不由自主热了起来,一个月了,妈不知有多担心我跟小宝哩,快带小宝回家吧。他再忍不住,拍拍身上灰尘大步向城门走去。

“­干­什么的?”刚想进去,守在门口的一名士兵喝问道。

“我是城外河湾村的人,要进城去找我弟弟。”原虎老老实实的答道。

“找你弟弟?你身上是怎么回事?”那名士兵疑惑的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

原来从海镜逃出后原虎就没有更换衣服,浑身上下血迹­干­涸后成为块块难看的褐­色­污渍,加上这几日在山野中摸爬滚打,衣衫更被扯得破烂不堪。他又没好好洗过澡,在外人看来,原虎简直比乞丐还要肮脏。

从士兵眼神原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眼睛转得两下已有了主意,当下装作可怜道:“回官老爷,小人以行猎为生,上次在山中打了只鹿,血迹就是鹿身上的。因为家里穷没法买新衣,所以才一直穿在身上,这次进城就是找弟弟借些银子。”

士兵刚等他说完就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进去进去。”

原虎进得城内,城里仍是那兴盛繁荣的样儿,一点不因海镜之事而有所改变。他略为回忆一下道路,便信步向“妙手医馆”行去。刚转过主街一个街角,便听前面饭馆内传来阵噼里啪啦的物体摔打之声,随后一个圆嘟嘟的灰­色­球体从内滚了出来,啪的一声摔在街心。一群伙计厨子打扮的人气势凶凶的冲出围住那个物体便不住踢打。

这情景怎么似曾相识?原虎心内升起古怪念头,走过去分开人群。果不其然,小和尚乾明,正可怜兮兮的抱着头蹲在地上,破破烂烂的灰­色­僧衣满布脚印。正奇怪众人为何停手,乾明抬起头正好看见身旁原虎,高兴的跳起抓住他手臂,似乎生怕原虎会跑掉:“施主,救命啊。”

原虎大为叹服。在海镜他就见识过乾明的厉害,即便以自己现时功力,比他该也只低不高,可怎么几乎每次见到他,他都会被些普通人欺负?转眼看见那帮饭馆伙计恶狠狠的盯着自己,显将他也当成了这个“小秃驴”的同伙,原虎无奈道:“你们为什么打他?”

其中一似是大厨的人答道:“这小子敢到厨房里偷食,被我们抓个正着。”

乾明马上反驳道:“什么叫偷!小僧向你们化些斋饭填肚子,各位施主太没佛心,连粒米也不肯施舍,小僧这才自己动手。”

一个伙计大声骂道:“放屁,你个小秃驴偷的尽是­鸡­鸭鱼­肉­,还尽挑好的,一样素菜都没动,这叫什么化缘!?”

乾明立刻哑口无言,原虎制止又待动手的众人,在乾明可怜兮兮的目光注视下无可奈何的道:“他吃了多少,我来付钱。”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拿起算盘劈劈啪啪的拨弄一番:“二两银子。”

原虎拿出在海镜窃得的银子帮乾明付了账,那帮人才放过他俩走回。见他竟有二十余两的“巨款”,乾明立刻两眼放光,贪婪的盯着银子,毫无一点出家人的样子。原虎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拿了锭约十两的银子递了过去,乾明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揣入怀中,露出个心满意足的表情:“哈~~终于不用偷东西吃了。”

原虎继续向妙手医馆走去,乾明则自然而然的跟在他身旁。“黄泉呢?他没追你了吗?”原虎问道。

乾明笑嘻嘻的道:“那天晚上打跑他后,一出海镜又被他给吊上,五天前终于好好打了一场,我们都受了点伤,不过总算把那家伙给甩掉。到现在再也没见过他。”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原虎却知当时情形必惊险万分。黄泉是何等样人,能将他打伤,乾明厉害可想而知。

突然他盯着原虎道:“在海镜收获不小嘛,整个人都变了。”

“什么?”原虎不由一楞。

乾明认真解释道:“才一个月时间,跟我当初遇到你时完全不同了,不单指你的力量,还有你整个的人都不一样了。”

原虎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感慨万千,两人默默走过数条街巷,谁也不说话。忽然原虎问乾明道:“以你的武艺,为什么却总被那些普通人欺负?”

这次换乾明一楞,他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渐渐消失,露出种与年龄决不相衬的

沉郁表情,过得半晌,乾明神­色­一黯,似是自言自语道:“我是个孤儿,从懂事开始就被我师父收养作了和尚。师父总说我不是普通人,哈,也难怪,因我天生身上就有股很强的力量,别看我现在这么厉害,其实我从小就不爱修炼。”

说着拳头一紧,在他手臂周围的空气竟猛的一阵爆响,他又继续道:“师父死之前告诉我,我不该是这个世上的人,等到有一天,我自然会明白我是从哪儿来的。他说我人太小,力量太强,怕我受人蛊惑做什么坏事,就要我发誓不论任何情况都不能对普通人出手,所以,你明白啦。反正那些人也伤不了我,被打几下我也无所谓。从那以后我就出来无所事事的到处游荡,为的就是等那一天的到来,我倒想看看我究竟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最后乾明咬牙切齿的挥舞着手道。

原虎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经历竟如此复杂曲折,一时默默无语。乾明却很乐观的笑道:“哈,这是我的事,对大哥都没说过,没想到却跟你说了。啊,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听到他的话,原虎一呆:“大哥?你不是孤儿吗。”

乾明摇摇头解释道:“没什么,出来后结拜的,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

原虎还想说话,一抬眼才发现已来到妙手医馆外。妙手医馆门面还是那么大气堂皇,大堂内生意兴隆,数名患者坐成一排等着坐堂大夫问诊,伙计在药柜与大夫间来回奔跑,大声报药名,柜上伙计则手忙脚乱的抓药称量药包,一派繁忙景象。就要见到小宝了,原虎心头一热,迈步走了进去。

一如上次一样,立有一名伙计迎了上来,看看原虎与乾明,一个满身血迹,一个一身灰尘脚印。他殷勤的对两人道:“两位…是看病么?外伤还是内伤?刀伤还是拳脚伤?”

乾明冲他恶狠狠道:“你才有伤,信不信我扁你成拳脚伤,我们是来……”再说不下去,回头对原虎小声道:“我们来­干­什么?”

原虎对目瞪口呆的伙计道:“烦请通报一声,我是来找陶定先生的。”

伙计啊的醒悟过来,忙道:“是,两位随我来。”带原虎与乾明走入后堂。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们又被领入上次那间厢房,伙计则出去通知陶定。乾明四下打量一番,老实不客气的往床上一摊,伸个懒腰叹道:“啊呀呀,好久没在床上睡过了。”看见原虎正盯着他,他嘻的一笑道:“哈,最近没什么事,你不会忍心抛下我挨饥受饿吧?放心,你做什么只管做,我不会妨碍你的。”原虎拿他没法,只好随他。

过得一会儿,一阵沉重的足音向此处走来,不用说,定是陶定来了,原虎不由自主的站起。碰的大门撞开,金刚般粗壮的陶定立于门口,铜铃大眼在屋内一扫,暴雷也似的喝道:“别把我屋子给弄脏了,还不快去洗­干­净!”甩手将一套新衣服扔到不知所措的原虎头上,走进一把将乾明拎起扔了出去:“你也给我去洗。”回头看见原虎抱着衣服仍傻站在那儿,吼道:“还不快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多脏?”

舒服的洗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原虎与乾明回到厢房,还没进门,一个小孩子已飞扑出来抱住原虎:“哥哥哥哥,你终于来了,想死我了,呜……”不是小宝是谁。

原虎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一把抱住小宝哽咽道:“是哥哥没用,到现在才来接你,来,快让哥哥看看你,这些天你没事吧。”

小宝白了些,也胖了些,身上­干­­干­净净,看来这些日子不仅没有受苦,还被陶定养得颇好,一点没有一月前那个满山乱跑的野孩子的样子。

陶定声音从屋内传出:“还不给我进来,你弟弟又没少块­肉­,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原虎带小宝走进屋内,看他坐下,陶定伸出手来:“拿来。”

原虎在身上摸索半晌,苦着脸道:“这…本来有的,可又没了,能不能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想办法凑到五两黄金。”

陶定不耐烦的打断他道:“现在我没空跟你说钱的事,快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原虎一楞,旋即明白陶定指的是山神玉,他无奈的两手一摊:“没啦。”

“没了!?”陶定腾的站起,大声吼道。

小宝有些害怕的看了陶定一眼,小声道:“陶叔叔,你怎么对我哥哥那么凶?”

陶定看看小宝,想说什么又忍住,最后摆摆手道:“没什么。”他转头示意原虎站起:“你跟我来。”

原虎拍拍小宝的头道:“放心,哥哥没事,我去一下就来。”打个手势让乾明在这儿等候,跟陶定走了出去。

第四章

两人转过天井从一道侧门走入一座满植花草的小园,陶定转过身道:“好了,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虎想了一下,似在考虑措辞,好一会儿才道:“怎么说呢,当时我被人打晕了,醒来时山神玉已不在身上,但我有个感觉,就是山神玉并未丢失,而是…而是…在我身体里。”

“什么!?”陶定一刹变得说不出的惊讶,他急急追问道:“你说在你身体里,这怎么可能!”

原虎摸摸头道:“我也很奇怪啊,但那种感觉,我真的觉得山神玉就在我身体里,而且,我仍然可以控制土石。”

听到最后一句,陶定的脸都白了,他一把抓住原虎肩膀,几乎把整张脸都凑了过去:“你…你说你可以控制土地?快做来看看。”

原虎正奇怪他怎么那么大反应,闻言随手向脚旁挥挥手,地上一块隆起,若有生命般挣挣扭扭,越长越高,待到与陶定头齐平时,顶部散开如盖,就如一个土制荷叶骤然出现园中,极是神妙。

陶定呆子般张大口望望头顶土盖,又对原虎道:“那么,你能控制花木生长吗?”

原虎点点头:“可以,我才学会,还不太熟练。”跟着散去土盖,蹲下身子伸手抚上一株小草。体内山神气流出传于其上,翠绿的小草猛的一个机灵,竟笔直竖了起来,抽条长大,只一会儿工夫就可明显看出它比之前茂盛许多,碧油油的几可滴出水来。

现在陶定的表情已不能说是惊讶,简直可说是震惊,他也学原虎般蹲下,手机械的一遍又一遍抚过小草,半晌始自语道:“现在我相信了,妈的,这么一来肯定大出那帮人的意料。”

原虎大感奇怪:“什么那帮人?”

陶定突然现出一副心灰意懒的模样,他冲原虎摇摇手:“没什么,此事就到这儿,你对谁也不要说。你弟弟也可以带走,有什么事我自然能找到你。”

虽满心疑惑,但对于能顺利带小宝回家,原虎仍感高兴。他认真的对陶定道:“陶定先生,谢谢你。”

陶定似已不愿再多说,只道:“没事,早点带你弟弟走吧。”顿顿又随口道:“你还有听过那块奇怪的石头的事吗?”

原虎记起陶定是指自己来报信里提到的那个石头,摇头道:“没有,怎么了?”

陶定摸着下巴沉吟道:“没什么,只是我去那儿虽有发现一些奇怪的痕迹,但却没找到你们说的那块石头,所以有些奇怪。如果你再有听到关于它的传闻,一定要告诉我。”

原虎点点头表示明白:“知道了,如果有消息我一定告诉你。”

两人回到厢房,得知可以随哥哥回家,小宝先现出很高兴的样子,随即就有些舍不得的拉着陶定的手道:“陶叔叔,我要走啦,你一定要来村子里看我哦。”看来虽说是被扣下作“人质”,其实这些天来小宝与陶定已有了相当的感情。

陶定难得的一副温情的模样,他摸摸小宝的头,柔声道:“有机会陶叔叔一定来看你。”虽是“柔声”,实则也跟普通人大声说话差不多了。

再话别一番,三人出得妙手医馆。来到大街上,原虎将小宝拉到身前,对他道:“小宝,你跟乾明哥哥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乾明为人极好相与,就在刚才片刻工夫已跟小宝混得极熟,当下拍拍腰杆对他道:“来,让大哥带你去买吃的。”

小宝高兴的应了一声,随乾明向路旁一个卖杂­色­玩意儿的小摊走去,走了几

步,他回头对原虎道:“哥哥,你要快点回来啊。”

原虎心口一酸,应了一声,转身飞快向高阳城守刘风府上而去。

依原路来到刘府外,原虎轻而易举的越过围墙,以他现在功力,即便是在白天,他也能轻松之极的在府中穿行,而不虞被人发现。找了一阵,他来到校场后刘风办公的官衙外,乘府中侍卫不注意的工夫溜了进去。

刘风的书房是个不大的单间,书架上只寥寥摆了几本充门面的书,一张楠木方桌上堆了些公文,靠桌右手一个大柜,看样子是存放宗卷的地方。奇怪的是书房北面墙角竟摆了个兵器架,上面十八般武器样样具全,件件擦得雪亮,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出森寒的白光。看来这个刘风也是个爱武鄙文的老粗,原虎不禁有些好笑。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原虎刚要潜入地下暂避,忽的心中一动,迅速拉开大柜钻了进去。不知为什么,他很想见见这名差点害死自己跟小兰的人,而且,他还是“小兰”的父亲呢,我的天,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门打开,两人走了进来,一个是原虎见过的李管家,他还是那副肥肥胖胖的商贾样儿。另一人则身着便服,浓眉大眼长得颇为威武,只是现在一脸忧­色­,大概便是那刘风了。

两人走入,那人一下坐入椅内,随手拿起本公文翻了翻又丢在一旁,对恭敬站在桌前的李管家道:“怎么样了?”

李管家微微躬身答道:“回老爷,罗长老传来消息,说在海镜本已差点抓住拐走小姐的那个妖人,可惜又让他乘乱给跑了。”

刘风闻言不悦的闷哼一声:“说什么一个月便可带回兰儿,现在时间过了又说追丢,他一个护法使是吃屎的啊!”他越说越怒,到后来直将桌子拍得震天价响。

原虎却听得有些好笑,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成了妖人?只是,他女儿名字里也有个兰字吗?

李管家却吓了一跳,先四处看看,这才小心的道:“老爷,天元宫的人不能乱骂的啊,而且这次罗长老仗义出手,原该感谢他才是。放心吧,罗长老本事很大,一定会找回小姐的。”

刘风无奈的长叹一声:“唉这两天海镜大乱,兰儿在那儿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对了,夫人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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