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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石炼此刻正背着他由一座山头向下行去,在半山腰突然转折向右,又行过一段之后,进入山腰一处内凹的隐蔽所在。这里地方不大,入口处横卧一棵倒塌的巨大雪松,虽然已经枯死许久,然而茂密的残枝仍然很好的将此处遮掩起来。

内里是两块有如刀削一般的山岩夹着的空地,内深五丈,宽约两丈,顶部可以看见有如一条缝一般的天空。山凹里光线黯淡,积雪混杂着残枝败叶覆盖地面,一道小泉顺石壁留下,在岩石凸起处挂有一溜溜的冰棱。

此刻,小兰正背对原虎坐在一块岩石上,她垂头看着地面,手里捻着根树枝轻轻的转动着,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喀喇!石炼踩断一根枯枝,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小兰闻声一脸紧张的转过身来,待看到是石炼,明显的松了一口气。跟着一瞥眼间,她已发现了刚从石炼背上下来艰难的靠在石壁上的原虎,不由惊呼一声已扑了上来。

“阿虎,阿虎……你伤得重不重?怎么会这样,真是吓死我了。”小兰一把将原虎抱住,闭着眼不住喃喃的说着,似乎生怕一睁开眼睛,原虎就会消失。

原虎轻轻抚摸着小兰的柔发,虽只分开短短数刻,然而两人都知道,这中间的凶险,已不异于一场生离死别。“小兰,我没事,我没事。你看,我答应过来找你,这不就来了么。别伤心了……”原虎不住的安慰着她。

“可是你伤成这样,我…我……”小兰心疼的用指尖触摸着原虎一身的伤口,一边低声的道。

“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原虎牵着小兰到岩石上坐下。

“阿虎,我哥哥呢?他怎么样了,他最后仍然背叛了妖皇吗?”小兰突然望着原虎道。

原虎本已缓和的表情重又沉痛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骗小兰。然而,撒这么个一捅就破的谎言,对小兰的伤害更大。他强忍着内心一阵阵的绞痛,沉声道:“不……猛毒兄和西妖王,为了掩护妖皇,都已经……”

听得自己最后一个亲人也已遇害,小兰不能置信的捂住了嘴,跟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倏然而下。这种无声的哭泣最是伤身,原虎的心也跟着一阵阵发苦,他轻轻搂住小兰,不住的道:“小兰,别这样,小兰,你就哭出来吧,你哭出来吧……”说着,原虎自己的声音也渐渐开始哽咽。

“呜呜呜呜呜……哥哥,哥哥……”小兰愣了半晌,突然趴在原虎肩头尽情的放声哭了起来,哭声在山凹之内不住的盘旋萦绕,久久不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经过一天的身心交悴,小兰疲倦已极,终于沉沉睡去。原虎细心的替她扫尽地上秽物积雪,随后脱下自己破烂不堪的外袍为她盖上。示意一直静候一旁的石炼随自己走到外面。

此刻已近黄昏,天边一抹艳红的晚霞为四周群山抹上一层胭脂之­色­,几近暗赤的夕阳照耀万里,垒垒层云有如火烧一般覆满天空。原虎极目四顾,心中顿生宁和安详,同时充满对这壮丽山河的敬畏之情。方才的生死厮与争权夺利,在它们面前,就如烛火之于烈阳,根本不值一哂。

“石炼。”忽的,沉醉于景­色­中的原虎头也不回的唤道。

“是。”不敢打扰原虎,一直默立于他身后的石炼赶紧答应。

“除去必要守卫,能立刻召集多少山鬼?”

“回大人,大约十万!”石炼想也不想的答道。

“好,立刻给我唤他们来。”

“是要包围傲龙城么?”石炼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此刻再回去已没有意义。告诉他们,三日后天都山以西五百里候命!”原虎一摆手,大步走回山凹内。

看着吧,西妖王,我不会让你白死的……

傲来英武十五年四月,东南妖王叛乱夺取妖皇之位,此事立刻天下哄传。此役猛毒身死,西妖王锐齿殒命,北妖王逆鳞一脉仅余小兰一人,妖皇重伤,在斑的保护下匆匆逃往赤牙城。而妖族大部分­精­锐战力也在此战消耗殆尽,啄风与其子天骄重伤,四大妖王仅余其二,自此妖族实力大减,再无复往昔风光。

这件事对神州影响绝大,直接导致了后来一系列动乱的开始。

然而,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一个自傲龙城中逃出的年轻人,也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改变着神州后世的历史。

这一年,原虎,正式以西岭山神之姿,介入神州纠纷!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举世震惊的东南妖王叛乱已经过去差不多七天,东妖王啄风在傲龙一役之后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扫平妖族内反抗势力,并联合南妖王榕公一同瓦解了妖皇居城“齐天城”内妖皇亲兵的反抗,在极短时间内使乱作一团的妖族恢复了平静,从这一点上来说,不得不承认啄风手段的高明。

对于逃往赤牙城的妖皇一众,啄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在平定妖族的第二天,立刻命令手下亲信大将鹏­精­-飙率族内残存的­精­锐大军八万浩浩荡荡的向赤牙城进发,意图在妖皇养好伤势之前一举将其扑灭。

同时在他的命令下,神州之上所有腹庄的驿鹏全部停止接送职责,而汇集到傲龙城等候啄风调遣。妖族这一异常举动很快引起其余四族的戒备,人,龙,鬼族纷纷派出小规模部队陈兵与妖族势力交界处,密切观察妖族举动,还有传言神秘莫测的怪族也有族人现身。一时间,神州之上各种谣传纷纷而起,虽然人族普通民众并不知晓这一事态,然而人族四国高层统治者却无不大为紧张,皇帝频频召集统兵将领商量对策,整个神州就如一锅煮开的沸水,充满不安的悸动。

此刻,在西岭山脉以东的群山之中,正有一队妖兵在做着急行军,他们正是啄风排遣前去剿灭在赤牙城妖皇残众的军队。在一只身躯庞大的鹏­精­带领下,八万余妖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在山岭中埋头疾行,除了阵阵脚步声和先头部队披荆斩棘的声音,几乎没有一名妖兵说话,显出极其良好的纪律。天空更有不少鸟妖来回盘旋飞舞,侦察着四周动向,并为部队指引方向。

忽的,在队伍前方负责开路的一群妖兵惊异的发现,在转过一处山口之后,前方两山间出现一片奇异的空地。这块地方正中没有一根草木,两旁紧挨山脚处却有大片植物紧紧挨靠生长在一起,地上毫无一点砍伐拔除的痕迹,似乎是那些植物自己长腿跑到了一边,如此异像与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看起来极为怪异。

几十名妖兵惊疑的看着面前的异像,同时感觉背脊一阵阵发凉,似乎周围群山之间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们的活动。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一名妖兵敢贸然踏入这块空地,先头部队停下来,后面的队伍也跟着止步。

自负责侦察的鸟妖的报告,领头的鹏­精­飙带着一队妖将很快赶了上来:“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继续走了?”

“回将军,前面实在太过怪异,属下不敢擅自行事,还请将军定夺。”一名妖兵转身对飙报告了情况。

“唔……”飙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奇怪景象,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八万大军全都在后等待命令,啄风更是吩咐他以最快速度赶往赤牙城,情势根本容不得飙多加考虑,很快他就有了决定。

“你们几个,继续前进。”飙吩咐开路的妖兵道。

既然主帅有令,再怎么害怕众妖兵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他们摸出兵器紧紧靠在一起,一边注视着四周动静,一面慢慢走入空地之中。然而一直到这些妖兵来到空地中心也未见有什么动静,慢慢的提着的心放下,他们纷纷直起身子,步伐也渐渐加快。就连飙也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太多疑了。

然而突然之间,异变已起。在开路群妖中间,毫无先兆之下无数石刺破土而出,众妖几乎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全数被贯穿当场,一个活口不剩。杀死众妖兵之后,石刺瞬间消散,除了紧紧倒在一起的尸体,整片空地看不出丝毫异样。

“何人偷袭?快给我出来!”飙对着周围猛的一声暴喝,同时身旁妖兵齐刷刷执出兵器凝神戒备,气氛一下变得无比紧张。

然而四周山林仍是一片平静,风吹草动,树摇影斜,一声声清脆的鸟鸣不住传来,在温暖的阳光之下一切都显得那么宁和安详,若非眼前一堆触目惊心的尸首,谁也无法将此情此景与死亡联系在一起。

忽的一旁树丛之中哗啦啦一阵响动,­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众妖无不赶紧面对那个方向,一副如临大敌之态。然而紧跟着却是一只野兔跳了出来,迷惑的看了看眼前众妖怪,跟着便蹦蹦跳跳的穿过空地钻入另一边的树丛中。

飙一咬牙,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妖兵跟着自己,随后缓缓走入前面这块空地中。地面很­干­燥,黑­色­的泥土散发出股股令人舒服的气息,前面群妖尸体流出的鲜血在五六尺的距离就被土地吸收,在混着泥草清香的微风吹拂下就连血腥味也淡化不少。

飙却知这看似平静的土地下潜藏着巨大的危险,此刻正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一旁窥探着自己,虽然他根本不清楚他们的身份,然而可以肯定的是,对方带着很强烈的敌意。渐渐靠近同伙的尸体,众妖的­精­神也越来越紧张,一名妖兵在慌乱下踩到一块石子,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飙刚想斥责他小心一点,突的感觉脚下土地中一阵异常的波动,似乎正有无数物体高速冲上。

他立刻惊觉过来,大喝一声:“小心,快退!”已然掠起退往后方。

但别的妖兵显然没他那么快的反应,那一瞬间他们的心神全被几乎摔倒的同伴吸引过去,飙的提醒只让他们愣了愣,就迟得这么一下,惨祸再次发生!

噗啦啦啦……一阵阵骨穿­肉­裂的闷响连般响起,众妖兵再次被离地而出的石刺给贯杀,伤口喷溅的鲜血汇成一团血红­色­的雾气将他们尽数笼罩,从中不住传出临死前的惨呼,情景倍添诡异。

这时一些后方候命的妖兵已隐隐听到惨叫,虽碍于命令没有过来,然而不安的猜测议论之声却渐渐传了开去,带队的妖将们连忙大声呵斥,以稳定军心。飙这时已无法去管后方的异动,他看着瞬息间连杀数十妖兵的这块诡异空地,只感头皮发麻。袭击发生之时他已用足全副心神寻找敌人踪迹,然而却一无所获,似乎对方全都消失在空气之中,又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究竟是何人?挡我妖族去路!”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向四周大喊,试图引出这些看不见的敌人。然而情况一如上次,一点回音也无。

“哼哼,原来是些只敢躲在暗中伤人的鼠辈。”飙内心焦躁,外表却不动声­色­,冷冷一笑开始用激将法。

“你们还不明白吗?还是尽早离开吧。”随着一声叹息,在飙右侧山壁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一名青衣少年缓缓现身而出,他身后则跟着一名高壮的巨汉。

“原来是你!”飙看着山壁上的少年恨声道。同时心里奇怪对方怎么会是个人。

这少年正是七日前逃离傲龙城的原虎。他知道啄风必定不会放过妖皇等,所以让石炼召集山鬼候命。在探得妖军行军路线后,他便在此截击,以保赤牙城及妖皇等平安。飙当日并未参与傲龙叛乱,所以根本不认得原虎。

“就凭你一人也想挡我妖族大军之路,哼哼,未免太过不自量力了吧?”对方已经现身,还不过区区两人,虽然不明白原虎是怎么杀了自己手下的。然而飙暗道在我八万大军面前,任你有通天本事也得被撕成碎片,因此不知不觉之间语气已大有轻视之意。

第二章

“如今妖族已经四分五裂,难道你们还想继续自相残杀下去?”原虎望着下方如一条长龙般展开的妖族大军,心中直感为何为了区区权势,连一贯团结的妖族也会弄至如此田地。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这事也轮不到你管。今天你杀我兵将,难道还想活着离开么?”飙冷然一笑,向后挥了挥手,在后方候命的百余妖兵会意,散开沿着山壁向原虎包抄过去。

原虎看着下面一脸狰狞慢慢围了过来的妖兵,有些哭笑不得的耸了耸肩膀,随后向石炼点点头示意。石炼会意,不易察觉的轻轻将脚在地上点了点。

就在同时,那些往上爬的妖兵感觉自己脚下的山岩像活过来般不住扭动着,尽管妖兵个个身手不凡,然而还是立足不稳,纷纷惨叫着跌了下来。想不到原虎竟有此本事,飙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再次一变。

他咬牙切齿的暗道一声:“好胆!”跟着一声历啸“你们给我上,杀了他!”

后方渐渐围了上来的数千妖兵闻言齐刷刷执出兵器,便欲向原虎杀来,天上鸟妖也不住盘旋做着下扑之势。只见以原虎为中心四面八方潮水一般黑压压的妖怪涌了过去,立于其中的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没碾碎。

“都给我停下!”石炼见状怒目圆睁,一声暴喝之下,竟然硬生生制住群妖行动。

“还等什么,还不上去……”飙在心里也暗自吃惊这大汉一人竟有如此千军万马般的威势,正要呼喝妖兵再上,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飙吃惊的发现,自周围群山之上,无数的人正从泥土中纷纷冒起。满山遍野密密麻麻,不过一会儿功夫还是空无一物的山头竟全被这些突然出现的怪人占满,粗看之下怕不有十万之众,不知不觉间这八万妖兵竟已陷入了重重包围。

这些家伙个个青面獠牙目露凶光,极是剽悍,身体只简单的围有一些树枝兽皮之类,­祼­露在外的肌肤有灰有黄,粗壮已极,虽然手无寸铁,然而只观其气势,对于他们强大的破坏力便没有任何人敢怀疑。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群妖在这突然的变故面前无不现出惊惶失措之态,一时间个个愣在原地张皇四顾,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这也难怪,突然之间自己周围无端端出现这么多怪物,换了谁也会吃惊不小。而且慌乱很快就感染后面的部队,以为遭到偷袭,领兵妖将纷纷命令手下摆出防卫姿态,一时间各种兵器碰撞的响声大作,夹杂着众妖将怒斥之声,情况越发混乱。

飙开始也有些惊慌,然而他毕竟是一军统率,很快就镇定下来。先吩咐众妖将稳定部队,跟着他对原虎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管我妖族中事?”

原虎摇了摇头,淡然道:“我是谁并不要紧,只要将军今日撤军,并保证不再进犯赤牙城,我会担保你们安然无事。”

飙不屑的冷笑一声:“笑话,阁下以为自己是何人?居然命令起我来。我受东妖王之令诛杀妖皇残党,便一定要屠平赤牙城!”说着面­色­徒地变得冷狠无比,竟是要不顾一切吩咐八万妖军动手!

“慢着!将军乃是领兵之人,应该看得出如今情势,恐怕将军一声令下,你所有部下都得横尸于此,却不知于你东妖王究竟有何益处?”原虎见状一声断喝止住了飙。他并不欲与对方真个厮杀,虽说他们说起来都是叛军,然而那些妖兵却是无辜的,再则妖族如今已实在经不起任何消耗了。

果然,在原虎一喝之下,飙醒悟过来似的浑身一震,他转头看看四周无数山鬼,脸上决绝的气焰已渐渐消止下来。原虎这方占尽地利和人数上的优势,而且方才的突然出场在气势上也完全压倒对方。可以说,真的要打起来,妖军是必输之势。

飙也并非真的傻瓜又或只会一味死拚的亡命之徒,如何看不出来?他犹豫半晌,终于颓然叹了口气:“很好,虽不愿承认,但我已经输了。我们回去。”跟着他对后面一众候命的妖将吩咐道。

“多谢将军。”原虎心里也松了口大气,拱手为礼道。

“将军……”飙身后一名妖将面露为难之­色­,欲言又止。

“我知道,回去后我自会向妖王解释。”飙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走了几步,飙忽的又回过头:“阁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气魄胆识,手下更掌握有极大势力,不知可否见告尊姓大名,日后也好…等等…难道你是……”飙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再次打量四周无数山鬼,面­色­大变。

“回去请告诉东妖王,在下西岭山神——原虎!”原虎微微一笑,淡然道。

“……”飙无言的点了点头,再次深深的看了原虎一眼,一挥手带领妖军自原路撤离。不过半个时辰,八万妖军就已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原虎一直目送最后一名妖兵消失在他的视野内,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转身和石炼走下山崖。方才原虎兵行险着,以先发制人的绝大气势压倒对方,避免了一场血战。然而尽管计划周密,他也只有五成把握,幸好成功,否则真的杀将起来,妖军故不免全军覆没,自己山鬼这方也会损失惨重。

“阿虎,他们走了吗?”小兰这时自一处山岩后走出道。自傲龙一役之后她就一直跟着原虎,一来是因为原虎不放心让她一人前往赤牙城,二来则是两人都不自觉在潜意识里做着同一件事,那就是不愿再与对方分离。

“嗯,真是万幸,他们肯主动撤走。”原虎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兰不禁欢呼了一声,她是妖族中人,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族人流血。

“大人,下一步该怎么办?”石炼这时向原虎请示道。

“唔…留下一万山鬼驻留此处,防止对方返回偷袭,另外吩咐西岭各处严加防范,密切注意啄风等的动向。我们先往赤牙走一趟。”原虎沉吟片刻立刻就下了一系列命令。山鬼对山神有着绝对的服从,很快石炼便安排好一切。

“阿虎……”小兰这时轻轻唤了一声。

“什么?”正要动身,原虎闻言立刻转过头来。

“我们…不,没什么,我们快走吧。”小兰眼睫毛微微闪动两下,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并先一步走到原虎前面。

原虎此刻脑中正想着怎么应对啄风对赤牙城的袭击以及如何帮助妖皇重振妖族,脑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纠缠不清,因此并未听出小兰语气之中的异样。他随口答应一声,和石炼一起跟了上去。虽然现在已是山神之尊,但原虎仍不愿带过多随从,反正在西岭之内也没人能再奈何他,因此还是只有石炼随行。

第三章

妖族一场内乱成功的拖延甚至是瓦解了对鬼族的战争,事实上实力大减的妖族已无法对任何一族再构成威胁,鬼族不反攻过去已经谢天谢地了。然而奇怪的是,啄风似乎并不担心鬼族这一方面的威胁,不仅在妖族大会时尽调排云城中兵将,即便在叛乱成功以后,也将余兵用作平乱和追杀妖皇,而没往妖鬼两族边界调遣一兵一卒,也亏得如此,他才能迅速荡平反抗势力。

此刻,在无间鬼王的鬼域之内,五大鬼使之一的九幽.烈穷正恭敬立于鬼王身前,似乎正等待无间的训示。

鬼域仍是那副­阴­风惨惨的样儿,浓厚的­阴­气在空间之中四处飘荡,以至于十步开外便是一团团不明的混沌物体阻隔了视线。时不时响起的一声声似鹄若枭的奇异鸣叫,更添周遭诡异的气氛。一道道似人非人的黑影像融于这黑暗之中的雾气一样,只隐隐现出一些模糊不清的轮廓,并流水一般静静的飘来荡去,­阴­冷的风终年不息,然而鬼域内却早没有任何可以刮起吹走的东西,因此­阴­风刮过冰凉­阴­冷的万古岩石,所发出的空洞呜鸣就成了鬼域内最主要的声音。

在一团混沌雾气也似的无间面前,烈穷每一次都感觉自己由内到外被鬼王看了个通透,根本无法保持任何秘密。这一次无间无端召他前来,然而自己到了以后,却又什么话也不说。自己明明是个鬼,然而,烈穷却总觉得久违了的怦然心跳的紧张感觉重又回到自己身上。

无间没有表示,烈穷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于是他只好默默恭立于无间身前,最令烈穷难受的是,平日早习以为常的­阴­风,现在刮在他的身上,竟有股寒意笼罩全身。按理说鬼是没有感觉的,然而,烈穷的确“感觉”到了!

“烈穷,可知今日我召你前来,所为何事?”突的,无间那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道,在这幽暗的空间内听起来格外空洞。

“回鬼王,属下不知。”烈穷一下惊醒过来,连忙答道。

“烈穷啊,妖族现下元气大伤,正是我族的决好机会。我问你,东妖王啄风的排云城­精­锐尽出,为何你却迟迟不将它拿下?”无间的语气似乎永远是那么不紧不慢,让人根本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回禀鬼王,虽然妖族确已元气大伤,然而还余两大妖王与十多万­精­兵,势力不能小觑。若无周详计划,贸然与之交战,虽能胜利,与我鬼族也大是不利。”烈穷犹豫了一下,向无间鬼王解释道。

“哦?还有呢?”听了烈穷的话,无间却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烈穷面­色­越加紧张,连忙继续道:“加之神州五族鼎立由来已久,势力划分清楚。现在妖族虽弱,然而其余四族任何一族将其吞并,必然导致力量失衡,这定是任何一族不欲见到的。若我鬼族贸然出头,恐成为其他三族共同敌视的对象,因此…因此在未得鬼王明示下,属下才没有出兵。”

“这么说,烈穷你一切都是为我妖族着想了?”无间淡淡的道。

听不出鬼王这话究竟是揶揄还是夸奖,烈穷一低头道:“小人身为五大鬼使,为了鬼族,由来不敢有半分怠慢。”

“呵呵,九幽鬼使不愧为我鬼族第一智囊,设想得真是周全。”无间仍然用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道。

无间越这么说,烈穷越发感觉不对劲,然而究竟有何不对,他却又说不上来。因此只有继续见招拆招的回答道:“谢鬼王夸奖。”

“烈穷鬼使,那我再问你,既然你没有夺下排云城,那么你手下九成鬼兵俱都在外,为何不在鬼域候命?”无间突然之间话锋一转。

烈穷深埋的头下脸部不易察觉的一抽,全身更是如坠冰窖,一股绝望只感升上心头。然而在外表他却丝毫不动声­色­,自然的抬起头答道:“回禀鬼王,属下害怕啄风亡命之下先发制人,也怕别族乘此机会来鬼域捣乱,因此将鬼兵派出分守四方,以确保万无一失。如鬼王认为不妥,属下立即将他们召回。”

“不必了,烈穷你此举做得很对,对我鬼族另四族一直深有陈见,时时不忘与我们为敌。你此次没有擅自专权惹上麻烦,做得很好。”无间毫没来由的竟又改口夸起烈穷来。

烈穷明显轻微的松了口气,然而他还是一点不敢松懈,谨慎的道:“鬼王过奖了,如无鬼王明示,属下断然不敢自专。”

“很好,不过烈穷你有一点却做得不怎么好。”无间缓缓的道。

“是哪一点?请鬼王明训,属下这就去改正。”烈穷赶紧诚惶诚恐的道。

“你既是派出鬼兵监视各族动向,防范来袭,为什么不将他们分散各处,而全部聚到本王鬼域之南三百里?那处近来有大批妖兵活动频繁,你们两方竟然完全没有发觉,我鬼族士卒何时变得如此没用了?”无间­阴­测测的道。

烈穷刚松懈下的心神再次提起,慌张之下竟一下向无间鬼王跪倒,急切道:“属下鬼域无论如何也毫不足惜,然鬼王却不能有一点惊扰。因此属下得知有大批妖兵聚集附近,害怕他们对鬼王不利,再顾不得其他,便命令手下妖兵赶了过来,没想到令鬼王如此生气,罪该万死,属下这就叫他们回去。”

这一次无间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半晌以后,无间鬼王忽然问道:“烈穷啊,你有没有听过人族一句话?”

烈穷不知无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正要开口询问,无间鬼王已自顾自的说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完了!一瞬间,烈穷脑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不愧为五大鬼使之一,列穷的反应迅速之极,无间话音刚落,烈穷已长身而起,一振双臂自体间喷出一股浓浓­阴­气挡在身前,而身体则一闪已退到数丈开外,转身便欲逃离。

然而烈穷还未跑出第二步,忽的自身前沉沉的黑暗之中涌出一股绝强力道,将前方数丈范围尽数封死。这股力量非常大,且来势迅速,烈穷根本来不及转换身法闪过,唯有将双臂在身前一架硬捍一记,以他鬼使之力竟也被推了回去。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无间鬼王之外,当然只有与烈穷同样身份的——鬼使!“大罗!”烈穷稳住身形,又惊又惧的道。

缓缓的,自前方翻滚不息的­阴­气之中慢慢走出一名灰衣汉子,极其普通的外表,木纳的神情,浑浊有如充满浓液的怪异双眼,正是五大鬼使第一高手,传说实力接近无间鬼王的幽都.十二.大罗!

正是他,与另一鬼使­阴­风.七刹合力袭杀了北妖王逆鳞,直接导致后来一系列事件的失控。只看他如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似乎一点伤也没受,就可知这大罗实力究竟可怕到了何等程度,不亚无间之言,并非虚传。

“烈穷啊烈穷,你实在太会演戏了。我每一次发难都被你应对得滴水不漏,若不是知道究竟,恐怕真要被你蒙混过去。我不得不承认,你实是我鬼族一等一的人才。”无间此刻在后面神定气闲的道。

前有无间,后有大罗,且还是在鬼王的鬼域内,谁知道在外埋伏了多少伏兵?烈穷知道自己今天已不可能逃出,索­性­转身面对鬼王,不去理会后面的大罗。

“鬼王过奖,属下本以为隐秘之极的事,竟全被鬼王洞悉得一清二楚,真正该佩服的,是属下才对。”烈穷似乎已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竟然还犹有闲暇似的与无间侃侃而谈。

“哼。可惜你聪明之处不好好用在正途上,为了能在族内造成混乱乘机夺位,你竟然私结啄风榕公,不惜私盗‘癸­阴­瓶’嫁祸北妖王逆鳞,意图挑起两族纷争,到时你就可在乱军之中取我而代之,真是好深的心计啊。”无间冷冷回道。

“因此鬼王您才将计就计,假意上当,派遣大罗与七刹顺势杀了逆鳞,让我们以为得计。如今啄风依计划反叛,妖族内乱下元气大伤,您再铲除我这个叛逆,妖族在无以凭依下,只会任由我族宰割。不知属下妄自猜测,对与不对?”烈穷缓缓的将无间所为细细道出。

“你总算不负智谋之名。”无间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

第四章

“所以现在属下对鬼王真是由衷敬佩。一直以来属下自负才智,凡事争先出头,以为可以将世间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上。如今看来,不过是小聪明而已,鬼王您这样大智若愚才是真智慧,可笑啊可笑……”烈穷说着仰天大笑,笑声却殊无欢愉之意,充满了不甘,悲愤与无奈。

“交出癸­阴­瓶,我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无间说着缓缓向烈穷逼近一步。

“很可惜,癸­阴­瓶并不在属下手上。”烈穷摇了摇头,否认道。

“胡说!若不是你,还有谁能自黄泉手上盗走?”无间语气徒地变得凶狠无比,那一团混沌的气团中更浮现一双血红双眼。

“到了目前这一步,属下撒谎也没用,何必欺骗鬼王。”面对盛怒之下的鬼王无间,烈穷却表现得出奇的冷静。

“那究竟是何人盗去?”无间再移近数尺,继续追问道。

“属下并不知情。”烈穷仍是摇了摇头。

“好胆!死到临头还执迷不悟,究竟盗瓶者给了你何种好处?现在你还在维护他!”只听无间一声怒喝,一股­阴­气如涌潮一般泛起向四周一震。

以烈穷之能,在这股­阴­气吹逼下也禁不住晃了晃身体,他立刻便稳住身形,慢慢道:“我知道鬼王不会相信,可愿听属下解释原委?”

无间鬼王平日虽深沉­阴­冷不显喜怒,实则­性­格异常粗暴残忍,若不是癸­阴­瓶乃鬼族第一等要紧事物,恐怕他早杀了烈穷。如今听得烈穷这么说,他强忍怒气道:“很好,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谎话。”

烈穷直到现在还不忘对无间先施一礼,显出他过人的镇定功夫,他道:“约一年前,属下与啄风同时被一个人约至西岭山脉一处隐秘山谷……”

“一个人?什么人?”无间略显惊讶的道,有人竟能同时邀约妖鬼两族顶尖人物,此人来头也必定不小,且一定有什么令他俩心动的条件。

“属下不知。此人周围有一层障身之法,以属下和啄风的修为,竟然也难以看透,属下只是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得知他是个人。当时,他向我们提出了一个令我们难以抗拒的条件……”说到这儿,烈穷顿了顿。

“就是嫁祸逆鳞,使你们能够叛上作乱。”无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是。当时属下和啄风自然不会相信此人的胡言乱语。然而当他详细说出计划之时,却又使我们不由得怦然心动,他向我们保证,将在数月内盗取癸­阴­瓶,我们便可依计行事。否则就当没见过他。”烈穷露出回忆的神情,缓缓道。

“那他这么做究竟可得到什么好处?”无间立刻问出了关键所在。

“当时属下也百思不得其解。问那人,他只说事成之后让我俩帮他一件事,具体什么却又没说清楚。”烈穷对无间鬼王说道。

“哼!愚蠢,连对方目的也未搞清就贸然相信,烈穷你确是愚蠢之至!”无间毫不留情的斥责着烈穷,此刻二鬼这么你问我答的对话,根本不像一会儿将会有一方以死收场,倒好像烈穷如以往般在向无间报告情况。

“鬼王教训得是。然则当数月后癸­阴­瓶真个失踪时,已容不得属下不信。如此机会千载难逢,属下也就决定暂不顾忌其他。”烈穷一低头道。

“那这么说来,黄泉被那个小和尚用计挑拨,使我们相信盗瓶的乃是逆鳞,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此刻,一个攸关两族命运的绝大­阴­谋已渐渐浮出水面。

“是。为了避免鬼王起疑,我们决定从黄泉身上着手,只由属下在一旁推波助澜,便可将计划顺利进行下去。没想到鬼王早已看穿。”烈穷很快便做了肯定答复。要是黄泉在此,听到自己由始至终都是一颗棋子,不知会做何感受。

“那个小和尚现在身在何处?”无间明白要想再找回癸­阴­瓶,还是要自乾明身上下手。况且令他想不到的是,在这个计划中竟然还有另一方的存在,这个神秘的人的身份如果不尽快查出而任由他躲在暗处的话,说不定会对无间造成无法估量的危害,故无间表现出很大的耐心。

“那个小和尚在……”烈穷缓缓的道,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

“在何处?”无间有些焦急的问了一句。

忽的,本来服服帖帖的烈穷身形一晃,竟一下消失不见。几乎在同时他又出现在无间身侧,跟着像是从中炸裂开来一般竟然一下四分五裂碎为万千块细微的碎片,向四面八方逬­射­开去。

事实上烈穷一直没有放弃求生的希望。然而无间鬼王实力与他相差委实不小,加上有个不输无间大罗在旁,恐怕他只要稍有异动就会被二鬼围攻身亡。所以他借无间急于找回癸­阴­瓶和知道幕后第三方的心理,装出老老实实的模样缓缓用言语吊着无间,尽量拖延对自己下手的时间,并给无间一种错觉,就是在鬼族两大顶尖高手的包围下,烈穷已经认命,不会再做无谓的反抗。

烈穷蓄势已久,此刻一发简直是迅如闪电,只从无间那毫无做作的怒斥之声就可以知道,他对烈穷这么突然发难逃跑确实没什么准备。烈穷此刻所为可以说行险之极,他在跃出的瞬间散去自己法相,而将本相化作万千碎片分散四方。这样固然可以增大逃跑机会,然而也等于将自己的防守完全瓦解,使得敌人可以轻易伤害到他的本相,即使能够逃出也会元气大伤。

“好胆!”无间毕竟是无间,虽然被烈穷弄了个出其不意,然而他也在转瞬间有了行动。只见他体外那团混沌­阴­气猛的膨胀开来,跟着无数细幼的游丝自其中散发而出,准确的刺向一片片四­射­的碎片。顷刻间,就有小半碎片被游丝刺穿,跟着那些气丝一下翻卷将碎片包裹,随后大力一收,便将碎片撕裂消灭。

本相受损,烈穷不可避免的发出痛苦的尖啸,怪异的是那声声尖啸全自万千碎片中发出,便如涓涓细流汇聚一潭,霎时整个场中均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奇异啸声。啸声有高有低,或近或远,重重叠叠直往耳膜里钻入,就如有无数烈穷在一起高声惨呼,听起来分外诡异。

虽然如此,然而烈穷的救命招数岂是那么容易破解,无间虽拦截不少,但大部分碎片仍躲了过去,并迅速向四周­阴­沉昏暗的空间中飞去。但此处除了无间鬼王,还有一个大罗。他外表虽然一副木纳呆滞的样儿,但一旦动起手来却丝毫不慢,就在无间出招的同时,只见他竟一步退入身后浓烈的­阴­气之中,消失其中。

紧跟着,就在列穷的无数分身快要成功逃离的一刻,周围那终年翻滚不休如雾似气的滚滚­阴­气突的加速动了起来,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后方疯狂拨弄。几乎是在顷刻间,­阴­气便如飓风一般开始疯狂吹动旋转,刹那间本来一直死气沉沉的场中狂风大作,那些碎片无不被强大的风力给吹了回来。

大罗!只有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搅乱鬼域内大量­阴­气的流动,从而把烈穷的逃跑大计完全破坏。短短一刻间,场地周围的­阴­气动得越加的激烈,到最后直如一道屏障一般将此处完全封了起来。

乘此机会无间释放出更多的­阴­气丝线刺向那些被挡回的碎片,很快又消灭不少,看来若继续这样下去,烈穷的本相很快就会消耗殆尽。毫无办法下,只见那些碎片倏的全数聚往一个方向,跟着全部粘在一起,很快就恢复为烈穷的模样。

只是在本相连连受损下,烈穷此刻面­色­苍白若死,双目中早没了那份神采飞扬,而是一种绝望的神情,在原地不住颤抖,全无一份以前的从容潇洒之态。

“烈穷啊烈穷,你始终还是不曾死心。可惜我既已决定要将你除去,又怎会给你一点机会?”无间收回布满场中的游丝,蔚然一叹道。

“……”烈穷并不答话,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渐渐移近的无间。

场外旋转呼啸的­阴­气慢慢止歇下来,大罗又一步步悄无声息的自其间移出,默默站在烈穷身后。

第五章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快说,那个小和尚究竟身在何处?否则我让你魂魄俱灭,永世不得超生!”无间沉声道,声音虽然平淡不见一丝火气,然而内中的份量却一点不轻。

“哈哈哈鬼王太小看属下了,当初既然走了这一步,属下就早有心理准备,永世不得超生又如何?与其在千年后轮回转世变做那些废物,我倒宁可从这世间永远消失。”面对威胁,烈穷丝毫不惊,反仰天长笑。

“好!那我就成全你。”无间历喝一声,身外混沌气团倏地如张大网一般撒开向烈穷罩了过来,同时后方大罗也合身扑上。

尽管已绝无生机,但烈穷又怎肯坐以待毙?只见他在鬼王的­阴­气就快及身的刹那,突的一掌猛拍于其中心,跟着烈穷浑身一震,苍白的面庞变得几乎有如透明一般。而同时,他也抽身而退,双手极速晃动中已布下一层又一层的­阴­气,以图暂时拦阻鬼王的追击,而自己则倒着迎向冲来的大罗,。

面对迅速接近的烈穷,大罗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儿。就在两人就快接触的刹那,只见大罗身体一阵轻轻的颤动,就如同高速晃动下的物体出现虚影一般,他的身体表面也分出两道轻摆的影子。渐渐的摆幅越来越大,倏的一震,大罗已化身为三,除中间那个势子不改迎上,另两个一转已分左右向烈穷攻到。

噼啪!烈穷后背突的冒出两手拍向大罗,却被大罗中间的分身一下架住,并顺势双臂一绕已将其缠上。鬼族的分身术一样会削弱本体的力量,若在平时,任大罗怎么托大也无法以分身接下烈穷全力一击。然而在方才的打击之下,烈穷早已元气大伤,法力不剩平日一半,如何是大罗对手,这一击偷袭不成,反而还将自己给陷了进去。烈穷大惊,正欲挣扎,已接连挨了大罗分身两下重击。

一击腰肋,一击前胸,伤上加伤之下烈穷忍不住又是一声惨呼。然而他也算强硬之极,不仅不回招防卫,反而整个身体一下融化似的张开,反而将三个大罗全给缠住,随后开始向内猛收。这么一来烈穷等于是在拼着两败俱伤攻击大罗,可见他确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甚至已完全放弃逃走的念头。然而此刻的他又怎有资格做此等消耗?更何况,背后还有无间鬼王。

面对烈穷的“死缠烂打”,大罗面­色­丝毫不变,只是在烈穷缠绕中强行将三个分身合而为一,随后提聚法力开始相抗。只见一道灰蒙蒙的光华现于大罗体外,虽看起来不甚显眼,然而已如一团黑­色­烂泥也似的烈穷怎么收紧也奈何不得他分毫。此刻只听后方烈穷布下的­阴­气嗤啦一声轻响,已然碎裂,如一团雾气一般的鬼王无间轻飘飘移了出来。

“自寻死路!”无间轻哼一声,一股­阴­气脱体如鞭子般抽向烈穷,啪!的一声响后,竟然在他黑­色­的躯体上留下一道白印。

烈穷身体如触电一般一阵抽搐,再也无力束缚大罗,流水般滑落地面退开,随后在一丈开外摊作一团。跟着在那摊像黑­色­的油一般的物体中心慢慢升起一束黑线,越长越高,并向两旁膨胀开来,最后还原为烈穷法相模样。

“啊…呼呼”烈穷痛苦的呻吟一声,竟然跪倒地上不住发着抖。

出奇的,大罗和无间鬼王都没有乘这机会进逼,而是在一旁静静看着不住挣扎的烈穷,大罗那一贯木无表情的双眼中,竟似有一点怜悯之意。

终于,烈穷站了起来,他此刻已是狼狈不堪,其法相简直比最为低等的孤魂野鬼还要难看。若此刻一个不知情的人得知这就是堂堂五大鬼使之一,号称鬼族“智囊”的九幽.烈穷的话,还不知会吃惊成什么模样。

“烈穷啊烈穷,一直以为你很聪明,不想到了绝境中竟会如此惊惶失措。若非先时妄图用那种愚蠢之极的法子逃跑,你又何至于狼狈到这等地步?恢复法相也会这么困难,甚至连最低等的孤魂也不如,还像个鬼使么。”无间冷冷的道。

“……”烈穷现在已不再答话,他木然看着无间和大罗,忽的面露一抹诡异的笑容,张口狂呼一声,身子一弹,瞬间化做一根铁柱般直捣过去。

不用无间吩咐,大罗自动迎身上前。还在半途他已缓缓的将双手一摊,在烈穷击中自己的刹那猛的在身前合拢。只见他双手之中出现一团漆黑的气团不住翻滚扭转着,烈穷与这气团相触,便如野兽钻入陷阱,被牢牢吸附于上,竟无法动弹分毫。大罗一点点的催生着这团黑气,慢慢的将烈穷完全包了起来,烈穷化身的黑束在其内疯狂的挣扎着,试图挣脱,然而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斗过大罗,渐渐挣动越来越微弱,最后便认命似的平静下来。

大罗小心翼翼的将气团送至无间面前,恭敬的低声道:“属下已将烈穷擒获,请鬼王定夺。”

无间身外的混沌气团一刹那剧烈的动了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跟着从中传出无间不屑的声音:“这等叛逆,格杀勿论。大罗你又何必耗损自己的本元冒险将他困住?根本不值得!”

说着无间的气团之内倏的伸出一只­干­瘦焦黑,有如埋在地下上千年的­干­尸一般的爪子,毫无阻滞的伸入那团烈穷怎么也冲不破的气团,抓在黑束之上。

“鬼…鬼王饶命!”突的,本来安安静静的烈穷似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再次开始扭动起来,其程度之激烈,几乎快把气团给撑破。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无间的手始终牢牢制着他。

“住口!想不到今天杀一个鬼使,我竟连体外的‘玄尸之气’也不用散去,鬼族就是有了你这等败类,才会一直积弱!”想起烈穷由一开始的虚张声势到后来故作强硬,再到现在的哀声求饶,简直出尽丑态,无间就怒火朝天。

“幽冥鬼爪!”随着无间一声低沉残忍的闷哼,那只抓住烈穷的枯黑瘦手倏的变得肌­肉­饱满,颜­色­更呈艳红,诡异无比。紧跟着臂上肌­肉­就如波浪一般开始前后鼓动,表面突起一层层鼓包样的东西不住输往无间所在的气团之内。

“啊啊啊啊!!!”随着无间的手不断吸取着烈穷的本元法力,烈穷开始声嘶力竭的惨呼起来,其声音之惨烈,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鬼族中人所发,一个人纵然受尽世间万般酷刑,也难以叫的如此凄厉。

空间中回荡着烈穷的狂叫和无间吸取他本元时那种好似蛇游虫爬一般的咝咝声,也只有大罗等鬼族中人才会习以为常似的视而不见,换作神州其余任何一族,恐怕都难以忍受那份毛骨悚然的怪异气氛。

“饶、饶命……”烈穷最后一声狂呼,跟着只见一团有如黑水晶一般的晶亮异物自他体内硬生生给吸了出来,随后消失在无间掌中。

这就是所有鬼族中人的“内核”,是隐藏在本相之中更深一层的东西,也是所有鬼族中人修炼成形的基本核心,其重要程度就相当于人的心脏。本相被毁,鬼族相当于“死亡”,也就是以前辛苦修炼全会毁于一旦,但只要能聚拢魂魄,便可以重新修炼或者轮回转世。然而一旦其中的“内核”损毁,那么就等于是被“完全毁灭”,也就是通常所谓的“魂魄俱灭”,自此就会完全自这世间消失,这也是鬼族人最为害怕的一件事。

能够吸取一名鬼使级别的鬼的内核,自然对无间补益极大,只听那团混沌气团内传出一声满意之极的呻吟,跟着无间随手将烈穷的残骸向旁边一扔,然后对大罗道:“毁了它。”

大罗默默点头,他缓步走至变做一块破烂黑布一般的烈穷残骸面前,久久默然无语。跟着大罗将手轻轻一招,一条­阴­气脱手而出卷起那团早已不知是什么的残骸,并慢慢将其包裹起来。当气丝结成一个气团的时候,大罗抓住气团,竟把它给吸入体内。

无间一直默默注视着大罗的举动,这时忍不住嘿了一声:“这是做什么?”

“总算族人一场,我不欲烈穷再遭践踏。”大罗淡然答道。

“哼哼,大罗啊大罗……”无间不住叹道,也不知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大罗并不在乎无间的反应,做完这一切,他又恭恭敬敬的默立于一旁,等候无间指示。无间也不再追究,过得一会儿,他沉声道:“烈穷受诛,你立刻去接管他的部队和鬼域,另外派人前去通知黄泉,让他继续给我寻找那个小和尚的下落。虽说如今妖族元气大伤,我鬼族也不轻松,五大鬼使只剩其四,七刹与重尸重伤至今未愈,烈穷余党也未伏诛,消灭妖族一事还得推迟一阵。不过此次机会千年难遇,哼哼,灭妖一事势在必行,谁敢妨碍,定诛不饶!”

待无间说完,大罗默默一个躬身,消失在­阴­气之中。

无间忽然无端端笑了起来,先是有些压抑的咯咯低笑,慢慢越笑越是大声,到最后直是肆无忌惮的仰天狂笑,笑声回荡在鬼域之内,夹杂于阵阵­阴­风中,竟慢慢变得有如厉鬼惨叫一般。紧跟着,四面八方,无数小鬼迎合似的跟着笑起,各种千奇百怪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群魔乱舞,混乱已极。

“妖族!!!”突的,无间一声狂呼,将所有笑声都给压了下去,一刹那群鬼笑声倏止,鬼域再次恢复死一般的静寂,前后对比之强烈,感觉分外奇异……

第六章

“啊!”原虎一下自梦中惊醒,他猛的坐起,不住的喘着气,额上汗水直下。方才原虎梦见自己独身一人被啄风和榕公带领无数妖兵团团围住,石炼小兰和手下山鬼全都不见踪影,无论他怎么呼唤也不现身。

那些妖兵全都呼啸着向他杀来,然而无论他怎么杀也杀不尽,于是原虎拼命的向外突围,但每一次明明已快要逃出,前方又莫名其妙出现无数妖兵挡住去路。渐渐的原虎体力越来越是不支,就在此刻,小兰忽的出现于乱军之中,微笑着向自己走来。原虎赶紧叫她离开,然而无论他怎么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小兰缓缓走到他身前,正当原虎想要抱住她的时候,却见小兰一下变做天骄模样,跟着掏出一把匕首狠狠捅在他的肚子上……接着原虎就惊醒过来。

“呼呼……”原虎脑筋慢慢变得清醒,喘息也渐渐平复。他抹去额上汗水,跟着爬起身来。

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西岭之内一处山腰上,离赤牙城尚有数天的路程。此刻已是深夜,周围群山完全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之中,高悬天际的月亮有大半都被云层遮挡,少许清冷的光辉完全奈何不了这无边的黑暗。然而对于原虎来说,这点光线已足够让他清晰无碍的视物,于是乎,这看似一片宁静的夜间世界背后的躁动与活跃,在他面前也就完全无所遁形。

在原虎的眼中,夜­色­下的世界就如活过来一般变得无比的清晰生动起来:前面林中,一只猎豹以优美的姿态蜷缩在树­干­上,注视着下方那头出外觅食的野猪;猫头鹰定定的立在树梢顶端,嘴里还叼着刚捉的灰鼠;一条蟒蛇懒洋洋的顺着树­干­降下地面,鼓鼓的腹部还在微微颤动;而在林子深处,两团巨大的黑影扭打翻滚着,咆哮夹杂着木枝断裂的声音,搅得周围一片混乱……

原虎深深呼吸了一口夜风刮来的清新空气,顿觉脑子清醒许多,凉快的夜风刮过他的身周,令人十分舒服。几只小虫大胆落在他的肩头,又唧唧叫着飞开,弄得他脚边一只想要出洞的地鼠赶紧缩回头去。原虎饶有兴味的观察着这些平日不曾注意的细节,甚至不顾露水打湿裤脚。

小兰还在一旁熟睡,而石炼,原虎不用回头也知道,在自己起身的一刻,他已默默跟随在自己身后。由于这里是西岭深处,因此三人根本不但心会有什么危险,夜间露宿也未派人放哨,再说石炼根本不需要睡觉。

远望群山,原虎心里不由感慨万千,想起这近一年来的遭遇,就如同做梦一般。自己本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猎户,谁知在机缘巧合下遇到垂死的山神,得到这块山神玉,命运就像跟他开了一个绝大的玩笑,带着他慢慢走上一条自己永远也不可能预计的道路。想起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一切,或凶险,或诡奇,分分合合,其间有笑,也有泪,虽说好几次险些丧命,并身不由己的背井离乡,然而也因此认识很多真正的朋友,还有…自己的挚爱小兰。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否值得。

很久没时间和机会让原虎这么静下来好好的回想过去了,一时间他脑中纷纷繁繁,万千念头尽皆而起。原虎一会儿想到死去的山神,一会儿想到发生在小宝身上的怪事,一会儿想到仍陷身天元宫的药神婆,一会儿又想到如今妖族的严峻形势以及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就这么,他就好像呆掉一般,静静站在崖边苦苦思索,为自己,也为别人,石炼没有打搅他,只一如既往的默默站在原虎身后。

忽的,原虎一下自沉思中惊醒。他转头望向山顶,心头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奇特但很熟悉的感觉。这感觉他并非第一次有,上一次在狐妖族过夜的那晚,他就是被这个感觉惊醒,从而见到那名奇怪的少年。如今这个感觉又起,难道是…他又在左近呼唤自己?

原虎很快便决定前去看看,他来到熟睡的小兰身旁,细心的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跟着提起山神气,一纵身向山顶行去。石炼一刻不停,默默展开身法跟上。

这座山并不高,以原虎现在的速度,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山顶。山顶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清冷的月光根本无法照进林内,由外看去整个树林一片漆黑,在晚风轻轻的吹拂下,枝叶摇动的沙沙轻响很是动听。

原虎站在林边浏目四顾,却看不到一个人影。然而此刻心头那种感觉越发强烈,原虎知道对方肯定就在附近。正当他考虑是不是该进林内找找的时候,突的,一阵凉意自脑后升起。原虎完全没有时间考虑,本能的一下回头。

离他五丈开外一株巨大的杉树横卧于地,巨大的树身覆满苔藓,树叶落尽,­干­枯的枝桠四面戟张。此刻在树身上,一名面目清秀的青衣少年正悠闲而坐,正是原虎那晚见到的那名神秘少年。在他身旁,一个貌丑若鬼,身着血红短褂的高壮大汉立在那儿,灼灼的目光不住打量着原虎二人。

原虎收回方才自动迫发的护身气劲,因为凭直觉,他感到这两人对自己并无恶意。果然,拿少年见到原虎的举动,高兴的笑了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是。”原虎淡淡的应了一句。虽说对方没有敌意,然而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他并不欲多说话。

“但是你可知道,我们却并非只见过一次。”那少年见原虎有些戒备的模样,善意的对他笑了笑,又道。

不止见过一次?原虎有些糊涂了,这少年他只在狐妖族见过一次,他后面的那名壮汉,却是今晚第一次看见。虽然从两人身上隐隐散发的气息原虎可以感到一阵莫名的亲切感,似乎他们的来头与自己大有­干­系,然而原虎可以肯定以前与他们确实没有见过面。

“我知道你不会记得。”正当原虎努力回忆的时候,那名壮汉开口了。

“不错,那时你正昏迷不醒。等你醒来时我们已经离开,你不记得我们也是理所当然的。”那少年一下跳下树身,缓缓的道。

“昏迷不醒……”原虎开始努力的回忆,然而他曾遇过的凶险不计其数,很多次都是徘徊在生死边缘,这么一点提示并不能让他想起什么。

“海镜城外,那时你被一群人抓住……”那少年又接着道。

“啊!”原虎一下记起,当日逃离海镜之时,他被韩绍南带“东海盟”帮众追杀,结果失足摔下山而被抓住,后来被韩绍南打得晕了过去。当时本以为必死,结果当他自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韩绍南一众却不见踪影,而自己身上的伤不但完全痊愈,而且山神玉也奇迹似的消失不见。当时还以为山神玉被韩绍南等人抢走,后来原虎发现自己仍然能够无碍的使用山神气和控制土石,这才知道山神玉竟已被自己吸纳入体内,当时还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就是这两人­干­的?

“你们究竟是谁?”看来这两人的来头决不简单,原虎沉声问道。

“我们和你是一样的人。”这时那丑陋的大汉也说道。

一样…刹那间原虎已知道面前两人的真身身份。难怪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给原虎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除了山神,还能有谁!

“原来是青壁,铁带二位山神大驾光临。”原虎长长呼出口气,缓缓道。

“你总算想起来来了。我正是青壁山神幻柳,他是铁带山神魍鬼。”那少年队笑笑原虎道,并指了指身旁的大汉。

青壁,铁带是神州之上和西岭齐名的另两大山脉,这三条山脉横亘整个神州大地,此三山山神则共同承担着维护东胜神州四方山土安稳的重责。因此青壁,铁带二山神手上的势力丝毫不亚于西岭山神原虎。如今两人秘密来到西岭境内,定然是有重要之极的是找原虎商量。

“这么说,山神玉是你们弄进我身体里的了?”原虎对二人点了点头,问道。很奇怪,原虎对他们的身份并不怎么感到惊讶。似乎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是我们做的。”铁带山神魉鬼很­干­脆的承认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若非如此,原虎或许并不会被迫当上这什劳子山神,那么他现在的命运说不定将会大不相同。所以原虎对这件事一直非常在意。

“我们其实并不想这么做,毕竟这是强人所难。然而近来神州情势危急,在别无选择下我们只好出此下策,还望你见谅。”青壁山神幻柳对原虎解释道。

见原虎沉吟不语,幻柳和魉鬼对看了一眼,随后像达成某种默契,幻柳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跟着他对原虎道:“西岭山神可愿听我仔细说明?”

原虎默然半晌,终于轻吁了口气,点头道:“好吧。”

第七章

幻柳抬头看看天­色­,跟着将手一迎:“天­色­尚早,请来这边坐着细谈。”

原虎随两人走到断树旁,幻柳一ρi股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上去,原虎也跟着坐在稍远的地方。只那魉鬼还是站在一旁。

待几人坐定,幻柳并不急说话,而是侧头想了想,似在考虑该从哪儿开始。很快他就抬起头对原虎道:“你可知山神的来历和职责?”

这一点原虎曾在赤牙城时听锐齿说过,他点点头道:“山神是天界委派下来管理下方山土的神使吧?”

幻柳一拍手道:“对!天界为管理下界,于是将能够随意­操­控木石的法宝山神玉赐给最初的山神,以控制三大山脉众多山鬼和万物生灵,这也是历来山神均需天界任命的由来。最早之时,山神在神州有着绝对的权威,后来随着五族慢慢强大以及天界影响力的减弱,山神势力也逐渐减小,后来就形成如今局面。”

紧跟着他又道:“然而天界一直不甘心自己影响力在神州的减弱,于是千方百计意图重振威信。自然,通过山神就是他们达到这一目的的最好手段。”

“你的意思是……”原虎心中似乎隐隐把握到些什么。

“别急,你听我慢慢说。”幻柳对原虎做个手势,示意原虎听他说,跟着继续道:“我和魉鬼前段时间得到情报,近些时日天界活动频频,很不寻常。后来经我们调查之下,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天界为了重新树立在神州的绝对统治地位,有意破坏神州目前平和的局面,以引起五族互相残杀,从而削弱他们的实力,为天界能够重新入主神州创造条件。而此次霜雪珠通过龙族之手意外现于世间,背后就很可能是天界在捣鬼。”

“什么!?”原虎禁不住惊呼出声。此次霜雪珠现世的确将神州搞得一团大乱,不仅海镜因它间接易主,傲来与界罗维持数十年的和平完全被打破,而鬼族也参与其中,人族七大高手之一的唐烈身死,狐妖族则和霜雪珠的来源地密境昆仑结怨,这些事件内中一件已足以让神州乱得难以收拾。难怪龙族在霜雪珠一事上态度古怪,原来背后竟有天界捣鬼。

“嗯。我们调查了很久,可以肯定霜雪珠一事背后主使就是天界。而且不止这样,近来神州还有两股神秘的势力在暗中秘密活动,很可能会乘此次机会搅风搅雨。一是鬼族至宝癸­阴­瓶的失踪,此事在鬼族引起很大震动,而妖族叛乱很可能也跟此有关。而另一个就是……”说到这儿幻柳顿了顿,看着原虎一字一句的道:“西岭前任山神-赤松之死。能够杀死山神并自西岭消失不见,对方实力已在我们想象之外,然而自从此事之后他们却再无一丝动静,我们调查许久也发现不了一点蛛丝马迹,实在令人担忧。如今神州乱局已起,情势实在不容乐观。”

原虎正要说话,忽感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骨节摩擦的噼啪响声,他讶然转头,发现是石炼,他正紧握双拳,声响正是自他拳上发出。原虎当然明白石炼此刻的感受,赤松是前任西岭山神,被人杀害,作为山鬼的石炼却连凶手也不知道,此刻听到幻柳重提此事,自是又怒又愧。

原虎先反手拍了拍石炼,示意他冷静下来,这才答道:“赤松前辈的仇人,我们西岭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出。不过这与你们对我所做有何关系?”

幻柳看了一旁魉鬼一眼,答道:“原虎你可知道,你实是自有山神玉以来能够最快得到它的认可,并吸纳其中山神气的人。然而若想成为西岭山神,仅仅这样还不够,还必须将山神玉吸收,与其合为一体,才能得到西岭所有山鬼的认可,在没有天界任命的情况下正式成为山神。但要达到这一点,就算以你之能,没有数十年也休想办到。可是西岭若长久无主,势必分崩离析,不知要闹出多少乱子,更重要得是,神州三大山脉如缺了最大的西岭,根本不可能阻止这次大乱。”

“你是说,你们这么做,是希望我能和你们一起扭转目前乱局?”原虎很快就明白了幻柳的意思。

“不错。此次事件大部分均发生在西岭境内,也只有你能完全发挥能力去阻止。在铁带,青壁以外,我与幻柳只能带出一部分山鬼,势单力孤,因此在别无选择下,我们只有让你尽早登上山神之位。”魉鬼在一旁沉声道。

“等一等,为何你们会这么相信我?如果我利用手上势力乱来呢?那岂不是会更糟。”原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因为当时我们别无选择,只好搏一搏,希望不会看错人。后来看你这些时间一系列的所为,我们知道并没有押错。”幻柳笑着对原虎道。

“原来你们一直跟着我。难怪你会在狐妖族现身与我相见。那么为什么不将此事早一些告诉我?”原虎看着幻柳有些不满的道。也难怪,自从知道自己成为山神竟是这两个家伙在背后捣鬼,原虎总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想来无论什么人遇到这样的事,也不会感到愉快。

幻柳来到原虎面前拱手一恭到地,正­色­道:“关于此事,我再次向你道歉。当时我们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擅自决定,确是不该。然而如不这么做,西岭十余万山鬼,百万鸟兽,以及神州五族无数生灵必将遭受极大祸事,希望你能念及此点,不计前嫌,尽到自己的一分责任。”

这与石炼劝说自己就任山神的说话几乎毫无二致,责任…责任……虽只简单两个字,而其中的沉重含义,却早已将原虎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这个责任,他已经失去太多自己珍惜的以及得到太多自己并不愿得到的。如今又是这个责任,使得他不得不再次投身于神州的乱局之中。

“如今能救我妖族者,唯有你山神。只望你莫要辜负我以死相救。可惜啊,不能再跟你斗一次酒……”锐齿临死之前的话闪过心头,原虎不由得长叹一声,就算是为了西妖王的临终嘱托,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啊。也许,自从他得到山神玉的那一刻起,这一切就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我们并没有跟着你,毕竟青壁铁带也非太平无事。我们只是希望你能用自己的眼睛去了解神州目前的局势,我想这比我们用嘴告诉你更能让你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幻柳见原虎仍然默然不语,在一旁说道。

“那么,山神不是天界委派下界的吗?为何你们要阻止天界的图谋,而不是去帮他们?”原虎的疑问不无道理,山神乃天界神使,确实没理由做出这样的事。

“我们是由天界委派没错,然而首先我们的职责乃是维护下界平安。此次上界为一己之私,不惜闹得天怒人怨,生灵涂炭,实在太过分。况且自前几代山神起,我们早与天界联系日少,所谓的委派不过是名义而已。毕竟神州是我们的生长之地,而非远在万里天外的那处。”幻柳说着抬眼看了看头顶。

他跟着又道:“只看这次天界有意瞒着我们,赤松身死和认定新山神一事也是一拖再拖不作表态。就知他们是刻意默认现状,希望下界阻力越少越好。我们甚至怀疑赤松乃是天界派人所杀。”幻柳说到最后微微沉吟道。

原虎看着面前等他答复的幻柳和魉鬼,好半天没有说话。他也在考虑,毕竟这件事并非市场买菜,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原虎接下来的决定直接影响着神州日后的局势,他必须充分考虑到其中的后果。所以良久以后,他才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呼我明白了。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听他这么说,幻柳不由自主现出一个十分高兴的笑容,也露出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模样。魉鬼则在一旁轻轻道了句:“好汉子!”

“其实这次你阻止西妖王啄风追杀妖皇,就做得很好,这等于在阻止妖族继续内乱下去。我们此次前来,除了向你剖明情势,便是希望你能阻止鬼族即将对妖族的出兵。”幻柳对原虎说出了他们的要求。

“鬼族对妖族的出兵?”原虎从未听过此事,大为惊讶的问道。

“没错。妖族如今因内乱而实力大减,根本无法再与别族抗衡。鬼族决不会放过这个消灭世仇的机会,近日已积极向两族边界集结鬼兵。若让鬼族灭掉妖族,神州乱势将永无法再恢复。因此我们希望你能阻止鬼族出兵。”幻柳解释道。

原虎想起前几日妖族还信誓旦旦的要对鬼族用兵,谁知如今却反有被对方灭掉的危险,不由感慨真是世事无常。因着小兰和锐齿等的关系,即便没有幻柳的请求,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稍稍考虑了一下,他就道:“那我将山鬼派到鬼族地界之外,让他们知难而退,而且就算真的打起来,也能挡住他们。”

“不,我们希望不要让西岭势力直接介入。况且众多山鬼还要守护各处,不宜长期离开。否则恐怕天界也会直接派兵­干­预,到时将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幻柳摇了摇头,否定了原虎的打算。,

“那我该怎么办?”原虎有些糊涂了,难道叫自己上门去劝鬼族罢兵不成?

第八章

“我们也在为此事为难。现在界罗和傲来为了海镜也即将开战,新丰似乎有意与界罗联手,此间事了之后魉鬼就得去设法阻止。而我也要办一件极之重要的事无法脱身,因此你只能自己想办法。”幻柳无奈的摊了摊手,对原虎道。

原虎闻言不禁陷入沉思,若不让西岭介入,那么光凭妖族现下的实力无论如何也无法与鬼族相抗。而神州别族之中,人族几国即将开战,自顾尚且不暇,况且他们也不可能去帮助妖族抵御鬼族;怪族行踪神秘,但人数实在太少,实力相对较弱,以他们一贯与世隔绝的作风,自也帮不上什么忙。

龙族呢?龙族势力庞大,对人族深有影响,且和天界联系密切,绝对有能力阻止鬼族。但龙族生­性­高傲,对本族利益以外的事向来漠不关心,况且这次祸乱的源头之一霜雪珠就是天界通过他们现于神州,那么天界更不可能允许龙族Сhā手了。想到这儿原虎本已升起的一丝希望又消失不见。

我该怎么办才好?自己不能直接Сhā手,又找不到帮手,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鬼族嘛,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替自己找了件好差事啊。想到这儿原虎不禁苦笑,自他当上山神起,似乎从未从这个位置上得到过什么享受,反而频频疲于奔命,出生入死,现在又摊上这么件苦差,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劳碌命?

就当原虎在那儿东想西想,感慨万分的时候,幻柳对他道:“现在还不用急。目前鬼族的黄泉.百鬼在神州四处奔波,不知在做些什么,一直没有回族,而血海.重尸和­阴­风.七刹分别在界罗和傲龙城身受重伤。因此在准备妥当以前,鬼族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在这期间你可以仔细考虑。”

原虎闻言略松了口气,但想到这个问题终究无法避免,他还是禁不住头痛。这时铁带山神魉鬼忽的对他道:“你对山神气的修炼如何?”

原虎呆了一呆,这才明白魉鬼是想知道他的实力程度。他抓了抓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对山神气的运用非常顺手。”他这话一点没有夸大,自海镜之后,原虎运用山神气的心得全都是从生死边缘的实战而来。虽然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招,但配合上他独特的控石技巧,往往实力比他高的对手也难以招架。

魉鬼示意原虎把手拿给他,原虎依言伸出手让魉鬼握住。顷刻间,原虎只感觉从对方手上传出一丝与自己略有不同的山神气自臂上经脉而入,迅速游走他的全身,并与他体内的山神气互相感应,但却再无别的动作。

“怎么样?”幻柳在一旁关切的问道。

“非常惊人,短短时间,山神气几乎全部得到开发运用。对土石的控制也到了相当的水平,虽离改变土石之质的境界还差不少,但已足以抗敌。”魉鬼一边测探一边说道,脸上满是惊讶之意。

“哦?那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幻柳闻言也相当的惊讶,他想了想,对原虎道:“那你在控制草木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

草木?原虎一愣,这个还真没怎么用过。待魉鬼放开手后,他走到一旁蹲下,右掌抚上一株小草,开始催动山神气。在山神气的作用下,只见那株草不住的抽芽长叶,很快就长到原虎腰间那么高,极为神奇。

比之以前又进步不少啊。原虎拍拍手掌站起,有些得意的望向幻柳。

哪知幻柳竟皱了皱眉头,似乎很不满意。他对原虎道:“虽然你对山神气的修炼和土石­操­控令人惊异,但你似乎在控制草木这方面很弱啊。”

“这样还不行吗?”原虎奇怪的问道。在他看来,控制草木远没有­操­控土石来得有用,也就是像刚才那样让植物异常生长或者控制一下树木,顶多就到传说中的什么枯木逢春的境界。既不能制敌,也不能防身,因此他也从未想过修炼。

谁知幻柳却当真摇了摇头:“当然不行。你可知道,西岭山神的山神玉最为神奇,青壁山脉的山神玉主控草木,铁带山脉的山神玉则主控土石,唯有西岭山脉的山神玉兼有两方面之长。你虽然在­操­控土石方面有了极高境界,但竟然放弃了控制草木这方面,也就是说其实只发挥你体内山神玉一半的功用,实在可惜。”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原虎抓了抓脑袋:“这个,控制草木有什么用?”

幻柳对他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而是把手按上身旁横卧于地的那棵枯死的巨衫,紧跟着全身衣衫一震,显然已在向其输入山神气。渐渐的,巨杉­干­枯的枝条渐渐长出新芽,并抽发成叶片,跟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很快巨杉便重新亭亭如盖,枝繁叶茂。更惊人的事发生了,自巨杉断裂的树基处竟开始慢慢长出根根树根,并向地下延伸,随后,在山神气和树根强大的力量作用下,巨杉渐渐立起!不过片刻功夫,一棵倒卧的枯树便重新焕发生机,挺立当场!若不是原虎全程亲眼所建,实在不能想象短短时间竟能让一棵树发生这么巨大的变化。

不过这么作,也不过是自己催长小草的变相嘛,只是更为厉害,原虎还是看不出能有什么用。看到原虎的样子,幻柳也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对原虎道:“你以后自然会知道,这一招将会有极大的用处。”

跟着幻柳也示意原虎伸出手。原虎依言而为,只见幻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在原虎臂上一抹,跟着退开一步。原虎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手臂被幻柳摸过的地方出现一个小红点,然而却毫无异样的感觉。正想问幻柳怎么回事,却见幻柳神秘的冲他一笑,紧接着对着原虎的手臂一指。

呃啊!原虎突觉手臂一紧,跟着自他臂上那处红点内竟冒出一根树藤,而且以红点为中心,皮肤下突起一条条蚯蚓一般的异纹向四周蔓延,很快就布满整条手臂。刹那间原虎的右手就如同自里面灌入泥浆,又沉又胀,再也无法动弹。

见到原虎模样,石炼目光一沉,闷哼一声:“大胆!”向幻柳一拳击出,同时自幻柳身前突起数根石刺扎向他的小腹。

虽然幻柳也是山神,但由于所属不同,所以石炼根本不会买他的帐。因此当看到他伤害原虎时,他便像对待其他威胁到山神的人一样,毫不犹豫的狠下杀手。

面对石炼一击,幻柳毫不慌张,他哈哈一笑弹身向后,同时身旁巨杉活过来般伸下数股枝条,挡住石炼控制下追击过去的石刺并掩住他的身形。

石炼目光一凛就欲追上,却被原虎一把拉住:“石炼。快住手。”

原虎知道幻柳对自己没有恶意,这么做只是让他更直观的感受到控制草木的妙用。否则就不是在手上演示,而往他要害招呼了。何况幻柳和魉鬼真要害自己,原虎也绝无逃脱的可能。

石炼依言退到原虎身后,原虎本想拱手道歉,却发现自己右臂根本不能动,只好苦笑道:“这一招真厉害。方才石炼无礼之处,还望见谅。”

幻柳哈哈大笑着走回,毫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没事。若有人突然对我做这样的事,我的贴身山鬼也一样会出手。感觉如何,能自己解决吗?”

原虎想了想,试着将左手按在右臂上,然而无论他用何种方法,都无法解除臂内的怪异植物。看到原虎辛苦的模样,幻柳适时的提醒道:“你试试往臂内输入山神气,自那些植物脉络内钻入,然后向外拉动。”

第九章

原虎依言而为,向自己右手注入山神气,在山神气充盈臂内植物的脉络之后,开始控制山神气向体外拉动。自然,植物也跟着山神气自手臂那个小孔外移,然而成功是成功了,可植物在身体内摩擦移动引起的剧痛却让原虎差点叫出声来。

幻柳示意原虎停下来,他满意的看着已被原虎移出体外的部分藤蔓,然后对他道:“就是这样,没想到你运用山神气这么纯熟,竟然一次就掌握了。不过这么硬来的确非常疼,所以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让体内植物死亡,随后再做处理。”

跟着他弯腰自地上拔起一株小草,捻在指尖轻轻一晃,前一刻还绿油油的草叶立刻萎缩下去,迅速发黄变枯,了无生机。他笑着对一旁目瞪口呆的原虎道:“你只要将注入它们的山神气扭转,将其脉络全数破坏,那么任何植物都只有枯死。要做到我这样,则还需要通过山神气将它们内部的水份全部导出,就可以让其枯死。这一点需要多加练习,不过以你对山神气的掌握,应该不是难事。”

原虎看着幻柳手上的枯草想了一阵,然后从自己臂上掐下一截藤蔓注入山神气。立刻,断藤一个激灵,竟笔直的竖了起来,原虎静下心,将自己的心神顺着山神气导入断藤内,渐渐的,在原虎心中出现了一个藤蔓内部结构的虚景,每一条脉络,每一根通道都确切无误,就如同他能用山神气清晰的模拟出房屋构造一般。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观察植物的构造,原虎在感慨山神气神奇的同时,一面细心摸索着,很快他就大致明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在原虎的控制下,本是和缓的在断藤内流动,为其提供源源不绝的生机的山神气突然像暴涨的洪水般狂涌不止,回旋,拉扯,逆流,冲撞,用尽一切可能破坏着断藤内部结构。在山神气面前,断藤脆弱的脉络很快就变得支离破碎,虽然现在外表还看不出什么,但很快这根断藤就会完全枯萎。

第一步已经成功做到,原虎信心大增。他再掐下一根断藤,先依法施为破坏它的内部,然后开始试着导出其内的水份。很快原虎就感到了相当的困难,要从植物内部将水份剥离,就需要控制山神气紧紧将这些水份吸附,然后才能将其引出来。然而水份是有实体的东西,要用山神气完全吸住它,就等于是完全靠气劲去控制物体,自然难以办到。每一次当他千辛万苦的用山神气吸住水份的时候,只要稍稍一动,就会使气劲溃散,从而功亏一篑。

原虎不断的尝试,不断的失败,很快他的额头就出现细密的汗珠,而脑袋也因过于专心致志的控制山神气而有些发晕。虽然体内的山神气依然充沛,然而原虎却有些气力不继,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幻柳很快就制止了原虎的努力,他对原虎道:“你不用急,这本就不是能够一挥而就的事。今天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相当的了不起,以后随时注意练习,相信很快你就能掌握这种技巧。”说着他将手按在原虎臂上,原虎只感一股柔和之极的山神气自皮肤传入,与魉鬼的霸道和自己山神气的变幻充盈截然不同。

很快的,原虎臂上肌肤弓起的纹脉就消了下去,随后幻柳将手一抽,原虎只感手上小口处一麻,一股东西飞快的涌出,被幻柳植入的蔓藤已然消失不见。

原虎甩了甩手,发现已活动如初,全无异样。他大感兴趣的问幻柳道:“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你能不能教我?”

哪知幻柳一改脸上温和的笑容,正­色­道:“不错,接下来我就会教你怎么在别人体内植入各种植物。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此招­阴­损非常,且难以消除,一个不小心就非死即伤,希望你学得以后,若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胡乱使用。”

原虎总算明白幻柳为何要在他身上动手,一来是便于教导,二来恐怕就是要让他亲身感觉中了这招的痛苦,那么以后在使用之前,想起今日,当能三思而后行。他郑重的点了点头:“请放心,我会记住的。”

幻柳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摸出一颗不知名的种子摊在掌心,对原虎道:“山神气控制草木最基本的就是能够加速草木的生长,因此你需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在植入种子之前,先将它用山神气包裹起来,同时用一根气丝将其与你连接,这样即使没有在土地里也能控制植物的生长。”

说着他一下将种子抛上天空,然后一抖手,奇迹发生了。只见种子在半空之中迅速开始抽条发芽,等到落地时,已俨然一棵小树模样。虽然今晚不断见到各种难以想象的怪事,当小树落到脚边时原虎仍然吓了一条。

“就是这样,种子才能在别人体内发芽生长。而你只要运用纯熟,则可以通过增加减少变化山神气来控制种子生长的速度以及方式,甚至能够预先注入山神气使其留待以后某一时刻定时发芽。使用方法有很多,你只要明白这个最基本的道理,以后就能根据自己需要加以变化运用。”幻柳一边讲解一边控制着手上的种子做出各种奇妙的变化,一会儿发芽,下一刻却又缩了回去,甚至在毫无预兆之下突然生长,或者长着长着自己枯萎,看得一旁原虎叹为观止。

“然后就是选择种子的问题。一般来说,你可以在敌人体内植入任何种子,然而一来这么做很难控制,二来也难以达到目的。所以我都会使用一些有特殊效用的植物的种子。就像刚才,那种藤蔓能够分泌麻痹的黏液,植入体内会迅速麻痹对方,这也是我最常使用的;有的植物有剧毒;有的则能吸取血液;甚至还有的能够在体内爆炸。西岭之内奇花异草不计其数,你只要多加留意,当会找到不少合用的。”幻柳每介绍一种种子,就会递给原虎一些让他自己看。

原虎仔细看着这些种子,它们最大的约有黄豆般大,最小的则只有芝麻大小。若手快的话,被植入的人根本难以发觉。刚才植入原虎体内,能够产生麻痹效果的种子只有米粒那么大,很圆,淡青­色­;而那种有剧毒的种子最小,血红­色­,拿在手里就像一只红蚂蚁一般;能够吸血的植物种子最长,有小手指指甲盖那么长,但很细,纯黑­色­;最大的种子就是号称能在人体内爆炸的那种,是白绿紫间杂的颜­色­,表面有一些突起,看起来非常诡异。

说起种子,正努力钻研药神婆秘笈的婷儿不是正住在自己家里么?到时候让他给自己一些有用的种子,应该不是难事吧。想到这儿,原虎不禁一阵兴奋,第一次发现山神气除了控制土石还有这么多奇妙的用处,原虎就像突然进入一座收藏丰富的宝库,内力全都是无比诱人的宝藏,他直恨不得能一次将其挖尽。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慢慢教你,只有将运用原理对你大致说一下,你若想运用纯熟就必须要多加练习。相信以你在山神玉上的资质,短期之内定会有所成就。不过最后我还是要再说一次,这类招数­阴­毒无比,若非到了必要关头决不能轻易使用,望你切记。”幻柳严肃的对原虎道。他自然不知道刚才原虎心里还想着怎么多去搞一些有用的种子以使自己新学招数物尽其用。

幻柳的声音就像一个警钟,将原虎硬生生给拉回现实,他闻言心里一惊,背上竟出了一阵冷汗。原虎心里暗暗吃惊,自己何时对这些害人的招数这么感兴趣了?刚才竟还想着怎么多去收集一些种子。原虎啊原虎,难道你竟连自己一贯的原则也没有了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忍!原虎不住责问着自己。

也难怪他会这么想。幻柳教给他使用种子的方法,是希望在以后遇到危急之时能够保命克敌,而不是将这个当作主要的制敌手段。而一贯善良平和的原虎竟会在其面前暂时迷失了自己,这完全不符合他一向宠辱不惊原则坚定的­性­格,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原虎今天总算明白这一点了。

一点不知道片刻之间原虎已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幻柳见原虎站在原地一直发呆不语,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原虎啊的一声反应过来,连忙道:“哦,没什么,我会记住的。”

幻柳不豫有他,从身上掏出数个不同颜­色­的小布袋交给原虎,对他道:“这是一些种子,你留着用。我们不能长久离开自己的辖地,况且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迫切需要解决,现在就必须走了,望你好自为之。无论我们三人各自的事有没有办成,三个月后在止戈原楚江关会合,再决定以后该怎么办。”

原虎接过这几只布袋,拿在手里却好像重逾千钧,他轻轻掂了掂,想说什么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此刻天际已微现曙光,四周黑沉沉的群山也隐隐现出一丝轮廓。一些早出觅食的鸟儿开始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森林中不时传出一两声兽类嘶吼,山脚下一处水潭边,大小兽类鸟儿聚在一起饮水,还有更多的由各处密林中走出加入。终于,东边一座高山之巅突的现出一点红光,跟着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缓缓的,朝阳自那处升了起来,随后霞光万缕辉耀四方,就像逐渐揭去由暗夜蒙上的一层黑­色­薄纱,群山之上的黑暗一点一点被光明驱退。

三人本要离开,然而在如此壮丽的日出情景面前,他们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久做山神,幻柳和魉鬼肯定已不知看了多少次类似的景象。但是看两人脸上神情,却毫无一点不耐和厌倦,而是充满了一种敬畏的虔诚。

当第一缕晨光照到原虎身上的时候,幻柳夸张的打了个呵欠:“呵呵,我们真得走了,你自己保重。”魉鬼也伸手拍了拍原虎肩膀,算作道别。

看着幻柳和魉鬼的身影消失在山腰转角处,原虎长长的吁了口气。尽管有些难办,不过他总算有了明确的目标,无论如何,想想办法该怎么解决鬼族的事吧。

第十章

一夜未睡没有给原虎造成丝毫影响,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向山下走去。很快就有了决定,暂不管其他,先到赤牙城将小兰安顿好,再办别的事。

走到山腰宿营处,小兰仍在熟睡。原虎走到小兰身边坐下,看着她在温和的阳光照耀下清秀的面庞,心里不由一阵温暖。无论怎样,纵然是为了小兰,他也不能坐视不管妖族之事,虽然自己因得到山神玉经受了诸多磨难,但能因此而结识她这位红颜,以往种种便再也微不足道。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伸手抚上小兰的面颊,触手处一片温软。轻哼了一声,小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原虎,她温柔的展颜一笑:“我们要上路了吗?”

“嗯。快起来吧,我们得尽快赶到赤牙城。”原虎点了点头。

待小兰起身,原虎自一旁的行李中拿出­干­粮与她分吃,跟着三人便继续向赤牙城赶去。每天闲下休息之时原虎就会潜心练习幻柳教给他的控制草木之法,虽还不能自由的吸出植物之内的水份,然而在别的方面他已颇有心得。

四日之后,三人终于进入赤牙城地界。通过此地山鬼的报告,原虎知道赤牙城三十里内已被妖兵层层把守,显然是斑为了防止啄风的追兵所布。虽然原虎与斑是熟识,又有小兰跟随身旁,然而此时乃是非常时期,他不愿生出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决定先由小兰先去说明一下,他再进去见妖皇。

于是三人走向一处有妖兵守卫的地方,这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是通向赤牙城所在的那座高山的必经之路。从外面看来树林一片寂静,鸟鸣蝉唱,没有丝毫异样之处,然而隔得老远原虎就感到从中传出的浓烈妖气,显然里面藏有不少妖兵。

果然,三人还未走近,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动,顷刻间自树林之中冲出数十妖兵阻住他们去路,跟着不知怎么从后面由出现十余名妖兵,在一片兵刃的闪光之中,三人已被包围起来。见闯入者是三个人类,众妖兵露出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一名似是带头的狸妖正要喝问,忽的转头盯着小兰,面露疑惑之­色­。

这名狸妖的的鼻子努力抽动了几下,在做了最后确认之后,他不禁奇怪的对小兰道:“怎么回事,你也是妖怪,为何要附在人的躯体上?”

小兰正待答话,忽听林内传出几声惊喜的叫声:“二小姐,您是二小姐?”

跟着几名妖兵一脸热切的跑出来到小兰身前,立刻在围着原虎等人的妖兵中引起阵小小的­骚­动。狸妖脸­色­一沉,对那几名擅自跑出的妖兵厉声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赶快回到队列!”

一名跑出的蛇妖不顾狸妖的喝骂,只是一个劲的对小兰道:“太好了,二小姐您竟然平安无事。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这几名妖兵正是当日护送妖皇逃离傲龙城的傲龙守军,如今在这里见到故主,叫他们怎能不激动。那狸妖听得他们这么说,一愣之下已知道小兰身份,他立刻恭敬的一躬身道:“原来是北二小姐,请原谅小的方才无礼。”此次为保护妖皇,猛毒身死,傲龙城兵民几乎折损殆尽,此举已赢得所有妖族的尊敬。

小兰摆摆手示意无妨,跟着对他道:“妖皇和斑总管已经平安入城了吗?”

狸妖点点头道:“是,五日之前斑总管和众位弟兄保护妖皇来到城中,如今妖皇正在城内养伤,斑总管负起城内一切事务。我们正是总管安排在此守卫。”

小兰转头对身旁的蛇妖道:“现在从傲龙逃出的族人还有多少?”

那蛇妖闻言黯然低下了头,有些哽咽道:“回二小姐,自出城之后一路追杀逃亡,跟着我们逃出的两千弟兄,还剩、还剩不足五百。如今被分配各处守卫。”

原虎在一旁听得也唏嘘不已。那日一片大乱,若非傲龙守军和妖众拼死抵挡啄风的叛军,纵有锐齿相救,他也绝难活命。想不到唯一逃出来的两千妖怪如今也剩下不到五百之数,此役可说已将傲龙全灭。

那蛇妖忽的又抬起头来,兴奋道:“现在二小姐还活着,真的是老天开眼。请您一定要带领我们杀了啄风那个叛徒,重振傲龙城!”

听到蛇妖这么说,小兰身子微微一震,她转头看了看原虎,跟着垂下了头,似乎是害怕面对周围­射­来的那些热切的目光。

那蛇妖还以为小兰仍沉浸在悲痛之中,他又道:“二小姐不必难过,只要能杀了啄风那个叛贼,弟兄们泉下有知,就一定会瞑目的。”

小兰咬了咬牙,抬起头似是想说什么,但她的目光一接触蛇妖企盼的眼神,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只是不置可否的轻轻嗯了一声,跟着对狸妖道:“我们现在想见斑总管,你能帮我们通报一声吗?”

狸妖很爽快的对小兰道:“没问题,二小姐请稍侯,小人这就去报告斑总管。”

跟着他的目光落到后面的原虎和石炼身上,微微有些迟疑道:“他们是?”

“他们是我的朋友,这次我能平安无事,全靠他们的保护。”小兰说道。

狸妖立刻对原虎肃然起敬,四周众妖兵也发出一阵赞叹的呼声。能从傲龙城平安将小兰带到这里,不用说也知道他定然有非常惊人的本事。

面对狸妖敬佩的目光,原虎微微笑了笑,对他道:“一会儿你就对斑总管说,你们二小姐和原虎前来找他,他自会明白怎么回事。”

一听原虎这么说,狸妖更加不敢怠慢,他由衷的道:“原来您和我们家总管也是熟识,请原谅小人方才无礼,我这就去通报。”

说着狸妖着手下带原等虎等到树林内休息,他则急匆匆向城内赶去。约半个时辰之后,只听林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及众妖兵的敬礼呼喊,跟着斑熟悉的妖气传了进来。原虎和小兰立刻迫不及待的站起向外走去。

还未出树林就看到斑在一众剽悍的妖兵护卫下阔步走入,数日不见,斑明显消瘦不少,脸上写满疲惫,身上还留有不少当日所受的伤,但看起来仍是那么­精­­干­。他看到原虎等人,眼里也不可抑制的现出激动之­色­。

斑几步走到小兰跟前一下跪了下去:“二小姐,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我一直在担心您。请随在下赶快进城。”

接着他起身来到原虎面前,一人一妖互相打量着对方,俱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斑一下抱住原虎厚实的肩膀:“谢谢你。”

原虎脸上现出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他一拳打在斑的胸口:“你这家伙,怎么也给我来着一套!”

可能是被打中伤处,斑在粹不及防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看着他嗤牙咧嘴的痛楚样儿,原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斑无可奈何的看着大笑不止的原虎,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然后竟也忍俊不禁似的随他笑了起来。

第十一章

一旁众妖兵无不愕然以对,不明白这一人一妖究竟在笑些什么。也只有曾经共同患难过的原虎和斑才会在这充满充满惺惺相惜,相知相得之意的笑声之中了解到对方的心意,一切千言万语也就在这笑声中传递给彼此,再无需多言。

“好家伙,才一见面就给我下这么重的手。”斑说着一拳回敬过去。

原虎灵活的避开斑玩笑似的一拳,然后一把抓住斑的肩膀:“怎么跟小孩儿似的,这么一下就哭爹叫娘,这可不像你啊。”

面对原虎的“关切”,斑唯有苦笑:“大哥,你以为人人都有山神气啊,无论多重的伤休息几天又可以活蹦乱跳,我的伤现在才好了一半。”

比起疗伤神效,自然没有什么能和山神气相比,也难怪斑会这么说。原虎伸出手握住斑的手腕,对他道:“是否要我助你疗伤?”

斑摇了摇头,一拍胸口笑道:“我还不至于那么窝囊,修养几天自然会好。”

既然他这么说,原虎也不再提,他沉默了一下,忽的低声道:“锐齿叔为了让我逃走,留下孤身抗敌,现在恐怕已经……”

斑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不见,他黯然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了,妖王他重伤啄风,杀死数百妖兵,终因寡不敌众,死在乱军之中。可恶!我总有一天会杀了啄风榕公这两个叛贼,为妖王报仇!”斑说着狠狠的一挥拳。

“妖皇还好吧。”原虎不想斑太过激愤,唯有岔开话题。

“嗯,妖皇虽伤重,却无­性­命之险。榕公的‘附骨血藤’非常麻烦,妖皇正在城中疗伤,恐怕最少也得一月方可将其清除。”斑忧心匆匆的道。

附骨血藤?原虎想起那诡异的紫­色­毒藤就不寒而栗,忽的他想起,这不正和幻柳教自己的把植物植入敌人体内的原理一样吗?虽然他还不能达到幻柳的境界,然而控制山神气将附骨血藤吸出妖皇身体,相信还是办得到的。

想到这儿他连忙对斑道:“快带我去见妖皇,我能对付那个血藤。”

斑不由一愕:“你能对付?”旋即他想到原虎山神的身份,也兴奋起来:“真的?那太好了,快,快跟我进城去见妖皇。”

说着他吩咐妖兵继续守卫,便迫不及待的拉起原虎的手向赤牙城所在的那座高山走去。一路上原虎又遇到或明或暗数道关卡,它们将任何可能通向赤牙城的道路封堵得严严实实。原虎自付换了任何敌人,除非会飞遁地,否则要想神鬼不知的偷袭赤牙都是不可能的事,不过以斑的­精­明,有怎会没想到这一点。

从这里就可看出斑的才能确实非凡,那日啄风没有在意这个小小的赤牙城总管实是他的极大失误。能在短短数日之内布置出如此滴水不漏的防御,斑卓越的组织才能和战略眼光展露无遗。此次妖族内乱妖皇亲信几乎全数死光,但老天总算待妖族不薄,还留下了斑这个人才在他身边。

由原虎抱着小兰,他们很快就来到峰顶。那棵高大之极的巨树仍然挺立如昔,如华盖一般的树冠遮掩整个山头。走入其下就好像走进一片茂盛的树丛,连阳光也被阻挡在外。斑走到峰顶另一头的悬崖边念出几句咒语,很快就打开遮住赤牙城的障眼法,随后向原虎他们招了招手便跳了下去。

原虎来到斑方才站立的地方,正要跟着跳下,忽的也不知哪儿来的念头,他一下闭起了眼睛。在跃离悬崖的一瞬间,因眼睛看不见,原虎感觉自己就像是坠往万丈高崖下,情景似乎又再次回到原虎初到赤牙之时,迎面而来的狂风灌满口鼻,一瞬的失重感觉令原虎脑中一片模糊,心脏也嘭嘭狂跳。

然而当时那种紧张害怕的心情却再也无法找回,在预料中原虎双脚踏上实地,他睁开双眼。赤牙城那以红­色­花岗岩砌就的雄伟城墙展现眼前,此刻在城墙上下数百妖兵正紧张的忙碌着,有的正加固修补城墙,有的则忙着布置各种守城器械或者调配物资,到处呈现一片忙碌景象。

斑一边带原虎等向城内走,一边解释道:“虽然赤牙城已经非常坚固,但啄风接下来的进攻一定势在必得,所以能多增加一分把握也是好的。”

原虎侧身避开一名匆忙跑过妖兵道:“这个我想你暂时不用担心了。”

“哦,为什么?”斑回过头奇怪的问道。

“九天前,啄风已经派出大概八万妖兵循天都山支脉方向向赤牙城进发,领头的是一只鹏妖。”原虎轻描淡写的说道。

“八万!?”斑不禁惊呼一声,他自然完全无法像原虎那样轻松。赤牙城总兵力也不足两万,根本抵挡不了那八万妖兵。他丝毫不奇怪原虎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西岭一地任何事本就不可能瞒得过他。

“领头的是一只鹏妖?那一定是啄风座下大将军飙了,此妖在东地非常有名,尤其擅长攻城作战,如果是他前来,赤牙城就危险了。不行!我得再去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我让手下带你们去见妖皇吧。”斑越说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已想丢下原虎等人立刻回去加固城防了。

正要起步,斑突的发现原虎正看好戏似的盯着他,而小兰则在一旁偷笑不止。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斑奇怪的左右看看,疑惑的问道。

“斑总管,你没听清阿虎的话吗?他已经叫你不用担心了,你还在那儿紧张个什么劲啊?”小兰忍不住提醒斑道。

“啊!”斑这才想起原虎的话,他略微愣了一下已明白过来。“你已经把他们给打发了?哈哈,真有你的,这下可帮了我们大忙了啊。”斑兴奋的叫道。

“别高兴太早,虽然这次他们被我迫退,但我想啄风一定不会死心。我已派山鬼把守西岭各处,防止啄风再举兵攻来。但听说啄风已命令驿鹏全到傲龙集合,恐怕他会动用驿鹏从天上偷袭。”原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哼,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就算聚齐神州所有的驿鹏也载不了多少妖兵,不是我自夸,那么点人在赤牙城面前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况且现在啄风忙着巩固自己的势力,也决不会冒这个险损兵折将,一旦妖皇伤愈,借他个胆他也不敢再来。”斑对原虎解释道,他面上神情明显轻松下来。

“那就好,我也总算放心了。”听斑这么说,原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卫工作还是不能松懈。你去告诉他们加快进度,一定要在预期内完成整个防务。”斑对身旁的妖兵吩咐道。

此时他们已进入城中,城内没什么变化,只是此刻这里就像变成一个巨大的建筑工地,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妖怪跑来跑去。赤牙城内的妖族居民不是手执武器变做士兵就是忙着将石材木料等物资四处搬运,甚至有很多花岗岩造的民居被拆除就地改建成各种防御工事,敲敲打打的声响和众妖劳动时的呼喊汇聚一起,将此处热火朝天的景象推到了顶峰。

斑见原虎正不住四下张望,笑着道:“当时我预计若啄风大军攻来,恐怕会打巷战。从城外搬运材料入城修筑防御工事费时费力,很可能来不及,所以我­干­脆直接从城里下手。赤牙城内居民都是自发行动起来帮助建设。”自得知啄风无法再进攻赤牙城后,斑整个人显得轻松很多,心情也跟着大好。

第十二章

他们边说边向位于城内中心小山上的锐齿府邸走去,府门前有不少妖兵守卫。其中一名狼妖看到斑,立刻跑上恭敬的道:“报告总管,没有异常!”

斑对他点点头道:“快开门,我们要进去见妖皇。”

那狼妖应了一声,着手下打开沉厚的府门,斑领着原虎等人走入其中。妖王府内光线昏暗,每隔数尺才有一只火把充作照明,内里看不到一个妖怪的影子,只余他们走动的脚步声空洞地在石壁过道内回响。

原虎等自门后主道走入,穿过当日他们面见锐齿的那座大厅,折而向后进入一条向下的秘道,慢慢走入府邸深处。越是走入,府内就越发的­阴­暗,到后来几乎每隔数丈才象征­性­的点上一只火把,往往才走出黑暗步入火把光明的范围没几步,就又没入黑暗之中。幸好原虎等都能无碍的在黑暗中视物,倒也没什么大的影响。这处的石壁明显是直接在山岩上开凿而成,表面极为粗糙,通道内湿气很重,才走进不到一会儿原虎的裤脚鞋子已全被打湿。

终于他们来到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外,这道门差不多有三丈高,五丈来宽,占据整个石壁,宏伟非常。由于在石门两边分别Сhā有五六根火把,因此这儿反而一片大亮,可以看见整扇石门做得非常­精­细,表面打磨得很光滑,刻有不少复杂的云纹图案,与周围简陋粗糙的石壁大异其趣。

还未走近原虎已看到妖皇的亲卫队长鹿妖掠影正抱着钢枪独自斜靠门前,冷冷打量着众人。斑走上对他道:“掠影队长,妖皇怎样了?”

“妖皇正在内里疗伤,你来做什么?”掠影淡淡应道,将目光转向原虎等人。

“这是北妖王的二小姐,他是西岭山神原虎,傲龙城中你们应该见过。原兄刚护送二小姐回到城中,他有办法解除妖皇体内的附骨血藤,请放行让我们进去。”斑对掠影道。由于掠影只听妖皇命令,所以在他面前斑也只有好言以待。

哪知掠影竟摇了摇头:“不行,任何人不得打搅妖皇。”

料不到掠影会拒绝,斑不由呆了一下,他连忙解释道:“骨血藤­阴­毒无比,妖皇若想将它除去至少得一月时间,此举定会使妖皇元气大伤。原兄能为妖皇除此大患,还请队长尽快放我们过去,不然……”

“不行,妖皇命我把守此处,不得放任何人过去,斑总管还是请回吧。”掠影不容斑再说,一挥手打断了他,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原虎走上对掠影道:“那么这样吧,还请掠影队长代我们通报妖皇一声,请妖皇定夺如何?我们在这儿等着便是。”

谁想掠影还是摇了摇头,硬邦邦的道:“妖皇静修疗伤期间不会见任何人,你们还是回去吧。”

这掠影软硬不吃,众人还真拿他没办法。小兰心头有气,忍不住高声对他道:“阿虎在傲龙城拼死保护妖皇,还迫退啄风跟着派来的军队。现在他主动为妖皇疗伤,你竟然死守着大门不放,难道还怕我们进去害了妖皇不成?”

掠影这一次­干­脆闭上眼睛来个不理不睬,一句话也不再说。

小兰秀眉一剔正待再言,却被原虎拉住,他道:“掠影队长只是遵守妖皇命令,既然如此我们就先离开吧。”

斑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只好如此了。原兄先去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办。”

几人说着就准备离开,这时却听门里传出妖皇那沉厚浑和的声音:“山神既来,何必急着就走。掠影,让山神进来吧。”

听到妖皇的声音,小兰和斑立刻回身恭敬的道:“参见妖皇。”

妖皇呵呵笑道:“兰丫头你没事就好,斑,你快带她下去休息,明日再来见我吧。”斑答应一声,与小兰一同退了下去。

掠影伸手按上铁门,猛一发力,只听一阵沉闷的吱嘎声响,石门缓缓中分而来,从内里涌出大股白雾,顷刻间便笼罩四周。原虎向掠影点点头,大步而入。

不出所料,里面是一个完全配得上外面巨门的广阔空间,甚至比锐齿接见他们的大殿还高广上许多,空空荡荡。白­色­的雾气充盈其内,使得数步开外就模糊一团,由于空间实在太大且没有任何东西,原虎一下就迷失其间,没了方向感。

但原虎并不惊慌,因就在他进入殿内的同时,便已感受到妖皇那股若隐若现的妖气,靠着它的指引,原虎迈步向内走去。随着深入殿中,四周的雾气将他完全吞没,渐渐的原虎的感官似乎也全被这浓厚的雾气给封了起来,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一切都被无穷无尽的白雾替代。到最后甚至连原虎的思想也凝固起来,他脑中一片模糊,只知道追随着妖皇的妖气向前走,向前走……

此刻的他已完全失去任何概念,包括时间,空间,方向……也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远的距离,在原虎的潜意识中甚至生出会永远走下去的感觉。若非有妖皇那如丝线一般的妖气牵引这他,原虎恐怕真会永远迷失其间。

此刻若有人在一旁观察的话,就会惊讶的发现,原虎现在的样儿可说非常怪异,他一脸木然,眼中混混沌沌,毫无一丝神采,甚至比庙里的泥塑还不像一个活物。而他的步伐呆滞,机械一般向前挪动,每走出一步都会费上许多时间。

就这样,原虎缓慢,但却实实在在的一步步走入大殿深处。终于,就在连妖皇的妖气也快不能引导他的时候,原虎突觉脑中一个激灵,就像昏睡中忽的被迎头泼下一盆冰水,瞬间他便完全清醒过来。

一切感官顷刻便回归原位,原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走出雾气的包围,身后就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完全将滚滚白雾阻挡,形成一道壁垒分明的气墙。而在前方,则是大殿尽头,在原虎眼前,两头望不到边的石墙中心,有一座高高的石台,此刻妖皇正坐于其上灼灼打量着下方的原虎。

数日不见,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丝毫曾身受重伤的痕迹,但原虎从妖皇散发出的妖气就能感觉到,现在的妖皇实已到了灯枯油尽的程度。难怪方才指引原虎的妖气那么微弱,原来并非妖皇刻意为之,而实是力有不逮。

妖皇向原虎赞许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走上石台。原虎纵身一跃而上,一看之下不禁惊呼出声。原来刚才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妖皇上半身,还未发觉什么异样。但此刻走上石台,才赫然发现妖皇自腰部以下全被从皮肤中钻出的附骨血藤附满,还有不少血藤在筋­肉­之中左突又拱,不住颤动盘扭着,就好像有无数蚯蚓在皮下窜动,看起来极为诡异,以原虎的见多识广也不禁一阵心惊。

看到原虎吃惊的样儿,妖皇毫不在意的道:“没什么。我运功将附骨血藤全给逼到腰下,所以暂时完全动弹不得,不过便能腾出手­操­纵阵法了。”

“阵法?”原虎不由一愣。

“对,就是你来时的那道‘绝心雾阵’。凡是进入其间的人都会在内迷失本­性­,最后永远徘徊其间不得而出。如果没有外界指引,几乎不可能自行走出。所以我才勉力释出一丝妖气为你引路,不过你确实非常厉害,能在我维持不了多久的妖气消散之前走出雾阵,否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妖皇对原虎解释道。

原虎不由转头看着后面那层浓厚的雾气之海,想起方才那种人事不知,混混沌沌的可怕经历便不寒而栗。他丝毫不怀疑妖皇的话,如果刚才真没有及时走出来,恐怕真的会永远徘徊雾阵之内,死后连魂魄也无法得脱彻底变做游魂。妖皇这最后一道守护屏障确是非凡。

“以我现下妖力无法替你打开阵法,只有冒险出此下策。嘿嘿,想我修炼成型至今已逾千年,几时曾如此狼狈过。”妖皇看着自己双脚冷笑道。

原虎俯身扯下一截附骨血藤捏在指尖。榕公的看家玩意儿果然极是厉害,那截断藤似乎完全没有一棵植物应有的伏贴,而是毒蛇般疯狂的扭动着,藤上几片血红的小叶也不住扇动,完全像是一种活物。难怪以妖皇之能也奈何它们不得,事实上能够将这些血藤尽数逼到腰下已需要极强大的妖力。

“能解决么?”妖皇看着沉思的原虎问道。

“不知道,以前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东西。请妖皇稍侯,我先试一下。”原虎答道,跟着开始向断藤内输入山神气。

第十三章

随着山神气充盈血藤脉络之中,血藤内部构造也在原虎脑中逐渐清晰起来。比起别的植物,这血藤并没什么异样之处,然而在其脉络中每一处与外面叶片相连的地方都生有数个奇异的血­色­小瘤,原虎试着将山神气输入过去,竟然在其中感受到了妖气,而且这些血瘤竟然对原虎的试探有排斥反应。也就是说,这些血瘤是有生命的活物!难怪附骨血藤一旦进入宿主体内便会自行吸取妖力和鲜血,并生生不息,看来就是这些有生命的奇异血瘤在捣鬼了。

按照幻柳所教的方法,原虎急速把山神气贯入血藤并向反方向扭动,将其内部的脉络搅得支离破碎,很快还挣动不止的血藤立刻萎缩下去,再无复生机。见此情景原虎一下信心大增,看来这玩意儿也没那么难收拾嘛。

他随手丢开断藤来到妖皇面前道:“妖皇,可愿让我一试?”

妖皇自然不会拒绝,反正也不会出现更糟糕的情形。他毫不在意的示意原虎尽管动手,一边道:“你只管做便是,我还受得了。”

原虎盘膝坐到妖皇对面,伸手抚上妖皇双膝。普一与妖皇身体接触,覆满妖皇两腿的血藤便自动缠上原虎双手,并拼命向他身体里钻去。原虎毫不慌张,立刻迫发山神气布满双手,那些血藤便再也奈何他不得。

紧跟着原虎便将山神气以那些血藤为通道尽数输了进去。这一次并不比那一小截血藤,原虎输入的山神气受到相当的阻碍。妖皇体内的血藤似乎知道这股山神气将会对它们不利,无数血瘤中全都自发行动起来,释出的妖气汇聚一起竟是出奇的顽强,先时还好,到后来原虎每输入一股山神气都要付出加倍的努力。

这就像一场争夺战,原虎的山神气与血藤里的血瘤争夺着血藤内的空间,每一个血瘤就是一名敌兵或一个堡垒,而原虎每消灭一个就会耗去一部分山神气。就这样原虎提聚山神气一点一点的侵蚀着本属血藤的地盘,虽然消灭独个血瘤非常简单,但大量血瘤的阻力也不可小看,加上血藤这些日子吸了不少妖皇的妖力和鲜血,可说得到充分的成长“养料”,极其顽强,越到后来原虎越感艰辛。

不过血藤再怎样自也也无法斗过能­操­控一切植物的山神气,在原虎全力运转下,山神气丝毫不显枯竭,反越来越是强盛,以无匹之势迅速席卷血藤内部,很快就充盈大部分血藤空间。也许是自知势尽,最后一部分血瘤突的将妖气尽数释出,只见本已被原虎压制下去的血藤在妖皇体内突然疯狂挣动起来,他腰下的血藤一下冒起并向四周狂扭,妖皇本就千疮百孔的双腿惨被撕得鲜血淋漓,粹不及防之下妖皇眉头一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原虎也被搞得有点手忙脚乱,他咬了咬牙,说了声:“妖皇,得罪!”随后深吸口气提起体内所有山神气猛的贯入血藤之内。山神气如怒涛般一涌而入,将挣扭不止的血藤全给压了回去,由于注入的山神气太多,有一部分血藤直接炸了开来,鲜血般的汁液四下飞溅。而在此之下,妖皇也极不好受,部分山神气冲入他的体内,本就虚弱的妖皇怎经受得起,他不由喷出一口鲜血。

不过原虎终于成功制住血藤,做到这一步已让他大是吃力,背上衣衫竟全被汗水给打湿。他腾出一只手抹了抹汗,哪知就这么松懈了一下,附骨血藤一挣,竟大有再次奋力一博之势,原虎吓得赶紧缩回手按上血藤,努力重新将其控制。

“妖皇,一会儿可能会有些麻烦,请务必忍耐。”原虎对妖皇道。

眼见折磨自己多日的附骨血藤就快得到解决,就连妖皇也不禁有一丝紧张,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缓缓对原虎道:“山神尽管动手吧。”

原虎点点头将注意力转回血藤上,要一次破坏这么多的植物他还是第一次,一个不好引起血藤反噬或山神气暴走,恐怕会危及妖皇的­性­命。可惜已没有时间再给他练习,原虎只好祈求自己对山神气的­操­控真如魉鬼说的那么好了。

缓缓的,原虎开始加速催动血藤之内的山神气,由于山神气本身的关系,这么做等于是在“喂养”血藤。只见那些血藤倏的涨大数倍,血红­色­的叶片尽数舒展开来,直似要滴出血来。原虎一下感到控制血藤的压力倍增,赶紧加大催逼山神气将蠢蠢欲动的血藤给压了下来。

由于血藤变得粗壮,它们再次将妖皇双腿的伤口撕裂,一些叶片立刻开始吸血,妖皇眉头禁不住抽动了一下。原虎不敢怠慢,待山神气加速到一定程度后,最关键的时刻便到来了。他将手掌一合,跟着猛的分别向不同方向扭反,而血藤之内运行的山神气便跟着向反方向一拧!

本来向着同一个方向流动的山神气在原虎刻意施为下,就像激流的河水遇上礁石阻挡,霎时激起滔天巨浪。血藤之内山神气本就极为充沛,这么一下突然扭转方向,大量支离破碎的山神气疯狂的向四周冲撞,本已习惯山神气运行的血藤脉络完全无法经受这样的变化,在逆行的山神气之下纷纷碎断。

最困难就是这一刻。由于血藤内山神气实在太多,因此原虎很难完全控制,一些山神气撕裂血藤内的脉络后开始冲击外壁,如山神气尽数涌入妖皇体内的话,以妖皇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受得住。

原虎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他几乎是用足全副心神控制着在血藤内乱冲乱撞的山神气。无奈血藤实在太多,纠缠繁复,现在想一点状况不出已不太可能,原虎唯有尽力多控制住一些散乱的山神气,以让妖皇少受一点伤害。

只听噗的一声,终于一股山神气冲破血藤外壁炸了开来,幸好这段血藤在妖皇体外,因此并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溅出的血红汁液却喷了他们一头一脸。不知下次会否还这么幸运,原虎在心底暗自想到,紧跟着又是一股山神气冲破血藤炸出,这次却在妖皇体内,只见妖皇大腿徒地标出一股血箭撒向四周。

接下来就如爆豆一般,不断有小股山神气脱离原虎的控制炸开,一时间噗噗之声响个不停,鲜血合着血藤汁液溅得到处都是,妖皇也极是顽强,竟连哼都未哼一声。原虎对山神气的掌控真是非常纯熟,他成功的将大部分山神气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并逐渐将其分导归流,随后收回体内,而那些脱离控制的小股山神气固然让妖皇吃了不少苦头,却无法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终于,爆炸声渐渐止歇下来,随着大量山神气的回流,原虎也越来越是轻松,当最后一丝山神气流入原虎体内的时候,他终于如释重负般长长松了口气。现在周围早已一片狼藉,石台上到处是鲜血和血藤汁液,并溢出向下流去,石壁上星星点点也被染满,空气中充满血腥味和血藤汁混合的怪异味道。

原虎和妖皇早如血人一般,妖皇脸上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不住向下滴淌,他那头浓密的金黄鬃毛也尽数粘在一起,看起来甚为可怕。在山神气的冲击下那些血藤全被杀死,现在就像一堆烂草一般粘在妖皇身下。妖皇伸手抓住血藤,一咬牙猛的一扯,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一大把血藤已被妖皇扯出体外。这么一来妖皇整个下身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早已分不清哪块是­肉­,哪块是碎烂的残余血藤,大量鲜血自撕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或许是被这些血藤折磨得久了,妖皇丝毫不顾这么做会让自己的伤势越来越严重,只是拉住血藤不住撕扯着,三下五除二就将它们尽数扯出体外。原虎在一旁直看得头皮发麻,妖族就是妖族,被逼得狠了,纵然是妖皇这样的人物,也会不由自主流露出其本­性­悍勇的一面。

原虎待妖皇将血藤扯尽,赶紧将手覆上妖皇烂成一团的双腿输入山神气,在山神气神奇的疗伤之能下,妖皇双腿伤口迅速止血并愈合结痂。不过方才大量的失血却没办法用山神气补回来,只有靠妖皇自己修养。

等一切做完,原虎也顾不得肮脏,一下靠倒在满地血水之中,连续使用山神气令他非常疲惫。要是能尽快掌握吸出植物内水份的方法,今次就会轻松多了,妖皇也不会受那么多罪,看来得加紧练习,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原虎一边默默回气调息,一边想到。

妖皇也不言语,他闭上双眼开始修养,以尽快恢复一些妖气。大殿之内再次沉寂下来,只有血水滴落石台那枯燥的声音不时想起,再有就是久散不去的血腥异味飘荡在空气之中,与满地鲜红一起表明着方才曾发生的一切。

过得一会儿,原虎猛的睁眼一下坐起,迎面而来的是妖皇强烈的妖气。他不禁暗暗吃惊,难怪啄风这么忌惮妖皇,一旦除去血藤,才这么短短功夫他竟已回复到这等程度,实在难以想象妖皇妖力究竟深到何等地步。

妖皇也跟着睁开眼,此刻他的眼里已恢复一些神光,而非像先时般那么黯淡。妖皇扭了扭脖子,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竟一下站了起来。原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不明白妖皇究竟要做什么,忙跟着站起。

妖皇毫不在意腿上一些伤口再次撕裂流血,他俯身捡起一把血藤握在掌中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的仰天狂笑:“啄风啊啄风,枉你费尽心机,竟连榕公也拉了过去。若我此次身死倒也罢了,从现在起不出一年,我定要你尝到后悔的滋味!”说着妖皇巨爪一紧,已将血藤捏个粉碎。

他转头望向原虎,抱拳为礼道:“大恩不言谢,若非山神几次三番相助,我恐怕早已成傲龙城中一堆朽土。今后山神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能做到就决不推辞。”以他的身份肯说出这番话,足见妖皇对原虎的感激。

第十四章

有了妖皇的保证,等于说今后整个妖族无论发生何事都会站在原虎这边,加上原虎本身拥有的西岭众山鬼,说他已成整个神州最有权势的人毫不为过。不过前提当然是妖皇能够重新掌握妖族大全,也就是说原虎若想这个保证实现,还得帮助妖皇诛除啄风等叛逆才行。这妖皇能当上一族之长,玩弄心计的本事实在可怕,不动声­色­就表达出自己的意图,换了脑筋差点的人,不知不觉就会着道。

原虎对妖皇这种本领自是感受诸多,如何听不出他话中之话?然而虽然他对权势毫无兴趣,不过让温和派的妖皇领导妖族自然比一心想通过征战来重新恢复妖族昔日“荣光”的啄风要好上万倍,所以就算没有妖皇的保证他也会帮助他重新登位。但自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原虎的苦心。

“妖皇言重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望妖皇重新登位以后莫要忘了当日清晨对我说过的话。”原虎苦笑一下,对妖皇道。

妖皇一愣,随即眼中不由亮起赞叹之­色­,他嘿了一声,不知是否为自己一时枉做小人而感叹:“好!山神果真不愧人中之杰,我再多说反显得小气了。当日所言句句皆是发自肺腑,若有一句虚言,定叫我不得好死!”

原虎将手伸了过去:“若是如此,我答应今后帮助妖皇复位。”

妖皇也伸出巨爪紧紧与原虎相握:“好!”

一人一妖这么一握,代表了山神与妖族正式合作的开始。两方这种坦诚相见的合作一直维持了近百年之久,并在今后的日子里深深改变神州历史的发展。

最主要的事情已经谈妥,接下来的再也无关紧要,妖皇也迫切需要静修疗伤。一旦附骨血藤尽去,他再恢复妖力已不是难事。循着妖皇控制“绝心雾阵”开出的一条通路,原虎顺利走出广阔的石殿。

推开石门,迎面便是掠影望来的目光,虽然他没有表示什么,但当原虎说了一句已经成功之后,从其眼中明显的可以看到一丝喜­色­。

循秘道重回锐齿府中,出乎原虎的意料,本该去休息的斑和小兰正在出口处等着他。一见原虎全身浴血的模样,小兰禁不住惊呼出声,直到原虎一再解释自己并未受伤并验明以后,她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妖皇怎么样了?”待小兰安静下来以后,斑问原虎道。

“附骨血藤已被全部取出,相信几天之后妖皇就可恢复。”原虎答道。

斑一下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诚挚的道:“太好了,阿虎,真得谢谢你,今次妖皇和赤牙城能够无碍,全靠你的帮助。”

原虎拍了拍斑的肩膀,淡淡道:“我这条命是锐齿叔所救,若连他临终所托也做不到,那真是枉自为人了。”

提到锐齿,斑不禁沉默了一下,随后他抬起头笑道:“不提这些了,看来你也累了,好好洗个澡快去休息吧,你不知现在你身上有多臭。”

原虎提起袖子闻了闻,不由眉头大皱,斑不提醒还好,这么一说,他连忍耐片刻也觉得难受。一时童心忽起,原虎伸手抹下一把血水便向斑抹了过去:“哈哈,这可是为了为助妖皇疗伤才沾上的,你居然说我臭,我叫你也尝尝。”很奇怪,他现在想的竟然是疗伤这么些天,妖皇怎么能够忍受这股恶臭。

就在原虎动作刚起之时斑就猜到他要­干­什么,他自然不会让原虎如愿,斑一闪身灵活的避开,一边道:“敬谢不敏,你还是自己留着当宝吧。”

原虎哪肯放过他,哈哈一笑就追了上去。一个掌管八千里西岭山脉,十五万山鬼的山神;一个赤牙城总管,目前妖族正统军队最高负责人,竟然像小孩子一般,你追我赶的互相打闹起来,哪里还有一点符合他们身份的样儿?或许是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忍得太久的缘故,一人一妖此刻好像完全变回儿时模样,在走廊秘道中你追我逐,肆无忌惮的高声嬉笑着,这恐怕在今后再不会出现在他们口中的毫无做作的笑声在府中回荡,久久无法散去……

小兰含笑看着打闹的二人,不知不觉间眼中竟然有泪光闪动,她已深深的被原虎和斑这种苦中作乐的乐观­精­神以及笑声中包含的些微无奈所感动,还有什么比眼前情景更能打动她的吗?悄悄抹去泪花,小兰轻轻纵身跟上。

当斑为原虎安排住处的时候,奇怪的,原虎竟脱口而出要上次前来赤牙时所住的那间简陋的石室。斑只微微愣了一下便明白似的点点头,吩咐妖兵前去打理。

舒舒服服的洗过澡后,原虎住进上次来赤牙城时的那间屋子,屋中一切未变,仍只有那么简简单单的几件简陋家具,石墙上大开的窗洞也没有窗框。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城中的喧哗敲打声,渐渐的,原虎迷迷糊糊的快要睡去。

忽然,他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跟着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进来。

是谁?原虎不禁奇怪,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到自己房中?他稍稍抬起身子看去,借着由窗洞中­射­入的黯淡的光线,发现进来的人竟是小兰。尽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原虎还是立刻起身点着烛火,刹时屋内一片大亮。

“小兰,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原虎一边问道一边示意小兰坐到桌边。

然而小兰却一动未动,仍站在原地。在红红的烛火掩映下,她娇柔的身子在墙上拖出一条细细的影子,影子微微晃动着,显然小兰的身体也正在轻轻发着抖。

“你怎么了?”察觉到这一异样的原虎赶紧起身快步向小兰走去。

然而还未走拢,原虎身子一震已停了下来,跟着竟噔噔后退了两步,似乎看到什么让他无比吃惊的事。因为在他面前,小兰正缓缓解开自己外衣的带子,犹豫了一下,她微一束手,外衣已滑落在地。

“小、小兰…你,你在做什么?”原虎立刻面红耳赤,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现在小兰只穿着一件贴身的纯白长衫,身体的曲线在薄薄衣料的勾勒下暴露无遗,她的胸口因紧张而不住起伏着,双颊绯红,仔细一看,她的鼻尖竟隐有细密汗珠。看来虽是主动,但小兰的心情却一点不比原虎来得轻松。

“阿虎,我……”然而很显然,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晚上风大,你有什么事先穿上衣服再说吧,小心着凉……”原虎仍然不敢转过头,他说着就脱下自己的外衣准备走上给小兰披上。

“阿虎,你说我、我漂亮吗?”小兰忽的问道,她有些激动的走上一步,完美的身体在烛光照耀下更加耀眼,一阵阵如兰的幽香直冲原虎鼻端。

“很…很漂亮,你还是快把衣服穿上吧。”原虎看着石屋另一面,不敢回头。

“阿虎…我曾听别人说,人族一个女孩若是喜欢一个男人,就会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包括……她的身体。”小兰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我很喜欢你,你一定知道,对不对?我希望你能像对一个普通人族女孩那样爱我。就在刚才,我忽然很害怕,害怕我们今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我很害怕我们会分开……所以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来找你,希望你抱抱我,你一定觉得我很不要脸,对不对?”

“不…没有,我……”原虎急忙转过头结结巴巴的解释着。这时外面忽的吹进一阵狂风,屋中光影明灭不定,他转身想去护住快要熄灭的烛火。

小兰忽的自后面一把抱住原虎,将脸紧贴他宽厚的背部:“阿虎,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你会离开我……你能抱抱我吗?就这么一次也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到最后她的声音只是变做一声声模糊的低吟。

原虎感受着后背温香软玉的触感,耳旁是小兰如麝兰香的呼吸之气,一时间浑如身在仙境,脑中嗡的一声,竟无法再做任何思考。但男­性­的本能还是促使他一下转过身将小兰紧紧抱住。

随着烛光最后一次猛烈的摇晃,蜡烛熄灭,屋中立刻陷入一片黑暗。静寂中只有两人急促的喘息声想起,这样的情况气氛非常暧昧,原虎毕竟是一个正常的年轻男子,此刻怎能丝毫不动心?他伸手抚上小兰柔­嫩­的脸颊,缓缓将头凑了过去。感受着越来越近的男­性­气息,小兰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原虎嗅着近在咫尺的如兰呵气,再也忍不住,重重的吻上小兰双­唇­。

嘤叮小兰发出一声动人心魄的呻吟之声,也许是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她不像平日那么矜持,而是热烈的回应着,让原虎享到无边艳福。

良久,­唇­分。

“小、小兰,你真的不后悔?”原虎努力振起自己最后一丝神志问道。

“嗯……”小兰这时早已不懂得回答,只是紧紧抱着原虎。她紧紧闭住双目,长长的睫毛不住轻颤,双颊红得就如抹上一层胭脂。

美人如玉,柔体在怀,原虎已无法再多加考虑。他长长呼了口气,一甩手挥出一股气劲将微开的房门关实。再定定看了一眼依在他的怀中,娇羞无限的小兰,原虎颤抖着双手伸向小兰贴身衣服的排扣。

忽然,毫没来由的,原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断。这并非什么清晰的图像,只是一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的影子。但他却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原虎开始试图抓住这个影子并把它清晰化。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将其把握,那阵黑影也渐渐显出庐山真面目。这道影子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而原虎几乎立刻就记起他是谁:高阳城中,那个担心自己女儿的城守——刘风!

原虎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小兰奇怪的抬起头来,却发现他正在出神。虽然很害羞,但小兰还是问道:“阿虎,怎么了?”

原虎从沉思中回过神,这才惊觉自己背上竟然出了一阵冷汗。他心中所有的情yu都消失不见,代之的则是脑中一阵阵的发寒,我究竟在做什么?

原虎板着小兰的肩膀,让她抬起头面对着自己:“小兰,你听我说。”

小兰这时也清醒过来,她似乎预感到什么,尽管身子因这预感而微微有些发抖,但她仍然勇敢的看着原虎。

“我不能这么做,不,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因为…因为……”原虎认真的道,但在说出原因时,他却显得十分犹豫,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

最后,原虎皱了皱眉头,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了出来:“这不是你的身体、”

尽管已有了些许心理准备,但小兰的脸刹那还是变得惨白。她一下挣脱原虎的怀抱退后几步,眼里已满是痛苦之意。

原虎当然知道自己这几句话对她的伤害有多深。小兰一直以来都很在意这件事,在傲龙城中她就曾经很苦恼这副躯体带给她的烦恼。一方面她因这个美丽的躯体而骄傲,但同时心里却知道,这身体终究不是自己的,总有一天会还给她本身的主人。她曾经问过原虎是否因这个身体而喜欢她,那时候原虎因犹豫而没有正面回答,虽然当时小兰没有表示什么,但她决不会就此忘记。而当刚才原虎再一次捅破这层伤疤的时候,带给小兰的痛苦就可想而知。

明白归明白,原虎却又不得不做出这痛苦的决定,他想再走上抱住小兰,但终于还是放弃了:“小兰,你听我说。我很喜欢你,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这一点我从没有怀疑过。但是,现在我抱住的不是你,而是一个也叫‘小兰’的人族女孩的身体。我们没有权力这么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的身体做出任何的伤害,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原虎越说越是懊丧。

小兰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将手举至眼前仔细打量着,那神情就像是在看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物体:“是啊,阿虎,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这么做,我只不过在代她保管这个身体而已。哥哥说得对,我只是一个丑陋的蛇妖,怎么配拥有这么漂亮的身体。一直以来,我不过在痴心妄想罢了,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原虎忽的变得焦躁起来,他一步走上抱住小兰,大声对她说道:“你听我说,我所喜欢的小兰,是那个善良,乐观活泼的小兰,她可以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冒生命之险,为了救我不惜受致命的重伤,这才是你,不是外面这个身体。纵然你变回妖怪的模样又怎样?你在我心中依然是最美的,我以前曾经犹豫过,但现在我不会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喜欢的是你,这一点决不会变!”

听着原虎这一番真心剖白,小兰刹那露出极为感动的神情,她将头埋在原虎的怀中,动情的道:“阿虎,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能够知道你这么想,我就算立刻死了也愿意。我现在心里很乱,想一个人静一静,今晚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吗?”小兰说着轻轻后退一步,再次挣脱原虎的怀抱。

也许心里已明白原虎所说,但毕竟还是不能马上释然啊。原虎无奈的看着小兰黯然离开,心里有如刀绞一般阵阵做疼。今晚,究竟是谁错了?

呆立半晌,他忽的感到身体一阵发凉,这才注意到由窗洞中不住贯入的夜风。虽然已临近初夏,但此处夜晚仍然很寒冷。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了啊,原虎长长叹了口气,再次躺回床上,却已再也睡不着……

第十五章

就这么左思右想,迷迷糊糊中原虎迎来第二天的清晨。他被一阵拍门声唤醒,打开门一看,发现是斑站在门外。

看到原虎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斑不由笑了起来:“怎么昨晚没有睡吗?”

原虎啊的一声抹了抹脸:“不,不是,只是这些天有点累罢了。”

斑不豫有他,点了点头,对他眨眨眼睛:“猜猜我带谁来了。”

“什么?”原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奇怪的问道,并向斑身后望去。

只见一道人影一下闪了出来,跟着一盆带着滚滚热气的开水已递到原虎面前。“小,小月!?”原虎不由惊呼一声,原来斑所说的就是兔妖小月。

自傲龙别后就一直没了她的音讯,原虎一度曾十分担心。后来种种的事接连而来,忙碌下原虎又将她逐渐忘却。现在看着小月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咋喜之下原虎将昨晚的事一下抛在脑后,不住问着她怎么会在这儿。

原来就在当日啄风叛乱那天清晨,小月正好受斑的吩咐到傲龙城外的腹庄办事,侥幸逃过一劫。后来她见势不对已不能返回傲龙城,于是便直接赶回赤牙城,由于追兵全被斑等吸引,一路无惊无险,说起来比斑一行还早到几天。也幸好如此,否则在当时的混乱之下,小月十有八九不能幸免。

“原公子快些梳洗吧,每次见你都是这副模样。”小月笑着把脸盆递给原虎。

原虎暗道一声惭愧,忙接过胡乱擦了把脸,随后跟着斑走了出去。

一边走斑一边担忧的对他道:“昨晚我已用传心术与留在傲龙城中的弟兄取得了联系。飙确然已带着大军退回城中,但听说啄风并没有因此而大发雷霆,反而立刻派军队开赴出城,此后就不知去向,也不知会做些什么?”

原虎想起幻柳对他说的话,吁了口气对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啄风的军队已开赴到妖鬼两族的边界。”

“鬼族边界?他把军队派到那儿做什么?”斑奇怪的道,随即他脸­色­一下大变,吃惊的看着原虎,不能置信的道:“难道说,鬼族已经……?”

“对,我已经得到可靠的消息,鬼族正集结大军准备进攻妖族。这事本准备昨天和你说,后来因妖皇的事没来得及。”原虎冷静的对斑道。

“糟糕!我怎么没想到,如今我族实力大减,无间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这下该如何是好?”斑停下脚步,一拍手满脸懊恼的道。

“我也正为此烦恼,因为某些原因,西岭这方面不能直接出面,所以我得另想办法阻止鬼族此次出兵。”原虎跟着停了下来,对斑说道。

“阿虎,我能否问你个问题?”斑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

“什么?你有话说就是了。”原虎四下看了看,随后坐到路旁的一块石头上。

斑坐到原虎身边,想了想,正­色­对原虎道:“阿虎,你能否老实告诉我,为何要一直这么维护妖族?自啄风叛乱以后,你不惜动用山鬼挡住他派出追杀我们的妖军,否则现在赤牙城恐怕早已易手;现在你又要阻止鬼族对我妖族用兵。我并非胡乱猜忌的人,不过我希望你能坦白告诉我,阿虎莫要见怪。”

原虎明白斑的心思,斑并没有怀疑原虎的用心,不过现在他担负着保卫赤牙城残余妖族的责任,肩上的重担令他万事都不能不小心一点,因此才会这么问。

原虎呼了口大气,用指节轻轻敲着石头,缓缓的道:“我明白。是啊,为了什么?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小兰是我的爱人,而锐齿叔则救过我的命,临终前他也曾拜托我维护妖族平安,光是这些就已足够令我做出现在的事。不过我并不想瞒你,我只所以会做这些,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山神?”斑跟着重复道,随即他明白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是。山神的职责是维护下界平安,尽管说来有些好笑,不过对这件事我却很认真在对待。如果不阻止鬼族,神州势必出现不可收拾的乱局,对我而言,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无端的杀戮,并且我也答应过别人,一定要制止此事。总之可笑也好,多管闲事也好,我认为自己必须负起这个责任。”原虎感慨的站起对斑道。

斑跟着起身,他认真的看着原虎,似在分辨他话中真假。最后斑目光柔和下来,他拍了拍原虎肩膀道:“我相信你。有什么我们这方面能帮忙的?”

原虎摇了摇头:“不,暂时还不用,你们尽快休养招募兵马就成。”

“听你说,似乎你不打算让西岭直接介入,而要另想办法,为什么?现在神州还有哪族肯帮忙对抗鬼族?”斑记起原虎的话,不解的问道。

“唔…我也很为难,然而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有可能把上面引出来,到时事情会更糟。”原虎沉吟道,说着他撇眼望了望头顶。

斑略微一愣便明白了原虎指的是什么,不禁­色­变道:“此话当真?”

原虎点了点头:“很有可能。明白跟你说了吧,这是青壁和铁带的山神告诉我的,这一次鬼族将对妖族用兵也是从他们那儿得知。”

“连青壁和铁带山神也出山了?”斑当然知道这两人的身份和此举意味着什么,如此一来事情可能已严重到超出他想象的地步。

“嗯,前些日子他们主动找上了我,并委托我前去阻止鬼族。听他俩说,他们也有很迫切的事要去办,最近傲来和界罗可能也要打起来了。”原虎淡淡说道,同时心里不由有些吃惊,因为刚才说起傲来和界罗有可能开战的时候,他的口吻自然而然就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儿,似乎他根本不是人族中人。

“海镜一失,傲来和界罗交恶并不奇怪。只是这么一来在短时间内神州五族几乎都无法太平了,真是很奇怪。”斑也不觉原虎语气有什么不对,自顾沉思道。对人族近来发生的事他自然略有耳闻,所以立刻就指出问题根源,不过连斑也注意到最近神州一系列不寻常的世态,看来幻柳和魉鬼并没有危言耸听。

原虎考虑片刻还是决定不将这一切可能是天界在背后捣鬼的猜想告诉斑,因这样只会徒增他的烦恼,而于事情没有任何帮助。他笑着搂上斑的后背:“最近的事本就不少,我们还是先考虑怎么阻止鬼族吧。”

斑当然不会真的去刨根问底,他的思绪很快就转到这个问题上,两人一边低声商议一边向宅邸之外走去。在妖皇修养期间赤牙城所有事务都由斑负责,他今天找来原虎是同他商量一些赤牙防卫上的事务。虽然原虎于此并不在行,不过真的说起来赤牙城还是靠他在保护,所以斑才会征询原虎的意见。

在城中四处查看一番并商量了一些发生紧急事态时的应对方法后,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间。这时小月找到两人,说是小兰在府内等他们一起用午饭。斑自然欣然答应,但有了昨晚之事,一想起要见小兰,原虎忽然感觉有些别扭,但他却没有理由拒绝,犹豫得一下,已被斑拉着向府中走去。

不知是否凑巧,小兰的房间也是上一次他们到赤牙城住的那间。走入房内,桌面上已摆满佳肴,不用说,这肯定是出自小月的手。

不过最令原虎惊讶的是小兰此刻的神情,落落大方,看不到丝毫异样之处,反而他下意识的在躲闪小兰投来的视线,显得有些奇怪。

斑看到原虎的模样,不禁诧异的问道:“你­干­什么,怎么眼睛老是晃来晃去?”

原虎连忙掩饰的道:“啊?我在看桌上的菜,真是饿坏了。”说着一ρi股坐下。

斑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先对小兰一礼道:“多谢二小姐相请。”这才入座。

小兰站起对斑微还一礼,淡淡道:“斑总管客气了,现在早已没有什么二小姐,总管不嫌弃的话,今后也叫我小兰好了。”

原虎看着小兰说这番话时平静无波的面容,心里不由一抽。又有谁能知道,在这些话的背后,她承受着怎样的悲痛。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经过昨晚,小兰似乎已成熟不少,神情之中再不似以前那么天真无邪。

斑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应道:“是,二小…小、小兰。”

小兰­干­脆的答应一声,落座后举起酒壶为原虎斟满一杯,跟着举杯道:“这一杯是我感谢阿虎你当日不计前嫌为我哥哥疗伤,救我脱险以及为我妖族做的所有的事。此恩情无以为报,唯有奉上薄酒略表心意。”

原虎端起酒杯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小兰,不由叹道:“唉,小兰你何苦如此,你和锐齿叔对我的恩情,我所做的这么点事根本难抵万一。”

小兰不答,只静静的看着原虎,随后嫣然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十六章

待原虎喝过,小兰再提壶为斑斟上一杯,并亲手递到他的手中,然后道:“斑总管,这一杯是我为感谢你收容照顾傲龙城中逃出的子民,若非总管,他们恐怕……”说到这儿她双目一红,再也无以为继。

斑慌忙站起,惶恐道:“二小姐这么说我万万不敢当,当日如果没有他们拼死相助,我和妖皇恐怕早已身死,该是我亏欠他们才对。这杯酒我不敢擅饮,便借此机会以慰他们在天之灵。”说着他小心端起酒杯将杯中酒轻洒于地。

小兰点了点头,倾斜杯口在身前由左自右一划,也像斑一样将杯中酒洒到地上。三人看着酒渍慢慢消失在砖缝之中,谁也没有说话,无不感慨颇多。

接下来桌上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闷,原虎和斑都闷头吃菜,小兰却几乎连筷子也不动。或许是为了打破这个闷局,小兰夹起一道菜放到原虎碗中,笑着道:“阿虎,你尝尝这个,里面有一样材料与我们可有很深的渊源呢。”

原虎不解道:“很深的渊源?是什么?”说着吃了一口,细细咀嚼其中滋味。

越嚼原虎脸上神­色­越是疑惑,他不能置信的道:“难道…是那个东西?”

斑见原虎奇怪的样儿,好奇下忍不住也吃了一口那道菜,不过他几乎立刻就辨别出其中的东西:“九叶灵芝?这…怎么会在菜里?”

跟着斑飞速动筷将桌上每道菜都细尝了一遍,嘴里不停的道:“紫丁草、回仙花、生血藤、六叶灵芝、这个是…天香果!怎么全是药材?”

经斑这么一说,原虎才发现原来每道菜里都有一样乃至数样药材,名字全是他闻所未闻,想来定是珍贵无比。方才他和斑全都魂不守舍,虽在吃菜其实完全等同嚼蜡,若不是小兰提醒,恐怕吃饱了也不会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这时正好小月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听到斑的话,笑着道:“这全是兰小姐的主意,她说你们伤后体虚,需要好好调养,不过药你们肯定不会吃,所以就吩咐我把这些全都做成了菜。为了它们,我可是快把赤牙城药库的存货给掏空了。”

把珍贵无比的九叶灵芝等灵药当作食材,这确是少见的大手笔,眼前这貌似普通的一席其价恐怕已在千金之上,不过最令原虎感动的还是小兰的良苦用心。

难怪小兰说这道菜和他们有很深的渊源,当日正是为了采一枚九叶灵芝去赎回小宝,原虎和小兰远走天都山,也才有了后来一系列令他难忘的事。

看到原虎的神情,小兰掩嘴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很好笑,我为了那枚没成型的灵芝,还和狐妖族的打了一架,现在却随随便便把它当菜来吃,也不知那个叫胡铃的狐妖现在怎么样了。”

突的,原虎只觉脑中灵光一闪,人已猛的跳了起来,他不顾小兰等惊讶的目光,大声笑道:“哈哈,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好了,小兰,真要谢谢你的这道好菜。”兴奋之下原虎竟一把抱起小兰就在屋中打起了转。

小兰被原虎抱着,在斑和小月的面前不由面红耳赤,她本欲让原虎放她下来,但一见原虎脸上发自内心的欢笑,心里一软,本该挣扎的双手反而轻轻扶住了他的肩膀。就这么任由原虎抱着自己在屋中转动,到最后她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待原虎高兴过后,小兰才笑问道:“阿虎你究竟知道了什么,这么高兴?”

原虎忍不住又是一声大笑:“谢谢你小兰,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去阻止鬼族了。”

“哦,阿虎你已经想到办法了吗?”斑一下站起,又惊又喜的问道。

“为什么要谢谢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小兰见原虎一直口口声声的感谢自己帮他想到了办法,不禁大是不解。

“嗯,我已经想到了。小兰你怎么没做?要不是你安排的这些菜,我也不会突然想起来。”原虎高兴的道,困扰多日的问题突然得到解决,难怪他兴奋若此。

“说了半天,阿虎你究竟想到了什么办法?”斑拉住原虎急切的问道,此事关系妖族未来的生死存亡,他自然极为关心。

“若想阻止鬼族而又不动用西岭的力量的话,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请狐妖族出面帮忙。”原虎对斑解释道。

“狐妖族?是他们啊……”出乎原虎的意料,斑在听了他的话后竟有些迟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对斑的态度原虎大为诧异。

“记得我曾跟你说过吧,狐妖族名义上虽受妖皇管辖,其实他们一向都是各自为政,与我们互不相­干­,而且大多数妖族中人根本不承认他们还属于妖族。只看这次我族发生这么重大的事而狐妖族却一点表示也没有,就知他们根本不会在乎妖族会怎样。阿虎,你这个办法恐怕行不通。”斑皱着眉头对原虎道。

“是啊,恐怕不成的,狐妖族才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小兰也在一旁道。

“但别族却不会这么认为,一直以来实力相对较弱的狐妖族能够保持超然的姿态,很大一个原因就是有妖族的存在。不管你们之间关系如何,在别族眼中狐妖族和妖族始终还是一体,如果妖族真的被鬼族所灭,他们接下来必定不会放过狐妖族,我想这一点狐妖族长胡冥应该能明白。”原虎自信满满的道。

其实早些时候原虎也没有把狐妖族看做妖族的一部分,甚至在下意识中将他们遗忘。原因除了在狐妖族见到的他们那种与世隔绝而又不问外事的生活方式给了他很深的影响外,就是胡冥对妖族的态度了。记得当日胡冥告知他逆鳞被鬼族袭杀时的口吻,就和一个外人在谈论一件最新的逸闻没有两样,显然他根本认为妖族之事与自己无关,恐怕所有的狐妖族人也是这么想。

正因为此,原虎才一直没有想起目前妖族还留有这么股势力,一直到小兰提醒他才恍然大悟。也许在平日狐妖族一定不会理会妖族死活,但原虎坚信此刻狐妖族已没有选择,一旦妖族真的被灭,­唇­亡齿寒下狐妖族也必定难以幸,胡冥决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因此他才决定请出狐妖族前去压制鬼族。

“这么说来,也有可能。阿虎你准备怎么做?”斑赞同的点了点头。

“你要负责赤牙防务,只有我亲自走一趟了,而且此事只有我向胡冥陈述厉害,才有可能让他答应。”原虎考虑了一会儿,很快做了决定。

“嗯,这样也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斑对原虎道。

原虎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我现在就走好了。”

“现在?”斑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急?现在已过了中午,还是明天走吧。”

原虎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不,这几天我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安,似乎有事要发生。而且就算早半天也是早,我还是马上走。”

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离席起身匆匆向外走去,一边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帮你准备旅途要用的物品,阿虎你先把饭吃了。”小月也随他走了出去。

待斑和小月走后,房中重又沉寂下来。纵然面对一桌佳肴,原虎现在却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思,他只是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没一口扒拉着,一边不时望着窗外。小兰坐到他对面,支着下巴看着原虎不说话,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原虎被看得怪不好意思,正想开口,小兰已抢先道:“阿虎,你又要走了吗?”

“你知道,这次我非走不可。”原虎点点头,无奈的道。

“你还记得在傲龙城曾对我说过的话吗?”小兰突然似笑非笑的说道。

“什么?”原虎惊讶的放下筷子,同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不祥感觉。

“那时当我要你带我离开傲龙城的时候,你答应了,还对我说,以后都不会再离开我,是不是?”小兰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对原虎吐了吐舌头。

糟糕!原虎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小兰这时提起此事,目的当然不言而喻。

“小兰,你听我说,这次我必须经过啄风他们的控制区,狐妖族又在西岭之外,我无法让山鬼护卫,实在太过危险。你还是在赤牙城等我吧,只要说服狐妖族出兵,我立刻就赶回来。”原虎可不愿让小兰跟着自己去冒险。

“我可不会拖累你,再说这次又不是去拼命,只要小心点,是不会碰上叛军的。”小兰一点不被原虎“甜言蜜语”的保证骗倒。

见小兰一心要去,原虎不由大为焦急。他何尝愿意再和小兰分开,然而他也非常清楚此行的危险,如果带上小兰,他可不敢保证能保护她周全。

原虎还待再说,小兰却轻轻伸出手封住了他的嘴,她正­色­道:“阿虎,这次我一定要跟你去,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一刻也不,就算有天大的危险我也要和你一起承担,你明白吗?”她说到最后敛去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决绝。

原虎认真的看着小兰的双眼,终于,他知道现在已无法打消她的念头,就算仍然拒绝,她也会自己跟上来。原虎呼出口气,唯有点头道:“好,我带你去。”

小兰嫣然一笑,起身向内屋走去,一边道:“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小兰。”原虎忽然道。

“什么?”小兰回过头。

“昨晚我……”

“嘘……”小兰不等原虎说下去,竖起手指在­唇­边轻轻一吹,“你说得很对,昨晚的事是一个错误,我们忘了它好么?”

原虎微微一愣,随即无言的点了点头。望着小兰走进内屋的背影,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和小兰,究竟怎样才能有个结果……随即原虎很快摇摇头甩去这恼人的想法,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当得知小兰也要跟原虎一起去的时候,斑也大吃一惊,他同样试图劝说小兰打消这个念头,然而在小兰“坚定不移”的目光注视下,也落个无功而返。

“兰小姐,你一路上要小心啊。”赤牙城门口,小月一边帮着小兰收拾一边道。在赤牙和傲龙都是由她照顾小兰的饮食起居,主仆间已有了很深厚的感情。

由于所有的驿鹏都被啄风召到了傲龙城,现在妖族出行只能靠两只脚,原虎和小兰也只能走着去狐妖族。而且这么一来斑这方的情报网几乎陷入停滞,毕竟能够在两城之间使用“传心术”的妖怪少之又少,且还要冒很大的风险。

“小心,如果被鬼族知道,无间一定不会让你平安到达狐妖族。兰小姐也要你多费心照顾了。”斑担心的道,在别人面前,他仍称呼小兰为兰小姐。

“嗯,我知道,等妖皇修养出来后,你就告诉他我去了狐妖族,这些日子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原虎点头应道,一边看着石炼将行李负在背上。

在谢绝了一些原傲龙城的妖兵随行的要求后,原虎石炼和小兰正式离开赤牙城向狐妖族进发。他们将由傲龙城向东走到天都山境内,随后向北取道西岭北向支脉,在到达支脉中段的时候再折而向东一直走到狐妖族所在的丹霞山白石岭,那时就出了西岭地界,无法再由山鬼保护,而在此之前,都将十分安全。

由于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原虎一行只用五天就到了天都山,在文庆集补充一些旅途的必需品之后,他们一刻不停的顺西岭北向支脉进发,约十五天后到达预定地点。虽然途中遇上好几起啄风的叛军,不过在山鬼事先警告下,均有无惊无险的躲过。由于明日将正式离开西岭,当晚他们便找了处山谷住下。

这是一处由石炼挑选的背山小丘,位置高出周围不少,视野开阔,地点非常理想,而且四周均有山鬼警戒,今晚也是他们在西岭渡过的最后一夜。

这一晚群山非常安静,甚至连夜间的动物们也没有活动,只有风吹树摇的沙沙声不时响起,显出一种异样的气氛。感觉到不对的原虎自梦中惊醒过来,他来到立于小丘边缘警惕的注视着下方的石炼身旁。

“发生什么事了?”原虎一边观察四周一边问道。

“回大人,没发现什么,山鬼也没传来警讯,但气氛很不寻常,恐怕会出什么事。”石炼对原虎略一躬身,回答道。

“嗯……”原虎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小兰,考虑了一下,又道:“吩咐山鬼把监视范围向四周扩大十里,一有异常立刻回报。”

“是。”石炼答应一声正要传令下去,忽见小丘南面的密林中冒起一股蓝光。

这突如其来的光芒乍闪即逝,却在瞬间照亮半个天空。奇怪的是这道闪光没有引起任何­骚­动,山林中安静如昔,但也更加说明了事情的不寻常。

没有任何犹豫,原虎和石炼立刻飞身向闪光之处奔去,同时原虎吩咐自四周土地中现身的山鬼道:“留下一半保护小兰,另一半跟我来。”马上有一半山鬼重又没入土中,而另一半则紧紧跟上飞奔的原虎和石炼。

那处地点距土丘大约五里,原虎带同一众山鬼不过片刻就赶到事发地。然而奇怪的是,当一众山鬼散开在周围检查一番后,他们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就在此时,北边的树林中又是一阵蓝光闪过。

“分两路,左右包抄上去。”原虎命令道,自己带一部分山鬼从左路行去。

然而当两方在林中汇合后,仍然一无所获,现场甚至没有一根折断的树枝。石炼皱皱眉头,低声吩咐身旁一名山鬼几句。那山鬼点了点头,一下没入林中不见。片刻后,只见他抓着一只松鼠跑回,并将松鼠交到石炼手上。

石炼抓住松鼠举到眼前,随即掌中冒出一股绿光将松鼠包绕,本来还不住挣扎的松鼠一接触绿光便安静下来,并慢慢垂下头似乎睡着一般。石炼看着掌中松鼠,不住点着头,一会儿功夫他将松鼠往地上一放,道声:“去吧。”

跟着他回头对原虎道:“回大人,这只松鼠很害怕,似乎这附近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因此周围的树林中所有的动物飞鸟都不敢出来活动。”

“可怕的东西?”原虎不由愕然,难道是妖族和鬼族在附近活动吗?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家伙行动非常迅速,十分难以捕捉。

“这样,我和石炼呆在这儿,你们两人一组向四周散开,小心点,有什么发现立刻传讯给我。”原虎吩咐周围的山鬼道。

一众山鬼得令后立刻各自散开,原虎则和石炼跳到旁边一棵大树上注意四周动静。没想到在离开西岭之前还会碰上这么档子事,由于不知道是否冲他们来,因此原虎一点不敢大意,务要弄个明白。

时间一点点过去,然而那阵蓝光再没有出现,山鬼也没有讯息传回,但原虎知道那个神秘的东西并没有离开,因为树林之中仍旧静寂如昔。突的,原虎脑中莫名一凉,他猛的站起望向自己右侧,这正是山鬼传回的危险信息。

“快跟我走!”原虎两腿一屈已借树枝反弹之力跃往下方密林,石炼紧跟而上,同一时刻下方树林中出现数道波浪般的痕迹急速向同一地点移去。

此刻,那方再次蓝光大盛,并且不似先才的静寂无声,而在树木折断声夹着这一声声尖锐的鸣叫。听到这叫声,石炼不禁脸­色­微变,他低声对原虎道:“大人小心,如果属下没有记错的话,这确实是个很麻烦的东西。”

原虎还没来得及细问他们已来到蓝光附近,此刻在密林中间出现一块大约十丈见方的空地,其上的所有树木全被硬生生折断并被抛到四周,整个场地就像被龙卷风刮过般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断枝残叶看起来触目惊心。两名山鬼正围着一团耀眼的蓝­色­光团不住打着转,阻止其冲出这块场地。

这团蓝光大概有一头牛那么大,中心部分是蓝得近乎一团火焰一般的实体,亮得几乎无法直视,根本无法看清内中是什么。外面部分就像太阳的光晕,越向外就越淡,并自中心分出很多触手样的光条不住向四周挥舞。这些光条并非虚影,而是有实质的东西,它们在挥舞过程中会不时卷起树­干­等物体扔向四周,而且看得出山鬼很害怕这些触手,在阻止怪物行动时会很小心的避开。

“这是……”原虎看着这个左冲右突不住尖叫着的光团道。

“大人,这是一种极少见的灵兽,名叫‘蚇光’。它们本体只有苍蝇般大小,平时蛰伏于地下可达百年之久,但一旦受惊就会发出极耀眼的蓝­色­光芒,这些触手含有很强的腐蚀­性­,我们山鬼也不敢轻易接触,非常危险。”石炼解释道。

“该怎么让它安静下来?”听说不过是区区灵兽,原虎立刻放下心来。

“很难,此物本体极小并隐藏在光团之中,几乎无法找出。而且它行动如风,一旦光芒消失便难以再找到,所以我们才连续两次扑空。”石炼对原虎道。

“那究竟是什么让它如此惊恐?”原虎听着蚇光发出的尖叫,皱眉道。

“属下也很奇怪,蚇光是一种很危险的灵兽,几乎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它,但这一次它显然是被什么给逼到现在的地步。”石炼看着场内四处飞舞的触手道。

众山鬼陆续赶来,蚇光被围个严严实实,由于原虎没有表示,他们只是不住驱赶着它留在原地,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虽然面对的是个极危险的东西,但它和原虎却没有什么关系,原虎大可以一走了之,不去理会它。

不过原虎总是不能放心,他在意的是在背后令蚇光如此惊恐的东西。他四处看看,对石炼道:“蚇光一直不肯安静,那个东西一定还在附近,我们等它现身。”

石炼点点头,与原虎站到一旁。不一会儿,原虎有些疑惑的看看四周,对石炼道:“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冷起来了?”话才说完他就自嘲的一笑,这么问石炼根本无法得到答案,山鬼是不会有冷热这些感受的。

果然,石炼摇了摇头:“抱歉,大人,我不知道。咦?”突然,他疑惑的蹲下身子,折下一根草叶递到原虎面前,草叶上的露水竟已结成了冰!

这不是自己的错觉,温度的确在降低。原虎目光一凛,向周围看去,发现四周的草木竟渐渐开始覆上一层白霜。换言之,一定有什么东西造成这一切,并逐步逼近此处。不知是否受到寒气的影响,蚇光的挣扎越发剧烈起来,它体外的蓝光暴涨,几乎晃得原虎睁不开眼来,那些触手也越发的粗长,疯狂晃动着。

突然,蚇光的触手卷上一只山鬼,并迅速将其包了起来。惊人的事发生了,山鬼土黄|­色­的皮肤立刻起皱冒泡,就像是落入水中的泥像,竟然渐渐融化。不过片刻功夫那名山鬼就完全消失,只在地上留下一滩浑浊的泥水。

“可恶!”一名山鬼丧命,原虎大感不好受,他不愿再有山鬼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蚇光触手下,于是大声命令道:“你们快退到一边去。”

按照原虎的吩咐,其余山鬼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哪知乘此机会,蚇光突然将触手在身周一绕,变成个蓝­色­光球模样,猛的向原虎这方撞了过来。

两边距离实在太近,根本不容原虎闪避。“大人,快退后!”石炼大叫一声猛的护在原虎身前,张手就向光球推了过去。

在石炼就快与蚇光接触的瞬间,蚇光突然如扇子般大张向他罩了过去,石炼闷哼一声毫不畏惧,竟势子不改向光球中心推去。他这么做等于是在自杀,先时那名山鬼不过片刻就被蚀为一滩泥水,石炼这么冲进去,哪还会有命在?

但就缓得这么一缓,已给了原虎足够的行动时间。只见他将手对着石炼一挥,立刻一股土浪翻起及时将石炼包了起来,同时原虎高高跃起来到蚇光上空。

“给我退回去!”原虎一声断喝,对准下方蚇光斜斜推出一道气墙。

哪知蚇光一个倒卷舍去石炼,跟着光团一抖已将触手尽数往原虎缠去。哗啦!石炼挣破裹住他的泥土,挥起一阵土浪向蚇光涌去。

山神有难,后面的山鬼全都不顾一切的扑了上来,原虎看准触手来势,将山神气运到双掌将手护住,一把将其抄住。立刻,从掌中传来一阵刺痛,以原虎现在的山神气修为竟也无法完全隔绝,这蚇光果然厉害。

此时石炼挥出的土浪已涌到蚇光身前,然而土浪就像穿云过雾般直透而过,没起什么效果。蚇光再次分回部分触手卷向石炼,原虎见势不妙,再向掌中催入一股山神气,在落地后大力一挥手,硬是将蚇光给扔了回去。

山鬼们立刻再次死死将其围住,原虎这时才有机会看自己的手掌,一见之下大为骇然,两掌之中竟各有一条黑­色­的印痕,皮肤已被蚀烂。幸亏山神气神效非常,自动涌向伤口治疗,片刻功夫掌中痕迹就逐渐变淡,慢慢消失不见。

第十七章

就在此时,忽听南面的树林中传来一声细长的嘶叫,叫声迅速接近,但一时半会儿却无发看出究竟是什么东西。咋听这个叫声,蚇光就像见了猫的老鼠,立刻停止冲脱包围的企图,身外的蓝光一阵阵波动,就如在发抖一般。

原虎知道正主儿来了,他和石炼悄悄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并示意山鬼退到一旁。突然,蚇光体外的蓝光向内一收,竟在瞬间消失不见,石炼说得果然没错,蓝光敛去之后,原虎瞪大双眼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它的正体,看来蚇光是想逃走。

几乎在同时,一道细小的白影自林内猛扑而出,同时一股彻骨的寒风吹过,瞬间原虎感觉自己就像站在雪山顶上的风口一般,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道白影跃入场中原地旋了一圈,突然闪电般向空中一扑,这时只听半空传来一声尖锐的哀鸣,正是蚇光的叫声,难道它已被那道白影给吃了?

白影落地之后原虎终于看清它的模样,这是一只长得像老鼠的怪东西,身子比老鼠略长,通体闪闪发亮的白毛。它的双目呈金­色­,非常醒目,额头正中有一块淡青­色­的骨质突起,两只耳朵又细又长,一条大大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不过最令原虎吃惊的是,充斥场中的彻骨寒气正是由这个怪物身上所发。

能让蚇光那么害怕,并一个照面就吃了它,看来这东西个头虽然不大,来头却肯定不小。原虎好奇的问石炼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石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这个怪东西缓缓道:“这,这是暴雪貂……”

暴雪貂?原虎发现这个名字很耳熟,略一思索就想了起来,在去往傲龙城的路途上,石炼为他介绍雪山之时,就有提到这种十分罕见的高级灵兽。传说它能随意制造暴风雪,颅内丹珠更是修炼水行道法最为珍贵的法器,身外的皮则是最好的御寒之物,难怪它还未到就先带起一股寒风,这东西果然不愧暴雪之名。

不过听说暴雪貂一向只在雪山境内出没,难得一见,现在怎么会在离雪山有千里之遥的此地出现?原虎和石炼对看一眼,均大为不解。

饱餐美味之后,暴雪貂这才发现自己已陷入重重包围,它立刻竖起浑身皮毛,嗤牙咧嘴的对众山鬼做势欲扑,并寻隙向外冲去。

不知为什么,原虎几乎没加考虑的就吩咐山鬼道:“抓住它。”

山鬼得令,立刻散开封住暴雪貂可能的进退之路,随后控制泥土在其周围制出一道栅栏并逐渐向内收拢。暴雪貂见势不对,在包围圈中略略后退几步,然后闪电般向前冲出,在栅栏边高高一跃已冲了出去。

一名山鬼伸手去抓它,暴雪貂张口喷出一股白气,那山鬼土黄|­色­的手臂立刻就被冻成灰白­色­。暴雪貂跃起在他手上一撞,他的手便像冰块般碎为粉末。

好厉害!原虎不禁看得目瞪口呆,同时也在奇怪这只暴雪貂怎么不­干­脆造出一场暴风雪乘乱逃开,还在这儿和山鬼们你追我赶。

“大人,你看,那貂的脖子上面……”石炼小声的提醒原虎道。

顺着石炼手指的方向看去,原虎很快发现在暴雪貂的脖子上有一道奇异的灰­色­光圈。这个光圈很淡,如果不是石炼提醒,在夜里很难发现,不过很明显这东西并非暴雪貂自己长的,而是有人给它套上的。

原虎注意到,每当暴雪貂喷出冻气的时候,那道光圈都会闪烁一下,而暴雪貂则会发出一声低叫,现出很痛苦的样子。恐怕它一直没有拿出看家本事,就是这个光圈在捣鬼,说不定它在这里出现也和此有关。

“那是什么东西?”原虎问石炼道。

石炼看了一会儿,用不确定的语气道:“属下也不太清楚,似乎是某种禁制一类,能阻止暴雪貂发挥本身的灵力。不过施放这个禁制的人一定是个道法高手,能用这么小的东西封住暴雪貂的灵力且不对它造成伤害,需要很高的技巧。”

从雪山而来,又是道法高手,难道是天骄或者啄风?不过他们抓暴雪貂做什么,原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决定先把它抓起来再说。

“石炼,我们上!”原虎撸撸袖子对石炼道,准备来个速战速决。

石炼微一点头,一弹身向暴雪貂直扑过去,原虎紧随其后,取的则是石炼右边的方向。此时暴雪貂正因刚喷出一口冻气而被禁制弄得头脑有些发晕,石炼来到它身后这才惊觉,它吱的一声尖叫向一旁跃开,却正好落到原虎的面前。

在暴雪貂还未落地之时,原虎脚踏弓步,矮身向前一倾,右手准确的抄向暴雪貂的落点。或许想不到还会有一个人埋伏在这里,暴雪貂不由惊声尖叫一声,然而已来不及避开。就在此刻,只见它自喉间发出一声闷叫,双目陡然大张,额头那块淡青­色­的骨质突起竟向外挣了一挣,越发向外突出。

嘶!随着一声鸣响,暴雪貂的身周竟然喷出一阵白雾,顷刻就将原虎笼罩起来。在这阵不亚于霜雪珠的寒气的白雾中,原虎只觉感官在一瞬间就离体而去,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刹那,体内山神气突然自发运起向外一挣,原虎感觉它们就像冲破了自己体外的某种东西,身体一下又恢复感觉。跟着掌中一紧,已握住一团温热的柔软物体,一看之下才发现是已昏了过去的暴雪貂,足见刚才的变故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刹那工夫,甚至连原虎的动作也未影响。

握着暴雪貂因骤然使用灵力而被禁制弄晕的身体,原虎心里想的却是,能够发出这么剧烈的冻气的灵兽,身体却出奇的温暖。虽然成功抓住了它,对于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原虎却毫无一点考虑,他握着暴雪貂的身体发了一会儿愣,直到石炼小声的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他才反应过来。

“唔……你先试试能不能替它解开这个禁制。”原虎将暴雪貂递给石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暴雪貂很可怜,下意识的就想帮助它。

石炼点点头,接过暴雪貂正要动手,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话音未落,一名白须皓发,身形高瘦的老者已缓缓自林内步入场中。他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高冠,大袖飘飘,虽只站在那儿没有任何动作,但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一股高贵之气,使人一看便知他定是生长于贵胄之家。这老者并没有寻常老人的颓萎之态,相反顾盼间神采奕奕,且皮肤细滑结实并隐泛光泽,整个人活脱脱便如画上走下的老神仙。

看见石炼手上的暴雪貂,他面­色­一沉道:“你想做什么?”

石炼何等样人?哪会去理会老者的问话,他一声不坑将手放到暴雪貂的颈部,便准备试着解开制住暴雪貂灵力的那个禁制。

老者可能是惯常对别人颐气指使的那类人,石炼的反应显然使他非常恼火。他闷哼一声道“拿来!”跟着已倏的一把抓向石炼手中的暴雪貂。

这一抓又疾又快,几乎只见老者手肘一晃就已到了石炼身前,竟是有着不俗的武艺。面对老者突然一击,石炼一声不响将身子微侧避过此抓,同时以左足为基身子一旋转了个圈,右足顺势跟进踢向老者的后背。

几在两人动手的同时,那边的山鬼已向这方围了过来。老者低头避过石炼此腿,同时脚下一错已转到石炼身前,左掌举起一下拍往他的胸口。

这一掌刚起之时已隐有风雷之声,同时掌中白光大炽,噼啪声中竟有丝丝电劲溢出,显然此掌中含有极厉害的法术。石炼将暴雪貂一把交于左手,右手毫不相让的迎了上去,同时老者身后毒蛇般窜起数条石刺齐齐向他后背扎下。

“大胆!”老者轻斥一声,左掌在中途微微一晃斜斜截往石炼手肘,跟着他嘴­唇­快速动了动,举起右手猛的向身后一挥。

啪啦啦啦,一连串尖锐的脆响之后,那些石刺全被凭空出现的一道道青­色­圆形气盾所阻,同时还有十余气盾如飞刀一般割向已来到他身后的山鬼,稍阻其势。

碰!终究还是老者快了一步,在石炼击中自己之前拍上他的手肘,掌中法术爆发,硬生生将石炼的右手自肘部打断。石炼被爆炸的冲力带得不由自主在原地打了个旋,而老者则乘此机会快步跟进再次抓向暴雪貂。

就在这时,忽听唰唰唰几声响,再有数条石刺自老者身周破土而出。这些石刺是后方山鬼所发,不过他们修为尚浅,无论石刺大小还是冒起的速度都大大不如原虎和石炼,但是胜在数量众多,出其不意下仍让老者闹了个手忙脚乱。

这老者果然不简单,虽遭偷袭却丝毫不乱,他瞬间止住急速前移的身形,堪堪与几条石刺擦身而过。另几条石刺则在刺上他的身子前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卸到一旁,只在老者身上的宽袍上留下数道口子。

老者眉头一皱,迅速转身面对众山鬼,右手平举胸前捏出个法诀,嘴里开始念咒,同时左手五指拔弦般迅速晃动几下,已甩出数道气剑打向山鬼。原虎在一旁看得大为惊叹,能够不必念咒随手打出数道气剑的人,他也只见过赵青阳和天骄数人而已。更难得的是这老者同时还在准备另一道法术,这种分心二用同时施展两道法术的绝高技巧,比起天骄所用的“合咒”亦不逞多让。

气剑去势劲急,从其发出的破空尖啸便知威力极大。果然,这些气剑打上山鬼之后,无不在他们身上留下不小的洞,有几名连中数道的甚至被击得倒飞出去。对山鬼们原虎却不怎么担心,这种纯粹的物理伤害并不能对他们造成多大影响。果然,虽然个个“开肠破肚”,但山鬼们的动作却毫不停滞,仍继续向老者冲来。

“咦?”老者首度脸­色­微变,他目光一凛,缩回左手与捏着法诀的右手相握,身上的宽袍无风自动的向外一震,同时只见他双手之上腾起一股青­色­的火焰。

“焚天真火!”随着老者一声断喝,青焰脱手而出化为一块幕布似的火墙罩向山鬼。不过这些火焰很奇怪,原虎近在咫尺也感受不到丝毫热气。

对区区火焰,西岭群山­精­魄­阴­气所化的山鬼自然不会在乎,他们甚至连遮挡一下也省了,任由火墙罩上身。呼突然间场中青芒大盛,这些青焰罩住山鬼后聚拢一起龙卷风般冲向高空并急速转动起来。先时因碍于蚇光之威而一直没有动静的飞鸟走兽们咋受此惊吓,终于惊得奔逃乱窜,鸟鸣兽吼之声响成一片,一时间林中有如大难降临,乱得无以复加。

被焚天真火卷上半空的山鬼虽一时无碍,但有些人皮肤已渐渐如失水的泥土般龟裂,情况殊不容乐观。原虎终于无法再做旁观,他飞身跃入场中,反手向老者挥出一股山神气,而人则直向那道火焰龙卷风赶去。

面对如铁锤一般直捣而来的山神气,老者不欲多做纠缠,轻轻一弹便向后退走,准备先夺下暴雪貂再说。哪知山神气如有生命般在半空一个回转,竟分为两条向老者胸口和小腹击去。此着大大出乎老者的意料,他无奈之下唯有硬架一记。

原虎现在的修为非同小可,此着虽因敌我未明下情急解围而未用全力,但也让老者大不好受。原虎来到焚天真火前面,深吸一口气,对准火柱底部猛的一拍,山神气自掌心狂涌而出,硬是将火柱基部摧断,原虎紧跟着再急发几掌让火柱无以为继,终于半空青焰迅速消减下来,最终消失不见。

那边老者脸­色­一白,终成功化去手上的山神气。见抢夺暴雪貂却数次被扰,他不由怒气勃发,老者抖抖双手甩去手腕的酸麻感觉,两掌一合便准备施法制敌,哪知咒语还未念几句,忽感背后劲风骤起,不及细想,老者赶紧向旁急闪。

唰唰唰,自他刚才站立之处接二连三的突起数股石刺追向闪躲的老者,同时一个人影自地下飞速冲出一拳轰向老者面门,正是石炼!老者万万想不到这个方才被他的法术废去右手的大汉竟还能再战,且而丝毫没有察觉他何时遁地来至自己身前。由于势子已尽无法再移动分毫,老者唯有放弃施法,双手交叉护住头部。

砰!的一声大响,老者被石炼一拳打得飞了出去,石炼拔身而起便准备追上。

“住手!”身后原虎大喝一声,石炼立刻停下,一声不吭回到原虎身边。

那边老者踉跄落地,脸上泛起一股红潮,瞬又消去,显然已被石炼所伤。

现在是原虎这方占了上风,老者自然不会主动再斗。他轻哼一声,丝毫不见狼狈之态,右手掸掸衣襟却不说话,神情大是傲然。

“请问这只暴雪貂可是前辈之物?”虽占上风,但原虎对这老者丝毫不敢轻慢。只看他能同时对付自己、石炼和一众山鬼,而且接连伤人,自身却仅仅吃了一点小亏,就知这个老者实力之强,远超他的想象。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老者沉声道。

“如果此貂是前辈之物,我自会交还前辈;如果不是,前辈可否告知为何要千里迢迢将它自雪山驱赶来此?说不定在下能帮上小忙,毕竟若无前辈所下的这道禁制,我也无法顺利捉住它。”原虎对老者拱拱手,诚挚的道。

他这番话入情入理,给足老者面子,果然,老者虽敌意犹在,但脸上神情已渐渐缓和下来。他淡然道:“它虽非我之物,但老夫自雪山千里追它至此,不惜以蚇光诱其现身,自是对它势在必得。你只要将它交还,方才之事我可既往不咎。”

他这么说,倒像是给了原虎很大的情面。石炼面­色­一沉就欲发做,却被原虎轻轻拦了下来。原虎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对老者道:“可是为了前辈的伤?”

“哦!你是如何看出?”老者不由一愣,大是惊讶。

原来这老者身上竟已受了不轻的伤,如此还能有现在的战绩,他的真正实力确实深不可测,难怪高傲若此。山神气最具疗伤神效,这老者外表看起来虽没什么事,但每次施法他的双眼都神光黯淡,很不正常,故稍做观察原虎就大致了解。再加上这老者对暴雪貂只捕而不杀,绝非为了它颅内的丹珠,定是为了疗伤。

“如果前辈信得过在下的话,可否让我看看前辈的伤?说不定我会有办法。”原虎走上一步,诚恳的对老者道。

老者轻轻一哂,正待说话,目光突然落在石炼本该断掉现在却完好无损的右臂上,心里不由一凛。他放眼看过去,脑中慢慢回想,那些突如其来的石刺,石炼奇异的遁地之术,还有面前这些山鬼的怪模样……

忽的,老者似乎想起什么,面容一惊,盯着原虎道:“阁下可是…西岭山神?”

既已被看破身份,原虎自然没隐瞒的必要。他对老者道:“不敢,正是在下。”

“呵呵,难怪小小年纪就英雄了得,还能指使这等属下,听闻近来西岭出了一位新山神,想来就是你了。”老者捻须笑道,态度已大为好转。

“不敢请教前辈是……”原虎对老者躬身一礼。

“老夫极东郑清浪。”老者淡然答道。

第十八章

“啊,原来是郑前辈!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难怪这老者厉害若斯,原虎万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遇上这位人族七大高手,不由正­色­道。

郑清浪,人族七大高手之一。为极东国现任皇帝的六皇叔,他是人族七大高手之中成名最久,年纪最大的一人,现年已整整一百四十四岁。

郑清浪自幼聪慧过人,虽生于皇家却极喜修仙一道,二十五岁离家出海寻道,于西牛贺州逢明师得授一身奇技,­精­通各类秘术及水木两行道法。十余年后回到神州,四方游历,寻师问道,终于六十九岁道法大成,成为人族最早的七大高手,七十余年以来地位无人可以动摇。很多成名的人族高手均曾向他求教,同为七大高手的“武神”唐烈正是其中之一,郑清浪声名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郑清浪近二十年声势日隆,隐于极东国潜心研习登仙之术。其实以极东国偏偶小地能于近百年间免遭战乱之苦,除唯一与其接壤的新丰不敢贸然发兵以遭众怒以外,很大程度便取决于郑清浪的个人威名及遍布神州的影响力。

听得原虎这么说,郑清浪毫不在意的摇摇手道:“山神哪里的话。说起来还是老夫太过在意这暴雪貂,情急之下抢先出手,该由老夫陪不是才对。”

以郑清浪之尊肯这么说,不由使得原虎大生好感。旋即他又奇怪道:“郑前辈看来伤势不轻,究竟是被何人所伤?”

郑清浪像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一般,突的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山神误会了,前阵老夫练功不小心岔了气,所以才有此伤。”

原虎不由大感尴尬,他啊啊几声岔开话题道:“晚辈身具的山神气对疗伤大有神效,若郑前辈不嫌弃的话,就让我看看吧。”

郑清浪略微犹豫片刻,便即­干­脆的答应下来。原虎走上握住郑清浪手腕,自脉门处输入一股山神气进入郑清浪体内,仔细查看起伤势来。

哪知不看还好,待山神气在郑清浪肺腑经脉之间游走一遍后,原虎越来越是心惊。原来郑清浪外表看来虽毫无异样,体内却犹如飓风刮过一般乱作一团,经脉散乱得犹如一堆乱麻,五脏六腑受伤也极深,若换了一个普通人,恐怕早已死了十次不止,现在全靠郑清浪绝强的法力支持才暂保无碍。

高手就是高手,一次练功岔气竟会这么严重,原虎不由暗自咋舌。同时他对郑清浪的尊敬又添了几分,要知虽用法力将散乱的经脉内脏维持住,但其中巨大的痛苦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郑清浪不仅言语行动如常,甚至还能发挥出不俗的实力,这一份忍耐功夫和定力,就没几人能够做到。

“郑前辈,得罪了。”原虎示意郑清浪坐下,跟着提聚山神气输入他体内。

原虎根本没有学过任何医术,也没修习过内功,所以他对如何治疗内伤一无所知,对经脉等也全然不懂。不过他用山神气疗伤却比任何神医还要有效,正因为他不懂这些,所以可以抛开一切规矩定律,用最为直接的手法去治疗。内脏受伤就修复内脏,经脉散乱则将其整理接驳完好,在别人看来这么做简直惊世骇俗,对原虎而言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还得有山神气做后盾才能办到。

原虎利用源源不绝的山神气,由郑清浪右手开始一点一点的修复着他体内之伤,一开始由于不懂经脉走向,进度非常缓慢。察觉到这一点的郑清浪便­干­脆按着原虎的山神气所到的部位跟他讲解该怎么修复,这么一来两人一个讲一个做,原虎疗伤效率大为提高,两个时辰之后就将郑清浪体内经脉整理得顺顺贴贴。

时间有限,这已是原虎所能做到的极限。不过将散乱的经脉重新归位对郑清浪的帮助之大自然不言而喻,在此基础上以他的法力修为,此后的伤势已可以很快痊愈。这次疗伤对原虎自身也有不小的裨益,通过郑清浪的指导和亲自实践,他对人体的经脉已有了相当的认识,对他以后可说有决定­性­的帮助。

郑清浪乘热打铁,立刻开始运功调息,争取多恢复一些。原虎则站起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脚,不知不觉已折腾了一夜,看天­色­已快到黎明。

“阿虎,你没事吧?”身旁突然传来小兰的声音。

原虎大讶转头,发现刚才在他为郑清浪疗伤之时,小兰也已来到这里。手下负责保护她的山鬼确是尽职,现在还将她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你怎么也来了?”原虎赶紧走了上去。

“你们闹那么大动静,我早就醒了呢,不过害怕过来会妨碍到你们,所以一直呆在土坡上。等到这边安静下来了,我才过来。”小兰笑着道。

“嗯,遇上了些棘手的事,不过已经解决了。”原虎摸了摸小兰的头发。

“他是谁?”小兰悄悄指着盘膝坐在地上调息的郑清浪问道。

“他就是郑清浪前辈。”原虎悄声对小兰道。

“啊!”小兰捂住嘴惊呼一声,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这名传说中的人族七大高手之一,当初原虎第一次听到郑清浪之名就是小兰告诉他的。

“大人,还要解开它的禁制吗?”这时石炼凑上来问道。

小兰一回头就看到了他手上的暴雪貂,不能置信的道:“我的天,这是暴雪貂!为何会出现在这儿?阿虎,你是怎么抓住它的。”

“这是郑前辈为治疗伤势从雪山驱赶而来,不小心被我撞上。”原虎解释道。

说着他回头对石炼道:“等会儿问问郑前辈是否还需要它再说。”

“呵呵,山神有心了,老夫的伤势已不要紧,这只暴雪貂就任你处置吧。”后面郑清浪一声长笑站了起来,对原虎道,跟着一扬手已解了暴雪貂颈上禁制。

“啊,真的?阿虎,我们留着它好不好?它真可爱。”小兰一听极是兴奋,自石炼手中一把抢过暴雪貂紧紧抱在怀里。

“这……”原虎不由有些踌躇,这东西的厉害他是亲身领教过的,有禁制尚且这么难缠,现在禁制解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将它带在身边简直危险已极。

郑清浪望向小兰,眼中闪过一丝讶­色­,显然已看出她的真身,不过他却没做任何表示,只笑着对原虎道:“山神要否我将这禁制之法教你?自然能降服它。”

“不,多谢前辈好意,不过这暴雪貂生来便即自由自在,我不会为一己之私给它加上这些束缚,等它醒来我就会就放了它。”原虎正­色­对郑清浪道。

“好,果然不愧西岭山神,也只有你才会为一只兽类如此着想,老夫确是自愧不如。不过我奉劝你一句,暴雪貂只有在雪山那种环境才能发挥出最大灵力,此地离雪山有千里之遥,一路凶险无数,若你就这么放了它,此貂一定难以平安回去。所以在你能确认可以安全将它送回之前,还是带在身边为妙,传闻山神气能与百兽沟通,待会儿你何不试试?”郑清浪笑着拍拍原虎肩膀。

这句话立刻提醒了原虎,如果能够先已山神气安抚受惊的暴雪貂,再派山鬼带它回到雪山,确实比这么放了它要好。只是小兰可能要生一阵子闷气了。

“对了,山神这是要到哪儿去?”郑清浪看似随口的问原虎道。

“哦,我准备前往狐妖族走一趟。”原虎回答道。

“狐妖族?丹霞山白石岭离此地路途遥远,且不在西岭范围之内,你去那儿做什么?”郑清浪一听之下大是惊讶。

原虎自然不好告诉他此行目的,正犹豫该怎么婉拒之时,郑清浪已摇着手呵呵笑道:“山神不必放在心上,老夫只是随口问问罢了,老夫离开极东已久,得立刻赶回去,今日相助之事日后必当回报。”

听到这话,原虎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他拱手为礼道:“不敢,今日能见前辈一面已是我极大荣幸,回报一词万勿再提,慢走不送。”

郑清浪再次哈哈大笑,竖起拇指由衷赞道:“好个山神!好个山神!”在长笑声中轻轻向后退了一步,消失在一棵树木的­阴­影中。

待郑清浪走后,原虎这才回过身,他盯着石炼手中的暴雪貂犹豫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按郑清浪所说试一试。他先让小兰离得远远的,否则一会儿这东西发起飙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跟着从石炼手中接过昏迷的暴雪貂。

轻轻输入一股山神气进它脑中后,原虎放下暴雪貂退到一旁。不一会儿,地上的暴雪貂微微动了动,随即双目大睁,敏捷的跳了起来。它先迷茫的左右看了看,立刻就发现自己的境况与先时没有改变,仍在众山鬼的包围之中,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脖子上那个限制自己灵力发挥的东西似乎不见了。

不愧是最高等的灵兽之一,没有丝毫犹豫,暴雪貂已决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见它浑身的毛一紧,自喉间发出声尖细的嘶叫,额上那颗突起开始隐隐发亮。

几乎在同时,一阵冰冷的寒风随之刮来,原虎身后的树木齐齐向前一倾,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枝叶下雨般急坠,地上尘沙四下飞扬,甚至连一众山鬼也不禁举手遮住了眼睛。或许是感受到即将随着这股寒风中而来的巨大破坏力,丛林中一片大乱,无数鸟儿像被火把惊起的蝙蝠般成片飞起,由于这些小小的黑影实在太多太密,几乎像给森林的上空罩上一块黑­色­幕布。同一时林地中低矮的灌木丛剧烈的摇动着,大大小小的动物在其间疯狂的钻来窜去,各种嘈杂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在这一刹那,整个森林竟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慌乱。

“快带小兰离开!”暴雪貂的威势比想象中厉害得多,原虎回头大声吩咐保护小兰的山鬼。就这么短短功夫,气温越发的低,天上已不时飘下点点雪花。

小兰刚说了一句:“阿虎,小心……”已被山鬼簇拥着退了下去。

此刻情况越来越是糟糕,本来清朗的夜空已乌云密布,且厚厚的云层还不住的层叠挤压在一起,由其中隐隐传来隆隆的闷雷声,刺骨的寒风大得原虎须运山神气到脚上才能稳住身体,风中已开始夹杂着点点冰粒。

忍受着大量自衣领袖口钻入的冰粒在皮肤上融化带来的冰凉不适感,原虎运出一股山神气慢慢向暴雪貂送去。现在暴雪貂的情绪很不稳定,原虎要与它沟通,首先就得设法使它平静下来,因此这股山神气的劲道非常柔和。

山神气很快就传到暴雪貂的头部,一霎那,就像接通了一根纽带,原虎感觉一股带着愤怒,恐惧和惊慌等情绪的东西直冲脑部,与自己的­精­神合而为一。

原虎的身体像触电似的一震,忍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已在毫无防备下被这些负面情绪深深的影响。一时间,他的脑海就好像被这些外来的东西所占据,脸上不由一会儿惊慌,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则流露出极度愤恨的狰狞之态。

那些负面情绪正是此刻暴雪貂的感受,原虎以前从未试过用山神气去与别的动物沟通,如今贸然尝试,竟反过来被影响。暴雪貂是最高等的灵兽之一,自身­精­神力量本就比普通动物要强,因此其影响力也特别大。

“不好!”一直守护在原虎身边的石炼低呼一声,一个箭步冲前便想唤醒他。

哪知还未近到原虎的身,只见地上突地冒起一根石刺将石炼小腹贯穿,跟着原虎残忍一笑,一掌击在石炼胸口,硬生生将他和石刺一起击飞。

“呵啊……”原虎缓缓吐出一口气,刹那竟使石炼有对着一头野兽的错觉。

这点伤对石炼而言自然不算什么,才一落地他已翻身而起,胸腹之上的伤口也消失不见。“你们退下。”石炼对周围有些惊惶失措的山鬼道。

“大人,千万不要受外物所惑。”石炼焦急的大声道。

第十九章

暴雪貂造出的狂风已逐渐化为足以吞灭一切的暴风雪,此地恐怕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遇到这种天气。方圆十里之内,林中许多树木在凛冽劲急的狂风下被连根拔起,在半空飞舞一阵又撞上别的树木,于是两树在震天巨响中碎为数块。呜呜的风声几乎压过一切别的声音,许多没来得及逃出这场风雪范围的鸟兽不是被冻得暴毙便是只能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地上的积雪已逐渐漫过原虎的脚踝。

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一旦原虎完全丧失理­性­,所造成的破坏就不是这区区暴风雪所能比拟的了。石炼顾不得别的,再次向原虎走去。

他是山鬼,当然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伤害山神的事,因此石炼等于是毫无防备的走向情绪极不稳定的原虎,还未走到他身旁,就连连被原虎的石刺所伤。

“大人!快醒一醒!”石炼高声叫道。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更多的攻击。

一边竭力护住头脸,石炼努力走上一把抱住原虎,在他耳边道:“大人,凝神于心,气清则神自和,外惑解,方能救己救人。大人,千万勿忘!”

“呃啊啊啊啊”原虎双目已渐渐化为赤红之­色­,也不说话,只是自喉间发出一阵阵非人的低吼。而本该在造出这场风雪就乘乱逃走的暴雪貂,由于­精­神已和原虎联系在一起的缘故,仍只是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噗啦啦啦石炼紧抱下的原虎疯狂的扭动着,地上不断突起石刺扎向石炼的身体,而他也不断挥掌击打着石炼的腹背,石刺撕扯身体的声音以及原虎挥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恐怖的声浪。在这样疯狂的攻击下,也只有石炼能忍受得住,换了别的修为较低的山鬼,恐怕早已经散为一堆碎土。

在石刺与原虎的双重打击下,石炼的身体就像一条破麻袋般,千疮百孔,无数黄|­色­的组织四处飞溅,虽没有一滴鲜血,但其场面却能使每一个看到的人触目惊心。石炼没有反抗,他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竭尽所能的紧紧抱着原虎,不断在他耳边重复着那几句话,一直不断的重复着……

渐渐,似乎这些话终于传进原虎耳内,他的动作慢慢缓和下来,神情也由不稳定的暴怒变得呆滞,而相应的,暴雪貂一直紧崩着的身体,也渐渐放松。

现在石炼和原虎全身均是厚厚的积雪,几乎成了两座雪人。而在暴雪貂身周数尺之内却没有一片雪花,在地面积雪中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地,颇为怪异。

“凝神…解外惑…救己…方能救人……”原虎不住喃喃重复着这几句话。

在石炼的引导下,原虎眼神渐渐恢复清澈,就在这时,忽有一根断枝被风吹来,一下砸到暴雪貂貂的身上。受到惊吓的暴雪貂本能的将身子一缩,额上本已黯淡下来的突起再次闪亮起来。在它的影响下,原虎低吼一声,双臂奋力向外一振,竟将石炼猛的弹了开去。

“大人!!”见原虎真的要失去理智,石炼不顾一切的大喝道。

就在此刻,只见原虎额头一点绿芒闪现,跟着一下大亮,便像根绿­色­的丝线般直贯暴雪貂额上那块淡青­色­的骨质突起。刹那间,就如同在燃烧的火焰上浇上一盆冰水,暴雪貂闪亮的骨突立刻黯淡下来。

好像刚刚从梦中惊醒,原虎双眼回复平日的理­性­光芒,他一下捧住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方才的经历对他也并非没有影响。而暴雪貂则趴伏于地,抬起眼睛望着原虎,神情竟是出奇的顺从,奇迹般,满天风雪竟在瞬间止歇下来。

现在发生的情况,只有原虎才能明白,虽然刚才贸然与暴雪貂沟通差点令他丧失神智,然而最终山神玉强大的力量还是成功使暴雪貂平静下来。换言之,也就是原虎成功的用自己的­精­神影响了暴雪貂的­精­神,这也是山神玉“控制”动物的原理所在。虽然普通的“控制”并不能持久,然而这次意外事件反而使得这一人一兽之间由此建立了一种可说是牢不可破­精­神上的联系,原虎以差点变成野兽的代价换来顶级灵兽暴雪貂的忠诚,也算得上一种意外之喜吧。

尽管暴风雪已停,然而这么短短时间内森林已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到处是覆着积雪的折断树木,地上的雪几达腿肚,因气温的降低,原虎呼气时竟在嘴边形成道道白雾。天上的厚厚乌云还未完全散去,云层中偶尔还传来声声闷雷。

看着面前驯服的趴在地上的暴雪貂,原虎心里不禁泛起阵阵古怪的感觉,这么个小东西,还真不能小看。他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向着暴雪貂微微伸出手,趴在地上的暴雪貂立刻欢快的鸣叫了一声,后腿在地上轻轻一点,已敏捷的跳到原虎手背上,随后顺着手迅速跑到他的肩上,就在那儿蹲坐下来。

“大人……”这时石炼担心叫了一声,他身上的大小伤口已全部复原,不过由于刚才受到的伤害实在太严重,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无碍,皮肤隐呈铁青之­色­。

“我已经没事了。刚才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舍身相救,我恐怕已心神尽失。”原虎说着走上前扶住石炼,他这番话完全发自肺腑,毫无做作。

石炼立刻做势便欲跪下,一边低头道:“大人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事先提醒大人这么作的危险,是属下极大失职。大人若因此有什么不测,属下便是万死,也不足以谢罪。”

“难为你了。”原虎知道再道谢只会让石炼更加难受,便只轻轻说道。

“阿虎,你没事吧?”这时小兰也在一众山鬼的护卫下走了过来。一看到原虎肩头的暴雪貂,她忍不住欢叫了一声,跑上就向暴雪貂摸去。

“小心!”原虎忍不住提醒到,虽然暴雪貂已完全对他驯服,但他可不敢保证它对小兰也会服服帖帖。

哪知出乎他的意料,暴雪貂真是通灵无比,它似乎知道小兰与自己主人的关系。不仅任由小兰抚摸,最后­干­脆一下跳到小兰肩头,紧紧把头挨靠在她的秀发边不住撒着娇,逗得小兰咯咯娇笑。

“阿虎,我们留下它好不好?”小兰记起刚才原虎说的要送暴雪貂回雪山的话,便向他央求道。

原虎知道就算现在赶暴雪貂走,它也不会离开了,再说小兰也这么喜欢它,于是便点了点头:“好,不过你可要好好照顾它啊。”

话虽这么说,其实原虎打算的是让暴雪貂当小兰的“贴身保镖”,这小东西力量强大,一直呆在小兰身边的话,会化解很多危险。此去狐妖族路途遥远,说不定会发生一些他不能控制的事,对小兰多一些保护总是好的。

小兰此刻完产沉浸在得到暴雪貂的兴奋之中,哪会知道原虎的“如意算盘”。似乎感染到小兰的快乐心情,暴雪貂不住在小兰肩头游窜着,更逗得她乐不可支,这么一来,反而让原虎省去使他们互相接受的功夫。

这么一会儿功夫,森林又逐渐恢复了平静,天­色­渐亮,黎明的晨光慢慢驱退林间的黑暗,映照着四周的积雪,竟有种别样的美丽。昨晚匆匆逃离的动物又陆续回来,树林内也慢慢恢复了活力,早起的鸟儿在覆雪的枝头不住来回跳跃,抖落一阵阵雪粉,无论怎样的灾祸,在大山那无限的包容力下最终都将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阳光照到脸上的时候,原虎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舒服的伸了个拦腰,对小兰和石炼道:“好了,天亮了,我们继续上路吧。”

再往前就出了西岭地界,山鬼们已不能随行。不约而同的,全体山鬼对原虎恭敬的跪下,以此表示对山神的恭送。

原虎现在已习惯了这些场面,他也不说什么,只微微叹口气,转身对着初升的朝阳走去,小兰和石炼紧随其后。

一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阳光照耀的尽头,众山鬼仍恭敬的长跪不起……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如何?”原虎趴在草丛中,悄声问一旁的石炼。

“回大人,前面道路已被不少妖兵阻截,为数恐怕有上百,周围数里全在他们的监视之下,无法悄悄通过,若要绕道避开则需多费数日功夫。”石炼用手指了指两人前面一片偌大的树林答道。

“看清楚是哪儿的了吗?是否专门来拦阻我们的?”原虎稍微探头出去望了望,却什么也没发现。

“从服­色­看大部分是东妖王的军队,不过有两只树妖。看他们的样子,只是在附近警戒,并非专门针对我们。”石炼回答道。

原虎不由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些犯愁,他本想悄悄自地下通过不惊动对方,但既然有树妖在,那么是行不通的了。目前时间紧迫,又容不得他们多耽搁几日,而且谁知别的路上是否还有妖兵拦阻?看来也唯有硬闯一条路可走,但愿不要惊动啄风他们才好,否则定会后患无穷。。

“先退回去。”原虎向石炼打个手势,率先向后退去。

此刻三人一行离开西岭已有七日,他们目前身在傲来国北部一处平原之中。自啄风叛乱后,为防别族对其乘隙下手,啄风派出大量妖兵以几名或数十为一队广布整个妖族势力范围之内,原虎一行一路行来已遇上几起,幸而均靠石炼引导事先避开,没有暴露行迹。但这次若要前往狐妖族的地界却必须通过前方的树林,不知啄风是否担心狐妖族会有什么异动,在此地担任警戒的妖兵竟有上百之多。

两人悄悄退到后方一个小土丘下面,小兰正在那儿等着他们。“怎么样,能避开他们吗?”见到两人走回,小兰迎上前问到。

“不行,这次得硬闯了。”原虎摇了摇头,随后示意石炼和小兰到他身边。

“小兰,等一会儿我们行动的时候,你就从旁边绕开树林。”原虎对小兰道。他并不担心小兰的安危,正舒服的趴在她肩头睡觉的暴雪貂足以应付任何危险。

“现在就要做吗?”小兰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原虎会等到晚上。

“嗯,越快越好,你先准备一下吧。”原虎点点头道。其实对能以气机锁敌的妖兵而言,白天黑夜影响都不大,因此原虎并不想浪费时间。

小兰不再说什么,她轻轻拍醒肩上的暴雪貂,然后接过石炼背负的行李。

原虎蹲到地上简单的画了一个草图,然后指着图上一个小圆圈对小兰道:“前些天我已经打听过,前边三十里外有一个小镇,事后我们就在那儿会合。”

等小兰记住后,他长身而起,对石炼道:“一会儿尽量把动静闹大一点,等小兰通过以后,你往东,我往西,甩掉追兵就立刻赶去小镇,明白了吗?”

见石炼无声的点了点头,原虎用脚抹去地上的地图,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笑道:“那好,有些天没活动了,我们就去大­干­一场!”

也不加掩饰,原虎和石炼大摇大摆的向树林走去。由于林前就是毫无遮掩的平原,因此两人很快就被发现。林内立刻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一队妖兵跑了出来,为首的一名羊妖正要喝止对方,哪知这两个人并不像普通人见到妖怪那样手酥脚软,跌坐地上瑟瑟发抖,任他们摆布,反而分左右高高跃起向他们直扑而来。

一来由于实在太过突然,二来原虎二人去势奇疾,所以直到原虎扑到他身前,羊妖滚在喉咙里的话都没有发出来。碰!原虎可不管这么多,两手按在羊妖胸口猛一发力已将其击得倒飞回林内,撞断几棵树后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边石炼也收拾了两名妖怪,这时群妖才反应过来,一声发喊招呼林内的同伴,跟着举起各种武器围向两人。原虎一闪身避过一名妖兵砍来的单刀,顺势抓着他的手腕将其甩了出去。乘着前面妖兵避让之机,他伏身一窜已轻松逸出众妖包围,向林内奔去。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以原虎此时修为根本不把区区百余妖兵放在眼内,因此当他看着自林内杀出阻截自己的数十妖兵之时,非但不感害怕,心里反还隐隐生出一股兴奋的感觉。就在双方快要接触的刹那,原虎体内山神气转旺,身形倏然加快直标入群妖之中,随后他双手环抱胸前,整个人就如一把威力巨大的撞锤向四方迅快的晃动几下,惨叫声中数名妖兵被撞得高高抛起落向四周。

料想不到这名看似普通的人族青年手下竟如此威猛,群妖不由自主向外退了一步。原虎接下来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只见他脚底一挫,身体借机回转跟着右脚向后直直踢出,将一名妖兵护身的盾牌踢个粉碎,余势不止下这名妖兵炮弹般­射­入林内,一阵唏哩哗啦的乱响后再没了动静。

原虎在数十同伴包围下如入无人之境,一众妖兵终于回过神来,当下就有几名妖兵挺枪刺出,后面的则举刀砍来。原虎看准枪势一旋身直Сhā而入,堪堪避过,跟着他伸足将一柄刺到身前的长枪踩在脚下借力顺势一弹已高高跃起,并在半空中抓住两名妖兵的手腕一个翻滚落到众妖后方,一抡将这两名妖兵摔了出去。

原虎并非喜欢无谓杀戮的人,因此这些妖兵均伤而不死,在他事前吩咐下,连一向出手狠辣的石炼也只是将这些妖兵打至不能反抗,而没有取其­性­命。饶是如此,这数十妖兵在二人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倒下大半。

唰唰,两道树藤破土而出分别卷向原虎双脚。自得知此处有树妖后,原虎无时不在防备,一见树妖终于出手,他灵活的跃起避过树藤,跟着倒纵身体退往身后的大树。两道树藤紧追不舍,妖兵们也跟着杀了上来,原虎背靠大树,待树藤将要将他卷住的刹那迅速一矮身,泥鳅般窜到树后。

啪啪两声,树妖只在树­干­山留下两道深深印痕,然而树妖的树藤最是灵活不过,一击不中,立刻在树身一绕追了过去。原虎等的就是此刻,他看准树藤来势一伸手将其抓住,跟着向后猛拉,同时不断制出石刺等物阻住欲上前的妖兵。

这一拉力道何止千斤,只听一阵吱吱的痛苦叫声自林内传出,那两个树妖被原虎拉得被迫向这处移动。突的,地上又窜起数根树藤分别卷向原虎,却是树妖在情急之下将剩余的树藤全部使出,而他们在失去凭依下则轰然倒地,林内激起一阵烟尘。原虎将两手的树藤举至身侧,堪堪挡住其中几条树藤,跟着右脚一踏将剩下一条树藤踩在脚下,脚跟扭动几下已制出三道石刺紧紧将其夹住。

乘着树妖攻势受阻的瞬间,原虎闪电般将袭向自己的树藤尽数夹在腋下,随后跃起再用两腿夹住,双手则在几股树藤尽头乱七八糟的打了几个死结。这一招对付树妖的方法是学自当日傲龙城内那一场大战,那次几百树妖都栽在这一招下,今日再用,效果果然大好。如此一来两树妖等于是被缚住手脚,百般挣扎扭动均无法挣脱,原虎得意的大笑几声,再向此刻方才得脱石刺之厄的妖兵走去。

看到事态不妙,只听林内传出一声冷哼,紧跟着一道白­色­电光击出直取原虎,同时余下妖兵大叫着一起杀出。正主儿终于来了,原虎知道出手的定是这些妖兵的头子,他打得兴起,面对电光竟不闪避,一抖手凝起一股山神气便向电光迎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道电流竟被原虎打得飞上半空,很快消散不见。不过原虎也不好受,一时痛快的代价就是右手又酸又麻,几乎使不上力道。林内传出一声惊讶的叫声,跟着一道黑影闪电扑出,竟越过先冲出的群妖来到原虎面前。

“慢着!”随着一声大喝,所有妖兵都闻声住手,并退到一起。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袭击我们?”发话者是一名­精­瘦的豹妖,虽没有斑那么引人注目,但从方才那道法术看来,修为也自不弱。

“喂喂喂,你可要搞清楚,是你们先神­色­不善的冲出来,我们才被迫动手的。谁知道你们一大帮妖怪想要­干­什么,莫不是想拦路抢劫?”他们的目的正是要拖延时间,因此这豹妖的问话正中原虎下怀,­干­脆来个Сhā科打诨。

“这……”豹妖不禁愣了愣,一般妖族­性­子本来就直,豹妖竟未听出原虎话语中的揶揄之意。他居然认真想了想,然后答道:“我们不是拦路抢劫。”

“哦,那你们拦住我们的去路,究竟想做什么?”原虎拼命忍住笑问道。

“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为何不走一旁的大路,却要走这荒野之地?”豹妖没有理会原虎的问话,反而问他道。

心道会告诉你才怪,原虎大大咧咧的答道:“哦,我们是出来踏青的,无意中走到这儿,谁知就遇上你们拦路。”

“这样…那好,你们过去吧。”哪知豹妖沉吟一下,竟然一摆手让开了路。

连自己都没想到随口一句漏洞百出的谎话竟能顺利过关,原虎反而呆了起来,早知这样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带小兰编个理由就能过去了嘛。他生怕豹妖反应过来,连忙示意石炼跟着自己向林外走去。

第二章

“等等!”就在原虎走出不到五步的距离,那豹妖突然喝道。

这家伙还没想象中那么笨嘛,原虎暗叹。本就没指望这么容易过关,原虎心里毫不惊慌,他堆起笑容转过身:“什么事?”

“哼哼,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已近盛夏,还踏什么青?你们武艺高强,见到我们神­色­如常,绝非普通人,快说,究竟是做什么的?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豹妖终于察觉到面前这两个家伙的异样,大声喝问道。

“既然被你看破了,那我只好说咯。”原虎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一字一句缓缓的对豹妖道:“我们…就是来找茬的!”话音未落人已飞身直扑豹妖。

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明察秋毫”得意,突然听到原虎老实的答话,豹妖不由大吃一惊。招呼手下防范的手才挥到中途原虎已欺近身前,豹妖无奈之下只好回手迎上原虎推来一掌,嘴里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拦住他们……”

仓惶出手毕竟不能抵挡原虎的有备而发,豹妖话都没说完就被一掌击得向后退去。不过这已足以让剩下的妖兵反应过来,他们立刻挥舞兵器抢上向原虎二人冲了过来。原虎估算了一下,应该还要再闹腾一会儿,于是不退反进,一下倒穿入杀上的妖兵群中,立有数股石刺冒起刺伤不少妖兵。

那边石炼接住反身杀上的豹妖,更使原虎没了后顾之忧,只见他在群妖之中左冲右突,拳脚并用,似乎打得甚为开心,这浑然不像生死搏杀,反倒如游戏一般。众妖兵虽多,却根本无法触及原虎一根毫毛,反而在他随意挥洒,有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的搏击之术下溃不成军。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见自己众多手下就如待宰羔羊一般,根本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豹妖终于露出惊慌之态。

“我说了,我们是…来找茬的!”原虎一边回答一边顺手抢过一只长枪,倒转枪身猛的打在一名妖兵胸口,跟着缩手回握枪头前部原地大力一旋,围在他身周的妖兵立刻倒下一片,余下的不敢再逼近,纷纷自动退开一个圈子。

豹妖一咬牙,一弹身向后退走,目标是放置在不远处一块镜子样的白­色­水晶。由于水晶深掩在一片小灌丛之中,只露出一小部分,林内光线黯淡,原虎直到此刻才注意到。略一思索他便已明白这定是妖族各个警戒部队之间用来互传讯息的工具,见无法收拾原虎,豹妖是准备召唤援军了。

原虎哪会让他如意,抬起一脚踹翻挡在身前的一名妖兵,跟着提起长枪对准那面晶镜猛的掷出。对原虎的动作豹妖早有防备,只见他闪电抢上拦在长枪之前一把将其抄住,跟着指挥剩下的妖兵拦住原虎,自己则反身再向晶镜奔去。

忽听身后几声闷响,跟着一阵劲风迅速吹近。豹妖心知不妙,刚一转身却只见满眼俱是尖锐的黑­色­石刺向自己刺来,他不敢不防,唯有压下搬救兵的企图原地一立护住身体。跟着只觉耳旁风声呼啸,已有一道黑影掠了过去,豹妖心叫不好,然而此刻石刺纷纷­射­到身上,却又让他无法动弹分毫。

哗啦!背后传来一声豹妖最不愿听到的清脆声响,却是石炼已一拳将晶镜打个粉碎。见目的已达,时间也差不多了,原虎迫退四周妖兵,向石炼打个呼哨,腾身越过群妖,向左边林内飞速奔入,霎时没了踪影,石炼也退入右方密林内。

豹妖脸­色­铁青的看着一地晶莹碎片,半晌自牙间狠狠道:“快去禀报飞蝠将军,就说有可疑人物强闯过关,请他时刻注意。你们几个跟着我追!”说着带着一众尚能行动的妖兵向原虎离去的方向追去。

原虎全力展开体内山神气,直如足不点地般在林内飞奔,不过片刻功夫就已出了密林。前面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对面不远则是一座几乎与河流平行的大山,山虽不高却很亘长,大河弯弯曲曲的流到山势尽头拐个弯不见。

在心头大致盘算了一下方位,原虎反手折下一根树枝脱手掷向河中,同时人几个纵跳来到河边屈膝凝力猛的一跃,身形斜斜而起投向大河,这一跳竟然横过十余丈左右的距离。饶是如此,因为河道实在太过宽阔,此跳也不过越过三分之二的河面。恰好此时原虎方才掷出的树枝落到脚下,自己功夫到没到家,就看这一下了。在心头暗祈一声,原虎伸脚点上树枝,在接触的一霎那将全身的山神气尽数提起,一时间整个人仿若纸扎般变得空空荡荡,竟然没有沉入水中。

树枝在水面略略沉下随又浮起,同时原虎身子也跟着一弹,待腾空后施出临空换气的本领,就借这微末的反弹之力投向对岸。居然真的成功了!这一刻原虎高兴得忍不住就想纵声长啸,凭借在海镜时楚剑教的一些轻身功夫的基本知识,自己摸索就能达到类似轻功中最高的“登萍渡水”的境界,确实值得他骄傲。

哗啦!在原虎脚踩实地的同时,后方树林一下破开,豹妖带着一群妖兵也追了上来。看到原虎人已在对岸,豹妖不由愣了愣,显是想不通他怎么过去的,不过这自然难不倒他。豹妖抓过身旁一名妖兵的单刀一挥便即将身旁一棵腰身粗的大树砍断,不待他吩咐,一名猪妖跑上抱起断树抛入河心。

群妖跟着也向河内跃去,巨树的浮力自然大大高于树枝,因此这些身法笨拙的妖怪也能一个个无碍的借力越过大河。原虎正为这帮妖怪的大手笔看得目瞪口呆,突然发觉第一名妖兵已成功到了河岸上空。他顺势抬起一脚将这倒霉的家伙撑了回去,在后方扑通落水的大响声中反身逃开。

这么一来又成了你追我逃的架势,不过原虎轻身功夫要大大高于这帮妖怪,因此几乎是他带着对方在山和河之间的狭长空地上绕圈子。豹妖虽拼命调动手下四方围堵,却哪里能摸着原虎分毫,不消片刻众妖已近­精­疲力竭。

看看也差不多该是摆脱他们的时候了,原虎转身奔向大山,豹妖立刻追了上去。哪知刚到山脚下只见原虎倏的撞向一块巨石,立刻便没了踪影。豹妖在巨石四周找寻半天却了无一点痕迹,运用针对土行遁法的索敌之术也毫无效果,两只树妖现在还困在林内,无法帮忙,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原虎在眼皮下轻松逃离。

不一会儿,离此地约两里外的山脚下,原虎自地下钻出。左右看看确信已摆脱对方,他微微一笑,向预定目的地的小镇行去。

三十里的路途转瞬即过,很快前方小镇在望。这是位处傲来北地,受傲来国镇北府所辖的一处小地方,名为定山镇。它最主要的用途原是作为镇北府到国都傲来城和重镇楚江关之间的驿站,后来逐渐发展起来作为旅人歇脚的必经之地。

定山镇以纵横成十字型的两条主街为中心,稀稀落落的房屋充塞分出的四块区域,镇内最大的建筑是东北面那座酒楼,其他房屋无不又破又烂,似乎大风一吹就能刮倒,比之天都山下的文庆集还要不如,真是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

原虎步入镇中略略感觉了一下就发现小兰的妖气,石炼已在她的身旁。由于他们这些日子为了赶时间,尽在荒郊野外赶路,少见人烟,此刻骤入镇内,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真有种重回人世的亲切感。

确定方位后,原虎信步向小兰所在的位置行去,很快就到了镇中最大的酒楼“不忘归”下。他正要走入,忽的心中一动,不由抬头上望,恰好与小兰看过来的目光相对。只见二楼临街的围栏边,小兰正安闲坐于桌旁,手中拿着几粒花生漫不经心的逗弄着暴雪貂,石炼则挺直腰板昂然立于她的身后。

此刻小兰深情脉脉的低头看着街边原虎,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欢喜。她身上一席白衣虽微沾尘灰,却丝毫无损她清秀出尘,卓约不凡的高贵气质,街边多数行人均不由驻足观望,暗自惊叹小镇何时来了这么一位仙女般的人物。

原虎感受着小兰秋波中传递而来的情意,一时间几乎浑然忘我,陶醉在这迷人的感受之中。忽的酒楼上传来一阵推动桌椅的声响,原虎惊醒过来,却见几名灰衣大汉簇拥着一名锦衣少年来到小兰身旁,周围客人全被粗暴的赶走。

这是怎么回事?原虎一怔,小兰脸上则露出不解的神­色­。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一定是小兰的美­色­引起那位公子哥儿的垂涎,所以对方上前挑拨来了。小兰是妖怪,自然从未遇过这类恶行恶状的狂蜂浪蝶,而原虎自出道后一直都是和别族上层人物打交道,虽遍历风险,却也少见这些最为低三下四的不入流角­色­,故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不等小兰开口,那名公子哥儿就唱戏文般说出句文绉绉的酸话,然后一躬到地。果是乡下地方的土霸,一点新意也没有。

“啊,你有什么事吗?”见对方彬彬有礼,小兰心生好感,微笑着问道。

“姑娘你真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这一笑简直比天仙还要美,真是醉倒小生。不知姑娘可有荣幸到府下,小生必定竭诚款待。”这家伙也不知从哪儿学来这些,好好的诗词自他口中而出,真有说不出的别扭。最倒胃口的是他说话同时头部还如背诵三字经的幼童般不住划着圆圈,装出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

“这可不成,我还要赶路呢。”小兰仍没看出对方的本意,摇头拒绝道。

“不好,那位姑娘这次可要糟糕。”原虎忽听身旁一名摆面摊的老头道。

“哦,老伯,这是为何?”原虎不由转头问道。

第三章

那老头先左右看看,然后小声对原虎道:“我看你是外乡人才敢告诉你。那位公子名叫贾究鄢,是本镇‘砍山帮’的少主,一向贪花好­色­横行霸道。那位姑娘那么漂亮,被他看上哪还走得脱,唉”言罢不住摇头叹息。

原虎一听之下却几乎要笑出声,自己一向与别族打交道多过与人,一时还真没看出,原来这就是戏文上说的什么专门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子。他自然不会担心小兰的安危,不说一旁的石炼,光小兰自己就足以打发这帮家伙。

这片刻间那贾究鄢几番纠缠未果,已渐渐有些不耐。若非面前美人不同那些庸脂俗粉,强来未免太过煞风景,他早如以往般动手强抢了。似是奇怪原虎怎么还不上来,又被对方缠得紧了,小兰忍不住再向原虎看来。

顺着小兰的目光,贾究鄢也注意到原虎这面生的外来人,虽然不信佳人等的就是这衣着寒酸的穷小子,不过他自然而然就把气转移到了原虎身上。

“姑娘可是等的那位兄台?”贾究鄢向原虎一指。

“是啊,阿虎,你怎么还不上来?”小兰不渝有它,点头应是,并有些嗔怪的对原虎招呼道。

听着小兰亲昵的称呼,贾究鄢不由妒火中烧。暗道一声算你小子倒霉,敢和本公子争女人。他有心卖弄,招呼一声手下,率先一纵身跃下酒楼,在半空还花哨的一个翻转,姿势倒也好看。

待到落地贾究鄢抬头一看,却发现原虎已没了踪影,正奇怪人哪儿去了,忽感肩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贾究鄢大惊转头,发现原虎正好端端站在身后,不明白对方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跑到自己背后,他不由退了两步。

“你是在找我吗?”原虎微微一笑,对他道。

这时贾究鄢的手下也来到街上,自然而然就把原虎给围了起来。贾究鄢本已有些消减的气焰再次高涨,他哼哼冷笑一声:“你可是和那位姑娘一起的?”

原虎知道好戏来了,这些天急着赶路,甚为无聊,难得今天遇到个无知的家伙上演这么出花絮,原虎童心忽起,倒想看看对方能玩出什么花样,反正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他也并不急着将贾究鄢打发。

“是啊,我和小兰约定在这儿碰面。”原虎老老实实的答道。

“啊,原来她叫小兰……”贾究鄢立刻露出­色­魂予授的表情,旋即面­色­一冷,掏出一锭大银递给原虎。

“做什么?”这下原虎真的是摸不着头脑了。

“拿去,这儿没你的事了,快给我离开。”贾究鄢不耐烦的说道。

这家伙还真是拽得可以,原虎面对他真是不知说什么好。见原虎没有伸手去接,贾究鄢以为他嫌少,咬咬牙再掏出一锭:“拿去,赶快滚!”

此言一出,一直有如泥塑般不言不动的石炼猛的睁开眼睛向贾究鄢瞪来,并准备跳下动手。先才这家伙虽出言调戏小兰,但石炼看事标准自然和普通人不同,因此一直没有理会他,现在竟敢出言辱及山神,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贾究鄢突的激灵一下,浑身不由打个寒战,他当然不知这是石炼杀气所致,只奇怪的看看四周,暗骂一声见鬼。原虎微微向石炼示意不要Сhā手,然后嘻嘻一笑:“这钱我可不敢要,我和小兰还要赶路呢。”

贾究鄢一点不知自己刚从地狱打了个滚回来,一把收回银子,犹自不知死活的对原虎叫嚣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本地‘砍山帮’的少主吧?”原虎抓了抓脑袋,这帮名真是难听。

“知道就好,我劝你乖乖滚到一边去,否则本少爷发起火来,你今天竖着走进来,就得横着被抬出去。”贾究鄢一招手,一­干­手下立刻逼近。

看来也差不多,和一般地痞没什么两样嘛,原虎不想再耗下去,不理气势汹汹的众人,转头对小兰喊道:“小兰,快下来吧,我们该上路了。”

“找死!”贾究鄢面­色­一沉,不由分说便一拳打了过去。

哪知只听碰的一声,原虎没有应拳而倒,反倒是贾究鄢莫名其妙的腾身飞起,结结实实的落到街边哼哼唧唧不住抖动,看来摔得不轻。

“少,少爷!”一众打手惊呼一声,一半向贾究鄢跑去,另一半则抢上攻击原虎。这么些小角­色­哪里是原虎对手,几乎一个照面便溃不成军。

小兰这时已走下酒楼来到原虎身旁,看着躺倒一地的打手,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对原虎轻声道:“阿虎,我们走吧,别理这些人。”

原虎点点头,带着小兰就准备离开,这时贾究鄢突然挣扎着爬起,对扶着他的打手疯狂叫道:“快,快去叫刘护法来,今天他们休想出镇!”

一名打手得令后立即跑开,本在一旁围观的百姓听到“刘护法”三字,立刻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似乎这个刘护法大有来头。

管他什么牛护法马护法,原虎浑当没听见,三人不理一旁装腔作势的打手径直向镇外走去。可惜定山镇实在太小,“砍山帮”的总舵就在隔壁那条街,随着一阵乱哄哄的脚步声响,援军已然赶到,将原虎等人去路堵个严严实实。

原虎对小兰做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没办法,都是因为你太漂亮。”

虽然这种情况下实在不宜发笑,但得爱人夸奖,小兰仍然打自心眼里高兴,她笑颜如花的格格笑道:“这怎么能怪我?”

美人如玉,这一笑真有倾国之­色­,原虎心中一荡,几乎忍不住就要伸手摸摸小兰的脸蛋。可惜这二人在这儿浑然忘我的亲亲我我,有人却不­干­了,刚被手下扶回,贾究鄢立刻对一名道装打扮的老者道:“刘护法,就是他们!”

被称作刘护法的老者约莫六十来岁,­干­巴巴的满脸皱纹,有如风­干­的桔皮,要不是头发还算乌黑,几乎会让人以为他已七老八十。一身道袍­干­­干­净净,手里拿个拂尘,要是站到道观里,几乎和那些施符作法的道士没有两样。

刘护法先对身旁一名年轻道士道:“道友稍侯,待我打发这些人再与你论道。”

跟着走上前一甩拂尘对原虎道:“阁下因何前来本镇?还打伤我家少主。”

原虎挠了挠头,哈哈一笑道:“我们只是路过,再说是他先动的手。”

“胡说!是这小子见小兰姑娘对我有意,嫉妒之下忽施偷袭,否则我哪会被他打伤!”刘护法还没说话,贾究鄢便在后面大叫大嚷道。

听到他的话,原虎和小兰不由目瞪口呆,像这么不分事由的颠倒黑白,也不知那个贾究鄢怎么说出口的。且不说有这么多百姓目击,当事人小兰就在面前,也亏他能毫无愧­色­的嚷得那么理直气壮。

“哦,竟有此事?”刘护法露出惊讶神­色­,霎时便沉下脸。

到了现在原虎连解释也懒得做,他大大咧咧的一摆手:“信不信由你,我们要离开了,还请让开路。”

刘护法伸手拦住原虎,沉声道:“且慢,不管如何,阁下伤我少主,那是万万不能就这么离镇,否则我们砍山帮面子何存?如若现在就和我们回去面见帮主,听候他的发落,或还有一线生机,否则……”说完哼哼冷笑两声。

就知道你这老家伙不怀好意,原虎心里暗道。当初他初涉江湖之时连天道杀手都敢挑惹,这么一个区区地方小帮会哪会放在眼里。原虎随手一拱说道:“对不起,我们还要赶时间,以后有机会再来定山镇再说吧。”

“好胆,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刘护法说着一招手,后面帮众纷纷执出兵刃。一时间场上呛啷铁器锐响之声大作,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石炼一声不吭立刻走上挡在原虎和小兰身前,对这些人原虎也不想浪费­精­神,只是悄声吩咐石炼道:“适可而止,记住,尽量不要伤人。”

“给我上!”刘护法终于露出一脸冷狠之­色­,后退一步大声喝道。

立刻便有一­干­帮众挥舞着兵器攻了上来,石炼不动声­色­伸足在地上轻轻一踏,他面前的土地便跟着晃了晃,那些帮众立足不稳下纷纷跌倒。

“哦?”刘护法见状露出诧异之­色­,显是看不出石炼动了什么手脚。

还未等那些帮众爬起,他们在石炼一踏之下再次跌回地上,如是再三,竟没有一个人能站稳片刻。吃尽苦头的帮众们终于知道石炼大不简单,一时间众人无不露出迟疑之­色­,再无一人敢贸然上前。

“怕什么!这只是小小骗术罢了,想老夫当年降龙伏虎,灭妖无数,有我在此,容不得他放肆,你们快上!”刘护法对面露畏­色­的帮众呵斥道,然而他们只是持着兵器在石炼面前挥舞作势,仍不肯上前。

“没用的东西,退下!”刘护法怒喝一声,待到一脸如逢大赦的帮众退到一旁,他将拂尘Сhā回腰间,反手自背上执出一把桃木剑,跟着不知从哪儿摸出几张符纸串在剑上,手捏法诀对着石炼一指:“呔!休要猖狂,看我法术制你。”

跟着刘护法也不管敌人就在面前,便开始摇头晃脑的念起咒来。只见他举剑于胸,脚踏北斗七星奇步,由左至右,再由右至左来回走动,口中咕咕哝哝不住念叨些诸如“转天罡,诛邪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之类的普通经文,然而半天也未见有什么动静。似乎连石炼也懒得乘机对这­干­巴老头儿下手,否则刘护法这么不知死活的在他面前折腾,已不知被打倒几回。

终于,就在原虎快要无聊得打呵欠的时候,刘护法冗长的施术终于结束。只见他的桃木剑霎时亮起一阵红光,且越来越炽,到最后直如火烧一般,虽是白天也映得周遭一片血红,看着倒也似模似样。可惜原虎一眼便看穿这东西根本华而不实,其威力不会比一道普通的“烈焰鞭”强上多少。

不过对于后方砍山帮众以及远远围观的百姓而言,却再是神奇不过,他们眼中无不露出又敬又畏之­色­。刘护法对本次施法大是满意,特别是原虎三人只懂呆看着他,定是已吓得傻了,于是他将木剑向石炼一挥,大喝道:“降妖神火.着!”

第四章

一道赤焰离开剑身翻翻滚滚向石炼涌来,在一­干­帮众百姓的惊叹声中刹时便到石炼眼前。然而石炼接下来的表现却一点也不配合,只见他漫不经心的将手一挥,那道所谓的“神火”就像狂风中的一点火星,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刹那场上静至落针可闻,由于变故实在太过突然,所有惊叹的人嘴巴都来不及闭上,刘护法甚至还保持着挥出火焰的潇洒姿态。过得半晌,哽在众人喉间的下半句惊叹终于发了出来,不过这长长的尾音显然已换了对象。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破老夫的降妖神火?”刘护法总算自震惊中缓过劲来,他的表情就像看到平生第一大奇事一般,满脸的不相信。

“什么叫‘竟能’…是你太过差劲罢了。”原虎不由苦笑,看来已经有了相当的震慑效果,于是他示意石炼退下,自己走上前。

“我说了,我们只是路过,无意生事。我们还要赶路,今天的事就此揭过如何?”原虎对犹自满脸“震惊”之­色­的刘护法道。

至此无论刘护法如何狂妄,也知他们全帮加在一起也非原虎等人对手。无奈先前把话说得太满,就此认低似乎太损本帮声誉,想到这儿他不由向后方随他前来的那名年轻道士望去,似是盼他出手援助。

然而那名一直冷眼旁观的年轻道士却并不理他,反傲然将头转向一边,刘护法无法,只好一咬牙对原虎道:“阁下可敢留下万儿,今后咱们砍山帮定当找回这个场子。”

看你们的样儿就知道会一辈子烂在定山镇,怎么来找回这个场子?不过对方既已服软认输,原虎自也不会再把事挑起来。他想了想,说山神恐怕他们也不会明白,于是他拱了拱手道:“在下高阳原虎,随时候教。”

哪知他这话一出,本来已转身准备离开的那名年轻道士倏的转过身,一脸讶容的盯着原虎,再看看他身后的小兰,终于­色­变。原虎并未注意到那人的异样,他回身拉上小兰就准备向镇外走去。

忽的,石炼停步低喝一声:“不好,大人,有妖怪!”

原虎几在同时也感觉到,正有大批妖气迅速接近小镇,定是先才树林内的妖怪发现了他。“赶快将他们引开,以免伤及无辜百姓。”原虎立刻吩咐道,说着一把抱起小兰纵身一跃,已越过众人头顶与石炼迅速向镇外跑去。

正不明白原虎三人为何这么匆匆离开,忽听街道尽头不知谁惊恐的喊了一声:“妖怪啊”话音未落,已见数十妖怪气势汹汹的向此处飞奔而来。

一­干­人哪见过这等阵仗,刹时街上就炸了窝,无论是百姓还是砍山帮众无不惊恐的四散奔逃,反应快动作也快的马上抢进街边的屋子,死死关上了门;反应慢点动作却快的立刻挤进屋子之间的狭巷逃到另一条街;反应快动作慢的­干­脆躺倒地上装死,暗自祈求菩萨保佑;反应慢动作也慢的就只有傻呆呆站在街心……

顷刻间街旁房屋紧闭,地上躺着数十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身子却不住发抖的“死人”,以及两位泥塑般昂立于街心的“勇士”……

“妖,妖怪…这世上,真的有妖…怪……”刘护法两眼呆滞,不住喃喃念道。

那边贾究鄢少帮主有心倒下去,然而方才还要人掺扶才能立稳的身子此刻却煞是争气,浑身上下硬得金枪也似,愣是不倒。可惜身体主人却大为辜负其躯的“坚强意志”,贾究鄢脸上涕泪横流,对刘护法哀嚎道:“刘护法,救命啊……”

幸而众妖来势虽猛,却并不打算对这二位怎样,一刻不停已自他们身旁掠了过去,只有一名妖兵将贾少帮主的头当作垫脚石踩了一下。

待群妖去得远了,众人这才出门的出门,爬起的爬起,脸上却还是止不住惊恐之­色­,自然也就对能够由始至终屹立不倒的刘护法和贾究鄢大是佩服。

那名年轻道士轻轻自一条小巷转出,看着群妖离去的方向冷冷念了两句:“原虎原虎,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一提气向另一个方向奔去。

这一边被众人围在中心不住夸奖的刘护法和贾究鄢忽的脚下一软,不约而同齐齐倒地不省人事。“刘护法!?”“少,少帮主!?”场上又是一阵大乱。

原虎抱着小兰与石炼一道迅速离开定山镇,为了不致牵连镇中百姓,原虎并没有潜地躲藏,甚至没有施展全力奔行,而一直远远的将追击众妖吊着。就这样两帮你追我赶,不知不觉已行过数十里的距离。

此刻身后的定山镇早已望不见踪影,原虎等人跑到了平原尽头。左方横亘的山势已尽,那条大河在山尽头一拐弯注入一座广阔的湖泊。湖泊右边,在原虎前方五六里远的地方是一片布满树木的茂密丘陵地带,起伏不平的地势叫人无法一眼望穿,丘陵绵延伸展,范围竟可能广达百余里。

原虎和石炼不约而同都慢了下来。小兰奇怪的问:“为何不走了?如果跑到里面,他们应该很难找到我们吧。”的确,前面的地形对他们而言是绝佳的掩护。

“不,恐怕没这么简单。他们在附近广布眼线,前面也许埋伏得有伏兵。”原虎有些忧虑的摇了摇头,这么一来潜地一途也将难以施行。

“不会吧,我没有感觉到妖气啊?”小兰有些不信。

“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这样吧,石炼你走前,时刻注意周围异动,我和小兰跟着,咱们一口气冲过去。”原虎说着高高跃起再观察了一番前方地形。

“就走那座湖和丘陵的交界处,那儿遮掩少一些,有埋伏也容易发觉。”原虎很快定出路线,随后他将怀中小兰搂得更紧了些:“害怕吗?”

“不,我知道和你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危险的。”小兰脸­色­微红的答道,自她眼中流露出的是对爱人绝对的信心。

原虎轻轻嗯了一声,道一句:“走吧。”石炼立刻闪电冲前,略等一等,原虎随后跟了上去,纵然多抱了一个人,这区区百余里对他而言也不过小菜一碟。

只见一前一后两道黑影如飞般向前方湖泊奔行而去,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后面妖兵追了过来,那名豹妖看着前方原虎三人,露出一丝冷笑,他对后面个个面露疲态的妖兵一招手,一行很快追了上去,路线却是与原虎平行的丘陵之内。

呼吸着迎面而来微带水汽的河风,原虎与石炼迅速接近湖泊边缘。近看才感觉这座湖大得惊人,波光粼粼的水面与视野尽头的地平线连成一片,吹刮而来的风将湖畔的树剧烈摇动着,发出唰唰的巨响。湖和丘陵之间的狭长空地长满各类过膝的杂草,土地因饱吸水份而松软异常,这多少影响了原虎的速度。

很快他们就行到湖畔的中央地带,至此一切仍无异样,不过原虎并不敢有丝毫大意。果然,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原虎突感脑中一凉,前面已传来石炼一声大喝:“大人小心!给我出来!”说着人一个跨步斜冲,直取右边密林。

哗啦!水响声中原虎左侧的湖水冲天而起,便如暴风之中的怒涛般卷起三丈来高直向原虎涌来,同一时巨浪中杀出两只蛤蟆­精­举着三股钢叉向他袭去,而他面前的杂草丛中则突窜数股树藤,撒网似的罩向原虎身周。

果然还是中伏了,原虎千算万算仍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妖兵会利用这座湖泊作为武器攻击他。面对三方攻势原虎夷然不惧,只见他紧搂小兰脚步一挫斜斜而起,再于半空转向投往一旁树林,同时自他挫脚之处一股土浪翻滚而出迎向水涛。

轰的一声巨响,土浪将波涛击个粉碎,同时将那两只蛤蟆­精­也撞回湖中,大量泥沙飞溅入湖,再次激起滔天水花,本来清澈的湖水变得浑浊无比。

唰啦啦,袭来树藤全自原虎身侧掠过,险到毫厘。原虎气涌足底沉身坠地,跟着不继续跑向林中,反而向树藤破土之处直撞了过去。或许预见到事将不妙,埋伏在林内的树妖急忙倒转树藤分刺原虎后背,无奈还是晚了一步。

原虎来到树藤尽头右脚在地上大力一踏,同时口中暴喝一声:“给我出来!”

自他踏脚处为中心方圆半丈内土地就如被两只无形巨手抓住猛抖一下,地上杂草竟然全数连根拔起弹向半空,同时隐藏在地下的大段树藤也跟着被震起。原虎快步进前双腿分开将震到半空的树藤尽数夹住,然后将腿一并猛的向旁一扭!

这一下用尽全力,饶是树妖体躯笨重也不由自主被扯得飞出树林,一下摔落湖畔。但原虎后背却被树藤猛的抽了几下,他立足不稳,踉踉跄跄的向前跌去。就在这片刻功夫林内已传出连串气劲爆响及呼号惨叫之声,数名妖兵骨折­肉­裂的抛跌出来,已无再战之力,这自然是冲入林内的石炼在大发神威。

那两只被土浪撞回湖内的蛤蟆­精­带着满身泥水再次冲出湖面,钢叉直刺原虎。此刻原虎骤失重心,双手又抱着小兰,委实难以招架。然而此时场上每个人都忘了原虎这方还有一个重要的战力,甚至连原虎也没注意到。

第五章

只听吱的一声低鸣,一道白影自小兰怀中闪电窜出顺着刺来的钢叉几下弹跃已到了两蛤蟆头顶,正是暴雪貂!对这么个小东西蛤蟆­精­并未多加在意,势子不改仍是刺向原虎,可惜这一大意便要了他们的命。暴雪貂张口对着两蛤蟆­精­喷出一股寒气,当日受禁制所困暴雪貂口吐的冻气就已让原虎大感头痛,如今这两只蛤蟆哪里经受得住,几乎在接触冻气的刹那便成了两陀绿­色­的冰块。

“好家伙!”原虎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声赞道。

暴雪貂得意低叫两声,再次窜回小兰怀中。乘此机会原虎重又站稳身形,并灵活避过后方树妖勉强甩来的树藤,对着林内大喝道:“不要恋战,快走!”

石炼自林内应声冲出,手上还抓着一名鼠妖。原虎提气迅速向前跑去,一路灵活避开自林中杀出的阻截妖兵,有石炼在前开路,虽看似情况凶险,实则几乎难有妖兵能近原虎之身,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前推进。

很快就到了湖泊后段,只要能在此将追兵抛到身后,那么进入丘陵内,要打要躲便任由原虎选择。因此原虎振起­精­神,体内山神气越趋转旺,抱着小兰仍能一纵数丈,修为到了这种程度当真骇人。

妖兵打的主意正好与原虎相反,若能在此将他截下,凭借四周的开阔地型和大湖这道无法逾越的屏障,定能将原虎困死。因此他们无不奋起全力追了过来,一旁林中还不断有妖兵跳出阻拦,无奈都慢了一步。

就这么你追我赶,原虎石炼逐渐到了湖畔与密林衔接的最后一段,至此妖兵的阻截也越发顽强。为了尽快开道,石炼已不能保持全身而退,身上多处断断续续被刀砍枪刺,对他虽无甚大碍,但也可看出妖兵截击之猛烈。

很多妖兵虽不会高段法术,但由四面八方不断而来的气剑或者火焰冰刺什么的仍让原虎大感头痛。幸好有蛤蟆­精­的前车之鉴,不少妖兵并不敢过分接近,加上石炼接下大部分攻势,因此原虎与小兰现在仍没受到丝毫伤害。

一脚踢出数根石刺逼退自右前方逼近的几名妖兵,原虎一下跃起在半空几个翻滚避过由下而上捅来的兵器。落地之后一刻不停再次跃起,这次却取的左前方的路径,刚好自两股绕道而来的妖兵缝隙之间穿过。刚一落到湖畔,他脚旁的湖水突然开了般沸腾起泡,原虎感觉不妙正要退走,忽的湖水已有了异常变化,两股腰身粗的水柱活过来般离湖而起,一由后,一自上而下向原虎袭来。

凭直觉原虎感到这与先才的巨浪是同一个人在施法,然而这种水柱不比水浪,灵活多变很难防卫,再要运用山神玉控土抵御已然来不及。原虎不及细想,身子略略一矮已对准向头顶压下的水柱直冲而上。

暴雪貂果然不愧通灵的顶级灵兽,它的表现再次让原虎庆幸当初在无意之下将其收服,咯啦啦…随着一阵刺耳的锐响,袭向原虎后背的水柱在它口吐的冻气下凝成一条盘绕扭曲的冰柱,再无任何威胁。在没有后顾之忧下原虎上冲之势越加迅疾,只见一道黑影在水柱中化为长长一束直贯而过,哗啦一声水响,原虎怀抱小兰带着满天水花冲开水柱斜斜投向下方密林。

临空转向,原虎轻易避开投向自己的数道气剑及一些兵器,眼看就要达到目的。忽然头顶被一片突如其来的黑云笼罩,并迅速自他上方无声无息的滑过,原虎不由心中一凛,这是什么?决不是鸟妖,因为根本听不到一丝扇动翅膀的风声。

眼角一花,原虎迅速扭头,刚好看到一团黑影滑到自己身后,心头不由大叫不好。果然,背上传来一下重击,跟着就是阵钻心剧痛,原虎忍不住惨哼一声向下坠去。直觉感到攻击自己的奇异敌人又紧跟追来,原虎岂能让他再次得逞?心念普动,地上已高高扬起一股石刺冲向原虎,原虎全凭气机锁定背后敌人动向,就在对方再次击中自己的刹那,他一脚伸出勾上冲上的石刺,脚尖陷入石中随后绕着石刺在半空一个大翻转,已来到敌人身后。

对方终于现身,原虎这才明白为何他能在空中全无一点声息的行动。这是一名猴子大小的蝙蝠­精­,两张膜翅展开足有两丈来宽,身上全无一丝披挂,只在眼上蒙有一块黑布。万没想到眨眼间原虎竟会来到自己身后,蝙蝠­精­惊愕下竟然冒冒失失的转过头来。

“小兰……”原虎轻唤一声。此刻他单足勾住石刺顶端,一腿微曲,怀抱佳人在半空之中有如金­鸡­独立,劲风拂衣猎猎作响,真有说不出的潇洒。

小兰会意,嘻嘻一笑伸手扯下蝙蝠­精­蒙眼的布条,骤见阳光,蝙蝠­精­痛苦得惨叫一声蒙住了脸,可惜他忘了还有一个原虎。原虎左腿伸出轻轻在蝙蝠­精­小腹一点,山神气吐,这一下看似轻巧,其中力道何止千均,再次惨叫一声,蝙蝠­精­断线风筝般自半空直直落下,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动弹不得。

“飞蝠将军!”几名妖兵立刻抢上将其扶起,原虎这才知道误打误撞下竟然将对方领头大将给重伤。这么一来众妖兵群龙无首,已现混乱之态。

原虎自石刺顶端一跃而下,碍于他一招击倒飞蝠的威势,在他周围的妖兵不由自主退了两步。此刻离开正是绝好时机,要是对方反应过来,又得有一阵麻烦了。招呼石炼一声,原虎迅速向密林内跑去。

好事多磨,这话当真一点不假,正当原虎以为能够逃出升天之时,前方近在咫尺的树丛霍啦一声破开,先时那名豹妖带着数十名妖兵挡在原虎前面,他对原虎冷冷一笑,陡然扬声道:“不要慌!都听我的,把这人给我拿下!”

虽然受阻,但原虎并未感到气馁,他低头看着怀中小兰微微一笑:“难受吗?”

“不……很、很舒服。”小兰俏脸微红,轻轻摇头答道。

“好!那我们冲!”原虎豪情顿生,仰天一声长笑,拔身直向群妖跃去。

欺原虎双手不得便,数名妖兵率先抢出手挺长枪分刺他全身各处,原虎忽的将小兰往半空一抛,腾出双手已抓住最先刺到的两只枪头借力一个倒翻跃起接住小兰,随后落到抢出的那数名妖兵身前。由于手持长枪回转不便,这些妖兵竟无法再做第二次攻击,幸而后面同伴见势不妙,纷纷抢上向原虎攻来。

原虎夷然不惧,身子略矮一下撞入一名妖兵怀中顶着他不住退后,就在后方杀上的妖兵来到他身前的时候,他肩膀一耸猛然发力,已将这名妖兵弹了出去。乘周围妖兵惊愕之机,原虎顿身伸腿在四周一扫,随着他脚跟过处,一片片石刺水花般溅了开来,不仅迫退这些妖兵,还伤了不少。

豹妖脸­色­铁青,己方人数众多,谁知竟还奈何不了这抱着个人双手不便的小子,究竟对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忽的他想起曾听参加傲龙一役的弟兄讲起的一个人族小子,­操­控土石神妙无方,连天骄少爷也伤在他的手上,年纪正和此人相若,当时自己还不相信一名人族少年会这么厉害,难道面前这人就是他?

豹妖回想今日连番与他交手的种种,竟越来越觉有可能,再看前面一众手下拼死抵挡也阻不了他前进,后方飞蝠将军手下心志早丧,在那名大个子面前溃不成军,难不成今天当真没办法拿下此人么?

不过这毕竟只是在心里想想,豹妖作为妖族那股捍勇之气犹在,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手霎时覆上一层晶亮的红光,伏低身子闪电向原虎冲去。原虎忽感背后传来一阵灼热的妖气,心知必是来了高手,他也不回身,反而横腿一撑踢飞身侧一名妖兵,跟着顺势向旁跨出一步,紧跟着以着地那腿为基点身子滴溜溜转个半圈,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由却敌到完成身形移动不过眨眼功夫。

哪知豹妖毕竟不同普通妖怪,竟能及时根据原虎的变化而变招,身子中途一折还是攻到原虎面前。刚一回身便见两团红光分化虹芒击向自己小腹,原虎大是骇然,他不及细想屈膝抬腿一下顶开其中一道,同时吸腹折腰意图避过另一道。无奈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左边肋骨被划开一道口子。

这还是开战以来原虎首次受外伤,这道小口子对他而言几乎微不足道,不过豹妖一击得手接下来的攻势便绵绵不绝,很快便将原虎裹入。加之一旁妖兵在侧不住乘隙攻击,饶是原虎一时也大呼头痛。

再这么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扳回劣势,原虎一瞥眼间忽见正在小兰怀内舒舒服服趴着的暴雪貂,不禁有气。这小东西每次都要到自己危难之时才肯出点力,看来这次还是得靠他了。传出一股山神气,原虎向它发出命令:给我出手!

毕竟是主人,暴雪貂不敢再偷懒,一下自小兰怀中弹起,豹妖手下妖兵还未见识过它的厉害,根本不以为意,甚至都没妖兵想到去攻击它。暴雪貂窜到众妖脚下,嘴角贱贱的一裂,跟着摆头张口向四周喷出一阵无匹寒气。

众妖正加紧对原虎的围攻,忽感脚底就像踩到冰河之中,奇寒彻骨,瞬间便失去知觉。大半妖怪惊呼一声栽倒在地,此刻低头看自己的脚均不由暗暗叫苦,所有妖兵的双脚都结上一层白霜,就像到冰窟中浸过一般,若不是脚板还明明白白摆在那儿,真会以为这双脚已离体而去。

这么一来众妖兵自然无法再围攻原虎,忙着搞定双脚都来不及,豹妖虽还能勉力支撑,不过也再形不成威胁。一击得手,暴雪貂得意跳回小兰怀中,身子卷伏趴下,大尾巴盖上身子,竟然睡起觉来。

第六章

目的已达,原虎也不去理会一旁摇摇欲倒的豹妖,抱着小兰自他身旁一掠而过,刹时穿入林中。后方石炼将追兵打发,紧跟而上。果然不出原虎所料,所有妖族追兵全被甩在湖畔,林中再无一个敌人。

“大,大人……”一名妖兵勉力爬起来到豹妖身旁,静候他的指示。

豹妖狠狠盯着原虎离去方向,亦是无可奈何,他想了想吩咐妖兵道:“赶快通知妖王,就说几名可疑人物冲破我们的包围,向狐妖族的方向去了,很可能是妖皇派去请救兵的,要妖王务必小心防范。”

待手下去后,豹妖吩咐场上尚能行动的妖兵扶起同伴慢慢退走,大部分妖兵多少都带有伤,虽没有死去的,但很明显是原虎手下留情。区区两人就能造成这样的后果,难道妖族当真气数已尽?豹妖不敢再想下去,长叹一声,跟上队伍……

追兵威胁尽去,原虎放下小兰,三人迅速穿越这片广袤的丘陵。等到了丘陵边缘之时,天­色­已黑,于是他们决定今晚就在这儿露宿。

找到一处背风的山丘底部,石炼升上火,开始烧烤猎来的野味。原虎今日虽奔行一天,连番厮杀,却丝毫不感疲惫,坐在火堆旁,他开始检视身上伤势。

背上被蝙蝠­精­打的一掌没有大碍,那飞蝠将军行动虽然诡异,几次施展的水系道法也相当厉害,不过实际­肉­搏能力却逊­色­许多;腰侧被豹妖抓伤的伤口也早已结痂愈合,只有从微带血迹的破裂衣衫处才能看出他曾受过伤。

原虎今日表现可说相当惊人,前前后后百余妖兵围追堵截,他怀抱小兰,仅用两脚和控石之术御敌,在石炼协助下进退自如,几乎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仅以这番修为而论,他已当得上神州的一流人物,虽与人族七大高手以及妖王等还差不少,然假以时日,超越他们也并非不可能的事。何况他从一名籍籍无名的山村猎户走到今天这一步,仅用一年时间,就速度来说,便无人可比。

这时坐在火堆旁一直看着原虎的小兰忽的幽幽叹了口气,原虎愣了一下,奇怪的转头问道:“怎么了,小兰,累了吗?”

小兰轻轻摇摇头,她忽然道:“阿虎,今天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反成了累赘害你受伤。我,我真不知道当初是不是不该强求和你一道出来。”

原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傻丫头,怎么说这样的话。今天虽然危险,我却还能应付,何况和你一起,我感觉很高兴。否则只是和老是闷声不响的石炼一道赶路,这些天闷也会把我闷坏咯。”

听了原虎的话,小兰忍不住噗哧一笑,她不由轻轻打了原虎一下:“真是,你怎么把石炼抬出来做挡箭牌,他哪会像你这么油嘴滑舌。”说着她向一旁忙着烧烤食物的石炼望去,却见石炼浑不在意,就如没听见一般。

原虎抓住小兰的手,正­色­柔声道:“我后半句自然是在开玩笑,不过前半句却是我的真心话。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感到非常开心。”

小兰俏脸飞红,轻轻挣脱原虎的手,脸上却尽是甜蜜之­色­:“真是,我知道啦,那么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今后就一直陪着你,免得把你闷坏。”

说着小兰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原虎腰侧受伤后衣服上的破洞,笑道:“不过我既不会煮饭,也不会帮你缝补衣服,和我一起你就准备挨饿受冻吧。”

原虎哈哈一笑指着石炼道:“有石炼在,我怎么会饿着,不过他似乎还不会缝衣服,改天我一定找人教教他。”说完自己已忍不住哈哈大笑。石炼虽一如既往的默不作声,不过仔细看的话,就可发觉他磐石般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小兰也不由掩嘴轻笑,嗔怪的对原虎道:“让石炼学着缝衣服,真亏你想得出来,亏你还是掌管八千里西岭山脉的山神,一点也不正经。”

原虎求饶似的对小兰连连做举手投降状,嘴里不住的道:“好了好了,那还是由你去学吧。东西快好了,我们先吃饱肚子再说。”

两人接过石炼递上的食物坐下慢慢吃了起来。漫天星光下,漆黑一片的原野上就只有他们燃起的篝火是唯一的光源,不住跳动的火焰忽明忽暗。今日虽发生这么多事,但和小兰开开玩笑却让原虎感到无比放松,日间的疲累似乎都随着打闹消失殆尽,火光虽然微不足道,却让原虎感到一丝家的温馨……

第二天三人继续赶路,过了这片丘陵,离狐妖族所在的丹霞山白石岭便越来越近,大概不到五天就能到达。见已行过大半路程,一行人无不­精­神大振,原虎更是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路上幸好没出什么大麻烦,没让小兰受到一点伤害。

这天中午三人正在一处疏林中小歇,石炼忽然疑惑的抽了抽鼻子,原虎注意到石炼的表情,走到他身旁问道:“怎么回事,有什么异常么?”

石炼悄悄回答道:“回大人,属下闻到有尸体腐朽的气息,附近恐怕有死尸。”

“哦。”原虎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这里荒山野岭,说不定是什么动物被虎豹咬死没有吃尽,残尸腐烂发臭。他以前是猎户,知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不过经过前几天的事,原虎觉得还是小心为妙。于是他吩咐石炼道:“你过去看看,有什么异常立刻回来向我回报。”

石炼点点头,迅速没入林中不见,原虎走回依靠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过不一会儿,石炼已自林中回来,他脸­色­凝重的对原虎道:“大人,你快来看看!”

跟着石炼向北走了七八里地,他们来到一片树林中的空地。面对横七竖八分布在大约五丈见方的场地上的十余名妖兵尸体,原虎不禁默然无语。空地上的地面和四周的树木满布兵刃劈砍以及法术灼烧的痕迹,地上还散落有不少兵器,显然这些妖兵死前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搏斗。

“是狐妖族­干­的吗?”由于此地临近狐妖地盘,加之妖族与他们一向不和,原虎自然而然就想到极有可能是狐妖族发现受到监视后下的手。

石炼闻言摇了摇头:“属下曾粗略检视过尸体,这些妖兵并非死在妖法上,身体也没有狐爪抓过的痕迹,应该不是狐妖族所为。”

原虎一想也是,狐妖族一向行事低调,不大可能为了这么点事便狠下辣手,这也不符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他再问石炼道:“那你能看出是什么人­干­的吗?”

石炼走上翻过一名狗妖的死尸,指着他脖子上的伤痕道:“大人请看,这虽然是刀剑伤,不过边缘切口较钝,应该不是铁剑,。再则伤口周围焦黑,这是同时被法术所伤留下的痕迹,我想杀他们的人用的应该是附上法术的木剑一类。”

随后他再指着一旁一只仰倒的猴妖尸体说道:“他胸前的创口既深且阔,伤势留下的痕迹一直放­射­到后背,应该是死在一种很厉害的法术上面。”

“你的意思是说……”原虎不由道,同时心里已隐隐猜测到一点端倪。

“他们一定是死在人族道法­精­深的人之手。”石炼­干­脆的道。

果然,只有人族的道士才会使用木剑同时附着法术伤敌。不过究竟是什么人,会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杀死这些妖兵?而且从现场的痕迹看来,并非只有一人。

“这些妖兵大概死了多久了?”原虎问石炼道。

“尸体已有些腐烂并开始发臭,最近天气炎热,此地又在林中,想来不会超过三天。”石炼一边检查着妖兵尸体一边对原虎道。

三天……那差不多是他们到定山镇的后两天,难道同时还有人前往狐妖族,受到妖兵拦阻所以才狠下杀手?不过人族的人怎么会去到狐妖族,他们的隐居地极之隐秘,该少有人知才对。原虎沉吟半晌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看来究竟事实如何,只有等有机会见到这些道士们才能了解了。

回头一看,他发现小兰正看着满地妖兵死尸呆呆发楞,原虎明白她是在暗自伤心。虽然目前来说两方是敌对关系,然而毕竟是小兰的族人,见到他们无端身死,让她怎能不起兔死狐悲之感。这也是为什么原虎对他们总是伤而不杀的原因。

一时间原虎也不知怎么安慰小兰,唯有默默走上将她搂住:“别伤心了。”

小兰眼圈微红,轻轻的嗯了一声,将头埋在原虎怀中。再呆在这儿只会徒增小兰难过,故虽然有满腹疑问,原虎也决定立刻离开。三人继续前进,一直到几个时辰后离开那儿许久,小兰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此时他们离丹霞山已不足两百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最迟后天就能到达。按说快要到达目的地原虎应该感觉轻松才是,然而不知为何,自中午见到那些惨死的妖兵,他心里总是隐隐感到不安,似乎会有什么事发生。

正赶路间,忽听前方一座山丘后传来阵阵喊杀声以及兵刃撞击的锐响,其中还夹杂着股股妖气。原虎和石炼对望一眼,均不约而同的想到林内死去的妖兵。

“小兰,你留在这儿,石炼,我们去看看。”原虎大声对小兰说道。

看来小兰也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她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也要去。”

原虎正想劝她留下,忽的想起若将她独自留在这儿终是不妥,万一有个意外,自己根本无法救援,还是呆在他身边安全一些,遂点了点头。

第七章

三人立刻快速向山丘跑去,刚到山脚,突然一名妖兵踉踉跄跄自丘后抢出,只见他右臂被齐根砍断,身上伤痕处处满是鲜血,竟是受了极严重的伤。

原虎立刻跑上将他抱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那名妖兵目光本已涣散,听到原虎问话抬起头,哪知一见之下他就像遇到最为可怕的事物一般,惊呼一声:“人、人…不要杀我!”身子扭动挣脱开去。

果然是有人在袭击他们,原虎正待再问,忽然自山后一道黄|­色­光华直­射­而出,瞬间飞临妖兵头顶一旋便将他脑袋砍了下来,溅出的鲜血几乎落到原虎身上。后面小兰看到这残忍的一幕,不由一声惊叫闭上眼睛。

紧跟着黄光迅速飞回落入转出的一名年轻道士手中。突然见到原虎三人,那名道士不由愣了一下,突然,他盯着原虎的眼睛一凛,脱口叫道:“是你们!?”

什么?原虎呆了呆,难道这名道士认识自己吗?他正想询问他为何要下此毒手,忽听那名年轻道士已扬声叫道:“罗护法,赵护法,正是他们!”

什么罗护法,赵护法?原虎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已然明白己方碰到什么人了。“小兰,快走!”他一声大喝,拉起小兰就准备退走。

无奈终是晚了一步,只见一道赤红光华自山丘背后电­射­而出,一下落到原虎身后,随后再有三名老少不一的道士飞奔而出。红光消散,露出一名发须花白,­精­瘦健烁的老年道士,不是与原虎和小兰大有渊源的天元宫护法使罗长春是谁?再看随后转出的那三名道士,有一个黑衣打扮,枯瘦如木的老者,正是与罗长春并称“枯木长春”的另一护法使赵枯木。

原虎这下唯有暗暗叫苦,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遇上他们?罗长春就不说了,见到他和小兰那是肯定会先除之而后快。赵枯木也对自己没有好印象,两名天元宫护法使可比前些天那些妖兵难对付。不过自己没想到会遇上他们,但看那名年轻道士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三人会走这条路。

他将目光一扫已然明白,随赵枯木一同走出的另两名道士中,有一人他曾在定山镇见过,正是与砍山帮刘护法一同出现过的那名年轻道士。想来他在自己自报姓名的时候将他认出,从而通知了在附近的罗长春一行。

果然,看到原虎望向自己,那名年轻道士微微冷笑道:“你没有想到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在定山镇威风八面,却暴露了自己的行藏。”

“妖孽!尔等几次三番侥幸逃脱,可曾想到会有今天!”罗长春暴喝一声。

原虎明白彼此之间陈见太深,跟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突围,相信到了狐妖族的地界,天元宫一众再如何猖狂也不敢乱来。想到这儿他开始暗自提聚山神气,准备放手一搏,石炼明白原虎心意,也微微移动几步。

这么一来,虽然双方谁也没有明显动作,但场上气氛却已暗暗凝重起来,此刻只需一个引子,两边必定会爆发一场恶战。哪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小兰忽的越众而出,径直向罗长春走去。

“小兰,你做什么?快回来!”原虎一惊,忙焦急喊道,并伸手去拉她。

对小兰的行为罗长春也大为吃惊,他虽然不信修为低微的小兰能对自己怎么样,然而前几次总是莫名其妙栽在原虎手中,也由不得他不小心。

正当罗长春准备先发制人之时,忽听小兰对他道:“为什么要杀我族人?”

罗长春冷笑一声,本待不去理会她,但见小兰神­色­肃然,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一股让人不可小看的圣洁气质。他呆了一呆,不由答道:“天下妖物无不狠毒残忍,害人不浅,人人得而诛之,你又何必问我?”

听了罗长春的话,小兰不由露出一丝惨笑,她低低念了两句,又问道:“敢问罗道长,你这些天所杀的我的族人,可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罗长春手中木剑一挥,冷哼道:“是妖怪怎会不去做恶?纵然现在没有,将来也必定害人,早一天铲除,便少了一分危险。”

小兰陡然发出一阵长笑,然而这笑声充满哀伤和无奈,罗长春被笑得恼了,不由怒道:“你笑什么?”

小兰倏的止住笑声,抬头看着罗长春,神­色­沧然之中又带有无限悲凉,似乎她在可怜罗长春一般:“我只笑你虽身为天元宫护法使之尊,然而却心胸狭隘,是非不分,就连三岁幼童也有所不如。”

“你……”罗长春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以他的身份,又怎好和小兰斗嘴?

“罗护法,跟这妖怪有什么好说的?杀了她便是。”这时赵枯木突然说道。

“哼,赵护法所言极是。你强占高阳太守爱女之躯,已犯下滔天罪孽,竟还敢来指责我,妖物果是该杀!”罗长春说着手中木剑一抖,已将法力运于其上。

“不好!”原虎知道罗长春随时可能动手,他快步抢上抱住小兰便向后退走。

这样一来,场上微妙的平和状态终被打破,罗长春怒斥一声,左手捏个法诀在剑身一抹,喝道:“破魔焰!”已有一道青碧火焰直向原虎­射­去。

同一时背后的赵枯木反手执出一把锋锐的青钢长剑,与那名年轻道士和另一中年道士合身扑上,最先斩杀妖兵的那名道士则再将手中剑望空一招,也飞向原虎。山神受攻击,石炼自然不会坐视,就在罗长春破魔焰刚刚击发之时他也一掠而上,目标则是直取攻向原虎后背的赵枯木三人。

双方都是高手,行动何其迅捷?原虎左手搂着小兰,右手凝聚山神气向破魔焰拍去,只听轰的一声破魔焰受阻,在原虎身前散成一片。想不到许久未见,在罗长春眼中不值一哂的原虎竟也有了如此功力,他轻轻咦了一声,手下却丝毫不慢,左手法诀再变,做出一系列复杂变化后一下指上木剑,人则同时向原虎跃来。

此刻最重要的就是保护小兰安全,原虎不欲多做纠缠,顺势借着破魔焰炸开的冲力便想退离。忽的暴雪貂尖声一叫,原虎也感觉头顶一股劲风直Сhā而下,快得出奇。他不敢看个究竟,把心一横,右脚在地上大力一蹬,人已侧翻而出,随后未等身子落地便临空换气再次跃起翻往后方,同时在身子四周布下三堵土墙。

只听一连串唰唰声响,在他方才立足之处以及布下的土墙上已留下数道又深又长的剑痕,一道黄光连连追着原虎,却终是慢了一线。原来是没有攻上的那名道士­操­控的飞剑,他见竟不能伤到原虎,也相当惊讶。

这时石炼与赵枯木三人已战在一起,赵枯木是天元宫四大护法使之中唯一专­精­武技者,但初一对上几乎不惧任何外伤的石炼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另两名道士修为明显比围攻原虎的罗长春等低了一筹,因此双方尚能堪堪战个平手。

原虎虽暂避飞剑,但罗长春却又杀了上来。他的木剑之上带有一束凝练红光,一挥之间竟能撒开半丈来长,倒如一根鞭子一般,锋利无匹,地上轻易就被割出道道裂痕。这时不比前些日子对付众妖兵,原虎为保护小兰异常吃力,何况后方还有一名­操­控飞剑的道士时刻威胁着他,几次三番都只差毫厘避过二人围攻。

小兰也看出是自己连累了原虎,因此数次要求他放下自己。原虎哪会这么做,只是打起­精­神避让,一来二去,他和小兰竟被渐渐逼向石炼那方。

原虎暗叫不妙。赵枯木等人全靠石炼挡着,才无法围攻原虎,但若然太过靠近他们那方,他们将能很轻易的寻隙攻击他,那时可会大大糟糕。不能再让事态这么发展下去了,原虎急思对策,看来得先解决那名较弱的­操­控飞剑的道士才行。

自己与石炼无法腾出手,那么唯一能自由行动且能做到的,当然就只有暴雪貂了。原虎口中轻啸一声,跟着向后方忙于控制飞剑的那名道士努了努嘴。暴雪貂立刻会意,只见它自小兰肩头一跃而下,绕开追来的罗长春便向那道士窜去。

罗长春看着暴雪貂,虽一时间没有认出这只顶级灵兽,但本能的感到不妥。他将剑上虹芒收回,反手一剑便向暴雪貂挥去,暴雪貂跃起避过砍来的剑芒,罗长春等它跳到半空之时,左手对它一拍,一股带着隐隐雷鸣的白光已罩了过去。

吱!暴雪貂惨被轰个正着,瘦小的躯体一下弹到数丈开外,小兰见状不由心疼的惊呼一声。一击得手,罗长春遂不再理会被击出的暴雪貂,再专心致志的对付起原虎来。哪知他实在太过小看暴雪貂,那一记“雷鸣击”只用上三成法力,对付一般灵兽自是绰绰有余,却还无法伤到暴雪貂。

微微晃了晃脑袋,暴雪貂翻身爬起,继续向­操­控飞剑的道士窜去。罗长春立刻注意到暴雪貂的异样,他眉头一拧,便准备再做攻击。原虎哪会让罗长春如愿,先避过半空飞剑一记劈砍,他搂着小兰向前跨上一步,同时右手一挥数股石刺突起向罗长春刺去,做出开战以来的首度主动反击。

第八章

曾在原虎这招下吃过大亏,罗长春不敢大意,无奈下他唯有将注意力拉回,剑芒挥动间轻易将石刺击溃。这么一会儿暴雪貂已然窜到­操­控飞剑的那名道士脚下,那道士也发觉了这只“不速之客”,虽不甚在意,但还是腾出一手抓向它。

暴雪貂不闪不避仍那道士抓个正着,随后伸舌在他手掌上轻轻舔了舔。那名道士正想用力将暴雪貂捏死,忽觉手掌一阵冰寒,并迅速沿手臂蔓延而上,不由讶然低头看去,哪知这一看之下不禁让他魂飞魄散。

他的手掌此刻已被一层寒冰裹住,毫无知觉,而且自肘以下前臂连衣袖也全结了一层白霜,霜气还在向上蔓延。道士一时还未想到这就是小小暴雪貂搞的鬼,他还以为中了敌人的暗算,连忙分出一半法力涌向手臂阻止寒气上涌,这么一来原虎头顶的飞剑攻势立刻弱了许多,压力也随之减轻不少。

罗长春阅历丰富,一眼便看出这是道士掌中暴雪貂所为,他一边加紧挥动剑芒攻击原虎,一面大声喝道:“快把你手上的那只灵兽杀死。”

那道士也一下反应过来,然而他一手正­操­控飞剑,另一手全被冻住形同残废,哪里还能杀死暴雪貂。正当他想挥手将暴雪貂甩出,暴雪貂已自他掌中挣脱,沿僵直的手臂几下跳到他的头顶,然后对准脑门心喷出一口白气。

道士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整张脸已变得有如死人般惨白,他的眼中霎时失去神采,面部罩上厚厚一层白霜,喉间咯咯叫得两声已栽倒在地,竟已被冻死!

料想不到暴雪貂威力若斯,饶是罗长春镇定功夫了得也不由心神大乱。原虎乘机一把接住由半空落下的飞剑脱手向罗长春掷出,同时人则像一旁逸去,到现在他想的仍然是先保证小兰的安全,而非克敌制胜。

罗长春收摄心神挥手劈开长剑,同时人剑合一化为一束红光向原虎直冲过去。“御剑飞升”之术迅捷无比,原虎还没跑出三丈罗长春已到了他身后。

不好!原虎知道同伴的死已让罗长春动了真火,他不及细想一下将小兰向前抛出,自己则闪电转身将山神气布于双手,向罗长春直推过去。哪知“御剑飞升”的速度大出他的想象,只见那道红光在原虎身前一顿,跟着直直向上转折已越过他,目标直取原虎身后的小兰。

现在赶去救援已然来不及,原虎唯有尽力赶上。所幸罗长春顾忌高阳太守之女的身体,不敢直接攻击小兰,而是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其制住,然后对原虎喝道:“给我退回去!”

原虎无法,只好止步。小兰在罗长春手上毫无反抗之力,或许她已想到落到他的手上会有什么厄运,小兰脸­色­苍白,但却很硬气的一声不吭。罗长春终于得手,禁不住露出得意之­色­,他不想耽搁时间以致生出什么变故,因此将木剑一横架到小兰头顶便开始念咒,打算先讲小兰逼出这个躯体。

随着罗长春念咒声起,木剑之上­精­光流转,小兰立刻面露痛苦之­色­,她虽然强自忍耐,但剧烈的痛楚还是让她狠咬银牙,面上肌­肉­也有些扭曲。原虎看在眼里,心里有如火烧般焦急,但却又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兰受苦。

“快住手,你这么做只能害了她们两个!”原虎对罗长春大声喝道。

罗长春哪里肯听,他微一冷笑,念咒之声反而更急。那一方石炼有心上前帮忙,但这次反而轮到赵枯木等人将他缠住。看到原虎的模样,罗长春冷然道:“小子你别急,等我收拾这个妖孽,接下来就轮到你。”

这时暴雪貂悄悄窜到罗长春身后,并小心翼翼的向他移去。罗长春早就暗自注意这个危险的小东西,怎会让它得逞,暴雪貂还未走近,罗长春已喝道:“孽畜,还想偷袭么?”向它反手挥出一团火焰。

暴雪貂自持本身寒气无匹,不仅不避,反而突出一团白气迎上火球。但这团火焰只是罗长春的障眼法,就在暴雪貂的冻气与火焰交接瞬间,他已伸指弹出三道气剑击向暴雪貂。火焰熄灭,暴雪貂还来不及高兴,气剑已飞到它的面前,罗长春修为何等­精­深,这三道气剑不禁威力绝大,速度也快得惊人,即便连暴雪貂的敏捷反应,也只堪堪避过其中两道,跟着被第三道挂伤后腿。

暴雪貂后腿受伤,又碍于罗长春法术厉害,一时只在他身后呜呜不止,暂时不敢上前。罗长春回过身,忽感自己右手像被蚊子叮过似的微微发痒,但他攻击暴雪貂时一直注意原虎动向,很清楚原虎站在原地连手也未抬一下,并且这阵麻痒很快就过去,故他也没在意,所以他自然也没看到,原虎悄悄收回的右手两指。

此刻石炼陷入苦战,若非他不惧一般刀剑攻击,挨得几下也没关系,早已命丧赵枯木的剑下。而原虎碍于小兰安危不敢上前,暴雪貂也被击退,只要再过半柱香的功夫,罗长春必定能成功将小兰自这个躯体中赶出。

想到为了这只小小蛇妖,自己前前后后耗费近一年功夫,几次受伤,一世英名差点毁于一旦,如今终于能一雪前耻,罗长春差点便想仰天大笑。这时的他对付原虎和小兰早已不是为了解决高阳太守之女,倒是报仇的意味居多。

原虎看着脸上已毫无血­色­的小兰,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他轻轻吸了口气,暗想如今成败便要看自幻柳那儿学来的技巧管不管用了。他缓缓抬起右手,同时瞬间将山神气提聚到最大,并向体外缓缓散布开去。

原虎的动作立刻引起罗长春的警觉,他虽然自信在这么远的距离足以应付原虎任何攻击,但仍厉声喝止道:“给我老实点,快退回去!”

话音未落,罗长春突觉自己手臂之内似有万千条蚯蚓在一起窜动,跟着一股麻痹感觉传遍全身。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自然而然便将法力运到手上意图压制,然而臂内的异样感觉却越来越是强烈,此刻隔着宽大的袍袖也能看到手臂皮肤下有一条条的东西在扭来窜去,煞为可怖。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罗长春脸上刹时露出极为惊恐的表情,还未等他惊呼出声,只听霍哧哧一阵皮肤撕裂的骇人声响,自他右臂之上倏的窜出数条青绿细藤,衣袖也给扯破。这些绿藤冲破罗长春皮肤后犹自毒蛇般扭动不止,甚至还在生长。

原来就在刚才,原虎迫于无奈之下,唯有乘罗长春对付暴雪貂之际悄悄将幻柳赠于自己的一颗足以使人麻痹的种子­射­入他的臂内,跟着以山神气遥控藤蔓生长,以达出奇制胜的目的。他这么做其实很冒险,自从由幻柳处习得这个技巧后,由于个人的一些原因,原虎对它很是抗拒,平日也未多花功夫练习使用,此次情况实在太过危机,他才贸然一试。幸好一举成功,要是失败的话,他真不敢想象盛怒之下的罗长春会对小兰做出怎样的事。

惊慌之下罗长春已停止对付小兰,任由她的身体滑倒于地,罗长春不住用木剑挥砍这些藤蔓,但只削去露在外面的一截,新的很快又长了出来。这时只见罗长春的手满布无数孔洞,由其中生出大量绿­色­蔓藤扭动不止,虽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然而光是这副情景看起来就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察觉这边的异样,赵枯木等人望了过来,俱都大吃一惊。看到罗长春右手的可怕样儿,赵枯木霎时只觉一股凉气由后背升起,背上竟起了层­鸡­皮疙瘩。原虎他曾在天都山香柱峰见过,那时随药神婆而来的他看起来还是个懵懂少年,哪知才不到一年,竟学回一身奇技,甚至连罗长春也奈何不了他。

“罗护法,你不要紧吧?”赵枯木高声问道。

这时罗长春哪懂答他,只是一个劲忙着抓扯臂上藤蔓,这时他整个右边身子几乎完全麻痹,全仗一身­精­纯的法力才阻止麻痹蔓延全身。虽然成功达到目的,但罗长春并未倒下,小兰就在他的脚边,原虎一时也不敢过分逼近。

赵枯木有心救援,但己方三人却被石炼死死拖住,这个奇怪的大个子非妖非怪,不仅能随意­操­控土石,而且不畏刀剑。自己已在他身上劈刺不下十次,但每次伤口都在瞬间愈合,完全莫奈他何。身旁两道士虽不住使用法力攻击,但一来由于修为尚浅,二来他俩大部分心神倒放到了躲避石炼的石刺土针攻击之上,甚至有时还需赵枯木分心帮他们化解,故并没发挥什么作用。

想到自己和罗长春身为神州三大派之首的天元宫护法使,如今却被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克得死死的,甚至还折损一人,罗长春也受了不轻的伤。以赵枯木的­阴­沉­性­格心里也不由怒火中烧,他眼内­射­出怨毒神­色­,攻势越发猛烈起来。

其实这时石炼也大不好受,他受三人围攻,虽然外表看不出,但每中一剑都会耗去他一份真元,为将对方完全拖住以尽可能减少原虎的负担,他甚至会主动承受他们的攻击。斗得这么久,石炼已渐渐有些吃不消,何况这里并非西岭,他只能自土地中吸取很少一部分­精­气,消耗远远大于补充,若非他身为西领山鬼之首,修为深厚,加之对山神的忠诚之心,恐怕就要败退下来了。

第九章

那一边四人仍处于胶着之势,这方原虎又不敢轻举妄动,两边倒有些成了消耗战的架势。不过在原虎狠心施为下,罗长春手上的藤蔓疯长,已将他右臂完全裹住,大有吞噬整个人的架势。罗长春第一次遇到这种奇招,全无一丝应对之法,否则以他的修为法力,当不致如此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一直趴伏罗长春身后伺机而动的暴雪貂见有机可乘,踮起受伤的后腿,一点一点向他移了过去。此刻罗长春哪还会注意身后动静,只是在对付手上藤蔓的时候勉强打起­精­神提防原虎冲上救人。

慢慢移近,暴雪貂胸腹鼓起深深的吸了口气,跟着对准罗长春后背喷出一大蓬寒气。由于恼恨罗长春先时辣手伤它,暴雪貂这一口当真是用足全力,寒气还未喷到,罗长春后背已先结了一层冰霜。

骤然受袭,罗长春狂叫一声不由自主跃了起来。暴雪貂的寒气非同小可,他只觉一股彻骨冰寒由后背深入肺腑,霎时间似乎连脑袋也给冻住无法思考,全身除了一阵阵的冰凉,再感觉不到其他,甚至连臂上藤蔓带来的痛楚也消失不见。

罗长春这一跃全靠受袭瞬间自发而起的法力使然,但人在半空就几乎被冻僵,去势自然也无以为继,飞出两丈左右的距离后,他就如一块铁板也似直挺挺的摔了下去,哪还有丝毫天元宫护法使的风范。

不过暴雪貂这一口含怒而出的寒气却也无意中帮罗长春解了臂上藤蔓之苦。现在他全身颤抖,发间结满冰屑,冻僵的肌­肉­好像死人般惨白,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然而在这阵急冻下,他臂上的藤蔓却也尽数被冻死,软沓沓的耷拉下来。

原虎虽有些不忍,不过还是松了口气。他赶紧抢上抱起小兰,运出山神气探视她的伤势,一颗心不由沉到谷底。由于要尽快将小兰赶离这副躯体,罗长春用极霸道的重手法将法力直接输入压制小兰的原形,随后强行将她和这副身体分开。这么一来这个身体虽能无碍,但其内的小兰却会受极大的伤害,甚至会神形俱灭。所幸罗长春还差一点未能成功,然而此刻小兰也已­性­命垂危。

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没想到仍是出了事,还害得小兰差点送命。一时间原虎真是悔恨交集,不住责怪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坚持让小兰留在赤牙城,本以为凭自己现在功力足以应付沿路任何危险,哪知遇到真正的对手,还是吃了大亏。

小兰受伤比原虎自己受伤更令他难受百倍,他也顾不得去理会一旁要死不活的罗长春,只是抱着小兰的身体拼命输入山神气希望能够将她治愈。然而这种原神受损非比一般外伤,甚至比小兰在傲龙所受的伤还要严重,原虎虽然拼尽全力,仍然只是暂时得保她一时无碍,而无法将小兰治好。

情急之下原虎不由心神大乱,再加上那边赵枯木三人的打斗声吵得他甚为不耐,自然而然的他就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

只见原虎放下小兰长身而起,脸上现出狂怒之下几近失去理智的骇人神情,陡然大喝道:“石炼,给我杀了他们!”跟着人已向赵枯木飞奔过去。

所幸他脑中还留有一丝清明,并没有对已全无反抗能力的罗长春下手。那边赵枯木本已快要冲破石炼的拦阻,哪知先是罗长春重伤倒地,接着原虎含怒出手,本占优势的己方反而一下处于下风。只从原虎的气势他便知对方功力当在自己和罗长春之上,何况还有那手恐怖之极能使人身上长出藤蔓的怪异功夫,听到原虎说要杀了他们,赵枯木几乎魂飞魄散,这么一来自己哪还会有命在?

闪电冲前,原虎不等到赵枯木身后便一拳击出,随之一股山神气应拳直捣而出,本是虚无的气柱竟然带起一股沉厚的风啸。同时他另一手也没闲着,伸指几下连弹­射­出数颗种子,总算他还没使用那几种能立即致人死命的植物种子。

两面夹攻下,赵枯木再顾不得身份,只见他一下脱离石炼的掌势就地一滚,堪堪自原虎的山神气柱下滚过,同时反手挥剑挡开­射­向自己的两粒种子。不过另外两名道士就没这么好运,刚躲过石炼的石刺攻击,一人已被种子­射­中大腿,另一人惨被­射­中小腹,种子均是一闪而入,在他们体内消失不见。

想到方才罗长春的惨状,两名道士脸都白了,一瞬间已完全失去反抗的意志,只是徒劳的抓挠着自己被­射­中的部位,想要将种子弄出。

既已得到原虎吩咐,石炼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赵枯木一旦离开,他对付这两名道士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何况这两个家伙犹自不知死活的在拍打自己的身体。

只听一声利器贯­肉­的闷响,那名中年道士已被石炼的石刺穿了个透心凉,他惨呼一声喷出口鲜血,缓缓栽倒在地。而就在同时,两人体内的种子也在原虎­操­控下发作生长,剩下的那名年轻道士大腿一下猛鼓,跟着窜出大蓬藤蔓霎时包裹整条腿。最为骇人的是中年道士尸身的小腹上也爆发出大片绿藤,自他胸腹的孔洞中争先恐后的涌出,跟着蔓延全身,片刻功夫原地就只剩一个绿藤覆盖的人形。

刚刚自地上爬起的赵枯木一见之下差点昏了过去,他也非胆小之人,然而连番力战下本已心神疲累,再加上原虎的逼迫,两道士此刻惨状对他的震撼胜过平常十倍。原虎得势不饶人,紧跟着已向赵枯木追击过去,一弹指又是数枚种子,同时右腿飞起踢向赵枯木的胸口。

赵枯木毕竟实力还在,他拍出一道掌风震歪种子来势,跟着右手长剑凝出大片剑气在身前一圈,守得滴水不漏。面对无坚不摧的剑气,原虎就如没看到一般,将山神气凝结到掌上,竟然一把向剑幕中心抓了过去。

赵枯木大是吃惊,心道任你如何了得,在我剑气之下还不得手臂尽碎?然而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山神气和剑气互不相让的较起劲来,虽然均为破解对方,但赵枯木的剑势却被原虎攻破。

不待对方变招,原虎拨开赵枯木长剑一掌击了过去,赵枯木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匆忙举掌相迎。原虎掌到中途一沉一绕已避过赵枯木的阻截,跟着印上他的胸膛,一击得手,他却不做跟进,反而倏的退开数丈。

正在奇怪原虎一掌为何如此无力,赵枯木脑中忽的一惊,连忙向胸口中掌处看去。这一看之下他的身子几乎瘫倒,在他胸口正中,六个小眼如梅花般散成一圈,不用说,赵枯木体内也被原虎植入了种子,且有六颗之多。

“不、不要杀我!”后面剩下的那名年轻道士坐倒在地,不住对石炼哀求道。

或许是预感到今日已然难以活命,赵枯木一下硬气起来,他随手抛开长剑冷哼一声斥责道:“住嘴!不过一死罢了,这般求饶,哪还像我天元宫弟子!”

那年轻道士听到呵责,脸上现出愧­色­,他果然不再言语,但害怕之下身子仍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原虎怒急攻心,确然打算一个不留的杀死他们,但赵枯木这么一说,他反而有些迟疑,一时没有下手。

这时守在小兰身旁的暴雪貂轻叫一声,原虎回头看到昏迷不醒的小兰,想起小兰几次严重受伤都是罗长春所为,怒火一下重又点燃。他猛一咬牙,缓缓抬起手臂对准赵枯木,已是准备发动植入他体内的种子。

看到原虎动手,石炼也面无表情的向年轻道士走上一步。自知难免,赵枯木长叹一声,闭目待死。就在此刻,忽听后面一人大喝道:“原兄,请住手!”

原虎不由回头,正好看到一男一女向此处飞奔而来,仔细一样,不是狐妖族的长老胡成和胡薇是谁?不知他们有何事,原虎不由住手静待他们过来。

“原兄,还请手下留情。”到了原虎面前,胡成急忙说道。

此处距离狐妖族隐居的丹霞山白石岭不过百余里的路程,若天元宫两大护法使死在这儿,恐怕狐妖族难脱­干­系,定然后患无穷,故胡成才出声拦阻。不过令原虎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儿和天元宫交战?

看出原虎的疑问,胡成连忙解释道:“自傲龙之乱后,我们狐妖族的地位便微妙起来,先是妖族派兵在附近密切注意我族动向,别族也多少有族人出现,天元宫一众半月前就已到来,我们岂可不防?故族长也派出不少族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今天天元宫与你们打起来,我和胡薇接到回报就立刻赶来。”

原来如此,原虎总算明白。想想也是,胡冥何等­精­明,有外人在他地盘活动,他怎会不知?正想答话,忽的原虎一下想起件事,不由对胡成道:“既然你们一直在监视天元宫动向,那他们几次三番屠杀妖族兵将,你们怎么不阻止?”

胡薇冷笑一声,似是原虎这个问题愚蠢之极:“妖族死活与我们有何关系?再说那些家伙在这儿不也一样不安好心?我们不出手对付他们已是万幸,天元宫帮我族清理门口,正是求之不得之事,怎还会去阻止。”

原虎看到一脸冷漠的胡薇和默不作声的胡成,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寒意。为何会这样?天元宫对妖族的极度极端仇视代表了大部分人族对妖族的态度,但两边毕竟不是同类,还情有可原。但狐妖族与妖族份属同源,彼此之间的仇视竟也达到这么冷血的地步,甚至恨不得对方全都死绝,原虎想起就不寒而栗。

他并没有因此怀疑这次到狐妖族会达不到目的,他仍旧相信胡冥必定会答应自己的提议。然而让他感到可怕的是各族之间对彼此长期而又根深蒂固的仇恨,这种仇恨并非像这次神州危机那样,能有办法化解,相反,这种深植于各族人心中的仇恨才是神州最大的危机,只要这个仇恨存在一天,那么神州就永不会太平。

掌管八千里西领山脉,统领十五万山鬼,在外人眼中,原虎手握的势力恐怕不下神州任何一族。但直到现在,原虎才明白自己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渺小,渺小到他几乎看不到任何化解这种仇恨的希望。

一个人毕竟只是一个人啊!原虎心里发出这样无奈的叹息。

第十章

见原虎并没有明确表示要放过赵枯木等人,胡成怕他真的一怒杀了天元宫一众,遂再次请求道:“原兄,还请看在我们狐妖族的面子上,暂且息怒。”

原虎经过胡成和胡薇的横加打岔,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看一旁犹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罗长春,害怕得几乎要崩溃的年轻道士以及狼狈不堪的赵枯木,也觉有些不忍,从前威风八面的天元宫护法使如今落得如此田地,当真是世事无常。

“算了,你们走吧。”原虎叹了口气,向赵枯木摆了摆手。现在他气消心静后,也不想太让狐妖族为难,毕竟这次去还是有求于他们。

赵枯木看着原虎,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他走上将罗长春抱起,招呼年轻道士一声便准备离开。“等等!”原虎忽然喝道。

本已勉力爬起的年轻道士一听双腿一软,竟又跌回地上。赵枯木缓缓转身面对原虎,沉声道:“你又想做什么?可是已改变了主意?”

原虎没有答他,而是走到赵枯木身前将右掌按上他的胸口。他这一举动立刻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赵枯木冷笑一声,也不躲避喝骂,反而坦然站在原地,倒也甚是硬气。胡成却以为原虎果真改变主意要杀他们,惊呼一声便想上前阻止。

原虎手掌一触即收,待他再摊开时,掌中已多了六粒种子。他不理会胡成惊讶的目光,再径直走到年轻道士身前蹲下,将手覆上他的大腿。由于这些蔓藤不像榕公的附骨血藤那么诡异顽强,加之是由原虎一手控制,故没费多少功夫,道士腿上的绿藤便尽数枯死,虽藤根还留在他体内,但修养数月便无大碍。

“谢、谢谢。”年轻道士试着站起身,感觉已好了很多,不由对原虎道。

原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这时的他年纪虽未必比对方大,但不知怎么,他此刻的神态动作却无不流露出一股少年老成的味儿。曾在数月之前还见过原虎的胡成立刻注意到这一显著变化,脸上不由现出大讶之­色­。

“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若小哥能劳驾将他们埋葬,不致暴尸荒野,当感激不尽。”赵枯木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对原虎说道。

原虎点了点头,不待他动手,石炼已经轻轻挥手,那两名身死的道士旁边的泥土立刻波浪般卷起将他们尸身覆住,跟着垒起一个土包。

赵枯木眼中露出感激之­色­,他正­色­对原虎道:“多谢,今后必当回报。”他这话一语双关,既是表示会感谢原虎所做的,又意味着今后会想办法找回场子。跟着他抱着罗长春,与那名一瘸一拐的年轻道士慢慢离开。

待他们走后,胡成向原虎一抱拳道:“原兄定是有事来找我们族长的吧?”

原虎点点头,说道:“不知胡族长现在可能见我们?”

胡成将手一迎,笑言道:“这个自然,狐妖族随时欢迎原兄大驾。”

原虎也不由笑了笑,他走到小兰身旁小心将她抱起。胡成看到趴在小兰胸口上的暴雪貂,微微眨了眨眼,却没多做表示,只问道:“这个姑娘,可是受了伤?”

原虎嗯了一声,爱怜的审视着小兰秀丽的面容道:“是被天元宫的人打伤的。”

胡成看出小兰和原虎的关系定不一般,遂不再说什么。胡薇反而皱了皱眉头:“这个小丫头是妖怪?怎么受了这样的伤还不放弃这个身体?”

胡成瞪了她一眼,示意胡薇不要说话,他当先行道:“原兄请跟我来。”

原虎也没在意胡薇的话,只是默默跟上胡成,一行人快速向丹霞山白石岭而去。几人都是修为­精­深之辈,这百余里路程不多时便走过,翻过几座山头,他们便来到了当初乘坐驿鹏降落之处。只见四山苍翠,静寂依旧,白石岭上明镜石也还是那么一尘不染。似乎人世间纵然过上千百年,这处也永不会变化。

不过原虎还是很快注意到在白石岭四周荫蔽的狐妖族卫兵,虽然他们将妖气隐藏得很好,但原虎几在一瞬间就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和人数。看来妖族惊变对一向不理世事的狐妖族也决非没有影响,事实上,影响还相当之大。

在胡成胡薇的带领下顺那条小道下山,一行人到达两岭之间的山谷,这里自有守卫的卫兵替他们打通障眼术。随着隔绝两处的障眼法破开,令原虎惊讶的是,那股由狐妖族聚集地内突然而出的喧嚣对他依然是那么震撼。虽已有心理准备,不过巨大的声浪仍让他脑中嗡的一声,原虎摇摇头努力清醒过来,迈步而入。

外面虽是明岗暗哨一派紧张,不过族内看来却没什么明显变化。此刻不过下午,天空依然艳阳高挂,然而街道两旁的酒肆之内却生意红火,喧嚣震天,大街之上也是狐来狐往,一派繁华气象。

原虎不由摇了摇头,真不知这些狐妖们日常的生活是否都是这么醉生梦死,又或者长期与外界隔绝,这些动辄活了几百岁的妖怪除了流连于醉醒之间,再也找不到别的事可做,所以狐妖族内才总是这样一番景象。

这一点倒极有可能,像胡成胡薇这样经常外出的狐妖看起来就很正常,就连胡铃也好上很多,想到这儿他不由想起上次之事,不知胡铃现在是否还被关着。

胡成一面走一面对原虎道:“原兄的朋友既然已经受伤,那我们先到德叔那儿去把你的朋友安顿好,我再带你去见族长。”

原虎也正有此意,于是一行人很快来到德叔的住处。对于原虎的到来德叔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就像欢迎老朋友一样笑呵呵的将原虎迎进宅内,也不问他为何前来,只表示今晚将做桌好菜招待他。言语不多,却不由让原虎感到一阵温暖。

经过庭院时,那株巨大的垂柳忽然舒展枝条轻抚原虎肩头。原虎知道它认出自己,并以此表示对他的欢迎之意,遂轻笑着拍了拍树身。

将小兰安顿好,德叔忽然对原虎道:“这只小蛇妖可是受了伤?”

原虎点了点头,德叔呵呵一笑道:“老儿我除了做菜拿手,对医术一道也小有研究,不知可否让我看看?”竟是主动表示愿为小兰疗伤。

虽然神妙无方的山神气也难医好小兰,但原虎知道德叔乃是得道千年的狐妖,修为深不可测,或许他真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于是很­干­脆的说道:“那么就有劳德叔了。”说着让到一旁静待德叔施为。

德叔坐到床沿,右手轻轻搭在小兰的手腕上,闭目凝思。过不片晌,他似乎发现什么大是奇怪的事,眉头微微一皱已轻咦了一声。

原虎生怕小兰已是没救了,一颗心顿时悬到半空:“小、小兰可是有什么不妥么?”面对千万妖兵他尚能镇定自如,但一旦关乎小兰,他便再难平心静气。

德叔捻须沉吟片刻,似乎有些犹豫是不是该告诉原虎,突然他转过头对原虎道:“这个小蛇妖究竟是谁?”

纵有满腔疑问,原虎却也不好过分逼问德叔,只好答道:“北妖王逆鳞之女。”

“逆鳞?”德叔眼睛微微睁大,颇有些意外的重复了一遍。

“对,正是被鬼族两大鬼使合力杀死的北妖王。”原虎不渝有它,回答道。

“呵呵,这可真是有趣了,原来北妖王早已知道,却不知这小丫头是否也知道。”德叔忽然喃喃自语道,但似乎并非因为小兰的身份而惊讶。

原虎心内疑惑更重,几次想要发问终还是忍住,憋得甚为难受。德叔明白原虎所想,他笑呵呵的对原虎道:“不必心急,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

明白什么,你连什么事也没说,我怎么去明白?原虎不禁暗道,不过面上当然不敢表露出来。他想了想,又道:“德叔,那小兰的伤……”

哪知德叔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原虎这一惊非同小可,没、没救了?

德叔回头对原虎道:“这小丫头的伤有点麻烦,我先去弄几味药,你们等等。”

……这、这个死老头子。原虎不禁在心里暗骂,差点把我吓死。

过不一会儿德叔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内里放着几种原虎不认识的草药,发出一股糅合了各种怪异气味的淡淡清香。坐回小兰身边,德叔将草药捡出搓掌一揉已将它们全部变为碎粉,跟着他将粉末放入桌旁一个盛满清水的磁碗内,再手握磁碗运用法力煎熬,不消片刻已熬成一碗药汤。

待喂小兰喝下后立见奇效,她本是苍白的面容已有了血­色­,呼吸也平缓下来。德叔这才吁口气道:“幸好你先为她治疗过,护住了元神,否则定会麻烦许多。”

“有劳德叔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医好?”原虎感激的对德叔施礼道。

德叔笑呵呵的站起,并示意原虎不必如此:“顺利的话,大概十天左右吧。”

原虎这下才真的放下心,胡成见时候也差不多了,遂对原虎道:“原兄……”

原虎知道他是想带自己去见胡冥,反正小兰已经安顿下来,他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对德叔道:“德叔,我还要去见胡族长,小兰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德叔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原虎不用担心,跟着语重深长的对他道:“原小哥可还记得你上次来我族内,曾答应过老夫的话?”

原虎略一思索已然记起,当日初到狐妖族,德叔曾对他说“若以后狐妖族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请原虎不要推辞”原虎当时满口答应下来。

难道狐妖族真的有什么紧要事需要自己帮忙不成?原虎心里疑惑忽起,不过德叔不把话挑明,原虎自也不会当场询问,他点点头道:“当然不敢忘记。”

德叔不由哈哈大笑道:“原小哥果是信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晚无事就到这儿来吧,看老夫再给你露一手。”

原虎答应一声,跟着胡成和胡薇走出。终于要再见这位狐妖族族长了!

第十一章

上次原虎是在“碧云窟”与胡冥见的面,他还未到过胡冥在族中的宅第。照原虎的想法,狐妖族人无不喜好奢华,作为族长的胡冥居处定然应该极尽奢豪之能事才对,因此但胡成和胡薇带他来到这片竹林掩映中的茅屋外时,原虎脸上的惊讶可说非常明显。

这座茅屋大概只相当于两座普通厢房大小,茅屋用切成两半的竹片搭建,由于时间久远,竹片已呈灰­色­。屋顶覆盖着金黄的稻草,一些稻草顺着屋檐垂下,随风不住轻轻摆动。茅屋前面是一个简易的花坛,内种几种普通野花,此刻开得甚是绚烂。屋后及屋左则各有一大丛苍翠的绿竹,紧紧挨靠的竹子几乎密不透风,高高扬起的梢头在尽处垂下,恰似一把大伞盖在茅屋上空。阳光穿过竹间空隙洒下,在茅屋四周点缀上一个个小小的光斑。声声蝉唱不知从何处传来,配上照得人懒洋洋的下午阳光,分外有一种避世独立,安静闲适的隐居味道。

就在这时,忽听茅屋内传来胡冥那甚是清脆的声音:“数月不见,原小兄修为又大有­精­进,实在是可喜可贺。”

原虎想起胡冥明明是得道已久的老妖,却偏要变做少年模样,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他扬声答道:“胡族长过奖了,今日贸然前来,希望没有打搅族长清修。”

胡冥哈哈大笑,茅屋蓬门吱呀一声无风自开,只听他道:“快快请进。”

原虎向胡成和胡薇二人拱拱手表示感谢,跟着向茅屋走去。胡冥又吩咐道:“你们退到林外等候,等我唤你们再进来。”胡成胡薇答应一声,退了下去。

走进屋内,原虎仔细打量。只见茅屋中陈设一如它的外表般简单。摆设除了屋子正中一桌四椅,便只有右面靠墙几排放满古籍的书架,以及窗下一张书桌了。左边用隔板再分出一个小间,低垂的布帘叫人看不清内里,想来该是胡冥的卧室。

放下手中书卷,胡冥自书桌旁长身而起,示意原虎坐到屋中桌旁。他亲手提起茶壶为原虎斟了一杯茶,笑道:“这是我用忘仙草混合自种的茶叶特配的饮品,喝了最是提神醒脑,山神不妨试试。”刚才在屋外有胡成胡薇在,胡冥不便暴露原虎身份,因此直到现在才改口叫他山神。

原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既然胡冥不问他的来意,原虎也不在意,他­干­脆来个开门见山:“无事不登三宝殿,族长当知我这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胡冥自斟一杯微微喝了一口,这才道:“可是为了近来妖族之事?”

原虎点点头:“想必族长也有所耳闻,傲龙叛乱后妖族势力大减,现在神州各族之间的平衡状态已被打破,鬼族更是蠢蠢欲动,首当其冲的就是妖族。”

“哦,是啊。妖鬼两族由来不和,这倒也不奇怪。”胡冥漫不经心的答道。

原虎却知胡冥绝不是像他外表那样漠不关心,否则他根本没资格做这族长。他这么说不过是做出一种姿态,以便在原虎道明来意以后多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个原虎倒不在乎,一会儿只要他讲明厉害,事关狐妖族生死存亡,也由不得胡冥不答应。故他只是笑笑,继续道:“族长可知近来鬼族的动向?”

胡冥点点头:“这个自然,鬼族最近似乎正在修整,看来会有什么大的动作。”

这老狐狸消息果然灵通,原虎暗道。既然这样倒也免去他许多口舌,原虎对胡冥道:“想必族长知道,北妖王死在鬼族手中后,妖族曾准备一旦选出新的北妖王,就对鬼族用兵,不过因为啄风叛乱而没有达成。”

胡冥微微扬了扬眉毛。道声:“此事天下皆知,这又如何?”

原虎知道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遂继续说道:“鬼族向来最为记仇,妖族实力大减,为何鬼族反而一点动静也没有,族长能猜出这是为何吗?”

胡冥何等样人,原虎只是略加提点他已明白这事意味着什么。以他的镇定功夫,此刻也不禁微微变­色­,其实胡冥倒也曾想过这个可能,不过一旦鬼族吞并妖族,势必引起神州其余三族的猜忌。这种犯大不讳的事,极有可能让鬼族偷­鸡­不成蚀把米,因此胡冥只觉可能­性­不大,加之鬼族近来老老实实,他竟忽略过去。

原虎贵为西领山神,身份非同小可,比他只高不低,这番话由他口中说出,分量与胡冥自己猜测自然大不一样。胡冥身子微微伏前,沉声问道:“这事山神从何处得知?可有把握?”若然鬼族真的遭殃,狐妖族决不能幸免,正如原虎的打算,胡冥对此事大为紧张,一反方才漫不经心的样儿。

“这是铁带,青壁两位山神告诉我的。”原虎不紧不慢的答道。

自此胡冥再无怀疑,他一下靠回椅内,缓缓道:“那么山神此来,可是要我们狐妖族出兵帮助妖族对付鬼族?”

如果就这么叫狐妖族出兵为妖族拼命,纵然两族没有世代仇恨,也不大可能。原虎对胡冥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希望族长能做出与妖族共同进退的态势,必要时陈兵鬼族边界,如此一来,相信鬼族绝不敢再贸然行动。”

胡冥脸­色­稍和,不过这仍然打动不了他:“曾听山神为败走的妖皇拦阻啄风派去的八万妖兵,为何此次山神不亲自帮助妖族迫退鬼族?”

原虎早知他有此一问,他看着胡冥的眼睛,慢慢说道:“山神名义上仍是代表天界,此刻下方大乱,若然山神势力贸然Сhā手各族事务,恐怕会招来天界­干­涉。”

胡冥脸­色­再变,经过千余年休养生息,神州各族早已渐渐摆脱天界影响,若是此次天界真的乘乱再Сhā手进来,甚至重新统治五族,相信没有任何人愿意看到。

胡冥点点头,似已认同原虎的解释。。他想了想,又再问道:“如今啄风叛乱成功,妖皇退守赤牙城,就算我真帮妖族解了这次危机,赤牙城破也是早晚的事,最后仍不免便宜啄风。此人野心勃勃,若他在妖族势力稳固,我族一样不会安生。”

原虎不由呼了口气,胡冥不愧以狡猾闻名的狐妖族长,果然思虑­精­密。他挠了挠头,对胡冥道:“这一点族长尽大可以放心,这么说吧,我已答应妖皇,一旦鬼族威胁消解,我将运用手中山神势力助他复位。这只是妖族内部事务,就算西岭Сhā手其中,谅天界也找不到发难的借口。”

这是原虎和妖皇达成协议以后,他首次对外人言及此事,此话一出,胡冥又是一惊。他摸了摸脸,不由苦笑道:“山神果然是非常人,今日的话每每出人意料,我得到的惊讶足抵百年了。不过山神你为何会这么尽力维护妖族?”

原虎也不由微微笑了笑:“虽然听起来可笑,然而山神职责就是尽力维护下届山土平安,这一次神州发生这么大的事,在其位,谋其事,我就决不能置之不理,这一点另两位山神也与我有同样想法。再则妖皇一向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治理妖族,由他当政,无论是对妖族还是对神州其余各族都是好事,所以我才决定帮助妖皇复位。这一点,相信族长也愿意得见吧?”

胡冥叹道:“山神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胸襟谋略,实在由不得胡某人不佩服。”

原虎听他口气,似已答应了,不由喜道:“这么说,族长……”

哪知胡冥却摇了摇头:“可惜我还是不能答应山神。”

原虎不由大是惊讶,奇道:“哦,族长可否告知为何?”

胡冥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山神似乎忘了,我狐妖族早已惹下一个大敌。”

原虎正自奇怪,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已然明白,不由脱口道:“昆仑!?”

胡冥漫步走到窗前,看着已有些西沉的太阳,点头道:“自上次事件以后,我狐妖族也不太平起来,虽然昆仑并没有公然上门,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在这样的情况下,试问我怎么能再派兵到别的地方?”

胡冥这么一说,原虎不由呆了起来,这一点他事前确实没有料到。然而这件事原虎是亲身经历了的,又不能说胡冥借口推脱,难道…真的行不通吗?

就在原虎大为失望的当儿,胡冥忽然神秘一笑:“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解决。”

这老狐狸,果然狡猾!原虎暗道,他知道胡冥自是要自己帮忙作为交换了,反正他也预料应该不会太过顺利,倒也并不如何惊讶,­干­脆顺着胡冥的口风问道:“哦,这么说来族长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咯?不知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孺子可教也。这是此刻胡冥眼中明白无误流露出的意思,他大步走回道:“山神果然快人快语,其实也很简单,我助你阻止鬼族,你助我阻止昆仑。”

“阻止昆仑?怎么做?”想不到胡冥会提这样的要求,原虎不由皱眉道。

“其实也很简单,我希望山神能替我到昆仑走一趟,向对方说明这次的事纯属误会。如能打消他们对付我族的念头,那么我自然能助你对付鬼族。”胡冥坐回原虎面前,提出他的要求。

“为何要我去?”原虎感到很奇怪,这件事应该身为族长的胡冥前去才合适。

“本来是该我走一趟,不过听山神这么一说,我必须留守防止鬼族抢先对我族发难。但这么一来,族中再无够资格前去昆仑的人选,正好山神到来,你身份特殊,见识亦自不凡,加上与昆仑无甚仇恨,做这个中间人正合适。”胡冥对原虎道。不过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大堆道理,很难让人相信他这只是临时的主意。

原虎知道要打动这头老狐狸不付点代价可不成,看来这去昆仑是免不了的了,幸好离他和铁带青壁约定的日子还有一阵,时间应该来得及。因此他并不说破,只微微沉吟道:“如能帮狐妖族解决这个难题,我自是愿意走一趟。”

第十二章

胡冥大喜,转身从屋中书架取下一卷发黄的古老图卷,摊开对原虎道:“世人皆道昆仑神秘无比,难以寻找。我遍查族中典籍,终于找到前往昆仑的方法。”

他这么一说,原虎也不由动了好奇心。自从在海镜听岳昊来说了关于昆仑的种种事迹以后,原虎一直对这个四州之上最大的谜团向往不已,如今听胡冥说已找到前往昆仑的办法,他立刻就凑了上去:“那该怎么去?昆仑在哪儿?”

见原虎这么“热心”,胡冥不由“老怀大慰”,他一边摊开图卷一边道:“据我考证,昆仑根本不存在四州任何一个地方,不,甚至不在这个世界。”

“不在四州上?不在这个世界?”原虎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完全不明白胡冥在说些什么,不由抓抓脑袋道:“那是在­阴­间吗?还是在九天之外?”

“呵呵,山神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我的考证,我们四州和天界所在的这个世界之外还另外存在别的世界,就像,就像是几座湖泊挨在一起。四州和天界所在的世界就是其中一座,而我说的别的世界就是另外的湖泊。我的意思你明白吗?”胡冥说到这儿,问原虎道。

原虎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胡冥便继续道:“而我们就像这湖里的鱼,只能生活在这座湖泊里,而无法越界到另外的湖泊,因为鱼是不能上岸的。”

“你的意思是说,昆仑所在的那个世界,我们从四州任何一处,甚至天界用普通方法根本没办法过去?”原虎试探着对胡冥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见原虎能够很快理解,胡冥也很高兴。

“族长可是发现了什么方法能穿越这两个世界的阻隔?”原虎问到了重点。

“不错。如果鱼要从一座湖泊到另一座湖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这两座湖之间挖一条能让鱼游过去的水渠,而我,已找到这条水渠的位置。”胡冥在桌上击掌一叹,不无得意的对原虎说道。

跟着他示意原虎走到自己身边,然后指着那幅图卷道:“千余年前,我族有一位长老曾经遍游四州,他在游历的记述中曾经提到这么一件事。在东海员峤山上,有一处上古留下的法阵,他在无意中将这个法阵开启,结果到了另一个奇异的所在,结果被一名人面,虎身九尾的怪人带同一群四角羊兽给赶了出来。后来这份记述只是被当作普通异事束之高阁,再无人理会,我也是前不久才看到。”

“人面,虎身九尾的怪人?那、那不就是……”原虎已明白胡冥为何那么肯定他已经找到前往昆仑的路径。

“不错,如果这份记述没有错的话,那么那名怪人正是昆仑守护神-陆吾!而那名长老所到之处,定是昆仑无疑!”胡冥非常肯定的说道。

至此原虎再无怀疑,他看着图卷问道:“那族长知不知道这个法阵究竟在员峤山的什么地方?又如何开启?”

员峤山乃是位于极东国以东数百里的大海中心的一座孤岛,可以说是神州最为偏僻的所在。岛上出产一种神奇的玉石—“灼玉”,是天下最为耐寒的宝物之一,龙族就是用它做的玉匣来装霜雪珠。员峤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没有具体位置,要找一个小小的法阵还是会费点功夫。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法阵的开启方法,能够联通神州和昆仑,这法阵想来应该不会那么容易通过才对。

胡冥很快指着图卷上代表员峤山的那个图形说道:“这个没问题,据那位长老记载,这个法阵是在员峤山西边最高的那座火山的火口内。至于开启的方法却没有详细载明,山神只有到时候再随机应变了。”

什么?随机应变?这叫我怎么随机应变?胡冥说得轻松,听的原虎却一点也不轻松,他的脸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为难的神­色­。

胡冥也知道自己这么说很不负责任,他又补充道:“山神尽可放心,昆仑会跟我族为难,应该就是自这个法阵进出神州。也就是说,只要你们到了那儿,定然有昆仑的人主动出来与你们会面。”

原虎暗想难怪你要让我代跑一趟,这根本就是去撞大运嘛,可恨自己还不得不走这一遭。看来狐狸就是狐狸,时刻都在算计别人。

胡冥装做没注意原虎的反应,继续对他道:“当然山神这次为我族涉险,我们也不能坐享其成。我会派胡成和胡薇随你前去,胡成见多识广,胡薇颇会一些奇技,定会对山神此行大有帮助。我会吩咐他俩一切听你吩咐。”

“算你识相。”原虎心里暗道。胡成和胡薇的功夫他已见识过,都非常厉害,有他们跟随前去,不仅一路有个照应,而且会在很多地方帮上忙。

这时只听胡冥又说道:“我也会让胡铃也随你们一起前去……”

“等等,胡铃?为何她也要去?”原虎一听大为奇怪,胡铃修为虽然不弱,不过比起胡成胡薇自然差了一大截,这么跟去可没什么用。

“这次我们与昆仑的误会就是因胡铃误伤灵鸟凤凰而起,若要讲和,胡铃自然要跟随前去才能显示我们的诚意。而且她自知道我有这个打算以后,也一再主动表示要亲自前去昆仑谢罪。”胡冥这么对原虎解释道。

原虎却觉得有些不对,他虽与胡铃只接触过几次,却知这只狐妖生­性­高傲,纵然犯了什么错,也绝不会主动低头认错。恐怕这次绝非胡铃主动要求前去谢罪,胡冥应该用了什么手段迫她才对,不过这是他们本族内的事,原虎自也不好Сhā手。

原虎想了想对胡冥道:“此去昆仑吉凶未卜,族长可有曾想过,昆仑为泄愤说不定会对胡铃下毒手。她修为未够,我恐怕难以担保她的安全。”

原虎这么说是委婉的提醒,希望胡冥打消这个念头。哪知胡冥竟然毫不在意的说道:“此事是胡铃惹出的祸,她自然要担起责任。一旦有什么危险,山神只需尽量保她平安就行,一切都以与昆仑讲和为重。”

听了胡冥的话,原虎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胡冥这么说的意思就等于他早就做好了牺牲胡铃平息昆仑怒火的准备。然而原虎却无法怪他,毕竟为了胡铃一人任­性­惹出的祸,的确不该由狐妖全族来承担,胡铃并非小孩子,自然要担起这个责任,不过胡冥这么直白的说出,仍让原虎心底感觉一阵不舒服。

难道这就是一个领导者所必须具备的?在必要时可以牺牲小部分,保全大部分?那么自己能否做到呢?原虎不由想到,他很快就得出结论,那就是,他没办法下这种狠心。那么这么说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当山神的资格,尽管到目前为止,原虎做得非常好。然而他也知道,难保哪一天不会出现类似胡冥遇到的情况。

那时,自己又该怎么办?是改变自身,适应这个位置?还是抛开自己应该肩负的责任,继续保持自己的本­性­?原虎左思右想,却无法得出一个具体结论。

只有事改变人,人改变不了事……倏的,原虎心头掠过这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话。事情真的会改变人么…那么自己终有一天会变得如胡冥等人这么残忍吗?原虎只觉心中一阵发寒,竟而不敢再想下去。

胡冥却不知自己一个决定竟会让原虎在片刻之间天人交战,思虑万千。他很快站起向原虎伸出了手:“今次虽说只是做了个交易,然而我却知道无论哪一方面对我们狐妖族都是大大有利的事。我胡冥也并非不知好歹的人,无论怎样,我们一族已受了山神莫大恩惠,今后如有什么事,我族能帮上忙,就绝不推辞。”

胡冥这么一说,也就等于表明态度会在今后绝对支持原虎。换句话说,这是继妖皇之后,神州第二个有莫大影响力的部族表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绝对站在原虎这方。如此一来,原虎无论是手中掌握的势力还是对外的影响力,在整个神州之上,已再无第二个人能够比拟。

不过对原虎而言,这只会让他感到困扰而已。他也跟着站起伸手与胡冥相握:“多谢族长好意。我只望族长能念在同源份上,以后与妖族好好相处。”

胡冥这次却没有回答,他略微沉默了一下,跟着一笑:“多谢山神好意,我自会好好考虑。”虽这么说,但毕竟没有正面答应下来。

原虎心中暗叹,不过他也知道这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事,故也没有特别感到失望。他抛开心中烦闷,也将手重重一握。

原虎和胡冥外表虽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人,然而一个是西岭山神,一个是狐妖族族长,均为神州之上响当当的第一流人物,今日所谈也直接关乎神州未来事态走向。就这样,两人这么一握手,已正式达成此项足以改变神州各个势力形势的协议。自此,原虎前往狐妖族的目的也完全达到。

“山神准备何时动身?”胡冥的目的达到,心情也愉快得很。

暗暗估算日期,兼且员峤山远在万里海外,原虎觉得还是越快动身越好,以免多生变故。因此他答道:“如果可能的话,我准备明天就出发。”

胡冥自然没有异议,他点点头,跟着对着屋外长啸一声。

第十三章

胡成和胡薇听到族长呼唤,立刻来到茅屋外候命。胡冥着他俩进屋,跟着吩咐道:“明天你们随山神到族外办一件事,路上听候他的吩咐就成。”

胡薇奇怪的抬起头道:“山神!?”胡成却没感觉如何惊讶,事实上他早已隐隐猜出原虎身份,不过胡冥从没有明说,原虎也没做表示,故他一直装做不知。

“不错,原兄弟正是西岭新一届的山神。以前我不便明说,明天你们要与山神一同行动,所以我这才告诉你们。”胡冥点点头对胡薇道。

胡薇不由打量了原虎一番,似乎在说真看不出你竟隐瞒得这么好。这时胡成轻轻拉了她一下,两人一同对原虎拱手为礼:“见过山神。”

原虎也抱拳还施一礼,说道:“不敢,以前瞒着二位实非有意,还望见谅。”

胡成见原虎仍如以往般不端架子,心生好感,不由笑道:“山神哪里的话,我们怎会见怪?”胡薇却撇了撇嘴,显然并非“不会见怪”。

“不知族长这次派我们出外,究竟所为何事?”胡成这时问胡冥道。

“是这样,明天你们跟随山神,带着胡铃这丫头一起到昆仑走一趟,向对方解释清楚这次的事,尽量化解这场­干­戈。”胡冥向胡成说道。

“族长不是要亲自走一趟吗?”胡薇对于胡冥让原虎这个外人代表本族前往昆仑感到很惊讶,同时也看得出,她并不想一路都被原虎管着。

胡冥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他沉声对二人道:“这次山神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所以我不能离开族内,只好请山神代劳。”

胡成心里一动,连忙问胡冥道:“族长,是什么消息?”

胡冥站起来回走了两步,对他道:“恐怕过不了多久,鬼族就会对妖族用兵。”

胡成和胡薇贵为族中长老,自然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齐齐一惊。胡冥这才接着道:“所以此次我必须在族中镇守,不能前往。这次我族有昆仑之困在先,再有鬼族威胁在后,情势危急实已到了间不容发的地步。你们此去务必尽心竭力帮助山神,将昆仑与我族的误会化解,那便是一件最大的功劳。”

胡成和胡薇都不是不不顾大局的人,当下两人一起应道:“谨遵族长吩咐。”

“好,你们下去准备准备,另外也吩咐胡铃明日启程。”胡冥笑着摆摆手。

待两人下去以后,胡冥跟着对原虎拱手道:“那么此事就有劳山神多费心了。山神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提出,无论是灵丹妙药或者神兵利器,我们应有尽有。”

对这些原虎一样也用不着,他摇摇头道:“有胡成和胡薇的帮助,已经足够。”

胡冥也不再说什么,他亲自为原虎打开屋门,将手一迎:“既然如此,山神请好好休息,若有需要随时可向我提出。”

原虎点点头走出门,忽然他想起一事,忙回头对胡冥道:“还真有一件事要麻烦族长。随我一起来的小兰是北妖王逆鳞之女,不慎在半路受了重伤,据德叔说大概要十日才能医好。这期间就有劳族长多照顾她了,另外,若她醒来见不到我,请务必让她在此地等我回来,不要擅自离开。”

原虎知道现在神州很不太平,小兰若然只身回到妖族,很可能半路遇到危险。就算有狐妖族高手陪同保护也非万全,否则这次自己也不会让她受伤了。因此他觉得还是让小兰留在这儿等自己回来一道离开比较保险。

对这事胡冥自是满口答应,原虎这才放心离开,招呼等候在外的石炼一同回到德叔的大宅。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清脆之极的少女嗓音:“德爷爷,你今晚做这么多好吃的,是谁来了?还有屋里那个漂亮姐姐是谁?”

这不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胡雪儿是谁?原虎一想起她就大感头痛,自己千军万马也不怕,就对这样的刁蛮少女吃不消。今晚若有她在,可有得头疼了。

果然,只听德叔哭笑不得的道:“我的好雪儿啊,你要吃就吃,不要搅得整盘子都是手印好不好?德爷爷做得很辛苦的。还有你问就问,不要老是抓德爷爷的胡须啊,这样很疼…也不要把你德爷爷的衣袖当抹嘴布……”

原虎面前出现一副胡雪儿扭着一脸无奈的德叔不住问这问那,还不时伸手在桌上抓东西吃的场景,饶是今天经历了颇多波折,又与胡冥谈判半晌,心力憔悴疲倦得紧,他的脸上仍忍不住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定了定神,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稍去倦容,这才走了进去。这时在前厅之内,一张楠木八仙桌上摆满十几道­精­美的菜肴,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可惜其中大半都被搅得稀乱,就像有成群猴子刚刚用过餐一般,不用说,这定是胡雪儿的杰作了。这么一来,­色­香味三者之中便只剩下香味二者,­色­已被破坏殆尽。

胡雪儿正吊在德叔身上伸手去拉他的胡须,德叔整个人被扯得歪向一边,身上衣衫皱皱巴巴几乎快要破裂,还得偏过头躲避胡雪儿的小手,真是苦不堪言。

忽然,看到走进厅内的原虎,胡雪儿就像发现什么有趣之极的事物一般,立刻放过德叔,向原虎跑了过来:“啊!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

说着胡雪儿就想依法炮制粘到原虎身上,原虎暗道这我可吃不消,轻轻一个转身避开她。哪知他不避还好,他身上可不怎么­干­净,胡雪儿纵然抱住也会立刻离开。但这么一避反倒惹得胡雪儿起了争胜之心,她一下扑空立刻跟着转身向原虎再扑过去,竟然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儿。

原虎无奈下只好再连连躲避,可惜厅门前空间实在太过狭小,来来去去只有巴掌大的地方,原虎怎么也避不开胡雪儿的纠缠。胡雪儿正玩得起劲,忽的一下撞上一个人,大怒下正要开口呵斥,哪知一抬头见是石炼,立即乖乖住嘴。

对别的人她尽可撒娇戏耍,但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大个子,胡雪儿却极是犯沭。见石炼一双铜铃大眼直瞪过来,胡雪儿一时间竟然不敢再闹。

原虎终于松了口气,这才走入对德叔施礼道:“德叔你好。”

德叔呵呵笑着示意原虎入座,一边叹道:“可惜这一桌美味都给这个小丫头破坏,现在只好委屈委屈你,将就着吃了。”

胡雪儿在后面一听可不高兴了,她快步抢到德叔身边,作势就欲向他的胡须抓去:“德爷爷,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只是每样都尝了尝,看看好不好吃。”

原虎倒不在乎,反正他只要有吃的都能凑合,何况这一桌美味,至于菜­色­是否好看,反倒在其次。胡雪儿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也毫不客气的一ρi股坐入椅内,也不待德叔说声可以吃了,便自顾大嚼起来。

德叔向原虎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跟着亲自夹了一条獐腿­肉­放到原虎碗中,笑言道:“快吃快吃,别被雪丫头给抢光了。看看老夫手艺进步没有。”

原虎闻着满桌饭菜香气,一下被勾得馋虫大动,遂也不再客气,伸筷扫荡席间。他和胡雪儿直如风卷残云一般,不消片刻就已吃个七七八八。

见到自己做的食物这么受欢迎,虽然原虎和胡雪儿的吃相与这一桌好菜的优雅名字丝毫扯不上关系,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但德叔亦是乐得捻须微笑不止。

“啊呃……”胡雪儿一下丢下碗筷,肆无忌惮的大打饱嗝,与她外表娇俏的可人样儿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叫人大跌眼镜。

见到原虎目瞪口呆的模样,德叔大笑道:“这丫头邋遢着呢,还会在吃饭的时候挖鼻屎,今天有你这个外人在这儿,她已经很收敛了。”

被德叔戳破自己平日的丑事,胡雪儿不由俏脸飞红:“德爷爷,你怎么……”

小报一仇,德叔大感快慰,他正­色­对胡雪儿道:“只要雪丫头你答应我今后再也不来扯德爷爷的胡须,不来偷吃我做的菜,我就帮你保密。”胡雪儿皱着眉头犹豫半晌,竟是难以决断。看来德叔的美味对她当真有极大吸引力。

原虎看着犹自苦苦思索的胡雪儿,忽的心中一动,正想问她胡铃现在怎样了,突然间屋外传来一声高声呼喊:“原虎,你快给我出来!”

骤闻之下德叔和胡雪儿都不免一呆,原虎却一下苦笑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原来他已听出,在屋外高声叫喊的,正是胡铃。

胡雪儿也听出来了,她欢快的叫了一声:“啊,铃姐姐,爷爷放你出关了?”

德叔与原虎交换了一个眼神,原虎知道胡铃定是来询问自己有关他代替胡冥前往昆仑的事。他向德叔告了个罪,起身向外走去。

这时胡雪儿早已跑了出去,等到原虎来到屋外庭院时,正好看到胡雪儿围着胡铃亲热的不住问这问那。胡铃一脸冷冰冰的神­色­,只是偶尔敷衍几句。胡雪儿又哪里知道,胡铃这次闯下大祸,正是和她有直接关系,又怎会给她好脸­色­。

看到原虎走出,胡铃打断胡雪儿的问话,对她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我和这个人还有一些事情要谈。”

胡雪儿一脸依依不舍的神情,她小声的道:“那雪儿回去了,铃姐姐以后可要来找我玩啊。爷爷能放你出关,我好高兴。”说到最后她又露出天真的笑容。

等到胡雪儿离去,原虎不由对胡铃道:“你被胡族长关起来后,雪儿一直求我让族长放了你,她一片好心,你又何苦对她这么冷淡。”

胡铃哼了一声,冷冷的对原虎道:“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我问你,这次你为什么要代替族长到昆仑去?”

什么!?原虎不由一愣,就是为了这件事,胡铃怎么会生这么大气?他莫名其妙的道:“现在鬼族态度不明,族长只能镇守族内,所以我才代替他前往昆仑。”

哪知胡铃面­色­一沉,对原虎道:“这是我们族内的事,为何你要Сhā手?”

原虎总不能告诉她这是一个交易,这下还当真难以回答。见他半天没有答话,胡铃的神­色­忽的变得甚为激动,她大声对原虎道:“这是我惹下的祸,我自己会去昆仑,要杀要剐随便他们。你为什么又要强自出头?这样显得你很英雄吗?”

原虎一时间被胡铃质问得哑口无言。糟糕的是又不能对她说明事实真相,难道自己要说是因为想去见识见识昆仑风光,所以才承担下来吗?

胡铃恶狠狠的对原虎道:“今晚我就去和族长说,昆仑我一个人去就够了,不用你假惺惺。我胡铃绝不欠任何人的情!”

原虎看着胡铃满脸怒气,却别有一番动人美态的俏脸,心里却想到胡冥曾斩钉截铁的表示可以牺牲她,又叫他如何能对她不管不顾?他不由叹息一声。

胡铃脸颊忽的莫来由的微微一红,她后退一步:“你叹什么气。”

原虎想起这个倔强的美丽狐妖以往种种,深知她外表虽然装得可怕,实则心地却相当的单纯。他认真的对胡铃道:“这次去,无论如何我会保你周全。”

听了这话,胡铃竟尔没有嘲笑原虎不自量力,她微微的低下头去,随后抬起,脸上又罩上那层冷若冰霜的表情:“你一定要去送死,那也由得你,不过休想我听你的命令。”说着她转身一下自墙头跃了出去,霎时消失不见。

“唉胡铃这小丫头其实很可怜,在族中也没有什么知心朋友,所以才总是装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只有雪儿丫头最是爱缠着她。真的说起来这次的事也不能全然怪她,然而为了全族安危,族长这么狠心也是迫不得已。山神这次就多费心照顾她吧。”德叔在原虎身后突然说道。

这一点原虎何尝不知。他应了一声,对德叔道:“请德叔放心,我明白的。”

这一夜原虎一直在昏迷的小兰房中坐到很晚也没有睡觉。当第二天的晨光照进房内之时,原虎在小兰额头深情一吻,迈步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

胡铃与胡成和胡薇已在庭院中等着他,德叔也在一旁。原虎先走上对德叔道:“小兰就有劳德叔多多照看了,多则两月,快则一月,我必定回来。”

德叔拍拍他的肩头示意原虎放心,胡成这时对他道:“山神何时可以动身?”

原虎转头看向胡铃,她哼的一声别过了头:“族长已经说了,我就听你的吧。”

原虎遂对三人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出发。”说完径直向外走去。

这时忽然听到一个稚­嫩­的女声大声道:“笨家伙,你可要照顾好铃姐姐啊,否则我绝对不饶过你。”却是胡雪儿一大早坐在门外一棵大树上为他们送行。

原虎不由哭笑不得,胡铃却一下涨红了脸:“小丫头,谁让你多嘴的?”

胡雪儿冲她扮了个鬼脸,笑道:“嘻嘻,铃姐姐你可要多保重。成叔,薇姨,你们也一样。”说完一下跳下树梢,刹时便跑得没了影儿。

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一路上凡是遇见他们的狐妖,纷纷祝他们一路顺风,或者友好的点头示意。虽然没有人山人海送行的热闹场面,但对这些成日醉生梦死万事不关心的狐妖来说,此举已经相当难得。

由胡成打开通道,一行人走到外面。由于上员峤山必须经由极东国出海,因此他们得先越过新丰国进入极东,然后再想法出海前往目的地。此行路途达万里之遥,还要穿越两国,不知会遇到多少凶险。好在一行人几乎个个都可算第一流的高手,因此纵然敌人再强,当也能够自保,何况是否真会有人与他们为敌也还是个未知数,因为目前原虎要上昆仑的事,应该只有狐妖族内的人知道才对。

可惜原虎等人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启程的同时,狐妖族内一座普通的民居中,一名中年男子外貌的狐妖,正对着一盆极之清澈透明的古怪液体默默念咒。随着他的咒语声起,盆中液体逐渐浑浊起来,并渐渐变幻出各种­色­彩,随后盆中液体一下升起,逐渐变化为一个人的形体。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那个人形陡然开口道。原来这名狐妖正用一种法术在向外传递讯息。

“是的,昨日西岭山神意外来到。”狐妖似乎对盆中液体凝成的人甚为尊敬。

“哦?西领山神,可是个叫原虎的年轻人?”人形似乎非常惊讶。

“是的,正是此人。”狐妖恭恭敬敬的应道。

“他来­干­什么,可是要求狐妖族出兵对付鬼族?哼,那这次他可是白费心机了,狐妖族无端惹上昆仑虽然大出我的意料,然而却也对我的计划大有帮助,有昆仑在后,狐妖族绝不敢轻举妄动。”那人形自信满满的冷笑道。

“不,若是为此,属下绝不敢惊动您。这一次原虎已和族长达成了协议,他助族长前往昆仑,设法平息昆仑的怒气;而事成之后,我族则出兵助妖族对付鬼族。”跟着那狐妖原原本本将流传到族中关于此事的消息向那人说了一遍。

“哈哈哈原虎啊原虎,我毕竟还是小看了你。”哪知那人陡然大笑起来。

“主人,这事关系到您的计划成败,您准备怎么做?”狐妖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做得很好,今后狐妖族有什么异动,记得及时通知我。哼哼,西岭山神原虎!纵你有通天本领,与我天界作对,也只能惨淡收场。”那人形冷喝一声,霎时消失不见,只剩下跪倒在地的狐妖和满盆急转不休的清澈液体。

五天之后,无间鬼王的鬼蜮内,忽然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当无间被惊动之时,这名黑衣蒙面的男子已闯过数百鬼兵的阻截,悠悠然行至鬼蜮中心。看他不紧不慢的模样,视这神州各族深深恐惧,­阴­风怒号好像另一个地狱之处有如闲庭绿园一般。此时血海和七刹还在各自的鬼蜮内养伤,黄泉在外,大罗前往接管身死的烈穷鬼蜮以及军队未归,此刻鬼蜮内只有无间镇守。

然而看这人能毫发不伤的径直闯进来,一身本领也相当的骇人了。

当无间现身时,那人很快停下,对无间施礼道:“在下见过无间鬼王。”

深裹于浓浓­阴­气之内的无间丝毫不动声­色­,就在那人刚刚直起腰时,一束­阴­气化成的长鞭猛的抽离无间身体,向那人卷去。那人不慌不忙一把将气鞭抄在手中,丝毫不惧­阴­气强烈的腐蚀。

想不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无间冷然一啸,体外­阴­气一涨便准备催发力道。哪知那人手心一团白光微微一闪,跟着一道光丝顺着无间的气鞭传了回去。

“等等,难道你是……”无间就像从光丝上得到什么信号,倏的惊呼道。

他阻止了一旁蠢蠢欲动的鬼兵,并将他们遣散下去。等周围再无一个闲杂,重又恢复冷清的时候,无间才沉声对那人道:“不知天界来人,找我究竟有何时?”

被道破身份,那人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他的体形声音,果然就是那日与狐妖对话的神秘男子。他左右看了看,忽的道:“这许多年来,鬼族当真兴旺啊。”

无间摸不透这个来自天界的家伙话中真意,只哼了一声没有答话,静待下文。那人很快跟着道:“听闻近来鬼族休养生息,准备一举灭掉妖族,可有此事?”

无间沉声问道:“这么说来,天界是决心Сhā手此事咯?”

那人呵呵一笑,摇摇手道:“鬼王勿要误会,我们绝无阻止你的意思。今日我贸然前来,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罢了。”

“究竟何事,何不说来听听?”无间说着微微前移,显已动了好奇心。

“如今妖族积弱难返,鬼王若是要对他们用兵,自然能稳­操­胜卷。不过鬼王有否想过,一旦狐妖族出兵,妖族也并非没有一拼之力。”神秘人不紧不慢的道。

“我当是什么事。如此阁下就不必费心了,妖族与狐妖族由来不和,他们断无出兵相助之理。”无间冷笑一声,看来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

神秘人并不气馁,他继续用那种缓慢的腔调说道:“以前自然不会,不过……”

“不过什么?”无间心里微微一动,不由自主的问道。

“鬼王可知道原虎这人?”神秘人却没有答他,反而反问道。

“这又是谁?和此事有何关系?”无间语气已渐渐有些不耐。

“鬼王别急,听我慢慢道来。原虎此人本是西岭之中一个无名猎户,然而他曾在无意之中得到神妙无比的山神玉,现在的身份是新的西岭山神!”要知由于原虎一向低调的缘故,神州之上知道他身为山神的人本就不多,更不要说清楚他成为山神之前的事,神秘人竟能完全知晓,实在相当奇怪。

“哦?真有此事?”妖族一半领地位于西岭之内,鬼族也有两个鬼蜮在其中,自然由不得无间不重视,不过他仍想不到这和他对妖族用兵有什么联系。

“鬼王只要稍加打听,当可知道,当日傲龙叛乱,正是由于此人,啄风才没能杀掉妖皇。事后他派去追击的八万妖兵也被原虎率山鬼迫退,使得妖皇残众得以在赤牙城苟延残喘。”神秘人对无间详细的解释了当日之事。

“你的意思是说,妖族背后有此人在给他们撑腰,若我族发兵,这个原虎定会率西岭势力阻止我们,对不对?”无间很快就明白了神秘人的意思。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对。原虎确实想助妖族抵御鬼族,然而他却不会亲自Сhā手,以免我天界借口­干­预。鬼王可知数日前原虎亲自到了狐妖族,与族长胡冥密谈半晌,跟着在第二天就带同三名狐族中人离开。”神秘人对无间道。

“他们可是定下了什么协议?”无间已隐隐猜到一些端倪。

“不错。据我所知,此次原虎出外是为胡冥办一件事,只要办成了,胡冥会立刻发兵帮助妖族抵御鬼王。”神秘人立刻证实了无间的猜测。

自此这个神秘人几乎已把原虎的全盘计划尽数讲给无间听。这件事对鬼族自然重要无比,若原虎当真请动狐妖族,无间灭掉妖族的计划便再难以施行,而且就算他赶在狐妖族出兵以前对妖族发动进攻,也难保不会陷入腹背受敌的窘况。

而如先对狐妖族用兵,则很可能拼个两败俱伤,啄风定会乘机反噬,无间也无必胜把握。也就是说,他当真想灭了妖族,在现时情况下,就必须先阻止原虎。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究竟有何目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无间语气突的沉冷下来,并逼迫向前,大有威胁之意。

哪知那神秘人毫不动容,他哈哈一笑道:“鬼王说笑了,这事对我当然大有好处,我这么做自然也有我的目的,不过不便告诉鬼王罢了。”

对方这么直白的承认,无间反而一时没了话说。那神秘人又道:“总之该说的我都已讲明,究竟应该怎么做,鬼王自己斟酌吧,告辞。”

说着他转身慢慢向外走去,这倒不是神秘人本领高强至能够无视无间的存在,他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无间纵有万丈怒火,也绝不会招惹自己。果然,一直到神秘人身影消失,无间也没采取任何行动。他只是静静的立在原地,身外的气团不住旋动,带起一股不大不小的­阴­风。

半晌,似是无间发出什么信号,一名鬼兵无声无息的跪倒在无间面前。

“快给我召回黄泉,就说我有要事吩咐!”无间默然片刻,冷冷的吩咐道。

鬼兵深深的点了点头,随后站起后退两步,悄然消失在呼啸的­阴­风之中。

“原虎…不自量力!”无间冷笑一声,随后也于原地消失不见。

第十五章

几乎在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天都山天元宫内,位于宫中的一座大殿内灯火通明,此刻正有两人一坐一站,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你究竟何时才肯把它给我。”站着那人这时正缓缓说道。看此人身形高长,­精­瘦如铁,一张脸淡漠得几乎没有表情,浑身更散发出一股刀剑般锐利的气势,不是当初曾在海镜城中与原虎等人一块儿联手抗敌的楚剑是谁?

当时他从敖晶口中得知自己要寻找的剑的下落,随后辞别原虎先行一步离开海镜城,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谁知今晚竟会在天元宫之内出现。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算数。不过你不会忘记曾答应过我的事吧?”坐着的人回答道。仔细一看,此人正是天元宫掌教赵青阳。

听他们的谈话,楚剑要寻找的剑正在赵青阳这儿。果然,楚剑默默点头道:“这个自然,我答应为你办三件事。如今已帮你取得东海深渊内的‘水柔钢­精­’和藏于铁带山脉主峰万碧山之巅的三只‘金乌箭’,如今还有一件事。”

“很好,最后一件事,我希望你为我杀一个人。事成之后,剑自然会给你。”赵青阳不动声­色­的看着面前的楚剑说道。

“是谁?”楚剑淡淡的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已没有任何事能打动他。

“你认识一个叫原虎的人吧?”赵青阳稍稍顿了一下,突然道。

乍听此言,楚剑面上虽没有任何变化,然而他眼内的瞳孔却轻微的一收。这一微小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赵青阳的眼睛,他笑道:“果然没错,看来你们是认识了。这次我要你杀的人,正是原虎!”

说完赵青阳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楚剑,等待他的反应。楚剑仍旧是那副漠然的表情,但一开口,语气却低缓很多:“为何要杀他?”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我只问你,做是不做?”赵青阳加重语气问道。

大殿内的气氛一下沉寂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赵青阳看着楚剑,楚剑却直直望着前面的墙壁。过了半晌,楚剑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他重重的一点头:“你要我杀他,我就为你杀他。不过事后你若胆敢食言的话,我决不会放过你。”

赵青阳陡然哈哈大笑,他长身而起走到楚剑面前:“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原虎现在正经由新丰去往极东国,我希望能在一月之内听到你的好消息。”

楚剑不再答话,转身默默走向殿门。“等等。”赵青阳忽的叫住了他。

楚剑缓缓转身,却见赵青阳右手一晃,不知怎的掌中已多了把造型高古的连鞘长剑,一甩手向楚剑扔了过去:“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楚剑一把将剑抄在手中,刹那间脸上现出激动无比的神­色­,他像是捧起最心爱的爱人一般,小心翼翼的把剑举到眼前端详着,抚摸着,一向冷漠的他双手甚至不住颤抖。显而易见,这把剑正是楚剑踏遍四州辛苦寻找之物。

楚剑脱下外袍小心的将剑包裹起来,随后抱在怀中,看他一脸痴迷的样子,竟像是抱着久别的妻子一般。赵青阳一直注意着楚剑所有的动作。略有所思。

“为什么?我还未替你杀了原虎,为何要把剑给我?”楚剑沉声对赵青阳道。

“怎么,现在就得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不高兴吗?”赵青阳反问道。

“不……不过我要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做。”楚剑迟疑一下,随后质问道。

“楚先生是信人,我知道你既已答应了我,就一定会杀死原虎。所以我现在将剑交给你,也是一样。”赵青阳这么答道,双目中微微透露出一丝狡黠。

楚剑听到他这么说,脸­色­不禁一变,他看了看怀中古剑,再望向一直微笑着盯着他的赵青阳,竟而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有什么事难以决断。

“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妥,那么也可以先将剑还给我,待杀死原虎以后我再亲手将它交给你。如果这么做令你能好受一点的话。”赵青阳略有所指的道。

楚剑现出犹豫难决的复杂神­色­,这在一向­干­脆的他脸上出现,给人的感觉份外强烈。赵青阳不再说话,只是悠闲的坐在椅内,等待楚剑的回答。

“好!我定会为你取得原虎首级!”楚剑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赵青阳眉毛一扬,眼中­射­出果不出我所料的得意神情。他将手一展,做个“请”的动作,楚剑哼了一声,大踏步离开。等到楚剑走后,赵青阳才收回目光。

像刚经历了一场苦战般,赵青阳整个人靠回椅内,轻轻唤了声:“初月。”

“掌教有何吩咐?”立刻,四大护法使之一的宁初月自殿后转出。

“你传我的命令,到塔中放陈漠云护法使出来。”赵青阳略一沉吟道。

“陈护法使…他不是?”听到赵青阳的吩咐,宁初月不禁大吃一惊。

“现在已顾不得师父的禁令了,如今情势紧急,容不得我出半点差错,否则计划定会功亏一篑。你们四人修为虽深,却仍嫌薄弱,若能加上陈护法使的力量,则必定能够万无一失。”赵青阳不无遗憾的对宁初月道。

“属下无能,不能为掌教分忧,实是惭愧。”宁初月面现愧­色­,低下头道。

“呵呵,初月快别这么说,你们四人一直对我忠心耿耿,这些年也着实辛苦你们。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违背师父之命。”赵青阳说着伸手扶起宁初月。

“不过陈护法使他老人家肯再次出山吗?”宁初月有些担心的道。

“这个我自有分寸,药神婆现在仍在宫中,武功尽废。我只要将她医好,相信陈护法使在感激之下,定会答应为我天元宫,不,为我人族尽一份心力。”赵青阳对宁初月解释道。其实他这么说只是借口而已,其根本就是用药神婆逼陈漠云就范。也不知当初赵青阳一意擒药神婆上山,是否就是为了今天。

这一点宁初月又如何不知,面上微现不豫之­色­,不过他很快就将这种神情隐去,脸­色­恢复如常。他微一施礼正要下去,忽的想起什么,又顿住身子。

“初月可还有什么事吗?”赵青阳温和的问道。

“掌教,您派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去杀原虎,可靠吗?而且您还把剑也给了他,看样子似乎他和原虎有旧,属下怕他……”宁初月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呵呵,你可是怕他得了剑,私下放了原虎?”赵青阳笑着反问道。

“是,因此属下才万分不解,为何掌教不等他将事情办成才将剑给他。”

“你是怕他拿了剑不替我做事,可我反而怕他将剑交还给我,那样我才真的只得另想办法去对付原虎了。”赵青阳笑着对宁初月道。

“这……属下实在不解,还望掌教明示。”宁初月一脸迷惑的问道。

“你可知楚剑此人外表虽然冷漠,实则极重情意。看得出他与原虎交情非同一般,这次勉强答应,却未必真的下得了手。而此剑又是他志在必得之物,到时左右为难下,恐怕他会联合原虎前来强抢,那时才真的后患无穷。因此我­干­脆反其道而行,先行将剑交给他,这么一来他反而无法推脱,非得去杀了原虎不可。所以当时我最怕的,就是他将剑还给我。”赵青阳对宁初月解释道。

“掌教英明。不过此次原虎竟能将罗护法打成重伤,还杀我们两名弟子。据属下观察,罗护法身中的奇术非常可怕,整条手臂之内全是那种奇异的植物。也不知此人从何处学到这等怪异功夫,与我们在香柱峰初见他时,早已大大不同,纵然楚剑有心杀他,恐怕也未必能够办到。”宁初月说出心中另一个担忧。

“你所虑倒也合情合理。不过你还不知楚剑实力,据我看他的本领不在任何一个妖王或者鬼族鬼使之下,否则怎能在龙族眼皮低下为我取来异宝‘水柔钢­精­’?那三只‘乌金箭’所藏甚深,兼有铁带山鬼和灵兽看管,仍给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了出来。所以我才让他前去杀了原虎,哼!我的计划决不能被此人破坏,鬼族必须与妖族交战!”赵青阳说到后来猛的一挥手,显已下了必杀原虎的心。

“不过掌教,这个原虎的身份来历似乎大不简单,对我们通风报讯的那个神秘人也装神弄鬼不肯言明,属下恐怕其中有诈。”宁初月仍有些担心。原来前往鬼族挑动无间对付原虎的那个神秘人,已先一步来了天元宫,那这人究竟是谁?

经他这么一说,赵青阳也思及此点,他沉吟片刻,缓缓道:“难道那人就是想借我们的手杀了原虎?不……长春他们在丹霞山外遇到的正是他,后来狐妖族的人也现身劝解,这个原虎定是前去请求狐妖族出兵。我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也不管那个神秘人背后有何目的,是怎么得知我们的计划的。只要能将计划顺利进行下去,我可以做任何事!更不怕事后带来的任何后果!”

说完赵青阳一下长身而起,快步向殿外走去:“如今不用再想那么多,纵有任何危险我赵青阳也能一力抵挡。陈护法还是由我亲自去请,你先下去吧。”

宁初月看着赵青阳充满傲气与自信的肩背,心里感觉似乎这个人不会被任何困难压倒。当初他第一次听到掌教提及这个疯狂而又大胆的计划时,除了震惊,没有任何信心能够办到。然而后来一系列的事情证明了赵青阳谋划的正确,如今妖族积弱,鬼族只要能与妖族交战,实力必定也会大减,到时天元宫再联合人族各大势力除去鬼族,那么离整个人族独霸神州,就指日可待。

这正是赵青阳策划这个庞大而又细密的计划的目的,也是他生平宏愿。正是他派人盗去鬼族至宝“癸­阴­瓶”,挑起这一切争端。原虎在天元宫塔内看到由陈漠云看守的那个瓶子便是“癸­阴­瓶”,只他不知道罢了。也是他,秘密联合啄风和烈穷挑起他们造反之心,更可怕的是,啄风和烈穷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赵青阳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不知不觉就充当了他完成计划的工具。

虽然啄风叛乱成功,烈穷却意外被无间识破身死,不过这对赵青阳的计划没有丝毫影响,只要鬼族能如期吞并妖族,那么赵青阳这数年来的苦心谋划便能大成。哪知就在这关键时刻忽然杀出个原虎,一下将赵青阳的步调打破,这才逼得他不顾一切要杀了原虎。否则以赵青阳的谨慎,怎会在不明了任何事情的情况下就相信那个神秘人所说?

“原虎,原虎……”宁初月抬头望着殿外明月高悬的夜空,喃喃叹道。

虽只和他有数面之缘,但想起这个不到一年前还籍籍无名,本领与自己差上许多的少年,如今竟已成了如此人物,宁初月心中也不由感慨世事无常。这个人,会给天元宫,或者神州带来怎样的变数?宁初月忽然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这里和鬼域发生的一切,身在数千里外的原虎自然不会知道,此刻他正身在新丰和傲来边界的一片山岭中临时宿营地的火堆旁睡得正香。

忽的,原虎一下睁开眼,猛的坐起身来。一旁不需要睡觉担任警戒的石炼立刻走到他的身旁恭敬的询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原虎却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只是在突然之间觉着心脏一阵急促跳动,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兆,这才本能的惊醒。不过这么没来由的事,原虎自然不会说出来。

这时胡成等人也陆续醒过来,纷纷不解的望着他,原虎不由一阵尴尬:“不,没什么,大家继续睡,哈哈哈啊、啊欠!”忽的原虎打了个喷嚏,他不由迷惑的揉了揉鼻子,真的有人在谈论我么?

第十六章

按照原虎与胡成等商议的计划,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将沿最短的路线直接穿越新丰全境,而且尽量不进入任何城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于这次出行,胡成和原虎有着同样的忧虑,那就是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人会来对付他们,但这次前往员峤山决不会一帆风顺。

新丰国是神州第二大国,国土相当于傲来国的三分之二,国力殷实,人民生活富足,全国上下大都崇文弱武,因此新丰国的文化在神州最为繁盛。不过也由于这个原因,新丰国的军力比之小小的界罗要差上许多,屡次与傲来交战都是败多胜少,故由来都是与界罗联手对抗傲来,两国互相扶持,倒是傲来吃亏时多。

提起新丰,就不能不说神州三大派之一的五行宫。五行宫乃是四百年前神州闻名的术法天才俞晋北所创,经过这许多年来历代宫主的潜心钻研和发扬光大,在五行术法这一个领域已是冠绝神州。如今神州大半的五行道法都是自五行宫中传出,宫内弟子便及神州各地,其中更不乏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因此日积月累下其影响力不断扩大,五行宫也终得以跻身神州三大派之一。

五行宫这一代的宫主孙韵音传闻才二十余岁,接任五行宫主一职不过数年,是为人族七大高手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孙韵音少有外出行走,更从未离开新丰半步,然而就是在她的领导下,五行宫势力如日中天,就连当年姬散花亲率散花楼­精­锐偷入五行宫中意图盗取宫中两大异宝“五蕴­精­魄鼎”和“五行天书”也遭识破惨然败走。虽然盗得“五蕴­精­魄鼎”,但也惹来无穷后患,在孙韵音亲自颁令:凡知散花楼踪迹者,赏黄金万两;寻回“五蕴­精­魄鼎”者,五行宫另一异宝“五行天书”可借观一年;有擒杀姬散花者,五行宫藏书阁可对其永远开放。

故此,神州之上为讨好五行宫以及得到奖赏的人多如牛毛,虽至今未沾到散花楼半点踪迹,但也给姬散花带来不小的麻烦。更有甚者,神州之上一直有这样一个传闻,那就是散花楼根本没有盗得“五蕴­精­魄鼎”,而是孙韵音为断了神州别的打此主意的人的歪念,­干­脆顺水推舟嫁祸给散花楼。如此一来不仅报了散花楼盗宝之仇,而且不费任何功夫就找来无数高手替自己与散花楼为难。既然“五蕴­精­魄鼎”没被盗去,那自也永远找不回来,那些空头承诺当也更不需兑现。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苦自己知的散花楼却连辩解的办法也没有,因这样反而更着行迹。虽然这个消息并未得到双方任何人的证实,然而依孙韵音一贯斗智多过斗力的行事作风以及姬散花向来不肯吃亏,却任由孙韵音的“追剿令”压在头上的不合理表现,这么有板有眼的传闻但不是完全空|­茓­来风。

胡成长期替狐妖族在外办事,见闻广博,兼之口才又好,简直活脱脱又一个岳昊来。这一段江湖之上的奇闻逸事自他口中道来,不仅原虎听得津津有味,就连一路之上一直保持着冷冰冰的神情的胡铃,也不由露出注意倾听的模样。

此时一行五人已经完全进入新丰国内,想到或许可能遇到五行宫的术者,他们尽量避开大些的市镇,尽在远离人烟的荒野中行进。每天至少要赶八个时辰的路,好在每人修为都相当的­精­深,这么几乎不停的奔行并没有出现不适。

不过就在昨天,胡薇终于提出了抗议,要求原虎在下一个市镇稍做停留,理由是身为一个女人,自然有女人必须要做的事。既然这么说了,原虎自然不好拒绝,况且胡铃虽没有表示什么,不过原虎也看得出,她也很赞成胡薇的提议。

五人脚程迅速,按照胡成不知从何处购得的新丰地图,再过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来到一个叫雅安的小城。这个小城距离新丰西南部第一大城市云全城大约三百里,地处群山怀抱之中,城内周公河,青衣江穿城而过,环境相当的优美。

当站在一处山坡望着下方秀丽的小城时,胡薇忍不住向小孩子一般欢呼起来,与她平日艳媚的外表大相其异,倒有几分小女儿家的娇态。

望着下方有如丹青描绘的美丽小城,原虎也感心情大好,一洗连日来的疲劳。经过简单商议,他们决定在这个小城耽搁一天,然后立刻动身去往极东国,路上再不做任何停留。沿山坡下到城中,迎面就是横架于一条清澈河流之上的石桥。桥身大约一丈来宽,全用厚重的青条石垒就,上面青苔斑驳,看来已有些时日。

过了石桥就算正式进入城中,小城本就不大,紧挨着石桥的街道用石板铺就,表面相当的光滑,被青苔染成深绿­色­,石板之间的缝隙还不时看到碧油油的小草努力长出,看来此处雨量甚是充沛。街道两边全是白墙黑瓦的平房,层层发黑的瓦片层层叠叠的垒就,一眼看去连绵不绝。临街都是一些贩卖杂活的小商铺,很少看到住家,奇怪的是做生意的叫卖声非常少,似乎每个店主都在坐等顾客上门,不过正因如此,整条街道充满一种难得的闲适和静谧。

这种景致和傲来大大不同,相比之下原虎在傲来所有的城镇所见均是一番忙忙碌碌的景象,与此处的安逸确是大异其趣。相比之下无论是见多识广的胡成和胡薇,又或者矜持的胡铃都神­色­如常,不像原虎这样左顾右盼,大感稀奇。

很快原虎又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他们一行五人有两个女眷,娇媚的胡薇和冷艳的胡铃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们的到来自然立刻在街上引起轰动,很多路人和做生意的纷纷跑上围观。不过看自看,却没有任何人有丝毫不礼貌的举动和言语,这一点比起原虎曾在傲来的一些遭遇,自然好过许多,看来新丰民众­性­情淳朴,民风朴实一说,确实没错。

沿着街道走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发现一间小小的“雨城客栈”,客栈门面不大,临街只有一个数十尺见方的厅堂,不过却很­干­净。众人信步走入,胡成出手定了五间客房,付钱时,原虎大感兴趣的问道:“掌柜,这间客栈为何叫雨城?”

“呵呵,客官有所不知,这个小城雅安四面环山,就像在一个盆子中也似,自古便多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两百来天细雨不断,故名为雨城。今儿个客官们来得巧,正巧碰上雨停,否则定然被淋个透湿。”掌柜笑呵呵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不过这么多雨水,也难怪小城会这般清秀。原虎深叹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想来天下还不知有多少有趣的地方,有趣的事,有趣的人。若然此生得闲,能携小兰遍游天下,那是何等的乐事?

来到后院各人房间安顿好,胡薇立刻向胡成讨了些银子,拉着胡铃跑到街上买换洗衣服去了。原来这些日子尽在荒郊野外赶路,二女一直不得洁净身体,换洗衣服脏了也不及洗,虽是妖怪,也早已憋得难受,这才要求原虎入城小息。

原虎是个粗线条的人,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等他明白过来,也不由感觉好笑。不知是否因为这个人的身体在作怪,两女也如人族少女般这么爱­干­净,在原虎的潜意识中一直是把她们当作妖怪来对待的,他倒不认为妖怪需要时时洗浴。

胡成看着有些发楞的原虎,­干­脆一把扯起他:“走吧,山神,咱们也逛逛去。”

小城不大,难得的是街巷依山而建,弯来绕去别有一番风味,给人感觉便大了许多。胡成与原虎并肩而行,一边注意观察小城风物,石炼则隔后三步左右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原虎知道胡成肯定有话对自己讲,因此静等对方开口。

果然,待走到一座横跨小河的石桥之上,胡成停了下来,倚着石栏欣赏起小河两岸的风景,嘴里却看似漫不经心的道:“对于此次昆仑之行,山神有何打算?”

暗道来了。原虎也学他般将身体靠上石栏:“胡先生可有什么建议么?”

“山神客气了,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成兄’吧,胡先生的称呼未免太过生分。此行前我们曾得族长吩咐,一切听从山神安排。”胡成眼望河水苦笑道。

“好,那我就叫你成兄。老实说我没有任何打算。”原虎老老实实的回答。

“难道山神事先一点计划也没有吗?”看胡成的样子,他是真的大吃一惊。

“我不知道关于昆仑的任何准确消息,有的只是各不相同的道听途说。再则这次昆仑与你们狐妖族为敌,这个仇恨究竟到何种程度,就连胡族长也说不清楚,那我更无法猜测昆仑的态度。最重要的是,就连这一次能否顺利进入昆仑也还是个未知数,你叫我怎么打算?”原虎一脸哭笑不得的反问道。

其实这也是胡成担心的,五人此去昆仑,却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情报,简直等于盲人骑瞎马。他本以为山神见多识广,因此寄希望于原虎,希望他会有一个解决办法。可他哪知面前这个山神上任还不到一年,见识比之胡铃也大大不如,连胡成自己都理不出个头绪,更别说原虎了。

“那山神现在的打算是……”胡成试探着问原虎道。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有见步走步了,一切等到进入昆仑再随机应变吧。”原虎耸了耸肩。他并非这么随便的人,但现在的情势,却又逼得他只能这么想。

听原虎这么说,胡成也唯有无奈的点了点头,一时间真让他感觉有些茫然。

两人再在桥边呆了一会儿,想起前路未明,大感兴味索然,在胡成的提议下,原虎三人又再返回客栈。这时胡薇和胡铃也已回来,两女各提两个大包裹,从中露出不少衣衫边角,原虎和胡成对看一眼,便即不发一言的准备走开。

“原虎,给我站住。”忽的胡铃一下叫住准备回房的原虎。

难道自己又在无意中得罪了她?原虎大是惊讶,不由回过身。

眼前忽的飘来一团青灰­色­的物体,原虎一把抓住,却是两件男­性­衣物。只听胡铃冷冰冰的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臭吗?”说完径直走入房中。

原虎抓着两件衣服呆愣原地,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胡成也拿着两件衣服走了过来,他苦笑道:“铃丫头给我们一人买了两件。”

跟着他摸了模原虎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哈,你的正合适,我的却小了。”

“啊?”原虎听出胡成似乎话中有话,正想问他,却见胡成竖起手指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随后拉起他向外走去:“掌柜,最近的澡堂子在哪儿?”

第十七章

由于只能在小城耽搁一天,因此入夜以后五人纷纷回房休息。原虎躺在床上正迷迷糊糊的想着昆仑的事,忽听外面骤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有鬼啊!!”

他一下惊醒过来,自床上翻身爬起冲了出去,一边叫道:“石炼!”

由于石炼不需睡觉,比原虎还先出房,他应声来到原虎身边:“大人?”

“快去看看怎么回事。”虽然还不敢确定是否真的出了事,但原虎却一点不敢大意,听声音传来的方向,离这儿并不太远。

石炼点点头,一下跃出旅店就向出事地点奔去。这么短短功夫胡成等三人全都出来,看到原虎,胡成赶紧走上问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我已经派石炼去查看了。”原虎摇摇头,但心中却总觉有些不安。

然而过了半晌再没有动静,但石炼也没有回来复命。这时附近的住户和旅舍内的房客纷纷醒了过来,不少人已经开始大骂是谁这么缺德,半夜吵闹。

原虎正在奇怪,忽然自东西两个方向同时传来数人的大叫:“鬼、鬼啊!这里也有。”声音相当的凄厉和恐惧,看来绝非恶作剧这么简单。

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到,一时间喝骂的人竟全都没了声息。原虎立刻明白怎么回事,果真有敌人来了,而且还想将他们分散。

胡成也想及此点,他皱了皱眉道:“究竟是什么人在这儿装神弄鬼?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来好了,看看对方能玩些什么花样。”

胡成的提议非常正确,对方既然这么­干­,自然有充分的准备,如果原虎等人按着他们的安排分散开来的话,必然会遭到极大的危险。

不过原虎却不能这么做,他一边向客栈外走去,一边对三人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小心戒备,石炼恐怕已经遇到了麻烦,我去寻他回来。”

“不可,贵属本领高强,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敌人未明,而且他们的目的正是要分弱我们的力量,山神也看出来了吧,为何还要出去?”胡成连忙阻止道。

“正是这样我才必须出去看看,对方如果没有达到目的,恐怕会对这个小城的百姓下手。成兄不必担心,我我很就会回来。”原虎说完就准备出去。

“哼,死几个人算什么。山神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如果中了敌人的计,影响这次去昆仑的事怎么办?”胡薇在一旁冷冰冰的说道。

胡成在人族走动较多,也比较世故,他当然明白原虎的想法。因此当胡薇话一出口他就心知要遭,果然,原虎立刻回过头,脸上少有的露出极力压抑愤怒的表情,他冷然道:“死几个人对你而言的确算不得什么,不过你们狐妖的­性­命却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金贵!”

胡薇大怒,俏脸立刻罩上一层寒霜,看样子几乎马上就要和原虎动手。胡成赶紧出来打圆场,此刻东边又是一声惨叫,似乎已有人受伤,原虎再顾不得别的,留下一句:“你们就呆在这儿。”一纵身已跃出客栈后的小院向出事地点飞奔去。

这边胡薇怒气犹自未消,她杏眼一瞪,冲左右向这处望来的其他房客怒喝:“看什么看?都给我回房呆着去!”在她凌厉气势的逼迫下,那些普通人怎受得了?一个个不由自主全部缩身回房,再不敢向这儿看上一眼。

这时胡铃忽的咬了咬牙:“不成,我还是得去看看。”一跺脚向院外跃去。

胡成大惊,连忙道:“铃丫头,你做什么?”胡铃没有答他,转眼间已越过围墙,跟着一阵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迅速消失,显已去得远了。

这里剩下胡成和胡薇面面相觑,胡成苦笑了一下:“这个丫头,真是太胡来了。没办法,咱们也去看看吧,总比在这儿傻等着强。”

胡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两人几乎同时起身,也跃出小院向声音来处跑去。这么一来恐怕效果连布这个局的人也会大吃一惊,五人竟前后分成了四批!

原虎不过片刻就来到声音传出的大致地点,这里是一片众多屋舍组成的民居。由于害怕,所有的人家都不敢掌灯,也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整个地方静得落针可闻,气氛甚是诡异。原虎在屋顶迅速将四周巡视了一番,却什么也没发现,凝神感应下也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他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时,忽听自己右手那边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大叫,不过这一次,却是临死前的惨呼。

原虎心里一凛,几乎没做任何思考就向那方奔去。很快他就在另一条街的一处屋角下发现一名死者的尸体,看穿着和掉在地上的灯笼,是一名更夫。

原虎迅速将尸体检查了一遍,发现这人浑身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白­色­,双眼圆睁,但瞳孔淡得几乎没有了颜­色­,满脸都是惊恐之极的表情,好像在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原虎摸了摸尸体,冰冷得吓人,他虽然不敢完全确定,却已想到是什么人嫌疑最大。看着面前这名无辜惨死的更夫,原虎心中已然燃起一股怒火。他想了想,一下起身迅速没入无边的夜­色­中。

现在整个小城都陷入一种难以言明的奇怪气氛,似乎有一群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已悄悄进城,并在城中四处游走。普通百姓在这种气氛影响下,吓得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纷纷瞪着惊惧的双眼凝神静听屋外动静。

不知何时开始,城内慢慢罩上一层薄薄的雾气。这雾并不浓,然而却充塞城中每一处空间,将远远近近所有物体都包绕着,朦朦胧胧下,一切都显得虚幻起来。雾气似乎也带来寒冷,现在已是初夏,夜晚本该十分凉爽才对,然而自雾起之时,温度就骤然下降。跟着一阵­阴­冷的可怕气息悄然在雾气中散播开来,地上虽然片尘不起,然而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站在冬日的旷野,被一股股冰寒的冷风狂吹。不少人开始牙关打战,跟着立刻捂住嘴,拼命压制。

原虎越来越相信自己的猜测没错,他现在正蹲身于城中最高的一座三层小楼顶部,凝神静气,时刻注意四周任何一点可疑的响动。他不知道石炼和胡成他们如何了,自己一个人身处这种静若鬼域的可怕环境中,心中自然而然就生出一股绝望和恐惧的感觉,原虎就好像化身成为一尊雕像,再没动过一下。

那种能令人窒息的死寂像流沙一样自四面八方压向原虎,时间一点点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全身僵硬有如泥塑的原虎眼皮微不可察的轻轻跳动了一下,他已倏的站起身,一跃而入下方街巷内河流般缓缓流动的雾气中去。

刚一着地,原虎已扭动身子轻轻一弹向小城北面跑去,山神气迫发体外,在他身前两尺的雾气全部自行分开让出一条通路。为了节省时间,原虎逢屋穿屋,见墙过墙,不过片刻已来到北城一处三条街道的交界处。

此时一名身体高高瘦瘦,穿着麻布白袍的男子正背对着他,怀中抱着一名仅着肚兜的少女,这人头部深埋,看来正对这名少女做着什么。看到这个背影,原虎刹那间忽然有极其熟悉的感觉,但他顾不得多想,暴喝一声:“放下她!”

那名男子应声转过头来,原虎一见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因为这人,正是身为鬼族五大鬼使之一的黄泉.百鬼。再看他怀中的少女,和先前那名更夫一样,浑身皮肤青白,面上因恐惧而肌­肉­扭曲,已然一命呜呼。

“原来是你们!为何要这么做。”原虎心头怒火大起,沉声走上一步。

“哼哼,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我奉鬼王之命杀你,连日追踪法力多有损耗,正好你今天进城歇息,这些人不过是些补药罢了。”黄泉随手扔掉少女的尸体。

“……”想不到一次停留竟会给这个与世无争的小城带来如此灾祸,原虎看着少女死不瞑目的尸身,心里一阵内疚。在这个时候,原虎心里反而一片平静,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已平息了怒火,相反,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杀死一名敌人。

黄泉看出原虎看似平静下隐藏的滔天愤怒,不过他自然不会在乎。他咭咭一笑,对原虎道:“你想杀我也不必急在一时,我先给你看样东西如何?”

跟着黄泉轻轻一拍手,无声无息的,自原虎四周悄然出现四名面无表情的汉子,从其身上散发的气息可以知道,对方也是鬼族中人。

原虎心下一凛,大为惊讶。要知道,依他现在的修为,纵然不去刻意探察,也能自然而然的感受周围哪怕最为微小的气息。这几名鬼兵修为不弱,但藏身原虎身周如此之近的距离,他竟然没有发现,可说奇怪已极。

原虎不知道的是,黄泉一行追上他们直到现在才现身动手,一个原因是要将他们五人分散各个击破。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黄泉需要时间把小城雅安布置成类似鬼域的环境,以使他们在战斗中发挥最强大的实力。

雅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黄泉身为鬼使的实力,也无法一次将这么多­阴­气引入城中。因此他一方面派手下扰乱原虎一行,另一方面则不断袭击无辜百姓,吸取他们的生气补充自己消耗的法力,就这么一点点的,竟硬是用自身­阴­气将这座小城充塞,从而在此处模拟出一个简单的鬼域来。

第十八章

能做到这一点,黄泉的修为确实惊人,鬼域是最适合鬼族发挥实力的地方,无处不在的­阴­气能够最大限度的为他们提供保护和支持,因此这几名鬼兵藏身在原虎附近与四周­阴­气融为一体,连原虎也没办法察觉。

顷刻间身陷重围,原虎很快镇定下来,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四名鬼兵,立刻发现自己右面一名鬼兵挟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这女子身体瘫软,看样子不像死去那么僵硬,应该只是昏迷过去,长长的头发垂下遮住了脸,看不清模样。

原虎正想问黄泉女子是谁,脑中一惊,已明白她的身份,他不能置信的惊呼道:“胡铃!?”在他看来胡铃此刻应该呆在客栈中和胡成他们在一起,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还被黄泉挟持。这么看来,胡成他们难道已出了什么不测?他自然不知道,胡铃是一个人追着他跑出,连胡成也没拦住。

“你究竟想怎么样?” 原虎一边暗自盘算,一边问道。既然对方只是抓住她没有杀,而且还特意让自己看到,那么自然是用胡铃做人质来要挟自己了。

“自己了断,我们可保证在你死后不摄取你的魂魄,并放了这只小狐狸。否则定然将你生魂炼化,永为我族奴役。”黄泉­阴­恻恻的盯着原虎道。

“哼哼,鬼族胆子真是够大,你们可知道杀死我的后果?”原虎自然不会答应对方自以为是的要求,不过胡铃也一样要救。他的主意是等待胡成胡铃到来,胡铃失踪,他们必定会出来寻找,所以他用话套住对方,意图拖延时间。

黄泉何等­精­明,立刻看穿原虎的企图,他缓缓上前两步,冷冷的道:“你是在等那两只老狐狸吧?现在他们恐怕已不知到哪儿了,我劝你还是省点功夫。我知道你是西岭山神,可惜当初在海镜没杀死你,不过今天也是一样。”

原虎大叫不妙,虽然不知鬼族怎么知道自己一行的行踪,不过看黄泉的样子,看来鬼王为了灭掉妖族,已准备不顾一切。现在的情势说什么都是枉然,只有在手底见个真章,不过光黄泉一个原虎已有些吃不消,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加上另四个修为不浅的鬼兵?

自出道以来原虎几乎每一场战斗都是以少对多,以弱对强,如今的形势对他而言倒也并非绝境。不过对方手上有胡铃为人质,却让他多了不少顾虑,正是看准这一点,黄泉才这么肆无忌惮。原虎不逃,则只有死在他们手中,原虎逃走,则失信于狐妖族,鬼族危机自解。别的不说,这一手确实玩得相当的漂亮。

原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逐渐围上的鬼兵,心中急思对策,他自然不会逃走,不过要在顾及胡铃­性­命的同时应付对手,也难以办到。一时间,以原虎对敌经验的丰富,竟也大感头痛,他终于还是决定,先夺下胡铃再说。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不过眨眼工夫,原虎向黄泉一扬手:“等等!”

这次反而轮到黄泉一愕,他居然真的停下。原虎做出把心一横的模样,对他道:“是否我自己了断,你们就会放了她?”说话同时身子微不可察的向旁一斜。

黄泉并非白痴,自然决不可能相信原虎会真的自行了断。他这么说,不过想要戏耍原虎罢了,因此当原虎表示会自杀时,他极为不屑的啐道:“我们自然会放了她,不过杀你要是由我亲自来!”跟着闪电一晃已移到原虎身体倾斜的方向。

哪知他这么出其不意的一招,却反而让自己大吃一惊。被识破后原虎不仅没有逃向这方,反而打横一移,向挟着胡铃的那名鬼兵撞去。黄泉以己度人,自然认为原虎会逃跑的可能­性­大一些,加上原虎这么装模作样一番,他更是深信不疑。

不止是他,那些个鬼兵也跟着黄泉而动,三名稍稍移到黄泉后方左右,封死原虎从那处逃跑的所有可能­性­。而挟着胡铃的鬼兵则退往后方,准备好好看管这个有用棋子。这一切都很完美,不过前提却是原虎确实会从那方逃跑……

万没想到原虎会突然向自己冲来,那名鬼兵本能的便想举掌应敌,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挟着个人,无奈下他只好用仅能腾出的手向原虎一掌击了过去。原虎的目标是胡铃,他可不想和这鬼兵硬拼浪费时间,只见他在急冲中身子忽的一矮,跟着已如游鱼似的自鬼兵掌底穿过,来到对方身下。

鬼兵大惊,急忙闪身退后,底下则一脚向原虎撑来。后面黄泉受了愚弄,气得七窍生烟,一声怒啸闪电冲前,人未到,一股卷裹着大股­阴­气的狂飚已至原虎身后。原虎知道能否成功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他左肘下沉挡下鬼兵这一脚,身子瞬间立起,刚好冲入不及退后的鬼兵怀中。

鬼兵大骇,生怕原虎乘机致自己死命,不假思索的放开胡铃举掌向原虎推来。面对前后接连而至的攻击,原虎深吸口气,体内山神气涌向身体左侧,在鬼兵和黄泉击中自己的瞬间横向移开。跟着他一把抱住胡铃连着几下转错退到场外,立刻伸掌抚上胡铃头顶,输入山神气将她救醒。他并没打算逃走,因为如果带着个胡铃,那无论如何也快不过黄泉,还不如­干­脆一拼,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名鬼兵只觉眼前一花,已失去原虎踪影,跟着就是一股无匹狂飙袭到自己身前。万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鬼兵心中的惊骇实在难以形容。他双掌已出,且用上十成力道,根本无法收势闪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与黄泉全力一击对上。

唰啦!一阵­阴­风倏的狂卷而起,身在其中的鬼兵如何挡得黄泉这一招?只见他一身不吭向后便倒,双手齐齐折向身后,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内中露出一层深黑­色­的奇异物质,显然本相已大受损伤。

在己方占尽优势下不仅没伤到原虎一根毫毛,反而被他顺利将胡铃救走,并折损一名手下,黄泉首次感到对付原虎绝非那么简单的事。

这时原虎已将胡铃救醒,她很快清醒过来,一见周围异样的环境和前面神­色­不善的黄泉等人,胡铃略加思索已明白怎么回事。这时原虎还搂着她,胡铃挣扎两下想要下地,哪知原虎太过紧张注意黄泉的动向,竟而没有发觉。

“你还想抱我到什么时候?”胡铃不由回过头,俏脸含怒。

原虎吓了一跳,连忙松手,大是尴尬的问了句:“你、你没事吧?”

不用说胡铃也知是原虎救的他,不过她自然不会去说什么感谢的话。胡铃转过头,脸­色­立刻有如寒冰:“就是你们偷袭我?”

如今胡铃虽被救醒,但黄泉他们仍然占优势。面对胡铃气势汹汹的质问,黄泉不怒反笑:“小狐狸,好大的火气啊。就是我们做的,你又能怎么样?”

胡铃一向心高气傲,吃不得半点亏。黄泉这么当面嘲笑,叫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幸好她也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没有立刻上前动手,只是含恨道:“这个仇总有一天我会向你们鬼族十倍讨还!”胡铃这话认真之极,连黄泉也不由一怔。

不过黄泉很快便冷笑一声:“等你活过今晚再来报仇吧。”一闪身抢先攻上。

“胡姑娘小心!”原虎情知不妙,一步上前推开胡铃,恰好黄泉出现在他身侧,两人不约而同的举掌互击一记,各自退开。

与黄泉初一交手,原虎刹时只觉一股奇异的冰寒之气沿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窜入他的体内,一时手臂有如冰封,竟然大感难受。而黄泉的手掌有如一团充满弹­性­的软泥,难以着力,原虎山神气还未能尽出便分了开来。

原来这就是鬼族啊。这还是原虎第一次正式与鬼族交手,他也终于明白鬼族与别族的不同之处。要知他现在修为已远超天元宫护法使那一级的高手,虽然还比不上黄泉,然而一拼之力却还是有的。黄泉却一开始就存了轻敌之心,故虽在有利于他们的环境内,却先被原虎截走胡铃,再有这么一下偷袭失败。

见连续两次未果,黄泉也不由心头一凛。有了第一次的教训,他这一掌用了足足八成力道,并在两人交接刹那将体内­阴­气直贯而入。满以为纵然不能一击毙敌,也能让原虎受伤,哪知原虎只是初受掌力时皱了下眉,竟完全没事。

不待原虎有喘息之机,黄泉冷哼一声:“给我杀了他们!”后面三名鬼兵立刻扑了上来。不过这次黄泉却没有马上攻上,而是后退一步,消失在弥漫的­阴­气中。

原虎立刻回头对胡铃喝道:“你快走!去通知成兄!”

胡铃却娇叱一声,反而一步抢前向鬼兵攻去。原虎知她­性­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了,无奈下只有跟上尽力保护。见竟是胡铃抢前,三名鬼兵­阴­笑一声,一起挥掌攻上,原虎体内山神气急速运转,抢在胡铃之前挡下两名鬼兵的攻势。

碰的一声,两名鬼兵虽比之黄泉尚差了一截,不过诡寒的­阴­气仍让原虎大不好受。出乎意料,那两名鬼兵一与原虎对上,掌心生出一股吸力,原虎竟没办法摆脱。那边胡铃独斗剩下一名鬼兵,幸而回到族内之后她的修为大有提升,目前已接近五尾,一时之间还不致落败。

猛的想起消失不见的黄泉,原虎已明白对方想做什么。他不敢再拖延,全力提起山神气猛的向外一推,两名鬼兵再拿捏不住,一下向后退开。

就在这时,黄泉已无声无息的现身原虎背后,右掌轻轻按上他的背脊,事前一点征兆也无,端的是神出鬼没。若让黄泉印实自己哪里还有命在?原虎几乎不加思索的运起体内山神气布于体外,同时整个人奋力向旁一滑。

就像吃满风的船帆,原虎的外衣猛的鼓起,由于有山神气充盈在内,整件布袍变得又韧又滑,黄泉一掌之下,两道气劲纠缠相交,刹时布袍已被搅得寸碎。不过因得这么稍微耽搁,原虎则成功的移到一旁,瞬间折身反踢。

见自己必杀一击竟会被这么化解,黄泉大感愕然。而且原虎的捍勇也大出他的意料,在刚经历生死关头后,原虎不仅不乘机退到一旁稍做喘息,反而一刻不停的反击,一时间黄泉也不由得匆忙变招应付。

被原虎震退的两名鬼兵跟着上前,一下一上分取原虎后脑和后腰。这时原虎一腿刚到黄泉头侧,只见黄泉身子微微晃了晃,原虎这腿已然自他身体穿过,不过击中的只是一截残像罢了。心中一凛,原虎陡地大喝一声,身体四周齐唰唰耸起一圈石刺,跟着像投石入水激起的涟漪般一层层的向外荡开。

鬼族法相也有实质,如果受伤仍会损伤本体,面对突如其来的石刺,两妖兵尖叫一声,一起向后退开。就在此时原虎脚下忽的出现一道黑影,乍看似乎是他的影子,不过今晚无星无月,四周又被­阴­气笼罩,人哪里会拖出这么浓的­阴­影?

果然,影子中间一下拱起,就像铺在地上的黑布下有什么东西顶着,一双手自急速升上的影子两侧突然冒出,分抓原虎腰侧。紧跟着影子顶端一下露出黄泉的脸,­阴­沉一笑,倏的张大口冲着原虎喷出一股浓浓的­阴­气。

鬼族果然诡异,跟他们打交道真是少点胆子也不成。看到自己身下突然冒出这么个东西,原虎唬了一跳,幸而他年纪轻轻,对敌经验却相当丰富,面对面前这么根“人棍”,原虎右膝抬起一下顶住­阴­影,跟着不顾抓向自己腰侧的两爪,双手聚起所有山神气猛的拍了下去。只见一道辉耀全场的绿­色­光束拖出一条明亮的轨迹,一下迎上黑影顶端,并成功将喷向他的­阴­气压制住。

眼看黄泉就要抓上原虎,原虎顶住他的右膝忽的一下伸直,两人距离立即拉开。就乘着这小小的空隙,原虎整个上半身一下俯前,几乎已尽提体内所有山神气到了手上向黄泉压下。他赌的是黄泉不敢和自己两败俱伤,所以必然先行避让。

黄泉脸现无可奈何的怒容,他身体所化的黑影迅速缩回,但抓向原虎的两手却猛的暴长,终将他抓伤。就好像泼在地上的水,黑影流到原虎身前三丈许的地方,几挣几扭再次回复黄泉的原形。刚才一记交手虽说是原虎吃亏,不过黄泉却也没占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这对他的身份而言,不啻是个极大的侮辱。

“西岭山神,果然不同凡响。你们去杀了那只狐妖,这里我来对付。”黄泉凶狠的面容一下沉凝下来,他回头低声对后面两名鬼兵吩咐道。

胡铃虽能应付一名鬼兵,然而这已是她的极限,如果另两名鬼兵加入的话,恐怕不出十招她就会殒命。原虎大急,不及细想立刻就想上前阻止。

第十九章

黄泉哪会让他如意,咭咭一笑,刹时已出现在原虎身侧,右掌倏的涨大数倍一下向原虎脑袋罩来,五根手指钢丝般缠向他的脖子。面对黄泉千奇百怪的招数,原虎已没有时间去吃惊,他沉腰坐马身子一矮,跟着右手抬起,左掌向旁推出。

黄泉身子突然拉长,呈现一个怪异的扭曲,刚好避过原虎左掌。而他抓向原虎的手却有如万千丝线般一下将原虎上架的右手紧紧裹住,跟着向内猛收。

哼!原虎忍不住痛哼一声,此刻他的右臂像是伸入冰水,冻寒彻骨,并且紧收的力道几乎要将他的手臂勒断。他不敢怠慢,脚底迅速移位,反而转到黄泉身边,同时右臂则狠命向下一拉,逼得黄泉不得不分心应对。就在黄泉整个人不由自主歪了歪的时候,原虎一腿撑向他的身体,而左掌却向身后一挥。

唰啦啦一阵密集的声响,胡铃身边无序的突起一股又一股石刺,跟着数道土浪自她身周扬起,排山倒海的向四方压去,围攻胡铃的鬼兵瘁不及防下立刻手忙脚乱。乘此机会,原虎冲胡铃大声喝道:“快走,迟则不及!”

由于将大部分山神气用去帮助胡铃,原虎这一脚几乎没什么威力,纯是扰敌­性­质。黄泉立刻察觉,他冷笑一声:“小子,自己找死么?”忽的从腰上分出一股黑束,几下转错又将原虎的脚给缠住。

这么一来,原虎等于是完全被黄泉所制。本待乘此一招将他杀死,黄泉眼珠转了转,又再改变主意。他本是柔软如水的身体一下硬得有如百炼­精­钢,等到完全束缚住原虎以后,黄泉大口一张,竟一下向原虎的脖子咬去!

……!身体根本动弹不得,看着黄泉向自己脖颈袭来,原虎竟连转头也有所不能。不过他也当真了得,即便在这生死一瞬的关头,依然冷静如昔,并立刻有了行险退敌之策。只见原虎勉强提起一股山神气传到自己腰间,跟着让黄泉不能置信的事发生了,就在他还差少许就能达到目的之时,忽的自原虎腰部爆发出一大蓬绿­色­的奇怪东西,迅速蔓延他的全身,且向黄泉缠来。

黄泉心里一惊,不知这是些什么,动作本能的顿了顿。这时那些东西已缠住了他,黄泉这才发现是无数奇奇怪怪的藤蔓,也不知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原来为了保命,原虎竟想到利用幻柳交给自己的种子退敌。他向其中一部分传入山神气,那些种子立刻开始疯狂生长,并包住他半个身体,一些还缠住黄泉。虽然被唬了一跳,不过黄泉岂会在乎这区区藤蔓,在他眼中原虎不过利用这种小把戏苟延残喘而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再一次狠命咬下。

此时已有很多藤蔓缠住了黄泉,远远望去两人浑身都是毒蛇般不断蠕动的绿藤,当真触目惊心。正要吸尽原虎体内生气的黄泉忽的发现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只听一声轰然大响,跟着黄泉满眼俱是火焰。

原来缠住黄泉的绿藤是原虎从未使用过的那种能够爆炸的种子所发,在原虎有意施为下,他的身体被一层又一层的藤蔓包裹,恰似一道保护伞,为他抵挡爆炸带来的大部分冲击。黄泉就没这么好运了,绿藤在他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现在突然炸开,没有任何防备下,以黄泉之能,也感觉自己快被爆炸的冲击撕裂。

这怪藤也当真了得,不仅威力巨大,爆炸时竟然还有火焰,真的和炸药没什么区别。黄泉惨叫一声,再也无法制住原虎,被抛往一边,而原虎也被炸得飞起,体外大部分绿藤均被扯断,露出的身体衣衫被火焰烧得焦黑。

无论是胡铃还是鬼兵均被这阵爆炸惊得呆了,都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也亏得如此,没有依言逃跑的胡铃才没再被鬼兵击杀。

重重摔落地面,原虎身上的绿藤自行枯萎脱落,他身上衣衫被烧得破破烂烂,半边脸全被熏黑,身体也受了不大不小的伤。比起他来,黄泉就没这么好运了,他被炸开的藤蔓包裹,像个火球也似直直弹出七八丈远。等他爬起时外表虽一如往常,不过这只是他勉力维持住法相的完整不致太过丢脸罢了,从其反常的脸­色­和大为减弱的­阴­气,原虎知道黄泉这一下挨得相当不轻。

果然,吃了大亏,黄泉并没有立刻冲上报复。他恶狠狠的死盯着原虎,怨毒的目光几乎能凝成一道光束。从没有想过­精­心布置下会是这个结果,黄泉心里的沮丧和不甘比之身上的伤还要令他难受十倍。

这么大的响动,被引开的石炼和胡成等肯定已经惊觉,兼之黄泉受伤,如今要再杀原虎已是不可能,黄泉纵然有千百个不愿意,也唯有自牙关里迸出一声:“我们走!”随后和三名鬼兵消失在弥漫四周的­阴­气之中。

连原虎运用藤蔓解围时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不禁大呼幸运,今晚若非这些种子,恐怕真的要和胡铃一起变做僵尸了。

见胡铃走来,原虎笑了笑,勉力爬起,刚想问她有否受伤,忽感喉咙一阵奇痒,忍不住大咳起来。胡铃少有的露出一丝笑容,伸手轻轻的扶住了他:“看你的样子,真像戏台上的大花脸。”

闻着胡铃身体传来的幽香,原虎心中一动,正想调笑两句,却听背后一阵唏嗦声响。两人大惊,一起转头看去,发现是那名被黄泉全力一击打成重伤的鬼兵,只见他整个胸口全被打穿,双手断作几截,不住挣扎着想要逃开。看他样子伤得连维持基本的法相也有所不能,原虎心下不忍,正想放过他,却见胡铃走了上去。

“我说过,你们对我所作,我必将十倍偿还!”胡铃­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苦苦挣扎的鬼兵,全力一掌拍在他的头顶。

原虎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在一声响彻夜空的尖叫声中,鬼兵本相被完全破坏,魂飞魄散下于原地消失不见。

原虎本已在喉咙的喝止声不得已又咽了回去,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胡铃­性­子这么刚烈,以后还不知要闯出多少祸,自己又能维护她到何等程度,到时还会否像今晚这样幸运呢?

只听一阵衣袂破风声响,却是胡成等人终于赶来……

(卷十完)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看着在胡铃掺扶下,一脸灰黑狼狈不堪的原虎,胡成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为何城中全是­阴­气,来的是什么人?”

原虎一边默默运起山神气疗伤,一边答道:“我们行踪暴露了,来的是五大鬼使之一的黄泉.百鬼。”

“哦!”虽早已隐隐有些预感,但听到原虎这么说,胡成还是不由眉头大皱。这次前往昆仑本就是件苦差事,鬼族再掺和进来,不啻是个大大的变数。

“这次我们出行,鬼族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行踪?”胡薇奇怪的问胡成道。

“这件事只有狐妖族内的人知道,我想恐怕你们族人之中已有了内­奸­。”这么一会儿,原虎伤势已然无碍,他随手脱去烧烂的外衣,一边答道。

“你懂什么,我们……”听原虎怀疑本族,胡薇立刻沉下了脸。

“不,山神说得很有道理,鬼族这么快就追上我们,消息一定是在我们走后立刻从族内泄漏出去。”胡成伸手拦住胡薇,微微沉吟道。

“唔……”连胡成也这么说,胡薇虽仍是怒容难消,却也没再反驳。

“铃丫头,你怎么会在这儿?”说着胡成转头望向胡铃,少有的面容肃然,厉声喝问道。

胡成与胡薇被鬼族引开在城中兜了个大圈子,直到听到爆炸声才赶来这儿,哪知胡铃已经先到,再看原虎狼狈的模样,胡成已大致猜到怎么一回事。虽然胡铃深得他的爱护,但这次因为任­性­险些闯下大祸,作为狐妖族这方此次的领头人,不由得胡成不出言训斥。

听到胡成的责问,胡铃不由微微变了脸­色­。尽管也明白是自己害得原虎受伤,但她却从没认真去想过这件事,直到这时想起前因后果,才隐隐有些内疚。

“这次前去昆仑路途遥远,更有诸多凶险,临去之时族长的吩咐你都忘记了么?如若是为别的事倒也罢了,但此次关系我族生死存亡,哪容你再任­性­妄为?如果这次害得山神有个好歹怎么办?或者你出了岔子怎么办?别忘了这次带你出来为的是什么!”看来胡铃的行为已大大触怒胡成,这名一贯带着温和笑容与人为善的狐妖,竟当面怒声斥责起胡铃来。

“当然没忘,到了昆仑,我自然会以死谢罪。在这之前成叔大可放心,我绝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胡铃以一种冷静得可怕的语气回答道。

跟着她转头望向原虎:“你也放心,我以后决不会再拖累你,你说什么,我听着便是,这下你该满意了吧?”说着眼眶微微一红,不待原虎回答已转身一下跃起,向着客栈的方向迅速行去。

“胡、胡姑娘……”听着胡铃绝决的话,原虎心头不由感到一阵莫名难受。

其实由始至终,胡铃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压力,无论是族长胡冥还是胡成,都将“本族生死存亡”的责任加诸她的头上,以至于让这高傲的狐妖生出“以死谢罪”的自弃想法。没有人曾真的关心过她内心的感受,他们想到的,只是怎么让胡铃去为自己的错误补救,而根本不在乎胡铃将为这个补救付出怎样的代价。

一开始胡冥就表示可以牺牲胡铃,而胡成恐怕也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在斥责中才会提醒胡铃别忘了为何带她出来。而他所恼怒的,看来也并非胡铃的任­性­,而是一旦胡铃出事可能给此次昆仑之行带来的影响。说到底,在他们眼中,胡铃不过是一件重与昆仑修好的工具而已。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出口太重,胡成眼睁睁看着胡铃离去,竟一时无言。一旁的胡薇眼中也露出无奈的神­色­,她微微叹了口气:“我跟着她,别出什么事才好。”说着几个纵跃紧紧追了出去。

待到场上重又安静下来,胡成与原虎面面相觑,好半晌,他才道:“我的话,是否重了点?唉,平日我没这么容易激动,今晚不知为何……”

原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道:“成兄不必太过自责,说到底,你也有自己需要担心的事。不过此次解决昆仑的事,难道非得牺牲胡姑娘吗?”

“这个我自然也不想,然而灵鸟凤凰对昆仑非同小可,铃丫头失手杀了它,恐怕并非那么容易解决。对我而言,自是不愿牺牲任何一个族人,但这次的事,已不是我和族长单方面能够决定的,事关全族,族长他也有自己的难处,还望山神能够理解。”胡成蔚然长叹道,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可奈何。

这一点原虎倒是能够了解,一旦背负上其他人的期望和责任,很多事都将身不由己了,因此他也曾深深担心有一天自己是否也将像胡冥那样作出自己并不愿意的决定。原虎并不能预测自己的身份能在昆仑发挥多大的影响,然而一旦事情真的变糟的话,那时自己还能保护胡铃周全吗?他不敢想,也不能去想。

既然我已决定保护胡铃,就尽量去做吧,多想无益,反会增添烦恼,原虎这么想到。就在这时,他忽感前方不远处地底一阵波动,一道黑影已破土而出。

来者正是失踪已久的石炼,只见他手中紧紧提着一名皮肤青白,两眼黯淡的男子,从其浑身散发的­阴­气来看,竟是一名鬼兵。

“属下无能,受敌所惑以至现在才赶到,请山神责罚。”石炼来到原虎身旁,不由分说便跪了下去。

石炼竟能活捉一名鬼兵,看来也经过一番苦斗,难怪以他之能现在才赶到。原虎摇了摇头:“此次对方有备而来,当然不能怪你,起来吧。”

石炼依言站起,打量了四周一番,惶恐道:“想必大人已经遇上黄泉了,幸好您没有出事。今晚意外遭逢鬼族袭击,属下感到非常奇怪,因此奋力擒下一名敌人,一问之下才知竟是黄泉.百鬼亲自前来。”

“那除了黄泉,可还有别的鬼使前来?”胡成在一旁紧张的问道。

“据他所说,只有黄泉一个。”石炼摇头道,仍是紧抓着那鬼兵。

听了石炼的话,原虎不禁在心头暗松了口气,若是只有黄泉一个,当还不难对付。他想了想,对石炼道:“你可有问他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行踪?”

石炼点头道:“属下问过,这鬼兵也不怎么清楚,不过似乎是一名神秘的人族男子亲自前往鬼域告诉鬼王,因此他才和黄泉一道被派出追杀我们。”

人族男子?原虎不禁和胡成对望了一眼,眼中无不流露出不解和担忧的神­色­,这么看来,是有人在背后专门算计他们。这么一来,恐怕不止鬼族,很难说以后还会出现怎样的敌人,这对他们而言,自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山神可能猜出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吗?”胡成望向原虎。

原虎苦笑一下,摆摆手道:“我完全不知道,现在我也糊涂了。”

胡成默然片刻,忽的问石炼道:“你能确定这名鬼兵所说属实么?”

石炼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傲然道:“这个当然,在我面前,谅他不敢有假。”要知鬼族中人全是­阴­魂修炼而成,全身感觉俱失,可说不惧任何严刑手段,也不知石炼是用什么方法逼他开口,且一点不怕他以谎言相欺。

“那就好,看来这次去往昆仑,果然不能一帆风顺。”胡成自言自语的叹道,跟着他看着原虎:“山神,下一步该怎么办?”

由于黄泉远去,小城之中的­阴­气开始逐渐散去。久未有动静下,一下胆大的居民已开始试探着走出探察情况,如果原虎他们继续呆在这儿,迟早会被碰上,到时恐怕又会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原虎微一沉吟,很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赶回客栈,今晚就出城。”今晚因为他们,小城居民无辜受到牵连,死伤甚多,原虎心非常是难过。虽然就这么一走了之很不负责任,然而在现在的情势下,却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在城中多留一刻,就会为这儿多增加一分危险。

胡成明白原虎的心思,点头同意道:“好,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这就走。”

几人刚要起步,石炼忽的道:“大人,这个鬼兵该如何处置?”

原虎看着那名萎靡不振的鬼兵,暗道现在不可再有­妇­人之仁,放了他不仅会为己方多增加一个敌人,还可能危害小城居民。因此他一咬牙,­干­脆道:“杀了!”

石炼闻言毫不迟疑的举掌拍在鬼兵脸部,一阵绿芒闪过,那名鬼兵已化为一团焦黑的薄影,随之消失不见。待石炼完事,原虎招呼一声,一行人立刻展开身法向“雨城客栈”飞奔而去,消失在淡淡的­阴­气之中。

不过片刻工夫,几人已回到客栈。不知是否有些预感,住在他们四周的房客随一言不出,但纷纷躲在窗后偷看着几人,一面议论纷纷。原虎不去管他们,径直走到胡薇身边问道:“胡姑娘怎么样了?”

“我没事。”话音未落,胡铃已自后堂走出,脸上带着一贯的冷傲。

原虎知道她心里仍是存有芥蒂,不过现在并非计较这么多的时候,他很快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这就出城,你们赶快收拾一下。”

胡薇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自身后提出两个包裹:“山神不必担心,我和铃丫头早已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难怪别人都说狐狸狡猾,狐妖族的人果然八面玲珑,心思机巧,和他们在一起倒可省下很多工夫。一边感慨,原虎抓起一个包袱随手抛给石炼。

“几,几位客官,小、小店小本经营,你、你们……”忽的,只听一阵结结巴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却是掌柜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

原虎和胡成对看一眼,胡成走到掌柜身旁,递过一锭银子:“掌柜收下吧。”

“不、不。”掌柜慌张的摇了摇手,惶惑道:“小的怎么敢收几位大仙的钱。”

原虎几人在客栈之内高来高去,竟使这没见过市面的掌柜以为他们是神仙。原虎心感有趣之下,在一旁笑道:“我们不是什么仙人,掌柜收下吧。”

掌柜这才接过银子,犹豫一下又道:“听说城中闹、闹鬼,已死了好几个人,不知各位大仙、大仙可愿为我们……”

听到这话,原虎脸上的笑容一下敛去,神­色­黯然,默默不语。胡成见状对掌柜道:“这个你不必惊慌,那些鬼怪已被我们赶走,现在我们正要去追着诛杀他们,以永保此城平安,掌柜尽可让城中百姓放心。”

“是,是。多谢大仙,多谢大仙。我这就告诉大家伙儿去……”掌柜闻言脸上现出惊喜之­色­,一面不住点头哈腰,一面退了下去,嘴里犹自絮絮叨叨的道:“我就知道这些仙人不会见死不救,这下再不怕那些妖魔鬼怪……”

对他的话,原虎真不知该是该笑还是该哭,明明是自己为他们带来灾祸,现在竟反而被他们千恩万谢。待到掌柜离去,胡成走了回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原虎肩膀:“普天之下每多愚民,往往将自己心中所想当作事实,方才我不过撒了一个他希望听到的谎言罢了。山神不必太过在意,反正我们离去,鬼族也不会再来滋扰这儿,就让城中之人沉浸在这个谎言中,对他们也未尝不是好事。”

原虎沉默片刻,忽的站起:“成兄,我们受族长所托前往昆仑,是否也是在给狐妖族编造一个谎言?我为神州四处奔走,是否也是在欺骗自己?”

胡成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愣,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原虎的眼睛,忽的咧嘴一笑:“第一个问题,我从未想过这么多,对我们而言,只要遵照族长吩咐办事即可。而第二个问题,还是山神你自己给自己做个回答吧。”

原虎也反看着胡成的双眼,随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大笑一声,当先推门而出:“成兄所言极是,但愿这次昆仑之行,我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当晚一行五人出城后一刻不停开始赶路,由于这次事情的影响,原虎一路之上都显得闷闷不乐,直到多天以后才重又展露笑容。

第二章

这天中午总算发生了一件让原虎高兴的事。原来这天午后正在他们休息之时,被原虎留在狐妖族内陪伴保护小兰的暴雪貂,不知怎么竟然追上了他们,并在右腿之上绑着一封小兰给原虎的信。

“阿虎,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伤已经好啦。你一声不响的又抛下我一个人,难道已经忘了你对我的承诺吗?不过我知道我跟着你,只会变成累赘,所以这次我就原谅你吧,但决不能有下次哦。你不用担心我,我在狐妖族很好,德叔每天都做好吃的给我,我会安心等你回来。暴雪貂留在我的身边没有什么用,所以我就让它赶来啦,顺便带来这封信,你自己一定要保重,万事小心。”

小兰不会写字,看来这封信定是德叔代笔的了。虽然没什么你情我意的哝哝情话,且只有寥寥数语,但原虎却能深切的感受到字里行间小兰对自己的情意和关心,每看一次,她的音容笑容都妨如出现自己眼前。

此后几天,只要有闲原虎都会把这封信拿出宝贝一样的看着,直到有一次胡铃在一旁冷冷的讽刺他何不把这张纸吃了,原虎才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观看。不过贴身放在胸口的信纸,却时不时会伸手去摸一摸,按一按,似乎这样,也能在这些简单的动作中看到远在数千里之外盼着自己归去的小兰。

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众人,那就是这么多天,追踪他们的鬼族一行再没有现身,似乎自上次以后就凭空消失一般。这自然不可能,而且越是这样,众人越发不敢大意,鬼族的记仇和执着是出了名的,这么看来对方不出手倒还罢了,动手的话,就绝非像上次那么容易应付。

这时他们已渐渐行过新丰国的中部,估计再有不到十日就可离开新丰国境,进入极东。为避免再牵连无辜百姓,原虎等人再没有进过一座城镇。

屈指算算,鬼族动手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否则到了极东国留给他们的时间将会更少。这时五人都存了一个心思,那就是要在离开新丰之前将这群追兵解决,以免除后顾之忧,因此众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有意的放缓脚步,休息时则尽量运功调息,以应付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恶战。

这一晚五人在一片树林内歇息,此处地势平坦,右方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视野开阔,树林位于草原边缘,占地数十里,林木稀疏,难以隐藏行迹,对于他们而言自是再理想不过。况且有石炼和原虎在,鬼族也无法在这样的地方偷偷接近。

自黄昏开始原虎心头就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他静坐一会儿却只是越感心烦意乱,于是叫过石炼低声吩咐几句,石炼立即退下在四周开始布置起来。妖族特有的敏锐感觉也使胡成等人有所警觉,他们无不时刻留意周围动静,一时间林内弥漫着一股大不寻常的静谧氛围。

渐渐夜深,圆月高挂中天,整片树林被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无声无息的林内充满着不安的气息,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是膨胀得随时都可能爆发的张力。偶尔一声怪异的夜枭呼鸣会暂时打破这种寂静,但紧跟着又会在扇动翅膀的响声中再次还原。

原虎紧闭双眼静静靠坐在一颗大树之下,呼吸深沉均匀,好像已经睡着。但随着他每一次的呼吸,身上的肌­肉­都会不易察觉的一松一紧,从而使他整个人处在一种随时能爆发全力的姿态中。狐妖族的三人则或坐或站,神态轻松自若,丝毫不见紧张之­色­,只有不时闪动­精­光的双眼显示他们无不处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而石炼则不见踪影,该是深藏于林内某处。

倏的,毫没来由的,一股异样的狂风自林间刮起,片刻就充斥整片树林。不过这股风却没有带起哪怕是一片树叶的摇动,所有的草木反而在刹那间静止下来,一时就好像整个树林被什么给凝固在这一刻。

不过风刮到身上的­阴­冷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对于这种怪风原虎自是再熟悉不过。他陡地睁开双眼,爆喝一声:“石炼!”

话音刚落,只见以几人身周为中心方圆数十丈内的土地忽如荡起的水波般,霎时一大片绿­色­弥漫开来,跟着越来越密越来越浓,竟在眨眼工夫长起大蓬长可及膝的茂盛青草。还在几个狐妖心里不解之时,忽的眼尖的胡成已经注意到,在几人左右的草地中,一下浮起数个长草包绕的人形。

立刻胡成便已明白原虎的用意。他让石炼事先在周围广撒草种,当鬼族来袭之时则迫使其瞬间生长。这么一来用­阴­风做掩护意图偷偷接近的鬼族在这片等于禁区的草地中根本无法掩藏身形,因鬼族只可令自己“看不见”,而不能“消失”。

既已得手,原虎自不会给鬼族喘息之机,就在对方刚刚显形之时,他已闪电般暴起直标向前,目标正是离自己最近的那名被长草缠身的鬼族。同时嘴里大喝:“胡姑娘,你就留在原地戒备,防止敌人乘机偷袭!”

狐妖族一众反应也不慢,听到原虎的呼喊,本已展动身形的胡铃微一迟疑,这时胡成与胡薇已掠了出去。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没动,缓缓退回背靠一棵大树凝神注视场中变化。

原虎瞬间欺进那名鬼族身前,突的他身周的青草再猛然一窜,又再长高许多,正好将原虎身形全部隐去。这时只听啪啦啦一阵撕裂的脆响,那鬼族已将缠着自己的青草振断,观他正是在小城雅安随黄泉一同与原虎交过手的其中一名鬼兵。

触眼所及全是过人高的长草,同时也无法感知原虎的存在,那名鬼兵也不由有些慌神。他不及细想,团身一躬同时提聚体内所有­阴­气尽数向外放出,霎时间只见那片长草中心有如卷起一阵带着剧毒的狂风,被吹得四下散倒的青草尽数发黄­干­枯,苍翠欲滴的­嫩­绿草地之中立刻爆出一片碍眼的黄|­色­。

满以为这么一下定然能让原虎现身,甚至伤到他,哪知­阴­气散去,身周仍是毫无动静,只在远处传来同伴与那两名狐妖对敌的气劲爆响。鬼兵心下一惊正待退走,忽的只觉脚下一滞,两条腿不知何时已深陷泥地之中。

这鬼兵反应可谓快极,身子几乎是顺势一倒已紧贴地面,跟着身体猛的拉长并向旁一摆,已退到另一边,随后一下冒起试图奋力向外挣脱。可惜他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样的环境中,这片草地对之原虎石炼,就等如鬼域对之他们鬼族一样,能使二人发挥最大的战力!

就好像涨潮一般,本只是包裹着鬼兵双腿的泥土一下漫起迅速包裹其全身。可怜这名鬼兵所有余力全部用在方才的挣扎上,这片刻间空有一副诡奇多变的法相而不能用,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泥土将自己覆盖。

包住鬼兵,那座土包就像有人在地底拉动一般,以眨眼高速一下回缩,甚至地面还像面团般向下一沉,这才回复原状。紧跟着,那处地面猛振几下,随后就好像有什么在地底爆炸一样,那里的土地一下凸起,伴随着一声轰然大响,甚至连枯萎的草也被连根弹起,散了一地。

喀喇,随着地面破裂的脆响,一道黑影被高高抛起落向远方,掉落地面后一动不动。仔细看去,正是方才那名被原虎拉入地底的鬼兵,只见他四肢齐齐折断,从胸口往上连着半个脑袋全部一团黯淡的灰黑,显然本相已然大损,不仅无法恢复法相,甚至可能已经就此“身死”。

能随黄泉出来追杀原虎的鬼兵,自然也是鬼族中的佼佼者,现在几乎一个照面便给原虎重伤,如此战果,就算是利用山神气的优势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长草中分,原虎不知何时已现身出来,他浏目四顾,很快就将场上情况尽数掌握。

这么一会儿,前方胡成和胡薇与三名鬼兵暂成胶着之势,右面石炼则将一名鬼兵迫得不住后退,但根本不见黄泉的影子,也感受不到他的气息。这只有一个解释,要么黄泉根本没来,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这片草地的范围内。

原虎并不担心,他有绝对自信只要黄泉一踏入这片草地的范围就会被自己给发现,现在首要的,自然是解决这几名前来送死的鬼兵。

微一俯身,原虎提聚体内山神气缓缓布在身体四周,跟着迅速向与胡成胡薇战作一团的三名鬼兵冲去。在山神气的影响下,凡是原虎过处,其周围三尺之内的青草无不疯长,将他身体完全遮盖,形成最好的掩护。如由高处看出,当可看到一条绿­色­的草龙闪电般直向前标出,在其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草带。

惊觉背后骇人的威势,加之原虎一招重伤同伴的先例,三名鬼兵均显出一丝慌张。不过毕竟非普通鬼族可比,一名鬼兵忽的直抢上前,全力接下胡成胡薇的攻势,另两名鬼兵则一下退后转身面对冲来的原虎。

不待原虎迫近,一名鬼兵倏的立定,整个身体烂泥般软软瘫下,待到再次成形之时,已化为一个诡异的头颅。跟着怪头张开口,一张嘴竟几乎占去整个脸孔,同时一大股浓浓的­阴­气喷向草龙。就在这时另一名鬼兵也绕了一个大圈子来到草龙背后,他却没有急着出手,只是凝神注意着草龙,似乎在等待什么。

迎上­阴­气,本是气势如虹的草龙就好像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草叶激扬四下飘飞,却怎么也冲不过去,并且草龙头部的青草全部­干­枯发黄,并向后蔓延开去。鬼兵全力一击果是不凡,这时守候在旁的另一名鬼兵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芒,只听他长啸一声,身形飘忽一闪,已撞入枯黄的草丛中。

咯啦啦啦……立刻从中传出一连串怪异的声响,这时前方的鬼兵身体一下复原,也随之冲入草丛中。此刻,以草龙头部中心一丈方圆所有的青草海潮般齐齐向内收缩,跟着再向外伏倒,如此不断反复,就好像同时有两个力道在拼命拉扯。

同时这些青草也一齐发黄枯萎,但在下一瞬却又青翠如初,像变戏法般不断交替变幻,伴随着如狂风刮过空洞的巨大“呜然”之声,情景极为诡异。

明白原虎正与那两名鬼兵苦苦相抗,胡成一下架住拼死阻住他们的那名鬼兵,同时对胡薇大喝道:“快去帮山神!”

胡薇与胡成一起不知经过多少阵仗,彼此配合默契,就在胡成话音刚落之时,胡薇已弹身退后,跟着在转身一霎向草龙中心挥出一道刺目的白光。

纵然夜晚月光明亮,但这道白光仍是耀眼非常,几乎在胡薇挥手的同时,白光已冲入草龙之中。奇怪的是,白光闪入后,周围长草的摆动突然停止,所有青草无不齐刷刷向空直立。随后,一点绿芒悄然在失去动静的草龙中心闪现,跟着迅速涨大,在一声轰然巨响声中,草龙中心一股狂飚以雷霆之势向外狂卷,沿途所有的青草无不被连根拔起,跟着撕得粉碎抛洒空中。

一旁的胡薇初一接触这股狂飚,也被逼得不禁退了两步,心里不由暗自咋舌。这时两道黑线一般的怪影忽的自狂飚中心电­射­而出,在半空挣得两下化作两个人形落地,正是方才两名鬼兵。只见他们法相之上遍布裂痕,面­色­灰黑,看来在刚才一击之下受伤不轻。这时飚风渐止,漫天草叶仍是飘洒不停,方才草龙所在的地方这时已化为一片秃地,其上原虎傲然而立,身上衣衫犹自猎猎飘动。

第三章

此刻来袭的五名鬼兵已重伤其三,另两名情况也殊不容乐观。尽管取得胜利,但原虎却一点不觉高兴,因最应该出现的黄泉,此时仍不见踪影。

“石炼,擒下他,问问黄泉在什么地方。”原虎头也不回的对石炼道,这时与石炼相搏的鬼兵已毫无还手之力,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咋听此言,出乎意料的是那名鬼兵丝毫不觉慌张,反而不易察觉的­阴­­阴­一笑,就这么一下已被石炼一把抓住后颈。跟着石炼手中突现一阵黯然的青绿光线,并缓缓笼罩鬼兵全身,看来他就是凭借这种奇异的法术制住鬼族。

果然,被那阵绿光笼罩,那名鬼兵立如被抽去身上所有气力,乖乖垂下了头任由石炼将他抓着走了过来。见同伴被擒,与胡成相斗的那鬼兵再无心恋战,几下急跃退到受伤的两名同伴身边,三鬼兵狠狠的望着原虎一行,却又不走开。

胡成和胡薇拦在他们身前,防止鬼兵暴起伤人,原虎则示意石炼开始询问。

就在这时,原虎忽然心里一动,隐隐感觉似乎有什么正悄然接近,然而观四周毫无任何动静,因此他很快将注意力放到鬼兵身上,并未多加注意。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你该知道我有办法逼你开口。”石炼沉声说道。

被抓住的鬼兵眼睛一翻跟着闭上,似乎打定主意不会合作。石炼也不说话,只冷笑一声,手臂一紧,那团黯淡的绿光猛然大亮,并逐渐渗透进鬼兵的身体中。立刻,本是一脸漠然的鬼兵显出极其痛苦的模样,变做普通人模样的躯体骤然失­色­化为纯黑之­色­,只剩一个人形模样,跟着又恢复原状,就这么不断转换着,任谁也可看出他正极力抗拒石炼掌中的绿光。

随着他恢复正常法相的时间越来越断,显然已快要支撑不住。就在这时,场上突的传来一阵奇异的长啸,霎时间有如万鬼齐哭,本是清风明月,静寂无声的树林立如时换了个模样,让人禁不住生出来到地狱的错觉。

这个长啸似乎是个信号,啸声乍起,一旁半天未有动作的三名鬼兵立刻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原虎正要吩咐众人小心,忽觉身旁传来一阵异样的波动,似乎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迅速凝聚。大讶之下他不禁回过头,眼见的是被石炼抓在手中的鬼兵体内正有一团青碧­色­的光团迅速涨大。

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石炼手一扬便准备将鬼兵扔出,一晃眼看见身旁原虎,石炼立刻一把将鬼兵紧紧抱住蹲下身子,同时口中大喝:“大人小心!”

话音刚落,石炼怀内的鬼兵已炸裂开来,随之而起的是一股强绝至难以形容的浓烈­阴­气。便如大海之上的飓风被浓缩在这尺许的范围内,刹那间产生的撕扯力竟将地面也给拉开数条大口。首当其冲的原虎一瞬只感脑中轰然一震,跟着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上半空,同时全身如坠冰窖,好象生气全给这股­阴­气暴风给吸尽。

爆发中心的石炼反而给浓烈的­阴­气掩去身形,一时间生死不知。最初的强爆之后,­阴­气立即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四周蔓延,只见一团模模糊糊的灰白气墙迅速向周围推移,凡是它过处,树摧草枯,同时还伴以诡异的呼啸,整片树林飞砂走石,一尺之内不辨五指,情况混乱到无以复加。

离得较远的胡成与胡薇反而有足够的时间闪避,不过这阵爆炸威力实在太强,他们多少也受到波及。两狐妖被­阴­气迫得不住退后,身上发衣散乱狼狈不堪,纵有心上前探察原虎等人的生死也有心无力。

就在这时,­阴­气之中终于传来久违的黄泉那尖冷的嗓音:“玄­阴­爆气!”

犹如火上添油,在犹未停歇仍是肆虐不止的­阴­气风暴中,再次卷起一股凛冽玄异的能量。初时毫无异常,但紧跟着,只听一声轻微的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跟着一点、两点、十点、百点、千点……如同疾风骤雨,不过片刻工夫这小小的爆炸声争相而起,便似雨打芭蕉,密集的声响迅速连成一片,到最后根本分不清其间的间隙,从而形成一阵渗透人心,带着浓厚死亡气息的轰鸣。

这一次的威势犹胜方才,不过一会儿爆炸已蔓延近十丈方圆,但见沿途树木土地接连不断的炸开一个个­鸡­蛋大小的坑洞,似乎正有无数看不见的怪物疯狂啃咬着沿途一切物体。漫天不知名的细小尘屑飘扬半空,混着狂吹的­阴­气充塞每一寸空间,爆炸也不断蔓延蚕食四周,恍惚间就有如末日来临。

黄泉乘乱来的这么一下果有相当效果,“玄­阴­爆气”是他的看家绝技,当年在天都山下对付乾明之时不过使了一半功力,已是当者睥睨。现今全力而发,配合那名鬼兵不惜粉身碎骨而爆出的­阴­气暴风,立刻将局势完全扭转。

胡成胡薇知道厉害,急忙向后急退,偏偏这时那三名鬼兵现身于后挡住他们的去路。这么一来前后受敌,二人不由心下叫苦。交手数招两狐妖仍是冲不出去,这时爆炸已蔓延过来,见势不妙,胡成不由分说一把抱起胡薇将她扔到半空,自己则回身阻住三名鬼兵,同时硬受后背的玄­阴­爆气。

­阴­气一下将胡成包裹,跟着玄­阴­爆气涌到,从中立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密集爆响。幸好三名鬼兵也害怕受到殃及,立刻抽身后退,但其中一名鬼兵仍是瞅准机会在胡成胸口结结实实的击了一掌。

终于,四下吹舞的­阴­气渐渐停息,黄泉的玄­阴­爆气也势尽而止,充塞场中的尘埃碎屑缓缓落地,清冷的月光再次照了进来。纵观树林,这时已完全变了模样,但见所有树木只剩下残留地面的短短一截桩子,上面也是千疮百孔,树­干­以上全部被玄­阴­爆气化作碎粉。地面泥土­祼­露不见一棵青草,也是无数孔眼,看起来恶形恶状极是触目惊心,大量的碎屑粉末铺及地面,更多的则仍弥漫半空。

黄泉立于方才原虎站立之处,冷然看着四周,在他脚边石炼趴伏不动,全身满布烂洞,整条右臂齐肩不见,左臂也仅余肘部以上,生死不知。在稍远处原虎蹲跪于地,脸­色­极之苍白,身上衣衫破开几个小洞,隐隐浸透鲜血,看来受伤不轻。数丈开外胡成则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缕血丝,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只有胡薇稍好有点,但也神态狼狈,她守在胡成背后,防着一旁虎视眈眈的鬼兵。

场边,胡铃呆呆看着这一切,半晌没有说话,看来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呆了。由于她离得最远,几乎没有受到波及,不过黄泉丝毫没有理会这只小狐妖,对他而言,胡铃根本构不上任何威胁。

由占尽优势到一败涂地不过片刻功夫,原虎不禁深恨自己太过托大,对手是赫赫有名的鬼族鬼使,结果上一次轻易取胜使得自己有些轻视于他,现在原虎终于尝到这么做的后悔滋味。那名鬼兵自爆刚起时黄泉便不可思议的现身场中,事先没有丝毫征兆,一切都来得太快,等到原虎能作正常思考的时候,所有人都深受重伤,难再有一拼之力了。

“咭咭,小子,不得不承认你真是让我吃惊,本以为能轻易达成鬼王吩咐,哪知竟会浪费我这么多工夫。”黄泉得意笑道。他完全控制局面后,脸上再次泛起那种原虎并不陌生的猫玩弄老鼠的残忍表情,“听闻鬼族有一种合身之法,能将两名鬼族中人合而为一,可是如此?”这时胡成忽的Сhā口道,因着受伤的关系,他的声音大是低沉。

黄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胡成:“你这狐妖见识倒也广博。可惜我怎会与一名小小鬼兵合身?本座凝缩本相于他的内核之中,本是想找个机会给你等一个惊喜,谁知你们竟会想要擒下他,如此天赐良机我怎可放过?正好借机让你们知道惹上我们鬼族,下场只会比死还要痛苦!”

经胡成和黄泉这么一说,原虎总算明白黄泉怎么会突然现身场上而令他无法察觉了。看来黄泉的本意是附于那名鬼兵体内,再让手下单独前来偷袭以麻痹己方,等待机会合适时则突然而起杀伤原虎。哪知自己千万不该竟会挑上这名鬼兵让石炼将他活捉,结果黄泉乘势不知用什么方法让这名鬼兵自爆,再乘胜追击全力使出玄­阴­爆气重伤众人,一举翻转局面。

“如此随意牺牲手下,鬼族果然不愧是鬼族。”胡成用讥讽的语气说道。那名鬼兵的所为绝不会是自愿,毕竟魂飞魄散对于鬼族中人而言,是比“死”还要令他们恐惧万倍的事。加之他们­性­格使然,就算有无间之命也断然不会尽忠得这么彻底,这定是在他体内的黄泉搞的鬼了。

听出胡成话中的讥嘲之意,黄泉的脸一下变得扭曲无比,他缓缓转头看着胡成,恨声道:“能为我鬼族而死,是他的福气。阁下放心,你这么看得起我族,我呆会儿定会好好对你表示谢意。”

即便以胡成的饱历世事,听了黄泉残忍酷虐的话,心头也不禁泛起一丝恐惧。

“石炼你怎么样?”这时原虎挣扎着站起,忍着剧痛着呼唤倒地不起的石炼。

黄泉漫不经心的伸脚一挑,跟着嗤的一笑:“这山鬼倒还顽强,现在还没有断气。也好,我就送他一程吧。”说着抬起脚对准石炼的头踩下。

“石炼!”原虎见状目眦欲裂,无奈身上负伤,虽奋力扑出,终是晚了一步。

眼看石炼脑袋就要被踩碎,忽的本是趴倒的他身子猛的一滚,在间不容发之际一下避开,跟着屈膝弹起一头向黄泉怀中撞去。原虎大喜,连忙加速向黄泉冲去,也不管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是否是他的对手。

“找死!”尽管有些意外,不过黄泉轻轻一转便从容避开,右手撮拢化为一把锥子模样,对准石炼顶心便Сhā了下去。

此刻忽听背后一声娇斥,跟着一股劲风袭来,黄泉心里微微一动,放弃杀死石炼的打算,转身便是一掌。砰!一声大响,飞扑而上的胡铃与黄泉结结实实的硬拼一记,这一招她蓄势待发,四尾狐妖全力一击自是非同小可,黄泉身体一震,但仍是一步未动,反而一催劲将胡铃反给震飞,一跤摔落地面。

“呃啊”她惨叫一声,浑身不住发抖,看来给黄泉的­阴­气伤得不轻。

记起胡铃的重要­性­,胡成不假思索便向这方急奔,他一动,那边三名鬼兵也跟着追上,却被胡薇竭力拦住。这时原虎也赶到石炼身旁,他顾不得查看石炼伤势,鼓足余劲就向黄泉扑去,务使黄泉不能跟着击杀胡铃。

这些人困兽犹斗,虽难以给他造成危害,但几次三番,仍是让黄泉大感不耐。他眼珠一转,在原虎就快击中自己之时忽的身体中分而开,三团焦黑的软腻物体水银般滑向左右两边及后方,跟着几下蠕动成形,已变做三个黄泉。

原虎一掌扑空时就被黄泉突如其来的怪招数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反不知该追击那一边为好。这时石炼挣扎着爬起,两臂断处一阵起伏已重又长出新的肢体,但这么一来他的眼中越发的黯淡,显是元气大伤。

“大人小心了,这是分身之法。”石炼淡淡说道,一步移到原虎身前挡着:“一会儿由属下拼死拦着他,大人立刻离开这儿。”

“你说什么!?不行,我决不能走。”原虎脸­色­微微一变,斩钉截铁的说道。

“属下职责就是保护大人平安,西岭再不能重又失去山神,望大人以西岭千万生灵为念。”石炼再次劝道,语气已大为焦急。

“就是如此我才不能离开,否则不止西岭,神州一样难以幸免。”原虎知道自己今天这么一走的话,与狐妖族合作之事此后休想再谈,到时连锁反应之下,神州大乱一起,就算逃得一时­性­命,最后西岭终不可能置身事外。

“今天谁也别想逃,都给本座乖乖把命留在这儿。”这时三个黄泉一起说道,两个一左一右面­色­不渝的向二人逼近,另一个则向胡铃走去。

第四章

分身术会削弱每一个个体的力量,这一点原虎不是不知道,但以他们现下的力量根本挡不住黄泉,这也是他为何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原虎与石炼微退两步,他目光一凛。低声喝道:“上!随机应变。”

石炼闻言闷声不响向左边的黄泉扑了上去,原虎紧跟着一下窜出直取右方的黄泉。似是早料到二人不肯束手就擒,两个黄泉同时冷笑一声,一个一把抓住石炼用力掼出,跟着紧追而上。另一个则微微向旁斜移然后两手乍分为数十条触手模样的东西直向原虎卷来,竟意图将他活捉。

原虎大讶,他不是奉命来杀自己的吗,怎么这时还有闲情抓活的?不过他略一思索便即明白,看来黄泉仍没有放弃那晚的努力,也就是吸取原虎一身的­精­气。

想归想,原虎动作却丝毫不慢,他脚下一顿硬是刹住身形,跟着身体四周莲花盛开般层层铺出道道石刺刺向四方,料想不到伤得这么重原虎仍有这般身手及体力,一面感慨他的顽强,也更加剧了黄泉吸取原虎­精­血的想法。

黄泉收回两手触须倒纵一步,堪堪避过石刺,身子还未势尽他已闪电般扑回一下挤入原虎护身的石刺圈内,两臂张开就向原虎抱了过来。原虎急欲后闪,哪知那圈石刺这时反成了他的阻碍,再要收回势又来不及,眼看他就要被抱个正着。

人急智生,原虎管也不管黄泉,一反手就拍向自己腰间。看到原虎的姿势,黄泉立刻想到那晚所吃的亏,现在优势占尽他可不想再挨一下,几乎是不假思索黄泉怪叫一声便退了出去。

“嗯,山间夜晚蚊子就是多,好痒。”原虎的手顺势在腰间抓了抓,装模做样的打了个呵欠,同时退出石刺圈外。

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摆了一道,黄泉几乎气得七窍生烟。他不怒反笑,­阴­恻恻的道:“好小子,胆子倒不小。你放心,我呆会儿不仅会让你后悔做人,也会让你后悔作鬼!”跟着不再多说,一闪身移了上来。

原虎唯有苦笑一下,瞅准黄泉来势拼尽全力一蹲身跟着游鱼般向旁一滑,间不容发的晃至黄泉身侧,随后一拳向他脑侧轰去。也不知是他身法太快还是黄泉反应不及,原虎这一拳竟无惊无险的顺利打上黄泉脑袋,这个结果自己都大吃一惊,不过没有时间让原虎考虑,他拼起体内残存的所有山神气涌到臂上,然后一股脑向黄泉体内压去,大有一招定胜负的意思。

然而山神气就如石沉大海,竟没有给对方造成一丝反应,原虎心道不好,想要抽身而退时,这才发觉自己的右臂已死死陷在黄泉脑内,再也拔不出来。这时黄泉的胸口忽然现出他的脸孔:“小子,这下看你怎么逃。”

说话间黄泉整个身体一下倒卷,手化脚,脚变手,原虎陷在他脑内的手这时已移到腹部。跟着自颈子处几扭几晃,黄泉一下冒出头,冲原虎得意一笑。

原虎心里连叫失策,自己怎么没想到鬼族法相是可以任意变化的,特别是黄泉这一级别的人物更是随心所欲。方才他全力一击也不能说丝毫没伤到黄泉,不过在对方事先准备和有意施为下,已将伤害程度减到最低,这比起制住原虎吸取他一身­精­血来说,自然根本算不得什么。

就在原虎奋力挣扎时,黄泉已就势将原虎另一手缠住,这下原虎才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一旁石炼虽奋不顾身想来救援,却根本无法冲破黄泉的拦阻,自己反而又受了不小的伤,已是摇摇欲坠。胡成则忙着帮助胡铃御敌,对他来说达成狐妖族与昆仑和解关键的胡铃自然比原虎的生死重要,何况他们也只是勉力支撑,落败身亡只是迟早的事。

黄泉这次学乖了,一句废话不说,张口对准原虎的脖子就咬了下去。在心里暗祈一声老天保佑,原虎做出现下他唯一能算得上自救的行动。

眼中微微闪现一丝应该算狡黠的目光,跟着眼珠子再顺势向下瞥了瞥,原虎变做出一副完全听天由命的模样,同时人则眯着眼偷偷注意黄泉的反应,心里紧张得有如火烧油煎。现在能够祈求的,只有鬼族真如传说中那么狡猾了。

黄泉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原虎的小动作,仍是势子不改咬了下去,原虎看着近在咫尺且迅速接近的利牙,一颗心立即沉了下去。突然,黄泉微微顿了一下,似是在犹豫着什么,这一动作之细微几乎完全无法察觉,然而根本逃不过一直注意着黄泉动向的原虎。

退开,快退开……心里不住的碎碎念,但表面却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儿,原虎都不知装得多么辛苦。终于,黄泉在将要触及原虎颈项的刹那怪叫一声退了开去,不过看得出他非常不甘心,仍从身体牵出一根黑束紧紧缠着原虎右臂。

好险原虎几乎要哀叫出声,他利用黄泉多疑的心理再次躲过一劫,不过这一回真的是险过剃头,再来一次他都不敢保证是否还会出现同样的结果,同时他心里也发誓这辈子再不会冒同样的险。不过这么一来他已再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黄泉就算再笨也该看出他根本是在虚张声势。事实也是如此,且不说原虎现在没剩多少能发动那些种子的山神气,经过上一次消耗,种子的储存也所剩无几。

果然,黄泉才一退开脸上就显出后悔的表情,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同时半是钦佩,半是愤怒的直盯着原虎。如果说方才他对原虎只是恨之入骨的话,现在恐怕就是恨不能吸其血,食其­肉­,寝其皮,拆其骨了。

“能连骗我两次,你的确不简单。不过呆会儿当你受世间一切酷刑之时,我会让你用万倍的悔恨来偿还。”黄泉自言自语的缓缓点头道。

骗你实在太容易了…刚在心里念叨一句,原虎突觉臂上一紧,跟着一股绝强的拉力向前一扯,几个踉跄,原虎身不由己的被拖向黄泉。

不敢有丝毫怠慢,原虎奋起全力相抗,无奈现在的他哪是含怒出手的黄泉的对手,眼看就要再次落入对方掌中。突然黄泉背后一下卷起一阵冻寒彻骨的寒风,跟着只见一道白­色­影子闪电一窜已扑到黄泉脚下。

暴雪貂!这个小东西的行事作风原虎早已领教多次,没有确定主人真到生死边缘,没有确定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它,这家伙是决不会出手偷袭的。果然,恐怕黄泉一开始就没注意到它的存在,暴雪貂到了他的脚下,他才微现惊讶表情。

不过看黄泉的样子根本没把这么个老鼠似的灵兽放在眼内,不过同样多次证明,轻视暴雪貂的家伙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一口咬住,输入寒气,抽身跃离,这一连串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等到黄泉惊觉自己右脚被寒气冻得结结实实的时候,原虎已撮掌成刀一下斩断缠着他的那股黑束。

鬼族本身就是­阴­气所聚,本不该会受寒气影响,但暴雪貂是直接咬开黄泉的法相输入自身那无匹的寒气,鬼族中人的本相本就十分脆弱,受不得伤害,故黄泉一下就着了道。也亏得是鬼族,还是黄泉这样的鬼使,换做别族任何人,被暴雪貂直接来这么一下,重则丢命,轻的这条腿也废掉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东西窥伺在旁,黄泉的好事接二连三被打断,这一气几乎让他发狂。顾不得重新抓住原虎,黄泉先收回黑束,跟着运起功力到脚下迅速逼出暴雪貂输入的寒气,只见他右脚一阵蠕动,已恢复如初。

不过缓得这么一缓,原虎已赢得喘息之机,黄泉正要再想抓着原虎的办法,脑中忽的闪过临走之时无间的吩咐。想起自己自丢掉癸­阴­瓶以来便不断犯错,早已惹得鬼王不快,这次是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再因贪图小便宜而失手的话,后果黄泉想也不敢想。忆起被鬼王打至魂飞魄散的烈穷,终于促使黄泉下定了决心,立即杀死原虎的决心!

忽觉身体一紧,原虎的心瞬间狂跳不止,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一愣,随后很快就找出原因。面前的黄泉仍是那副残忍冷漠的样儿,但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和与先时大不相同的气势看来,已是对自己下了必杀之心。

看样子也许真是逃不过了…此刻原虎一点不感害怕,竟还笑了笑。与鬼族敌对的所有人都到了生死边缘,自己能撑到什么时候也很难说。

那边黄泉不再言语,缓缓走上两步,暴雪貂有心再来一次偷袭,哪知还未跃近,被黄泉反手一挥便隔了开来。如不能直接伤到本相,暴雪貂的寒气对黄泉威胁可说小之又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原虎脑中念头刚起人已抢先冲上,同时只见他伸手在腰间一抹随后一抖,已转瞬冒出一大蓬怪异的藤蔓缠住右臂。认得这正是当日晚上让自己大吃苦头的东西,黄泉略微迟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森然一笑,迎着原虎的喉咙一把抓出,看也不看原虎臂上的藤蔓。

看来真得拼命了。原虎暗道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能让黄泉全身而退,聚起山神气贯入绿藤之内,霎时间那蓬藤蔓再次暴长,自原虎臂上蔓延而出卷向黄泉。这么一来黄泉固能杀死原虎,自己这个分身也非受重伤不可,但一向高傲惜身的黄泉这一次竟似毫不在乎,看来杀死原虎已是他现下第一等大事。

同一时刻,想要不顾一切回身救援的石炼被黄泉另一分身一爪贯穿其胸,跟着抓住他的左手一扯,已将石炼整条左臂连带半片肩膀撕下,随后摔在地上狠狠踩住再也动弹不得;胡成护着胡铃被黄泉连击数掌,幸而黄泉的分身只余其三分之一的功力,胡成还能活命,但也受伤不轻;只有后方胡薇好一些,在三名鬼兵的围攻下尚能支撑一阵,不过一旦这边败亡,她也难逃厄运。

绿藤边缘已触及黄泉身体,但黄泉的手也只差数寸就能洞穿原虎咽喉,眼见今晚即能达成目的,黄泉心中闪过一阵狂喜。哪知这时偏偏再次出现打岔的,只见林内左后两处几乎同时亮起一青一金两片光华,瞬间,十余道如刀的风刃带着巨大的破空呼啸直­射­而出,目标直取黄泉三个分身。同一时刻场中原虎诸人身外尽都浮现一层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东西,便如一层罩子一般。

叮!金光刚起,黄泉的手已抓到原虎咽喉,哪知同出双方意外的是,碰上那层金光,黄泉竟没能穿透,反还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清音。这时那些怪异的风刃也已袭到,黄泉从其破空鸣响直觉感到这道法术的厉害,哪还敢稍做停留,一抽身向后急跃。虽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但意外逃生的原虎哪会容黄泉这么轻易离开,触及对方身体的藤蔓急急延生,总算有一部分缠到黄泉身体上。

由于急避风刃,黄泉竟没能来得及处理这些绿藤,一瞥眼见到原虎冲自己咧嘴一笑,不由心叫不妙。轰!不出所料,绿藤再次炸了开来,黄泉一如当晚那般结结实实的受了一下,不过不同的是那晚是意外,这次却是无奈,其间心境的微妙变化除了黄泉自己,谁也无法明白。

发出一声狂呼,明白有强敌出现的黄泉不敢再托大分身,急忙合聚一起再次化为原形。方才遭袭饶是他见机得快,其中一个分身也被风刃狠狠切了一下,另一个则被原虎的藤蔓炸伤,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伤,但占尽优势下仍落了这么个下场,一时间以黄泉也不禁生出风水轮流转的古怪想法。

“是谁,胆敢偷袭本座?”从刚才的法术就可知道来人道法高强之极。黄泉这一问看似毫不示弱,其实以他­性­格没有立刻扑出去毙了偷袭自己的人,便知现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鬼族鬼使驾临新丰,未能远迎自是我等失礼。然而黄泉鬼使无故杀我新丰百姓,为所欲为,可有曾把我五行宫放在眼内?”随着一声不卑不亢的低喝,自四周林内行出十余名或俗或道打扮的人来。

第五章

五行宫?这三个字一出口,即便以黄泉的­阴­沉也不禁大吃一惊。作为神州三大派之一,五行宫在新丰的势力和影响力绝不亚于武神道场之于界罗。事前也曾有想过在新丰活动可能会惹起五行宫的注意,但这么快便与对方接触,且五行宫如此明显的表现出对自己的敌意仍是让黄泉大为讶异。

“这么说来,五行宫是决意在我手上讨个公道咯?”黄泉是高傲惯了的,尽管清楚现在不宜立刻破脸,可被对方这么一说仍让他火冒三丈。

“不敢,不过如鬼使能立刻离开新丰国境,我等自会既往不咎。”五行宫一行人中一名黑衫儒服,满脸书卷气息的中年男子踏出一步,抱拳道。

“好大的口气,你在五行宫居何位置?”黄泉冷冷一笑,反问道。

摆明了黄泉的意思就是除了宫主孙韵音,别人还没资格和他说话。那中年男子也不生气,淡淡应道:“五行宫长老萧若水见过黄泉鬼使。”

黄泉这么说,萧若水身旁一名身材高瘦,­干­黑似铁的老者却立现怒容,跟着沉声道:“在下五行宫长老金天雄。不知鬼使满意否?”声线沙哑,有如铁挫。

听到对方自报身份姓名,黄泉微现讶容,看来五行宫一次出动两名长老定是极少有之事。乘着五行宫横加Сhā入,原虎这边的人重又聚拢一起,胡成闻言也大是诧异,他小声对原虎解释道:“五行宫有五位长老,个个身负惊人艺业。那萧若水­精­擅水行及木行道法,金天雄则专攻金行道法,俱已到了随心所欲的至高境界。看来这次五行宫对黄泉所为大为不满,竟会一次派出两名长老,如能挑动他们赶走黄泉,当对我们大是有利……”说到这儿似是伤势发作,胡成大咳不止。

胡成虽刻意压低声音,但场上都是何等样人,他的话自是被听个一清二楚。黄泉眼内闪过一丝狂怒,他回头狠狠盯着胡成,随即转头对萧若水道:“好,今日我给五行宫面子,只要杀了这几人,我立刻离开,绝不停留。”

胡成的话对五行宫一众却似没什么影响,萧若水眉头微皱:“鬼使能答应,我等感激不尽。然而今晚我们既已到了这儿,自不会让鬼使再伤一人,否则我五行宫颜面何存?还望鬼使见谅,能放过他们。”

在黄泉看来自己先让一步已是给了五行宫天大面子,哪知对方竟会得寸进尺。他目光数变,终于还是忍了下来:“这些人与我族有极大恩怨,我千里追踪今晚才将他们堵在这儿,他们并非新丰百姓,此事也不关五行宫之事,你们还是不要妄然Сhā手的好。”黄泉竟会开口辩驳,以他的身份而言也真够难为了。

哪知金天雄大力摇了摇头:“既在新丰国内,又被我们撞上,岂有不管之理。鬼使还请立刻离开,只要他们离开新丰,你们的帐我们自然不会理会。”

明白今晚五行宫根本就是直接冲着自己而来,黄泉一下仰天长笑,声音尖锐凄厉,闻者无不大感难受。笑声倏止,黄泉厉声对五行宫一众道:“很好,既然五行宫决意置身事内,我就陪你们玩玩。动手吧!”

萧若水一把拦住手结法印准备出手的金天雄,低声道:“金长老,请等等。”跟着他抬头对黄泉说道:“事已至此,那也不妨把话挑明。今晚这些人我们一定要带走,鬼使非要硬来,我五行宫当然奉陪,不过鬼使最好考虑清楚。”

听萧若水这么一说,黄泉心里一动,暗自估量双方形势。己方除了自己和一名鬼兵,其余两个深受重伤,可说相当不利。对方五行宫有两大长老,随行看来也不弱,且这是在他们的地头,再加上那个难缠已极的原虎。真的动起手来,自己殊无把握杀得了原虎,而且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吃大亏。

黄泉思付半晌,终于还是觉得此刻动手太过冒险,想到这儿,他缓缓点头道:“好。今晚算我认栽,不过你们最好不要忘记今晚之事,我鬼族总有一天会让五行宫连本带利加倍偿还。小子,过得初一,不过十五,你们也要小心了。”黄泉最后一句话是对原虎所说,跟着他一挥手,带同三名鬼兵消失在林木的­阴­影之内。

眼看着黄泉消失在林内,原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今晚若非有五行宫意外出现,恐怕己方没有一人能活着。想到这儿他转过头,郑重其事的对萧若水抱拳道:“承蒙搭救,不胜感谢,日后若有机会必当回报。”

哪知萧若水连忙还礼笑道:“山神哪里的话,黄泉自持身为鬼使以为可来我新丰为所欲为,纵然没有山神,我们也不会让他猖狂下去。”

“哦?你们知道我的身份了?”听到对方口称山神,原虎大感意外。

“是,其实山神一行进入新丰国境本宫就知道了,不过看你们每次均是避开城镇不停赶路,当是身有要事,因此没有前来打扰。后来鬼族意外出现,宫主料到黄泉恐会对你们不利,加之不满黄泉所为,故派我和金长老率众出宫,看能否帮上什么忙。刚才若非林内大乱,我们还找不到这儿。”萧若水忙对原虎解释道。

“你们宫主?她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原虎越发不解,听萧若水口气自己的身份似乎是孙韵音告诉他们的,但自己从未和她见过面,她又是如何得知?

“咦?怎么山神不知道吗?青壁山神幻柳先生和我们宫主是熟识,就是他将你和贵属的容貌告诉宫主的,因此山神一进入新丰我们就认出了你。”这次轮到萧若水大为惊讶,似乎原虎的疑问非常奇怪。

青壁山脉大部分均在新丰境内,山神幻柳和孙韵音相识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原虎却不明白幻柳为何要把自己的样貌身份告诉孙韵音。

见原虎默然不语,萧若水继续道:“临走之时宫主特意吩咐,如能见到山神,还请山神移驾五行宫一行,宫主将有要事相商。”

“你们宫主找我?什么事?”原虎闻言不禁抬头问萧若水道。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况且这次山神及贵属都受伤不轻,急需治疗。本宫虽不敢夸口,但一些灵药对这类伤势却颇有好处。”萧若水又道。

原虎闻言不禁大感踌躇,己方每一个人的确都伤得不轻,特别是石炼,方才一战对他的损耗已到了惊人的地步,看他现在模样几乎难以维持变化,想要养好伤势没有十天半月恐难办到,其间是再难动手了。况且这次可以说是五行宫救了他们,对方诚意相邀,确实不好回绝。孙韵音一向声名甚好,如在平时去看看也无妨,不过有狐妖族之事在先,时间紧迫,哪还容得他们到别的地方?

原虎还在犹豫的当儿,胡薇已经冷冷道:“贵宫好意心领,今晚恩情改日我们自会报答。现在我们时间紧迫难以分身,恐怕恕难从命。”

萧若水也不生气,呵呵笑道:“狐妖族的朋友言重了。如果你们只是担心时间问题,这个在下绝对可以保证,此行不仅不会耽误你们的行程,反而还能省下不少时间。况且几位朋友的伤确实不宜久拖。这样吧,你们随我们到五十里开外的地方,到时如果山神再拒绝前往,我们绝不勉强。”

萧若水这番话合情合理,原虎再无法推辞,遂点了点头道:“也好,请先行带路。”萧若水微微一笑,与金天雄当先而行。

“石炼,怎么样,能挺得住吗?”原虎担心的对石炼道。

“大人放心,属下没事。”石炼面­色­灰败,勉励支撑着答道。

“好,你自己当心点。”原虎说着握住石炼的手,送出体内残余的一部分山神气,这才随着五行宫一行而去。

胡薇看了看胡成,见他微微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也跟了上去。就这么两拨人一前一后迅速向草原之中而去,背后留下已被毁坏得不成样子的树林。

五十里路程转瞬即过,远远的原虎就望见前面草原中燃起一堆火把,边上似乎站着不少人,心里不禁奇怪,难道孙韵音就在那儿等着自己吗?

待到走近原虎这才看见火把圈围的中心所有杂草都被割去,地上用朱砂等物画了一个一丈见方的法阵,其上图案复杂无比,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边上站着七八名青衣打扮,年龄不一的人,每一个人胸口都印有白绿黑赤黄五­色­标志,看来他们都是五行宫众无疑了。

见到萧若水一行,一名年轻人赶紧上前施礼道:“见过萧长老,金长老。”

“准备得怎么样了?”萧若水指着地上的法阵问道。

年轻人恭敬的道:“已经准备妥当,属下探查过完全没问题,随时可以使用。”

乘着这个当儿,原虎回过头问石炼和胡成道:“地上那个是什么玩意儿?”

石炼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胡成也摇头道:“这肯定是个法阵,但究竟用来做什么我说不上来。”

这时萧若水走了上来,见原虎一直盯着那个法阵看,便笑着解释道:“山神不用担心,这是我们五行宫近来练成的一种阵法,能够在两地之间传送人和物,最是方便不过,呆会儿就请山神使用这个,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五行宫。”

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一听之下不仅原虎,胡成等人也现出大感兴趣的模样。原虎指着那阵法道:“用这个就能立刻到五行宫?”

萧若水答道:“也不能说立刻。这阵法是本宫根据上古遗迹留下的遗物加以变化研究而成,由于时日尚短,使用还不尽人意。这阵法布置不能有半点差错,每次需耗费大量人力,且使用一次之后便即作废,下次使用又得另画。另外这阵法传送的最远距离不过两百里,故为了今晚之行,宫主早已吩咐沿途准备,否则我也不敢夸口能在半个时辰之内让山神到达五行宫了。”

原虎挠了挠头,有些开玩笑似的道:“这东西你们才搞出来没多久,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比如把我们送错地方,或者半路消失?到了下一个地方如果人过去了,衣服还留在这儿,甚至少只手和脚什么的,那怎么办?”

哪知原虎本意只是开个玩笑,萧若水听了竟然沉吟不语,一副认真考虑的样儿。原虎与胡成面面相觑,不禁骇然道:“喂,我说,不会真的出什么问题吧?”

“山神请放心,本宫试验多次,没有任何毛病。如果山神还信得过本宫,就请即刻出发,否则在下绝不勉强。”萧若水立刻正­色­对原虎说道。

原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道:“萧长老这话可不敢当。正好我从没碰见过这种东西,如果不亲自试试,怎么对得起自己。”

说着他回头问胡成道:“成兄怎么样,可愿跟我们去?”

胡成也大笑应道:“山神有这兴致,我们当然奉陪。如果这样真能在半个时辰内到五行宫,即便耽搁两天,我们也算赚到了。”

第六章

胡成表了态,胡薇和胡铃自然没有异议,于是在萧若水的带领下,他们五人与萧若水,金天雄一道站在阵法正中。先时与萧若水说话的那名宫众施了一礼,随后走到阵法一角开始默诵咒语。不过片刻,构成阵法线条的朱砂开始隐隐发出红光,随着那年轻人念咒之声愈速,红光也越来越是炽烈,最后让人简直无法逼视。当整个阵法变得犹如火焰构成一般之时,七人脚下突的冒起一道耀眼的白芒,随即将众人身形遮掩,随后阵法的红光开始减弱,待到阵法中心的白芒消散以后,其上的原虎等七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光突起之时原虎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难以视物,遂本能的闭上眼睛。刹那之间他只感身体一震,脑子里似乎有什么搅动了一下,整个人天旋地转,差点栽倒。不过这感觉很快过去,等到原虎脑中恢复正常时,他心里一动,因为刹那间从声音,皮肤感觉等传回的外界信息清楚的告诉他,自己已不在那片草原中了。

果然,睁睛所见,七人仍然站在那个阵法内,不过地点已完全改变。他们现在处身于一片寂静的荒山之中,地点则是半山腰一座破败的庙宇前,几名同样身着青衣的五行宫众正恭敬侯在一旁。

“山神觉得怎样?可有什么不习惯?”萧若水向不住打量四周的原虎问道。

“啊,没什么,我很好。”原虎收回目光答道。

“那好,我们继续起程吧。”萧若水点点头,跟着向一名青衣男子示意。

那人也如先时般走到阵法边上开始念咒,不过片刻白光闪现,阵内七人又一次消失。这次有了经验,原虎很快就克服头晕的问题,他本想睁眼瞧瞧传送的刹那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然而不知为何,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张不开眼。

这次他们又身处一座不知名的城中一处道观模样的地方的后院,同样早有几人随侍在旁。萧若水看了看几人反应,发现没有什么不适,便径直示意开始传送。

在念咒准备的间隙,胡铃忽的凑过头来:“喂,我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我们是怎么过来的?”

这还是那晚之后胡铃第一次主动找原虎说话,闻着鼻端传来的少女清幽气息,原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睁不开眼睛。”

胡铃哦了一声缩回头,看样子似乎有些失望。原虎正想乘这机会好好跟她说说话,化解两人间的小芥蒂,这时传送又再开始,原虎眼前白光一闪,后面的话只有缩回肚内。这一回他全力睁开眼睛,甚至用上了山神气,然而情况一如既往,等他好容易能视物的时候,传送已经完成。

这样如是再三,待到传送第五次的时候,原虎仍然没办法看清自己是怎么到下一个地方的。这一次他­干­脆用两手撑着自己的眼皮,跃跃欲试准备再来一次传送的时候,却听萧若水道:“到了,欢迎诸位前来五行宫。”

啊?原虎一听之下差点失望得叫出声,同时心里不禁暗恨路怎么不长点。这时忽听身旁传来噗哧一笑,回过头去,发现是胡铃掩嘴看着自己,一脸难得的笑容,与她平素冷若冰霜的样儿大相其异,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原虎这才发现自己还撑着眼皮,想来模样确然不怎么看好。他赶紧放开双手,但目光还是无法从胡铃脸上移开。胡铃愣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刻恢复一贯冷艳的模样,俏脸微红道:“你看什么?”

“啊,没什么。胡姑娘,你笑起来很好看啊,­干­嘛非要总板着脸。”原虎连忙移开目光,嘴里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道。

胡铃正要说话,却听胡成感慨道:“今天我方才明白人族为何能稳坐五族之首,霸占神州大半土地。就以今日这个阵法而言,便没有任何一族能做得出来,我们或许在使用法术上能超过你们,但绝没有你们这样的创造能力。”

这样的话已不是胡成第一次说,光原虎就曾从小兰及妖皇口中听得类似的言论,但这次算是用这阵法亲身感受了一回,自有一番感慨。

这时萧若水与金天雄当先引路,在五行宫迎接的人带领下,五人第一次踏上通往这个号称神州三大派之一,天下道法至尊的五行宫的阶梯。

五行宫位于新丰国偏东,青壁山脉以北的仙羽山上。比起武神道场的威严雄伟,天元宫的缥缈险峻,五行宫给人的感觉则是清雅协致,一派卓而不群的出尘气质。整个五行宫依仙羽山半山腰的走向而建,以最大的和谐融入到山势之中,毫无一丝刀工斧琢的匠人之气。放眼望去,就好像万亿年前当这座仙羽山成形之时,五行宫便跟着出现一般。

整座五行宫绵延数里所有宫殿的屋顶均以白绿黑赤黄五­色­而建,偏是搭配和谐,毫无突兀之感。宫中屋舍之间遍植花草树木,与山体很好的融合一起,一时间真难分辨是房屋建在山上,还是青山嵌在宫中,从而构成一幅最为美丽的画卷。

虽是夜晚,但五行宫中灯火通明,却又绝非蜡烛灯笼一类的光线,也不知是什么这么亮,使得整座宫殿群在灯火之中有如琼瑶仙境,又或海市蜃楼,呈现出一种不真实,偏又能打动人心的美态。

一条弯弯曲曲的盘山小径自山脚通往宫中,小径旁遍植的树木竟然发出一股淡淡的青绿光线,就如路灯般将小径笼罩在柔和的光线中。因得如此,就在半山上辉映出一条宛如长蛇般的青绿光带,煞是好看。

比起五行宫来,狐妖族那种大红大绿,喧嚣嘈杂的夜景便显得俗不可耐。

或许是见多了第一次来到这儿的人那种痴醉沉迷的模样,萧若水也不催促五人,只静静侯在一旁,约莫过了一会儿这才道:“几位,请随我们来。”

众人这才魂魄归位,答应一声随萧若水等沿阶而上,但他们一路上仍是贪婪的欣赏着触目所及的一切,不愿有丝毫遗漏。

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进入宫中,众人身处其间更加直接的感受到五行宫所特有的那种灵幻仙气。由于是深夜的关系,宫内大部分地方均是静悄悄不见一人,在萧若水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座黄瓦为顶的大殿中,随后便有人前去禀报。

过了一会儿,萧若水想了想,又招手唤来几名宫众悄悄吩咐几句,跟着他对众人道:“既已来到宫中,诸位请先歇息,我已吩咐下去准备疗伤所用的‘天水池’,相信各位的伤势到了明日便会无甚大碍了。”

这时一名宫众匆匆跑上躬身道:“宫主有请山神前往‘养心阁’一行。”

这么晚了还要见自己,难道孙韵音真有什么要紧的事不成?原虎与胡成等人对看了一下,一下站起道:“也好,成兄你们就安心养伤,我去去就来。”

见原虎站起,石炼也跟着起身,谁知一个趔趄差点重又倒回椅内,显然他的忍耐也已到了极限。原虎见状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跟来:“在这儿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石炼你好好修养,不用再跟着我。”

石炼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是,大人请一切小心。”

随着萧若水走出大殿,两人折而向右慢慢行入五行宫深处,在转过一处遍植奇花异草的苗圃后,忽的迎面吹来阵带着清新潮气的凉风,不由令原虎大感舒服。

叮咚水响中,一个清澈见底的半圆水潭现于眼前,潭水清凉,其下卵石清晰可见。潭后的山壁之上几道清泉自石缝中流出,淅淅沥沥的滴落潭中,激起的水响声在这静谧的夜里宛如一曲最为动听的乐曲,大有洗尽尘俗之感。

小潭侧畔,一株垂柳下矗立着一栋简易的白­色­石屋,与沿路所见那些造型­精­妙,各有特­色­的屋舍大不相同。就着月光仔细一看,原虎这才发现整栋石屋竟全是由“明镜石”所筑,清亮光洁的石体不着一丝尘埃,当真有“心如明镜”之姿。

来到屋前,萧若水走上一步,恭恭敬敬的道:“启禀宫主,西岭山神来了。”

屋内应了一声,跟着传出一把清致婉约,不带丝毫杂质的年轻女子的声音:“贸然相邀,山神肯赏光前来,本宫不胜感激。还请进来说话。”

萧若水施了一礼,便径直退下。原虎左右看看,却未先进屋,而是走到水潭边蹲身下去,捧起大把凉水舒服的擦洗着头脸,丝毫不顾溅湿胸前衣衫。再大口喝了几捧水,脸上的水迹被夜风一吹,陡然升起一丝冰凉,原虎­精­神随之一振。

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原虎这才走到养心阁前,微微迟疑了一下,开门而入。

第七章

随着屋门打开,石屋中情景便一点点现于原虎眼前。这座石屋内的陈设一如它的外表,简单之极,一桌四椅,一个在石壁上直接雕琢的壁架,除此之外便只有迎面墙上一幅书有“何必丝与竹,山水有佳音”的条幅了。

原虎默念条幅,耳畔传来一旁水潭隐隐约约的叮咚水声,一时间心有所感,大觉此言不虚。

“此幅乃方锦书先生所赠,山神以为如何?”耳畔传来孙韵音那清丽的嗓音。

原虎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在下俗人一个,哪里懂得欣赏。不过这‘山水有佳音’几字真是绝妙得紧。”

石屋右手尽头,一名面容清秀,约莫二十出头的美丽少女正专心的伺弄着屋角一盆翠白茎叶,有如玉琢一般的奇异植物。她不施粉黛,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天然而生的清丽气质,就有如皎皎明月,卓而不群,又或如构成这屋的明镜石一般,纤尘不染,叫人不禁感慨世间怎会有如此纯洁的女子。

小心翼翼的剪去一片翠叶,孙韵音终于站起面对原虎。从正面看去,孙韵音并非国­色­天香之容,也没有那种明媚入骨的风姿,反而就像那种青山造就,绿水洗成的小家碧玉,叫你面对着她,油然便升起一股关切爱护之心。但她身上散发出的卓约之气,又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这两种气质在孙韵音身上完美的结合到了一起,从而形成一种原虎从未见过的引人魅力。

如非在此时此地,原虎是决不会相信面前这个少女就是名震天下的五行宫宫主,人族七大高手之一的孙韵音。

“西岭原虎,见过孙宫主。”原虎自然的抱拳施了一礼。

“嘻嘻,岂敢。小女子哪里当得山神如此抬爱,我与幻柳大哥乃是以兄妹相称,山神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孙妹子好了。”孙韵音噗哧一声忍不住笑道。

“啊?”没想到两人间第一句竟是这话,原虎不由愕然。

“小女子今年恰好二十一岁,想必山神不会比我小吧?”孙韵音甜甜的道。孙韵音十余岁出道,几年之间就登上人族七大高手之位,这在神州之上纵非绝后,也是空前之举。难得她当此大任,还保留着一份毫无做作的小女儿家娇态。

“这个…我是要大上两岁啦,不过……”原虎有些为难的抓了抓脑袋。

见到原虎憨厚为难的模样,孙韵音忍不住又是掩嘴一笑:“山神之事我自幻柳大哥那儿多有所闻,你几次三番不顾­性­命之险搭救他人,难得靠的全是一颗拳拳赤子之心,这比之许多自命侠义之人的所为更加叫人钦佩。因此对山神我早就倾慕已久,难得这次你来到新丰,我就贸然相邀,害得山神马不停蹄赶到这儿不得休息,我现在可是心里有愧呢。”

听到孙韵音对自己这么大加赞赏,原虎颇感不好意思。这时孙韵音又道:“既然山神觉得突然,那就称我本名韵音如何?”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韵音也不用叫我山神这么别扭,叫我阿虎好了,我的朋友都这么叫我。”原虎长笑一声,顺势坐入身后椅内。

“嗯。”孙韵音点点头走了过来,一边道:“想必阿虎你也猜到了,如果只是见你一面,我决不会这么大张其事。实不相瞒,今次找你前来,确有要事相商。”

原虎心道果然,突的他目光一凛,注视着孙韵音双腿:“你的脚?”

孙韵音坐入原虎对面,见他注意自己的腿,遂大大方方的微微撩起一丝裤角,只见里面露出的并非血­肉­,而是一截打磨光滑的木头。孙韵音淡然道:“我一生下来就没了双腿,是师父自野外将我捡回抚养。从小我不能像别的孩子那么到处玩耍,反而能专心致志的修习道法,进境颇快,总算能无愧的接下这个宫主之位。”

原虎闻言大是感慨,又有多少人会知道,宛如天之娇女一般的孙韵音竟然是个天生残疾。不过正所谓有得必有失,如非这样,恐怕她也难以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深的修为,坐上七大高手之位。

“这双木腿伴我多年,倒也没什么不习惯。我本可以用道法医治,然而方锦书先生总是说,我如此年纪便得到别人一生难以达到的成就,已是太过奢侈,这双腿就是上天为惩罚我而夺去的,如我再将它治好,恐会遭到天妒。嘻嘻,不知怎么,我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呢,所以就决定这样一辈子啦。”孙韵音轻轻拍着自己的木腿说道,言语自若,毫无一丝悲伤或者怨恨。在她看来,自己的残疾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好像别人有一双正常的腿一样。

原虎心下慨然,他本有心相助,听得孙韵音这么说反而不好再开口。未免尴尬,他转移话题道:“韵音这次找我来,有什么要事商量呢?”

孙韵音似是也不愿再说,她点头道:“确是有些事。阿虎可还记得方锦书先生从你那儿要去的那幅神秘的地图?”

“你是说那幅据闻是能进入传说中埋藏有无数宝藏的地宫的地图?”原虎忆起那是当日方锦书突然到来,郑重其事向自己要去的东西。

“不错,那地图确实能通向一处神秘所在,然而却不是世人口中传说的埋藏有无数宝藏的地方。”孙韵音摇了摇头,对原虎说道。

“哦?究竟是怎么回事?”原虎微微一愣。说老实话,对这个什么地宫之类的地方他并不怎么感兴趣,纵有珍宝他也不想得到,因此早已将它忘记,今晚若非孙韵音提起,他也不会记起这么件事。不过能被孙韵音为它特别将自己找来,那地图又是从齐务北的宝箱中盗得,难道真有什么隐秘不成?

“此事说来话长,幸好今晚还有时间……对了,听闻你和黄泉大战一场,还未歇息就赶到这儿,身上的伤无碍吧?这是我特制的‘还神丹’,你吃了它对身上的伤该有些帮助。”说着孙韵音递上一粒白­色­的丹药。

“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原虎摇摇头示意孙韵音尽管说。确实,到现在不过片刻,他和黄泉交手所受的伤已好了大半,山神气的神效可不是盖的。

孙韵音也不坚持,收回丹药,这才说道:“这要从我师父那时说起。当年他老人家整理本宫历代相传的书卷时,无意中发现对那处地宫的描述。当时他并不甚在意,然而有一天一名门下弟子在海镜城发现一处上古遗迹,师父一时兴起便秘密赶去观看,哪知一看之下竟发现和那个书卷中的描述一模一样……”

“等等,海镜?你是说,那个遗迹就在海镜?”原虎心里一动,连忙问道。

“是的,根据我的调查和方锦书先生传回的消息,那个遗迹后来被海镜太守温成同所建的府邸掩盖。怎么了?”孙韵音奇怪的问道。

“不,没什么,你继续说。”原虎摇摇头。他心里想的是原来当初害得自己差点掉命的就是这个东西,这么说来,那个神秘的归藏和­阴­焦也在打它的主意。

孙韵音继续说道:“师父为了揭开这处遗迹之谜,遍阅经典,哪知越是追查下去,越是发现这处遗迹不简单。可惜直到他老人家身死,也未解开这处遗迹之谜。这时因着我师父关注的关系,神州之上对这处地方也生出无数传闻,所谓的藏宝一说就是那时传起来的。后来我接替师父的遗愿,却又无意中发现原来关于这处遗迹还有一副至关重要的地图,辗转打听下方知落到齐务北手中,又被你盗去,这才有方先生上门索要一事。”

原虎听得愕然以对,谁想到这其中竟还有这许多曲折。他这时也生出了兴趣,问道:“既然图已落到齐务北手里,他怎么不使用它进去?”

孙韵音摇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师父研究这处遗迹总是偷偷前去,就怕引起世人贪婪之心,多生变故,因此神州上传得虽响,其实知道这个遗迹究竟在哪儿的并不多。再者这副地图复杂无比,我们得到这么久也才在月前解读完成。”

“这么说,真有什么极之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咯?”原虎大致也猜到了一些。

“不错,何止重要,这里面的东西,对于解救此次神州之难,可说将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孙韵音点点头,正­色­对原虎说道。

“哦?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原虎追问道。

“不,不该说是个东西,应该说…里面的人……”哪知孙韵音更正他道。

“什么!?人?”原虎越听越是吃惊,几乎一下要从椅中跳起。

“嗯,山神请听我说。通过研究古籍以及解读那地图,我越来越有理由相信那个遗迹所通往的地方不是埋藏宝藏的地宫,而是…一个牢房。”孙韵音缓缓道。

“那么里面关的是什么人?”原虎想了想,决定不管其他,直接问这个问题。

“这次神州之乱的起因,除了妖鬼两族的矛盾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就是自龙族手上现世的霜雪珠。如果能让龙族公开站出来说明一切,那么因此而引起的矛盾自然迎刃而解,加之龙族在人族间的影响力,界罗新丰傲来诸国因海镜城而即将到来的大战也会消弭化解。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那处牢房里关的,正是龙族失踪已久的一个极重要的人物。”孙韵音向原虎解释道。

“如果龙族真的肯出面的话自是最好,不过以龙族的高傲,自己做过的事又怎会推翻?再说谁有那么大权力让龙族这么做,族长么?”原虎不无担心的道。

“没错,山神可曾听过东海老龙王——敖广?他于很久之前无故失踪,龙族这才选了敖广之子敖政担任新的族长。但若论起在族内的影响力,这么多年过去,敖政仍是无法和敖广相比。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那个地牢之内关的,正是龙族失踪数百年的敖广!”孙韵音终于说出了这个让原虎大是惊讶的事实。

“敖广!?这、怎么可能。”原虎喃喃的道。关于龙族的这件事,他是从与岳昊来的闲谈中得知,却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亲自接触。

“据方先生所说,这处遗迹还有别的厉害人物在打它的主意,况且当日海镜太守温成同建府于上,也不能说完全是巧合。因此一发现进入其中的关键,方先生和幻柳大哥已经先行一步到了海镜,过些日子我也准备亲自走一趟。今日和阿虎说起此事,是希望你如果可能,也能随我走上一遭,如此一来相信顺利救出敖广就决不是问题。”孙韵音诚恳的向原虎请求道。

如果真能救出敖广得到龙族的合作,其意义自然不言而喻,也难怪孙韵音这么着紧。不过原虎现在的事也绝不可能分身,他唯有两手一摊道:“可惜我现在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无法与韵音一起回到海镜。”

第八章

“嗯,听闻阿虎你和狐妖族的人一起,又惹上黄泉,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我们五行宫能否帮上什么忙。”孙韵音略微想了想,问原虎道。

原虎考虑了一下,觉得经过这么一闹,自己和狐妖族合作的事迟早也会让世人知道,再说孙韵音与幻柳关系大不简单,也算自己这边的人,告诉她实情也无妨。遂将自己与幻柳、魉鬼分担合作,共同化解神州危机的协议对孙韵音说了,也解释了自己和胡成等人来到新丰的原因,最后他道:“剩下的你也知道了,我们也不知究竟是谁向鬼族告的密,这次如非你们,恐怕真要糟糕。”

“原来如此……”孙韵音沉吟道,她很快抬起头:“既是这样,阿虎你的事也刻不容缓,我不再强求,咱们就分头行动。从明日起直到你们离开新丰国境,我都会派人随行护送,安全方面应该没有问题。但到了极东我就没办法了,到时你或可向郑清浪前辈求助。鬼族决不会这么轻易罢手,况且说不定还会有别的变数,你定要一切小心。”

原虎微微一笑,站起身道:“多谢,总算能安稳一段时间了。对了,虽说这次有你和幻柳以及方前辈一道前去,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失踪的温成同手下有两个极厉害的人物,一个名叫归藏,一个名叫­阴­焦,他们来历神秘,本事绝不在七大高手之下,似乎也在打那处遗迹的主意,你们定要多加提防。”

“我记住了,这次带你们前来的那种阵法就是我研究遗迹内的法阵所得,但也不过得窥其中的皮毛而已,如果不知道用法,仍你有通天之能也无法进入。所以只要能顺利进入地牢,再封闭法阵,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孙韵音笑着道。

“那好,这样的话,我就告辞了。”原虎摆摆手示意不必相送,径直走出。

出得门来,呼吸了一口带着水气的新鲜空气,原虎长长的吁了口气,今晚总算不虚此行,如果孙韵音那方能解决龙族之事,自己就能轻松很多。而这次前往昆仑如果也能顺利的话,那么一举化解神州的危机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想到这儿他心里连扫数月以来的­阴­曤,少有的出现轻松愉悦之感。

行至潭边,一名五行宫弟子自一旁走出,对原虎躬身施礼:“萧长老着小人再次等候,客房已安排妥当,山神请随我来。”

原虎点了点头,随他行去。二人一前一后循原路返回,再绕过刚才众人休息的大殿,片刻功夫来到一个布置­精­巧的小院落外。

那名弟子将手一迎说道:“山神请进,如果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人。”

“随我来的那些人现在在哪儿?”原虎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回身问他道。

“萧长老怕山神担心,因此为他们疗伤用的‘天水池’就安排在内,现在他们都在房里疗伤,山神进去就可看到。”那名弟子连忙答道。

原虎点了点头,这才走入。小院左右及前面各有三间厢房,院中简单植有一些花树,倒也清静。走到院中,原虎心里一动,举步来至一间厢房外推门而入。只见屋子中心用八块颜­色­各异的玉石围成一个圆圈,八石的间隙内画满复杂的图案,一个呈青­色­的水球浮在八玉之间缓缓流动,却又不落下地来,似乎圈中有什么力量托住一般。看来这就是五行宫所说的那个什么“天水池”了。

胡铃盘膝坐于水球中,随着水球缓缓转动,一副神态安详的模样。这玩意儿效果应该不错吧?原虎放下心来,悄悄关上房门,自找了间空屋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原虎就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起身一看,胡成,胡薇和胡铃全在院中,每人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看来伤势已然无碍。

他推门出去,胡成立刻迎了上来:“山神,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看来胡成还真是心急啊,不过事关本族,原虎也能理解。他笑道:“看来你们都没事了,那么今天就走吧。对了,石炼呢?”

前方树下的泥土一阵蠕动,石炼现身而出应道:“大人,我在这儿。”

“咦?你没用‘天水池’疗伤吗?”原虎大感诧异。

“那东西对我没用,此处地气充足,对我的伤势大有帮助,现在已经没事了。”石炼对原虎解释道,对大山­精­气所化山鬼而言,疗伤的最好办法就是吸取地气。

“五行宫所在的仙羽山位于新丰偏东,距我们昨晚遇袭之处有千余里之遥,这么一来就等于省下了好几天的时间,即刻动身的话,三天之后定能进入极东。而且这么一来定会大出黄泉的意料,说不定还能甩开他的纠缠,对我们大是有利。”胡成这时掏出地图,一边细查一边兴奋的说道。

受到他的情绪感染,胡薇和胡铃也不由露出笑容。原虎哈哈一笑,跟着说道:“昨晚孙韵音已经答应派人与我们随行,直至到达极东,所以这几天的安全完全不必担心。待向萧长老说一声,我们这就走吧。”

世事果真每出意料,昨晚原虎一行还差点被黄泉袭杀,人人身负重伤,情况可说糟糕到了极点。哪知不过一晚,众人不仅伤势尽复,而且还少走了千里路途,并受到五行宫的随行护送,其间的起伏变化,若非亲自感受,实难尽述。

在孙韵音的安排下,由五行宫另一名­精­擅木行及金行道法的长老叶天明亲自带领一众弟子护送原虎等人向极东国赶去。三天后,众人到达两国边境,由叶天明出面,五人无惊无险的通过边界,正式踏上了极东国的土地。

极东国位于新丰以东,正如其国名一般,乃是处于神州最东边的土地上,三面临海,只有西边一地与新丰交界。极东国国土极小,纵然是最长的南北两边,穿越也用不了三天。由于地域的限制,极东一直甚为积弱,国家收入基本靠海运业维持,而且一直受新丰节制,名义上是一个独立国家,实际早已沦为新丰的附庸国。人族七大高手之一的郑清浪,即为极东当今皇帝的六皇叔。

越过边界,当天众人赶了一阵路,晚上就在一处荒野歇息下来。进入极东国,此行的目的地可以说就近在咫尺了,相对来说,追杀他们的黄泉应该也会在最近几天动手,因此对众人来说既是兴奋,又是紧张。

拿出叶天明提供的极东地图,胡成一边看对原虎解释道:“你看,我们现在在这儿,如果要到员峤山的话,最近的地方是到极东国都‘连海城’搭船出海,顺利的话,三天之后我们就能上岛。”

此地离连海城不远,依他们的速度,明日下午就可到达。原虎想了想问道:“到了连海城,如果黄泉再故技重施怎么办?”

“这个山神大可放心,连海城除了有郑清浪坐镇,龙族与极东关系一直甚好,也派驻得有人,纵然给黄泉天大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那里闹事。我担心的,反而是今晚黄泉会否前来,因如果出了海,他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胡成笑着道。

“嗯,那么明日就到连海城搭船。为防万一,除了石炼,我们四人分两拨分守上下夜,上半夜就我和成兄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吧。”原虎站起身对三人说道。

当夜无惊无险,没有任何人来­骚­扰。看来他们一夜之间到了千里之外的五行宫,已将黄泉远远抛在后面,这么一来只要时间抓紧,完全甩开他当不是问题。这个好消息给了五人相当大的鼓舞,老实说自上次与黄泉交手后,就没人愿意再和这个神出鬼没的鬼使对敌了。

第二天五人紧赶慢赶,终于下午顺利抵达极东国都连海城。连海城位于极东以北,是一个相当繁荣的海运城市,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这座城市多与外州做生意,特别是西牛贺州,当年郑清浪就是从这儿出发前往西牛贺州拜师学艺。

比起海镜,无论是规模和繁容程度,连海城都小了一号,不过仍然算得上一座多姿多彩的繁华都市。交纳象征­性­的一点入城税后,五人进入城里。

连海城布局严谨,东南西北四个区域各自有着不同的建筑设施。南城以码头货仓等为主,北城多为酒肆客栈等场所,东城则为皇族及官员居住地,西城则以各类百货市场居多,民居则夹陈其间,井井有条。从这一点来说,就比海镜任意发展的城市格局要好一些了。

按原虎的想法,多呆一会儿便是多分变数,不如立刻到码头找船出海,以免夜长梦多。他的提议自然得到胡成等人大力赞同,几人立刻径直朝南城码头而去。

哪知到了码头一问,竟然没有一艘船愿意出海到员峤山。几人仔细打听总算大致弄明白,原来这段时间是东海一年一度的汛期,海上时常会有风暴,众船家在近海捕鱼尚且提心吊胆,哪里还敢深入。因此无论胡成饶其如簧之舌怎样提高价钱,也没有船夫敢冒这­性­命之险,甚至他们想­干­脆买下­体­积庞大,经耐风雨的货船,也没有水手愿意应召,闹了半晌,竟是无功而返。

眼看天­色­几近黄昏,原虎唯有无奈道:“看来今天无论如何是走不成了,­干­脆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说。”

胡成还有些不甘心,但试了最后一次仍然碰壁后,只好答应。五人闷闷不乐的离开码头,向北城走去。经过西城的时候,这里白天的市场还未散去,夜市的一些摊位又准备开张,显示出连海城过人的繁荣与热闹。走入其间,耳畔不住传来众商家极具鼓动­性­的吆喝,无奈几人心情不佳,也没有兴趣理会。

走着走着,忽听胡铃略显惊讶的咦了一声,原虎回过头去,却是暴雪貂不知怎么自胡铃肩头跳落地面,再也不肯走了。自追上原虎一行之后,这个小家伙就粘上了胡铃,原虎总算又多了解了它的一项脾气,那就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

对于这个外表可爱的东西,胡铃也颇喜爱,因此少有的任由暴雪貂成天趴在她的肩上。这时它突然跳了下去,不由得她不感惊讶。

原虎走上两步正想呵斥它快走,顺着暴雪貂放光的双眼看去,却意外的发现在它前面是一个贩卖各种灵兽的摊位。一名粗壮大汉见几人停在自己摊前不走,以为来了生意,立刻振起­精­神开始大声叫卖:“几位好眼光,快请看看,小人所贩灵兽都是极品。看这个‘火光鼠’,个大皮亮,少说也有百年以上;再看这个‘走鳞’,小的亲自试过,能负百斤,行动如飞;还有这个…咦?你们怎么了?”

第九章

大汉正在卖弄口舌,突然发现自己摊上所有灵兽无不露出惊恐万状的模样,有的缩做一团瑟瑟发抖;有的则不住张牙舞爪,吱叫出生。要不是所有灵兽均被下了禁制难以行动,恐怕这个小摊早已翻了天。

这一切,自然是它们面前不怀好意的顶级灵兽暴雪貂的杰作。暴雪貂奢吃各类灵兽,当日在西岭就是被一只蚇光给引出受擒,跟着原虎以后还未开过荤,今天骤然见到这么多美食,哪里还忍得住。而那些可怜的灵兽在暴雪貂面前本能的感受到大有生命危险,不闹做一团才怪。

那大汉犹未明白怎么回事,他看了看暴雪貂,惊喜的道:“啊,这是什么灵兽?我还从未见过,客官可有意出让?价格咱们好说。”

原虎怕它真的惹出什么事来,一边道:“这个不卖。”便准备抓起暴雪貂离开。

哪知暴雪貂轻轻跃到一旁,仍然紧盯着那些灵兽,根本没走的意思。这时那大汉咬咬牙,又道:“这么着吧,我用一个少见的灵兽和你交换如何?这东西是我几月前从一个西牛贺州的商人那儿购得,一直舍不得卖,今天只好拿出来了。”

说着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瓶中一团微微绿芒不住撞来撞去。大汉得意道:“这个东西来历可就大了,客官可曾听说灵兽蚇光?我这个……”

大汉刚把瓶子拿出来,原虎就心叫不妙,连忙大喝一声:“小心!”

哪知仍是晚了,只见暴雪貂猛的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将大汉手中瓶子撞落摔碎。跟着在蚇光飞起的刹那,轻轻跃起准确的将它一口吞下,然后满意的哼叫一声,再打个饱嗝,这才重又跃回胡铃肩上舒服趴着。

……一瞬间场上静至无声,然后那大汉嚎叫一声,捶胸顿足道:“我、我的蚇光啊看你这东西­干­的好事,别走,赶快赔我!”说着他不由分说拉住了原虎。

“多少钱,你别激动,我赔就是。”原虎自知理亏,连忙说道,跟着狠狠瞪了一眼趴在胡铃肩头闭目养神,似乎根本不关它事的暴雪貂。

“谁要你的钱了,我这东西不卖。把你那知灵兽赔给我,否则你今天休想离开。”大汉死死拽住原虎的衣服,一边­干­嚎一边嚷道。

“谁叫你什么不好拿,偏偏拿出那么个东西,放在暴雪貂面前不是自寻死路么!”一边在心里埋怨,原虎一边好言相劝,赔尽了小心。

突然惹出这么个乱子,原虎真想把这家伙卖了得了。不过他知道暴雪貂的脾气和本事,真卖了它,也没人能降服,到时连海城恐怕会天下大乱。然而那大汉似乎也是铁了心非暴雪貂不要,就这么两方僵持着,一时难以解决。

大汉夹七夹八不肯­干­休,胡薇面­色­一沉终于忍不住,她冷哼一声就准备走上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就在这时忽听一把清越傲然的声音说道:“这里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吵闹?”

围观的人群一听此声,立刻一阵­骚­动,连那大汉也停止了吵闹。跟着人群自动分开,只见一名身着青­色­锦袍,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的英俊青年缓缓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跟有一队衣着光鲜的随从,显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双方打个照面,那青年微微一愣,胡成已抱拳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六太子,不知近来族长可好?”

那青年轻轻咳了一声,淡然道:“原来是胡成兄,家父很好,多劳有问。哦?这次贵族来的朋友们不少嘛,你们到这极东之地,究竟所为何事?”

一边胡薇在原虎耳畔悄声解释,原虎一听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名青年竟然是当今东海龙族龙王敖政的第六个儿子,六太子敖铭。听闻龙族与极东关系不错,不过连龙族的六太子都在这儿出现,仍是一件让人很惊讶的事。

看来敖铭在极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四周围观群众显然都认得他,看他的目光充满敬畏和崇拜。感觉到原虎在打量他,敖政亦转过头来:“这位是?”

原虎抱拳行礼,朗声道:“在下西岭原虎,与敖晶公主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敖铭仔细打量了原虎一番,目光随后落在石炼身上,轻咦一声,显已看出什么来。不过他面­色­如常,并没做什么表示,只问那大汉道:“怎么了?”

“回、回太子殿下,是这么回事……”想不到敖政竟会屈尊问自己这个平头百姓,大汉霎时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唔……这也难怪,你可知那是什么灵兽?西岭雪山之上有名的暴雪貂你也不认识,还敢把蚇光拿出来招摇,今日它没吃尽你所有灵兽,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这样吧,我这儿有一条‘青灵豚’,比你蚇光价值只高不低,你拿去,就不要再纠缠不休了。”敖铭说着把手一招,已握着一只淡青­色­发着微光的奇形灵兽。

“这,这怎么敢当?多谢六太子,多谢六太子。”大汉千恩万谢的接过青灵豚,嘴里不住唠唠叨叨。这青灵豚乃海中灵兽,极为少见,它最大的特点是极喜收集各种发光的物体,连海城附近沉船颇多,随便一只青灵豚在数月内就能找到不少宝贝。大汉白得一只,让他怎能不喜翻了天。

从未想过龙族中人竟会这么平易近人,原虎大感吃惊。这时围观的人群一边羡慕大汉的好运,也不忘不住称赞敖铭的好心。原虎听了一会儿总算听出个大概,敢情自来到连海城,敖铭不像别的龙族使者那么深居简出,反而极喜外出,加之曾帮助过不少百姓,他在连海城的口碑已快追上皇叔郑清浪。

原来真的是凡事都有例外啊,龙族也会有这样的人。原虎正在感慨的当儿,胡成已向敖铭道过谢,看来两人之间颇有些渊源,见敖铭就要离开,原虎心里一动,扬声叫道:“六太子请留步。”

“哦?你还有何事?”敖铭依言停下,奇怪的问道。

“六太子仗义相助,我不胜感激。如今我们几个想出海到员峤山,无奈没有船只肯行,不知太子能否帮我们这个小忙?”原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

“好胆!休要得寸进尺。太子为你解围已是你的福气,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还有诸多要求。”原虎话音刚落,却听敖铭一名随从怒声喝道。

“你退下。既是这样,那你可否告诉我出海所为何事么?”哪知敖铭并不生气,随声喝退那名随从,和颜悦­色­的问原虎道。

那名随从正在气恼主人怎么对这么个陌生小子如此客气,却听原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对不起,恕难奉告。”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那随从下巴都快掉下。

更令他吃惊的还在后面,敖铭居然又是一笑:“那就算了。你既有所求,我自会尽力,这样吧,你们随我来,很快该就会有结果。”

那名随从与同伴面面相觑,终于明白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人族小子定也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恐怕身份还不在自己主人之下。

听到敖铭肯帮忙,胡成等人无不大喜,几人正要随敖铭一道离开。原虎忽的停下脚步,猛的转过头去,脸上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察觉到他的异样,胡成悄悄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山神可是看到了什么。”

“不,没什么…这样吧,你们先随六太子前去,我有点私事需要去办,晚上自会来找你们。石炼,你不用跟着,也跟他们去。”原虎沉吟了一下,对众人道。

“这……”胡成不禁迟疑道,他又不好追问,一时现出为难的表情。

“六太子,此事劳你多多费心,对不住,我只有晚上再来向你告罪。”原虎遥遥对也是一脸疑惑的敖铭一拱手,跟着便转身大步走入人流中。

敖铭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当先而行,胡成等人犹豫一下,起身跟上。

原虎迅速在密集的人流中穿行着,满脸不敢相信和惊喜的表情,刚才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他一下停步,跟着转身走入路边一座简陋的茶棚。

这茶棚只在四周围上一圈竹编的席子作为遮掩,到处俱是破烂的孔洞,几名苦力打扮的汉子正坐在里面喝茶闲聊。天­色­渐晚,茶棚里光线黯淡,然而掌柜却只肯在几张桌上掌上油灯,昏黄的火苗无力的映照着棚内一切,显得极为寒酸。

原虎走入四处看了看,跟着大步走向茶棚最深处的一角,那里已有一人坐于桌内,全身都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究竟是谁。

“客官,您要点什么?”掌柜懒洋洋的走了上来,极不情愿的放上一盏油灯。

“随便。”原虎头也不回的将掌柜打发走。

先前那人在油灯昏暗的灯火下总算露出一点轮廓,黑瘦似铁,满脸于思,不是在海镜告别而去,与原虎近年没见的楚剑是谁?只见他看到原虎却没什么欢愉之态,眼中反有浓重的忧­色­,在他后背紧紧绑有一把长剑。

重见楚剑,原虎却高兴得紧,他脸上绽开发自内心许久未露的真挚笑容,不住的道:“楚剑,你怎么也会在这儿?刚才我突然在人群里见你,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追着过来,果然是你,你背上的剑…已经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恭喜啊!我真为你感到高兴。咱们有多久没见了?啊,快一年了吧?当年我,你,行云,燕九和昊来一起在海镜城中的日子,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我们……咦?你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什么不对吗?”自顾自己高兴的原虎终于发现楚剑的异常。

“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你有什么为难的尽管和我说。今时不比往日,我说不定能帮你呢。”原虎见楚剑还是沉默不语,关切的道。

哪知楚剑仍是一言不发,原虎还待追问,却见楚剑长身而起,留下一句:“今晚二更,城东十里海边,我等你,一个人来。”跟着便走出茶棚。

万万没有想到与楚剑的会面竟是这么个结果,原虎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时掌柜拖长的上菜声在他耳旁响起,总算将他拉回现实。原虎皱了皱眉头,随手扔出一两银子,若有所思的走了出去,留下身后对这两个客人愕然以对的掌柜。

第十章

与楚剑意外相逢的兴奋心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疑问,看来一切只有到今晚二更再见到他,才能见个分晓了。原虎一边感应石炼的气息,一边在连海城大街小巷穿行,很快来到极东皇宫所在的东城。

刚到通入东城的街口,两名卫兵将路一拦,喝问道:“什么人?”

原虎一愣,还未答话,却见两人匆匆自内行出,一个锦衣大汉大声道:“不得无礼,这是我们六太子的客人,还不放行。”正是敖铭的一名随从。

另一人却是石炼,见到原虎,他明显的露出放下心来的表情。原虎知他特意在这儿等着自己,心下感动,微微向石炼一颔首。

那随从走上一面为原虎引路,一面不住的道:“公子请随我来,我家太子早已等候多时。嘿,公子勿要怪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听到你来了,竟连郑清浪先生也到了太子府上,您可真有面子。”

“郑清浪前辈?”原虎忆起这名道法高深的老人。身为极东国的六皇叔,他的府邸也在连海城,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他。

敖铭的府邸在东城正中,离皇宫不远,占地宽广,四周均有戒备森严的士兵守卫,气派甚大,俨然另一个皇宫般。由此也可看出极东皇室对龙族使者的重视。

随着那名随从走入,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一处花树掩映的待客花厅外,还未进门就听郑清浪那爽朗的声音传出:“山神快快请进,西岭一别不过月余,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能在连海城相见,当真是有缘。”

原虎收拾心情,这才迈步而入。只见花厅内郑清浪与敖铭分坐上首左右,胡成等人则坐在下方两溜椅子的右手边,虽是敖铭所请,但显然两方并不能融洽的谈到一块儿,反有点壁垒分明的味道,气氛略显尴尬。

见原虎进来,无论是敖铭还是胡成一方均暗自松了口气。胡成不待敖铭招呼,热情的起身让出一个坐位,显示他是我们一方的人。原虎心情不太好,也没管那么多,径直走下坐入,这才对郑清浪施礼道:“郑前辈,你好。”

原虎已落座,敖铭便不再说什么,他一边吩咐随从给原虎上茶,一边笑道:“这里告诉山神一个好消息,郑皇叔愿意亲自送你们出海。”

原虎微微一愕,转头看向胡成,却见胡成点了点头,显然早已知道。原虎不明白郑清浪怎么会想起与己方一道出海,唯有先道:“郑前辈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次前往员峤山是为了办一些私事,不敢有劳前辈大驾。”

郑清浪陡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道:“山神此去员峤山,恐怕不是为了办私事这么简单吧?怎么,信不过我老头儿么?”

胡成这时接口道:“郑先生声誉在五族一向赞誉有加。不过此去是我们狐妖族内部的事,还望先生明白你我人妖有别,我们的事实不宜先生Сhā手。”

看来胡成这话定是先才已说过一次,郑清浪不慌不忙的道:“胡成先生此言差矣。此去的目的自是为了你们狐妖族,不过这件事的关碍可涉及整个神州啊,那里能说是你们族内的私事呢?老儿不过不自量力,也想尽一份心罢了。”

原虎心里一动,听郑清浪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他们这次去员峤山的目的,这又是怎么回事?他与胡成对望一眼,显然他也有这样的疑惑,原虎不禁道:“郑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能否说清楚一点?”

郑清浪又是一阵大笑:“怪我怪我,急着向你们表明态度,忘了说明原委。山神请看这个。”说着掏出一封信向原虎抛了过来。

原虎奇怪的接过,打开一看竟是孙韵音写给郑清浪的信,信中大致解释了原虎等此行的目的,并说明此事非同小可,恳请郑清浪能够施以援手。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原虎总算了解了,同时也深以孙韵音的关心感动。

他随手把信递给胡成,抱拳对郑清浪道:“既是这样,郑前辈肯助一臂之力,我自是感激不尽。不过这次毕竟事关狐妖族,我还得问问他们的意见。”

胡成胡薇把信看完,二人低声商议一番,胡成遂站起道:“感谢郑先生好意,这样的话,我狐妖族承你的情了。”他这么说,不啻是答应郑清浪一同前往。

其实也不由胡成他们不答应,郑清浪一贯在五族口碑甚好,加上孙韵音的信任,平日请还请不来,这次他主动请缨,说起来该是狐妖族的福气才对。加上这次前途未卜,黄泉又在一旁窥探,有郑清浪的加入,等于为这次出行的成功加上一个重重的砝码,胡成胡薇自是乐得接受。

敖铭果然与一般龙族不同。几人这么说,其实都没把话挑明,自是有瞒着他的意思。敖铭不仅没显露出丝毫不快,反而大方的道:“今天天­色­已晚,诸位就在府中休息好了,无论有什么事,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原虎心下过意不去,随着敖铭走出花厅,一边拱手道:“六太子,对不住了,待此事结束之后,有机会我定会将原委详细解释给你听。”

敖铭大笑道:“山神哪里话,郑先生我一向是信得过的。能让郑先生这么着紧,定是事关重大,你也不必为难了,我也非小气之人。”

“不过有一事我一直不明白,我与六太子素未谋面,但太子一直诚心相帮,这是为何?”原虎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敖铭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敖铭似是早料到他有此一问,边走边道:“我与山神确是从没见过,但家姐从海镜回来后,曾向我提到你,说你是个很奇怪的人,只是她那时还不知你是山神罢了。其实这些时日山神的所做所为已渐渐在神州传了开去,特别是你在妖族义助妖皇,很是让人钦佩。今日听你自报姓名,我就认出了你。”

敖铭顿了顿,接着道:“在我看来,神州五族和睦相处比什么都重要,故我很看不惯族内一些做法,所以在族内并不得志,这才申请派调极东。如今神州态势危急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惜我身处此处,无法做些什么,山神与狐妖族的朋友突然到来,我猜可能就是与此有关。呵呵,现在郑先生也愿意主动出面,我更无怀疑了,目前所做对我不过举手之劳,山神就不必总是挂在嘴边。”

“对了,我想问六太子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鬼使神差的,原虎忽的兴起一股冲动,几乎没加考虑,他脱口而出道。

听到原虎语气中的不寻常,敖铭愣了一下,这才道:“请,但讲无妨。”

“听说东海龙族老族长敖广失踪多年,不知如果他重回龙族,还能执掌大权吗?他对别族的态度,又是怎样?”原虎沉默片刻,悄声说道。

胡成郑清浪等人无不是老于世故的人­精­,自方才原虎追上敖铭开始,他们就刻意保持一段距离没有跟来,现在两人边说边行,已走出老远。骤然听到原虎的话,敖铭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震,他猛的回过头来,睁大双眼直直盯着原虎,似在琢磨对方话中的意思。原虎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坦然以对。

“山神可是话中有话?”敖铭并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只是随口问问,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原虎淡淡的道。他自然不会把孙韵音潜入地宫的事对敖铭细说,不过对方是个聪明人,他这么稍稍提点,敖铭当可以明白他的意思。

半晌,两人间呈现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终于,敖铭长长吁了口气:“若爷爷能回到族中,绝对能重登族长之位。而对于别族爷爷虽无什么好感,却也一贯奉行和平相处的原则,这么说,山神满意了吗?”

原虎既没点头,也未摇头,只笑了笑,径直走前。敖铭咬了咬牙,快步追上道:“今晚山神的话对我族某些人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另一些人而言,也是天大的坏消息。我这么说山神明白吗?”

“那对六太子而言,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原虎笑着问道。

“你说呢?”敖铭看了原虎一眼。

“无论如何,你听到你想听到的,我也听到我想听到的。此事就此打住如何?”原虎答道。其实他这么说,等于已经给了敖铭一个肯定的答复。

“好,多谢山神。”敖铭脸上显出一个有会于心的微笑。

两人的谈话看似不着边际,其实已互相传达了很多讯息。原虎此举虽是一时冲动,不过绝不鲁莽。如果顺利的话,孙韵音一行救出敖广定在这几月之内,在这之前先确定敖广出山所带来的结果是否一如他们预料,就显得很重要了。

敖铭身为龙族六太子,他的话应该具有相当的真实­性­和代表­性­。并且原虎也不怕他骗自己,刚才突然询问,敖铭绝没有撒谎的理由,他的态度也并非作假。这么一来对龙族那方面原虎总算能放下心,看来只要昆仑之行顺利,说不定真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次神州危机呢。一时间原虎与敖铭各怀心事,俱都心情大好。

当晚郑清浪回皇宫向皇帝辞行并做准备,而敖铭则在府中设宴款待众人。连海城地处海边,席上自是以海鲜为主,这让从来没接触过海味的原虎大饱口福,加上敖铭不住殷勤相劝,一时宾主尽欢。

饭后,忆起今晚的约会,原虎抬头看看天­色­,发现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罪道:“我今晚还有一些事必须出城一趟,这里先离开,明早再与你们会合。”

“是什么事?山神可要我们同去。”胡成惊讶的问道,虽说到了这儿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不过却也大意不得,谁知道黄泉会不会突然冒出来。

“不,突然遇到一个老朋友,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原虎说着就向外走去。

“山神,如果真是你的朋友,就请他到这儿来如何?这么晚约你单独出城,恐怕……”敖铭微微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的道。

原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充满自信的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个人绝不会加害于我。石炼,你也别去,这是命令。”他跟着制止准备跟来的石炼。

原虎已经这么说了,石炼再没办法坚持,只好应了一声退到一旁。原虎再做了一个让大家放心的手势,这才出门。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屋内众人无不面面相觑,脸上大有担忧之­色­。

第十一章

拿着敖铭交给他的手函,原虎顺利出城,很快就到了城东十里之外的那片海滩。在夜­色­中,沙滩上众多礁石呈现各种千奇百怪的黑影,就如静静蹲伏的怪兽。哗哗的海潮声不紧不慢的冲上退下,为此处的静谧带来一丝单调的声响,原虎很快就看到背着他独坐海边的楚剑,脸上不由现出笑容,快步走了过去。

“我来了。”一下跃上礁石,原虎毫不客气的坐到楚剑身边。

见到原虎,楚剑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点点头,也道:“你来了。”

“是啊。真没想到会突然碰见你,海镜一别,你一切还顺利吗?”原虎既没问楚剑为何会深夜约他来此,也没提下午的事,反倒拉家常般问起楚剑来。

“嗯,我已经找到它了。”楚剑一拍背上的古剑,语气大见愉悦。

跟着他自身后拿出一坛酒,随手拍去泥封猛灌一口,再递给原虎:“为祝我们久别重逢,来,这是我敬你的。当日在海镜,若非你的鼓励和提醒,我恐怕永远也找不回这把剑。”原虎不问,楚剑竟然也绝口不提今晚为什么找他来。

原虎含笑接过,毫不犹豫的喝了一口,又将酒坛递还楚剑:“这些事不必再提,我一直再想,何时有机会,我们几个朋友能再相聚。”

“唉,是啊,那段日子是我外出寻剑以来,最为快乐的时光。可惜过去的东西,已经再也找不回来啦。”楚剑一声叹息,便不再说话,只是喝酒。

“虽说我们现在分散各处,昊来更下落不明,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再次聚首,楚剑为何如此悲观?”原虎喝了一口,若有所思的问道。

“你真的没看出,我是为什么找你而来吗?”楚剑接过酒坛,淡淡问道,然后仰起脖子大口喝了起来。

“不,我希望你亲口告诉我……”原虎自楚剑手中取过酒坛,也学他般大口猛喝,他的脸很快泛起一阵红潮:“你约我来,为了什么?”

面对着原虎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楚剑无言的点了点头,他长身而起,随手一甩,酒坛砸在身后的礁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那你听好,我是来杀你的。”楚剑一字一句的缓缓道。

“我知道。”原虎抹去嘴边的酒渍,跟着站了起来。

“今晚我若身死,你就将此剑折断,与我合埋一处。”楚剑取下背上古剑,用布小心翼翼的裹好放在礁石上,跃到沙滩上面对着原虎。

“……出手吧,念在往日交情,我会让你十招,绝不还击。”

原虎默然片刻,这才跟着跃下,他长叹一声道:“如果换做以往,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但现在已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我决不能死,所以你小心了!”话音刚落,原虎几下腾挪已到楚剑身旁,一拳击出。

楚剑果然信守承诺,面对原虎这一拳,他并不反击,只轻轻一个转身避开。原虎左脚一抵地面,紧跟着脚跟一挫整个人已反转身子,同时右手招数不变,一个摆拳打向楚剑的头部,而左手则悄悄伸到腋下轻轻一弹。

楚剑上身后仰避过原虎这一拳,随后在肩上一抹已抓着刚才原虎弹出的那粒种子:“这个对我没用,你应该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原虎笑道,突然手指遥遥一点,只见楚剑手中的种子突然发芽,瞬间密密麻麻的绿藤已缠住了他。然而绿藤长势还未尽起,只见楚剑身体白光一闪,似乎突然冒出无数的刀剑,绿藤已自动碎为寸块掉落沙滩。

就在此时楚剑才惊觉眼前已失去原虎踪影,他心里微惊,原地一点高高跃起,其势就如冲天而起的飞剑,又快又疾。楚剑才起,他脚下的沙地一下爆开,大股黄沙浪涌般高高卷起追向半空楚剑。

山神出手,非同小可。虽然只是区区沙浪,楚剑却丝毫不敢大意,他左右手交叉放在胸前向下一按。沙浪击来就似遇到一堵由利刃组成的墙壁,一时只听唰啦之声大作,滚滚黄沙不住向两旁抛飞,宛如半空绽开一朵烟花。

忽见黄沙中一点黑影直冲而来,楚剑略一皱眉,收回下按双手,跟着在沙浪边缘一拍,身子掠向一旁。哪知那团黑影冲上,却只是一块礁石,而非楚剑以为的原虎,楚剑大惊,知道自己已经上当,当下不敢怠慢,沉身向下坠去。

突见那块礁石表面水波般一荡,原虎没可能的自内里现身而出,居高临下一脚向楚剑撑来。楚剑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嘴里叫了声好,却见他身体表面忽的泛起一股晶莹流转的金属之­色­,原虎一脚撑上只发出一声金铁交鸣的大响。

借一撑之势,楚剑加速下落。原虎则反身弹起,与逐渐回缩的黄沙一同落地。

“年余没见,你的进境惊人啊。”楚剑揉了揉肩膀,由衷赞道。

“所以我劝你不要死撑,否则恐怕十招未完你就要受伤。”原虎撇了撇嘴。

“笑话!还有五招,尽管来吧。”楚剑哼了一声,甩甩手做出迎敌姿态。

“好,你可别后悔。”原虎哈哈一笑。看这二人架势,倒还真不像拼命的。

微微踏前两步,两人俱都死死盯住对方,突然,原虎右脚重重在沙地一踢,又是一大股黄沙标前。见对方故技重施,楚剑右手轻轻一转,跟着猛的一掌击前,只听轰的一声大响,涌来黄沙全被这掌击散,漫天漫空扬得到处都是。

正要借此掩护近前的原虎一愕,随之苦笑一下,一弹身高高跃起,却又从半空攻向楚剑。楚剑目送着原虎来势,待他来到自己身前五尺将落未落之时,忽的一掌拍向地面,掌力雄劲,带起的反弹之力如旋风般涌到原虎脚下。

不由自主,原虎被带得抛而向后,这一次主动进击又无功而反。不过原虎并不气馁,刚一落地,只见他双膝一屈一伸,身子已闪电标前,带着身后一股滚滚沙龙直冲过来。楚剑略显诧异,他不能反击,唯有纵身而后,跟着一折身便欲退到一旁。但原虎来势何等劲急,只见他深吸口气,体内山神气尽数涌到脚上,一瞬间整个人直似没有重量般,一飘已到了仍在退势的楚剑身前。

想不到原虎势快至此,楚剑大吃一惊,本能的举起手便想一掌推出。好在他总还记得自己的承诺,这一推的两掌立刻改为向旁分开,跟着一左一右两道劲风骤然向两旁狂吹。原虎在身及风势的刹那突然绝没可能的一矮一晃,已消失在楚剑的视野内,而他身后的滚滚沙龙来势不止,一下卷了上来,再被楚剑拍出的劲风吹拂,立刻弥漫周围所有空间。

楚剑眼前突然全是黄滚滚一片,明白自己终于还是着了原虎的道。此时自己右腰处突有一束黑影带着股强劲的力道突来,他不及细想,迅速原地左移。

一双手掌无声无息的自漫天沙尘中伸出按在楚剑的肋下,这时楚剑心里的震骇简直难以形容。眼角余光一瞥,这才看清袭向自己右腰的黑影是一根聚在一起的沙棍,真正的原虎早已在左边等着自己上钩了。

两掌劲吐,以楚剑之能,在原虎蓄势待发的掌劲冲击下,也拿捏不住,身子一偏抛飞而后。原虎正欲追击,倏的心里一惊连忙收势,却是楚剑在半空中还不忘布下层层锐利的气劲,原虎想要追击的话就必须先解决这些劲气,不过那时已失去乘机取胜的机会,还不如现在止步再另做打算。

还未着地,楚剑身子轻轻翻转已稳稳站住。他拍了拍左腰中掌处,布片飘飞中衣衫出现两个大洞,内里呈现两个清晰的掌印,在他黝黑的皮肤上煞是显眼。

“如何,还不还手吗?”原虎远远的冲楚剑叫道。

“还有最后一招,你自己好自为之。”楚剑闷哼一声,略一吸气强行压下伤势,腰间凹陷的掌印慢慢鼓起,直至消失不见。

原虎不再说话,一边蓄劲提气,一边缓缓迂回靠近楚剑。这时楚剑已完全不敢小看原虎,他凝神定气,眼睛一眨不眨,片刻不放的紧盯着原虎所有动作。

越是靠近楚剑,原虎动作越发加快,就在他离楚剑恰好一丈的距离时,忽的只见人影一阵扭曲,原虎已凭空消失。楚剑微微冷笑抬头上望,正好见到以迅捷无论的身法跃至自己头顶的原虎雷霆般直冲而下。

只要撑过这一招楚剑就能还手,那时他有绝对自信能斩原虎于自己掌下。因此楚剑越发不敢大意,身子微退一步,已做好接招的准备。

哪知就在这时,他忽感自己脚下的沙地内似乎有什么拼命蠕动,一瞬间,在楚剑身周三丈之内无数的藤蔓冲天而起,宛如冬眠复苏的毒蛇般四下狂舞。一时间整个沙滩都是纵横交错,弯曲盘扭的绿藤,在昏黑的夜­色­中看起来诡异无比。

这个原虎,不知何时竟然在楚剑身周洒下这么多种子,并能够巧妙的运用山神气使它们同时生长爆发,看来他­操­控植物的能力又再大进。尽管楚剑根本不怕这些东西,不过骤然而见,仍是吃惊不小,就这么一犹豫,所有绿藤齐齐改变方向尽数向他卷来,铺天盖地好不吓人,而原虎也距他头顶不足一丈距离。

电光火石!所有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楚剑原地不动,屈膝团身随后猛的立起,双臂向外一振。只听唰唰声响,一霎那整个海滩金光大盛,就好像有无数的人拿着刀剑一起舞动。来势汹汹的绿藤还未挨近已尽数被搅得粉碎,一时间各种颜­色­的汁液碎末四下飞溅,场中好像打破数十口染缸一般。

挥手弹开向着自己冲来的几片金光,一边感叹楚剑这一击之威,原虎右手回缩撮掌成刀,对准楚剑咽喉猛的Сhā下。忙于对付无穷无尽的藤蔓,楚剑根本顾不上招架原虎的攻击,他突然站直身体,垂下双手定定看着原虎Сhā向自己咽喉的掌刀,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恐惧悔恨之­色­,反而双眼中有一种解脱的神情。

两人迅速接近,一晃眼已交接一起,那些未被金光切碎的绿藤也卷了过来,很快将二人包裹。整个沙滩立刻安静下来,先才惊天动地的威势就好像海中的气泡,一下消失至无影无踪。只有潮水拍击海岸的单调声响还在不住回荡。

包住二人的绿藤围成了一个球,渐渐的,本是深绿­色­的藤球开始变­色­,越来越黄,并逐渐萎缩,就好像有什么抽去它们的水份一样。不过一会儿工夫藤球完全枯萎,再也无法维持原状,枯藤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第十二章

两人再次现出身影,原虎掌刀凝定在楚剑咽喉一分之处,却没有Сhā进,楚剑则一脸平静的看着原虎,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为何住手?”楚剑沉声问道,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你都不想杀我,难道还要我来杀你?”原虎故作惊讶的道,说着咧嘴一笑,收回右手退到一旁:“你别想做得那么伟大,让我背上杀友的恶名。”

楚剑看着原虎嘻嘻哈哈的样子,再难保持严肃,不由苦笑道:“我已答应别人定要取你­性­命,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能食言。”

“就是把剑给你的人?”原虎心里一动,回头看着礁石上的古剑。

“是。否则没人可以指使我。”楚剑长叹一声,无奈道。

“那人是谁?”原虎这时心里想的是,果然不止鬼族想要阻止自己前往昆仑,只没想到这人心机如此深沉,竟不亲自出面,反让楚剑前来。

“我已失信于他,就不能再说出此人的身份。方才和你较量十招,你的武艺已到了相当的境界,我就可以放心了。不过我要告诫你一句话,那就是你绝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现在你好比身处一条横置于万丈高崖的独木桥上,只要稍有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谁也救不了你。因此你定要对任何人时刻保有戒心,你明白吗?”楚剑摇了摇头,随后正­色­对原虎道。

原虎没有答话,默然片晌疲惫的呼了口气,忽的他一笑转头:“至少你,昊来,行云和燕九我是绝对信任的,我相信你们绝对不会加害于我,不是吗?”

楚剑拿他没法,只好不再说。他回身取回礁石上的古剑,跟着对原虎道:“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了,以后全靠你好自为之,动手吧。”

“什么?”原虎奇怪的反问道,不明白楚剑什么意思。

“我已说过,我答应别人取你­性­命,自然不能食言。如今不能杀你,便只有为你所杀,你快动手吧,记得将这把剑折断与我同埋一处。”楚剑淡然道。

“……”原虎看着楚剑,眉头慢慢拧起,只见他的表情由不解转为惊讶,再由惊讶转为愤怒,片刻之间,原虎已是怒火冲天。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会死在这儿,你也一样不会,什么狗屁承诺,那人不过是在利用你!记得在海镜初次见你,你为寻剑踏遍四州,当时整个人心灰意冷,懊丧若死,足见此剑对你的重要。难道你的目的,就是找到它以后,再把它折断和你埋在一起吗?如果是这样,你又为何要寻他?”记忆之中,原虎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他一连声的责问着楚剑,为他的迂腐感到极端生气。

楚剑被原虎的质问弄至哑口无言,他眼里泛起一阵迷茫。自然,看得出他是绝不愿就这么身死剑折,不过因着不能杀死原虎的关系以及一种自我安慰及赎罪似的心理,也就是为了“报答”那人赠剑之恩,因不能完成他的嘱托,唯有以死相谢的想法,他才不住要求原虎杀了自己。

这种“自杀”的思想在楚剑看来似乎很正常,但已把原虎彻彻底底的激怒了。他满脸通红,不住在楚剑身前走来走去,连责问及劝导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可见原虎多么激动。原虎不住的骂着:“愚蠢!愚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想……”

忽的,他停了下来,沉声问楚剑道:“这把剑,本来是你的,还是那人的?”

楚剑一愕,脱口道:“自然是我的,我和它,自诞生那天就在一起……”言罢深情的抚摸着剑身,一脸依依不舍之态。

“对啊,这不就结了。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只因不知什么原因才落到那人手中,你不过是要回自己的物品罢了,又怎么值得你用­性­命去交换?这样不是太可笑了吗?那个人由始至终提出的都是无理的要求,你为他千里迢迢跑来这儿,已经够对得起他了。楚剑,醒醒吧,你并不想死,而且你也和我一样不能死在这儿,这点你很清楚,不是吗?”原虎一拍手,再次劝解楚剑道。

楚剑默默摩挲着剑身,认真考虑着原虎的话,半晌,他抬起头道:“如果就这么走了,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剑是从他那儿得到的……”

原虎想不到楚剑竟仍是这么顽固不化,正待破口大骂,却听楚剑又道:“不过,我也并非没为此剑付出什么。我已帮他做了两件极困难的事,想来已经足够了。你说得对,我绝不能就在这儿死去。”

“这么说,你相通了?”听到楚剑的话,原虎惊喜交加的叫道。

“你这一张口变得这么厉害,我怎么能不相通。不愧久和各族领头的打交道,我看你是越来越油滑了,山神大人。”楚剑一脸苦笑的答道。

“嘿嘿,原来你知道了。”原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自己真的这么会说吗?

“从在海镜第一次看你出手,我就猜到你的身份了。这年余我在神州各处奔波,也时常注意你的消息,因此才会叫你小心不要轻易信人。你啊,现在对很多人来说,可是个危险人物呢。”楚剑感慨的拍拍原虎肩膀。

“早就不知有多少人想杀我,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倒是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原虎自信的拍拍胸口,跟着问楚剑道。

“我既是为剑而出,现在找到了它,自然就要回去了。”楚剑转头望向茫茫大海,看他模样,心神早已飞向遥远的家乡。

“嗯,本还想留你多呆上一阵,咱们好好叙叙旧。不过想想我自己都没时间,还怎么留你?只好祝你一路顺风了。”原虎自嘲似的一笑。

“是啊,你我均是身不由己之人。不过现在我已经解脱了……”楚剑说着一摆手中长剑:“你我相交其实只有数日,然而彼此知心,胜过多年。每次你有危险之事,我总是匆匆离去,反是你每每帮我大忙,嘿……”

原虎伸手打断楚剑:“才说大家相交贵在知心,怎么又说这么见外的话?”

楚剑嘿然一笑,跟着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只见他的五指慢慢陷入胸口的肌肤内,然后向外一扯。奇事发生了,就像自面团里拉出一股面一样,楚剑抓着自己一团肌­肉­慢慢向外拉升,在这同时,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似乎失血过多一般。缓缓的,楚剑越拉越长,最后他猛一用力,已把那团肌­肉­扯了下来。

楚剑不住喘息着,看来这么做很是伤他的元气。过得片刻,他将那团黑黝黝,似­肉­似铁的东西在手里一搓,打开手掌时,已握着一把毫不起眼的连鞘匕首。

“我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这就要回南瞻部州,咱们恐怕再也不会再见,这把匕首是我身上之物,削金断玉不过轻而易举,留给你做个纪念,以后若有人拿着这把匕首来南瞻部州,我自会鼎力相助。”楚剑说着递上匕首。

原虎默然接过,一时间一言不发,心里满是离愁别绪,楚剑洒脱的道:“咱们是朋友,隔上千万里,几百年,也还是朋友。你又何苦在乎这一时聚散?好了,走了。”说着摆摆手,径直大步离开。

“楚剑……”原虎忽的反应过来,大声叫道。

楚剑一下回身,似是等着原虎说话、原虎向他扬了扬匕首:“一路保重。对了,楚剑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究竟叫什么?”

“在下­干­将,这是我的妻子,莫邪。”楚剑笑着扬了扬手中古剑,跟着转身走入一大片礁石的­阴­影中,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楚剑离去之后,原虎独自坐于海边静静沉思,脑海中波涛起伏。直到东天发白,他才拍拍身上沙土站起身来,大步向连海城走去。

再次到达敖铭府时,天已大白。昨晚他与楚剑在海滩一战,在座诸人无不是少有高手,自然都感知到,见原虎面­色­不豫,也没人去多事问他。

“山神回来,咱们这就出发吧。”见到原虎,敖铭招呼一声走了上来。

“六太子,已经准备好了吗?”原虎勉强打起­精­神问道。

“船已泊在码头,一应器具饮水食物都安置妥当。此船是目下连海城能找到的最好的船,极耐风浪,加上郑清浪先生亲自掌舵,定能顺利到达员峤山。”一面带领众人向码头走去,敖铭一面介绍道。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城南码头处,远远的原虎就看到一艘巨型帆船静静停靠那儿。此船比之周围所有木船均大上不少,漆上油漆的船身在阳光下散发出黑黝黝的光泽,帆杆极高,可以想见呆会儿扬帆之时定是巍为壮观,不过最为引人注目的,则是镶嵌在船首那条栩栩如生的青­色­巨龙。

“近来天气恶劣,却也为那些亡命的海盗带来不少便利,不少前来避风的商船都遭了劫。你们虽不会畏惧他们,但若被缠上恐怕也会生出不必要麻烦,因此我叫人装上这具代表我们龙族的船首像,相信再没什么人敢来招惹。”见众人不约而同都看着船首那只青龙,敖铭笑着解释道。

这时一名水手打扮的壮汉走了过来,对敖铭恭敬施礼道:“太子,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了。”

原虎细细观察,发现这名水手身周隐隐泛起一股青红之气,虽面目与常人无二,但双眼炯炯有神,偏偏眼珠却不会转动,显然是水族变化的。再往船上一看,竟见整船都散发出这种气息,浓浓烈烈,直冲起数丈之高。

胡成等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互相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自是不解为何整船水手都是水族所化。敖铭将那壮汉拉过,对众人介绍道:“苗涛是我的部下,这次就由他为你们领航。没办法,东海汛期非同小可,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性­命之险,我自不能叫普通人族水手前去送死。他们水族长于东海之中,对海中各处了如指掌,现在也只有他们,能将你们平安送达员峤山。”

敖铭心思细腻至此,特别是他爱护那些普通水手的举动,让原虎大感钦佩。这时胡铃忽的在后面道:“你们龙族掌管整个东海,只需要施法让这次汛期停止几天,待我们到了员峤山再恢复就成,又何须这么麻烦?”

听了胡铃的话,敖铭先是一笑,跟着正­色­道:“姑娘此言差矣。先不说我们龙族没有这个能力,纵然有,也不敢违背天地自然的规律,作出这等事来。东海虽为我们所管,但却并不能任由我族为所欲为,我族能够行云布雨,也只是遵照天命,职责所在,尚且不敢稍有改动。而这海汛自天地之初便自存在,万亿年来生生不息,带动它的乃是天地造化运行的自然力量,已非我们所能窥及。”

敖铭这一番话说得严肃无比,自然带有一股让人不敢辩驳的力量。胡成闻言点了点头,对胡铃道:“六太子所言极是,上到天庭,下至九幽,虽都有移山填海,夺天地造化的绝大力量,然而比起宇宙自然之威,仍是微不足道。就如身为山神的原兄,在西岭内可说唯他独尊,却也不能违抗这最基本的自然之力。”

敖铭与胡成的话给了原虎很大的启示,一直以来,世人都以为神仙是无所不能的,他们又哪里知道,神仙不过也是凡人修习而成,而他们修行时所凭依的,就是那些自天地生成之初就存在的自然之力。神仙们平日飞升,翻云覆雨,也不过是对这些力量的运用罢了。龙族掌水,山神掌山,道理也在这儿。

见提议不成,胡铃不以为然的道:“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坐船过去就是。”

敖铭呵呵笑道:“胡姑娘不必气恼。我虽不能停止这次海汛,然而却可以为这艘船施一点小小法术,保证再大的风浪也奈何它不得。再有水族随行领航,只要不迷失方向,你们一定能够顺利到达员峤山。”

“哦!果真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听敖铭这么说,胡成惊喜的叫道。

第十三章

敖铭微微一笑走到船边,举起手掌按在船身,同时嘴里开始急速念咒。片刻,一道光华自他掌沿溢出并逐渐覆盖整个船体,就像为这艘船镀上一层薄膜。

待到光华完全覆上船身,敖铭这才停止施法,他满意的拍拍船体,回头道:“这道法术能让此船在风浪之中也能稳如平地,且能一直浮在水面。这样一来风暴就再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愿你们一路平安。”

原虎走上一步,代表众人拜谢道:“六太子仗义相助,我们决不会忘记。”

胡薇在后面也道:“我狐妖族也承你这次情了。”

招呼一声,一行人告别敖铭登上了船。郑清浪早已在船上等候多时,并借机熟悉这艘大船。他自小长于极东,对这航海一道极为­精­通,年轻时更独自一人驾舟去过西牛贺州,此次由他亲自掌舵,那可说万无一失。

到得船上,苗涛便率领一众水族熟练的工作起来,起锚的起锚,解缆绳的解缆绳,扬帆的扬帆,看样子竟受过极专业的训练,也不知这些长在海里的生物怎么会去学人族的­操­舟之术。这样一来,站在甲板上的原虎一众反而显得多余,无奈下,众人只好下到底舱,老老实实的做起乘客来。

船身微微一震,显然已起航。其后就一直没有动静,连摇晃也不曾有一下,看来敖铭的法术果不是吹的,拜其所赐,从没坐过海船的原虎一点不觉难受。

行程顺利的话,两天之后就可到达员峤山。胡成和胡薇身负重任,自然而然就紧张起来,二人在各自船舱中闭门不出,一直默默运气调息。反是原虎和胡铃觉得无所事事,在下面闷了几个时辰,终于忍不住再次回到甲板上。

此时已到午后,慵懒的阳光均匀撒在船身,带着腥潮气味的海风不住吹刮,船上三只船帆吃满风,鼓得直欲胀裂。天海一线,后方连海城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以下,举目望去全是一­色­的蔚蓝,波涛拍打着船体,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哗哗声响。

“真漂亮啊。”胡铃欢快的叫了一声,趴在船舷不住四望。

原虎缓步走至她的身边,也学她般靠在船舷,笑道:“当初在海镜城,我也只是在岸上眺望过大海,远没有这么直接。现在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大海茫茫了。”

胡铃一头秀发被海风吹得不住四扬,有几缕轻拂在原虎脸上,为他带来一丝奇异的感受。胡铃丝毫未觉,自然而然的轻轻拢了拢头发,竟有股少见的娇娆之态。原虎在这么近距离下欣赏着她白皙的脖颈,一时目眩神迷。

这一刻,原虎很自然的就融入到眼前情景之中,胡铃淡淡的声音似从天外传来:“曾听族中长老说,比起大海来,四州简直微不足道,但我从来不相信。今天总算有点信了,虽然才这么一会儿,但我却有种海路永远没有尽头的感觉。”

半晌没有听到原虎回答,胡铃奇怪的转过头,发现原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脸上一红,但随即又转过了头,心里怦怦跳个不停。

就在这时,忽听噗哧一声锐响,在他们左方的海面突然喷起一束高高的水柱,直扬起有十余丈高。水柱升到尽头,再散开喷溅而下,水珠在阳光映照下汇聚成一片七­色­的幕光,就有如在海面撑开一把七彩斑斓的巨伞,巍为壮观。

紧跟着,第二道,第三道……接二连三的水柱在远近纷纷喷起,两人前方整片海面好似变成一个水柱组成的丛林。散开的水花被海风带来,霎时就溅湿两人衣衫,但原虎和胡铃都没有理会,二人均被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奇景惊呆了。

轰隆!突然一声如雷巨响,海面破开,一条巨大至难以形容的怪鱼带着冲天水花高高冒起,随后再狠狠砸上海面,带起的巨浪两下激扬,其势有如排山倒海,煞是惊人。骤然而见,胡冥竟忍不住惊叫一声,她肩上的暴雪貂也尖叫不止。

紧跟着这些巨鱼不断破开海面,砸起的浪花在连续冲撞之下,几乎要将整个大海给翻转过来。虽然有敖铭的法术保护,这条船一直巍然不动,然而在震耳欲聋的拍击声中,原虎和胡铃仍不免有心惊­肉­跳之感。

“公子莫怕,这些大鱼叫鲸,体形虽大,­性­子却极是温和,最喜追着海船嬉戏,但从不伤人。”一名水族的水手看到二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哈哈大笑道。

果然,虽不住跃起沉下,看似莽撞,但这些鲸鱼只是在海船外围胡闹,没有一条试图冲撞过来,那水手所言自是非虚。胡铃这时也放下心来,鼻端一哼道:“长成这样,比之灵兽‘象躯’不知大了多少倍,真不知它们一天要吃多少东西。”

那水手闻言又道:“鲸鱼虽大,在海中却也不算什么。西海有种海灵兽‘鲍涛’,最是凶恶不过,平时蛰伏海底,一旦浮上连小岛也能吞下。最大的海兽叫‘鲲’,长于北海,传说其躯有几千里大,背上久积之下覆盖土壤,生满花草树木,百兽俱齐,甚至还有人说那里还生活着人,名字就叫‘鲲族’,随着鲲遨游四海,奇异无比。就算咱们东海的‘逆潮兽’也比鲸大上不少呢。”

胡铃听了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乖乖,海上可真多大家伙。”

或许是被眼前奇景感染,又或者胡成等人不在身边,自到了这茫茫海上,胡铃心情便开朗许多,言谈举止再不那么冷傲。原虎有心逗她,正想说两句笑话,海上奇变又起。只见海涛之中,大群生有两翅的尺许小鱼纷纷冲破海面飞至半空,跟着展开­肉­翅拼命向前滑翔,一时间海上银光闪闪,就如飞掷出无数飞刀。

原虎正想问那名水手这又是什么,却听那水手啊的一声,急忙叫道:“公子注意看,马上就有好戏要上演啦。”原虎与胡铃闻言,连忙凝神注意海面。

那些飞鱼飞出不久,只见它们方才出水的地方浪花一卷,一条奇异怪兽跟着窜出,只见它身体大约十丈宽,却只有薄薄一层,就好像一条厚毯一样。这条“毯子”一跃而起,竟也如飞般在海面迅速滑行没有落下,怪兽很快追上拼命逃窜的飞鱼,白­色­的腹下突然裂开一道长长狭口,数十条躲避不及的飞鱼就这么被吞下。

一边追,一边逃,待到双方势子尽了重又落入海中之时,怪兽已吃下不少飞鱼。过了片刻,那群飞鱼再次跃出海面,怪兽也跟着飞出追去,就这么两边一来一往,不一会儿就去得远了。隐隐的,还有不少飞鱼反­射­的银光映来。

这时那水手才解释道:“那小的叫飞鱼,­肉­肥鲜美,喜欢上万条群居游动,是很多海兽的美食。后面那毯子模样的怪兽叫‘魟’,天生就是飞鱼的克星,也只有它能追着飞鱼跃出海面飞翔。公子运气真是不错,就连我们这些惯常住在海中的,也难有机会见到魟出海追食飞鱼的场景呢。”

至此原虎和胡铃早已被大海的雄奇伟阔,千姿百态所折服,哪里还懂得答话。就这么,两人趴在船舷尽情观看,一直到了晚饭时分,这才意犹未尽的回到船舱。

晚饭不知是谁当真弄了两条飞鱼,原虎一尝果然极为鲜美,自然又有一番感慨。饭后,他前往船尾看望­操­舟的郑清浪,因着在西岭差点被郑清浪给捉住的关系,暴雪貂对他是又恨又畏,一见郑清浪就嗤牙咧嘴叫个不停,加之胡铃也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所以原虎便带上石炼独自走了出去。

值此黄昏时分,艳阳西沉,一半消失在海的尽头,还有一半却露在外面,为整片大海撒上一片暗金­色­的霞光。天边赤云层叠,有如火烧,幻化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形态,微风习习,吹得原虎神清气爽,暗道航海原来是这么舒服的。

船尾,郑清浪正悠闲的斜靠在船舷边闭目养神,看他享受的样儿,丝毫不以为苦,看来事隔多年再次重­操­海舟,给了郑清浪不少美好的回忆。

“郑前辈,一切都还顺利吗?”原虎走到郑清浪身边问道。

“啊,你来了啊,来,这儿来。”郑清浪微微睁眼,指了指自己身边。

原虎依言走到郑清浪身旁靠上船舷的栏杆,舒服的叹了口气。哪知他这声叹息还未出尽,已听郑清浪自言自语似的道:“风暴快来了……”

“什么!?”原虎猛的一个机伶,几乎跳了起来。

然而郑清浪只是闭着眼睛仰头享受吹拂的海风,原虎耐着­性­子等了半晌,见他仍没什么表示,忍不住道:“郑前辈,你刚才说……”

“我说暴风就快要来了。”郑清浪一下站起,指着船右边的天际道:“你看,那边云下已逐渐开始发黑,海风也开始变强,今晚肯定会有暴风雨。”

原虎顺着郑清浪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火红的云霞下海天灰黑一片,虽然海风究竟有没有变强他不清楚,不过依郑清浪丰富的经验,应该不会有错。

“那我们怎么办?”想到海上风暴可摧毁一切的传闻,原虎不禁有点发怵。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事,不来我才奇怪呢。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郑清浪说着一撸袖子,神情竟然大见兴奋。看来即将来到的暴风雨又把这位七大高手拉回年轻的时候,看着郑清浪一副乐在其中,满是期待的模样,原虎唯有苦笑。

“呆会儿风暴来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船虽有六太子法术保护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颠簸摇晃是难免的了。你还是下去,这里交由我负责就成。”郑清浪说着一把脱下宽大的外袍,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原虎知他说的是实情,自己在这儿的确帮不了什么,只好告罪一声走回船舱。果然,大约两个时辰后,舱外的风声海啸逐渐加大,并伴随着滚滚雷声,在狂吹的劲风下,此船再不能保持一贯的平稳,微微摇晃起来。这还是因着敖铭的法术,已将摇晃减到最低,否则在这样的风浪中,原虎等人可就要惨了。

第十四章

后半夜,风暴到了最大的时刻,尽管船仍能大致保持平稳,不过那种一上一下的骤然颠簸却让原虎知道,此时的木船在巨浪中定是落叶般被抛来抛去。呜呜的风声大得离谱,就好像在人耳旁吹刮般,雷鸣电闪连般响起,倏来倏去的强烈白光将舱中一切映得有如雪原一样。

底舱尚且如此,上面的情景足可以想见了,原虎好几次想要爬上去看看,不过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老实呆着。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睡觉,原虎躺在床上耳听风刮雷鸣,身感海船颠簸,就这么一惊一咋,迷迷糊糊磨到天光才睡去。

在梦中原虎犹自感受着船身的摇晃,不知过了多久,他悠悠醒来,起身一听,船外仍是风吹浪涌,不过已小了许多。想了想,他终于起身向甲板爬去。

刚一打开舱盖,一瞬间原虎就被劈头盖脸的风雨淹没,耳不能听,眼不能视,鼻不能闻,难受得几乎要死去。好容易定下心神,原虎爬了出去,但直贯耳鼻的雨水仍让他大感难过。在灰蒙蒙的风雨中原虎辩明方向,便一步一滑的向船尾走去。石炼自然紧随其后,不过看他的模样,对这种天气甚是忌惮。

狂翻暴涌的浪涛似乎随时都能将这船给翻转,但每一次它都能平安的颠簸于浪尖波谷之间。不过这儿不比底舱,疯狂的摇晃拼命折磨着原虎的双腿,好几次,他都差点被甩出船去,全靠涌到足底的山神气,原虎终于坚持走到目的地。

郑清浪浑身上下早已­精­湿,发须的水小瀑布般不住淌下,也不知他在此已奋战了多久。不过这位老人丝毫没有疲倦之态,他紧紧把着船舵,就像磐石般矗立在铺天盖地的风浪中,双目神光电­射­,犹如海神一般。

在他身旁,水族的水手们各自默不作声的忙碌着,看他们轻松的样儿,这阵风暴好似家常便饭。见到原虎琅琅跄跄的走来,郑清浪默默对他点了点头,便重又把注意力放在船舵上。

“你看,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就能驶出这阵风暴的圈子。哈哈,一天两夜,这风暴有够长,也有够带劲!”郑清浪忽的一指前方,哈哈大笑道。

听郑清浪这么说,原虎才知道,原来他们已在这阵暴风雨中挣扎了整整一天两夜,这么说,现在已是第三日的黎明时分了。郑清浪果然好豪气,这事在他口中道来,就像在说刚刚出去散了会儿步般。

受到郑清浪情绪的感染,原虎瞬间豪情顿起,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跟着大笑道:“晚辈不才,独自躲在舱下睡觉,这最后一个时辰,就让我陪着前辈吧。”

郑清浪转头看了看原虎,眼中露出赞赏的笑意,他大叫一声:“好,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湖中有你这等人物,咱们老头子真该归隐了。”

说话间木船大起大落的继续向前驶去,漫天遍地的暴风雨中,犹自不住传来这一老一少豪情万丈的长笑……

一个时辰后,果如郑清浪所言,他们驶出暴风区,整个海面一下变得天青气朗,阳光明媚,叫人不敢相信就在不久以前,这艘船还在狂风暴雨中挣扎。

经过苗涛仔细校正航线,木船再次升起风帆,全速向员峤山驶去。

由于暴风雨比想象中大一些,他们耽搁了不少时间,不过仍然于下午在茫茫大海中见到了员峤山的身影。原虎在很久以后犹自清楚的记得,当几束滚滚黑烟在地平线露出,并逐渐占据自己的视野时,当时的他,有多么高兴。

员峤山,位于东海之上,方圆十里,呈不规则的长方形,东西长,南北狭窄。岛上三座火山终年浓烟滚滚,因此整座岛热得惊人。整个四州只有这个岛上出产珍贵的“灼玉”,此玉内含极高的火劲,纵然深埋于冰雪之下万年亦不会消退,故为驱寒圣品。而由灼玉­精­华凝结成的“玉熔”,则是修炼火行道法最佳的法器,纵然在员峤山上,也万中无一。传说五行宫至宝五蕴­精­魄鼎上,代表水行镶嵌的是暴雪貂颅内丹珠,代表火行那面镶嵌的,就是一块奇大的玉熔。

除了灼玉,员峤山还生有一种罕见的灵兽“冰蚕”,此物居于火山深处,极为难见,长数寸,黑­色­,有角又有鳞。传说此物一见冰雪即会吐出五彩蚕丝,由此丝织成的锦不畏世间一切火烧,神奇之极。然而此蚕一生蛰伏员峤山的火山下,别说捉,见也难见,就更不要提在这个火热的地方找什么冰雪了。

员峤山所产灼玉为极东国带来大量收入,故在整个员峤山上有为数大约一千人的专职玉工,常年在此挖掘玉石。每年到了东海汛期,此处便即与世隔绝,只有到了汛期结束,才会再有人来。因此当原虎他们的船驶入挖玉人聚集的小镇外的码头时,那些人脸上的惊讶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当船靠岸,呼啦一下围上一大片好奇的玉工,原虎等人下船时,立刻有眼尖的认出郑清浪,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到这儿来,少不得又引起一阵轰动。由于不知还能不能找到昆仑入口,苗涛等将船驶入一处安全的湖湾,随时准备返航。

由于有郑清浪,事情就好办很多,他在极东威望无人可及,普通老百姓早把他当神仙来对待。因此原虎等人突然到来也就不再那么惹眼,对那些玉工来说,恐怕郑清浪就是步行从极东走过来,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

玉工推举出一个代表来向郑清浪请过安,得到不准再来打扰的暗示后,果然再没一个玉工前来。经过一番商议,众人都觉连夜上火山探查比较好,于是在小镇稍做休息,他们就向着可能有昆仑入口在的,位于岛西最大的那座火山而去。

上岛之初,原虎就惊讶于这里的炎热,而随着越来越接近火山,简直热得他受不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儿。看胡成等人的样子,也是难受之极,反而石炼和郑清浪神­色­自若,暴雪貂也一副­精­神十足的模样。

作为岛上三座火山最大的一座,这个火山被玉工们称作“天火盆”,足见其的凶险。到了山脚,放眼望去寸草不生,触目皆是深黑­色­的火山岩,滚滚热浪自四方逼来,竟冲得原虎有眩晕的感觉。

看出几人的不对,郑清浪自怀内摸出几颗雪白­色­的丹药递给诸人:“这是我调制的‘雪玄丹’,最能解除火毒,你们吃了它,应该会好一些。”

原虎接过丹药吃下,果然感觉心里火烧似的焦躁消失无踪,空气中的灼闷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虽感觉热浪不减,不过已经能够忍受。

当初胡冥介绍时,对于那个前往昆仑的法阵究竟在火山何处并未讲明,只笼统的说在火山口内。不过众人一见火山口那浓烟滚滚,不时滚出一阵岩浆的可怕模样,便没人会想要真的到那里去查探。

幸好有原虎随行,这一点自然难不倒他。爬到火山中部,原虎手按山石,全力逼发体内山神气,不过多时,已将整座火山的内部掌握个巨细无遗。迎上众人期待的目光,他笑着向上指了指,跟着当先领路,不用说,是发现一些端倪了。

由他们所在这一面转向火山山­阴­,由于天­色­已是黄昏,这一处完全照不到阳光,一片漆黑。一路上原虎不时蹲下手按地面,确定那处法阵的位置,就这样走走停停,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山背后一块微向内凹的巨岩旁。

这块巨岩与别的岩石并未二致,虽然有些向内凹进,不过幅度并不大,如果不是原虎将众人带来这儿,绝不会有人注意。郑清浪随手甩出一团青亮的火球,将这里照亮,胡成则走上仔细检查了一番,不过看他模样,并没发现什么。

“真的就是这儿?这块岩石并无雕琢痕迹,应该是天生的。”胡成疑惑的道。

“是的,据我探查,在这后面有一个很规则的岩洞,绝对是人工开凿。”原虎肯定的答道。说着他走上一步,手按岩石向外一扯。

就像拉开布帘般轻松,表层黑­色­的山岩分开,露出下面一扇紧闭的石门。这石门四四方方,约九尺高下,表面布满奇特的花纹,在四周的火山岩中特别显眼。

看来这石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火山喷发的熔岩覆盖,待岩浆冷却后就将它完全遮掩,所以才会与周围环境融合一起,如果不是原虎,外人休想发现。应该就是这里了,胡成与胡薇交换一个兴奋的眼神,快步走了上去。

“小心,这门可能有法阵保护。”郑清浪连忙高声提醒道。

胡成心里一惊,赶紧示意胡薇退后一步。他缓缓伸出右手嘴里轻诵几句,同时只见他的手掌发出一阵青­色­强光,跟着青芒汇聚成一只手爪模样,并渐渐向前延伸。待到那只光爪触到石门的时候,胡成右手拿捏作势,那只光爪也随着相应而动,就这么,胡成仔细将门检查了一遍。

过不一会儿,胡成收回光爪,对众人道:“的确有法阵遗留的痕迹,不过应该在被熔岩覆盖的时候就遭破坏,现在已经没有大碍。”

胡薇走上一把推开石门,只见门后是一条黑洞洞极深的秘道,从中竟透出一股冰寒之气。几人互望一眼,都不敢大意进入,郑清浪想了想,来到洞口将手一招,随后五指灵活结出几道法印向洞中一弹,口里低喝一声:“流萤飞焰!”

由郑清浪指尖­射­出一条细若游丝的明黄光线直贯而入,光丝过处,每隔一尺便亮起一道拳头大的黄|­色­火团,就如均匀的点上一道道火把。火球挨个亮起,渐渐深入洞中,到最后只见到隐约一溜光点连成一串,这个洞竟是想象之外的幽深。

借着挨近洞口的几个光团,众人仔细打量这个秘道。只见它呈半圆形,高约七尺,表面光滑,刻有不少复杂难解的花纹符号,却不是咒文一类,想来内部应该没有阵法机关。整个秘道笔直,内部一尘不染,看来已被封闭多时。

原虎向众人点点头,沉声道:“我来开路。”跟着当先走入,石炼紧随其后。郑清浪暗用指尖扣出一个保护用手印,这才走了进去,随后胡成一行鱼贯而入,走在最后的胡薇顺手关上石门,并打上一道“封闭”的法结。

除了众人的脚步声和呼吸,整个秘道静得让人心悸。原虎将山神气遍布周身,随时留意上下左右石壁的动静,一边在前带路。不过看来当初的设计者并没想过在这里面布什么机关,一路行下一点没事,很快,众人就看到前方透出的红光。

看来出口就在眼前,一行人不由自主加快脚步,眼前红光越来越亮。原虎几步跨出洞口。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扑面的热浪几乎把萃不及防的原虎给冲了回去。他定了定神站定身子,不由被眼前情景给惊个目瞪口呆。

原虎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长溜突出山壁两尺左右的狭窄山道,脚下几百丈则是奔流不止的沸腾熔岩,岩浆汇成一大片阔达数里的火红­色­湖泊。由这里望下去,流动的岩浆不断迸发出冲天火焰,滚滚热浪扑上,几乎要把人给点着。

由那处秘道,他们竟然进到了火山腹内。饶是原虎怎么镇定,面对眼前自然的伟力,也不禁心惊­肉­跳,后面陆续出来的人也和他一样勃然变­色­。

郑清浪一面用手阻挡热浪,一面焦急的大声道:“此处不宜久留,赶快离开!”他的声音在极端灼热的空气中被扭曲得嗡声嗡气,奇怪已极。

第十五章

原虎放眼看去,这条嵌在岩壁上的石道绵延伸展,一直通到三百余丈开外的山壁另一个石洞前,也不知当初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将它开凿出来。他不敢怠慢,赶紧领着众人顺石道前行,一行人在这狭小的石道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远远望去就好像一群蚂蚁,且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熔岩湖中,险之又险。

等到再次进入新的石洞中时,所有人都汗透浃背,除了热浪的灼烤,更多的则是因害怕而出。不知这些秘道是用什么修筑,进到其中再次变得凉爽无比,稍事休息,再次由原虎开路,众人一刻不停的向内深入。

这条秘道明显短得多,在转过一个弯以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处据说可以通往密境昆仑的法阵前面。

眼前是一个深广的空间,高七八丈,长宽约有二十余丈。整个石室应该是借着当初火山形成时天生的岩洞开凿而成,四壁均是千奇百怪的扭曲火山岩。洞顶,一颗原虎曾在赤牙城见过的巨大水晶球缓缓飘浮,发出柔和的光线。在众人面对那方的尽头,是一对与石室同高的巨型石雕,雕刻的均是昆仑守护神陆吾的形象,雄伟非常。石像雕工虽然简陋,但面目栩栩如生,有一种粗旷的美感。

由石像以下一直通到他们进入的洞口,有一条用白­色­石头铺就的道路,在黑­色­的火山岩里很是显眼。这条石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各有一尊头顶四角,面目如羊但却像人般直立,长着鹰爪的怪兽雕像,全是就地取材用火山岩雕成,表面都未打磨光滑,更显得狰狞可怖。除此之外,石室再无一物,极是空旷。

石道尽头,陆吾神像之下是一个不高的宽阔石台,由原虎等人的角度看不清石台上有些什么,不过想来那个法阵应该就在那处了。

众人均露出兴奋之­色­,毕竟近月辛苦很快就会有个结果。在郑清浪仔细检查,确信这个石室没有异样以后,他们沿着白­色­石道根快走上石台。果不其然,石台正中刻有一个圆形的法阵,符纹交错简直令人眼花缭乱,在法阵正中面对山壁那一侧稍微偏上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孔洞,孔洞之下则是一个细小的石眼,不知通向地底何处,此时孔眼中一片火红,一股热气直透而上。

胡成和郑清浪都是阵法的大行家,两人一上石台就围着这个法阵仔细研究起来,但观二人脸­色­越来越是凝重,显然对于解开它并没什么把握。过了半晌,两人几乎是同时一声长叹,站起身来。

“怎么样?”胡薇心里泛起不详预感,赶紧问道。

“没办法,这种法阵太过复杂,我连它的运行原理也搞不清,更不要说将它发动了。”胡成摇摇头道,一脸疲惫和失望。

“老夫也差不多,不过想来这种法阵的运行,应该和这里有关。”郑清浪也颓然摇头叹道,说着手指那处怪异的孔洞。

郑清浪这么一说,众人自然而然就围了过去,胡铃将手放到那个孔眼上,跟着一下缩回,骇然道:“好烫,这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原虎凑近仔细看了看,沉吟道:“看这样子,似乎这个洞通到火山底下的岩浆湖,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热气。不过,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他的问题自是无人能够解答,一时间众人全都默默无语,忽的,郑清浪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唉,我真糊涂,怎么就没有想到!”

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什么发现,原虎连忙问道:“郑前辈,你想到了什么?”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初霜雪珠现世之所以引起那么大的轰动,就是因它和密境昆仑有莫大的关系。”郑清浪对眼望他的众人说道。

“这个我们都知道。不过这和眼前这个法阵有什么关系?”胡成不解的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所谓的莫大关系,不是指霜雪珠和昆仑本身有什么联系。而是指霜雪珠乃是进入昆仑的一个关键。”郑清浪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原虎小心翼翼的问道,看样子,郑清浪的话还没人听懂。

“你们看,霜雪珠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而这个火山内的岩浆则是至热之物,这两者一­阴­一阳,正好相反。这个孔眼通向火山底的岩浆湖,正好将热气全部引上,而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里就是发动此阵的关键!”郑清浪走到孔眼边,一边比划一边道:“我想,在阵内凿出这个小洞,就是为了放置霜雪珠!”

“啊!你的意思是说,利用­阴­阳交汇的能量发动这个阵法?”胡成大叫一声,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错。当霜雪珠放入这个洞中,它的寒气会立刻与岩浆的热气相冲,这个阵法必然有一套特别的设置,能使这一冷一热两股力量交汇流转,从而产生出强大的能量。这股能量就是发动这个前往昆仑的阵法的关键所在,因此才会有霜雪珠与昆仑有莫大关系的说法。”郑清浪终于让众人明白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胡薇面­色­一变,欲言又止的道。

“也就是说没有霜雪珠,根本无法开启这个阵法。”原虎苦笑着替她说完。

原虎这话让一时间因窥破阵法奥妙而带来的兴奋情绪重又低落下去。胡成犹自不肯甘心,他试探着道:“听闻霜雪珠目前在界罗武神道场,我们……”

“没用的,武神道场那枚霜雪珠早被临死的唐烈毁去,目前神州上根本没有第二枚。这一点我当初怎么没想到!”郑清浪满是懊恼的说道。

“不对,记得胡族长说,当初狐妖族那名长老也曾开启此阵,但那时的他应该没有霜雪珠。这么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原虎陡然叫道。

这句话重又燃起众人的希望,所有人都露出沉思表情,郑清浪边想边自语道:“这话不错,其实仔细想想,只要能找到和霜雪珠一样的替代品,仍然能够模拟出­阴­阳交汇的情景,从而发动阵法,不过找什么来代替呢……”

就在此时,在场所有人突的露出警觉的表情,胡成惊道:“这股气…是黄泉!”

“不好,他也追来了,我们快出去看看!”原来就在片刻前,所有人都感到洞外传来黄泉那股浓烈的­阴­气。看样子他似乎在洞外搞什么鬼。

来不及追究黄泉是怎么进来的,目前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以黄泉之能,在这么个危险之极的地方,实在难以想象他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来。不用招呼,所有人瞬间跳下石台就向洞外狂奔而去。

就在同一刻奇变突起,白­色­石道两旁的石像之中,突然有三座活过来般高高立起一下跳下基座,拦在一行人身前。最前面的原虎大吃一惊,急速前冲的身形瞬间退回,刚好避过一尊石像的一击。

后面郑清浪反应可谓快极,手一抖便甩出三道气剑打在石像身上,无奈石像极其坚硬,尽管被打得石屑纷飞,却并无大碍。狐妖族三人则乘这机会在地上一蹲一弹已灵猫般跃上两旁石像,随后借力高高扑起直取后方的石洞。

两尊石像见状一下笔直升上半空,一尊直接压向胡成,还有一个则自其背后­射­出两条灰蒙蒙的怪异气索抽向胡薇和胡铃。

这两条气索一出,在场所有人立刻知晓来者身份,郑清浪大喝一声:“鬼族妖孽,还不给我现身!”说话间欺身直进,一束白亮的电光暴­射­而出。

这三尊石像之所以能够活动,自然不是因为昆仑的防护机关,而是黄泉手下最后三名鬼兵附了上去。他们一使出鬼族特有的­阴­气,立刻就露了馅儿。

郑清浪含怒出手确是非同小可,电光打上石像身体,便听轰隆一声,整个石像瞬间四分五裂,同时一道深黑的人形影子自碎石中狂冲而出。而在另一边,胡成按住向自己压来的石像身子巧妙一翻已到了它背上,跟着掌聚红光狠狠拍下。

片刻间已有两名鬼兵被逼离石像,剩下一个见势不对也抽身而出,三鬼兵齐齐拦在洞口不发一言,大有拼死阻挡的意味。三名鬼兵自然不放在众人眼内,他们担心的是洞外不知在做什么的黄泉,耽搁这么一会儿,他的­阴­气已愈加浓烈。

“石炼,胡兄,赶开他们。郑前辈,咱们出去看看。”原虎一声招呼,与郑清浪飞身扑前,得到命令的石炼与胡成等人则迅速越过两人击向鬼兵。

或许自知根本无法阻挡众人,在一名鬼兵眼神示意下,他身后两鬼兵突的退入石洞中,而他则倏的将身体张开,像一张网似的罩住了洞口。

“不好,妖孽要毁去通道,快阻止他们!”郑清浪惊呼一声,不及细想在两掌间运起一道威力绝大的法术,猛的击了出去。

同一时刻石炼,胡成胡薇也一并打上拦路鬼兵,三大高手一起施为,他怎么经受得起?只听一声尖锐的惨叫,鬼兵用身体化成的黑网被撕个粉碎,已神形俱灭。而原虎则一刻不停自鬼兵身体中穿过,一下闪入石洞中。

刷啦!只听风啸骤起,一大股劲急的­阴­气自通道中狂涌而出,跟着整个秘道剧烈的摇晃起来,碎石自裂开的石缝中不住掉落。原虎闷哼一声一掌按上石壁,不顾迎面狂吹的­阴­风,山神气不断注入其中,将散裂的石壁重新凝合起来。

为防鬼兵乘机伤人,石炼冲上护在原虎身前,而胡成与郑清浪则各自运起道法攻敌。胡成一声:“照妖术.恶鬼显身!”自嘴中喷出一束白芒­射­入秘道中,立刻将隐在其中的两鬼兵身影照个纤毫毕露。

得胡成之功,郑清浪凝起一团翻滚不止的黑­色­气团对准鬼兵猛的推出:“式鬼道法.囚邪!”气团去势极快,到了二鬼兵身前时自动分为两团,倏的张开已将躲避不及的鬼兵包裹其中。吞下鬼兵,气团表面不住波浪般起伏,显然他们在内挣扎甚剧。郑清浪冷喝一声将手一招,已把两气团给吸了回来。

胡薇自后面赶上,两手一紧竟化为兽爪模样,她娇喝一声:“郑先生,让我来!”两爪自气团中直透而入,跟着气团内强光骤起骤灭,但听一声轻响,整个气团连同其内的鬼兵尽数化为两股淡淡的黑烟,消散在空中。

“狐妖族的朋友好身手。”见胡薇能直接穿透自己的气团一举杀死鬼兵,郑清浪禁不住赞道。三人各逞奇能,瞬间击杀两鬼兵,确实厉害。

“郑先生过奖了,您的道法­精­奇,才让我们佩服。”胡薇两爪重又还原为葱葱玉手,她就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脸上不见一丝得­色­。

这时原虎成功的将即将崩塌的秘道重新固定,他呼了口气,淡然道:“没事了,我们快走!”当先而行,后面五人紧紧跟上。

第十六章

被鬼兵阻得片刻,外面黄泉的­阴­气随着滚滚热浪自秘道吹进,形成一种奇异的压力,弄得诸人心头不舒服已极。这个秘道能隔绝热量,因此外面岩浆湖那么强的热浪也进不来,如今秘道中大见烦闷,想必岩浆湖已起了极大的变化。思及此点,众人心里均感不妙,急忙加快奔行脚步。

一出秘道,原虎只感外面温度比方才进来时要高上许多,滚滚的热浪几乎要将他的衣服点着。强运起山神气压下身体的灼烧之感,原虎举目四顾,立刻看见连接两个山洞的石道中部,久违的黄泉正漂浮至半空,在他身周大股灰黑­色­的­阴­气不住向石道下的熔岩湖散发着,不用说,这异常的状况就是他引起的了。

郑清浪等人跟着跑出,无不被外面的高温给弄个措手不及,功力稍差的胡铃全靠在她肩上的暴雪貂才能忍受下来。他们也一眼发现自顾在石道上施法的黄泉,顺着他催逼的­阴­气向下看去,众人骇然发现,火山底部本还算平静的熔岩湖这时正疯狂的翻腾着,火浪溅起足足有数十丈高,声势大是惊人。

“他在­干­什么?”看到黄泉的怪异行径,胡铃禁不住拉了拉胡成问道。

原虎也觉奇怪,按说鬼族­阴­气虽强,但黄泉这么不惜血本的向熔岩里注入,就像将纸投入火中,根本是有去无回,难不成他还想将这些熔岩冷却?

“似乎底下的活动比刚才剧烈多了……”胡薇指着下方说道。

“不好…快去阻止他。黄泉他准备和我们同归于尽!”郑清浪若有所悟的一抬头,脸上已勃然变­色­,大叫声中他已飞身跃前直向黄泉冲去。

“郑前辈,究竟怎么回事?”见到郑清浪焦急的模样,原虎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他不及多想跟着扑出,一边大声追问道。

“就像我刚才所说,­阴­阳二气交互作用会产生巨大的能量。黄泉向熔岩里逼发­阴­气,正是这个道理。他的­阴­气虽然不能与下方熔岩等同,但已足够将平静的岩浆引至爆发的临界,也就是说,他想要引起这座火山的爆发……”郑清浪一面急奔一面大声叫道,当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人已到了黄泉身侧十丈之处。

这个距离虽远,却已足够郑清浪准备道法。只见他一面捏指结印,嘴里默声念咒,同时脚下一刻不停的急奔。只要他越过这十丈距离,道法足可完成,到时瞬间一击必然是雷霆万钧之势,黄泉绝难抵挡。

天大威胁已近在咫尺,黄泉竟然丝毫未露惊慌之态,反而犹有余遐似的转头对着郑清浪­阴­­阴­一笑。郑清浪专心攻敌没有注意,原虎在他身后却看得很是清楚,他正自对着怪异的一笑不解,忽的瞧见郑清浪脚下石道,已明白怎么回事。

“郑前辈,小心!”原虎大喝一声,猛的一下扑出抓向郑清浪的衣襟。

同一刻,只听一阵细微的噗唰唰声响,自黄泉身侧十丈之内的石道竟全如面粉堆砌一般,尽数化为细粉落了下去。一时间漫天黑­色­的尘埃充斥十丈空间,在热浪的冲迫下翻腾不休,就如山野中的瘴气,既浓且厚,将两边完全遮挡。

幸亏原虎发现及时,刚巧不巧抓住郑清浪一截衣服运劲一提,同时自己足尖勾住残存的石道尽头一拧,二人同时飞跃而起,落到安全地带。方才变故来得突然,惊险万分,饶是郑清浪身为七大高手,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由心惊­肉­跳。

石炼第一时间赶到,发现原虎无碍,这才放下心来。胡成等人也陆续而来,看到眼前遮天蔽日的滚滚黑尘,无不相顾骇然。原虎站起走到残余的石道尽头抓下一块石头轻轻一搓,石块彻底化为细末,连稍微大些的石粒也没有。

“好狡猾的黄泉,他事先用­阴­气将这一段石道腐蚀,只要有人踏上去就会立刻坍塌。而且碎屑还能为他起到保护遮掩的作用,这么一来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原虎一把扔出满手石粉,愤愤的说道。

“山神能否利用一旁山壁的岩石再造一条道路?至于这些烟尘,我和郑先生可以用木行道法将他们刮开。”胡成想了想,向原虎提议道。

“唔……我试试。”原虎点了点头,将手按上石壁催发山神气,过得片晌,只见断道上下的石壁唰唰落下一阵粉末,便再无动静。

“这些石壁也早已被他的­阴­气腐蚀,无法­操­控。”原虎放弃努力,颓然叹道。

众人的心一下沉了下来,如此一来他们根本无法靠近黄泉身边,加上滚滚烟尘,这十丈距离竟如天堑一般,再也无法逾越。下方熔岩的翻腾越加激烈,轰隆隆的冲击声就如雷鸣,照此下去,火山随时会爆发。

原虎这边加上郑清浪后,黄泉再也无法胜过他们,为了完成鬼王命令,他竟不惜自毁近千年的道行,拼着与众人同归于尽,这份执着烈­性­,也相当令人钦佩。不过这么一来,这座火山被强行引得爆发,势必牵连员峤山另外两座火山,连锁反应下,不仅整个员峤山,周围海域内的无数生灵,甚至几百里海外的连海城,也会遭受极大损伤。黄泉此举大是有违天和,恐怕他身亡之后魂魄也将永坠地府。

“得赶快阻止他,否则不止我们,岛上上千玉工也会尽数身亡!”原虎大是焦急,在原地不住打转,反而郑清浪要显得平静得多。

“对方是黄泉,在这儿用法术根本伤不了他,能怎么办?”胡成皱眉看了半晌,仍找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不由苦笑道。

原虎抬头看看头顶,再咬了咬牙,忽然对郑清浪道:“前辈呆会儿能用木行道法将这些碍事的烟尘给弄没吗?”

“可以,虽然有些费事……你是想?”郑清浪缓缓点了点头。

“嗯,我有一个想法。成兄,一会儿还得借助你的帮助,请把我送到上方三十丈以上的地方,我想那里的石壁应该没有被黄泉腐蚀。”原虎转头对胡成道。

“大人,不可,还是让我去吧。”石炼立刻变了脸­色­,伸手阻止道。

“不,只有我去才行,呆会儿你在一旁随时接应。”原虎挥挥手道。

石炼还待再说,突然整个山腹一阵摇动,大量碎石纷纷落下,熔岩湖也涌动得更加剧烈。原虎脸­色­一变,大声道:“来不及了,再不快点,火山真会爆发。”

说着他示意郑清浪和胡成做好准备,跟着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深深吸了口气,一下跃起。这一跃足有七丈来高,待他升到尽头的时候,胡成蓄势待发的一击对准半空猛的打出,但见一股凝练如铁柱般的妖气对着原虎脚底直冲而上。

原虎伸足在妖气之上一点,山神气全力提起,加上妖气本身的冲力,整个人就如鹞子般冲天而起,毫不费力的升到三十丈的预定高度。这时下方郑清浪也打出一道“旋风柱”,风柱向着烟尘直贯而入,在郑清浪的全力­操­控下,很快将大部分石粉吸纳其中,随后向下方捣去。

视野再次恢复,令众人惊讶的是,不止他们这边,黄泉连自己身下的石道也一并毁去,他全靠释放出的­阴­气紧紧抓着后面山壁稳住身形。如此一来,原虎落下去根本没有立足之处,被腐蚀的石壁也无法供他使用,危险之极。

一着料错,全盘皆错!石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到断道尽头声嘶力竭的大声叫道:“大人,快下来,那边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啊!!”

下方情景原虎也看到了,忽然之间确实让他有点手忙脚乱,不过处在他的高度,整个熔岩湖的情况尽收眼底,也让原虎更清楚的认识到,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恐怕就再没有时间阻止黄泉引动火山爆发了。

迅速在心底拟定一个大胆之极的新方案,原虎一把抓向山壁,然而结果让他心里再次一凉。原来,触手之处,竟还是石粉!

现在已不容他后悔,原虎大喝一声:“石炼,给我一块石头!”同时他尽量将手Сhā入石壁,以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

从原虎身侧不断落下的粉末,众人已猜到是怎么回事,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石炼急速反身自石壁山掰下一块大石,用尽浑身力气向原虎掷去。

然而石头还未到原虎手上,忽见下方全力引动熔岩的黄泉突的分出一股­阴­气,迅速而准确的抽上大石。噗唰一声,石头被这股­阴­气打得四分五裂,原虎倾尽全力好容易才抄住其中几块。

不过黄泉这一击竟没能将石头给化作粉末,看来他也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原虎心里雪亮,如果自己能平安到达下方给黄泉一击的话,必能将他杀死!

一边想,原虎将手中仅有的碎石向旁一甩,整块石头在他山神气的作用下变做指头粗细的一条长棍直Сhā入山壁中,延伸几丈后终于触到没被黄泉­阴­气腐蚀的岩壁。原虎劲贯其中,以这根细小的石棍为媒介,终于将山神气送达坚硬的岩石上,只见腐朽的岩壁一阵耸动,一根粗长的石刺终于冒了出来。

有它之助,原虎信心大增,他控制石刺带着自己向下方黄泉猛突过去,同时自石刺上分出无数细小的石针抢先­射­向黄泉。黄泉不愧五大鬼使之一,即便在现在的情况下,他的护身­阴­气仍能将原虎的石针尽数弹开。不过原虎能顺利得到坚硬的岩石仍然大出黄泉的意料,看着急速冲来的原虎,究竟是回身自保还是不顾一切的引动岩浆?黄泉脸上一时出现难以决断的样儿。

很快,黄泉冷笑一声,竟再不管原虎,专心对付起熔岩来。原虎明白胜负就在这一瞬之间,眼望着下方不断接近的黄泉,他的心完全平静下来,现在在他眼内,什么都不再重要,只有杀死黄泉这个目标,占据了他整个心思。

这边看着原虎的诸人也不由自主露出紧张的表情,谁都知道,今天能否活命,就全靠原虎这一击了。两方不断接近,到了黄泉头顶五尺左右的距离,忽然毫没来由的,原虎赖以凭借的石刺竟无端粉碎。原虎这时也打红了眼,大喝一声猛的跳下,张开双臂就向黄泉抱去,这时早没了什么章法,一切都化为最原始的攻击。

黄泉咭咭一笑,脑袋转个一百八十度完全回过来对着原虎,同时身周有一半­阴­气反向冲原虎卷来。原虎外袍倏然鼓荡而起,内中充满了山神气,黄泉的­阴­气一时间也莫耐他何。在­阴­气的包裹下,一人一鬼就好像完全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由石炼这边只能看见一团灰蒙蒙的气团里两道模糊的影子。

气团之中,原虎和黄泉纠缠不休,鼎鼎大名的山神鬼使,这时也只能像街边无赖那样手掰足踢,只差没用牙齿互咬了。不过黄泉毕竟已将所有­阴­气都用在引动熔岩上,强弩之末的他如何会是原虎的对手?要不是原虎得不断防着这么近距离下的­阴­气对自己的侵蚀,早已一举解决战斗。

不过渐渐的胜利的天平还是倒向了原虎一方,黄泉几番挣扎也未能扳回局面,终于让他认识到这次恐怕已彻底失败。不过依他脾气,自然不会这么罢休,就算死也要拉个陪葬的,中选者,自是原虎无遗了。

收回支撑着二人的所剩无几的­阴­气,原虎与黄泉一起坠向下方的熔岩中。惊觉过来的原虎拼命想要挣脱黄泉的纠缠,但这时黄泉整个人化做泥浆水般,尽数粘粘乎乎的贴在原虎身上,根本无法摆脱。

第十七章

看到原虎又惊又怒的模样,黄泉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小子,没想到这趟任务会把我也给陪进去,不得不承认你的厉害。不过别忘了一旦惹上我们鬼族,便是至死方休。我要你和我一同进地狱……”

原虎闷哼一声:“对不住了,我还有自己的事,你安心上路吧。”说着他努力抬起左手,让黄泉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只见原虎掌中,突的冒出一根石刺。

“这,怎么可能!”黄泉惊叫一声,原虎手中怎么还会剩有石头?

原来在最开始原虎为阻下落之势而将手Сhā入石粉似的石壁中的时候,就顺势抓了满把的石屑,这期间运用山神气努力将其凝结一起,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对着近在咫尺的黄泉的头,原虎将石刺狠狠Сhā了进去,黄泉受伤,努力凝聚的法相再无法维持。只听一声凄厉已极的狂呼,黄泉整个身体完全散了开来,露出其中黑黝黝的本相,而在外包着两人的­阴­气,也一下消失。

带着满眼的不甘与不相信,黄泉脱离原虎的身体,笔直坠了下去。这时人已落下百丈有余,由底下冲上的巨大热量几乎将原虎头发都给烧焦。不敢再有停留,原虎将掌中石刺一下Сhā入石壁,故技重施的引出内里没被黄泉腐蚀的山岩,随后就借着一根根连续不断突出的石刺迅速向上升去。

就在原虎还有数十丈就要到达安全地带的时候,忽的下方熔岩湖略微向内一收,跟着爆起一股滔天火浪,滚滚岩浆直向原虎身后喷来。此时原虎正努力向上攀援,萃不及防下,身周左右已全是火热的岩浆,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

眼看他就要被岩浆淹没,上方的暴雪貂忽的自胡铃肩头弹起,向着原虎直扑而下。同时它额头的骨突暴起阵青碧­色­的强光,暴雪貂一张口,一股无匹的寒气喷向几乎溅上原虎身体的岩浆。寒气与熔岩相触,立刻带起一阵浓浓的水汽,咝咝的声音不住想起,一时间暴雪貂和原虎均被罩在其中,生死不知。

胡成等人想不到本已脱险的原虎会再遇上这么档子事,吃惊之余也是大为担心,无奈下方水汽笼罩,加之熔岩湖中火浪翻腾,根本无法探查,唯有焦急等待,希望有奇迹发生。就在这时石炼面­色­一喜,似是有所发现,跟着就纵身跃下。

看石炼样子,似乎原虎没事,郑清浪与胡成不约而同的运起一道木行道法向下打出,很快就将水汽驱尽。这时才看到,原虎仍是紧紧攀附于半空的石壁,脸上犹自惊魂未定。在他身体周围,所有的岩浆瞬间凝结,变做一大堆千奇百怪的黑­色­石头,最近的离原虎已不足四寸,当真是险之又险。而解救原虎的大功臣暴雪貂,此刻正得意洋洋的蹲在原虎的肩膀上。

石炼跳下将原虎拉了起来,两人一貂就借着刚刚凝成的石头,终于再次上到山道上。由原虎独自出击到此刻回来,总共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但其间数次生死悬于一线,当真险到毫厘。待到脚踏实地,原虎细细回想,一阵后怕油然而生。

“你这家伙真是不到我快丢命,你是不肯出手。不过这次多亏了你。”原虎欣慰的拍了拍暴雪貂的小脑袋,脸上却是副又爱又恨的表情。

得到表扬,暴雪貂更是得意万分,它吱吱叫了两声,便离开原虎肩膀,趴回胡铃的香肩,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原虎拿它没法,唯有苦笑。

这时底下的岩浆湖轰隆几声大响,再次爆发出数股冲天的火浪,这一次的势头比先才还要猛烈,岩浆几乎要溅上石道。众人连忙退后几步退到石道内侧。

“难道说火山还是会爆发?”看着越发动荡的熔岩,胡薇脸­色­大变。

“不,山神方才做得很及时,如果再耽搁一会儿,这火山就真的会爆发了。”胡成脸上却显得很轻松,他仔细的看了看下面,对胡薇道。

“那现在这样……”胡铃不解的看着不断喷发的熔岩。

“这是火山本身在疏导黄泉引动的能量罢了,刚才差一点到爆发的临界点,熔岩湖内聚集大量的­阴­阳之力。黄泉丧命,人为的引动消失,现在就是火山自己在平息自己,别看势头很吓人,却完全没必要担心。”这时石炼沉声解释道。

既然身为山鬼之首的石炼都这么说了,众人终于完全放心。但原虎一句话又让他们大感丧气,原虎道:“虽然这个已经解决,但去往昆仑的阵法仍是不能开启,难道这一次我们真的只能无功而返?”

“呵呵,这一点山神不必担心,就在刚才,老夫已想到可以替代霜雪珠的东西。”原虎话音未落,郑清浪忽的捻须大笑道。

今日对他们一行七人来说,真的是惊险不断,但惊喜也不断。郑清浪这一番话对狐妖族的三人而言不啻天降福音,重又燃起他们本已低落的希望。

“郑先生,你有何办法,请快说。”胡成虽努力保持镇定,语气也大见焦急。

“这个,还得从它身上想办法。”郑清浪指着胡铃肩头的暴雪貂道。

“吱?”暴雪貂本能的感到一阵危险,身上的毛齐齐倒竖,一下站了起来。

“郑先生是说,要取它颅内丹珠代替霜雪珠?”这种事想到与没想到其实就如隔了一层纸,经郑清浪稍一提点,胡成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是的,暴雪貂颅内丹珠作用不下于霜雪珠,当真是天助我也,虽无霜雪珠,但此貂尽能解决我们的问题。”郑清浪看着暴雪貂高兴的道。

被郑清浪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暴雪貂明知不是他的对手,也本能的摆出一副威胁的模样,嗤牙咧嘴作势不止。然而它很快就发现,不止是郑清浪,包括原虎在内的所有人,都用这种眼光看着它,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暴雪貂几乎就想跳下胡铃的肩头,就这么逃走算了。

因着暴雪貂最喜和自己腻在一起的关系,胡铃自然而然对它生出一股怜爱之心。她退后一步,用手微微护着它问道:“那阵法需要霜雪珠发动,用暴雪貂颅内的丹珠代替只是一时猜测,郑先生究竟有几分把握?”

郑清浪笑着道:“这个不必担心,我说了,之所以需要霜雪珠,不过是要借助它的­阴­寒之气与火山熔岩的热气融合,从而以­阴­阳交汇产生的能量发动阵法而已。因此只要寒气匹配,暴雪貂的丹珠一样可以用。”

这么一来胡铃再没话说,暴雪貂甚是通明,它立刻明白自己最后一道保护伞也失去作用。权衡利弊下,它悄然缩向后面,跟着一个转身就想逃跑。

哪知原虎早就注意到它的动作,暴雪貂刚刚起步,已被原虎抓在手中。换做别人它可以毫不留情的攻击,但原虎是自己主人,被他抓住只有乖乖认命了,一时间暴雪貂不禁大起后悔之心,早知就多巴结巴结,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郑先生能否想个办法,不杀死暴雪貂就取出它颅内的丹珠?再怎么说,它也救过我好几次。”原虎抓着暴雪貂走回,向郑清浪求情道。

“什么?”听到原虎的话,郑清浪微微一愕,随即他放声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这小东西当真狡猾,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竟连你也差点骗过。灵兽体内的丹珠虽然珍贵无比,不过根本不必杀死它们才能取出,只要灵兽自己愿意,随时能把它吐出来,只不过会伤些元气罢了。”

郑清浪的话让原虎又惊又怒,他不禁把手中的暴雪貂举至眼前:“你…还真是持宠生骄啊。既然这样,就给我放聪明点,乖乖把丹珠交出来!”

胡铃也心下有气,在一旁帮腔道:“你再不老实,我就真的劈开你的脑袋!”

诡计被识破,暴雪貂低叫两声,认命的老实下来。已耽搁不少时间,众人不再迟疑,沿原路返回,再次来到石室之内的那处法阵前。

在原虎的示意下,暴雪貂跳落地面,只见它拉直四肢,眼中泛起一片血红,喉头发出咕咕的鸣响,浑身紧绷,显然正在运力。紧跟着它额上的骨突慢慢向后缩回,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只留下浅浅的一个凹痕。最后,暴雪貂发出一声大异平常的闷吼,又沉又厚,几如虎啸一般,忽然整间石室温度急速下降,已有一颗不住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白­色­珠子自暴雪貂嘴里吐了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暴雪貂的丹珠了,从其散发的寒气而看,果真不输于霜雪珠。原虎俯下身将它捡起,整只手一阵麻痹,竟失去知觉,紧跟着一片白霜迅速覆上。暗道果然厉害,原虎山神气运上手臂,稍解冻伤,随后把珠子交给郑清浪。

暴雪貂吐出丹珠后,完全委顿下来,显然方才之举大伤元气。它依依不舍的看着交到郑清浪手中的珠子,不住叽里咕噜的低叫着。

郑清浪明白它的意思,不禁笑道:“这畜生真是小气,我又不会贪了它,用完自然会还给你。”这一下暴雪貂才完全老实下来。

郑清浪用两指轻轻拈着丹珠,将它小心翼翼的放入阵法内的孔洞中,跟着立刻退了出来。众人凝神静气,俱都望着那个小孔,忽的只见丹珠略微往下一沉,跟着它发出的寒气与地底透上来的热气交融一起,一股红百纠缠的光束笔直升起。大约升到一丈左右的时候,光束分开,分别注入下方法阵的左右。

就像是瞬间活过来般,地上法阵的每一条刻痕都发出一阵炫目的白芒,所有的光芒汇聚一起,再次在半空将阵法重现。就这样,地上的阵法和半空由光组成的阵法之间,一道道银蛇样的闪电不住扭动着,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一行人都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识货的郑清浪更是不住喃喃自语,显然心中佩服到了极点。两道闪电脱离阵法的羁绊,分别打上后方巨大的陆吾神像。电光沿着神像蔓延而上,光芒过处,神像之上竟现出一条条经脉样的纹络,并被电光充满。

就这样,原本静静而立的神像,因着这些纹络而发出轻微的抖动,所有的光纹渐渐覆满神像全身,最后全向神像的眉心汇聚。随着越来越多的电光涌向此处,神像两眉之间由淡而浓,最后凝聚的光团几如一面镜子般真实。

不约而同的,在眉心汇聚的光团脱离神像直向下方飞­射­而来,准确的嵌入两道阵法之间。只听轰的一声炸响,一瞬间整间石室都被亮至让人无法逼视的白芒充满,所有人本能的闭上眼睛,但仍感眼皮下白茫茫一片。

许久,众人总算缓过劲来,睁开眼睛。在他们面前,地上与空中两道阵法之间,一个椭圆形,好像一道门一样的光球静静立在那儿。光球外围是一圈雪白,跟着向内颜­色­逐渐变深,最里层一片约丈长,五尺宽的部分完全是深黑之­色­,由内中不住散发出条条电流,看起来诡异无比。

明白这就是通往昆仑的那扇“门”了,所有人无不露出肃穆神­色­,满怀敬畏的望着眼前的东西。在原虎的默许下,暴雪貂小心翼翼的移了过去,张口吞下浮在洞外的丹珠,这才满意退回。

由于失去“­阴­”这部分的能量,整个法阵的运行受到阻碍,光球微微向内收缩。不过这已足够众人进入其中,原虎大有感触的深深吸了口气,回过头问道:“就要进去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没有人回答,但这股沉默代表的则是默认。原虎微微一笑,率先走到光球前,再定定的看了它一下,这才迈步走入……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当原虎整个人没入光球的刹那,一如当日利用法阵传往五行宫一样,眼中立刻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这阵白光却相当的柔和,故原虎并没有被迫闭上眼睛,他也很想看看在这样神奇的传送下,究竟是怎样的情景,因此原虎努力压下身体和心头的不适,注意起自己身周的变化。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茫茫白光中,只有一些七彩的光束不住从自己身边掠过,此外就再无什么特异的地方。相反,这时原虎整个人有种身体被面条般拉长的古怪感觉,同时瞳孔也不住放大收缩,使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一团软泥,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来揉去。渐渐这种感觉越来越甚,此次传送历时比五行宫的阵法久得多,所以后续的一些不适感也慢慢表现出来,身体的变化令原虎脑中开始出现眩晕,同时身体被拉扯的幅度和频率越来越高,让他几乎就要昏过去。

终于,毫无征兆的,充斥视野的白光一闪而没,原虎陡觉身体一震,方才那种飘飘荡荡的虚无感消失不见,整个人再次有踏上实地的感觉。不过他的眼睛并未能及时调整过来,因此仍不住出现阵阵由内而外扩散的黑晕,脑里的眩晕也让他几乎立足不定,人不由自主的一个踉跄向旁倒去。

幸而原虎神志尚还清醒,连忙分开双脚努力稳住身子,同时自脚下传来的感觉清晰无误的告诉他,此刻踩的再不是那间密室内的石板,而是实实在在的泥地。这么说来,终于来到昆仑了!

原虎提聚山神气化解脑中的眩晕,晃了晃脑袋,这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至难望边际的黑­色­大平原,平原之上寸草不生,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丝绿­色­,但土地却又是最为肥沃的黑泥,散发出一股原虎熟悉的清香。天空覆满厚重的乌云,凝练得似乎将要一股脑压下的云层不住翻滚流动着,好像有生命一般,视野中平原尽头与天相接,便再也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只在中间留下一丝狭窄的灰线。劲急的狂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呜呜的风啸就是此地唯一的声响。

原虎所站的地方是平原中触眼所及唯一隆起的一座土丘,大约十丈方圆,十五丈高下,站在其上,四周荒芜而苍凉的景­色­尽收眼底。在他脚下,一组如同那密室内阵法的痕迹正缓缓消失,胡成与郑清浪等人分散在土丘之上,也如原虎般呆呆望着下方的平原,满脸的震撼和惊奇。

“这、这就是昆仑吗?”胡薇喃喃自语道。

毕竟是七大高手之一,郑清浪最先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传闻中昆仑有增城九重,其高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奇花异草不计其数,珍禽灵兽遍及其间,当是大大繁盛之地,怎会如此荒凉?”

“那这儿是什么地方?”胡成也迷惑的道。确实,此地无论怎么看也与传闻中的昆仑相去甚远,难道他们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原虎俯身抓起一把黑泥在手中细细捻动:“这儿的泥土倒和神州没有两样。”

就在这时,忽听石炼叫道:“小心,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同时众人也感应到,确实有大量的生物高速向这儿移来,其散发过来的气息很强,却不是神州任何一族。虽然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多少让众人心里有些没底,然而此处既然有其他人存在,那么就能打听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又让他们感到一阵欣慰。

就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中,来者终于出现在一行人的视线内。只见从远远的天边,一大群黑点迅速飞来,隐隐的还可听见翅膀拍击的扑扑声响,看来来的东西不是会飞,就是乘坐着某种能够飞行的怪兽。

待到飞近,可以看清过来的是一群约二十只怪异的飞兽。这怪兽大如牛,头像鸟,至颈间均是雪白的羽毛,身体及四肢却像马一般的修长,脚底是长着指蹼的爪子,还有鳞片。在这怪兽的身侧长有展开达两丈的­肉­翅,拍击间响声大作。

每只怪兽的背上都坐着一个怪人,他们和众人曾在密室中所见的那些雕像一模一样,面目如羊,头上顶着四只角,身体却和人一样笔直坐立,手掌如鹰爪一般。这些怪人身体不着寸缕,体表长满灰白黑颜­色­不一的粗硬体毛,有的还提着造型怪异的刀矛等武器,正神­色­不善的冷冷打量着众人。

飞兽停留在土丘上空,展动­肉­翅缓缓滑翔着,却不下来。飞兽背上的怪人也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原虎一行,不过看他们的模样,原虎也很怀疑这些家伙究竟会不会说话。

却听一旁郑清浪低呼一声,带着些许惊喜小声道:“没错,这里定是昆仑无疑。那些怪人,在记载中正是守卫昆仑的卫兵,名叫‘土嶙’。”

听他这么一说,胡成等也露出欢喜之态,他抬起头朗声对头顶盘旋的土嶙喊道:“我们自神州而来,在下狐妖族的长老胡成,这次奉族长之命前来,专为化解我族与贵境的误会,还望带我们前去拜见昆仑的西王母。”

听到胡成的话,那些土嶙面无表情的互相看了看,也不知他们听懂没有。一只长着灰黑混杂体毛的土嶙拍了拍他坐下飞兽的头,那飞兽收拢翅膀降落下来。

待到落地,那土嶙坐在飞兽身上对众人道:“我不管你们从哪儿前来,速速回去,否则呆会儿这‘大雷原’雷暴一至,你们将尸骨无存。”

这土嶙的声音非常迟缓沙哑,但明白无误用的是神州的语言。虽然对方很不友善,然而只要言语能够沟通,那么一切都好说,反正来之前,众人也从没想过会顺利取得对方信任,因此被拒绝反而是意料之中的事。

胡成也不气恼,他和善的笑笑,继续道:“我们此来并无别的意思,只想将我们之间的误会解释清楚,此举对双方俱是有利,还望阁下能行个方便。”

那只土嶙却根本不为所动,仍是冷冷的道:“我知道你们,杀死飞焰,打伤陆吾统领,对此事西王母非常生气。但这些都轮不到我来管,我们的职责只是清除擅闯昆仑的人。我再说一次,赶快回去,否则雷暴一至,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说话间只听半空隐隐传来一声沉闷的雷鸣,土嶙抬头望望,不理欲待再说的胡成,冷笑一声拍拍胯下飞兽便升上半空,跟着一众飞兽掉头循来路飞回。

想不到对方说走就走,胡成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完全派不上用场。他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渐渐远去的众土嶙,着急道:“怎么办?”

原虎目测了一下那些飞兽的飞行速度,己方只要全力奔行,跟上并不是问题。他心道事到如今只好做回无赖了,便对众人道:“跟上他们,总能找到西王母。”

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之道,因此所有人都表赞同,郑清浪为修为稍弱的胡铃施了一道“神行法”之后,一行人立刻向着土嶙追了上去。只见六人一条线般前后排开,跃离土丘在广阔无垠的黑­色­平原上急速飞驰,很快就追到众土嶙尾后。

这时天空低垂的乌云滚动越发剧烈,其中轰隆的闷雷声也逐渐多了起来,风势越来越大,并带起大量的水气,这一切,都是暴风雨将至的征兆。

奔跑间,原虎忽的想起那个土嶙再三的警告“如果雷暴一至,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这里似乎叫做“大雷原”,再看这片平原连一根绿草也没有,他心头忽的掠过一阵寒意,难道说,那个雷暴就是指……

噼啪!整个天地间忽的亮起一阵耀眼的白光,跟着就是一声巨大的打雷声响,在这一刻风势达到顶点,已有一些雨滴砸到了原虎头上。不过最让他觉得不安的,则是远处一道自天空直­射­而下的树根一样的落雷!

分叉的落雷覆盖方圆十余丈的土地,整片泥土几乎快给翻了过来,霎时空气中传来一股浓烈的臭­鸡­蛋般的气味,甚至一些细小的土渣直接飞溅到众人身边,威势煞是吓人。所有人均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呆愣的看着远处腾起的大股烟尘。

轰隆轰隆!这边余势未消,那边又接连几个炸雷落下,远远近近的打在平原之上,最近的离六人不过百余丈远。这时天空的乌云有如墨染,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密集撒下,顷刻间就将众人淋得落汤也似。

“不好,此处非常古怪,继续留在这儿恐怕要遭!”郑清浪惊呼道。

说话功夫又有数个落雷自天上砸了下来,不用说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雷暴”了,照这样下去,六人迟早会被炸个粉身碎骨。

胡成快步跑上,大声问原虎道:“山神,现在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循原路退回,不过这么一来谁知道还能不能再来,等若完全前功尽弃。而最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退回去……还有一个办法则是跟着前方已几乎看不到身影的土嶙离开大雷原,不过看这落雷的频率,众人很有可能中途就被劈死,原虎思前想后,竟无一点可行的办法。

就在他苦恼之时,忽的脑中灵光一现,那些土嶙乘坐的飞兽速度并非快得不能追上,而且他们在半空飞行,更易遭受雷击。但看刚才那家伙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他们定有避开落雷的办法。如果要想活命,就只有着落在他们身上!

这时已不容原虎再有思考余地,他迅快对几人道:“石炼,还有郑前辈请随我来,我们去抓几个土嶙,让他们带我们离开。成兄,你和胡薇在这儿别动,最好布一个守护阵法避免雷击,我们会尽快赶回来。”

胡成等人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这么做势必会再次触怒昆仑一方,对他们此行目的大为不利。因此胡成有些迟疑的道:“这么做是否有点……”

他话音未落,只听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雷暴来了次总爆发,远远近近数不清的落雷同时砸来,将他们四周全部罩住,一时间天空中的闪电亮得人眼都睁不开,被炸起的土块以骇人的势头在半空乱飞。六人虽个个身手不凡,但在这样的情势下,也不禁齐齐趴在地上不敢稍有动弹。直到这阵猛雷过去,才爬起身来。

“你们快去,我怕坚持不了多久。”胡成二话不说,立刻手结法印开始布起守护阵法。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有保住小命才最重要。

原虎点点头,向石炼打个眼­色­,三人运起全力,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向土嶙离去的方向冲去。一边奔行,原虎一边有些歉意的对郑清浪道:“累得郑前辈与我们一起犯上­性­命之险,我在这儿先向你道歉。”

郑清浪轻拈胡须,呵呵大笑道:“山神哪里的话,老儿我能在有生之年亲至密境昆仑,已是无憾,这区区雷暴又算得什么。倒是山神你临机决断,年纪轻轻便有大将之风,才叫人刮目相看。”只见他迎着漫天风雨昂首奔行,浑然不顾四周频繁下落的炸雷,谈笑自若,果然有老当益壮的前辈风范。

受郑清浪的豪情感染,原虎雄心顿起,他也大笑道:“前辈谬赞,我怎当得起。好!如此我不再多说,呆会儿前辈见机行事,速战速决。”

第二章

三人何等修为,全力奔行不多时已渐渐赶上飞离的土嶙。只见半空雷电虽急,但没有一道落到土嶙的头上,纵然有,在那只奇异飞兽的上空也自行劈到别处,原来那些飞兽竟有驱避雷电之能。不过这显然影响了它们飞行的速度,因此原虎三人几乎没费多少工夫就来到这些飞兽的脚下。

上方的土嶙们也发现了脚下三人,不过他们并没有做出攻击或别的举动,仍驾驭着飞兽继续向前飞行。或许在他们看来,下方追上来的三个人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用不了多久就会在这片平原上化为飞灰。

见时机已到,原虎对石炼打个眼­色­,石炼倏的立定,在跃起的原虎脚底一托,已将原虎送上半空,炮弹般向一只飞兽­射­去。同时郑清浪也运起一道木行道法,飞向半空,待送走原虎,石炼挥挥手制出一股土浪卷向空中,而他人则借着这股土浪一跃而起。就这么三人先后迫向空中的飞兽群。

料想不到这些人竟然胆大若此,土嶙无不显出大怒之­色­,当下就有一半土嶙驾着飞兽迎了上来。原虎最先与对方接触,三只土嶙飞临他的头顶,两只用手中的长矛直刺下来,还有一只则指挥飞兽抓向他的肩膀。

原虎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准长矛来势一把抓去,哪知对方也非省油的灯,长矛微微后缩避过这一抓,随后大力一顶,以更加迅疾的势道再次戳下。原虎低估对方,这一下就落了下风,加之他人在半空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不由大叫不妙。

这时那只飞兽爪子已挨上他的肩膀,原虎一狠心,­干­脆任由它抓住自己,同时伸手摸出怀中楚剑所赠的短剑连续挥击,间不容发的挡过两只长矛。肩上如预料般传来一阵剧痛,看来已经受伤,不过赢得这小小的喘息之机,原虎一拧腰弓身而起,双腿借着腰力反而踢向抓着自己的飞兽的颈部。

驾驭飞兽的土嶙大喝一声,俯下身子抓向原虎的腿,同时另两名土嶙再次迫上刺向原虎腰侧。就在头顶土嶙的爪子快要抓上原虎双腿之时,突然生出令他不敢相信的变故,只见原虎并拢的双腿倏的分开,就如一把钳子似的准确夹住他的的手臂。跟着原虎运起山神气聚到肩膀向外一震,那飞兽痛苦的嘶鸣一声松开爪子,他立刻屈起上半身抱住飞兽的脖子,正好以毫厘之差避过土嶙刺来的第二击。

双腿用力,原虎爆喝一声向下一扯,竟将土嶙拉下飞兽,向地面落去。这一下用力过猛,连飞兽也被带得向下一沉,原虎不敢怠慢,连忙翻上飞兽的背。另两名土嶙大惊,再顾不得围攻原虎,齐齐飞下去救那名坠地的同伴。

这时石炼和郑清浪也各自抢上一只飞兽,郑清浪是制住了一名土嶙,坐在他的身后,令四周土嶙投鼠忌器不敢上前。石炼则和原虎一样,直接把飞兽背上的土嶙赶了下去,这时剩下的土嶙们纷纷围了上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三人。

这么片刻工夫天空雷暴越加的激烈,每一刻都有数百股雷电劈下落到广阔的平原上,在半空看来甚是惊人。虽然飞兽有避雷的异能,但眼看无数闪耀着耀眼白光的雷柱在自己身前身后不住闪动,仍让原虎心惊不已。

翻上飞兽的同时,原虎就分出山神气试图控制它,幸好这东西已被土嶙驯化过,故只在原虎初上之时一阵惊慌,很快就在他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先时与他们说话的土嶙见原虎竟能这么快控制飞兽,也大为惊异,他沉声说道:“你们好大胆子,我已警告过让你们离开,想不到你们竟然前来抢夺‘避雷兽’,现在纵然避过雷暴,你们也休想再活着离开昆仑!”

原虎急着去救胡成等人,无暇和对方解释,只得快速道:“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等出了这片大雷原,我定会向你们请罪。”说着一扯避雷兽向后飞去,石炼则紧跟而上,郑清浪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得他身前的土嶙也乖乖的驾着避雷兽跟着原虎他们向来路飞了回去。

那名土嶙看着消失在暴风雨之中的原虎,冷然道:“我们走,赶快报告陆吾统领,集结人马在旒圃池等着他们。”剩下的土嶙在他带领下迅速飞走。

没过多久,原虎三人驾着避雷兽回到胡成等的身边,只见他和胡薇胡铃正高举双手撑起一个青白­色­的光罩,苦苦抵御着不住在四周劈落的炸雷。三名狐妖脸上满是豆大的水珠,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光罩周围的土地被雷劈得恶形恶状,看来已遭了不知多少下。见到飞来的原虎,他们脸­色­俱是一松。

“山神再不来,恐怕只能找到三张烧焦的狐皮了。”胡成冲原虎露出一个苦笑,难得的拿自己开起了玩笑,也足见原虎回来得多么及时。

六人分乘三只避雷兽,终于在大半个时辰之后走出大雷原。这里的地域很奇特,两块毫不相关的区域就像被生拉硬扯到一起,之间完全没有过渡,比如说现在,在六人身后不远还是焦土千里,电闪雷鸣的大雷原,可前方却又是一片广阔的水泽地,大大小小的湖泊水潭紧紧挨靠。在水潭之间的沼泽地中长满各种奇异的植物,许多原虎见所未见的飞鸟走兽徜徉其间,水潭中还不时冒起一些水兽的头颅,仰天吼叫两声又沉入水中,充满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若非大雷原的打雷声还在背后响起,恐怕谁也无法相信刚才众人还差点死在里面。不过如此美丽的景­色­并未能让一行欣赏多久,因为就在前方,天空中密密麻麻一大片黑点正严阵以待,却是数百土嶙乘坐着各种怪异的飞兽封锁了天空。地面上也有不少土嶙集结,看来对于原虎领头的这群闯入着,昆仑已经出动不少守卫的部队,誓要在这儿将他们拦下。

在半空六人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对方的,在原虎的示意下,三只避雷兽降落到两座水潭间的草地上,随后被郑清浪释放的土嶙立刻带着避雷兽飞了过去。

在一大片翅膀扇动的响声中,半空的土嶙迅速围了过来,后面紧跟而至的则是或徒步,或骑着怪兽的同伴,声势倒也相当的大。在六人前方约三十丈的距离停下,一名骑着只浑身青­色­,翅膀生有美丽花纹的大鸟的土嶙越前飞来。

“你们擅闯昆仑,还抢夺避雷兽,已犯了我昆仑禁令,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定杀无赦!”那名土嶙居高临下对六人厉声喝道。

“看样子,是要把咱们抓起来啊。”原虎有点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头。

“要不­干­脆让他们如愿好了,说不定会把我们带到西王母那儿,现在再起冲突,可能会更糟。”胡成想了想,对众人提议道。

“不行,如此只会让对方看轻我们,有害无益。老夫绝不会受此辱!”郑清浪看着半空土嶙,冷哼一声,大有决不屈服之意。

“郑前辈说得对,这样一来我们将处于极其不利的局面,再要和谈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再说谁知道他们把咱们抓起来,会不会先关个十天半月。”原虎附和着郑清浪的话,有道是一不做二不休,要硬就­干­脆死硬到底。

原虎和郑清浪都这么说了,胡成想想也觉有理,于是他也走出对那名土嶙道:“我们从神州而来,只为和谈,绝没有别的意思。方才不过为了保命,才不得已为之,如能带我们面会西王母,定当面谢罪。”

听胡成这么说,那土嶙也不答话,径直拍拍青鸟飞回队伍中。众人正摸不透他的意思,忽听对方阵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号角声,跟着天上地下的土嶙们就像得到进攻的信号,一起缓缓的向众人这边压了过来。

“不好,看来要翻脸动手。”原虎低声道,看来对方也是铁了心要擒住他们。

无奈之下,六人只好作出迎战的准备,不过这儿是对方的地盘,他们又人多势众,能够坚持多久,实在没人能够保证。

郑清浪不愧久经风浪,他丝毫不显慌张,反冷静的观察敌方阵营,不一会儿他轻声对原虎道:“山神掩护老夫,擒贼擒王!”说着伸手指了指。

顺着郑清浪所指方向,原虎看到一名飞在队伍最前方,骑着一只长着翅膀,手提铁矛好像只猴子似的怪兽身上的土嶙。他的毛­色­不像别的土嶙那样是灰黑白三­色­,而是相当耀眼的金黄|­色­,这让他在一众土嶙中显得相当引人注目,加上他飞在最前方,应该就是这帮土嶙的头子了。

原虎点点头,再低声对几人吩咐一下,这才对郑清浪道:“前辈小心了。”

郑清浪没有回答,他望着那只土嶙,右手握拳,将拇指竖起,左手则握在右手的拇指上,食指翘起弯曲,结成一个古怪的法印,同时嘴里轻声疾念咒语。

原虎知他正在做准备,便不再说话,也凝神注意着对方逼近。一时间天空中众怪兽翅膀扇起的狂风四下乱吹,地上坐骑吼叫声此起彼伏,配上缓缓逼拢的土嶙,空气中充满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终于,土嶙来到六人前方五丈左右的距离,领头的那只土嶙慢慢举起了手,随着他这一举,场上的气氛立刻紧张到了极点!就在他将要向下一挥命令攻击的刹那,一直默声念咒的郑清浪忽的双目暴睁,大喝一声:“木行.天风万刃!”

他话音未落,只见半空之中无数锐利的风刃爆发开来,向四方激­射­而去,有的甚至就在土嶙的身旁出现,一时间半空之中怪兽嘶吼,土嶙惊喝,乱作一团。立有数十只土嶙和怪兽被突如其来的风刃割伤坠下地来,飞撒的血花到处溅落。

乘此机会,郑清浪脚底腾起一股旋风,人已向那只土嶙飞去。原虎回头大喝道:“成兄,掩护郑前辈,石炼,跟我来!”说着伸脚在地上狠狠一踏,十余只潜地而来欲施突袭的土嶙还未跃出地面,就被原虎封在了地底。

胡成答应一声,疾退到一旁的水潭边伸手一指:“妖法.狐.冰幕!”随着他的喝声,水潭中的水冲天而起,升到半空已凝作一堵结结实实的冰墙,紧跟着冰墙突的炸开,化为无数细小的冰屑铺天盖地的向半空土嶙吹去,带起一股冰冷的寒风,这一下本已混乱的土嶙部队更是溃不成军。

第三章

地面的土嶙部队没受到什么攻击,这时已杀了上来,百余只庞大怪兽冲来的威势相当惊人,巨大的脚步声几乎连大地也快颤抖起来。深深吸口气,原虎压下心中的恐惧,回头对胡薇道:“把水潭里的水运过来,石炼,阻住他们!”

胡薇答应一声,运起法力对着另一座水潭一抬手,轰隆一声大响中数丈见方的一个水球离潭而起,迅速向原虎这边飞来。那边石炼只身上前,蹲下身子双手虚按地面猛的向上一掀,奔上众怪兽脚下的土地好像一张毯子般猛然抖了几抖,萃不及防下最前面的几只怪兽立足不稳纷纷栽倒,后面收势不及跟着倒下。

原虎待水球到了自己头顶,双手迅速搅动几下后对准半空水球一挥,只见随着他的手势,两大股不住旋转涌动的泥土离地而起与水球混作一团,并迅速搅拌起来,很快水球就成为一大团粘粘糊糊的泥浆。

原虎对着后方趴在胡铃肩头的暴雪貂一个呼哨,暴雪貂会意,立刻跑了过来,而他则脱手甩出那团泥浆,然后将两手向旁一分。泥浆球飞到正渐渐恢复队形的敌方上空,跟着忽然张大,好似一张桌布般向下盖去,顷刻间就将下面的怪兽土嶙们淹没。暴雪貂正好跑了过来,也不用原虎吩咐,张口就是一股冻气喷了过去。

在暴雪貂无匹的冻气下,泥浆瞬间冻结,这比之原虎单纯用泥土阻止对方的效果要大上许多,这种冻土坚若铁石,就算土嶙能够挣脱,也非一时半会儿能够办到。就这么在原虎的指挥下,几人配合默契,竟一个照面就将大部分地面敌人给收拾,这样的效果,如非亲见,实难相信。

就在这边收拾停当的时候,那方郑清浪也大显神威,他在胡成冰幕的配合下很快就用数十片风刃迫开围上的土嶙,然后就近凝起吹舞半空的冰屑结成一个冰箍,把那个领头的土嶙连同胯下怪兽一起给封冻起来,然后全身而退。

真个较量,原虎一行六人决不可能是数百土嶙怪兽的敌手,然而在几人­精­妙的配合下,将妖法,道术以及山神气的运用发挥到极致。这效果比之单纯的法术叠加又大了许多倍,再加上攻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竟而得到这么大的战果。

郑清浪的猜测果然不错,他擒住这只土嶙后,所有尚能活动的敌人都显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只是把他们围个密不透风,却没再进攻。不过看他们的眼神,可说已将六人恨之入骨,一副必杀之而后快的模样。

“带我们面见西王母,我们可保证不伤他­性­命。”郑清浪高声叫道。

没有回答,所有土嶙均用仇恨的眼神看着他们,六人大感不妙,原虎来到被冰箍束缚不得动弹的土嶙面前说道:“吩咐你的人带我们去见西王母,到时候我们会立刻放了你。”

哪知那土嶙极为不屑的闭上眼睛,大有随你怎样的架势。难道这样也不行?郑清浪沉默片刻,一咬牙道:“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我唯有用式鬼道法的离魂之术,强行迫他开口。不过这么一来可能令他脑子受到极大损伤。”

“等等,郑前辈,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原虎急忙拦住他道。

“不行,看眼前之势,这是唯一可行之计。”郑清浪答道。谁都知道,这么一来等于是给了对方极大的侮辱,彼此之间可能将再无任何转圜余地。

就在这时,忽听半空中土嶙一阵­骚­动,他们纷纷向后望去,满脸惊喜之­色­,似乎正有什么重要人物前来。原虎与郑清浪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看着前方,静观其变。不多时,众人只感一阵狂风刮至,紧跟着一大股烟尘自远方滚滚而来。

这股风令原虎泛起熟悉的感觉,他向后望了望,发现胡铃也露出思索神­色­。很快他就想起,忙低声道:“大家小心,陆吾来了。”

陆吾是昆仑的守护神,法力高强,众人闻言无不心中一凛。果然,烟尘刮过,在众人面前已多了一个虎身人立,面目如鬼魁梧之极的怪人,九条长尾在身后不住甩动,不是曾与原虎有过一面之缘的陆吾是谁?

看到原虎和他身后的胡铃,陆吾呆了一呆,随即大怒道:“原来是你们!想不到你们竟能够找到昆仑,究竟有什么企图!”

见终于来了个肯说话的,虽还不知究竟能否解决问题,但众人无不在心底舒了口气。胡成走上前,再次开始他已失败多次的讲和:“我是狐妖族的长老胡成,这次自神州前来,是希望能够化解和昆仑的矛盾,请你带我们去见西王母。”

哪知陆吾脾气一点不比他的手下好,胡成话未说完,他已大喝道:“你们狐妖族杀死飞焰,我要你们交出凶手,那族长又将我打伤,这样还有什么好谈的?”

胡成连忙解释道:“那时我族长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时误会,这才和统领动手。事后得知追悔莫及,所以才派我们前来,希望化解­干­戈。”

“等等,你们是怎么来的?”陆吾还待再说,忽的想起一事,急忙问道。

“我们是从东海员峤山火山口内的那个阵法而来,我族中一位长老曾在千余年前无意到此,留下了记载。”胡成不知他的意思,唯有老实答道。

“员峤山……那里的阵法竟还能用?这么说,你们手上有霜雪珠了…快把它交出来!”陆吾不住喃喃自语,脸上神­色­忽的变得紧张无比。

“我们没有霜雪珠。”原虎心道这霜雪珠果然是进入昆仑的关键。

“不可能,没有霜雪珠,你们怎可能引动­阴­阳二气,发动阵法来到此处?我再说一次,赶快把霜雪珠交出来!” 陆吾不理会原虎的话,再走上一步。

“哼,须知世上并非只有霜雪珠才能引动­阴­阳二气。”郑清浪在一旁冷冷道。

“哦?快说,还有什么东西,你们用什么进来的?”听到郑清浪的话,陆吾竟比先才还要紧张,一连声的追问道。

虽然不知道陆吾为何会这么着紧,但原虎想如能乘机博得他的好感,说不定会让事情有所转机,于是他招呼暴雪貂过来,对陆吾道:“统领可知这是什么?”

“我对你们神州的灵兽所知不多,别和我兜圈子,赶快说你们是怎么来的。”陆吾匆匆看了暴雪貂一眼,就不耐烦的催促原虎道。

接连被陆吾这么呼来喝去,纵然这次是狐妖族有求而来,脾气急躁的胡薇也不禁微微变­色­,她正要讥嘲几句,却被眼明手快的胡成赶紧捂住了嘴。

“它名叫暴雪貂,是神州上的一种顶级灵兽,能呼唤暴风雪,颅内丹珠则是不输于霜雪珠的宝物……”跟着原虎将他们如何利用暴雪貂的丹珠代替霜雪珠引动阵法,从而进入昆仑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陆吾将信将疑的打量着蹲在原虎肩上的暴雪貂,忽的,他突然出手一把向暴雪貂抓去。这么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得所有人俱都大吃一惊,原虎不加思索一把架住陆吾这一抓,暴雪貂乘机对着陆吾的手张口喷出一股冻气,同时灵活的跃向后方。陆吾这一动,后面跃跃欲试的土嶙们全都一拥而上,这边郑清浪见势不妙,也和胡成等抢了过来,眼看双方又要打起来。

“你们退下!”这时陆吾喝退土嶙,郑清浪等随即也停下脚步。

“好家伙,真是厉害。”陆吾捂着被冻得覆上一层白霜的手腕叹道“现在我信了,这小东西的内丹一定不逊于霜雪珠。”

“是啊,我第一次遇上它,也吃了不小的亏。”原虎见气氛有所缓和,­干­脆乘热打铁希望借机拉近彼此的距离,也好去见西王母。

“把这小东西交给我,我可带你们去见西王母。”哪知陆吾把脸一板。

“什么,为什么?”原虎大是愕然,不明白陆吾怎么突然又对暴雪貂感兴趣。

“我不能放过任何有可能威胁到我们昆仑的东西,这只暴雪貂颅内丹珠与霜雪珠无二,你把它交给我,我可满足你们的要求。”陆吾指着暴雪貂道。

见陆吾已经提出的条件,要交换的又是与他们无关的暴雪貂,当下胡成就差点脱口答应,幸好想起此貂是原虎所养,这才硬生生止住。一时间几对眼睛全都望向原虎,看他怎么回答。

这无疑是一个契机,原虎也有些意动,然而想起这小家伙虽然有些持宠生骄,但也几次三番救过自己­性­命,再则它的­精­神已与自己联系在一起,从某种意义上说,暴雪貂就等同一个山鬼,叫原虎如何忍心牺牲它?或许已经从陆吾的话中预感到什么。暴雪貂轻轻趴到原虎脚边,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一副哀求模样。

原虎深深的吸了口气,已然下定决心,他对陆吾摇了摇头:“不行。”

此言一出,不仅陆吾,胡成这方脸­色­也大是难看。当下胡薇就沉声道:“山神莫忘了自己究竟为何而来,难道真连这么个灵兽也舍不得么?”

陆吾也道:“今天无论如何我也要杀了这小东西,取出丹珠。所以我奉劝你还是现在就把它交给我,以免一会儿翻脸动手。”

原虎脾气再好,这时也不禁怒火中烧,他倔劲上来,当下便说:“陆吾统领既然有兴趣,不妨划下道来,如果你够本事,就来抢试试吧。”

没想到面前这小子竟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何况还是在昆仑,这么多手下的面前。陆吾不怒反笑,当下哈哈大笑道:“好,有胆,给我杀了他!”说着将手一招,后面待命的土嶙便驾着各种怪兽逼了上来。

场上形势再次危险到极点,胡成满头大汗,着急的不住对原虎道:“山神,请再想想,请再想想。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郑清浪一直没有表态,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剑拔弩张的双方,眼中光彩连连,也不知这位老人现在究竟在打些什么主意。

胡薇则直接退到一旁,冷然道:“这是你个人的事,山神,恕我两不偏帮了……咦?铃丫头,你做什么?”却是胡铃闷声不响的走到原虎身边与他并立。

原虎突然有一种很想笑的冲动,正如胡薇所说,自己究竟为何而来?现在到了这个地步,狐妖族的两大长老竟置身事外,难道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破除哪怕一丝人族和妖族间的成见?在对方眼里,自己和狐妖族真的完全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一旦自己所为不合他们的利益,他们就能毫不犹豫的不管不顾?但胡铃出人意料的举动再次让原虎感到一丝温暖,正如小兰和斑他们一样,妖族总会有一些愿意与人族亲近的人,只要还有这些妖怪的存在,不,或者说神州五族之中还有这样的人,原虎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就不是白费!

“谢谢你。”原虎呼了口气,对胡铃微微一笑。

“你说过来这儿要保护我的,可不要食言啊。”胡铃脸上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模样,但她的话语,却已不再那么冰冷。

“好…石炼,就让他们看看西岭的本事。”原虎提聚起体内山神气就要出手。

突然,只见本是满脸怒容的陆吾神情微微一变,脸上尽是疑惑和不解的神­色­,他眼神不住闪烁,并不住点头,就像是在听什么人的训示一般。看见他奇怪的模样,原虎心下起疑,便示意石炼不忙抢先出手。

片刻,陆吾忽然一招手,本已围上的土嶙再次退了下去,他抬起头盯着原虎看了半晌,最后很不甘心的叹了口气:“跟我来,西王母要见你们。”

第四章

这个变化来得实在太过突然,先时用尽手段也无法达到目的,如今本已没了希望,西王母却突然表示想见他们。众人无不愕然,还是胡成最先反应过来,他忍不住高兴的拍了下手,露出种绝处逢生的喜悦。

也不理会六人反应,陆吾回头高声道:“牵六只化蛇过来。“立刻有土嶙牵上六只长着豺狼头颅,蛇的身体,两翼生着宽大羽翅的怪兽走上。

“骑上去,我的部下会带你们到增城,我在那儿等你们。”陆吾冷冷的说道,跟着他想了想又道:“一路上最好别耍什么花样。”随后自身下涌起一股狂风,霎时间人已不见了踪影,想是先到增城去做迎接六人的“准备”了。

陆吾一走,场上就剩下六人面对着神­色­不善的土嶙,几人面面相觑,还是郑清浪呵呵一笑道:“还看什么,这就走吧。”率先跨上一只化蛇。

于是众人纷纷骑上,胡成悄悄走到原虎身边,小心的道:“山神,方才我……”

“算了,你也是为你们狐妖族,不必在意。”这时原虎怒气已消,刚才胡成胡薇的行为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他也并未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胡成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忍住,骑上了最后一只化蛇。在一只土嶙的呼喝下,六只化蛇齐齐尖鸣一声,展动翅膀轻轻巧巧的飞了起来。而一众土嶙则驾着各式怪兽在六人上下左右的空中不紧不慢的飞行着,看样子说是带路,其实根本就是监视,就这样,一行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向前飞去。

连缀大小湖泊水潭的沼泽在众人身下一掠而过,反­射­着天上阳光的水面就像一颗颗的珍珠,不少怪兽自长草丛中或水中抬起头望着天上的过客,吼声不断。化蛇飞行极速,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座巨大的湖泊上空,这座湖泊的湖水竟是淡淡的红­色­,表面水汽氤氲,虚无缥缈,让人看不真切。

原虎极目看去,竟无法望见湖泊尽头,足见其广大。在湖面的烟雾中,有无数大大小小的虚影晃动,从中不时传来一两声鸣叫,也不知里面都是些什么怪物。原虎有心询问,无奈先时与众土嶙结怨太深,想来对方也不会理会自己,唯有作罢,只是凝目下望,希望能看个真切。

忽然,烟气中一束粗大的黑影对准原虎直冲而上,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原虎眼前已多了条长长的脖子,由下至上逐渐变细,顶端是一个小小的蜥蜴样的头颅。不过这只是相对怪兽的脖子而言,与它的头相比,原虎连同化蛇还不及其十分之一。怪兽头颈还在不住淌着淡红­色­的水,看来是刚从湖水中冒出,它好奇的打量了惊讶不已的原虎一番,发出一声低沉悠远的闷吼,便又缩了回去,底下立刻传来重物拍击水面的哗啦声响以及不少动物受惊的吼叫。

相比目瞪口呆的原虎,化蛇却相当平静,仍是跟着队伍不紧不慢的飞行。这时他身旁一只土嶙突然道:“你最好飞高一点,别老是盯着下面。旒圃池里凶兽不少,刚才的‘蛇龙’­性­格温顺,不会伤人,要是你遇上喜食飞兽的‘犀蛆兽’或者出来捕猎的‘飞蛹’,恐怕连命都难保。”

原虎啊啊的答应几声,虽有些不甘心,但想到此处异兽不少,别真要惹上什么麻烦才好,便驾着化蛇再升上数十丈。约大半个时辰后,一众人越过旒圃池继续前进,紧靠着旒圃池的,是一大片广阔的奇异密林,底下树木密密层层,呈现各种怪异的姿态,不止是绿­色­,红、黄、橙、紫……种种­色­彩互相混杂一起,就好像在众人眼前展开一块巨大的万花筒,奇异处怎么也说不完。

密林尽头,远远的就可望见一座高耸云霄的山峰,自半山腰以上云雾缭绕,从中隐隐现出不少红墙绿瓦,看来那儿就是陆吾口中的增城了。渐渐飞近,原虎等人才感到这座山峰的巨大,远远的他们就被迎面而来的那种充塞天地之间压倒一切的气势给俘获,面对这座高山,每一个人都生出自己微不足道的感觉。

一头扎进厚厚的云雾,原虎立刻被扑面而来的白云包裹,一尺之内便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只从身边隐隐传来的翅膀扇动声他才知道自己仍是和大队一起飞行。飞着飞着,原虎忽的感到似乎有什么巨大之极的东西从自己身旁无声无息的滑过,然而他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可是背后猛然渗起的­鸡­皮疙瘩清晰无误的告诉他,在他身旁,正有什么可怕之极的生物在盘绕着,窥视着他。

“别动,‘糜龙’负责包围增城,监视一切穿过云墙的生物,你只要没有太大的动作,它们不会攻击你。”这时一个声音在原虎耳旁道,正是先才那只土嶙。

就在这时,云雾中猛的滑过一段大得离谱的黑影,其粗怕不有十丈方圆,长得更是望不到头,偏偏行动时没有一点声息。同时原虎鼻中嗅到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暗道一声厉害,他连忙收摄心神稳稳坐在化身背上,不敢稍有异动。

再过一会儿,一队人终于脱离云墙。原虎骤觉眼前一亮,视线重又恢复,随即被眼前所见弄至说不出话来。就在他们面前,云墙与后方山体之间隔有约千丈的空隙,在这段空间中,无数奇异的鸟兽翱翔天际,除了他们已见过的青鸟,避雷兽和化蛇外,更多则是见所未见的异种。这些异兽就像蜂窝外的蜜蜂,密密麻麻的围着直顶到天际的山峰飞翔着,原虎甚至生出他们会一头撞进去的错觉。

更令原虎觉得震撼的是,前方高达万仞,上顶天,下立地,有如擎天之柱的山峰上,自半山腰起,整座山峰的岩壁全部被一层一层,重重叠叠的房舍宫殿所覆盖。红墙绿瓦,飞檐楼阁,百丈高塔,斗井雕栏……这些纵然在神州最繁盛的都市也难得找到几座的或­精­美,或霸气,或庄严肃穆,或别具匠心的建筑,此刻以一种多得充塞你的视野,占据所有空间的姿态沿着山体层层而上,其间飞瀑直下千尺,花树掩映,甚至还有顺山势流淌的沟渠小溪,所有的一切构成了一座完全构建在山岩上,有着震撼人心的伟力与奇异和谐美感的巨大城市。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出现的壮阔景­色­所震撼,眼望着一直沿山体蔓延到云霄的重叠房舍,郑清浪禁不住老泪纵横:“增城九重…增城九重…那些记载,又怎能形容其万一?老夫有生之年能到此,纵死也无憾矣。”

原虎等人也露出敬畏的神­色­,一个个说不出话来。忽闻身后一声“哞昂”的怪异低吼,原虎禁不住回过头。只见一个顶生十余只粗若巨木的尖角,鹰喙,覆满黑­色­鳞片的蛇头自云墙中冒出,它再发出一声方才的闷吼,几下盘扭又升高百余丈,跟着再一头扎进云墙中。随着这一动,怪兽的身子也有一段露出,它的身体像蛇,但粗大得让原虎有面对一座小山的感觉,青红绿三­色­巨鳞交错,表面生满大大小小的瘤子,腹下全是密密麻麻不住蠕动的触手,便像只放大万倍的千足虫,也不知这样的东西是怎么飞起来的,随着怪兽出现,一股腥风扑面吹来。

这一只怪兽还未完全隐没,在云墙上下又有数十只大小不一的同种怪兽纷纷现身,最大的一只竟比原虎方才所见还要大上十余倍,但见它们在云墙之中钻进钻出,吓得四周飞舞的鸟兽齐齐惊声嘶叫,其情景当真让人毛骨悚然。

“是糜龙,糜龙竟然现身了……”土嶙们无不露出极其惊讶的表情,一时间交头接耳,看来这种叫糜龙的生物现身是件很少见的事。

这时前方增城之中再次升起一大队飞兽,却是另一只土嶙部队,为数约有上千。很快对方飞近,一只同样身体金­色­的土嶙当先叫道:“奉陆吾统领之令前来迎接各位贵客,请虽我们下去。”说着新来的队伍再次在原虎等人外围了一圈。

看来陆吾对己方还真是重视过头了,竟摆出这么大阵仗。原虎与郑清浪相视苦笑,无奈只好在对方的列队“欢迎”下向增城降落下去。

他们落下的地点是整座山峰的中下部,这处没什么房舍,而是全部开凿为一整片阔大的平台。平台之上停歇有不少异兽,背上鞍蹬齐全,看来全是土嶙的坐骑,并不时有大队小队的土嶙驾着飞兽起起落落。这边千余人降落,也只占去平台一小块地方,并且六人一下化蛇,立刻就被赶来的土嶙给围住。

这些土嶙全部骑着一种长得像狗,但四肢极长,并在足底生有吸盘的异兽,在打量六人一会儿后,一名土嶙牵过六匹同样的异兽,并示意一行人骑上。随后在对方的围拱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山上出发了。

这异兽奔跑速度很快,特别是足底的吸盘很适合爬山,因此一路行上如履平地,千余丈的高峰转瞬即过,渐渐接近山顶的部位。他们一路都是行进在各处分割成块的屋舍间类似道路的地方,因此原虎只能看见路两旁的房屋,未能深入,饶是如此,沿路所见也足以让他大开眼界。

路上不时有土嶙乘着这种异兽行过,还有徒步的,有的背负包裹,有的扛着各种东西,似乎都是百姓之类,难道说昆仑的居民全是这样的东西?不过很快原虎就发现有长得像人的了,那是迎面而来的一顶四匹飞马所拉的车架,但四面开通能一眼望进去。里面所坐是一名身披霓裳,长得就像极美的人族女子,但面刺红­色­异纹,神态端庄高傲,赤­祼­的足部竟是一对爪子的怪人。

见到她,一路之上所有土嶙纷纷行礼,足见其身份高贵。看到原虎一行,她只是好奇的瞟了一眼,并没什么表示,跟着两方交错而过。原虎向郑清浪看去,后者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人。不过随着他们渐渐上到山峰上部,这样的“女子”便越来越多,所有的人都穿着华丽,神情间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并且原虎没有看到长得像男人的家伙,难道这儿只有女人?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华美的宫殿外,这里的卫兵已不是土嶙,而全部换做那些长相秀美的女子,她们个个身着铠甲,手执兵刃,配上如花容颜,别有一番英姿飒爽的美态。土嶙头领跑上恭敬的对一名卫兵行礼,跟着向六人指了指,似乎在做交接,然后他走回一声呼哨,土嶙们骑上异兽,转眼就退了出去。

“这地方怎么这么古怪?”后面胡铃忍不住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呆会儿见机行事吧。”原虎苦笑道,一路上他已看到太多奇景怪事,早就有些麻木,恐怕就算面前这些美女卫兵突然全部变做面目狰狞的怪兽,他也不会太过惊讶了。

“众位贵客是否需要休息?”一名面上刺着像漩涡般云纹的女卫士走上问道,她说着流利的人族语言,声音娇脆很是好听,态度也相当的客气。。

“不了,能否立刻带我们去见西王母陛下?”看到胡成和胡薇的焦急模样,原虎再悄悄征得郑清浪的同意,于是对那名女卫士道。

“那好,请随我来。”女卫士一摆手,当先而行,并示意六人跟上。

跟着这名卫士,六人径直走入前面的宫殿,这座宫殿非常华丽,由门口至殿尾大约三十余丈,一条织绣着­精­美鸟兽图案的地毯一直延伸至末。两旁十二根粗大铜柱挂着一圈宫灯,两旁每隔十步就站着一名卫士,殿末是一座三丈来高的銮台,高高的宝座上端坐着一名盛装­妇­人,而在她脚下慵懒的趴着一只丈长怪兽。

看来那个­妇­人就是传说中能够炼制不死药的西王母了,一时间诸人各怀心事,随着带路的女卫士走了过去。走到近前他们才发现,銮台之下左边立着一名颊刺青­色­水纹的女官,一席柔软薄袍将其身体线条勾勒无遗,在她肩头,一只火红­色­的幼鸟蹲立;而右边,就是神­色­不善的老朋友,昆仑守护神陆吾了。

“神州狐妖族长老胡成胡薇,带同胡铃奉族长之命,拜见西王母陛下。”胡成也算年久成­精­了,一瞬间确定銮台上­妇­人的身份,立刻恭敬拜了下去。

第五章

那名盛装­妇­人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能找到这儿,也算不容易了,你们的事,我呆会儿会跟你们谈。”

说着她将头转向原虎和郑清浪,微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山神吧?不知是神州那座山脉之主?这位老先生是?”

郑清浪见她询问,不卑不亢的拱手呵呵一笑,朗声道:“人族极东国郑清浪,不值一提,今日能拜会西王母,实是三生有幸。

原虎注意看过去,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将西王母的真面目看个清楚。她的脸没有任何遮掩,但原虎却总不能在心中对她的模样形成具体的印象,就好像这刻看着她,但无论如何也记不住,这种感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忽然他发觉胡成等人都神­色­奇怪的看着他,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目不转睛的打量西王母,还没回答她的问话,此举极不礼貌,立刻引来陆吾怒目而视,旁边那名女官反而仍是神­色­淡然,不显喜怒。

“在下西岭原虎,这是我属下石炼,拜会西王母。”原虎赶紧抱拳一礼。

“原来西岭山神已经变了人。两千八百年前我曾和当时神州的西岭山神‘无祈’有过交往,对他很是钦佩。没想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已是物是人非,你可是从他手上接的山神玉?”西王母微显意外的道,说着露出回忆神­色­。

无祈?这又是谁?原虎一边求助的往石炼看去,一边答道:“我的前任是‘赤松’前辈,他于一年多前身死,我这才接管西岭山神之位。”

石炼则跟着说道:“小人初次成形之时,西岭山神是‘羽仙’大人,跟着是‘赤松’大人,然后是原虎大人,无祈是谁,小人也没听过。”

“石炼已是现在西岭山鬼之中修行年月最高的。”原虎在一旁补充道。

“想不到岁月匆匆,如今已没人记得他了。”西王母有些伤感的唏嘘道,跟着她凝目注视原虎:“山神能在一年之内得到山神玉的承认,登上山神之位,据我所知,四州之上也未有先例,比之当年无祈亦犹有过之,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这样夸奖的话,原虎已自不同的人口中听到很多次,然而现在他面对的是据说地位能与天界玉帝平起平坐的西王母,光看她活了那么久,也知大不简单。这样的话自她嘴里说出来,分量自然又不一样,因此原虎心里也感到一阵骄傲。

“诸位远道而来,我本该略尽地主之谊,但因昆仑本身的关系,我们并不怎么欢迎外人闯入,因此我的子民们对你们有一点小小误会,还望不要放在心上。”顿了顿,西王母柔声对众人致歉道。

听西王母的语气,似乎对己方并无恶感,也丝毫没有提起与狐妖族的矛盾,难道此次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这儿,终于能苦尽甘来了么?想到这儿原虎不由向胡成望去,发现他也微露喜­色­,看来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西王母陛下,那这次我们间的误会……”胡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哪知他话还未说完,陆吾立刻打断了他,反身对着西王母躬身一拜道:“王母,飞焰被那只狐妖族的小狐狸用‘九芝天华丹’诱出杀死,让您的‘九仪反生阵’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此举已不容我们善罢甘休。加之属下前去狐妖族索要凶手,反被他们族长无礼打伤,这次这些人来,恐怕也未必安得什么好心。”

“九仪反生阵”?诸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东西,似乎胡铃杀死凤凰就与此有莫大­干­系,而且还对西王母影响不小。原虎与胡成面面相觑,跟着他望向郑清浪,却见他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西王母,这个‘九仪反生阵’是?不知我们可能做些什么补救……”胡成心里暗叫不好,本以为双方只是单纯误会失和,哪知横里竟又杀出这么个东西。

“补救?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拿什么来补救?你能有办法让它在三年之内长为成鸟么!”陆吾冷笑几声,忽的指着女官肩上的那只红­色­幼鸟怒声道。

原来那就是被胡铃杀死的凤凰转生,像这类顶级灵兽长成极其不易,别说三年,就算三十年也难以办到。胡成一时语塞,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九仪反生阵?难道,就是四大天师合力炼制,传闻能够起死回生,使时光倒转的阵法?”郑清浪忽的失声叫道。

“哼,算你有些见识,王母为此阵准备百年,最后只需成年凤凰血便可引动。哪知、哪知这个狐妖竟把飞焰杀死……”陆吾越说越气,连声音也颤抖起来。

“郑前辈,这个九仪反生阵究竟有什么作用?”原虎悄悄问郑清浪道。

“传闻九仪反生阵是天界四大天师张道陵,葛仙翁,邱洪济以及许旌阳共同炼制的一种绝顶阵法,能聚天地之气让阵中时间倒转,最是神奇不过。四大天师炼成之初便即力竭,此后再没有施展,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儿再次听到。不过我所知道的也只是一些传闻,究竟具体如何,我并不清楚。”郑清浪对原虎说道。

四大天师也只是炼成,没有施展,还能让时光倒转?听起来似乎很神奇啊,原虎对这类法术并没什么概念,因此只是惊叹一番,并没有像郑清浪那么大感触。

忽的,他的耳中传来郑清浪的密音:“使用这种阵法有违天地运行之理,因此四大天师才不肯施展,就连西王母也准备达百年之久,可见此阵厉害。如果我没有猜错,昆仑定是有极其重要的人物将死,因此西王母才想利用此阵倒转时间延续其­性­命,所以那陆吾才会对杀死凤凰的狐妖族恨之入骨。”

“什么!?”原虎一下转头望着郑清浪,满脸不敢置信的神­色­。这个猜测非常大胆,但也很有用,看来昆仑之内定是有些非常变故。

“昆仑不是有不死药吗?为何西王母还要费心弄这个九仪反生阵?”原虎也以密音询问道。他对山神气控制自如,吐出一根气丝凝聚声线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老夫也在奇怪,难道说传闻中的不死药有什么问题,或者根本不存在?”郑清浪迷惑的答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意味。

这时场上的争吵也到了白热化,陆吾不住要求西王母不要轻易放过狐妖族,甚至准备将胡成等人扣押下来。可怜胡成百般辩解也无济于事,真的只差把肚子剖开来表示诚心了,西王母却一直没有任何表示,任由下方争吵。

“你们别说了,凤凰是我杀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姑娘任由你处置,这下你满意了吧。”一直皱着眉头的胡铃忽的对陆吾大声叫道。

“亏你还敢来,我自然不会放过你。不过你们狐妖族也非好东西,我看你们此次前来,恐怕不止想讲和,还打有别的主意吧?”陆吾冷笑道。

“你说谁不是好东西!?”胡薇面­色­一沉就要发作,总算她想起族长派自己和胡成前来的目的,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原虎见势不对,连忙站出对銮台上西王母道:“王母,我以山神的身份保证,胡姑娘绝非有心杀死凤凰,更不知会引起这么严重的后果,还望你能明察。不知此事我可能帮上什么忙?西岭虽不如昆仑,但只要我有的,必定双手奉上。”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让飞焰在三年之内长为成鸟,我陆吾向你磕头认罪都可以,否则一切都是枉然。”陆吾并不领原虎的情。

山神气可以使植物加速生长,对动物自然没这个功效,原虎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脑袋,还待再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唯有僵在那儿。胡成那方连受陆吾呵斥,胡成知道再怎么解释也打消不了陆吾的念头,因此也不再说,只是看着在銮台上沉思不语的西王母,看她最后如何示下。

这时,一直泥塑般不言不动的那名女官忽的开口对原虎道:“山神,方才你说,愿意尽力提供帮助,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啊,真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全力以赴。”原虎愣了一下,依实答道。

听她这话,陆吾奇怪的道:“女魅,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女魅的女官淡淡道:“我突然有一个主意,可能会对事情有所帮助。”

“什么主意?你的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陆吾满脸不解。不过非只是他,在场所有人都露出副急欲知道的表情。

“你别急,待我问问王母看行不行。”女魅说着嘴­唇­微动,显正以密音相询。

一直闭目沉思的西王母突然轻咦了一声,并坐直身子,显然这时女魅所说的事定对她有很大震动。这一来胡成等人越发的紧张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女魅和西王母,就连陆吾也受到感染,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嗯…说不定可行。”这时西王母突然喃喃自语的道,随后她对原虎道:“山神,我又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一会儿可与你单独相商?”

西王母这么一说,等于是事情已出现转机,不知胡成等,就连原虎心里也不由松了口气,他毫不犹豫的道:“没问题,但凭王母吩咐。”

西王母对疑惑的陆吾道:“我知道你也很着急,一会儿也跟我来好了。”

然后她这才对胡成等人道:“其实对于凤凰一事,我并不怎么怪罪狐妖族,不过它牵连太过广大,因此陆吾才会这么焦急。现在我们有个办法可以一试,需要山神帮忙,请狐妖族和人族的朋友先下去歇息可好?”

说着后面两名女卫士走上将郑清浪等引向殿外客舍,胡成有心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作罢。郑清浪在经过原虎身边时小声道:“不知他们想做什么,你见机行事,有什么困难可找我商量。”原虎心下感激,连忙点了点头。

胡铃走过时则道:“要我死或什么你尽管答应,反正我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对她的话,原虎唯有无奈苦笑,他拍拍胡铃的香肩示意她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我既然答应保你周全,就一定可以做到。”

等到几人全部下去,西王母将手向殿后一迎:“山神,请随我来。”

看到跟在原虎身后的石炼,陆吾眉头一皱正要说话,西王母摆摆手阻住他道:“山神山鬼从来形影不离,让他跟着去吧,没有关系。”

在女魅的带领下,几人来到大殿后一处似是议事厅的地方,西王母屏退侍立门口的两名女卫士,这才对原虎道:“我为何找上山神,你应该已猜到了吧?”

“可是要借助我的山神气?”原虎点了点头,在西王母示意下坐入身后椅内。

“据我所知,山神气不仅能­操­控土木,在疗伤这一方面也极具神效,如果气息充足的话,就算内腑尽碎,手足折断也能复员如初,不知是不是?”侍立在西王母身后左侧的女魅这时Сhā嘴问道。

原虎知道现在做些无谓的谦虚也没什么用,­干­脆点头答道:“不错。”

“那就太好了,我们正是打算借助山神气的奇效,希望还能做一些挽回。王母,现在是否可以对山神做下说明?”女魅向西王母请示道。

“我想,那位郑先生已经把大致的事对山神讲了吧?”西王母忽然笑道。

原虎微微一惊,这才知道西王母已经把他和郑清浪间的密语听了去。他遂点头道:“是的,不知西王母想用九仪反生阵救什么人?”

“这个阵法是我留给自己用的。”哪知西王母轻轻一叹对原虎道。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原虎大吃一惊,几乎要跳了起来。

第六章

“你以为神仙就不会死了?”西王母似笑非笑的看着原虎的反应。

“这…是,我一直都以为神仙会永远活着。”原虎迷惑的道,难道自己错了?

“这个世上,又怎会有不死的人?神仙也一样,不过比凡人活得久一些罢了。否则我昆仑的不死药,又怎么会连天界也觊觎。”西王母蔚然叹道。

“说起不死药,王母为何不自己服用,却还费力弄这个九仪反生阵?据郑前辈说,此阵有违天和,用的话似乎不太好。”原虎突然想起道。

“哼,都是你们这些凡间的人胡乱传说,所以才搞得我们昆仑将自己封闭起来,与世隔绝。这个世上既没有不死的人,又怎么会有不死的药?就连西天法力无边的大如来佛祖也有死期,再追求不死,不是太可笑了么!”陆吾忽的冷笑道。

“这么说昆仑有不死神药,都是假的咯?”原虎还似有些不相信。

“我知道你们下界是怎么传说的,当年南瞻部州那个周穆王无意中闯入昆仑,容王母好心收留,给他吃了些强身健体的异果,所以比普通人多活了几年。结果他回去后依王母吩咐闭口不提这里的事,反而在愚夫胡乱传说下变成吃了什么不死药。后来为免麻烦,王母将他再次接来昆仑,所以世人才找他不到,真的算起,他不过活了三百一十七岁,离不死可天差地远。你要不信,他的坟还在第四重增城,恐怕尸骨已化为朽土不知多少年了。”对原虎的话,陆吾极为不屑。

想不到在四州甚至天界流传了这么多年的昆仑不死药之说,其真相竟是这么简单荒谬,一时间原虎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原来是这样,所有因争夺霜雪珠而丧命的人,不过是在争夺一个虚无的东西,原来四州所有的人都不过是一群最大的傻瓜罢了。可笑的是,这样的事,纵然他回去后说出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或者没人会愿意相信,因为“不死药”的传说太宝贵了,可以为太多人带来利益,也足以为太多人带来希望,如果假的东西所有人都认为它是真的的话,那么,它就已经是真的了,这一刻,原虎忽的明白了这个简单却又并不简单的道理。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想起在海镜那些人为争夺霜雪珠的种种丑行,想起为此珠无辜丧命的人,想起武神唐烈,原虎没法不笑。

陆吾见原虎竟在此肆无忌惮的纵声大笑,不由勃然大怒:“你笑些什么!”

西王母挥挥手阻止陆吾:“你不明白我们并没有的不死药对那些只有百年寿命的人而言,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人一生匆匆,有太多想做而没时间去做的事,因此他们对无限的生命才这么渴望。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编造不死药的传说,但我想会有这么多人深信不疑,并非不死药本身,而是所有人对生命的渴望追求。现在这个梦想突然破灭,所以没人能保持平静,是么?”最后一句她是对原虎道。

“我并非为不死药而笑,而是为那些仍然上当而追求它的人,为为了它无端送命和付出一生的人而笑。如果可以选择,我决不会要不死的生命,因为我觉得,有时候活得太久,也并非什么好事。”原虎忽的收止笑声,正­色­对西王母说道。

西王母定神看着原虎,好半晌才淡淡的道:“难怪山神能于一年内得到山神玉的承认,不止有非凡手段,原来思想竟也这么大异常人。”

“那么王母呢,我想你已经活了几千,或者几万年了吧?为什么仍然不惜违背天理也要延续自己的寿命?对神仙而言时间仍未足够吗?”原虎突然反问道。

“大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陆吾勃然大怒道。

而女魅则黯然呼出口气,缓缓对原虎道:“山神恐怕还不知道吧?在没有不死药的传说以前,昆仑虽隐于世外,却也没像现在这么难以找到,并且仍在四州所在的世界中。但自从不死药的传说传开以后,便不断有各族寻药的前来,甚至连天界也蠢蠢欲动,长此下去,昆仑势必遭受极大灾祸。因此王母以她的通天法力将整个昆仑搬运至这处,但这里并不适合我们生存,王母为保昆仑万千无数生灵­性­命,唯有不惜损耗真元,用自身法力将昆仑包裹起来,这才使得昆仑得以在这个世界留存。不过纵然这样,昆仑的生灵仍受到很大的影响,还不到三千年,原本与四州无异的鸟兽尽数变做现在的古怪模样,就连我们这些随王母一块儿来的,身体也出现奇异的变化。”说着,女魅看了看自己爪子般的双脚。

“正因为这样,大大减短了王母的寿命,这已是王母第四次使用九仪反生阵,带来的后果则是王母法力大减,需要使用此阵的次数越来越多,所需时间也越来越久,这次竟然准备达百年!哪知竟被那只无知的狐妖杀死最重要的凤凰,以至功亏一篑,你说我怎么不怒?”陆吾接着女魅的话说道。

至此原虎才明白昆仑为何会突然消失而到了这里,为何杀死凤凰会令陆吾这么愤怒,原来其中竟有这么多的曲折。同时他也对西王母这种博大的胸怀肃然起敬,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帮助西王母延续寿命。

“好,要我做什么,王母请尽管开口,我绝对全力以赴。”原虎长长的吁了口气,抬起头对西王母认真的说道。

“那就有劳山神了,说起来,我这是第二次承你们西岭山神的情呢。当初为完整的将昆仑搬运至此,我暗中请来四州的山神助我稳定整个昆仑的山土,那时东胜神州的西岭山神,南瞻部州的秦岭山神,北俱芦州的子桐山神和西牛贺州的雍阳山神均出了极大的力,事后同时拒绝我奉上的‘蕴仙果’,并再也绝口不提此事,山神你真有当初他们的风范呢。”西王母嘴边溢出一丝微笑,完全沉浸在对过去之事的追忆中,眼里满是唏嘘和感慨。

“王母为昆仑万千生灵,不惜损耗自己的生命,如此高义无论换做是谁,都会鼎力相助,比起先辈所为,我又算得什么?只恐我得到山神玉不久,无法完全发挥它的效用,有负王母所托。”原虎心下激荡,说着说着­干­脆站起恭恭敬敬的对西王母躬身一拜,以表达自己的尊敬之情。

“呵呵,山神不必过谦,你能运用山神气一次将百余土嶙全给封冻,可说已完全掌握了山神玉内的力量,如果这次不能成功,也只是我的方法不对罢了。”西王母笑着对原虎道,并微微抬身示意他坐回椅内说话。

原虎想不到自己在旒圃池的所为已全被西王母知晓,恐怕也是在那时她认出自己是山神,才会让陆吾带己方到增城来吧。他颇不好意思的挠头道:“那时只是一时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还望西王母不要见怪。”

“嗯,这个我明白。好了,客气话就不要多说了,女魅,你就对山神说说该怎么请他帮忙吧。”西王母转头对侍立身后的女魅说道。

“是这样,九仪反生阵的作用是引动阵内时间倒转,但这么做并不能延续王母的寿命。所以我们将成年的凤凰鲜血放入阵中,凤凰能浴火重生,它的鲜血对减缓所有生灵­肉­体的衰老均有奇效,因此蕴含了九仪反生阵倒转光­阴­的力量的凤凰血,便能延续王母­性­命。但飞焰被那狐妖族的女孩杀死,虽及时重生,但幼凤的血气太弱,无法使用,因此我们希望能借助有疗伤神效的山神气,将它注入凤凰血中,增强它的活­性­,以便能保存足够九仪反生阵的能量。不知道山神有没有问题?”女魅很快简单扼要的对原虎解释了为何需要借助他体内的山神气。

“大致是明白了,不过我该怎样将山神气注入凤凰血呢?这种事我以前可从未做过。”原虎仔细想了想,对女魅道。

“这一点山神尽管放手施为,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到时再看能否帮你解决。”西王母轻轻接过女魅肩上的幼凤,一边对原虎道。

跟着西王母捏住幼凤的双翅,食指尖轻轻在它翅下一划已放出一滴凤血。凤凰血比之人血要艳红许多,流淌在女魅事先放置的杯碟中几乎像朵火苗也似,随后西王母将碟子递给原虎,示意他开始准备。

原虎吸了口气压下略显紧张的心情,跟着将体内山神气提到右手上并凝起一股到食指尖端。他小心翼翼的把手指凑过去,恰好以不差毫厘的力道与那滴凤血相触,跟着山神气透过指尖皮肤开始向凤血内注入。

一开始还算顺利,凤血果然有很强的容纳­性­,原虎已输入不少山神气,但凤血表面仍无一丝变化。然而渐渐的,凤血之内的山神气便开始不受原虎控制起来,大部分在其中逗留一会儿便四溢而出,而仅能剩下的小部分也分散开来,根本无法达到要求。原虎渐渐有些焦躁起来,他一狠心,猛的加大输入劲气,哪知只听啪的一声轻微炸响,不堪负荷的凤凰血竟被过多的山神气给挤个粉碎。

原虎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惊呼一声连忙收止力道,可惜本就很少的一滴凤血炸成无数的血珠后,顷刻就溅得没了踪影。旁边西王母不紧不慢的举起手在半空中虚抓一下,不知怎么已将凤血重又聚拢,再次置于小碟中。

“山神不必着急,你不要光顾输入山神气,这样输进再多也没有用。你可以试着以山神气为媒探询这滴凤血之内的变化,找出最为适合的方式将山神气与它结合。”西王母将小碟向原虎轻推了过来,并指点他道。

原虎想起幻柳教自己控制植物的情景,暗想说不定可以用那方法试试,于是他点点头,再次将食指尖触及凤血。这次他只将很小的一根气丝注入其中,以保持自己对山神气绝对的控制,随后就凝神用这根气丝探寻起凤血之内的情景来。

很快他就发现,凤血内部是由无数小得不能再小独立的类似水滴的东西构成,这些东西紧紧挨靠,并互相吸引,从而构成整滴凤血。令他高兴的是,所有这些独立的“水滴”内部都有一定空间,可以容纳自己的山神气。

渐渐的原虎脑中开始有了具体的想法,他先做个深呼吸稳定自己的心绪,然后将气丝分散开来分别注入这些细小的空间内,待用尽后再注入下一条气丝。就这么缓缓施为,最后竟成功的将山神气完全注入,由于这些独立的个体都有单独的空间,就算偶有泄漏也无关大局,就这样,他成功完成了这次尝试。

“好的,成功了。”原虎长长出了口气,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山神请试着令其中的山神气活动起来。”女魅有些紧张的对原虎要求道。

原虎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完全将心神放入面前这滴凤血内,并将自己和其中的山神气联系起来。跟着他试着先令一个空间内的山神气缓缓而动,随着山神气的流动,包容这个空间的小个体也呈现出一定的活力,看来是成功了。

这让原虎信心大增,他试着一次控制十个,没有问题,接着是百个,也轻易做到。而在原虎全力施为时,一旁陆吾和女魅均神情紧张的看着他,看来这一步能否成功将至为关键。就这样原虎逐渐加快令凤血内山神气流转的进度,终于在半柱香的工夫内成功使凤血内大部分山神气全部自发的流转运行起来。

终于,凤血本身也出现变化,本是静静呆在小碟内的凤血颜­色­逐渐加深,由火苗一样的艳红逐渐变做深红,最后直如黑­色­一般,由其中隐隐透出一股亮光。

“成、成功了!”女魅与陆吾对看一眼,均惊喜的叫道。

现在这滴凤血就像粒暗红­色­的宝石般,静静的发出闪烁的光泽,同时一股给人以火般燥热感觉的异香悄然遍传室内。

第七章

“王母,成功了,这下昆仑生灵终于有救了!”此刻在心情激荡下,一直冷静淡然的女魅也禁不住声音颤抖。

陆吾则走到原虎身前瞪着他:“我已说过,如果你能令凤凰在三年内长成,我就给你跪下。现在你虽没做到,效果却是无二,受我一跪!”说着竟真的屈膝跪了下去,吓得原虎连忙伸手扶住他,嘴里连声道此是小事一件,不值一提。

女魅正­色­对原虎道:“山神可别这么说,你可知道如果不能成功的话,王母唯有将自己‘冰藏’,等到百余年后飞焰再次长成,才能施展九仪反生阵。失去王母法力保护,恐怕整个昆仑将有三分之一的生灵难以存活,陆吾这一拜你绝对受得起,我在这儿也给你拜下了。”说着不理原虎阻止,女魅也拜了下去。

成功唤起凤血的活­性­,西王母也心情大好,她笑眯眯的道:“此次我能延续­性­命只是小事,昆仑生灵得以赖山神而存,这让我们怎么感谢也不过分。不知山神可有什么要求?除了没有的不死药,其余我均可满足你,昆仑也颇有些对修为极有帮助的仙果或上古神器,山神需要可尽管拿去。”

原虎摇了摇头对西王母道:“这正是我要请求王母的,目下神州一片大乱,各族之间争端并起,即将有极大祸事发生。不瞒王母说,这次我与狐妖族一道前来只是个交换,如果我能成功解决昆仑与他们的矛盾,狐妖族将助我化解神州的乱局。因此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昆仑能与狐妖族握手言和。”

“嗯,原来如此。其实我昆仑久不与四州发生纠葛,本来也不会扬言与狐妖族为敌。只是这次飞焰的死关系太过重大,陆吾情急之下才会不顾一切,现在既然已能解决,我们自然不会再寻他们的麻烦。”西王母立刻答应道。

“如此那就太好了。”经历这么多曲折终把事情给解决,原虎打心眼里高兴。

“王母,还有一件事,就是他们这次能进来……”这时陆吾忽然对西王母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让山神将那只暴雪貂交出来,以免以后再有人利用它潜入昆仑,是不是?”西王母看着陆吾道。

“是…属下也知这个要求无理,不过您正是为了避开四州之人的纠缠,才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将昆仑搬移到此。如果除了霜雪珠,还有别的方法能进入昆仑,那么一切不都白费了么,我也是为了昆仑安全,还望山神能理解。”陆吾低着头,面有愧­色­的答道,最后一句他却是对原虎所说。

这么一说,原虎也不禁有些为难,以陆吾昆仑守护神的立场而言,他这么做的确无可厚非。但颅内丹珠对暴雪貂重逾­性­命,一旦失去它将生不如死,且暴雪貂本身无辜,叫他怎么下得了手?一时间原虎大感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西王母看出原虎为难之处,她有些责怪的对陆吾道:“山神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怎么还能提出如此要求?”跟着她转头对原虎道:“这样好不好,不知山神能否答应不将暴雪貂的丹珠能代替霜雪珠以及使用那种传送阵的方法的秘密讲出去,并在回去以后代我毁去那处密室?”

这一点原虎自然能够接受,他连忙点头答应,陆吾也就不再说什么。

西王母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她有些唏嘘的感叹道:“当年初由四州到此,我心里仍是难以割舍,所以才造了不少那种传送阵法散布四州各处,以方便随时回去看看。谁知就这样也难以阻挡那些求不死药的人,最后唯有凭记忆毁去一部分,剩下一些则连我也不知道在哪儿,造成不小的隐患。”

“王母准备什么时候开启九仪反生阵?我好有个准备。”原虎忽然问道。

“我们本以为没了希望,所以将阵法封闭,目前也需要些时间将它重新开启,这几日还要收集飞焰的鲜血,可能最快也要三日后。”女魅想了想答道。

“三日后的午夜正是丹泉潮涌之期,正好合适。”陆吾也Сhā口道。

“那么就三日之后吧,耽搁山神这么久,你一定也累了,请下去歇息,三日后再劳烦你多多费心。”西王母点了点头,站起身对原虎道。

原虎道一声不敢,便带着石炼随被陆吾召来的女卫士向宿处行去。

他们住的地方是这座宫殿旁的一处院落,挨靠来时道路不远,四周被很多赤红­色­枝­干­,黄边紫叶的怪树包绕,显得非常幽静。院落门口有兵甲齐全的女卫士守卫,或许已得到吩咐,见到原虎前来均很恭敬的向他行礼。

院子中胡成正焦急的走来走去,胡薇静静靠在一棵树下,显然正等着原虎的消息。见他回来,胡成立刻走上问道:“如何,事情怎么样了?”

原虎欣慰的对他道:“幸不辱命,西王母已答应不再和狐妖族为难。”

这个消息终于让胡成悬了半天的心放下,他兴奋得连连搓手:“太好了,太好了,说来起真要谢谢山神你,要不是你从中周旋,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

“我既已答应了你们族长,自然会尽力办到。不过我还有些事要帮西王母办,没法立刻离开,成兄如果急的话,可以……”能够化解昆仑和狐妖族的矛盾,避免一场无谓­干­戈,原虎也感到非常高兴,不禁深觉这一月多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样啊,不知原兄还要耽搁几天时间?”胡成微微一愣问道。

“或者三五天,或者七八天,我也说不清楚。成兄不必管我,反正这儿已不会再有什么事,你就和胡姑娘她们先回狐妖族去吧。”原虎看出胡成急欲回去报告喜讯的心思,便­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先行离开。

“那么这样吧,胡薇,你带着铃丫头先走,等山神办完事,我再和他一起离开。”胡成总算还有点人情味,考虑了一下对后面的胡薇道。

胡薇点了点头,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又回身走到原虎身边道:“由始至终我也不喜欢你们人族,以后也不会,但这次我还是要感谢你为我族做的一切。”

原虎知道胡薇脾气,这已是她能做的最大限度,因此他笑着道:“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没有关系,今后说不定咱们还得一块儿做事呢,哈哈。”

胡薇被他的言语逗得噗哧一笑,但立刻又板住了脸:“如果是为我狐妖族,我可以任你差遣,否则你想都别想命令我。”说完不理原虎。转身向屋子走去。

“胡薇就是这样,她其实也很佩服山神,你别见怪。”胡成连忙打圆场。

原虎点点头表示不介意,他正想去见郑清浪,忽听身旁屋子里传来胡铃惊讶的声音:“现在就要我和你回去?为什么?我不走……”

说着胡铃大步出屋来到原虎跟前,杏眼一瞪,不待原虎说话便抢先道:“我问你,你是不是嫌我一路上碍手碍脚,所以现在要赶我回去?”

“不…其实是…我……”原虎心道好刁蛮的丫头,心里一急,便有些结巴。

“不是什么,那你为什么要薇姨现在就带我走,你很想我离开么?”见原虎半天没“不”个什么出来,胡铃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声线陡然提高许多。

“铃丫头,不准胡闹!山神已经和西王母谈好,现在事情办完,我们自然要离开,你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胡成眉头一皱,低身喝道。

“那成叔你怎么又不回去?”哪知胡铃根本不怕胡成,反问道。

“我、我是留下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帮山神的,小姑­奶­­奶­,你别闹了好不好?赶快和你薇姨回去吧!”胡成苦笑不得,连连跺足叹道。

“既然这样,我也要留下来,这儿这辈子也不知能不能再来了,我得好好玩玩,反正也没事了,没有关系吧?”胡铃不由分说逼视着原虎的眼睛问道。

“不…没关系……”原虎无奈回答,同时心里暗叹女人真麻烦。

由于顺利解决和昆仑的争端,胡成胡薇心情俱都大好,因此对胡铃的吵闹也就不甚在意。他们低声商议一番,最后决定由胡薇先回去报信,胡成和胡铃则留下来,等原虎把事办完后一起回去。

目的达到,胡铃便放过对原虎的逼问,高高兴兴的和暴雪貂回房去了。原虎看着她娇好的背影,心里升起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胡铃这样蛮不讲理并没让他觉得厌烦,相反,原虎还从中感到一丝乐趣。他突然有些疑惑的挠挠头,该不会她对自己……心里想法才起,他忙甩甩头将其挥去,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叫过胡成胡薇,将西王母要他保密的要求对二人说过后,原虎这才唤过一名女卫士将女魅找来,对她说明胡薇的去意。女魅满口答应,跟着便带着胡薇径直离开,郑清浪听说女魅要送胡薇离开,便表示自己对昆仑的奇异法术很有兴趣,希望能随行前去看看,女魅也答应下来。走之前原虎特别向郑清浪表示晚上想去找他,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这才有时间回房歇息。

当晚他来到郑清浪的宿处,将私下和西王母会谈的内容一点不漏的告诉了他,准备听听郑清浪的意见。哪知当说到昆仑根本没有传说中的不死药时,只见郑清浪手不由自主的一抖,竟然将手中的茶杯一下摔落地碰个粉碎。

“郑前辈,你怎么了?”原虎见状大奇。

“没有…原来所谓的不死药,根本就不存在……哈哈哈,原来这几千年,四州所有的人都上当了,根本就没有不死药……哈哈哈”却见郑清浪忽的喃喃自语道,跟着仰天狂笑起来,情景倒和原虎初听这个消息时一样。

原虎想起自己,便即释然,他静静坐在一旁等着郑清浪回复过来,哪知郑清浪似乎因这个消息而受了不小的刺激,竟然一直狂笑不止,情绪显得颇为激动。

“郑前辈?郑前辈?你没事吧?”原虎这才有些担心起来,连忙扶住郑清浪。

“不,没事,我没事,只是觉得这个消息有些突然罢了。”郑清浪啊的一声止住笑声,眼神重又回复清明,他对原虎摆了摆手。

原虎虽还有些怀疑,但仍坐了回去。郑清浪大力喘了几口气,似乎这才将心情完全平复下来,他问道:“这么说来,西王母究竟要你帮什么忙呢?”原虎注意到,他的声音有些­干­涉嘶哑,可能是刚才笑得太久了吧。

原虎于是将西王母要自己尝试用山神气唤起幼凤鲜血的活­性­,从而开启九仪转生阵助她延续寿命的事说了一遍。这次郑清浪听得非常仔细,还反复询问了许多细节,原虎尽管有些不解,但也一一做了回答。

“这么说,西王母已经利用九仪转生阵和凤凰血为自己延寿很多次了?”最后,郑清浪长长的舒了口气,但仍不忘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听陆吾说,这已是第四次了。”原虎想了想回答道。

“第四次,这么说,很有效啊……”郑清浪沉思着,嘴里不易察觉的喃喃道。

“郑前辈,你说什么很有效?”原虎不解的追问道。

“啊,我是说既已是第四次,那说明这个阵法的确能延续西王母的寿命,这次你的山神气将是成功的关键,你有没有完全把握?”郑清浪一下惊醒,忙说道。

他这么一问,原虎不渝有它,想了想肯定的点头道:“我想没有问题,一滴和一杯都差不多,不过需要费一些时间罢了,我定能完成。”

郑清浪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似乎漫不经意的问道:“那西王母有没有告诉你,究竟何时会发动九仪反生阵,在什么地方?”

“似乎是三天后,地点我不清楚,不过听陆吾提到什么丹泉,或者就在那儿吧。郑前辈,你问这个做什么?”原虎心下起疑,为何郑清浪今晚这么古怪?

“呵呵,只有三天,你这些天就多休息休息吧,乘机陪那小狐狸逛逛昆仑,我看她似乎对你有点意思啊。”郑清浪忽然转口提到了这件事。

原虎立觉大窘,心里一点怀疑早被郑清浪的取笑冲到九霄云外,他急忙辩解道:“郑前辈你误会了,她只是想留下来玩玩,我们……”

“呵呵,我初见你之时,你就和一只漂亮的小蛇妖在一起,看来山神你很受妖怪的欢迎啊。”郑清浪不理原虎的辩解,继续取消他道。

原虎越觉窘迫,有心分辨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张脸立刻涨得通红。郑清浪见状忽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不风流枉少年,这又没什么。好了,不取笑你了,你早些去休息吧,如果有什么难题记得来找老夫。”

见郑清浪终于放过自己,原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哪里还敢逗留,忙告辞而出。待他走后,郑清浪有些神不守舍的坐回椅内,轻轻拈着胡须独自在房中沉思。

半晌,他忽的冷哼一声:“九仪反生阵……”一挥手熄灭桌上烛火,整个房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并渐渐与外面的夜­色­融为一体……

第八章

接下来的几天胡铃果然缠着原虎在昆仑四处游玩,原虎拗不过她,只好放下心事专心领略起昆仑那大异于神州的美景来。在这期间他也刻意注意一些可能对自己有用的植物,先后发现一些诸如能够自果荚中喷出烟雾一样的粉末的“修莲”;茎杆的分泌物有极强粘­性­的“明胶草”;还有一种叫“铁线藤”的植物,它的茎蔓异常结实,就连原虎也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扯断,并且能长得很长。

这些可能在将来用得上的植物,原虎都保存了一些种子,就这样他一边游玩一边找寻,三天下来还颇有收获。郑清浪则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内没有露面,原虎询问下得知这是他空闲下来就修练的习惯,因此也没再去打搅。

就这样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原虎和胡铃也几乎把昆仑能去的地方逛了一半,其间美景异兽更让他大开眼界,如果不是与西王母约定之期已到,原虎还真有些乐不思蜀。这天晚饭之后,陆吾如约前来,带着原虎出门而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位于增城的上部,位置已相当的高,而陆吾却带着原虎骑上那种脚底有吸盘叫“岩豚”的怪兽继续往山上爬去。这一晚天气相当的好,西王母的法力保护着昆仑,这个大得无边的“罩子”顶端便被刻意做成类似天空的模样,白天有云,夜间也会有星辰,就连刮风打雷下雨也似模似样。

但见此刻天上繁星点点,一望无际的夜空有如缀上无数珍珠,清新的夜风不住吹拂着原虎的衣衫,舒服已极,一时间令他根本忘记自己并未身在神州土地。

越往上行,各种屋舍宫殿就越是稀疏,有时行上许久也难见到一座,守卫却越来越多,四周也开始露出这座山峰的本­色­,到处是嶙峋怪石,植物则变得很矮,几乎贴着地生长。快要到山顶的时候空气已非常稀薄,沿路甚至能见到积雪,不过这对于原虎来说自然根本算不得什么,反而是岩豚行走间越发的吃力。

很快,两只岩豚齐齐哀鸣一声,再也不肯向上,陆吾也不在意,他一跃而下:“山神,后面的路咱们就自己走吧。”说着一拍岩豚ρi股,自有守卫上前牵住它。

原虎也跟着下来,畅快淋漓的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大笑道:“正有此意。”

两人展开身法如飞般向峰顶纵跃而去,反还比岩豚快上许多。一路之上由女卫士和土嶙混杂组成的守卫见到两人均恭敬行礼,约小半个时辰后峰顶已然在望,这里已没有任何植物,有的只是冰冷的岩石和厚厚积雪。

到得峰顶,这里是一处方圆十余丈的平台,峰顶正中有一口不大的泉眼,内里正翻涌着紫红­色­清亮得有如透明浆液一般的泉水,看来就是“丹泉”。此处只有早在等候的西王母和女魅,丹泉周围的积雪已清除­干­净,一旁的石地上凿刻有一道复杂的阵法,这个阵法每一部分都有不同的颜­色­,一眼望过去似乎本身就在缓缓转动,但再仔细看却又静至如初,相当的神奇,应该就是“九仪反生阵”了。

原虎走至顶峰边缘向四周望去,只见下方厚厚的云墙缓缓流动着,沿着山势一直延伸得看不见尽头的屋舍亮起无数灯火,有如给这座山峰披上一件最为华美的外衣。云墙之后,远方一望无际由各种颜­色­混杂的广阔丛林一直伸展到天尽头,在静谧的星空之下一切都被镀上一层神秘­色­彩。这处比之西岭的最高峰“亚天峰”还要高上几倍,原虎站在山顶,整个人几有“触手摘星辰”的错觉。

这时,半空中五颗最为明亮的星星渐渐并排到一起,后面丹泉内的水越发的沸腾起来,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女魅抬头看了看,跟着自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质容器,这个容器表面用某种红­色­的金属篆刻有一只振翅欲飞的火凤凰,在夜­色­中隐隐发出暗红­色­的光泽,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时间到了,山神请动手吧。”说着女魅走上将容器交给原虎。

原虎接过,发现里面装有大半壶鲜血,当是这三天自幼凤身上收集而得。他就地盘膝坐下,把容器夹在两腿之间,跟着摊开手掌一左一右贴着容器,便凝神聚起气来。由于有前些天的经验,这一次不过是血液多了一些,注入山神气的方法还是一样,因此原虎心里毫不迟疑,一开始就分出数股气丝向容器内游去,勿要在最短时间完成。一时间他整个人浑然忘我,心神已完全放到手头的容器上。

西王母三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原虎完成手头的事。时间一点点过去,原虎额上汗水越来越多,他的背则早已湿透,足见辛苦。不过刻在容器表面的火凤凰却越来越亮,先时淡淡的光泽这时已变做流转的光辉,映红周遭一片。

终于,只见那只凤凰突的爆发出一团烈火一样的光华,整个容器简直就像烧起来一般,空气中已完全充斥着那股燥热的异香。原虎倏的睁开眼睛,一下将容器扔给女魅,自己却趴在地上不住喘气,为这么多凤血注入山神气比他想象的要辛苦得多。特别是要一直凝聚气丝并用足全副心神控制每一道山神气,还不能出一点差错,这简直比与黄泉大战一场还要累,刚才几乎已把他体内劲气全部掏­干­。

原虎对关切的走上前的陆吾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跟着便盘膝坐下不再说话,以尽力争取尽快回复体内山神气。那边女魅小心翼翼的将不住升腾着火气的容器放到九仪反生阵正中,便悄悄退到一旁。

西王母漫步走至阵边,将两手的拇指支前并排,然后把食指支前相抵,无名指则内向交叉,中指回扣,小指缠在一起,已做成一个复杂的法结,随后她就慢慢念起咒语来。低沉有如颂唱着一首神秘的歌曲一般的念咒声逐渐充斥整个天地,似乎受到咒语的感召,天空中的繁星开始以先前数倍的亮度和频率闪烁着,峰顶之下的云墙也快速流动起来,其中不住传出糜龙低沉的巨吼。

嘭!九仪反生阵正对西王母黄|­色­的那一部分突的亮起一股黄|­色­的光华,立刻属于这部分的花纹和符咒有如活过来般浮动起来。紧跟着嘭嘭嘭连续数声,阵法内每一个不同颜­色­的部分都腾起相应的光芒,一时间一道亮眼之极的七彩华阵在峰顶升起,随后所有的颜­色­依次演动,越动越快,最后如飞般旋转起来。

急速转动的阵法将所有颜­色­融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一种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情景,好像这道复活过来的阵法立刻就要破空飞去。西王母的念咒声越加低缓,但每一个音符,每一段咒文似乎都蕴含着巨大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就将心神全部放到上面。丹泉内的水冲起数丈高,但凝聚一处并不散开,如果仔细看的话,当可看见自天空中一束几近透明的光线正笔直­射­入丹泉水内。

噗的一声,冒起的丹泉水中一团内部闪动着无数电丝的水球向阵法飞去,同时剩下的水重又流回泉眼中。这个水球与阵中心的容器方一接触,便爆发出比初时亮上百倍的强芒,就连女魅和陆吾也不由闭上眼睛。轰隆隆如闷雷一般的巨响不住传来,万千种­色­彩像激荡的水波般不住自阵心散­射­,峰顶风云突变,狂风吹刮,一切都陷入一种人力所不能控制的混乱中。

峰顶的岩石开始不受控制的震动起来,原虎已无法静心回气,唯有暂时稳住自己的身子再说。这时阵内的­色­彩流动开始呈现不规则的散乱,突然,所有的光华就像被揉成一团的彩布一下抛开,流光全数溢撒开来,中央的银器陡然一震,像是被什么冲撞了一下,随后哐当一声落下地来。

这时所有的光彩也跟着散尽,天空中繁星重又慵懒的一明一暗,下方云墙也静止下来,一切重又恢复平静。看来已经完成了,原虎这才勉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刚好看到冲上的陆吾扶住摇摇欲坠的西王母。

女魅拾起银器,这时银器上那只红­色­的凤凰刻纹已变得雪白几乎透明,而银器反而血红一片,怪异之极。女魅小心的打开瓶塞,立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溢了出来,同时还可看见一丝丝似有若无的金黄烟气。

“王母,成功了!”女魅惊喜的叫道,赶忙向西王母走去。

或许是引动阵法已耗去身上所有的残余法力,这时的西王母全靠陆吾掺扶,雍容华贵的身体表面像是被搅动的水面上的倒影,一阵阵散乱的波动。甚至有一刻,原虎看到的是一只虎面人身,披散着一头乱发的怪物。

他不敢相信的咋了咋舌,难道在这个地方,西王母已变成这副模样?难怪自己看她的时候一直无法清楚的记住她的模样,看来她是在自己身体表面施了一种强大的“惑眼术”,这时法力不济,才又不小心让原虎得窥庐山真面目。

想到这么想是对西王母很大的不敬,原虎­干­脆低下头不去看她。那边哪知原虎心里转了这么多念头,西王母虚弱的抬起手接过银器,脸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哪知就在这时,低着头的原虎倏觉心头一寒,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由于绝对不会想到会在这里出现这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抬起头向这感觉的源头,丹泉边的一团­阴­影看去,刚好陆吾也是一脸疑惑的望向同一个地方。

不好……原虎脑中刚刚本能的出现这个念头,异变已起!

只见那团­阴­影突然膨胀起来,像块黑布一般猛的就像西王母罩了过去。这一下突如其来,在场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直到黑影到了西王母身前,女魅和陆吾才几乎同时一声呵斥,陆吾抱着西王母向后疾退,而女魅则不加思索一掌迎上。

女魅这一击却并能如预期般将黑影拍散,反而那黑影向内一收,跟着一下缠住女魅的手臂,又再分出一股势子不停的向抱着西王母的陆吾追去。由于绝想不到会有别人出现在这儿,最近的守卫都在峰下,一时根本赶不上来。原虎几在女魅出掌的同时就向前赶去,这时恰好截住追向陆吾的那团影子。

哼!闷哼一声,原虎猛的一脚踩去,由于在给凤血注入山神气时使用过度,事后又没能及时回气,原虎此刻只剩下四成左右的劲气。不过由于中了女魅一击,又强行分出一股,这黑影也未能及时避开,原虎一脚踩上,隐隐听得一声轻微的尖鸣,同时自脚底传来股熟悉的­阴­寒,令他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见原虎制住偷袭者,陆吾停下身子便欲呼唤下方守卫,哪知令他不敢相信的事发生了。就在他回头的一刹,再有一团黑影自他身侧诡异的突起,随后向他怀中的西王母卷去。情况太过突然,陆吾想也不想本能的就把抱住西王母的手往后一移,同时身后九尾齐出,连同剩下的一只手全力向卷来的黑影击去。

“不好,在你身后,小心!”耳旁传来原虎的爆喝,陆吾眼角飘过一团黑影。

他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连忙把身体一旋,硬受了黑影一下扑击,同时退到一旁低头急看。幸而西王母没有受伤,陆吾心里刚想松口气,却猛的发现本是握在西王母手中的银器已不见了踪影。

第九章

“快,凤血已被夺去,你快追。”西王母指着峰下对陆吾道。

陆吾又惊又怒,他犹豫一下,将西王母交给女魅,道声:“保护王母。”人已向峰下冲去,同时仰天狂吼道:“有人潜入夺去凤血,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

原虎将自己踏住的黑影抓起一看,发现竟是一小堆炭灰,夜风一吹便即消散不见。但刚才自脚底传来的­阴­寒他却绝对不会认错,一边追着陆吾跃下峰顶,他一面在心底不住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鬼族会在这儿出现!?

几方都去得极快,原虎跃离峰顶之时那神秘的鬼族和陆吾都不见了踪影。由于自己只剩四成的山神气,原虎根本无法及时赶上,他只有希冀陆吾能截住对方,或者下方的守卫能发挥作用了。就在这时下面隐隐传来一阵阵呵斥打斗声,原虎急忙提起劲气,几乎足不点地般飞驰而下,一路带起不少山石滚落。

在一段山腰转角处不大的空地上,周围团团围着大批土嶙和女卫士,且还有不少自下方闻讯赶来。空地中心陆吾正和一名高高瘦瘦穿着白麻布袍的男子战作一团,可能是实力相差太远的缘故,没有一名土嶙或女卫士上前,只是封住所有去路。一股混和了陆吾火热劲气和鬼族­阴­气而引起的风啸不住狂吹,飞砂走石。

看到与陆吾交战的那个鬼族背影,原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咬牙排开外围土嶙,恨声怒喝道:“黄——泉!竟然是你!”

那鬼族男子闻声转过头,当真就是已在员峤山火山中死去的鬼使黄泉。他看到原虎,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山神别来无恙否?”

“陆吾统领小心,这是神州鬼族的五大鬼使之一黄泉.百鬼,法力极高,很难对付。”原虎说着一跃便加入战团,举起手就向黄泉的胸口抓去。

“怎么,想以少胜多吗?”黄泉怡然不惧,咭咭一笑对着原虎喷出一口­阴­气。

“住嘴!现在谁跟你讲公平?快把西王母的凤凰血交出来!”原虎急怒之下,想也不想挥手就迎上­阴­气。可能是与陆吾交手无法全力应付的关系,原虎只感对着自己吹来的这股­阴­气并不怎么强,以他现在功力竟一下就给打散。

原虎加入后黄泉立刻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在陆吾和原虎的围攻下不住退后。看来他虽然没死,但在那座火山中定也受了不小的伤,看他现在的实力大约只有平时一半,就算没有自己相助,陆吾取胜也只是时间问题。

为免黄泉将较弱的自己作为突破口乘机逃跑,原虎­干­脆退出战团,反正看现在情形他也跑不了。陆吾明白他的心思,攻势越发猛烈,这时黄泉已只有招架之力,一边注视场中情景,原虎心头也渐渐升起几个疑团。

第一就是黄泉是奉鬼王之命来追杀自己,为何会仍在重伤之时就贸然现身?这跟本就是找死。第二是刚才为何不向自己出手?最后一点,也是最让原虎不解的是他为何要抢去对他根本无用的凤凰血?难道他不知这样只会惹怒昆仑吗?

今晚的事处处透出古怪 ,看来只有等陆吾擒下黄泉再亲自问他了,不知道石炼对付鬼族的方法在鬼使身上有没有效。这时越来越多的卫兵跑上,胡成胡铃和石炼也闻讯赶来,看到黄泉,他们同样露出不能置信的神情,就连胡铃肩上的暴雪貂也倏然一惊,浑身毫毛倒竖,对着黄泉不住低声鸣叫。

“大人,你没事吧?”石炼来到原虎身边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对了,一会儿擒下黄泉,你能不能让他开口?”原虎答道。

“对方是鬼使,我只有尽力一试……”石炼皱了皱眉,并未做肯定回答。

哪知石炼话还未说完,场中情景再次大变。本已快被陆吾制服的黄泉忽的一下团身躬腰,随后只见他的身体一下炸开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向四方飘去。这一下措手不及,场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还是原虎等人最先反应过来,知道这是黄泉情急之下分散法相的逃命之术。

赶紧招呼众人务必拦住每一块碎片,原虎一面凝神感应黄泉的本相究竟在何处。用到这一招,黄泉确实已到了强弩之末,像这么不顾一切的放弃本相,已足以令本是重伤的他再次元气大损,没有几十年休想复员。

原虎眼角忽的闪现出一道黑影,正高速往山下冲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黄泉的本相竟然已逸出本是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一边感叹不愧是五大鬼使,再怎么受伤也绝不好对付,他一边招呼众人追了上去。

去了法相,只剩本相的黄泉去得极快,众人尽力追赶也只能勉强吊着他。幸好越往下守卫越多,虽然无法拦住他,但也阻延了黄泉逃走的速度。就这么追追赶赶,双方逐渐接近增城中上部原虎他们住的地方。

隐隐看见前面黄泉转入两座宫殿的狭巷里,忽的从中传出郑清浪的喝声:“什么人?黄泉!?竟然是你!站住,你居然还没死!”跟着就是一阵气劲爆响。

见郑清浪已拦着黄泉,众人无不­精­神大振加速赶去,原虎高声喊道:“郑前辈,他夺去了西王母的凤凰血,快截住他,别让黄泉跑了。”

然而还未等一行人赶到,只听郑清浪忽的闷哼几声,似乎受了伤,随后又是一阵乱响,便再没了动静。原虎飞速赶至,借着窄巷内微弱的光线他发现郑清浪赫然靠在墙上不住喘息,胸前衣衫被­阴­气腐蚀掉一大片,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染红小半胡须,看来受伤不轻,而黄泉已不见了踪影。

“石炼你快追!”原虎吩咐一声,自己则跑上去握住郑清浪的手腕。

触手处一片冰凉,原虎输入的山神气立刻探查到郑清浪体内经脉中竟全是­阴­气,想不到他竟伤得这么重,原虎大惊下连忙尽力为他化解。幸亏郑清浪自身法力高强,在原虎帮助下侵入他经脉的­阴­气很快消解,这时前去追击的陆吾等也赶了回来,但看他们脸­色­,显然已让黄泉成功走脱。

果然,陆吾脸­色­铁青的道:“一点踪迹也没有,让他跑掉了。”

原虎向石炼胡成等望去,见他们也摇了摇头,不禁暗叫不妙。鬼族极擅隐匿,特别是黄泉这样的顶尖人物,如果他有心潜藏的话,要再找到他简直难比登天。

原虎唯有安慰陆吾道:“陆吾统领不必担心,这里是你们的地盘,黄泉环境不熟,相信只要多多加派人手,一定可以很快把他找出来,我们也会助你。”

陆吾长叹一声:“可惜王母因引动九仪反生阵而法力尽失,否则这个黄泉哪里逃得掉。我们与神州鬼族素无瓜葛,他们的鬼使怎会来抢夺凤血?”

原虎脸­色­略现尴尬,他满脸歉意的解释道:“这黄泉本是奉鬼王之命来追杀我的,我本以为已将他杀死,想不到他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昆仑,还会作出这样的举动。总之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统领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夺回凤血。”

因这次原虎帮了大忙的关系,陆吾对他的态度大有改观,再说他也并非不讲道理。听原虎这么说,陆吾也没再多说,只道:“这个怪不得山神,说起来我疏于防范也有责任。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可有什么好办法将他找出来么?”

原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有效的法子,只有加派人手仔细搜索每一处地方。不过这次黄泉伤上加伤,决计无法逃离昆仑,恐怕他会先找一处隐秘的地方潜藏养伤,统领定要特别留意那些­阴­气旺盛的所在。”

陆吾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叫过人吩咐搜查事宜,原虎这才有暇问郑清浪道:“郑前辈,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郑清浪捂着胸口忍痛答道:“我本在房内静坐修习,忽听山上传来异响,但那时正是行功紧要关头,无法离开。等到我能行动时,你们已追了上来,我不知怎么回事,便­干­脆赶到这里等你们过来,没想到恰好碰到黄泉,交手时一时大意反而被他所伤,让他逃掉。对了,黄泉不是丧生火山了吗,怎么还活着?”

“我也不知道,西王母九仪反生阵刚成他就突然现身抢走凤血,我们一直追到这儿,后面的郑前辈就都知道了。”原虎将前因后果对郑清浪讲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凤血虽能延人寿命,但对鬼族一点作用也没有,黄泉怎么会把它给抢去?这么做只会惹恼昆仑吧。”郑清浪听后沉思一下,奇怪的问道。

这也是原虎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连郑清浪也这么说,他更觉事情不简单。这时胡成突然道:“你们一直在说凤血什么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隐瞒什么,于是原虎将这事前前后后的一切仔细对他解释了一番。胡成这才终于明白为何昆仑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不再与狐妖族为难,果然原虎在其中功劳不小,自然少不得又有一番道谢。

忽然胡成像想起什么,脸­色­微变:“不好,难道黄泉知道凤血对西王母的重要­性­,因此把它夺去,以此来要挟昆仑攻打我族,以使鬼族顺利吞并妖族?”

他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但仔细一想却越来越觉极有可能。想到这其中的严重后果,胡成几乎连脸都绿了,一个劲的嗟然长叹。

再讨论一会儿也没什么解决办法,折腾一夜众人都有些倦意,特别是原虎和郑清浪,于是他们唯有放下心事暂时回去歇息,只希望陆吾能尽快将黄泉找到。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静静趴在胡铃肩头的暴雪貂忽然冷不丁的向郑清浪扑了过去,被眼疾手快的原虎一把抓住。看着犹自在自己手中挣扎尖叫不已的暴雪貂,原虎大是不解,怎么今晚连它也这么奇怪?

“呵呵,这貂定是记着老夫将它从雪山赶出来和逼它吐出丹珠的仇,见我现在受伤不轻,想乘机报仇吧。”郑清浪浑不在意的呵呵笑道。

原虎不禁气恼的拍了拍暴雪貂的小脑袋:“你可真会找机会,给我老实点。”

当晚众人就在担忧和忐忑中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消息传来,陆吾调动一切人手搜寻一夜也毫无所获,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西王母并无大碍,正在闭关调养身体。现在事情发展大出原先预料,特别是与狐妖族的前途息息相关,一大早胡成就自发跑出去帮助寻找黄泉去了。

然而一连两天过去,他们找遍增城内每一处地点,现在搜索范围已扩大到增城以外,但仍是一无所获。黄泉就像在空气中消失一般,再未露过一点踪迹,其间女魅用“天眼”搜索数遍也毫无发现,西王母则闭关未出,无法借助她的神通。

就这样在连续没有结果的搜索下,众人越来越是焦躁,陆吾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这一天再把黄泉可能藏匿的地点筛过一遍之后,原虎开始仔细回想这些天来发生过的事,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想来想去还是一片空白。

“唉黄泉你究竟躲到哪儿去了?”原虎忍不住长叹一声。

这时恰好胡铃带着暴雪貂走到他的身边,见原虎苦恼的样儿,她有心开解,便道:“听说狗啊什么的动物鼻子最为灵敏,你们人族猎户打猎就会利用它们去追踪猎物。你何不让这家伙闻闻黄泉在什么地方?”说着轻轻拍了拍暴雪貂。

“呵呵,它又不是狗,鬼族中人也不会留下气味,怎么闻?”原虎被胡铃逗乐了,不禁笑道,突然他的笑容凝止下来,定定的看着暴雪貂。

“怎么了,它难不成真能找到黄泉?”胡铃见到原虎的模样,大是奇怪。

“不,恐怕不行…管他的,试试好了。”原虎念叨几声胡铃听不懂的话,跟着他对着暴雪貂伸出手:“到我这儿来……”

第十章

当晚,原虎找来陆吾,女魅,胡成和郑清浪等人,说是有要事相商。待众人来齐以后,原虎首先开口道:“这样找下费时费力却毫无结果,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在想能不能让黄泉主动现身?所以找大家来商量一下。”

“他身受重伤,出来就会被擒,怎么肯主动出现呢?”胡成不解的问道。

“所以我们就得制造一个让黄泉不得不现身的局面。”原虎解释道。

“山神的意思是说,用计骗黄泉出来么?”女魅略有所悟的道。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只是究竟怎么施行我却没什么具体的办法,所以请大家来商量一下。”原虎点点头,并望着众人说道。

“想法是不错,不过如果没什么值得让黄泉动心的东西,恐怕很难把他诱出来啊。”陆吾皱了皱眉头,看来他对这个计划并不怎么看好。

“这样的话,现在能让黄泉心动的恐怕只有离开昆仑这一条了,毕竟凭他个人无法办到,而他绝对想尽快回到神州。”郑清浪想了一下,敲着桌子道。

“好主意,说不定我可在这个上做做手脚。”女魅附和郑清浪的提议道。

“但法术方面黄泉也是大行家,他该能看出是陷阱吧?”原虎抓了抓头。

“那我就真的把传送阵法开启,这样就没问题了。”女魅很快道。

“但是有些冒险啊,一个不好真让黄泉逃回神州的话,要夺回凤血就更困难了,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离开昆仑。”原虎仍然表示反对,他的话不无道理,一时间众人想到失败的严重后果,也深觉此举赌得太大,很不值得。

“那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郑清浪边想边缓缓的道。

“我的想法是,能不能利用黄泉夺去的凤血做做手脚?”原虎忽的提议道。

众人无不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听懂原虎话里的意思。胡成疑惑道:“凤血?已经被黄泉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让他主动跑出来?”

原虎忽的有些兴奋起来,他迅速对众人道:“是这样,我们猜想黄泉之所以抢去凤血就是为了以此要挟昆仑。所以凤血对他跟对我们一样重要,我们可以故意放出一些诸如凤血无用,他抢去的是假的之类的消息,这么一来黄泉势必会现身再来抢夺真品,到时我们再设个陷阱抓住他,你们看可好?”

他这话一出,胡成和郑清浪无不眉头大皱,胡成道:“哪会这么容易啊。据你所说西王母引动九仪反生阵的时候黄泉就躲在一旁,那他也该知自己抢去的绝对是真的凤血,用这种假消息想引他出来根本不会成功。”郑清浪也表示赞同。

见自己的计划原来这么破绽重重,原虎有些失望的望向女魅和陆吾,却发现他俩并没有说话,而是以眼神在交流着什么,看来该是在决定一些东西。

片刻后,女魅悄悄点了点头,随后她对众人道:“现在我要和大家说一些事,这是昆仑一件极大的秘密,我们本不想透露,不过可能会对找出黄泉有帮助,所以希望大家听后不要泄漏出去。”她这么一说,原虎等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女魅这才呼了口气,继续道:“是这样,黄泉光抢去凤血的确没什么用,因为光喝下凤血的话,并不能延续寿命。只有将凤血装盛在昆仑另一件宝物‘轮回盘’中放置一年时间,待它吸收了‘轮回盘’之内的六道之气,才能发挥最大效果。我们为怕黄泉连‘轮回盘’也抢去,所以一直严格保密。山神所说的计划,其实并非不可行,只要将‘轮回盘’的消息放出去,就可以……”

女魅的话再次在众人之中引起一阵不小的震动,经郑清浪低声解释原虎才知道轮回盘是一件传说中极神奇的宝物,据说冥冥众生六道轮回都可以在这个盘中观测到,没想到会在昆仑,还是发挥凤血功效的关键之一。

“这么说来,此计便大有可能成功了。”郑清浪露出很兴奋的神情。

“嗯,具体怎么实施我们再商议一下,这次可能是夺回凤血最后的机会,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知道有可能抢回凤血,陆吾终于提起­精­神。

接着众人便开始仔细商量引出黄泉的各种细节,从如何不着痕迹的透出消息到陷阱的布置都反复斟酌,终于到深夜,所有计划都安排妥当。

“就按此实行,一切都拜托大家了。”临去之时,陆吾郑重的嘱咐道。

接下来的两天,昆仑中渐渐开始流传着种种传闻,大意便是对于失去凤血西王母并未如何在乎,因为有原虎在,能随时激起幼凤血的活­性­,只要利用九仪反生阵再来一次,还是能重新制出一份凤血。真正重要的是藏在璇室之内的轮回盘,只有它才能发挥凤血的功用,这几天陆吾已加派人手把守等等。

谁也不知这些传闻是从哪儿流传出的,且谁也无法说清它的真假,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自传闻出现的那一天,在明在暗的人,便都对它注意起来……

自放出消息后,陆吾就将一个假的轮回盘放置在璇室中,然后原虎等人便依计划潜伏在璇室四周,等着黄泉的到来。然而黄泉也并非轻易上当之辈,三天过去始终没有现身,见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在一致商议以后,他们决定用真的轮回盘换下假轮回盘,并在当晚撤去璇室周围所有守卫,只靠原虎几人伏击黄泉,总之是破釜沉舟行险一搏。他们并不担心黄泉不会来,他一定有办法打听到消息。

这一夜终于来临,当晚黄昏时分女魅拿着真的轮回盘当着众人的面放在璇室内的桌架上,陆吾则撤去所有守卫,随后原虎等全部分散埋伏在璇室周围。在事前胡成曾问为何知道黄泉今晚一定会来,原虎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他肯定会来,因为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今晚再无法成功,我们就放弃这个计划,再另想办法。

夜深,万籁俱寂。原虎静静伏在自己的位置,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璇室。为了保持最好配合,每个人隐伏的地点都经过­精­心挑选,能够互相照应,虽然原虎现在望出去只能看到一团漆黑,不过他知道别的人一定同样全神贯注的等待着。

这是一个陷阱,黄泉肯定知道,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个对他大有机会的陷阱。真的说起来,黄泉真来的话,原虎等并无绝对把握能抓住他,所以他也相信黄泉一定愿意赌一把。不能杀死自己,他的全部希望都在手中凤血上了,因此他和己方一样,不得不做这件事,也决不容失败。

来了,当一阵微风刮过自己头顶的时候,原虎知道黄泉已经来了。他并没看到对方,也没觉察有­阴­气飘来,这纯是一种感觉,但原虎绝对相信自己这刻的感觉。瞬间,他整个人立刻处于最高的兴奋状态,全部­精­神都向四周散去,心无杂念,只是静静等待着黄泉现身的那一刻。

过得许久,四周仍是毫无异状,不过原虎并不心急,现在的他就像最为老道的渔夫,为了等鱼上钩,可以平心静气的一直等下去。毫无征兆下,远处忽的传来一声历啸,跟着便是一连串气劲交击之声。原虎不由大惊,因他已听出这是由胡成埋伏那方传来的,听那声音,胡成已经被偷袭受伤。

是黄泉!这次埋伏地点非常隐蔽,且所有人都最大限度的隐藏可能暴露自己的痕迹,他怎么会找到?而且在所有设伏的人中,胡成是实力最弱的一个,现在发生的事只有一个解释,黄泉根本全盘知晓己方计划,正将计就计各个击破!

原虎无法再藏下去,他猛的从藏身处站起,迅速向胡成埋伏的地方冲去。虽然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他并不怎么担心,自己这边还有陆吾女魅郑清浪和石炼,每个人都是顶尖高手,胜算一样很大。只要胡成能坚持到他们赶去!

来到胡成埋伏的地方,原虎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女魅和陆吾最近,已经先到这里,女魅正手按胡成的后背为她疗伤。看着凌乱的四周和一地鲜血,显然胡成遭袭时根本毫无准备,受伤之重,恐怕已难以有再战之力。

郑清浪和石炼也前后赶到,看到胡成的样儿,陆吾皱眉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的计划已全被黄泉知晓,这下反而我们在明,他在暗处。”原虎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对几人说道。

“这怎么可能?”郑清浪不禁­色­变,这次计划应该只有他们几个知道,黄泉难道是神仙?否则怎么会事先洞悉一切?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陆吾咬牙切齿的道。本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但突然间才发现自己其实才是被算计的一方,这种变化分外让他觉得难受。

“现在怎么办?”胡成勉强抬起头虚弱的问道。

一想到黄泉就隐身在周围,能够随时从无边的黑暗中现身攻击自己,众人就觉得不寒而栗。最重要的是,黄泉是怎么知道己方计划的,如果不能弄清楚这一点,他们将再无机会对付他,甚至还有可能在他手上吃大亏!

“除了我们,究竟还有谁知道布置?”原虎压下紧张心情,冷静的问道。

“没有别人了,就我们几个……”陆吾仔细回想,仍是摇了摇头。

“等一下,这件事你有没有报告西王母?”郑清浪忽的问道。

“当然,否则我怎敢擅自行动…等等,难道你是说!?”陆吾脸­色­变得铁青。

“虽然难以想象,但只有这个可能。”郑清浪看着陆吾,缓缓的点了点头。

“怎会!?我们在王母闭关的地方安排下重重守卫,黄泉绝不可能进入。”听出郑清浪话里的意思,女魅也勃然变­色­,她不能置信的叫道。

“那我再想不出黄泉还能从哪儿得知计划。别忘了,那晚一样守卫众多,还有你们在场,黄泉仍神不知鬼不觉的抢去凤血。”郑清浪加重语气道。

“可恶,不可能…不可能……要是王母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鬼族!”陆吾终于有些信了,他不住恨声说道,在原地走来走去。

第十一章

“事到如今再顾不上黄泉,你们赶快回去看看王母是否真的出事了。我带着石炼和郑前辈这就去把轮回盘拿出来,只要小心防备,他绝无法从我们这儿将它抢去。”原虎很快就有了决定,连忙对陆吾和女魅说道。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陆吾和女魅急急带着重伤的胡成离开向西王母闭关的地方赶去,原虎则和郑清浪石炼一道到璇室中去拿轮回盘。一路之上原虎都在深深后悔,后悔自己太过小看黄泉,想不到他竟胆大至此,连西王母都敢下手。

打开璇室的门,只见轮回盘还好端端的放在桌架上,这多少让原虎松了口气。他和郑清浪互看一眼,连忙走了过去,哪知就在快要到桌架旁的时候,久违的黄泉终于由一根立柱的­阴­影中现身出来。

­阴­气狂涌,两道黑影自地上的影子中挣脱而出,出其不意的向原虎和石炼攻来,同时郑清浪大喝一声:“什么人!”已向另一边低垂的幕帘后冲去。

看来黄泉终于还是不甘心放弃轮回盘,他的举动行险之极,要知道这儿三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一个不小心他将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自己也给搭进去。

原虎和石炼不约而同的齐齐出手截向对着他们袭来的黑影,同时一旁的布帘后也不住传来呵斥打斗之声,两道人影如飞般交缠纠错在一起。

“郑前辈小心了,黄泉恐怕要拼命!”原虎一把抓住缠上自己右手的黑影向旁一扯,人已反身扑上,同时向着布帘内大声叫道。

“黄泉以分身之术以一敌三,绝不是我们的对手。留活口,让他把凤血交出来。”郑清浪在布帘内回答,跟着便大喝一声,看来战斗正酣。

原虎向石炼使个眼­色­,跟着便专心对付起眼前黄泉的分身来。果如郑清浪所言,重伤之下再使分身术,黄泉甚至无法维持自己分身的法相,攻击他和石炼的黑影像条蛇一般四处绕来绕去,虽然无法伤到原虎,但要收拾他一时也颇为不易。

忽的,那团黑影冲着原虎放出一股浓浓的­阴­气,霎时间原虎视线受阻,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乘着这个机会,那影子灵活的在地上一弹,绕过原虎身侧猛的向桌架上的轮回盘­射­去,原虎一直都防着他来这一手,哪会容他如愿?他屏住呼吸将体内山神气猛的迫出体外,只见一阵劲风刮过,笼罩他身前的­阴­气尽数散开,原虎则一个跨步进身抄手便抓住黑影的尾巴一拉一扯,将其拖了回来。

黑影迅速回缩顺着原虎手臂缠绕而上,同时一股­阴­气由皮肤向他体内侵去。如果是平时,黄泉这样定会让原虎大感头痛,可惜现在他的­阴­气连三成都不到,如何伤得了原虎?原虎迅速将山神气聚到臂上向外一振,破体而出的劲气竟一下将黑影完全弹开,原虎不容他再有喘息之机,跟着紧紧逼上一把扼住了他。

聚到掌中的山神气像把钳子般紧紧卡住黑影,使得他百般挣扎扭动也无法脱出原虎的掌握,后面石炼那边的战斗也基本结束,攻击他的黑影被包裹在一团青气中。原虎向郑清浪那方望去,恰好看到布帘内爆出一团强光,一声临死前的凄厉尖鸣由其中传出,看来黄泉第三个分身已被郑清浪给收拾了。

呼啦一下布帘掀开,郑清浪缓缓走出,至此黄泉终于被他们给擒住,原虎转手将掌中的黑影交给石炼,自己则向郑清浪走了过去。然而他还没开口,忽见郑清浪满脸惊讶的望着自己身后,似乎在那儿出现了什么极古怪的东西。

原虎不由自主也回头望去,接下来的刹那,场中再次出现变故。本已被石炼牢牢控制住的两团黑影突然聚合到一起,随后就在石炼的怀里爆发开来,瞬间一股猛烈之极的狂飚刮起,霎时充满整座璇室。强大的能量被坚固的墙壁阻挡,只能由敞开的门窗宣泄,一时间猛烈的冲击使得整间屋子都抖动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虎措手不及,他无法明白黄泉怎么会以毫无意义的自爆结束自己的­性­命。不过这阵爆发威力确实强劲,原虎被气浪冲得不住退后,他已无暇再去担心石炼的身死,只是气沉双脚,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形。

忽的他感到背后被一双大手托住,回头一看却是郑清浪扶住自己,心里松了口气,原虎正想说两句感谢的话,突然令他不能置信的事发生了。

郑清浪本是慈祥的脸在下一瞬变得无比­阴­狠,由于这种变化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原虎不由呆了一呆。就在此刻,郑清浪已轻轻说道:“山神安心去吧……”

说话同时,一股钻子般冰冷的怪异劲道由郑清浪左手而出向原虎心脏钻去,而他的右手则以一道掌心雷在原虎后腰一拍,轰的一声大响,原虎炮弹般直­射­而出,狠狠撞在璇室的墙壁上,颓然倒地,眼见已是不活。

此时四下吹舞的劲飙逐渐散去,石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来身处爆炸中心的他受到最猛烈的冲击,原虎则背靠裂开的玉墙,脑袋耷拉在一边。郑清浪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也不去查探二人生死,径直走上就向轮回盘抓去。

可惜他的喜悦并没能持续多久,手还没摸到盘子,心中警兆已现。自他脚下,一蓬石刺纷纷繁繁的破土而出,同时一股凝练无匹的气柱由后方向郑清浪背心捣至。无法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郑清浪一瞬间便决定放弃轮回盘,脚底一挫退往一旁,可惜躲过气柱,他的肩膀还是被大量石刺给带伤。

急急回头,最让郑清浪不愿看到的事呈现在他眼前,本该重伤甚至身死的石炼和原虎好端端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而后面的院中,已经离开的陆吾和女魅不知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就连被他亲手打伤的胡成,也没事般站在那儿。

几经周折,做足千般工夫,没想到最后被算计的,仍然是自己,一时间郑清浪简直无法适应这个变化。他伸手在肩膀一按止住血,狠狠打量眼前几人。

“为什么?郑前辈,为什么?”原虎忽的开口道,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和伤心,面对曾是自己最信任的前辈,原虎实在希望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我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郑清浪微微冷笑道。

“难道说,凤血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原虎黯然一叹,心中涌起千般滋味。

这时陆吾等三人也自外面走进,分别站在郑清浪左右,隐隐形成包围之势。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原虎的哀伤,陆吾的愤怒,女魅的冷静,胡成的讶异以及郑清浪的怨恨和石炼的面无表情,构成一种非常微妙的气氛。

“哼哼,你年轻力壮,又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老夫今年已有一百四十余岁,活得太久了,如果不能成仙,离死的日子将屈指可数。但这百余年来我从未停止过修行,可惜始终难窥仙班,你可知道,极东能存于神州之上,全是因我关系,老夫一死,十年之内极东必灭!所以我不能死,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郑清浪突的开口道,并越说越是激动。

“所以你就来到我昆仑,伺机夺取凤凰血?那你可又知道,你一个人活了,昆仑无数生灵却会因你而死。”女魅静静的道,语气中却压抑着极大的怒气。

“哼哼,老夫本意只是来偷取不死药,哪知来了才知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不死药,实在是讽刺之极。幸好天不亡我,要怪就怪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炼此能够延寿的凤血,老夫当然要取了过来。”郑清浪毫无愧­色­的说道。

“这么说你在极东根本就是故意帮助我们,好借机潜入昆仑?”原虎想起在极东之时郑清浪坚持要和己方一同前来,不由脱口问道。

“我本不知你们要去员峤山做什么。可笑孙韵音那丫头聪明一世,还是在此事上栽了个大跟头,她好意写信央我相助你们,没想到却正好帮了我的忙,老夫那时正愁没办法前往昆仑呢。”郑清浪仰天大笑道。

“等一等,那个骗铃丫头炼制九芝天华丹的神秘人是不是你?”胡成似乎从郑清浪的话里想起什么,忽然大声喝问道。

“不错,正是老夫。事已至此,索­性­我就对你们说个明白。此事老夫谋划已久,恰好碰到那只急欲提升修为的小狐狸,我就将计就计骗她炼得九芝天华丹引出凤凰,果然以她的­性­子一下就和昆仑结了怨。此后一切顺利,我本来只等着昆仑和狐妖族打起来,老夫就乘乱来盗不死药。哪知横里杀出个山神……”说着郑清浪看向原虎“老夫不得不佩服你,几乎将我的计划全部破坏。不过现在怎样都没有关系,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说着他又是一阵长笑。

今天由郑清浪口中亲自说出,原虎终于明了一切前因后果,不由暗自惊叹郑清浪心机之深沉,当真惊世骇俗。他这一连串计中计,竟差点引得狐妖族和昆仑莫名其妙的交战一场,最可怕的是由始至终郑清浪本人都隐于幕后,只通过连番手段­操­纵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谋略确实天下无二。纵然在最后自己对他有所怀疑,可是也要等到真的受了攻击才能确定。

郑清浪所说的实在太过惊人,不止原虎,胡成和陆吾也惊得目瞪口呆,谁又能想到,原来两大势力竟会被一个人轻而易举的玩弄于股掌之上?想不到自己由始至终都做了面前这个老头的棋子,脾气火爆的陆吾一时竟忘了说话。

“那在界罗武神道场挑拨唐烈和重尸两败俱伤,出手夺取霜雪珠,致使唐烈身亡的……”原虎大口喘息两声,再次沉声问道。

“不错,也是老夫。为了来到昆仑,我秘密雇了姬散花在海镜和界罗偷取霜雪珠。虽然不知鬼族为何也会抢夺此珠,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我­干­脆挑动重尸与唐烈一战,可惜唐烈的厉害仍是大出我的意料,最后死了也没让我把霜雪珠得去。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来了这儿。”郑清浪傲然哼了一声,看来对此事颇为得意。

……这时原虎的心里简直是震惊,不止昆仑和狐妖族,就连鬼族和散花楼也被郑清浪摆了一道,同为七大高手的唐烈更因此身死。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这样的计谋一开始是向自己而来的话,自己还能不能胜到最后?

“为什么…听闻武神对你极是尊敬,一直奉你为师长,你竟毫不犹豫的将他害死。难道区区一个霜雪珠比这么多人的­性­命还要重要?”原虎心中的震惊化为对郑清浪的恐惧,恐惧又变做愤怒,他指责的声音因此而颤抖不已。

“一个霜雪珠当然值不了这么多­性­命。但不死药可以!能够延续老夫生命的凤凰血可以!为了得到它们,就算再死十倍,千百倍,老夫也在所不惜!”郑清浪嘶声大吼着,神态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癫狂。

第十二章

看着眼前这个残忍而贪婪的老人,原虎实在无法将他和一路上自己认识的郑清浪联系起来。难道说死真的是那么可怕的事?为了活着的执念和贪欲竟能把一个人改变得这么彻底,不惜作出如此丧尽天理的事。原虎无法明白,他不知这是否是因为自己还太年轻的缘故,那自己如果有一天离死不远的时候,会明白吗?

想到这儿,原虎不禁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这时郑清浪略停了停,忽的说道:“说了这么多,也让老夫来问问你,你是怎么,何时识破老夫的?”

“跟他废话这么多做什么?你这老匹夫坏事做尽,还有什么资格说话!”陆吾突的一声大喝打断了郑清浪的问话。

郑清浪斜斜瞥了陆吾一眼,冷然道:“你枉为昆仑守护神,修为高则高矣,却是个十足的糊涂蛋。这次若非有他,恐怕你们和狐妖族一直打到死,也不会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没资格说话的,是你才对。”语气中尽是轻蔑之意。

想起前因后果,陆吾不由语塞,他涨红了脸有心驳斥,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郑清浪再不理会他,转头对原虎道:“说吧,我自认一直都没小看过你,却也想不到你会这么快将我识破,还把我逼到如此地步。”

原虎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我一直没有识破过你,有的只是怀疑,虽然我一直都很希望这个怀疑是假的。最开始是在你抢去凤血受我们围攻的时候,咋一见黄泉,我非常惊讶,但那时的黄泉弱得不象话,他抢夺凤血的举动也很不合理。鬼王让他杀我,只是为阻止狐妖族牵制他灭掉妖族,在这样的情形下,鬼族决不可能与昆仑结怨,再说黄泉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擅自做这种事。”

“老夫用式鬼道法中的‘式鬼’假冒黄泉,就是为了引开你们的注意力,没想到竟是这么破绽重重,实是失算。”郑清浪长叹一声道。难怪黄泉处处透着古怪,还能凭空消失那么久,原来不过是郑清浪造出的一只小小式鬼而已。

“那些都是我事后才想出来的,当时确实被你给骗过。第二次让我怀疑是在那条窄巷,你取过式鬼带来的凤血后故意受伤。如果真是黄泉,以他那时的状态,怎么可能伤了你还从容逃去?后来我再联想到那一夜你听到没有不死药时的反应以及特别询问我关于九仪反生阵的事,才隐隐有些猜到。那晚我本该早就怀疑上你的,可惜仍然敌不过你的老辣,被你几句揶揄的话就弄得手忙脚乱,否则又何至于生出后来那么多麻烦?”原虎说着长叹一声,似是非常遗憾。

“那你决定利用这个计划对付我,又是什么时候?”郑清浪不为所动的问道。

“说起来你恐怕又会感叹天意。促使我决定试探你的,正是差点被你杀死的暴雪貂。”原虎忽的笑了笑,抬起头道。

“暴雪貂?”郑清浪不由扬了扬眉毛,原虎的话果然令他大是意外。

“对,虽然你利用式鬼行动,完全没有露面,但暴雪貂这样的灵兽,对于某些东西的敏感本就比我们人高。它差点死在你手上,又在一起那么久,因此对你可说印象深刻,所以在那晚一见假黄泉的时候,就非常激动,后来更试图攻击你。其实它根本什么也不知道,这么做全是本能使然,我想到它的异动,便决定试一试,别忘了我是山神,这儿和它是连在一起的……”说着原虎指了指自己脑袋。

跟着他又道:“虽然没问出什么,但暴雪貂告诉我,那个东西让他又怕又恨,还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所以它才会在当晚举止失常。”

“哈哈哈,天意,果真是天意。”郑清浪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所以你才决定假借对付黄泉,用什么轮回盘的谎言来试探我,对不对?”

“轮回盘的确是假,不过凤血也不是那么好喝的,就连王母也只能在每年­阴­气最重的那日喝下十分之一,以压下凤血中的燥热。你这样的凡夫俗子,恐怕三十年也没法喝完。”一直没说话的女魅忽的冷冷说道。

“哼,就算喝一百年又怎样?越久老夫越高兴,还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么有价值的事。继续说下去。”郑清浪冷笑一声,又对原虎道。

“其实决定很好下,一旦有了怀疑,陆吾和女魅是昆仑这边的人,当时又在场,自然不可能,成兄是为化解­干­戈而来,也可以排除。想来想去,仍是只有前辈嫌疑最大,但我一直不能…不,是不敢…或者说不愿相信和确定就是前辈,这才找了他们一起演了这出戏。”至此原虎终于将事情始末对郑清浪说了一遍。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我谋划多年的计划却被你­阴­差阳错的给搅个稀烂。我不管你是运气也好,聪明也罢,总之由不得我不佩服,西岭出了你这么个怪物,嘿嘿……对神州也不知是福是祸。”郑清浪竖起拇指,正­色­对原虎道。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这一切都没发生。”面对夸奖,原虎­色­却毫无得­色­,“哼,你以为我郑清浪会随便夸人么?普通人想让我骂一句也难,你如果还是这样想,就仍当不得‘英雄’二字。为达目的,哪里顾得了许多?死几个人又算得什么?大丈夫要做事,就要做得彻彻底底,瞻前顾后不过一介庸才而已。老夫从不为自己所为后悔过,所以你也不要总是婆婆妈妈,咱们现在已是生死之敌,你杀我,我杀你,天经地义。”郑清浪一甩衣袖,傲然对原虎道。

“什么叫英雄?我从不觉得自己是英雄,如果照前辈所说就是英雄的话,那这英雄不当也罢。对我而言,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纵然你有天大理由,滥杀无辜也是不该,天地虽大,一样是由无数细小生灵组成,否则一切又与地狱何异?我在神州四处奔波,不惜犯上­性­命之险不是要当那什劳子英雄,我只不过希望神州各族能够和睦相处,永不要再起无谓争端而已。”原虎被郑清浪一番话惹得心头热血翻涌,终于大声说出一直藏在自己心里的话。

“哼,各族和睦?你以为自己做得到吗?”郑清浪不屑的道。

“做不做得到是一回事,我去不去做,又是另一回事。”原虎沉声答道。

这一次郑清浪没有出言讥讽,他认真的看了原虎好一会儿,忍不住长叹道:“说得好。你如果不是至情至善之辈,就是比我还要毒辣百倍的大­奸­大恶之徒。不过怎样也好,成王败寇,现在说什么也是枉然。我们今日所为,是非曲直千百年后自会有后人评说。来吧!想要凤血,就凭自己本事来拿。”郑清浪把手一挥。

“郑先生以为自己还有胜算么?”见郑清浪到了这时仍摆出一副绝不服输的姿态,胡成忍不住说道。

“哼,只要老夫还未身死,最后结果便未所知,别小看人族七大高手的手段。”郑清浪说着在怀里一摸,手中已拿着那个装着凤血的银器。

“快把它交出来!”陆吾目光一凛,低喝一声就欲抢上前动手。

“站住,你信不信我会立刻毁了它。”郑清浪冷冷的晃了晃手中银器,此举果然让陆吾乖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狠狠瞪着郑清浪。

“你舍得吗?”女魅在后面说道,并缓缓上前一步。

“比起现在就送命,我自然舍得。事已至此,我们做个交易如何?”郑清浪不动声­色­的说道,确实,在几人包围下他绝没有逃生的可能。

“你想用凤血让我们饶你一命?”陆吾立刻明白郑清浪想做什么。

“饶我一命?你要搞清楚,这是个等价的交易。”郑清浪傲然说道。

“我们没工夫跟你耍嘴皮子,说说你想怎么做吧。”女魅淡淡的道。

“好!很简单,你和我一起到大雷原,其他人不准跟来。只要你将传送阵法打开送我回神州,我自然会将凤血交还于你。”郑清浪很快说出自己的条件。

“你倒是好打算,这样的条件你以为我们会接受吗?”陆吾冷笑一声。

“那你想怎样?”郑清浪也不气恼,平心静气的问道。

“我们一起去,你只要将凤血交出,我可保证放你离开。”陆吾想了想道。

这次郑清浪只哼了一声,连话也不答,看来根本没打算答应。两边都明白在这个问题上绝不能让步,原虎这方占优,郑清浪逃离的机会便会大减,而他们去的人少了,一个不小心又会让郑清浪带着凤血离开。所以两方都费尽心机讨价还价,务要为自己这边营造出最为有利的局面。

“那这样如何,我和女魅跟你一起去,你总该满意了吧?”眼看双方一直僵持不下,但毕竟凤血对昆仑这边更为重要,陆吾犹豫半晌,终于无奈的做出让步。

“也好,我谅你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不过不是你,我要他跟我前去。”对陆吾的提议郑清浪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跟着他向原虎一指。

“我?”见郑清浪指名道姓要自己跟着去,毫无心理准备的原虎不由一愣。

“对,要都是昆仑的人和我前去,我可不信他们会信守承诺。在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直接厉害冲突,所以还是你跟我去一趟吧。”郑清浪缓缓说道。

他这么一说,原虎这边几人不禁面面相觑,心中接连转过几个念头,原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答应道:“既然前辈看得起我,我跟你走一趟又有何妨?”

“大人…我也跟你一起去。”石炼见原虎答应下来,连忙说道。

“不,你就在这儿等着我,不会有事。”原虎知道郑清浪不会答应,拒绝道。

“好,我果没看错山神,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走吧。”郑清浪哈哈一笑道。

“慢着,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山神说。”这时陆吾忽然Сhā嘴道。

郑清浪也不在意,只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说。陆吾带着原虎走到屋外,他先回头看了看,这才说道:“这次又要劳烦山神犯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昆仑多次承你的情,大恩不言谢,今后我们定会回报。”

同时原虎耳内传来陆吾悄悄送来的声线:“山神请注意听我说。大雷原每日会有两次雷暴,分别在清晨及黄昏,一会儿到了那里你务必要拖延时间,等到雷暴一起便伺机夺回凤血。这里有一颗‘避雷珠’能防雷电侵袭,你带在身上,定会有用。凤血对我们重要之极,绝不能有失,此次万事拜托,以后如有差遣,我一定不敢推辞。”说着陆吾悄悄将一颗深黑­色­大如­鸡­蛋的珠子塞在原虎手中。

“陆吾统领客气了,我自当尽力而为。”原虎接过避雷珠,一语双关的道。

陆吾欣慰的点点头,这才和原虎一起走回:“我这就去准备飞兽,你们随我来。”说着向女魅使个眼­色­,当先出门而去,众人跟着他陆续走出。

第十三章

一出璇室,只见外面密密层层围着不少土嶙,剑拔弩张个个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到一行人出来,纷纷神­色­不善的让到一旁。郑清浪神­色­自若的走在其间,对几乎触到自己身体的各种兵刃根本连正眼也不瞧上一眼,就这么一路向下,他们逐渐来到当日初到昆仑之时,那处停满飞兽的广场上。

陆吾着手下牵过三只避雷兽,示意郑清浪乘它们离开。哪知郑清浪却摇了摇头:“这东西飞得太慢,我等不及。再说谁知道你会在坐骑上玩什么花样,还是三人共乘一匹保险一点,就用那个吧。”说着指指右手边一只身躯庞大的怪兽。

陆吾脸­色­微变,似乎当场就要发作,但他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了下来,他吩咐手下道:“好,你们去把‘翼象’牵过来。”

这种叫翼象的飞兽非常庞大,它头顶长角,­唇­上生着一根长长象鼻,体表覆盖着黑­色­的硬毛,身长足有两丈,就算坐上十人也绰绰有余,两只收拢的膜翅紧紧贴伏体侧。待三人坐上他的宽背,郑清浪示意女魅靠前驾驭翼象,原虎坐在中间,而他自己则在最后。反正在到大雷原开启阵法以前也不怕郑清浪对他们下手,二人也没什么表示,任由郑清浪的安排。

“郑先生,如果你能侥幸回到神州的话,请记住,我狐妖族决不会忘记你的所作所为。”就在这时,胡成忽然走上前对郑清浪说道。

“哼,老夫怕过何来?想要报仇尽管冲我来吧,走!”郑清浪说着猛的一拍翼象。收到指示,翼象闷吼一声猛的展开长达近十丈的膜翅,一股猛烈的劲风随即在场上刮起,胡成萃不及防下不由捂着眼连连退后。

缓慢而有力的扇动几下,翼象庞大的身躯渐渐腾空,忽的只听它一声长嘶,两只柔软的膜翅一下变得坚硬无比,表明更浮起一股股血筋。随后两翼斜斜一展,翼象载着三人冲天而起,迅速向围在曾城外围的无边云墙飞去。

“快准备飞兽,我们跟着他们。”待翼象在半空的影子只剩一个小黑点的时候,陆吾大声吩咐众土嶙准备飞兽,场上又是一阵忙乱。

翼象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不过片刻工夫就飞离增城的范围,一头扎进云墙之中。三人立刻被厚厚的云层包裹,原虎忽的发现身后郑清浪掌间暴起一团晶亮的青芒,不由大惊,难道他竟想在这样的环境下动手?

“坐着别动,现在我不会对你出手。”郑清浪淡淡嘱咐一声,猛的将双手高高举起,同时掌中的青芒化作四­射­的电流不住往云墙之中­射­去。

隆隆……随着郑清浪掌间的青­色­电流越来越多的­射­入云墙中,白茫茫一片的云墙内竟隐隐传来阵阵闷雷声响,跟着云气也逐渐开始变作灰黑­色­。

“你疯了,竟想在云墙内引动雷电!这么做我们都会死在这儿的!”女魅突然间明白了郑清浪想做什么,不禁大惊失­色­。

“想活就老实驾驭翼象,小心!”郑清浪并不理会女魅的喝喊,继续向云墙内输送电劲,忽然他大叫一声,同时一股庞大的黑影向翼象猛的冲来。

“哞昂!!!”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一只受惊的糜龙自劲急避开的翼象身侧一掠而过,强烈的腥臭熏得原虎几乎背过气去。翼象也受惊不小,本来平稳的飞行还是不住左右颠簸。女魅没法,只好将手按上翼象的头部,运用法术封了它的视听,随后专心致志的驾着翼象在云墙中躲避发狂乱舞的糜龙。

原虎悄悄回头,发现郑清浪正全神贯注引动电流,不由将眼睛向他略微鼓起的胸口瞧去。

“何不动手试试?或许你能抢到手。”郑清浪突然淡淡的道。

原虎本已有心出手,这时才知郑清浪一直都注意着自己的动向,不由暗叹一声回过头去。机会只有一次,绝不能失败,他暗自告诫自己。

这么片刻工夫本是风平浪静的云墙已被郑清浪搅得一片大乱,闷雷声像战鼓般不住想起,受惊的糜龙们发狂似的吼叫着,在云墙中四处翻腾。为了躲避这些糜龙,女魅驾着翼象在它们如山的庞大躯体间左穿右Сhā,有时甚至只差少许的从糜龙狠咬的齿缝间滑过,当真险到极点。

噼啪!终于,第一道闪电终于劈落,一瞬间灰暗的云墙内一片雪亮,原虎甚至连糜龙躯体上的­肉­瘤也看得清清楚楚。闪电更加刺激了糜龙的狂态,它们甚至开始互相纠缠嘶咬,一时间躯体相撞的闷响和糜龙的狂叫响作一团,原虎唯有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在这片有如地狱一般的云海内苦苦煎熬,只望快些出去。

啪!一道雷电突如其来在他们体侧炸响,原虎在威力无比的冲击之下差点被震飞。翼象右翅惨被烧伤一片,它哀号一声,不由自主向下坠去。

“不好,我们要落下去了。”女魅惊呼一声,拼命试图稳住翼象。

“你快封闭它的痛觉,山神你为它疗伤,我来助你。”郑清浪大声对二人道。

说着他手捏法诀,猛的大喝一声:“龙卷咒!”一股大得异乎寻常的龙卷风自下卷起,在郑清浪的巧妙施为下,翼象恰好处在龙卷风的风眼内,四周平衡的风力暂时将它托起。这时已不容原虎和女魅考虑,他们一个赶紧用法术封住翼象的痛觉,原虎则运用山神气以最快速度将翼象右翼的伤口治好。

不住哀鸣的翼象终于平静下来,并扑腾着翅膀试图继续飞行,可惜它的右翼受伤实在太重,摇摇晃晃的根本无法稳定身形。

郑清浪一咬牙,将手一扬,同时对二人道:“小心坐稳了。”

还来不及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在他们周围飞旋的龙卷风突然消失,翼象身子一偏又向一旁滑去。就在这时原虎忽感自己身后一股强绝的大力高速冲来,不由回头望去,这一看几乎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刚才那道龙卷风由直竖变为横转,就像一条铁柱般向他们冲来,在凝练有劲的风力影响下,本是充塞四周的云气硬是被排开一条通道。龙卷风来势奇快,一下就将挣扎的翼象卷住,然后带着他们急速向前冲去。

在急速旋转的风势中翼象就好像漩涡里的落叶,根本没有一点自主能力,就那么不由自主的随着风向飞速旋转着。天旋地转下原虎早没了方向感,这令得他脑中一片混乱,整个人在急旋中几乎连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他唯有本能的死死抓住翼象背上的长毛,避免被大的异乎寻常的离心力给甩了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原虎只觉身体一轻,人已重又趴回翼象背上,随后一股清新的凉风吹来,使得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不少。急忙抬头看去,他这才发现龙卷风已消失不见,他们终于冲出了地狱般的云墙。

不过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或许已被一连串的折磨弄昏过去,身下翼象一点反应也没用,正带着三人往下方无边的丛林内急速坠去。最前面的女魅也趴在翼象身上一动不动,现在保持清醒的只有原虎和郑清浪而已。

“你将她救醒,剩下的我来应付。”郑清浪推了原虎一把,示意他赶快动手。

又是你来?原虎心里不由惨叫一声,真是要命,郑清浪不会再来一次龙卷风吧,那到时自己都不知还能不能坚持下来。不过想归想,原虎还是立刻扶起昏迷的女魅手按她的额头,向她脑中输入一股山神气。

在山神气的作用下女魅很快苏醒过来,她只向四周看了看就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让原虎佩服的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神­色­竟一点没变。突然也不知郑清浪做了什么,翼象惨叫一声醒过来,立刻拼命扇动翅膀想要飞起。

幸亏出了云墙,周围风势稳定也没有乱劈的闪电和发狂的糜龙,翼象挣扎半晌,终于能勉勉强强继续飞下去。这么一来三人终于不约而同长舒了口气。

女魅专心驾着翼象继续向大雷原飞去,原虎望向身后,只见广阔的云墙外侧乌云飞快旋动着,从中不住传来闪电的光芒和阵阵雷鸣,糜龙的狂叫就算在此处也清晰可闻。看来郑清浪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在这样的情形下,陆吾根本无法跟来。这么说,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啊,原虎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

一时间三人各怀心事,坐在翼象背上默默向前飞去。这时已是黎明时分,由高空看去晨曦中的昆仑又别有一番美景,但谁还有心情欣赏?

偏偏摆摆,其间数次靠原虎和郑清浪输入的劲气维持,翼象终于还是飞到了目的地。当望见大雷原那一片广阔无际的黑土时,它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了下去,所幸这一段飞得很低,三人及时跃下地来,有惊无险。

“到了这儿,我们就走着去吧。”女魅看了看趴在地上不住颤抖的翼象道。

郑清浪点点头,率先行入大雷原中,原虎和女魅互望一眼,便紧跟而上。

三人速度极快,半个时辰后那座孤零零耸立在荒凉的大雷原之中的土台便遥遥在望,抬头看看天­色­,女魅忽然低声对原虎道:“小心,还有一个时辰……”

原虎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缓缓点了点头,并悄悄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避雷珠,但愿这玩意儿真的像它名字那么神奇吧。随后他便提气加快脚步。

上得土台,女魅便开始准备开启传送用的法阵,郑清浪看了原虎一眼,径直走到土台一角望着天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原虎四处看了看,­干­脆顺势盘膝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一时土台之上变得非常安静,只有呜呜的风啸刮响。

时间一点点过去,风势逐渐加大,天上的乌云开始不住滚动,原虎知道雷暴就快来了,便深吸口气站起身来。郑清浪还是背负双手仰头沉思,似乎一点没发现天地中的异变,这时女魅在地上画的阵法也接近完成。

虽然三人间并没有刻意表现出什么,当土台上的气氛却渐渐凝重起来,一股暗流一般的气息悄然传遍每一个角落。原虎再次悄悄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避雷珠,跟着向郑清浪缓步走去。轰隆……这时,天际传来第一声闷雷。

“前辈,阵法已经准备好了,请过来吧。”原虎慢慢的道。

郑清浪闻言回过头,原虎忽的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不由心里一惊,难道他已经看出端倪?没容他多想,郑清浪向阵法走去,原虎便跟了过去。

女魅立在阵法旁轻轻念了几句咒文,地上的法阵便亮了起来,但光芒远没有在石室中那么耀眼,一团白边内黑的光球漂浮在阵法之上。

“我已经依言开启阵法,快把凤血交出来吧。”女魅面无表情的说道。

郑清浪没有答他,而是立在阵边仔细观看起来。片刻,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的笑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咒文似乎位置反了,是吗?”

女魅脸上立刻现出不能置信的表情,她惊道:“你怎么会…难道是那天?”

原虎也想起来,女魅送胡薇回神州的时候,郑清浪曾要求一同前去,原来在那时他就已经开始计划逃走的事,而将阵法记个清楚,这个老人实在不可小看!

“郑先生果然老谋深算,这样也骗不了你。你等一下,我这就把它改回来。”女魅说着蹲下身,作出改动阵法的样子,同时暗暗向原虎使个眼­色­。

哪知事情的发展还是大出二人的预料,只见本是静立不动的郑清浪忽的身子一晃,人已向女魅急冲而去,同时一道厚厚的火墙倏然在原虎身前腾起。原来郑清浪的打算也和原虎他们一样,根本没想过乖乖遵照协议。

万没想到郑清浪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动手,蹲着的女魅急忙一跃退后,可惜她现在的动作根本不利于行动,根本无法避过蓄势而发的郑清浪。

第十四章

火墙刚起,一股灼灼热浪便把原虎逼得退后几步,他知道事情要遭,也顾不上跃起避过,只是将山神气运出布于身前,便一个猛冲撞入火墙之内。

只见火墙表面一鼓,跟着中分而开,原虎已冲了出来,急忙睁开眼睛,他恰好看到郑清浪追上斜着身子退后的女魅,聚起一道掌心雷向她拍去。

女魅无奈只有勉强提起双掌迎上,但见一道白芒迅速在空中划出一条光迹,郑清浪的掌心雷已狠狠拍在女魅手上。一个准备已久,一个匆忙相抗,其间差别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何况郑清浪身为人族七大高手,这一击足有开山之力。

轰!一声不输于天上打雷的巨响随着两人掌间的电光暴起,女魅惨叫一声身子后仰一下撞上土台,跟着被郑清浪连续发出的十余道气剑接连击中身体。在这样连续的打击下女魅身体势子不止,几下翻滚已到土台边缘,急切间只见她左掌撑地身子就势在地上划个半圆,这才勉强站起身来。

气势尽夺,原虎不由自主停下准备上前相助的脚步,满脸骇然的立于郑清浪身后一丈之处。女魅不住颤抖的掌心一片焦黑,脸­色­苍白已极,额上冷汗直冒,虽然还勉力支撑着不倒,但任谁也可以看出郑清浪这一下将她伤得极重。

一击得手,郑清浪便再不管女魅,缓缓回身看着原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吗?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只剩你我二人,你如果想夺回凤血,尽管一试。”说着他拍拍微鼓的胸口,示意东西就在此处。

单独和郑清浪较量么?原虎脑中忽的闪过当初在海镜,李七谈笑杀人,无可匹敌的身影以及自己被他婴孩般随意摆布的情景。现在我就要和这样的人交手了,会有胜算吗?原虎不住问着自己。

他默默举起右掌放到眼前,天元宫,自己独自闯过;曾被认做厉害无比的护法使,现在一样被自己轻易击败;就连妖族叛乱,在千百妖怪的围杀下,自己也照样死里逃生……是的,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原虎了啊。想到这儿,原虎心中忽的充满无比信心,只要有山神玉在身,我就能战胜一切敌人!

他倏的抬起头,拱手郑清浪一礼道:“既如此,请恕晚辈得罪了。”

郑清浪眯着眼看着原虎微妙的前后变化,神­色­古怪的点头道:“很好,很好。

劈啪!第一道落雷终于由滚滚黑云中直劈而下,整个天地似乎都在它的强光中化为白茫茫一片,豆大雨滴开始洒落,雷暴终于来了!

原虎由始至终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郑清浪,浑不理会周遭发生的一切,他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最后一丝焦躁也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无踪。这时的他,已将全副心神放到即将与郑清浪的一战中,雨也好,雷也罢,再没什么能对他造成影响。

在原虎的逼视下,郑清浪本是轻松的神态不由变得凝重起来,他不禁暗暗惊讶于这个年轻人带给自己的压迫,同时极潇洒的一摆手:“你是晚辈,动手吧。”

原虎默默点了点头,跟着提起右脚向旁斜跨一步,瞬间将二人间的距离拉近一尺。随后他再次作出向前跨越的姿态,就在整个人由静到动变化的刹那,郑清浪身体四周已暴起一圈圈的土刺,犬牙交错的齐齐向他身前身后冲去。

这样的招数自然伤不了他,只见郑清浪微微晃了晃身子,不知怎么人已退出土刺的圈子到了一旁。然而还没站稳,他赫然发觉原虎竟已经到了自己的身侧,抖手对他甩出一团山神气,同时抬脚斜踢他的左耳。

面对逼近的原虎,郑清浪不假思索便弹指打出三道气剑,几乎不分先后向对方胸口­射­去。同时身体向旁倾斜,刚好避过原虎的气团,并顺势转向一旁。

原虎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和郑清浪的劣势,所以他一开始就用近身快攻,务必使郑清浪没有余暇使用大的法术。面对向自己­射­来的气剑,他不闪不避一挥手将其打散,人则跟着郑清浪转了半圈,一个大跨步近前又是一拳击出,同时自他身前一连串的土刺迅速向前蔓延,根本不给郑清浪喘息之机。

近身搏斗毕竟不是郑清浪所长,在原虎连续毫无间断的攻击下,他逐渐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幸好七大高手实力仍在,所以到目前为止还能勉力支撑。

郑清浪也明白原虎打的什么主意,要是面对别人,他有绝对自信能挤出念咒施法的时间。可是原虎所有的格斗本领全是自实战中得来,每一招都以实用为上,毫无花巧,自然破绽也就极少,郑清浪一时之间竟然完全无法脱身。

原虎这时运用山神气的技巧已非常巧妙,每当郑清浪费尽功夫将他逼退的时候,他便适时的制出一股土刺让郑清浪穷于应付,同时人则再贴上去。这样的打法虽然有些无赖,但对上郑清浪这种以法术见长的对手,却非常有效。

想自己堂堂一个七大高手竟被小辈逼得无法还手,郑清浪不由怒气勃发。他乘再次迫退原虎的时候,一狠心咬破自己舌尖喷出口鲜血,同时手指在血雾中划了几下。但就这么一耽搁,腿上已被原虎造出的石刺给挂伤。

原虎记起在海镜那夜一名式鬼道士曾使用过同样的法术,心里连叫不好,没想到自己再怎么努力,仍是让郑清浪有了喘息之机。可他哪里知道,式鬼道法本就极­阴­毒,像郑清浪这样不通过念咒就强行召唤式鬼,对施法者本身有着相当大的伤害,能够将郑清浪Ъ到这个地步,原虎已足以自傲了。

血雾并未在漫天风雨中消散不见,而是像磁石一般疯狂吸聚着周围的雨水,顷刻间一个血红­色­的人形逐渐现于当场。原虎曾见过这种叫“血修罗”的式鬼的厉害,因此想乘对方没有完全凝成就将其击溃,他微一矮身迅速向前冲去,同时顺手抄起一把泥土握在掌中,整个人自下而上猛的撞入血修罗的怀中。

脚下大力一踏,原虎一挺肩山神气尽数而发,这一撞几有千均之力,他有绝对自信能将血修罗撞离土台。哪知肩头与血修罗身体相触,却只感一团柔软竟毫不着力,原虎这才猛地想起这血修罗是由水凝成。

想要退开已来不及,他骤觉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人已被血修罗给包住,这就等于是让水给淹了,原虎呼吸顿失。血修罗利用自身的浮力将原虎抬离地面,这么一来原虎根本没有借力的地方,任他在血修罗体内千般挣扎也脱身不得。

自己不过一时大意,就立刻由占尽上风变做绝对的劣势,原虎这才知道与七大高手过招果然不是闹着玩儿的。胸口气闷的感觉越来越甚,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肺就快要爆了,再不想办法出去,肯定会给淹死在这么个恶心的东西体内。

幸好这时郑清浪似乎觉得原虎已必死无疑,因此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原虎想起自己手中那块土,暗道能否活命就看它了,跟着勉强提起一丝山神气送到掌中,在山神气的作用下,那团土立刻拉长向地面延伸而去。

噗的一声土刺穿透血修罗的身体抵在地上,郑清浪也发现了原虎的小把戏,虽然不知道原虎凭借这支比绣花针粗不了多少的土刺能做些什么,当他这时已再也不敢小看这个年轻的山神,因此立刻弹出一道气剑­射­向那根土刺。

不过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借着这个土刺,原虎已将足够的山神气输入地面,只听轰隆一声,一根粗大之极的土柱自血修罗脚下冒起刺入他的体内。土柱穿入血修罗身体以后,就如树木开枝散叶一般向四面八方伸出无数分支,在这样密集的穿刺之下,血修罗的身体被分割成一片片的碎块,根本无法再聚拢一起。

原虎终于脱困,他一面喘息咳嗽着不住退后,一面连连挥手制造土刺挡在身前,以防郑清浪乘机攻击。在不断突出地面看似杂乱无章,却又很仔细的封闭了原虎前方每一点空间的石刺面前,郑清浪苦笑一下,终还是放弃追击的打算。

这时大雷原之上的落雷越来越是密集,不断有炸雷劈在土台四周,溅起无数泥土碎块。原虎好容易恢复过来,心道自己比之郑清浪终还是差了一些,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看来不用点非常手段,是无法战胜对方了。

想到这儿,原虎悄悄伸手在自己腰间一抹,随后伸指不易察觉的向四方轻弹几下。现在雨势极大,虽对他和郑清浪没有影响,但多少对视线有些妨碍,因此原虎可以肯定郑清浪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

看原虎已经散去身前的土刺,郑清浪手里结出一个法印,便开始急念起咒语来。原虎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从现在开始,他要面对的将是郑清浪层出不穷威力无比的各种法术,如果不能坚持到时机到来,最后落败的肯定是自己。

这个时候再主动贴上去绝对是找死,原虎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就在这里等着郑清浪施法。看原虎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郑清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将手结的法印稍稍做了点变化,跟着一扬手便向原虎推来:“木行.旋风柱!”

一束水桶般粗的风柱自郑清浪身前直捣而出,卷起满天水花笔直向原虎­射­来。对这道法术原虎还算熟悉,瞬间他就想好了破解之法。只见他两手一紧一张,已泛起一股隐隐的绿芒,跟着原虎看准旋风柱来势猛的将其接住。

凝练的风柱在原虎手中被阻,猛烈的旋转和推进的力道使得原虎不由退了好几步,他深吸口气稳住身体,跟着双手便向一左一右不同方向扭转起来。

对付旋风柱的办法,就是将其凝练的风力给扭散,现在原虎所做一点没错,只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而且是足以令他致命的一点。那就是,这道旋风柱是郑清浪使出来的,而郑清浪,是人族七大高手之一……

只见郑清浪聚在胸前的手突然向外一分,跟着他退到一侧再次开始结印念咒。而就在郑清浪手分的瞬间,正被原虎死命扭住的风柱突然碎为无数薄薄的风刃,向四面八方散­射­开去。这一下变故令原虎措手不及,现在他体内大半山神气全部涌到手上,根本没有时间和余力抗衡这些风刃。

眼看原虎就要被撕成碎片,突然他的体表亮起一层白光,所有的风刃与之一触就像挥刀砍在抹了油的盔甲上般,纷纷滑了开去。风刃爆发得极快,瞬间原虎就被割了千百下,不过因着那层白光的关系,他竟然毫发无损。

原虎自然知道是谁救了自己,他急忙转过头,果然发现女魅痛苦的捂着胸口半蹲在土台边缘,举起焦黑的右掌对着自己。看到原虎无碍,她勉强笑了笑,跟着吐出口鲜血,再次不支栽倒在地,这一次她连撑起身子的力气也没了。

见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竟助原虎逃过一劫,郑清浪冷哼一声,顷刻间完成第二道法术。他举起右手缓缓在身前划了个圆圈,圈内所有雨水像是被什么托住,全都凝在半空。跟着郑清浪举起左掌在圆圈中心一推“水行.冰针幕!”

霎时间所有的雨滴都变做一根根细得­肉­眼难辩的冰针,铺天盖地的向原虎­射­来。打出这道法术,郑清浪再次结出手印,开始准备第三道,看来他根本不管击出的法术能否伤得了原虎,只是不断聚结,不断施放,就以这种连续不断的攻势将对手完全瓦解。这样的攻击非常可怕,在层出不穷的法术面前,任何人都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动的化解一道,随后面对下一道,直至力竭而亡。

刚刚自风刃下逃生的原虎大气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就得应付冰针幕,他将双手一掀,一道土墙冒起横在他的身前,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原虎再不敢小看这些细细的冰针。因此土墙刚起,他已退了一步,又再掀起一道,就这么一连制出三道厚达五尺的土墙,原虎这才站定抹了把脸上雨水。

忽然原虎注意到雨水中似乎有什么晶莹一闪,不及细想,他几乎是本能的就仰身向后,随即面庞上拂过几丝冰冷寒风,左臂上则传来一点麻痒。

毫无疑问,那是几支冰针,而且自己还中了一下。三道土墙,一共厚达一丈有余竟仍无法完全挡住这些细细冰针,原虎心中的骇然简直难以想象。

第十五章

这种冰针非常­阴­毒,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就会顺着血管穿入脑,心脏等重要部位,中者不是立即死亡就是发狂。不过原虎体内的山神气却正是这类东西的克星,因此这枚冰针才一进入他的体内,就被自动迫发的山神气给绞碎熔化。

对此原虎自身并没什么感觉,他只是震骇于郑清浪法力的强劲,一边自脚下伸出一股山神气进入地下,原虎暗暗告诫自己,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反击……

前方还未消解的土墙表面忽的冒起无数的泡沫,原虎知道郑清浪第三道法术来了。现在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在郑清浪法术的连续攻击下,他已不自觉的形成了一点恐惧心理。因此他只是被动的去应付接连而来的法术,却没想过怎样在法术未至之前就将其拦下。

就像现在,土墙的异动说明它正暂时阻挡着即将到来的法术,但原虎却只是看着土墙一点点分崩瓦解,而没想过乘这个机会先将法术阻住,这就是那一点恐惧心理在作怪。要不是一开始原虎就拟定了反击计划,恐怕他真的会呆呆站在这儿,直至被郑清浪连续不断的法术给弄至崩溃,最后惨死当场。

终于,只听啵的一声,土墙中心被蚀开一个大洞,然而却没有任何东西钻出来。原虎正在奇怪,忽然他发现,地上同样有一道宽约半尺泛着泡沫的古怪痕迹正向自己冲来,对这玩意儿他有些犯怵,于是便轻轻一跃退往一旁。

哪知这么一下就差点要了原虎的小命,背后突然传来女魅焦急的大叫:“这是式鬼道法的‘腐蛆’,不要躲,赶快用山神气将它们全部包起来!”

话音未落,只听嗡的一声,一大团密密麻麻小如芝麻的黑点自地上尽数冒起向原虎扑来。光听名字就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原虎赶紧扬手制出一股土浪向其卷了过去,而自己则高高跃起准备退到后方再作打算。

腐蛆如有生命般向两旁一分避过土浪,跟着倒卷而上继续扑向跃起的原虎。不敢让这些东西近身,原虎唯有施出临空换气的本领移往一旁,才一落地,他随即沉腰坐马,运起山神气对着自半空黑云般罩来的腐蛆用劲一推。

在他的刻意施为下,大面积喷出的山神气骤然卷起一股强劲狂飚,腐蛆根本无法抵御,在这股劲风前被吹得七零八落。想起女魅的话,原虎手上丝毫不停,连续不断的挥出一股股气丝,很快将四散而未及聚拢的腐蛆分割包绕起来。

分散的气丝很快连在一起,只见半空中出现数个大大小小的气团裹住无数黑点,腐蛆在其中不断冲撞着。原虎将手掌一紧,气团开始收缩,内中黑点在山神气的挤压下纷纷爆裂,一时间场上密如爆豆的声响连般响起。

见原虎这么快就收拾腐蛆,郑清浪也不由露出意外之­色­,他念到一半的咒语嘎然而止,为防止原虎乘机反击,他唯有将这道未尽完成的法术打了出去。

自他手中三条凝作蛇样形状的火焰飞­射­而出,交缠纠错着向原虎扑来,凡是挨到这些火蛇的雨水全部化作团团水汽。但见以三火蛇为心,四周裹上一层浓浓水汽的长束破开漫天雨幕骤然而至,威势极之惊人。

原虎正专心应付腐蛆,乍见第四道法术已至,心里也不由对郑清浪毫不给人喘息之机的法术攻势感到一丝气丧。幸而他惊而不乱,面对火蛇原虎镇定的将手向下一压,半空气团全部下移挡在火蛇来路前,两方霎时交撞一起。

刷啦!一团火光在半空暴起,跟着火浪四卷覆盖周遭大片空间,顺带将其中腐蛆尽数化为灰烬。原虎知道恐怕没这么容易就解决,因此他一面再提聚股山神气到了手上,一面凝神注视着犹自燃烧不止的火浪中心。

果然,就如鱼儿破水,一条火蛇带着水汽的外衣自火浪中倏然飞出,还未挨拢便自动散为数十股火箭从各个方向向原虎­射­来。被动挨打这么久,原虎也有些憋气,只见他微微后退一步,看准火箭来势陡然一声暴喝人已迎着满天火箭而上。

布满山神气的双掌连连挥动,原虎硬是将一枝枝火箭给打飞开去,在他身前就像放焰火似的,不住有团团火花向四周弹去,接连不断煞是好看。

顷刻间所有火箭全数被原虎硬捍挡开,他甩甩有些微麻的手,同时看到郑清浪正好完成第五道法术,正作出准备施放的手势。恰好这时原虎探知到自己这边的布置也已完成,他猛的蹲下手按地面,盯着郑清浪沉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前辈,也试试我的手段如何?”

以为原虎又想玩些土刺土浪之类的把戏,郑清浪毫不理会的冷笑一声。就在这时他陡觉自己脚下的土地微微一颤,跟着数十条粗若拇指,黑如­精­铁的怪异藤蔓破土而出,瞬间便将措手不及的他给捆个结实。

之前完全感受不到脚底的异样,郑清浪这才知道原虎一直没做反击,却是在暗中­操­纵这些黑藤以极隐秘的方式延伸到自己脚下,待时机一到就将自己制住。

虽然暗自惊讶于原虎的高明手段,但郑清浪并未将这区区黑藤放在眼内,他一边暗自将已准备好的法术凝在指尖等待原虎过来,一边深吸口气将胸腹一收,然后运起全身力道向往猛撑!然而黑藤并未如预料中那般寸寸碎断,甚至还将他缠得更紧,郑清浪这才知道这些黑藤竟如此坚固,不由有些慌张起来。

忽的郑清浪看见原虎自怀中掏出一把短剑,以为他是要上来用短剑杀死自己,不由心里暗笑一声你还是太­嫩­,便暂时放弃继续挣脱的打算,凝起法术专等原虎过来。谁知原虎却只是将短剑对着郑清浪头顶一抛,人却仍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飞剑之术么?一时间郑清浪心中大讶,就在这时一道炸落土台边缘的落雷令得郑清浪心中一惊,同时也终于让他明白原虎想要­干­什么。

好个狡猾的小子!再顾不得用法术伤敌,郑清浪将手腕一转对着自己,跟着一弹指。但见一束青碧有如鬼火的怪异火焰自他指尖发出,霎时笼罩郑清浪全身,在这些火焰的烧灼下,困住郑清浪的铁线藤迅速焦萎下去,顷刻便断了大半。

本来用来伤敌的“焚天真火”却用到自己身上,纵然以郑清浪的深沉,也不由勃然大怒。一面忍受着焚天真火的伤害,他一面腾出已能活动的右手对着快要飞临自己头顶的短剑弹出一道气剑,将短剑重又弹回原虎这方。

想不到这样也无法制住郑清浪,原虎深知机不可失的道理,他深吸口气,心里暗想自己能否活命,就得看陆吾有没有骗人了。乘郑清浪还未完全挣脱,原虎一跃而起就向他扑了过去,同时伸指弹出股山神气再次将短剑给­射­了回去。

以为原虎要利用最后时机攻击自己,郑清浪冷哼一声对原虎甩出数片风刃,便想利用原虎躲避的空隙挣脱退走。哪知面对风刃原虎根本不避,只是护住头脸硬闯了过来,这么一来他的身上立添几道深深的伤痕。

铁线藤终于完全断裂,但郑清浪已来不及退走,便如一道旋风般原虎冲上一把将他死死抱住。郑清浪终于­色­变,忍不住狂叫起来:“混、混帐小子!!”

噼啪!飞临二人头顶的短剑及时引下一道落雷,粗大的雷柱透过短剑向下方直劈,两人顷刻间便全笼罩在雷柱的白光中。自然之力比之任何一种法术都要厉害千百倍,就算是原虎和郑清浪在其面前也毫无相抗之力。

两人同时发出痛苦的惨叫,衣衫发须无不在猛烈的电劲中焦曲起来。原虎一瞬间只感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遍身体每一寸空间,似乎每寸筋­肉­都将散作碎片,比起天骄曾给过他巨大伤害的翻天雷法印,这道落雷还要强劲数倍!

怀中的避雷珠终于发挥了作用,一阵咯啦啦的挫响,避雷珠显然也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不过它所释放的异力总算减轻原虎不少的痛楚。雷击只是一刹,但对原虎和郑清浪而言却不啻过了许久,终于只感身体一轻,两人齐齐向后弹开。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冒烟的二人,女魅不由目瞪口呆,她从没想过会出现这么惨烈的战斗。忽的一个鲤鱼打挺,原虎已站了起来,只见他头发被烧焦不少,外衫碎为好几片勉强挂在身上,被风刃割伤的地方竟已被雷电给烧得漆黑冒烟,伤口触目惊心。现在还能站起来,自然并非原虎功力深厚的缘故,大半还是要归功于他怀中的避雷珠。

几个趔趄原虎一ρi股再坐回地上,他晃晃脑袋,用犹自不住颤抖的手摸出怀中避雷珠,珠子在雷电的强压下已出现数道深深裂痕,几快碎裂。一面用山神气疗伤止痛,原虎一面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郑清浪走去。

郑清浪仍旧一动不动,原虎对这个老人根本不敢存有丝毫小看之心,他先将山神气布于体外做好防护,这才小心翼翼的将郑清浪身体翻过来。只见他的模样比原虎更加狼狈,颌下胡须尽数被烧没,只剩一些毛荘,满头白发半黄半焦,本是清瘦的面庞黑了一半,宽大的外袍尽是一个个焦黑的窟窿,嘴角鼻孔满是血丝,如果不是还有轻微呼吸,原虎几乎会认为他已经死去。

看来已经没有危险了,原虎顺利的从郑清浪怀中摸出盛着凤血的银器,起身准备走回女魅那儿。可惜千算万算原虎的经验还是不够老道,骤觉身后劲风一起,原虎只觉背上被一股大力猛的一撞,忍不住喷出口鲜血抛飞开去。

拼命喘着粗气的郑清浪收回拍出掌心雷的右手,走上俯身拾起原虎掉落的银瓶再揣入怀中。他为了能一击得手,竟能忍耐到原虎拿走凤血完全失去戒心的那一刻才暴起动手,就对敌时的忍耐和心计而言,原虎确实还差了一截。

不过在落雷下重伤仍是不争的事实,郑清浪这一记掌心雷居然没将原虎打至昏迷。原虎喘息几声再次爬起身,他瞪着郑清浪将手一拦,大有誓不罢休之势。这时二人在接连的打击之下均身受重伤,但郑清浪身为七大高手,成名达数十年,却落得和籍籍无名的原虎一般下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令他无法接受。

原虎的纠缠不休也令郑清浪非常恼怒,对敌这么久,他对原虎的韧­性­有着深深的体会,心知如果不把这个年轻人彻底解决,自己决计无法平安回到神州。加之耽搁这么久,谁知道陆吾会不会设法穿越云墙追来,想到这儿郑清浪把心一横。

既然你要找死,我就成全你!只见郑清浪猛一咬牙,身体周围忽的腾起一股奇异的浓烟将他完全笼罩,只从中露出一双诡异的血红双眼。紧跟着整个土台上弥漫起一股诡异之极的气息,大雷原上本是四处肆虐的雷暴竟在这一刹完全停止,土台之上的厚厚云层开始急速转动起来,泛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第十六章

原虎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似乎有个声音不住告诫他赶快逃离这儿,有心乘郑清浪施法的空隙抢先出手,哪知无论他怎么努力,竟无法动弹分毫!

“式鬼道法.降神.有请九天雷神!“浓烟中突的传出郑清浪声线扭曲的大吼,立刻自天空乌云形成的漩涡正中一道艳红似血的雷电直劈而入浓烟中。

顷刻间土台上红光大炽,一条条虬结扭曲的电蛇自浓烟中肆意交缠绽­射­,在其强大的威势下土台被灼出一条条的深痕,浓烟周围五尺内滴雨不沾,所有的雨水都被笼罩在外的高热给蒸发。紧跟着一道道电流开始顺着浓烟交错蔓延,渐渐的无数电流结做一个高达丈五的人形模样,而笼罩郑清浪的那束浓烟则被这个“电人”裹在胸腹间的位置。在这道惊人的法术影响下,雷暴完全止歇,似乎所有的雷电都被吸引到这个电人的身上,天地间只剩暴雨仍下个不停。

郑清浪所用正是当初在武神道场外杀死唐烈的式鬼道法最高密义“降神”!使用降神之术对施术者本身真元有极大伤害,虽威力无可匹敌,但维持时间却很短,而且一旦被强行破解,施术者会有­性­命之险。在现在身受重伤的状态下强行使用降神之术,看来郑清浪已对原虎恨到极点,不顾一切也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当初使用降神法被唐烈硬给破了,郑清浪内腑受损经脉全断,要不是仗着法力高强勉强保命恐怕早已身死。后来全靠原虎才将伤势治愈,现在他却再用这招来对付原虎,其间的变化不能不让人大叹世事无常,难以测度。

虽然从未见过降神法,但任何人面对其爆发出的强绝威势也会明白这已非人力所能匹敌。耳中忽的传来咯咯的怪响,究其来源原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开始牙关打战。他强行压下心中无边的恐惧看着傲立身前,身裹无数电流的郑清浪,心里却古怪的冒出一丝兴奋,并不住刺激着他已有些麻木的神经。

这种恐惧和兴奋交杂的奇异感受并非第一次在原虎身上出现,海镜齐应贤府袭杀天道杀手;独闯天元宫鏖战两大护法使;傲龙城中面对千万妖兵……这种感觉都曾出现过。也靠着这种不断刺激着他神经的怪异感受,原虎才能压下面对死亡的畏惧,在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面前爆发出十二分的实力。

就像现在,尽管那个不住提醒他赶快逃跑的声音越来越大,但另一个声音却促使他留在原地:要战胜,要战胜对手!来吧…我不是第一次做这么疯狂的事了,原虎一边自言自语道,一边微微俯身,嘴角竟露出一丝笑意。

“找死!”见原虎居然一步不退,郑清浪闷喝一声扬手就向原虎打来。他能够在降神于身的情况下保持神志清醒,也当真难得了。

现在郑清浪体外全是雷电缠绕,原虎如何敢招架?他猛的一抽身已急跃而开,跟着轰的一声炸响,在他方才立足处已被郑清浪的“电臂”砸出一个焦黑的深坑,四处飞溅的泥土打得原虎生疼,脸上被划出不少血口。

看着那道半丈长,深达两尺不住冒烟的大坑,原虎不由在心底倒抽一口凉气,乖乖,要是挨得一下哪里还会有命在?根本不给原虎喘息之机,紧跟着郑清浪踏上一步将手一展,数十股噼啪作响的电流尽数向原虎卷来,空气中立刻传来一股浓烈的硫磺气味,被电流蒸发的水汽顷刻将两人间的空间完全笼罩。

原虎还是不敢招架,他一跃而后并布出一道土墙拦在身前,在强劲的电流面前厚厚的土墙立如纸糊般四分五裂,随后来势不止的电流顷刻就追到原虎身边。人急智生,原虎想也不想猛的一个后仰直直躺倒于地,紧跟着电流猛然下击,地面立刻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滚滚水汽混着泥浆溅起数丈高。

哪知缩回电流后郑清浪才发现地上根本没有原虎的踪影,略一思索他便即明白原虎是乘那一刹潜入土中躲避。经过降神之术的加护,郑清浪的感觉大大加强,几乎没有犹豫,他将凝成自己右臂的所有电流全数聚在一起,随后向身前一Сhā!

炽白得有如一段水晶样的电束毫不费力的没如土中,地面一阵动荡,跟着鼓起一个半丈见方的土包。土包就像充气的皮球般猛的向上一顶,跟着立刻回缩,连带着四周数尺见方的地面也跟着向下一沉。轰!一声震天炸响中一股土浪高高扬起,紧跟着一道黑影自土浪中退出摔落地上,不是原虎是谁?

几下翻滚消去身上的劲道,原虎立刻站起,方才那一击威势虽大,却没对他照成什么伤害。不过连潜入地底数丈深也被郑清浪轻易逼出,自己究竟还能凭什么战胜?他一面加速回复损耗的山神气,一面急思对策。

郑清浪很快收回凝成一束的右臂高扬半空,跟着对准原虎一甩。粗大的电流鞭子般向原虎抽来,原虎还是只有避开一途,就在人刚起步的刹那,忽听背后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他这才想起重伤至丝毫不能动弹的女魅就在自己身后!

不能躲!原虎这个念头刚刚才起,他已收回脚步沉腰一蹲,随后举起双手架在自己头顶!电鞭倏至结结实实的抽在原虎身上,一刹那他几乎有整个人都要散架的错觉,猛烈的电流传遍身体每一寸地方,他的衣衫甚至燃烧起来。

呃啊!惨叫一声原虎炮弹般飞弹向后,滚得几下便趴在女魅身边一动不动。“愚蠢!”对原虎的行为,郑清浪报以一声不屑的冷哼。满以为这么一下必能让原虎送命,哪知却见他挣扎几下竟又爬起身来。

这个人是否是铁打的?郑清浪心里不禁生出这样的疑问。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原虎为何能在数次雷击下还生蹦乱跳,因为只听啪的一声,已碎为几块的避雷珠自原虎胸口落下。

“哼,老夫真是大意,想不到你竟带得有避雷珠。不过现在,我看你还能用什么避!”郑清浪说着缓缓走近几步,再次高高扬起自己手中的电鞭。

同时他分出一条电流迅快的在一旁的阵法上划得几下,已将女魅刻意弄错的符纹纠正过来。只听阵法中再传出一阵异响,霎时光芒大盛,看来真正的阵法已被郑清浪开启,现在他只等杀了原虎和女魅就能立刻回到神州。

面对郑清浪高举头顶的电鞭,原虎只感心中气馁已极。避雷珠已碎,他决计再无法挡此一击,就算能再活片刻,可根本连郑清浪的身也近不了,简直完全没有胜算。难道自己和七大高手的实力真的差得这么多,连还手也有所不能么?

忽的他只感手中被悄悄塞入一个硬物,跟着耳旁传来女魅的低语:“抓住机会,只要能伤到那团烟雾中郑清浪的本体,就能强行破去降神之法。”

原虎低头一瞧,这才发现女魅竟又塞给自己一颗避雷珠,难怪她重伤后却丝毫没受雷暴的影响,原来身上也带了一颗。避雷珠在手,原虎再次燃起信心,反正也要死,­干­脆拼了!想着他立刻在脑中拟出反击策略,只见原虎悄悄在腰间摸出一颗种子握在掌心并用山神气保护起来,跟着半立起身,作出出击的姿势。

看到原虎的动作,郑清浪丝毫不觉惊讶,凭着一路上和原虎同行对他的了解,他很清楚原虎遇强愈强的韧­性­。特别越是到最后关头,越是不能对他掉以轻心,由他和黄泉在员峤山一战就可见一斑。不过现在郑清浪却完全不担心,因为他想不出原虎有任何反击的机会,这不过是不甘失败的垂死挣扎罢了。

电鞭扬至顶稍略微一顿,跟着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劈而下。同一时刻原虎也动了,只见他左手抓住女魅的手猛的向旁一扯,已将她甩了出去,而他则顺势借着这股力道弹身而起向郑清浪扑去。

果然是找死!郑清浪闷哼一声将甩出的电鞭略往后一缩已向原虎后背抽来,同时他左手分出数股电流结成张网向猛冲而至的原虎迎面罩去。面对前后皆至的攻击原虎不闪不避,只见他狂喝一声身形陡然加速直撞入电网中心。让郑清浪不能置信的事发生了,强劲的电流丝毫没能阻挡原虎前冲的势子,虽然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但确确实实,他硬是冲破了电网的阻挡来到自己身前。

虽然至此郑清浪仍不相信原虎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但他却本能的感到一丝心寒,此刻脑中一个念头越发清晰起来:绝不能让原虎贴近!将电网收回尽数布在身前,同时郑清浪加快后方电鞭回缩的速度。

原虎倏的立定,随后他不顾在自己身体周围疯狂肆虐的电蛇火花,深吸口气举起右手对准笼罩着郑清浪,被保护在丈高“电人”胸腹间的那团烟雾一拳斜上击出。啪!几乎在同时,粗达半尺的电鞭终于抽中原虎毫无防备的背脊,只见原虎浑身猛的一震,霎时眼耳口鼻中鲜血飞溅,不过他的右拳还是狠狠打了出去。

背后传来一阵又一阵锥心的剧痛,原虎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背部的肌肤全被电鞭撕裂,郑清浪并未收回电鞭,而是将其缠在原虎身上,想就这么将他化为焦炭。怀中的避雷珠再次发出即将碎裂的咯咯轻响,原虎努力振起神智将山神气尽数逼到右手上,试图在最短时间内冲破挡在郑清浪身前的那张厚厚电网。

这是一场生死都只隔一线的相持,无论哪一方率先坚持不住,都必将落败。尽管有避雷珠的保护,但长时间被如此大量的强劲电流冲击,原虎的身体开始出现一些非常的变化。他的手臂逐渐开始起泡,背部被电鞭撕裂的伤口更是已被烧焦炭化,伤口触目惊心,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原虎只觉自己呼吸困难,身体每一条肌­肉­都在抽搐,耳内全是巨大的轰鸣声,整个人已渐渐快失去意识。

若非从臂端传来的一点点深进的感觉还支撑着他,原虎几乎就想这么被杀死算了,至少不用再受如此之大的痛苦。啪啦!怀中的避雷珠终于碎裂,立刻一股比刚才强劲数倍的电劲如绝堤之水般一股脑疯狂涌入原虎体内。紧跟着只觉右手一轻,他终于穿透电网触到了郑清浪的身体。

郑清浪知道自己已必胜无疑,他甚至能感到原虎身体快要裂开的哀鸣,这时的原虎根本无法再对自己造成任何有效伤害。猛的加大电劲的冲击,原虎身体内外同时爆发出一股绝强的电流狂飚,他随即在这股狂飙下被弹出数丈开外。

郑清浪终于胜了,因此他根本没注意到抛飞半空的原虎焦黑的脸上现出的一丝怪异笑容,也没看到原虎被弹离时悄悄勾了勾右手的食指。郑清浪这时也快到强弩之末了,不顾身上的重伤强行使用降神之术,他的法力几乎已经透支,如果再不能击败原虎的话,他自己就会首先坚持不住,崩溃在法术中。

先杀了他,此子实在太过可怕!如果留他­性­命,不知将来还会对自己造成怎样的恶果。察觉到原虎居然还没身死,郑清浪收回准备散去降神术的法诀,想先杀掉原虎再说,这么一下犹豫,立刻使他犯上致命的错误。

忽的察觉衣角上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郑清浪不经意低头看了看,这一看立刻让他魂飞魄散。只见在他右边衣襟上,一小截表面长着无数小圆球的怪异绿藤正不断抽叶生长,片刻间已覆盖他大半衣襟。是原虎!郑清浪立刻明白过来,难怪他要拼命触及自己的身体,原来就是为了放入这刻种子,烟雾保护着郑清浪不受体外电流的影响,却也恰好让这颗种子有足够的空间生长。

“好、好小子!!”郑清浪一声狂叫,跟着那团烟雾之内便猛的炸了开来。

爆炸一起,本来在他体外纠缠一起的无数电流突然四­射­崩散,整个土台都笼罩在这些疯狂乱窜的电流中,郑清浪凄厉的狂呼响彻半空,降神术终于被破了!

一团鲜红的物体忽的自烟雾中弹出,仔细一看竟然是郑清浪。只见他皮肤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渗着鲜血,口鼻中更是血流如注,整个人有如在血池中滚过一般,才一落地他便挣扎而起,向那道阵法跌跌撞撞的跑去。

到了这个地步他竟还能行动!郑清浪百多年的修为果然不是盖的,不过这一次比在武神道场伤重数倍,就算郑清浪还能活命,恐怕没有数年修养也别想恢复过来,且法力恐怕只能剩到一半。见郑清浪还想逃走,原虎拼命挣扎起身,顺手把落在一旁的短剑抓在手里,便几步一趴的向郑清浪追了过去。

此刻看二人连路也没法好好走的狼狈模样,谁还敢相信一个是堂堂人族七大高手,另一个则是神州三大山脉之一的山神?

郑清浪离得较近,所以先一步到了阵法旁,不过看他竟然用了整整半柱香的工夫才越过这几丈距离,就知他伤到何种地步了。先趴在地上喘息几口,郑清浪伸手在阵法上抹了抹,立刻那团光球开始缓缓收缩,他这才向里爬去。

郑清浪爬了几步忽觉脚上一紧,却是原虎努力追上抓住了自己的脚踝。他狠狠扭动几下无法挣脱,­干­脆回转身用另一只脚狠狠蹬着原虎,一边气喘吁吁的道:“小、小子,­干­么这么拼命,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把、把凤血交出来。”原虎也拼命喘着气,一边随着郑清浪的腿爬了过去。

两人就如街边的地痞般扭做一团,原虎几经努力终于把盛着凤血的银瓶自郑清浪怀中掏了出来,跟着两人抓着瓶子不住争抢。究竟还是郑清浪剩的力气多一些,挣扎中他逐渐退入了光球中,光球越来越小,眼看就要带着郑清浪一起消失,原虎一狠心抽出短剑对着郑清浪抓住瓶子的手一划。

可惜他终究太过体弱,手一偏却从银瓶正中划过,将郑清浪的半个手掌给切了下来,瓶子却也中分而断。郑清浪惨叫一声,另一只手飞快伸出将还盛着一半凤血的下半截瓶子抢入光球中,跟着光球一闪已消失不见。

原虎眼睁睁看着掉落地上的另外半瓶凤血逐渐渗入泥土中,心中一片冰凉,怎么办?这下该如何是好?想不到辛苦一场,还险些搭上­性­命,他终究还是没能将凤血给抢回。逐渐减小的雨水终于将最后一丝血迹也冲刷不见,呆愣在原地的原虎这才无奈的苦笑一下,又继续挣扎着爬回女魅身边。

接过原虎递上的半个空瓶,女魅却没怎么失望:“能抢回一半也好。”

“可是所有的血都已经渗进了土里……”原虎提醒她道。

“这个不是问题,可以很轻易的再将它吸出来,谁说覆水不能再收?哈哈…咳咳咳……”见总算抢回一半凤血,女魅心情出奇的好,一边大咳一边笑道。

听她这么说,原虎总算放下心,这时身体内外剧烈的痛楚让他连一分钟也无法忍受,一个翻身,他摊开四肢仰躺在女魅身边,便再也不肯动了。

“哈哈哈……”不知怎么,女魅竟仍然笑个不停。

“才抢回半瓶,有必要这么高兴吗?”原虎皱眉苦笑道,现在就连说话,身体也是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不…我只是在想,如果郑清浪知道我告诉他凤血一年只能喝三十分之一的话是假的的话,他会有什么表情。”女魅犹自边咳边笑。

“……”原虎霎时也觉荒谬无比,双方你骗我,我骗你,最后一起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郑清浪还是中了最大的一个谎言。

有机会,这么说还有机会抢回另一半凤血……原虎心里忽的生出这个想法。随即他痛苦的摇了摇脑袋,还没吃够苦头么?人都已经只剩小半条命了,居然又开始想怎么去抢回另一半凤血,难道自己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亡命之徒?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原虎睁大失神的双眼望着乌云翻滚的天空,整个人的心神却已飘回神州,恍惚间他来到狐妖族德叔府上,看到小兰正静静坐于庭院中那株擎天绿柳下,向自己不住微笑…微笑……

“天!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原虎耳中最后听到的,是胡成的惊呼声。

请继续期待《东胜神州志》续集

第一章

连缀傲来、界罗、新丰三地的止戈原,本是近三十年前,三国君主为表止息­干­戈,罢兵修养之意而共同辟出的一块广阔平原。止戈原方圆两百余里,内中没有一户人家,三国在靠近自家边境的险要之地分别设有边防兵镇,以备不测。

此刻,正有一队绵延十余里的队伍默默行进在止戈原中,观其方向,竟是向傲来名将刘豪飞守卫的楚江关而去。这队人马均表现出良好的训练素质,队伍虽众,人数怕不下二十万,然而除了脚步马蹄声,却没有一丝嘈杂,整齐的队伍就如一条黑­色­的长蛇,静悄悄的游走在止戈原上。

看这些人的服­色­,很明显来自两个不同的地方,其中约有四成身着黑衣,剩下的则穿着青衣,如果有外人在一旁的话,当可认出,这只军队是界罗以及新丰的联军。他们于此时在此地出现,自然是两国君主已达成协议,意图乘着傲来海镜叛乱自顾不暇之机,再次大举入侵了。

这时,队伍以西七八里外的一座山丘上,一名高大的壮汉正默默注视着行进中的队伍。这壮汉面丑如鬼,身着血红短褂,正是铁带山神魉鬼。

魉鬼脸上忧­色­甚重,自当日与原虎会面之后,他便悄悄进入界罗境内探听对傲来用兵的消息,然而一直到两国正式结盟出兵,他也没有找到机会阻止。这时眼见如果再不­干­涉的话,双方一旦在楚江关打起来,就再无挽回余地,魉鬼终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准备冒险一试。

然而将全副心神放在远方军队之上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身后,一棵大树的­阴­影中,有两道微光乍闪即逝。

紧跟着,本来静止不动的树影无声无息的摇晃起来,然而此刻却无一丝夜风吹拂。缓缓的,树影开始变长并向魉鬼延伸过来,就在其将要到达他脚底时,魉鬼终于察觉。他猛的转过身,同时脚下一圈石刺伸展开来,将自己身周全数封死。

可是除了偶尔两声夜枭鸣叫,山丘山再无一丝响动,魉鬼凝神细查半晌仍无一点发现,他戒备的心这才慢慢松懈,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还是办正事要紧,魉鬼不再理会心中疑惑,迅速拟定好一会儿要做的事,转身准备行动。哪知偏偏就在这时,他脚底的树影突的暴长,顷刻间覆盖周遭四五丈的范围,紧跟着就如一块黑布般猛的翻卷而起,将魉鬼包裹其中。

毕竟身为三大山神,魉鬼骤逢偷袭却一点不乱,就在树影翻卷而起的时候,他已一缩身沉入脚下的泥土中,准备先行避过。然而就在刚入土的刹那,魉鬼脸上现出不能置信的神­色­,因他忽的发觉,自己已完全不能动弹!

“指地成钢!”这道法术魉鬼非常熟悉,只是他想不到施术者法力竟高强到让自己中了陷阱才得发觉,这样的人,翻遍整个神州也找不出三个。

“什么人!”魉鬼怒喝一声,双手撑地便全力向上一拔,意图第一时间脱困。

可这道指地成钢的法术蕴含的法力极为惊人,魉鬼奋力挣扎,也只是脱出大半身子,小腿以下仍埋在土中。旧力消解,魉鬼还来不及第二次发力,猛觉面前黑幕中一道青光一闪,心头立刻闪过一阵绝望,完了……

无边的夜­色­中,山丘上高耸的黑影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然而又有谁能知道,看似一派平静的它,其中正有一场生死搏杀!突然间,本是静止不动的黑幕表面如水波般不住鼓荡起来,一层一层的波动互相影响着,从而造成极其激烈的冲撞。由此可以想见,在黑幕中,魉鬼正经受着怎样的打击。

随着波荡越来越强,黑幕似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它不住扭曲着,好像随时都可能坍塌。忽然,黑幕上方霍啦一声裂开道大口,一个红­色­的身影直冲而出,背后拖下一大蓬浅绿­色­的液体,跟着人影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几番挣扎才得爬起。

“仙术…你究竟是什么人?”魉鬼脸­色­灰白,胸口上一道十字型的深深伤痕不住淌着浅绿­色­的血液,煞是触目惊心。

“这个你不必知道。”随着说话,一名全身包裹在黑衣中的神秘人缓缓自一片­阴­影中现身。

“哼,看来天界终于还是Сhā手了……”魉鬼猛的咳出一口血,吃力的说道。

“哦?你还不笨嘛,不过也到此为止了。”那名神秘人毫不在意的举起右手,说话间一团灰蒙蒙的气团现于掌心,不住滚动着。

“为什么要这么做?神州大乱对天界究竟有何好处?”魉鬼突的大叫道。

听到魉鬼的话,神秘人不由一愣,跟着他便不屑的冷哼一声:“明知故问!”一抖手将气团抛起向蹲跪于地的魉鬼甩去。

气团去势极快,几乎刚一脱手就到了魉鬼身前,不知是伤重至不能动弹还是别的原因,魉鬼竟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他于原地挺胸硬挨了这一击,气团立刻爆发开来,整个山丘顶上一阵劲风吹舞,竟扬起股不小的灰尘。

明白这股有如浓烟一般的灰尘是魉鬼的杰作,神秘人皱了皱眉退到一旁,同时右手食中二指轻弹。也没见他什么动作,本还浓厚之极的漫天尘土便消散无踪,尘烟散尽,魉鬼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哼,好个机警的家伙。”将神州三大山神之一的魉鬼偷袭打成重伤,神秘人却只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轻哼一声,散去一直凝在左手中的光团。

确定魉鬼确实已经逃走后,神秘人这才学魉鬼般看了看远处仍在行进的军队,跟着他于原地盘膝坐下,手结法印开始念起咒来。

随着神秘人的念咒,在默默行进的军队周围开始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并像有生命般跟随着军队前进的步伐移动,始终笼罩在他们周围。雾气来得很缓,几乎没有人察觉自己身周的变化,直到浓雾将他们的视线完全遮盖。

“怎、怎么回事?”终于觉察出不对,开路的一队士兵惊疑的互相询问着,并停下脚步,这样一来,本来井然有序的队伍开始出现一丝­骚­动。

“安静!安静!”带领各队的将军骑着马在队伍前后不住奔驰,一边低声安抚慌乱的士兵。不愧为两国­精­锐士卒,很快整只队伍再次安静下来。

“前方是怎么回事?”一名似是总帅的老将军在几名亲随的环伺下一面打马上前,观察着四周浓雾,一面问着自前面跑回的传令兵。

“回报将军,突然起了一阵浓雾,十步之外难见人影,故此开路先锋停了下来,静侯将军示下。”传令兵跪在马前,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混帐,楚江关就在眼前,怎能停下?区区雾气算得什么,传我令下去,先锋继续前进,必须在天亮之前给我到达楚江关!”老将军闻言怒喝一声。

传令官得到命令,连忙翻身上马向队伍前方驰去。过不一会儿,停滞的队伍再次动了起来,一阵人呼马嘶之后,便缓缓的继续向前走去。

看到军队继续开拨,远处山丘上的神秘人蒙面的黑布下现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他双手法结一变,嘴中念咒声由缓至急,相应的,从这儿可以看到,本是静静笼罩在军队四周的雾气,也逐渐开始流动起来,并向一旁逸去。

奇事发生了,随着浓雾的移动,被笼罩在其中的军队竟也随着雾气改变方向,本是笔直向前的队伍开始偏向一旁,渐渐向止戈原的深处行去。

这次变向的幅度非常大,在正常情况下众人决不会一无所觉。然而看静静前进的军队,每个人神­色­如常,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大大偏离了方向。就这样,在神秘人制出的怪雾影响下,这只军队终于完全没入止戈原深处的夜­色­之中。

“快了,就快到了……”专心­操­纵雾气的神秘人,嘴中突的喃喃低语道。

约一个时辰后,本是井然有序的行军队伍再次出现小小的不安。按照事先拟定的路线,走了这么久,早该到楚江关的外围,然而虽然浓雾笼罩视野受阻,但每一名士兵都明白,现在他们完全没有摸到楚江关的一点边角。

“全军停下!”忽的,几名传令兵骑着快马在队伍前后来回奔驰呼喊着。

随后,总帅策马来到先锋部队处,仔细询问一番后命令道:“恐怕咱们已经在浓雾里迷了路,你快派出八路快马四下打探,务要弄清我们究竟身在何处。”

先锋官一声得令,立刻下去安排人手,那名老将军徒劳的望着仍旧笼罩在队伍四周的厚厚雾气,长叹一声道:“我领兵数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怪事,但愿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哪知他话音未落,忽的听到不少士兵惊喜的叫道:“雾散了,雾散了……”

果然,刚才还纠结不清的浓雾,现在却以惊人的速度退散开去,不过片刻功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众人视野重又恢复开明。在夜空微弱的光线映照下,他们不约而同的发现,几乎大半队伍正身处一大片布满大小不一的石块的平原中。

由于这变化来得太过突然,正整装待发的八路哨探齐齐勒马愣在原地,不知还该不该再出去打探。老将军最先反应过来,他不易察觉的打了个寒战,多年戎马生涯养成的敏感使他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探清周围情况!”先锋官怒斥一声。

探子们这才慌忙打马分八路向平原中驰去,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还没骑出百步,只见所有的哨探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纷纷跌下马来,紧跟着受惊嘶鸣的马儿也颤抖几下,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目睹这一切的部分士兵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纷纷惊声大叫起来,带队的军官立刻怒声喝止,整个队伍前半端呈现一片不小的混乱。

相反,作为总帅的老将军却异常冷静,他招呼一声,便率先向离自己最近的几名身亡哨探的尸体驰去。寸步不离他左右的亲随立刻跟上,先锋官愣了一下,也连忙带领部分士兵追了上去,并下令着人去探查其他哨探的情况。

来到尸体旁,眼前所见令所有人无不深感心寒。只见倒地不起的哨探全身呈现异常的青白­色­,眼内瞳孔淡得几乎没了颜­色­,脸上布满惊恐,似乎在死前见到极为可怕的事情,马尸死状也大同小异。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名亲随忍不住颤声发问道。

“不知道,恐怕这附近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老将军伸手捏了捏死尸,淡淡的道。他的话像带有一股奇异的魔力,所有人均不由自主向四下望去,这些面对死亡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职业军汉,此刻却有如首次听鬼故事的小孩般。

后方再传来数声士兵的惊叫,不用说,那七路哨探的死状也和这儿一样了。

先锋官忽的觉得身体发凉,顷刻间就如身处寒冬腊月,皮肤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四周却连一丝凉风也没有。他很快发现同僚们都不由自主的裹紧军服,看来方才并非自己的错觉,越来越觉得邪门,先锋官就想建议主帅先离开这儿。

话还没出口,他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张大眼睛看着自己身后,似乎那里出现了什么怪物。这一瞬间先锋官内心的恐惧达到顶点,他嘶声大叫一声,猛的抽出腰刀就向身后砍去,同时他只觉脑中一凉,便再没了任何知觉……

众人眼睁睁看着先锋官皮肤转为青白,异常恐惧的倒地身死,再看着自他尸体上冒起的一名白脸白衣的诡异男子,竟而惊至无法动弹。还是一名曾修过些许道法的亲随先惊叫起来:“鬼、鬼族!?怎么会在这里……”

可惜他的喊叫来得太迟,下一刻,众人身周静静的冒出数名同样诡异的男子,将他们包围起来。而在这时,不止此处,所有身处平原内的士兵都惊恐的发现,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阴­影中,正不断有千奇百怪的怪人现身而出。

看来这里早已驻下大量鬼兵,此刻受到突然闯入的人族军队滋扰,无不自藏身处现形。但见广阔的平原内,就如雨后春笋一般,鬼兵们纷纷从­阴­影中冒起,夹杂在惊恐万状的人族士兵中间,很快双方就纠成一团,再难分开。

令人奇怪的是,鬼兵们脸上的讶异丝毫不下于人族兵士,显然对于对方的到来,他们完全没有准备。鬼族驻扎处均有自发而成的“鬼域”遮掩保护,鬼兵越多,越难以闯入。看场上鬼兵数量,几乎有五万之众,正常情况下区区二十万人族士兵根本不可能踏入这里,也就难怪鬼族也一般的惊讶了。

“你们是怎么闯进来的?”包围住总帅一伙的鬼兵中,一名突然问道。

这该怎么解释?在场诸人甚至认为完全无法和这些鬼气森森的家伙沟通,一时之间没有人回答,反而无不抽出兵刃对着四周,一副要拼命的姿态。

“快说!你们怎么……”那名鬼兵似乎完全不惧对方手中的兵器,再次尖声问道。可惜他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名亲随发狂似的大叫一声,已一刀劈来。

刀身毫无阻滞的划过鬼兵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一点伤害。这名亲随呆愣的看着露出­阴­冷笑容的鬼兵向自己头部伸出爪子,跟着便人事不省。

“给我…杀!”杀死那名亲随后,那鬼兵陡的尖叫一声,声震全场。

刚才还木头一般呆愣立在原地的鬼兵,下一刻却有如捕食的毒蛇,不约而同的向四周的人族士兵扑去。很快平原之上就传来接二连三响作一片的惨叫声,反应过来的士兵们连忙举起各种兵器进行反击。可惜这些普通利器根本无法对鬼族造成致命伤害,往往一名鬼兵身中数十刀,仍能拖着残缺不全的法相杀伤敌手。平原之外的人族士兵赶紧开进增援,却无法阻止战况向一边倾斜。

这样的战斗简直就是在屠杀,五万鬼兵如同割麦子般将二十万人族士兵放倒在地,死者不是被吸尽生气,便是被残忍的鬼兵当场撕裂。不过小半时辰,就有数万人族士兵死于非命,而屠杀,仍在继续进行。

谁也没有发现,在战场数里外的一棵大树顶端,偷袭魉鬼,制造那场怪雾将人族军队引至鬼族驻扎地的那名神秘男子,正悠闲的依靠在树杈上,像看戏一般注视着双方的搏杀。

再等了一会儿,又有几万人族士兵或死或伤,鬼族也折损数千时,这名神秘男子才站起身,喃喃自语道:“差不多足够势均力敌了……”

说着,他双手一合,跟着向两旁拉伸,同时掌中已出现七张完全用法力凝成的符,散发着微弱的金光静静漂浮在两掌内的空间中。神秘人将符祭上半空,同时手结法印不住低声念着咒语,但见七张气符在半空不住的盘旋着,渐渐融为一张透明薄膜一般的东西,并不住扩大。神秘人将这层膜缓缓引上百丈高空,直至完全没有一点痕迹,这才将手向远处的战场一指“仙法.炼金诛邪!”

随着法术完成,远方战场上所有残存的人族士兵手中兵器均不易察觉的闪过一阵微光。紧跟着双方都惊异的发现,本来几乎无法对鬼伤害鬼族的这些兵器,现在每一次砍到鬼兵身上,都给对方造成相当的损伤,效果竟无端大了数十倍!

没有人有心情去追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族士兵们很快就了解了手中兵器出现了怎样奇异的变化,他们本已消失的信心顿失暴长,所有人怀着一样的仇恨疯狂对鬼族作出反击。而众鬼兵却在这样的变化下惊惶失措,他们无法明白刚才还任由宰割的人族士兵们,怎么会忽然有能力置自己于死地了。

不过人族毕竟折损太多,因此双方仍是堪堪战个平手,这样一来,战场上的惨烈顿时增了十倍。不断有人或鬼丧命,双方都陷入一心置对方于死地的狂热中,没有人记得当初双方是怎么打起来的,又为何而战!

持续的交战使得人鬼两族军队数量迅速减少,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名神秘男子却在树梢上拍着手不住纵声大笑,深为自己的杰作而欢悦。

这场莫名其妙而又残酷无比的战斗一直持续到黎明,当天际第一缕曙光照耀到平原之上时,双方不约而同的住手罢斗,跟着便陆续撤出战场。

三天后,人鬼两族这次史无前例的遭遇战便迅速传遍神州每一个角落。是役五万鬼族­精­锐剩下一万不到,而二十万两国联军也只活下4万余人。

这次打击对鬼族极为沉重,因鬼族无法生育,因此数量本就稀少的他们将每一个族人的­性­命都看得无比宝贵。此次折损的鬼族军队是仍在养伤的­阴­风.七刹所辖,相当于七刹整个鬼域内一半的军力。他们奉无间密令悄悄潜伏在止戈原,本来是准备随时接应鬼王攻打妖族的行动,哪知却撞上无意中闯进的人族联军,一番厮杀下几乎全军覆没,可说是非常不值。

对这次的事件无间鬼王简直怒不可恕,刚一听到消息他便杀了报信的使者,跟着就将自己的鬼域闹了个天翻地覆,随后扬言要报复界罗和新丰。而知晓了这次偷袭行动的傲来一方面暗自庆幸,连忙增派军队巩固边防;一边对鬼族表明立场,并表示会对两国首先发起战争的行为有所表示。

面对两方的压力,吃了大亏的界罗和新丰唯有将苦果悄悄咽下,在迅速组织第二次联军的同时,向无间鬼王派去了讲和的使者。

但面对如此奇耻大辱,无间又怎会善罢甘休?历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进入鬼域的使者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无间吸了全身­精­血。紧跟着无间手下愤怒的群鬼将使者所有随从连同作为礼物奉上的一百童男女给吃个­干­净。

当得以活命的唯一一名小官被挖眼刺耳,斩去双手双脚送回人族时,面对惊恐万分的两国高官,他来来去去只重复着一句话:“绝不饶恕…决不饶恕……”

这次事件硬给两国压了下来没有传出,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可猜出鬼族决不会轻易罢手。一时间两国之中谣言纷纷而起,特别是对鬼族全然不了解的普通百姓们,更被这些谣言弄得张惶失措,一股怪异的恐怖气氛充斥在两国境内。

没有人可以解释这次的意外遭遇,直到生还的联军残兵不约而同提到那股怪异的雾气时,才有人怀疑恐怕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两国再次向鬼族派出使者,希望能让鬼族相信这次是有人从中挑拨,而非他们故意与鬼族为难。

使者一如意料,一去杳无音信,但随后两国境内传来的消息显示,本来频繁活动的鬼族又消沉下去。看来第二次派遣使者总算起到效果,两国皇帝均不由松了口气。随即便各自向武神道场和五行宫借出奇人异士外出彻底调查。

这次事件究竟会给人族与鬼族之间带来怎样的影响,没有人能够说清,但一直以妖鬼两族为核心的乱流,终于彻底将人族扯了进去……

第二章

就在人族联军和鬼族军队意外交战的那个夜晚,远在止戈原数千里外的海镜城,也有数人正悄悄进行着一件举足轻重的事。

自原虎离开后不久,孙韵音着萧若水以及另一名长老程抗北留守五行宫,而她则带着金天雄长老悄悄潜入傲来境内,前往海镜与方锦书,幻柳以及五行宫另两位长老叶天明、陆文夫会和,共同探查原温府下那处地宫的秘密。

由于地宫中很可能关押着龙族老族长敖广,而能否救他出来又关系神州之乱,故这次行动非同小可,几人虽无不是神州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但仍极尽小心,不使这次探查走漏哪怕一丝风声。

这时的海镜早已被界罗兵马总帅齐务北亲率的军队占领,为防傲来军队反扑,城中处处重兵把守,每日戒严,既不准进,也不许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还有人敢来做生意?往日喧嚣繁华的海镜,如今已如一座死城一般。

不过这自然难不倒孙韵音,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五行宫外出办事,但普通军队即使再多,也未放在她的眼里。她唯一担心的,只是潜伏在城中,至今仍立场难明的天道杀手团头领李七而已。

用上各种方法,确信自己的行踪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孙韵音这才来到原温成同府邸的遗址与方锦书等人会和。几人见面没有一句废话寒碜,而是由叶天明轻车熟路的打开隐藏进入地宫的那处传送阵的密室外的障眼法,带领众人进入。

“如何?”见孙韵音蹲身探查那道传送阵,方锦书紧张的问道。

“没问题,和我们解读出的那张地图描绘的一样,应该能顺利打开。”孙韵音头也不抬的答道,跟着示意陆文夫长老封闭密室。

陆文夫用秘术重新遮掩密室入口,狭小的密室内立刻陷入一片漆黑,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很快,黑暗中想起孙韵音天籁一般的念颂咒语声,随着复杂难明的咒语响起,地上的阵法立刻亮起一道细微的光芒。

不住闪动的微光将等候一旁的几人紧张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同时断续闪耀的光芒逐渐连接起来,重又组合成阵法的形状。光芒的闪烁越发明亮,最后几乎将整间密室照得雪白,最后亮到极致的强光迅速回缩,只在阵心亮起一团三尺方圆的圆形光圈,流转的光线如水纹一般荡漾着。

知道传送阵已经开启,等候的方锦书等无不露出兴奋的神­色­,孙韵音盈盈起身,微微擦拭一下额上的汗水,对众人道:“成了,尽管有地图指明路径,不过地宫之内定然遍藏凶险,大家一定要小心行事。”

幻柳淡然一笑,道声:“我先进去,你们随后再跟来。”说着毫不犹豫的一步踏入光圈内,身形立刻消失在其中。

等了片刻,方锦书也跟着进去,孙韵音这才回头吩咐道:“叶长老,你和陆长老就在此等候,以防阵法失效,我和金长老进去就行了。”

叶天明和陆文夫闻言无不露出为难神­色­,略微迟疑一下,陆文夫躬身道:“还是宫主留在此地吧,相信我们三人加上山神和方先生,定能顺利救出龙王。”

孙韵音微微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再说:“方先生和幻柳大哥不顾危险助我成事,我又怎能呆在这儿?再说关押龙王的地宫绝非那么容易走通,我去了便多一分把握。你们听令留在此处,以防有外人闯入,纵有什么不测也好有个接应。”

叶天明知道孙韵音的脾气,便不再多言,恭敬的道:“宫主一切小心。”

孙韵音与金天雄一前一后消失在阵中,下一刻二人已出现在一处陌生的地方。他们站立之处是一个三丈见方用青砖铺成的平台,平台后方则是一处危崖,下方黑沉沉的看不出有多深,而在平台前方的山壁上有六条同样用厚实青砖砌成的秘道,内里没有一丝光线,看不出究竟有些什么。

整个空间完全处于地底,在他们头顶二十余丈的高空就是石壁,壁顶垂下无数粗粗细细千奇百怪的尖锐石柱,便像怪兽口中的利牙一般,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下来。方锦书和幻柳早已等候在一旁,在他们头顶半空浮着一个临时制出的光球充作照明,昏昏黄黄的光线将幽暗的空间照得一片朦胧。

见到孙韵音和金天雄出现,方锦书立刻迎了上来:“该走哪一条路?”

孙韵音一边从怀中掏出那张地图,一面向幻柳看去。明白她的意思,幻柳摇了摇头:“我和方先生仔细探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孙韵音轻轻嗯了一声,展开地图看了看,便指着左边第二条秘道说道:“应该是从这里进去。”说着她轻轻扬起手对着那条秘道一拍“流萤飞焰”。

就像当日郑清浪所施的法术一样,一条细细的黄|­色­光丝自孙韵音掌中飞出­射­入秘道中。光丝过处,每隔一尺便亮起一道拳头大的黄|­色­火团,就如均匀的点上一根根火把。火球挨个亮起,渐渐深入秘道内,到最后只见到隐约一溜光点连成一串。秘道内部平平无奇,触眼所及尽是青­色­方砖,大概有四五十丈深。

待到法术完成,方锦书一摆衣襟,当先走入:“咱们走吧。”

就在四人进入秘道的时候,地宫外密室之内叶天明和陆文夫两长老正在传送阵旁盘膝静坐。整个密室除了法阵中心的微弱光线照亮周围一小块范围以外,其余地方尽都一片漆黑,两位长老的身影也是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忽然,叶天明和陆文夫微闭的眼皮齐齐一跳,身子跟着震动一下。两人睁眼互看一眼,没有任何言语,陆文夫随即便悄悄退入密室角落的黑暗中掩去身影,叶天明则轻轻一跃到了地面上。

沉沉夜­色­下破败的温府越发显得荒凉,随处可见的废墟被浸染成大团大团的黑影,清冷的夜风呼啸着自废墟中间刮过,树木摇动的沙沙声响成了唯一的声音。

叶天明走到一块空地中央,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从方才密室外覆盖的障眼法传来的异动使他得知,正有人企图闯入,却因无法破解法术而作罢。探查锁敌并非修习道术之人所长,因此他略微查探一番没有结果便即作罢。

叶天明很快自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在手里微微一摇便将其点燃,同时他嘴里沉声默念,符纸燃烧剩下的灰烬立刻化为细沫顺着吹拂的夜风传遍周围每一个角落。叶天明闭上双眼,静静立于原地感受着法术传回的信息。

突然之间,叶天明双目暴睁,倏的转头望向自己左侧一片树丛,嘴里大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一直凝在手中的一道风柱已推了出去。

凝练的风柱瞬间打入树丛,霍啦声响中枝­干­摧折,无数的叶片就如漫天纷飞的飞蛾,顷刻间便散了开来。两道黑影自飞舞的树叶中冲天而起,迅速投往一侧的地面,同时数道­肉­眼难辨的黑点飞速向叶天明­射­来。

叶天明不慌不忙,轻退一步将手一扬一旋,已在身前布下一个光圈,黑点恰巧­射­到,立刻从光圈表面传来一连串密集的叮叮金铁鸣响。待到黑点全数溅落,他这才看到这些黑点是一些类似铁蒺藜的暗器,但要小得多。

一面暗自惊讶这么小的暗器竟有如此大的劲道,叶天明也很快猜出来者身份,不过结果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天道的朋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叶天明拱手一礼,沉声道。

那两名杀手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冷冷道:“这话该我们来问才对,五行宫不在新丰好好呆着,却悄悄跑到我们的地盘上来搞鬼,究竟想做什么?”

“笑话,海镜虽为界罗所占,不过却从未听说过成了你们天道的地盘。既然你们来得,我们五行宫为何就来不得?”叶天明冷笑一声说道。

“以前不是,现在却是了。你以前没听说过,今日我就说给你听,海镜已是我们天道的地头,不知叶长老还满意否?”忽的,一阵清朗的男声自后方传来。

那两名杀手闻声忙齐齐向后躬身拜倒:“恭迎团长。”

天道.李七!竟连这个魔头也来了,叶天明心中终于有些慌乱起来。不过他毕竟身为五行宫五大长老之一,深吸口气便再次镇定下来。

叶天明一拱手,不卑不亢的道:“在下拜见李七先生。”

在三名手下的环伺下,李七缓缓走入场中。他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但举止动作间却难掩那股令人窒息的气势。跟着他的三名手下也无不是非同小可之辈,虽难见面目,但明显比先两名杀手高明得多,走动间全无一点声息,叶天明甚至从一名最高大的杀手身上隐隐感觉到一丝妖气!

第三章

“好说好说,却不知叶长老独自在此,在做些什么?”李七似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但两眼一睁,一霎不霎的向叶天明望了过来。

受到李七的逼视,叶天明心理咯噔一下打个寒战,他定了定神,这才说道:“奉宫主之命,到海镜来办些事情罢了。”

“哦?叶长老何不说说是些什么事,看我能否帮忙。”李七淡然笑道。

“这是本宫私事,不敢有劳李七先生。”叶天明一边敷衍,一边急思对策。

“既是这样,那你们宫主为何又找来方兄相助?”李七漫不经心的说道。

此言一出,饶是叶天明早有准备,也不禁大吃一惊。李七不愧为李七,看来一开始他便知晓了众人行踪,孙韵音秘密前来应该也没能瞒过他,加之上一次与方锦书的碰面,李七应该不难猜到些内情,只是不知他究竟知道多少罢了。

“方先生与我们宫主交情非同一般,因此才帮些小忙,还请李七先生不要误会。”一时之间心里没了底,叶天明唯有尽量拖延。

“哼,叶长老似乎还未明白啊。”李七说着走上一步“他们下到那处便再没上来,你们又鬼鬼祟祟的在外布下障眼法,究竟在搞些什么鬼?”

看来再隐瞒也没用了,叶天明一咬牙,­干­脆几步退后背依一块断墙,朗声道:“李七先生这么一再苦苦相逼,是定要与我们五行宫为敌么?”

哪知出乎他的意料,对自己的行为李七只是发出一阵长笑,他一边摇头一边笑道:“误会误会,叶长老,真是误会。近来海镜戒严,我们天道也负起部分城防之责。你们均是非常人,这么突然前来,我自然要问个清楚,只要不危害我们天道在海镜的利益,我李七又怎么会来管你们的事?”

看李七一副毫无敌意的模样,叶天明稍稍放下心,不过他仍不敢大意,一边戒备,嘴里一面强笑道:“李七先生千万不要多虑,我们这次确实是……”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突见前方李七的身影如水波般晃了一下,竟而扭曲起来。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叶天明刹时便知自己上了当,他不及多想,怒喝一声反手向身后一拍,同时人则向前飞速纵跃开去。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叶天明只觉自己向后击出的右手被一股大力荡往一旁,同时心口一凉,已有一只手臂穿了出来,掌心紧紧握着一颗不住跃动的心脏。

叶天明不能置信的看着那只握着自己心脏的手慢慢缩了回去,他张大了口,喉咙里啊啊几声,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随即便栽倒在地气绝毙命。

原来就在刚才,乘着叶天明被自己出人意料的长笑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李七已用“神行追影”之术制出一个虚影,而他的真身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叶天明身后。可惜叶天明那一刹心神松懈,加之李七动作实在太快,竟然没有发觉,就这么堂堂一名五行宫长老,一招之下就死在了李七手上。

“哼,不自量力。还有一个在那处密室中,跟我来。”李七抽出穿过断墙的手,随手抛开叶天明血淋淋的心脏,整只手竟没沾上一滴鲜血。

五名杀手随着李七来到被障眼法遮掩的密室外,在李七的示意下,那名最高大的杀手自怀中摸出数张符纸小心的贴在周围,然后站到一旁手捏法诀做好准备。随后剩下的四名杀手分站四周,李七则蹲下身,逐寸逐寸的在地面摸捏起来。

很快,李七便停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在这儿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吸了口气,举起手掌在半空略微一顿,跟着便猛的一下击在地面。

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发生在一瞬间,就在地底传来陆文夫痛楚的怒喝声时,那名高大的杀手已经破掉了密室之外的障眼法,跟着四名杀手同时跃了进去。立刻,从中传来一连串呵斥和气劲爆响声,密室外的地面不住震动着,泥土纷纷落下。

李七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肘站在一旁,似乎对密室内的响动充耳不闻。过了片刻,响动逐渐沉静下来,但忽然之间,又是一声沉闷已极的大响,连同地面也抖了几下,一大蓬气浪卷起泥沙灰尘自密室中冲天而起,声势极为惊人。

李七随手对着烟尘滚滚的密室口挥了挥,那些尘灰便被一股劲风吹散,只见地面噗刷刷落下不少水点,仔细一看,竟然是滴滴鲜血。紧跟着沉寂的密室内亮起一束微弱的光芒,李七这才一跃而下。

此时下面一片狼藉,半间密室都坍塌下来,滚落的泥土几乎掩盖半个法阵,所幸阵法运转如常,中心的光圈仍在不住流转着。陆文夫并未身死,但整条右臂被齐根斩下,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浸染透了,背上更交叉着数道深深伤痕,卷伏在密室一角一动不动,眼见只剩下半条命。

下来袭击的四名杀手也伤亡惨重,最先的两名杀手俱都伤得不轻,随李七而来的两人倒没什么事。见到李七,他们一言不发退到一旁,等待李七的检视。

李七不甚在意的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陆文夫,随即就将注意力放到了地上的阵法上。他围着阵法转了几圈,脸上越发露出大感兴趣的模样。

“能引来方锦书和孙韵音,看来这里头的东西定不简单……”李七摸着下巴沉吟道。他稍稍考虑了一下,便已有了决定。

“你带着他们守在这儿,遵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界罗的人来了,就说我在办事。明风、峭,你俩跟我下去。”李七对随自己来的一名杀手吩咐道。

“首领,那这个人怎么办?”那名杀手指着陆文夫问道。

“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没好处的买卖咱们尽量别做。既然这个老头儿能在你们四人手下不死,也算有点本事,把他‘明神|­茓­’封了,丢到官衙,界罗那帮人自然会为他疗伤。哼,我倒要看看事后孙家妹子怎么解释。”将五行宫两大长老一杀一伤,这不啻已与对方结下大仇。但看李七的模样,竟似根本没放在心上。

那杀手一声得令,便伸手在陆文夫后背疾点数下,封闭了他的法力。李七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一步跨入阵心光圈中,叫做明风和峭的杀手也紧随而入。

他们三人也来到那处平台,看着眼前一字排开的青砖秘道,李七不由皱了皱眉头。他微微将头向后一仰,低声唤道:“峭!”

那名最高大的杀手应声而出,伸手依次在六条秘道的内壁摸了一遍,然后指着左边第二条秘道说道:“这处有法力残留的痕迹,应该是这儿没错。”

李七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一边哈哈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方兄啊方兄,我倒要看看你这么着紧的地宫,究竟藏了什么宝贝。”

在峭制出的光团照亮中,三人身影逐渐没入秘道深处,直至消失不见……

这时孙韵音四人自然不知道地面上发生的变故,他们早已离开那处秘道,依照地图的指示来到地宫深处。这时他们正站在一面灰黑­色­的墙壁前,墙壁上分别有两个一大一小的洞|­茓­。大的有两丈高下,十分宽阔,小的也有半丈见方。

“该走哪一条?”四人停下脚步,幻柳转头问孙韵音道。

“奇怪,照地图所示,这两条路都能通向地宫中心,我们该选哪一处?”孙韵音展开地图,一边看一边诧异的说道。

“大路宽敞,咱们自然走大路了。”方锦书哈哈一笑,迈步就向大洞走去。

“方先生,先等一下。”孙韵音忽的叫住了方锦书。

方锦书不由讶然回头,却见孙韵音走到小洞口摆弄了一番,再用道小法术抹去众人留在大洞口的痕迹,这才走回:“好了,咱们走吧。”

“妹子,你这是……?”幻柳见状大为奇怪,不明白孙韵音究竟在做什么。

“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塌实,但愿我这么做是多此一举吧。”孙韵音淡然道。

方锦书和幻柳惊讶的互望一眼,便不再说什么,一前一后跟着走入洞中。

半个时辰后,李七三人也来到此处,峭一如上次般在两洞口查探一番,便向小洞指了指。李七不由咕哝道:“大道儿不走,却走小路,真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一边抱怨,一边带着手下低头钻入小洞……

这大洞开口十分宽阔,哪知越向里走,却越是狭窄,到了后来,只容四人一字排开前后而行。走在最前面的方锦书边走边自嘲道:“当初这设计者定是专为整我这样的人,才弄出这么个怪洞。早知就走那个小洞,现在定然宽敞得紧。”

走在第二个的幻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洞就好比从根到头的吃甘蔗,开始最甜,越到后来却越苦。方兄忍耐一下,出去就好了。”

方锦书叹了口气,唯有奋力向前挤去。就在这时,走在第三位的孙韵音忽的低声道:“等一下,有点不对劲!”

几人依言停了下来,幻柳左右看了看,奇道:“妹子,哪里不对?”

孙韵音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来,但从进入这个洞起,我的心里就一直觉得不安。”说着她右手五指灵活的变幻出数个法诀,已准备好一道法术。

“韵音说得对,咱们恐怕真的进了不该进的地方……”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方锦书忽的回过头来,几人立刻注意到他的手中满是淡红­色­的黏液。

“这是!?”幻柳从方锦书手里沾上一点,在指尖搓了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现在两边墙壁到处都是。”方锦书苦笑道。

众人心里一惊,这才发现原本普通的石壁,这时已变得一团一团,有如贲起的肌­肉­般。其外表非常光滑,布满方锦书手中那种淡红­色­黏液,在表面甚至还能看到血管筋络一样的条纹,这时正缓缓蠕动着,令人毛骨悚然。

“不好,这个山洞恐怕是未成年的‘蜃’所化。咱们现在已经在它的肚子里!”见多识广的方锦书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脸上勃然变­色­。

蜃是传说中一种极其神秘的灵兽,据说其无形无质,却又异常庞大,能将自己的身体化作各种形态,惟妙惟肖。活过千年的蜃甚至能变做一座城池,无论人兽一旦误入其中,便成了它的果腹之物。

化作这个山洞的蜃应该还未长成,因此才会依托此处变做最普通的山洞,但饶是如此,对进入它肚子的几人而言,也是相当凶险的一件事了。

“这妖孽……让我灭了它!”走在最后的金天雄脾气最为暴躁,一见情况不对,立刻使出“身化剑”的金行法术,挥手向洞壁劈了过去。

孙韵音见状大惊,连忙阻止道:“金长老,不能动手!”

可惜仍是晚了一步,金天雄散发着金光,有如利刃的手臂狠狠劈入洞壁中,立刻划出一条大口,大股大股的黄|­色­浆液喷溅而出。这一瞬间,整个山洞都摇晃起来,隐隐传来一阵痛苦的低吼。紧接着,本还缓缓蠕动的洞壁开始急速抽动起来,满布光滑黏液的洞壁开始有序的向中间挤压,并从表面分出无数枝条似的触手疯狂挥舞着,向身在其中的四人卷去,整个场面立时一片大乱。

“蜃已被激怒,咱们得赶紧离开!”一面挥砍着触手,方锦书一面大叫道。

四人均不是等闲之辈,区区触手自然奈何他们不得,然而蜃这种灵兽韧­性­非常之强,一旦进入它的肚腹,便再难逃出。而且它肚中分泌的这种黏液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一旦接触久了,任你是大罗金仙也要化作一滩血水。

“我来开路,咱们剖开它的肚子出去!”金天雄大声叫道。他全力运起身化剑的法术,一条右臂金光灿灿,当真有如铁打铜铸一般。

“不行,这蜃变化无穷,而且身体无形无质,难以真个伤到它。强行突破根本跑不出去,得另想办法!”方锦书一把扯断数十股触手,回头阻止道。

“强闯不行的话,我用火攻如何?”孙韵音提议道。

“也不成,而且用火攻,咱们第一个受不了。”方锦书仍旧否决了这个提议。

说话间,整个洞内的动静越来越大,触手狂舞,向中间挤压的洞壁好几次差点压上众人。看来半天收拾不下这几个猎物,蜃已经开始发起狂来。

第四章

幻柳想了想,自怀中摸出一把种子向周围撒出:“我来试试。”

这些种子还未落地,已在半空发芽生长,一时间整个洞内挥舞的触手与大量藤蔓纠缠一起,互相拉扯起来,从而交织成大片大片密不透风的网。幻柳不住向四周输送着山神气,藤蔓长势越来越是旺盛,很快就在局部将肆虐的触手压制下去,而且汇聚一起的藤蔓贴附洞壁生长,硬是将山洞给支撑起来。

“事不宜迟,赶快走!”幻柳招呼一声抢到队伍最前方,迅速向洞中奔去。

三人不再迟疑,连忙追了上去。一路上幻柳不住控制着藤蔓,使其追着四人的步伐始终压制着蜃腹内的触手,并将前路撑起扩大。就这样,在幻柳绿藤的开路下,一行人沿洞狂奔,总算暂时免去了葬身蜃腹的危险。

跑了约一柱香的工夫,众人便发觉自己始终都是在洞里打转,完全没有脱离险境的迹象。明白这是蜃不住改变身体幻化成的山洞的路线,使四人弯来绕去都只在同一处地点来回跑,方锦书连声叫停。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我们永远也跑不出去。”方锦书对三人解释道。

“得赶快,我种子已经剩下不多。”幻柳说着再撒出一把种子,最先那一批藤蔓这么一会儿时间,已被蜃腹内的黏液腐蚀得七七八八。

“韵音,你能查明出口在哪个方向吗?”方锦书想了想,忽的回头问道。

见方锦书询问,孙韵音一言不发将右手在半空一招,掌中已多了几道气符。她中指轻弹,气符便向四周飘去很快贴在洞壁上,随之消失其中。

“在这儿!”几在气符消失的同时,孙韵音已回过身指着右边一处说道。

“好!金长老,你跟我开路,幻柳先生,后面的就拜托你了。”方锦书说着猛的举掌一下拍在洞壁,随着蜃痛苦的闷吼响起,洞壁立刻凹下丈余。

方锦书才一出手,金天雄已跟了上去,不等洞壁反弹,他已一下划出,凹下的洞壁再破开一条大口,同时幻柳指挥藤蔓立刻补上将破口撑住。就这样,在三人绝妙的配合下,他们认准一个方向,硬是向前突进。

这次的效果便非常明显,无论蜃怎么变化,孙韵音总能及时找到出口方向,而方锦书三人则依样开路。约两刻之后,四人陡觉眼前一亮,已来到洞外。

洞外是一条湍急的地下河岸边,淙淙的水声充斥着整个空间,一股微带潮气的清风吹来,立让四人觉得心中一阵清爽,在蜃腹中那股烦闷之气一扫而空。

回头看着还在不断蠕动的山壁,四人大感心有余悸,谁能想到会在这儿碰上这么个麻烦家伙?由此他们越发不敢大意,谁知道前路上还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由于光线黯淡,几人只能勉强看出面前这条暗河很宽,湍急的水流不住翻起一个个浪花。由于有前车之鉴,纵然以四人的本领,也不敢贸然下河探视。孙韵音用火行法术造出七八个火球依次甩出,将暗河两边照个通亮。

从他们这儿看去,暗河大约十丈来宽,乌沉沉的河水望不见底,对面也是一般的山壁,没看见有出口。看来在蜃的肚中捣腾这么一阵,四人已偏离了方向。

“怎么办?”看着一直延伸到两头黑暗中的山壁,孙韵音问道。

“无论如何,咱们先过河再说吧。”幻柳说着抛出一颗种子,迅速生长的藤蔓像有一股奇异的力量­操­纵着,竟然凭空横过十丈的空间触到河对岸,随后大量绿藤不住纠缠一起,便结成了一座狭窄的拱桥模样。

虽早知道幻柳­操­控植物的手段,但面对这神乎其神的技巧,孙韵音等仍不觉露出大为叹服的表情。幻柳却像做了件最微不足道的事一般,当先走了上去。

过河后,四人聚在一起低声商议到底该往哪边走,分成两组自然不行,然而无论左边还是右边均无法肯定究竟是不是正确方向,故讨论良久也难以决断。就在这时,忽的从几人左侧传来一阵轻微的气劲爆响声。

声音虽轻微,但四人几乎同时惊觉。面面相觑中,方锦书有些难以置信的道:“不好,有人跟我们一样进来了……”

不过既然那方有人,自然就有通路,虽然还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是敌还是友,但事到如今也只好先过去再说了。不待招呼,方锦书率先顺河岸向左方跑去,孙韵音一挥手熄灭飘在暗河上空充作照明的火球,也跟了上去。

“妹子,你的腿不要紧吧?”幻柳稍退几步与孙韵音并肩而行,关切的问道。

孙韵音由于先天的缺憾,双腿是一对义肢,自进入地宫以来便在不断的奔跑行动,加上她一向静多于动,恐怕双腿会吃不消,所以幻柳才会这么询问。

孙韵音微笑着摇了摇头,她低声道:“我已用‘流风术’托起大半的体重,没有关系,大哥尽管放心。”

几人奔行极速,片刻功夫已穿越数百丈的距离,这时河岸离地下河越来越高,他们正沿着一条突起于山壁上的狭路渐渐往上行去。再过得百余丈,四人已到了山壁顶端,在他们后方,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峡谷中地下河奔腾不息,而在前方,则是一大片空阔的石头平地,尽头隐隐有一大团黑影矗立。

想不到这处地宫竟如此广大,甚至在其中还有高山峡谷的地形,也不知这处是在千亿年前哪次山摇地动的变化中形成。另一帮人身份未明,四人不敢亮起一丝光线,因这无异于将自己一方完全暴露在对方眼皮底下。因此几人俱都运功于双目上,借着地宫中那股来源不明的微弱光线打量四周情况。

很快他们就发现在他们前方十余丈远的地方,数十只大小如虎的怪物趴了一地,不知死活。四人小心翼翼的走上,这才看见这些怪物身形如虎,浑身布满黄黑相间的条纹,但头颅却又像鹿,纵横交错的利齿突出嘴外,已全数毙命。

“这是灵兽‘罴马’,皮坚­肉­厚,极为凶猛,每次均是数十只一起行动,非常不易对付。”方锦书一边查看一边对众人道。

金天雄和孙韵音则注意起这些罴马死亡的原因,过得半晌,孙韵音轻轻呼出口气,有些忌惮的道:“我可肯定杀死这些罴马的最多只有两人,它们一半死于各种道法,金木水火土五行皆有,但看手法却又是同一个人;而另一半则显然是武艺极高的人所为,这些伤口极为怪异,有的似是利刃所伤,有的又像是法术留下的,但伤口却没有残留一点法力的痕迹,非常古怪。”

听孙韵音这么说,一旁三人自然知道她话里的分量。且不说第二人,光是那个能全部­精­通五行道法的人,便足以惊世骇俗了。要知道,纵然在以道法见长的五行宫,宫主孙韵音也不过只­精­通木水火土四种道法而已,那么杀死这些罴马的人其实力到了何种程度,便可想而知了。

“看来对方已经离开,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幻柳四处看了看,低声道。

“韵音,我们现在来到哪儿了?”方锦书站起身,对孙韵音道。

“刚才从蜃腹内强行突围为咱们节省了不少时间,现在我们已经到了真正的地宫入口,就在前方。”孙韵音拿出地图看了看,便指着前面那团黑影道。

“这么看来,对方难道也有这个地宫的地图?不好…留在密室内的陆长老和叶长老恐怕会有危险!”方锦书忽的想起此事,脸­色­不由大变。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对方能够进入这里,最有可能是跟他们一样,自海镜的那道法阵中而来。而在四人认识的人中,根本没有这等道法武艺高强的人物,自然对方是敌非友可能­性­要大一些,那么负责留守的两位长老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想及这个可能,饶是孙韵音镇定多智也不由有些慌神,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现在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既然我们已到了这儿,迟早会遇上对方,到时自然可以问个明白。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救出龙王为妙。”

方锦书赞赏的点点头:“韵音说得对,对方很可能来者不善,我们要小心了。”

四人起身继续前行,很快隐藏在浓浓黑暗中的巨大建筑逐渐现出自己的身影。这是一栋完全在岩石上开凿的宫殿,宫殿极大,不下七八丈高下,高高扬起的四个檐角分别雕刻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龙。整座大殿没有一点木头,无论门窗还是柱子都是灰黑­色­的岩石,现出一种极其粗旷且雄伟的姿态。

此刻大殿面向众人的一正二副三道门已开了两扇,只剩下最右边一道偏门紧闭。看到这个情景,四人再次现出疑惑神­色­,难道还有第三批人进入这里?

孙韵音摸出地图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就是这里面,和方才一样,三道门均能通到最里面。看来已经有不少人先咱们进去了。”

方锦书沉吟片刻,果断的一拍掌道:“既然是这样,咱们也别跟在别人ρi股后面,就从那道偏门进去好了,反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听到方锦书的话,幻柳忍不住笑了起来:“方兄果然不愧游侠之称,心无拘束,随时都能保持乐观心­性­。也好,既然对方已捷足先登,咱们就走偏门好了。”

他们二人都这么说,孙韵音和金天雄便再没异议,四人登上石阶来到紧闭的那道偏门前,方锦书伸手一推,咣当一声石门大开,露出内里黑洞洞的通道来。

“进到这里,大家一切小心,先我们而来的两帮人均非等闲之辈,此次恐怕会有意料之外的凶险。”方锦书并没立刻走进,反而犹豫了一下,少有的收起一贯轻松自在的神态,郑重的对身后三人说道。

按理说,人族七大高手已到其二,还有神州三大山神之一,加上法力高强的金天雄,无论什么危险这四人也能轻松应付。但看他们现在的神情,竟全都显得极为凝重,显然对于那些意料之外的闯入者,没人能以轻松心态去对待。

“走吧,方先生不是也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么。我们此次前来并非为一己私欲,而是为神州千万生灵,咱们自己光明磊落,还怕些什么?”孙韵音忽的轻轻笑了一下,当先走入宫殿的通道中。

看着她娇柔的背影,方锦书与幻柳交换了一个混着惊异和赞赏的眼神,双双跟了上去,一路留下方锦书爽朗的大笑:“韵音当真有你师父当年之风啊……”

不同于外,这条宽约丈半的通道修筑得非常­精­细,地面水磨青砖铺得平平整整,两边墙壁刻满各种复杂难明的花纹,却偏又非常好看。每隔半丈墙壁上都凹进去一块,内里放置着一盏油灯,金天雄检查了一下,竟还有灯油。

既然有灯,孙韵音便收起半空用作照明的火球,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但众人一路走去,每经过一盏油灯,其都会自动点燃。就这样,灯火随着四人深进的步伐,逐渐照亮这条已不知多久没人踏足的青石通道。

走了不过片刻工夫,通道竟已到了尽头,前面一大块整石凿成的石板将路完全截去。四人大奇,照地图显示,这条通道应该畅通无阻才对,怎么会多出一块石板?仔细检查下,他们发现这块石板与洞壁契合得天衣无缝,简直连一丝空隙也没有,显然这是当初修建时就放置好的。经过方锦书的确认,石板厚约三丈,简直就是一根石柱,看来也不能用强将之除去。而且在周围也没有机关一类的东西,也就是说这挡路巨石根本就是为了封死通路而存在。

“怎么会这样?”方锦书再将石板检查一遍,皱眉道。四人修为都极深厚,虽然遇到难题,但没人露出一丝焦躁之­色­,只是平心静气的想破解办法。

“不成,这石头是用法术加工过的,我又不擅­操­控土石,没办法将它移开。要是魉鬼或者原虎在的话,可能会有法子。”幻柳收回手,也摇了摇头道。

第五章

“嗯,大哥说得对,我的土行道法也不顶用,这块石头大有古怪。”孙韵音连试七八种土行道法,石头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那­干­脆咱们原路折回,走另两条路如何?”方锦书建议道。

“不,我觉得现在的局面是最理想的。因为咱们最后到来,很可能另两方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这对我们非常有利。如果折回走另两条路的话,对方定会首先发现咱们,如果没有敌意还好,真的现在打起来,对我们绝没有好处。”孙韵音想了想,随即摇摇头否定了方锦书的提议。

“唔…韵音说得也对,那好,咱们再想想办法好了。”方锦书同意道。

“等等,这石头表面有些不对!”就在这时,幻柳忽的叫道。

“大哥,你发现了些什么?”孙韵音和方锦书立刻围了过去。

“我经常和魉鬼呆在一起,也学了些辨别石质的方法。刚才我输入山神气,隐隐发现这块石头并非同一类石材凿成,而是两种石头拼接成的,并且表面这种石头并不太厚,大概只有一尺左右。”幻柳对两人解释道。

明白他的意思,方锦书二话不说屈指成爪,一把抓了下去,五根手指几乎全数没入石板中。幻柳一见,忍不住赞了声:“好功夫!”

方锦书微微一笑,指上运劲,整个手掌也陷了进去,他顿了顿道:“幻柳先生说得不错,里面确实还有一层,且要结实得多,我用了全力也不过穿破少许。”

“方先生,那快掀开来看看。”孙韵音连忙对方锦书道。

方锦书缓缓吸了口气,示意后面三人退开点,他这才略微退了一步,双脚拉开成弓步站定,然后喉间闷喝一声,屈起两手猛的向外一拉!

只听一阵哗啦啦的破碎声响,光滑平整的石板表面以方锦书的双手为中心出现两圈裂痕。很快裂痕汇聚一起,变得更多更细,不断有碎石和细沙掉落地面。当石板表面的裂痕有如细密的蛛网般时,掉下的石子也越来越大。终于,一阵爆豆般的密响之后,厚达一尺,高约丈半的青石板竟硬生生给方锦书撕烂扯下。

不待地上腾起的烟尘散尽,孙韵音和幻柳连忙走上,一见之下两人不禁骇然。只见除开外层那块石板,内里的石头竟是最为上等的“钢玉”,此玉坚逾生铁,硬度极高,是最难开采的石材之一。现在布满花纹符咒的表明竟给方锦书的十指抓出十个深深的圆洞,方锦书功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我说怎么这么硬,原来是‘钢玉’,我还以为久不修炼,自己的工夫生疏了呢,连块石头也抓不进去。”方锦书犹在后面嘟嘟喃喃的道。

露出的钢玉表面刻满符咒,咋看之下叫人眼花缭乱。破解符咒的活儿自然交给孙韵音来办,她一甩手制出一个火球增加光亮,一边喃喃自语道:“真奇怪,这个符咒地图里怎没提到?但愿别被方先生抓坏了才好。”

后面方锦书闻言悄悄扮个鬼脸,现出其不拘小节的一面,看得幻柳大是好笑。

孙韵音不愧当世第一道法天才,没用一柱香的工夫她就直起腰欣慰的叹了口气:“好了,这不过是上古‘凝砌术’的一种,用来将这些钢玉结在一起。”

说着她抖手制出几张气符分贴钢玉表面,随后玉指轻弹,每弹一下,一道气符便自动炸开,将其覆盖的那一部分咒文清除。待气符尽数炸开以后,孙韵音胸有成竹的走上前,点破指尖用鲜血画出一道道新的咒文将空白处填上。

随着她填上最后一道咒文,只听一串叽叽嘎嘎的异响从钢玉中传来。突然,只见石块正中凹下一块两尺见方的石头,跟着在其左边一块石头退到一旁,随后退下的石头又下凹三尺,和另一块缩进的石头一起向上一抬……

在四人目瞪口呆中,本是一整块的钢玉分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和石条,像有生命般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住分解组合着,石块摩擦的密集声响充斥整个通道。从未见过这般奇景的四人无不呆愣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好…好­精­巧的法术。”半晌,孙韵音才带着无限敬佩喃喃道。

这时石块的分解组合已经完成,刚才还密不透风的钢玉中间已开了一条近丈高下的小道。千万石块以另一种方式组合一起,互相衔接的缝隙化作无数纵横交错复杂无比却又极为好看的条纹,恍眼一看竟如一件雕凿­精­美的艺术品般。

半晌,四人才带着无限惊叹的表情穿过小道,构成石块另一头通道的材质竟全部由青石改作钢玉,冰凉的玉­性­使得通道中泛起一阵阵寒气。

再前进一柱香的工夫,看似无穷无尽的通道尽头终于现出一点亮光。知道出口就在眼前,四人无不大喜,连忙加快脚步向前赶去。

行出通道,眼前是一座数百丈高广的巨大空间,几人所在的地方位于岩壁中央的一处小洞,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放眼望去只能隐隐看到对面。头上黑沉沉的,也不知洞顶究竟有多高,下方近百丈则是一汪碧油油的深潭,潭中泛起的深寒之气阵阵冲上,四人隔了这么远也觉身体一片冰冷。

潭心直直突起一根几十丈方圆的石柱,粗大的石柱一直向上延伸到与四人差不多齐平的高度。在石柱和通道出口之间连接有一座藤编的吊桥,在深潭中寒气的冲击下颤颤巍巍的摇晃不止,而在远处还有另两座吊桥将石柱与洞壁相连。

这处空间被一种宛如临近夜晚的黄昏般昏暗的光线照亮,却无法查明来源。看来如果敖广真被囚禁在此,就必然在对面的石柱中,四人毫不犹豫的踏上嘎吱作响的吊桥,这时每个人心里都想的是,另两帮人是否已经在对面了呢?

待到踏上石柱顶端,眼前情景令四人吃惊不小。只见宽阔的平台正中有一个近十丈见方的大口,一个非金非石,青中泛白的巨大龙头昂然望向天空,龙头栩栩如生,怒目圆睁,张大的口中似乎正发出高亢的龙吟,突见之下几让人以为它是活的。而在龙头旁,正有三个人围着龙头站立。

察觉到孙韵音等的到来,三人警觉的回过头,只见中其中一人是个五缕长须,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而另一人的打扮却极为怪异,身着道袍,脸上却扣着一张佛祖的铁面具,这二人气势不凡,毫不下于己方任何一人。站在他们身边的最后一人则是个一脸官气的微胖中年人,身着团花锦裘,看来只是个普通人。

看到对方,孙韵音与方锦书和幻柳交换几个眼­色­,明白这便是不知来历的两帮人中的一帮了。现在还未见另一帮人现身,不知对方是刻意躲藏起来还是路上有耽搁不及前来。这三人四人谁一个不认识,但看对方能进入这儿,便知绝非等闲之辈。两帮人可能为同一个目的而来,也有可能各有不同目的,妙的是直到现在彼此也不知对方究竟是敌是友,就这么互相对持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一直没有现身的第三帮人,使得此刻场上的情况非常微妙,看来他们非常清楚己方四人的身份,交换几个眼­色­,那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立刻走了出来:“这几位可是五行宫主孙韵音及游侠方锦书先生么?”

“不敢,不知先生怎么称呼?”对方态度友善,孙韵音也还之以礼。

“在下归藏,这是我的朋友­阴­焦,这一位是原海镜太守温成同先生。”这三人正是海镜叛乱当晚就失踪近年的温成同三人,想不到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孙韵音忽的记起原虎曾对自己提到过对方的名字,听原虎说他们早就在打这处地宫的主意,并特别要自己小心。只看归藏­阴­焦隐而不露,­精­华内敛的过人气度,孙韵音就知这两人实力决不在己方之下,万一动起手来实是胜负难料。

“原来是归藏先生,久仰久仰。”不知对方意图,孙韵音唯有敷衍答道。

似是明白孙韵音的心思,归藏略带深意的微微一笑,却又不说话,气氛一下尴尬起来。方锦书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只听他咳嗽一声,将众人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这才道:“不知几位怎么会在这儿,为的什么事?”

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归藏等人也是从海镜那处密室进入的话,留守的长老叶天明和陆文夫一定会出手阻止。但见三人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这儿,那么两位长老极有可能凶多吉少。这么一来纵然双方本无仇怨,也会结下梁子。

听方锦书这么一问,孙韵音和金天雄立刻露出注意神­色­。或许是嫌方锦书管得太宽,戴着面具的­阴­焦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看来并不想回答。

知道还有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窥探在旁,孙韵音明白现在实不宜与对方失和动手,遂耐着­性­子解释道:“­阴­焦先生误会了,本宫有两位长老留守在海镜那处密室之内,如果几位是从那儿前来,不知有没有见到?”

归藏陡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不瞒孙宫主,海镜那处密室我们早已发现,无奈总是无法解开其中那道阵法的秘密,所以离开海镜便再未回去过。几月前我们好容易又在界罗一处地方找到个相同的法阵,几经周折才得以到此。五行宫果然名不虚传,你们能破解那道阵法,实是让我等自愧不如。至于我们为何而来……恐怕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吧。”归藏说着露出一丝狡黠表情。

此言一出,在场四人心头无不一松,但对归藏最后一句话,孙韵音却又惊又疑,她故作淡然的道:“不知归藏先生指的是什么?能否说明白一点。”

归藏再次大笑,他突的一扬手指着身后龙头道:“难道几位不是为它而来?”

至此孙韵音再无话说,这么看来对方早就盯上这个地宫为的也是营救其中的龙王敖广,要真是这样倒好,怕只怕对方的目的并没有这么单纯。

这时幻柳忽的说道:“咱们从未谋面,归藏先生为何这么肯定我们的目的?”

温成同走上一步,撇着胡须笑答道:“在下虽只是一介小官,然而对孙小姐和方先生的大名也早有耳闻,知道二位均是大仁大义的侠义之辈。几位冒险进入地宫自然不是为其中莫须有的财宝,那么真正目的为何,也就不难猜到了。”

温成同不愧久在官场打滚,这一番话看似合情合理,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更绝的是他这么回答,孙韵音等就再无法继续追问,难道还要斥他说瞎话不成?

孙韵音和方锦书对看一眼,深觉对方高深莫测,不仅来历神秘,而且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孙韵音以传音入密的功夫悄悄对方、幻二人道:“两位怎么看?”

方锦书同样将声音凝成一线答道:“这三人目的绝没这么简单,自然不能相信他们。不过现在却也不宜同他们翻脸,毕竟对方还未表现出敌意。”

幻柳同意道:“我看对方并不知道除了我们,还有第三方的人在一旁,咱们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如果他们真是为救敖广而来,我们不妨暂时合作。”

孙韵音想了想,微微点头道:“幻柳先生说得对,另一帮人现在还没现身,定然不怀好意,我们也不必告诉他们,自己提高警惕就行。”

他们三人这么一番折腾,归藏等如何看不出来?不过双方彼此都知对方必然怀着鬼胎,便顾不得这么多了。因此归藏等只是侯在一旁等着四人商议,没有丝毫不满的表示。

第六章

计议已定,孙韵音回过身道:“如果归藏先生也和我们一样,为救龙王敖广而来,那咱们不妨合作,先生以为如何?”

归藏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宫主提议正合我心。”

跟着在场七人一起发出阵言不由衷的笑声,归藏接着道:“来时我们已经探查清楚,龙王敖广正是被囚禁在这处石柱内。只是很奇怪,按说他这样的重要人物,为何没有人看守?一路上我们只遇见不少长在此地的野生灵兽。”

这一点孙韵音事先也曾想到过,但却没有深想,经归藏这么一说,她也越发觉奇怪。据她所知,敖广是被天界囚禁于此,但自打进入这里以后却没有遇到一个守卫,那些灵兽虽然凶猛,却无法起到什么大用,现在回头一看,能够一路走到这儿,是否太顺利了呢?

不过想归想,没有阻碍总算是件好事,孙韵音浑不在意的答道:“这我也不清楚,或许是想不到有人能够进来,因此根本没设守卫吧。”

归藏看来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他点点头走到那颗昂起的巨大龙头旁,伸脚在地上稍稍一抹。只见随着他脚刨开灰尘,一块与地面契合得天衣无缝的石板露了出来。这石板与地面的石头一个颜­色­,除了四边几条细缝外,简直就和地板连成一体,加之有泥沙遮掩,如果不是归藏,几人休想看出端倪。

孙韵音心头不禁又是一惊,这些细节自己手中的地图根本就未标出,要么归藏手中有一份更加详细的地图,要么就是他以前根本来过这儿。与方锦书等交换一个惊疑的眼­色­,她眼看着归藏蹲下身摊开两掌按在石板上。

随着归藏一声轻喝,他的手掌就似用胶水粘在石板上,随后他用力向上一提,只听几声喳喳的摩擦声,石板渐渐升了起来。这时几人才知道归藏功力究竟深到何等地步,这石板厚达尺半有余,重量怕不有千斤以上,归藏竟然只纯用双掌的吸力将其提了起来。方锦书在心中默默比较,也要自愧不如。

归藏厉害若斯,那么那­阴­焦也差不到哪儿去,特别是他很可能就是那­精­通五行道法之人。想到这儿孙韵音四人越发不敢大意,显然此次有着想象之上的棘手。

提起石板,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深洞,从中不住传上彻骨寒气。­阴­焦一言不发走上前伸指轻弹,只见一束火线笔直向下­射­去,一直没入洞中深处。

借着火线照明,众人可以看到洞下中空,中心一条望不到头的龙身盘曲向下,看来露在石柱外的头龙不过是这只整龙的一部分。在边缘,围绕着龙身修筑有一条长长阶梯通往下方,似乎这个洞一直达到最底层的水潭那里。

归藏先问了一声:“温先生,下面不比这里,可还坚持得住吗?”

温成同拍拍自己身上的锦裘笑道:“这是火鼠皮大衣,暖和着呢。”

归藏率先走了下去,­阴­焦跟着,温成同在最后,看他们毫不犹豫的样子,好像根本不怕孙韵音一方在背后捣鬼。越发摸不清对方的虚实,几人只好乖乖跟上。

在­阴­焦那一束火线的照明下,七人顺着阶梯缓缓向下,底下深潭的水果然大有古怪,才不过下去数丈,温度竟然已比石柱顶降了一倍不止。有如实质的寒气顺着洞壁向上冒起,就如千万把锥子不住刺着众人的身体,幸而几人修为­精­深并无大碍,但温成同就有些吃不消,不过一会儿他的胡须眉毛就凝起一层白霜。

见他难受的模样,­阴­焦退回温成同身旁,摸出两张符纸分贴他的前心后背,温成同立刻露出受用的表情,他连声感谢道:“多谢­阴­焦先生。”

­阴­焦仍是一副懒得说话的模样,只径直走回前面。但见洞中寒气虽剧,然而­阴­焦用来照明的那束细细火线却连晃也不晃一下,这是法力已到了‘凝若金石,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的表现。看他最多不过四十上下,修为甚至已超过郑清浪。

再过一阵,在心里默默估算一番,幻柳发觉他们早已进入水潭以下的部分,看来这个地洞还不知有多深。到了这儿温度越发的低,几人自身虽然不惧,但衣服外均多多少少不由自主的结上一层霜气,走动时衣衫发出阵僵硬的扯动声。

终于,约两刻之后七人来到最下面,算算距离,由顶至此大约两百丈高下。最下方是一处宽阔的溶洞,地面四方被修凿得平平整整,中心有一汪两丈见方的水池,内里却嵌着一块碧绿的玉石,那阵能把人冻僵的彻骨寒气正是那块玉石所发,从洞顶延伸至此的巨龙尾巴浸入池中,镶在玉石之内,龙尾尖端有一个小孔。

除此之外,从七人下来的方向对着的溶洞尽头墙壁上浮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怪兽头颅,这怪兽头如虎豹,但面生鳞片,额心两根骨刺凸起,张口作势,一副直欲择人而噬的模样。就如那条巨龙,怪兽也像活生生变做石头一般,浑不似后天雕凿而成,也不知是什么人,能有这般巧夺天工的技巧。

而在两边则一顺溜各排有九根形状各异的石笋,每一根石笋上分别用不同颜­色­的颜料画有一道符咒,左边与右边的符咒顺序刚好相反。

明白这儿应该就是囚禁敖广的根本所在,一时间众人无不露出紧张之­色­。待下到溶洞中,七人便分了开来四处寻找可疑之处,不消片刻,几人便均将注意力放到了分左右排列的那十八根石笋之上。

“没错,上面残留有很强的仙术气息,这应该是天界中人布下的禁制法阵。”归藏在其中一根石笋上仔细摸了摸,肯定的点头道。

“韵音,你有法子破解么?”方锦书在一边悄声问道。

“这是仙术,我从未接触过,恐怕没办法。”孙韵音缓缓摇了摇头。

这时归藏转头问­阴­焦道:“­阴­焦,你呢,能破解这道阵法吗?”

“仙术并非我所长,如果薛甲在就好办了,仙术他很拿手。”­阴­焦也摇头道。

薛甲?这又是什么人?听口气像是他们的同伴,而且­精­通仙术,说者无心,听者却不由感到一阵心寒,这几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背后有怎样的势力?

浑不知边上几人心里正波涛汹涌,归藏径直摸着下巴沉吟道:“尊上曾说,当初他在天界和龙族修筑这处地宫时,曾经偷偷潜进来探视过,发现这不过是对方争权夺利,用来囚禁敖广的所在,便只简略的画了一副地图就出去了。或许在那幅地图上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仙术阵法的蛛丝马迹。”

温成同Сhā嘴道:“关于这副地图神州倒是流传已久,听说落到齐应贤手上,后来又给人盗去,便再不知下落,这下叫我们上哪儿去找?”

这边的对话传入孙韵音等人耳内,几人心里升起古怪的想法,怎会有这么巧的?犹豫一下,孙韵音­干­脆的掏出地图递了过去:“归藏先生请看,是不是这张?”

归藏愕然接过,一见不由大喜:“对,正是这张地图,原来落到孙宫主手上,难怪你们能破解海镜那道阵法。­阴­焦,你看看这有没有用。”

­阴­焦接过归藏递上的地图前后翻看一遍,冷漠的道:“有一些图画与这些石笋上的咒文相似,但我也不敢肯定,只好先试试了。”

说着­阴­焦走到右面的石笋边,对孙韵音道:“孙宫主,这事还需你帮忙,呆会儿请按我说的话,用‘幻移术’将这些咒文交换位置。”幻移术是一种相当高深的法术,能够将阵法上的咒文交换位置而不触及阵法本身,只有在破解极为复杂高深的阵法时才会用到。由于幻移术纯是用法力做转移的媒介,因此极耗法力。

孙韵音点点头表示明白,跟着就走到左边一排石笋处做好准备。剩下的人则自动退让到一边,紧张的看着二人施为。­阴­焦微微抬手,掌中已腾起一团颜­色­变换不定的光焰,随后一掌向自己身边的石笋拍去。

“孙宫主,你将下数第四根石笋上的咒文移到与我相对应的位置。”­阴­焦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一推,掌中那团光焰已裹着石笋上的符纹落到下一根石笋上。在光焰化成的纽带中,两根石笋的咒文顷刻间就做了交换。

待到孙韵音依法施为完成那方的­操­作以后,­阴­焦再将两根石笋的咒文做了交换,并指导孙韵音完成相应­操­作。就这样,二人一个说,一个做,不断用幻移术将场上十八根石笋上的咒文换来换去。只见数条光彩流转的光带在各个石笋间缠来绕去,就如在场中挂起无数彩带,乍眼一瞧煞是好看。

“这是最后一次,宫主小心了。”半晌过后,­阴­焦平静的说着,便运起幻移术一拍一扬,将最后两根石笋的交换完成。在这么长时间内连续不断的使用幻移术,­阴­焦却仍是一副轻松模样,不由得让人骇然这人的修为究竟深到何等地步!

就连孙韵音眼中也不由露出敬佩之­色­,她微微喘了几口气,抹抹额上汗水,这才运起幻移术将自己这边的咒文交换完成。

随着交换完成,只见所有石笋上的咒文倏然爆发出与其颜­色­相同的光华,两排石笋上相同颜­色­的符纹发出的光华相互对应,从而在溶洞中交织出一张光网。随后光网正中凝起一股九­色­光束,笔直­射­入溶洞尽头墙壁上那只怪兽的口中。

一瞬间,本是青灰­色­的石刻兽头像被一只看不见的画笔迅速涂抹上颜­色­,黑­色­的鳞片,血盆大口,红、青两­色­骨刺……都在一眨眼间显露出其本来面目。更惊人的事发生了,随着一声尖锐的吼叫,这颗兽头竟而挣动起来。

“不好,这是陷阱!”归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大喝一声示意众人小心。

这十八根石笋组成的禁制法阵禁锢的不是敖广,竟是墙上那只不明怪兽,这一点众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幸好在场诸人都是见惯风浪之辈,吃惊之后便不约而同齐齐抢上,想要乘这怪兽未完全脱困将之收拾掉。

刹那工夫,孙韵音与­阴­焦的道法,方锦书与归藏的脚踢掌击同时打在怪兽头上,背后坚硬的石墙受到波及也现出数条裂缝,紧跟着幻柳用一种隐隐发出金光的怪异藤蔓将怪兽的嘴给封了起来。按理说,就算是得道仙人,在五人全力一击下也要吃不消,然而这怪兽竟似浑若无事,连血也未见一滴。

如此耐打再次让众人吃了一惊,不容怪兽有喘息之极,归藏与方锦书再次冲上,而孙韵音和­阴­焦则在原地结印念咒,各自准备着下一道法术。这时金天雄恰好也将金行道法完成,只见他对着墙壁上的兽头一指:“金行高阶.破天钉!”

随着金天雄这一指,一道形似铁锥的金光刺中怪兽额头,随即猛烈的旋转着向怪兽脑中钻去,归藏与方锦书的攻击也于这时分左右打上怪兽头部。这么一来饶是怪兽再能挨也要受不了,只见它自喉咙里发出一阵闷叫,巨大的头颅猛的左右摆动两下,额上两根骨刺中红­色­那根一阵闪亮,竟喷出一股青碧­色­的火焰。

“三、三昧真火!”法术即将完成的孙韵音一见之下不由惊呼出声。

就在火焰刚起之时,方锦书与归藏便感觉到这股火焰的惊人热力,两人抽身急退,无奈还是被去势劲急的火焰给擦上边。方锦书左前臂衣袖瞬间炭化消失,他的皮肤立刻现出一团焦黑,受伤非轻。而归藏肩头衣衫虽也被波及,但他的皮­肉­却丝毫未见损伤,也不知此人究竟有何护体之术。

灵兽能­操­控水火并非新鲜事,然而这头怪兽竟能喷出火行道术中最高阶之一的三昧真火,当真是前所未闻之事。面对来势汹汹的火势,即便是孙韵音与­阴­焦也不敢当其锋,放弃即将完成的法术向两旁避开。

第七章

三昧真火依附在沿途沾着的任何物体上熊熊燃烧起来,这也是三昧真火的特­性­之一,一旦沾上,不待燃尽绝不熄灭,而且不会产生一点烟。顷刻间小半个溶洞便笼罩在火势中,乘此机会怪兽再大力一挣,背后墙壁裂缝又扩大不少。

­阴­焦冷静如昔,他低声对孙韵音道:“宫主灭火,我来对付这畜生!”

说着­阴­焦再不理洞中火势,开始专心准备法术。­阴­焦虽是一副吩咐口吻,但孙韵音却并不计较,她不消片刻便运出水行高阶的“冰封三尺”,一团团灰白寒气涌向地上的三昧真火,一冷一热两股力量立刻就较起劲来。

这时怪兽的嘴仍被幻柳控制的怪藤制住不得挣脱,金天雄的破天钉还在拼命向其脑中钻动,情况仍对七人这边有利。绕过怪兽身前的火焰,归藏一步近前伸手在裂痕处处的墙壁上抹了几下,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已有三指来宽的裂痕竟然小了许多。方锦书则随手扯下一副衣襟裹住左手伤势,然后运起全力一拳击出。

这一击他用上自己改变力道方位的绝技,本是向前的拳劲在他巧妙施为下改为侧向,结结实实打在怪兽额上那根红­色­骨刺之上。方锦书全力一击岂同小可?但听嘎巴一声,那根骨刺竟而歪了歪,怪兽额上的肌­肉­也随之抽动一下,看来就算没有当即折断,也足以使怪兽吃上大亏了。

果然,本因墙上裂痕修复而重被牢牢卡住的怪兽再次拼命挣扎起来,其剧烈程度使得幻柳束缚它嘴的怪藤崩断差不多一半。幻柳见状大惊,忙催动山神气使藤蔓复生,好不容易才重又紧紧捆住怪兽的嘴。

见这是怪兽软肋,方锦书自然不会白白放过,连连出拳狠击在怪兽额头的骨刺上,密集且强劲的拳劲使得怪兽完全无法发出第二道三昧真火。终于,从那根骨刺上传来一声清晰的断裂声,随即它便无力的搭拉在怪兽额头。

骨刺受损,怪兽脸上鳞片突然尽数倒竖而起,这使得它可怕的脸更显诡异,归藏全力压制的石墙再无法制住它,一瞬间伴随着一连串破裂声,石墙轰然跨塌。归藏在石墙碎裂的刹那弹身退后,临退之时还不忘一把抓住怪兽断裂的骨刺用力一扯,将其自怪兽额头连根拔出。

金天雄的破天钉和幻柳的怪藤在怪兽挣脱束缚的一瞬便消散断裂,一团巨大的黑影在地上激起的灰尘中一跃而起,猛的跳了出来。

至此怪兽终于完全现身,只见它的身体长约丈半,浑身起伏的健壮肌­肉­一如其头部般覆满黑­色­鳞片,一条生满薄薄骨片的长尾在身后甩来甩去。在怪兽额头,骨刺拔出留下的血窝中,泊泊紫血顺鼻梁淌下,更添怪兽狰狞。

这时孙韵音已差不多熄灭溶洞中的三昧真火,金天雄怕怪兽伤到她,忙拦在她的身前。怪兽狠狠盯着众人,在原地不住徘徊,喉间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闷吼,幻柳见到它额头上的血窝,忽的心里一动,悄悄自腰间摸出一颗种子。

怪兽被制时已是这般凶猛,现在脱身而出,还不知有多难对付。因此在场诸人虽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时之间竟也不敢轻易动手,这样的事如果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多少人会相信。

明白再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方锦书悄悄对身旁归藏道:“归藏兄,呆会儿你能制住它片刻吗?只要我再拔下这畜生剩下的一根骨刺,它就该老实了。”

归藏眯起眼睛打量前面怪兽一番,点点头道:“没问题,动手吧!”

方锦书深吸口气,倏然一个弓步踏前,右手借着扭腰之力一拳击出。就在方锦书动的刹那,怪兽也一跃扑起,然而它刚至半空,一股力道突从左方拦腰打来,将怪兽打得在半空一个翻转。刚一落地,怪兽闷吼一声正欲再次扑上,忽觉颈后一声风响,脖子已被一双手铁箍般死死扼住。

乘着归藏全力压制下怪兽,方锦书闪电近前,一把抓住怪兽那根青­色­骨刺便拗动起来。后方幻柳则上前几步将指尖夹着的种子一弹,恰好­射­入怪兽额上的血窝中,孙韵音用土行道法将怪兽四肢夹住。

感觉到几人对自己的威胁,怪兽身后生满骨片的长尾一下卷上抽在归藏身上,随后毒蛇般将他缠住。意识到怪兽这么做恐怕没什么好事,归藏不管方锦书就在怪兽前面,一把放开扼住怪兽的手就欲退开。

想不到归藏会突然松手,方锦书大惊失­色­。怪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它张开血盆大口就向方锦书大腿咬去,同时被方锦书握着的那根骨刺开始闪动起来。方锦书不及细想,右腿急闪避开怪兽这一咬,正想松手,才惊觉自己双手已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给胶着在怪兽的骨刺上。

劈啪!随后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那根青­色­骨刺陡然爆发出一片耀眼的闪电,便如虬结而生的树根般向四面放­射­。首当其冲的方锦书和不及挣脱的归藏同时被电光湮没,金天雄也只来得及在孙韵音帮助下为方锦书施上一道金行低阶法术“体甲”,两人便无奈退走躲避电流,只­阴­焦不闪不避,仍在原地施法。

不过片刻工夫四下肆虐的闪电便充塞溶洞中每一处空间,也不知这怪兽何来这等异力,电流就如万千条鞭子不住抽打着溶洞内的一切,石笋粉碎,地面洞壁留下一条条焦黑的痕迹。众人无法完全避开,唯有运起自身法力苦苦相抗,法力较弱的金天雄还受了伤,而温成同更是顺着石阶逃到洞外躲避。

立于原地的­阴­焦自然也无法幸免,然而奇怪的是他体外的道袍在这样的冲击下却丝毫无损,尽管周围电蛇不住闪耀,­阴­焦却仍旧昂然直立,不露丝毫怯态。

忽然,那副佛祖的铁面具下两道­精­光猛然暴起,只听­阴­焦怒喝一声:“五行合一.禁锢乾坤!”陡然间众人忽觉一股清凉之极的和风由自己身旁刮起,这股风给人的感觉柔弱之极,然而和风过处,肆虐不止的电流却潮水般退了下去。

电光中心,怪兽身体两侧出现一道太极图案,并飞速在其周围旋转起来,一下将它裹了进去。众人这时才能看到,被卷入闪电狂飚中心的方锦书一把抽出手,琅琅跄跄退到后方,而归藏全身上下全无一点狼狈之态,也从容抽身而退。

“方兄,不要紧吧?”幻柳见状赶紧上前几步扶住方锦书为其疗伤。

“没事,这畜生还真厉害,要不是我见机得快,非糟糕不可。”方锦书犹有余悸的答道。输入山神气后幻柳便知他非是逞强,相较起身体遭受近距离电击受的伤,方锦书被三昧真火灼伤的左臂伤势还要严重一些。

“五行合一.禁锢乾坤……想不到传说中的五行合一法术真的存在,还有人能够练成。”看着牢牢卡住怪兽的那道太极图,孙韵音满脸俱是不能置信之­色­。

五行合一法术是一种超脱于五行道术之上的高深道法,也是所有修习五行道术者追求的目标。传说如想练成这种法术,自己就必须先­精­通所有五行道术,随后经过刻苦修炼才有可能达成,而且还得有过人的悟­性­以及机缘。

由于光是­精­通所有五行道法对一般人来说就是无法企及的目标,因此神州之上五行合一的法术几乎成了传说。由五行宫开山祖师,道法天才俞晋北到现在,传了七八代,仍没人能达到这种境界,难怪孙韵音一见之下会如此吃惊。

五行合一法术威力绝强,决不是将五类道法简单叠加所能比拟,不过自然也极消法力,难怪以­阴­焦的身手也需准备这么长时间。不过神州之上第一次出现五行合一法术却是用来对付一头怪兽,也算得上一桩奇闻了。

“先生法力高强,小女子望尘莫及。直至今天,我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孙韵音忽的抱拳施礼,诚恳的对­阴­焦道。

正在默默回气调息的­阴­焦闻言回过头冷漠的看了孙韵音一眼,不见任何表示,似乎根本不把面前这位最年轻的人族七大高手由衷的敬佩放在心上。

六人费尽周章,好容易才将怪兽制服,这时才不约而同的想到难怪地宫内不需守卫。想来任何人纵然能来到此处,也无法战胜这头厉害得离谱的怪兽,换了今日在场两帮人任一帮单独到此,也只有逃走或身亡的下场。

被禁锢乾坤术制住的怪兽仍不断挣扎咆哮着,在其周围半丈的土地有如被犁过般尽数翻起,这畜生果然夸张,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活动。

“快把它收拾了,禁锢乾坤只能制它一时,难以制它一世。”­阴­焦淡淡说道。由于那十八根石笋几乎全被电流毁去,无法将怪兽重新封禁,唯有将其杀死。

幻柳点点头道:“交给我吧,这怪兽护体的劲力极强,如果不是­阴­焦兄将它制住,我还真难催生那颗种子。”说着他上前几步走到怪兽身前。

“怪兽啊怪兽,不知你被何人封禁在此做看守,咱们六个打一个,说出去也不光彩。不过这地宫­干­系重大,你落得这么个下场也不过迟早的事,只可惜你一身奇异本领了。”幻柳不愧山神本­色­,临动手前还不忘絮絮叨叨说一大堆。

怪兽哪里会听幻柳的唠叨?敌人在眼前,它只是咆哮得更加凶猛,幻柳说完,看着挣动不止的怪兽深深叹了口气,一甩手背转身。就在他转身的同时,怪兽震天的咆哮嘎然而止,只见它额头正中的那个血洞中一大片表满长满细小圆球的怪异藤蔓刹时冒了出来,迅速覆盖怪兽整个头部。

幻柳走了几步,这才微微一勾手,只听轰的一声,那些藤蔓炸了开来。怪兽表面黑鳞虽刀枪不入,但皮下仍和普通兽类一样,又如何经得起深入其脑中的这一击?顷刻间怪兽半个头颅随着爆炸被掀飞,扭动几下便一命呜呼。

忽的幻柳注意到一团血红的晶体自怪兽脑中飞出,他心中一动,一伸手将其抄住,这才发现这晶体烫得惊人。才一入手幻柳手掌便传来一阵滋滋声响,像极皮­肉­烧焦的声音,幻柳吓了一跳,连忙用山神气护住掌心,这才感觉好受些。

这晶体大约鸽卵般大小,红得直欲滴出血来,内中一红一青两条气丝不住纠缠滚动,发出的红光将幻柳一身白衣也给映得血红。发现幻柳手中的异常,几人纷纷围了上来,好奇的打量着这块古怪的晶体。

第八章

“这是什么?”方锦书轻轻拈起晶体,察觉到它异常的温度,不由大奇道。

归藏问明幻柳是从哪儿得到的,想了想笑道:“这是那怪兽的内丹。此怪兽既能放出三昧真火,又能引动雷电,内丹自是极阳极烈之物,难怪会这么烫手。”

这怪兽恐怕是众人见过最凶恶之物,它的内丹自然珍贵无比。不过在场诸人何等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将这颗内丹放在眼里,弄清它的来历后几人便将注意力放到溶洞其他地方,希望尽快找出敖广究竟被囚在何处。

很快他们便在被怪兽弄塌的那堵墙壁后发现一块平滑如镜的玉石,玉石表面刻着一副图。这副图画的是一条龙正被三个大袖高冠的人围着施法,在龙的身体周围缠绕了数条光带,而龙的尾巴则浸在一个古怪的水池中。这副图线条虽然简单,但刻画­精­细,其中那条龙的痛苦姿态更是被描绘得栩栩如生,但最重要的是,这副图的背景正是这处溶洞!

一时间,围着观看的诸人无不露出古怪神­色­,随后不约而同的转过头望着溶洞正中那条巨大的龙尾。“就是它么?”幻柳最先喃喃说道。

“不会吧,难道敖广一直就在咱们眼前?”方锦书也是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

“很有可能,难怪我一直觉得这条龙雕得太像真的了。”归藏不由走上几步。

“我也觉得应该就是它,我记得那条怪兽复活以前,样子也和这条龙差不多。而且大家看看龙尾这个小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用来镶嵌什么的。”孙韵音一边仰头打量着面前这条龙雕,一边肯定的道。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都觉有理。看来敖广应该也是被施了什么法术,因此才会变得像石头一样。想到这儿七人不再迟疑,连忙聚拢到水池边。

靠近水池,那股无匹的寒气越发强烈,望着水池中的玉石,孙韵音皱了皱眉,自头上拔下一根玉簪伸了过去。出乎众人意料,触及玉石的刹那,在它表面忽的荡起一圈波纹,原来池中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石,而是一泓碧水。

由于这池水实在太静太稠,咋看之下就如一块玉石一般,加之自进来后众人注意力就放在那头怪兽身上,竟没人发觉。忽的,孙韵音脸­色­一变,连忙抽出玉簪,跟着她手一抖玉簪落地,只听一声轻微的声响,玉簪竟摔为齑粉。

看着地上灰扑扑的粉末,孙韵音苦笑道:“这可是上等玉石……”

方锦书微微俯身拈起一搓粉末,大惊道:“好冰的水,连石头也给冻碎!”

能在这么段的时间将上等玉石冻得一摔即成粉末,看来这池水比之天都山亚天峰顶天下至­阴­至寒的“万年玄冰液”还要厉害。

“我曾在某本书中看到过,据记载天河极深处的水渊中有一种‘冰晶’,至柔如水,其寒能碎玉裂金,难道就是这个东西?”归藏沉吟片刻,忽的说道。

幻柳也随之点头道:“我也曾听过冰晶的传闻,那道禁锢法阵已被我们破除,看来现在唯一封禁敖广的,应该就是这一池冰晶了。”

“冰晶至寒,怎么才能将它的寒气化解呢……”金天雄问道。

“用法术肯定不行。世上万物莫不相生相克,冰晶寒气再重,也一定有能克制它的东西,只要找到那种东西就好办了。”方锦书转头对金天雄说道。

“问题是,这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温成同自后面凑上来道。

对温成同的话众人尽都一时无语,是啊,连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上哪儿去找?孙韵音眼珠忽的转了转,冷静的对众人道:“大家有没有想过,有句话叫‘毒蛇出没之处,七步内必有解药’。自古无论多么厉害的阵法,布阵时均要留下一丝活路,以免赶尽杀绝,有违天和。玉石上所绘的图已告诉我们龙王囚禁之处,那我想布阵者也一定在附近留下破解的关键,大家再仔细想想。”

孙韵音这话大有道理,七人均是才智高绝之辈,经她提醒自然一点就通。所有人都想起怪兽体内那颗至阳至烈的内丹来。

“看来就是它了。”幻柳不易察觉的退后两步,摸出那粒内丹。

“不错,当真是因果循环,凡事存在皆有它的道理。山神快将内丹拿出投入池中,乘早救出龙王吧。”归藏笑着说道,并乘势伸出手要接过内丹。

“不敢有劳,还是我自己来吧。不过现在我有句话想问问归藏先生,不知当讲不当讲?”幻柳将内丹一把揣回怀中,神­色­如常的对归藏道。

“呵呵,这个自然,山神有话尽管讲。”归藏索要不成,却丝毫未显不快神­色­。他顺势收回手摸着自己胡须,一脸平静的答应道。

“如今神州各族纷争四起,一片大乱,想必归藏先生早有耳闻。据我与魉鬼调查,造成如今的局面,并非哪一人单独所为,而是有几方势力共同促成。一年多前据传西岭山脉有魔胎现世,结果前往调查的山神赤松身死,西岭大乱,但凶手与那个魔胎从此消失,不知所踪。这件事,不知归藏先生知道些什么吗?”幻柳盯着归藏的脸,一句一句缓缓说道。

归藏平静听完,脸上露出毫无做作的讶异神­色­:“这事我自然听过,不过就连幻柳山神也不清楚,我又哪里会知道些什么?”

幻柳却丝毫不为归藏的话所动,他继续道:“据我们事后调查,现场并没多少人活动的痕迹,连打斗痕迹也非常少。这说明杀死赤松者只有寥寥数人,且修为之高,已远超神州现时任一高手。不知归藏先生与这些人相比,高下如何?”

幻柳这么咄咄逼人,明显是有所指,然而归藏的修养竟也出奇的好,他还是平静如昔,甚至还笑了笑:“山神一定有所误会了,以为我们就是那些凶手?”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阁下与­阴­焦修为之高,乃我生平仅见。兼且来历神秘,见识非凡,对这地宫又非常熟悉,故我才胡思乱想罢了。”幻柳淡淡的道。

这时两人间的对话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自然而然的两帮人便分了开来。西岭山神赤松之死一直是一桩悬案,没想到幻柳竟会突然怀疑到才刚见面的归藏等人头上,但看幻柳冷静沉着的模样,却又不像胡乱猜测。

“呵呵,对此事我们确是不知。这次大家意外相逢,为的却是同样目的,山神还是快救出龙王吧。”归藏笑着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

“那我最后问归藏先生一句话,阁下方才口中所称的尊上,是谁?”幻柳完全收起一贯的温和神态,奇峰突起的对归藏道。

这一次归藏终于微微­色­变。他猛的记起在破解石笋组成的阵法时,自己曾无意中提到尊上曾潜入绘制过那幅地图,想不到幻柳竟一直记在心中。他一贯小心谨慎,自认办事毫无疏漏,这次却因一句话露出马脚,难怪会令他措手不及了。

“呵呵,山神多虑了,其实这不过是……”归藏很快恢复镇定,笑着对幻柳解释道。哪知他话还未说完,忽的身形一晃已闪电欺近,一把向幻柳怀中抓去。

归藏说动手就动手,事前没有一点征兆,这一下端的是出其不意,快如闪电。但幻柳早有提防,他呵斥一声,在归藏的手臂上一搭一送,人已乘势退到后方。

那边归藏话音未落,­阴­焦已在他出手的同时极有默契的向方锦书等三人打出几道气剑。由于使用气剑不需事先念咒,这一下突袭完全出乎几人意料,加之­阴­焦法力高强,这几道气剑威力大得惊人,以七大高手的能耐,也是一番手忙脚乱。

至此双方短暂的合作完全破裂,方锦书双手一圈将袭来的气剑弹飞,口中怒喝道:“好家伙,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大伙儿小心了。”

归藏偷袭未果,也不再追击,他冷笑一声退回­阴­焦身旁:“哼,我们并不想与诸位为敌,只要你们交出内丹,我可保证让你们安全离开。反正大家目的都是一样,何必闹得这么僵?”说到最后,归藏语气又缓了下来。

“这样的话,归藏先生为何又出手抢夺?既然大家目的都是一样,那还是由我们放出敖广吧。”孙韵音微微一笑,毫不畏惧归藏的威胁。

“呵呵,好!几位艺高人胆大,看来咱们只好手上见个真章了。”归藏也不生气,反仰天长笑道。要知道孙韵音这方有两名人族七大高手,还有一位山神,归藏竟毫不犹豫的出言挑战,要不是他有必胜把握,便是患了失心疯。

尽管看起来己方实力占优,但自见识过归藏与­阴­焦惊人的实力后,却没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四人脸上露出少有的凝重神­色­,全身贯注注视着对方的动作。

整个溶洞内的彻骨寒气似乎正被一种看不见,但不住互相纠结缠斗着的奇异力量给挤压出去。在互相对峙的两方中间,空气不住的噼啪爆响着,地面上的碎屑灰尘缓缓腾起半空。不会武艺的温成同这时已退到溶洞尽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双方,看他模样,似乎对己方能够取胜有着绝对的信心。

“几位小…心…了!”这时微微俯身的归藏突然说道,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在原地一阵扭曲,跟着竟奇迹般契入四人中间!

归藏一动,场上凝重的气氛立刻被打破,­阴­焦一抖手摸出两道符纸瞬间点燃,而他的人则一步退入身后一块­阴­影中消失不见。

四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归藏能快到如此地步,当他在四人中间现身之时,同时身体一阵急旋,一股震荡的狂飚随之刮起向四方反­射­。无奈下四人唯有先行退后在做打算,归藏等的正是这个机会,他脚下不停,身形化作一团灰影已瞬间追上实力最弱的金天雄,一掌向其胸口拍去。

金天雄大惊失­色­,他­性­子暴烈,一咬牙不顾归藏拍来的掌劲,反而手合法印猛的向归藏胸口推去,一副誓要与对手两败俱伤的架势。

而仍在退势的方锦书见状冷喝一声,脚下倏的踢出,一股大力却自金天雄身前涌现撞向归藏。同时幻柳一挥手,一圈石刺自归藏脚下突起向他后背扎去。

归藏微一侧身,恰好避过方锦书这一击,本是拍向金天雄胸口的一掌打上对方左肩。但同时金天雄的手印,幻柳制出的石刺也一并招呼到他身上。

嘶啦!哼!两声同时响起,归藏后背衣衫被石刺带出数条大口,然而却没伤到归藏分毫,金天雄按上归藏胸口的手印还来不及施出法术,陡觉中掌的左肩传来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整个人眼前金星乱冒,惨哼一声已向后摔去。

第九章

在三人合击下仍被他伤了金天雄,归藏实力果然非同小可。方锦书与幻柳对看一眼,一刻不停紧追而上,勿要令归藏不能乘势取了金天雄的­性­命。然而两人刚一动,就觉脚下似乎被什么抓住,竟硬生生给扯住脚步。

一见之下两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已化作血红­色­,竟是式鬼道法中的“定影”之术。不用说这定是消失不见的­阴­焦搞的鬼了,看来这人除了五行道法,不知还会多少奇门异术。

一直在一旁注意­阴­焦动向的孙韵音终于看出破绽,一直凝在掌中的两道气符已向一根石笋残骸的影子甩去。气符轻飘飘的一晃已紧贴石笋,紧跟着那块小小的­阴­影表面忽的腾起一团如火的红光,­阴­焦已自其中跳了出来。

“火行高阶.炎雷!”­阴­焦刚一现身,孙韵音又是一道法术打出。只见一团表面裹着白­色­电光的火球自她掌间爆起,迅速击向半空­阴­焦。

自信这一击纵然不能伤到­阴­焦,至少也能限制他的行动,孙韵音已开始准备接下来的法术。哪知­阴­焦在炎雷及身的刹那轻轻伸掌一拍,整个人再次消失不见。

“火遁!”饶是孙韵音冷静过人也要大吃一惊。能够利用攻击­性­的火行法术施展火遁,这简直闻所未闻。至此孙韵音终于明白自己确和­阴­焦有着不小的差距。

心中虽然震骇,但孙韵音多年修行自不是无用功,她立刻放弃快要完成的法术,首次放弃凝气成符,转而自怀中掏出一张纸符贴在胸口。

啪啦!只听一声爆响,孙韵音体外弹出一圈淡青­色­气罩,恰好挡住凭空而现的数道“旋风柱”。­阴­焦自孙韵音背后现身,一言不发甩出四张符纸,而他则挤破指尖弹出四滴鲜血到符纸上,嘴里急声念咒。

挡下­阴­焦此击孙韵音也不敢怠慢,她再次掏出两张符纸,一张置于脚下,另一张则甩上半空。这时她终于明白为何以­阴­焦的修为却一直使用纸符,凝气成符虽然不必消耗符纸,但比起直接使用纸符自是慢了不少,特别是在实战中,一刻时间往往就能决定生死。就像方才,如果孙韵音还是凝符护身的话,一定会受伤。

两名道法高手之间的拼斗比的无非就是施法速度以及法力高低,此刻孙韵音与­阴­焦早已抛开一切外物,专心致志的将心神放到手中的法术上。这次仍是­阴­焦快了一线,只见他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式鬼道法.幽冥血幕!”

浸染鲜血的四张符纸同时化为一团红­色­灰烬,跟着四堆红灰聚拢一起,倏的涨大变做一块幕布模样,劈头盖脑的向孙韵音罩了过去。孙韵音这时也完成手中法术,她毫不理会来势汹汹的血幕,右手五指陡分:“水行.青冥缚幕!”

这一招­阴­焦曾在海镜用来对付过李七,能攻能守,极是厉害。只见一红一青两块气幕霎时对撞一起。不过幽冥血幕的特­性­是“蚀”,而青冥缚幕的特­性­是“锢”,同为法术所成,血幕自然无法销蚀对方。因此青冥缚幕不仅倒卷包住血幕,还带着它一同撞向­阴­焦,大有加倍奉还的架势。

这并不是说孙韵音法力已超过­阴­焦,不过是她所用法术恰巧将­阴­焦的法术克制住。法术被破,­阴­焦不动声­色­的伸指在地上轻轻一搅,随着他指头旋动,一大团土石冒了起来挡在身前。包着血幕的青冥缚幕撞上石柱,立刻将之紧紧裹住,在内中血幕的作用下,坚硬的石柱立刻被蚀去大半。

这边两人法术相斗正在紧要关头,那一边形势却不容乐观。乘着­阴­焦用定影术限制方锦书和幻柳的行动,归藏乘机追上受伤退后的金天雄。幸好金天雄及时在退势中为自己施了一道“金身术”,才勉强挡住归藏第二击。

挣脱定影术,方锦书瞬间连挥数十拳,在他换移劲力的特殊功夫下,所有拳劲分化四面八方,如张网般向归藏罩去,而他则一跃而起,居高临下向归藏扑去。

幻柳没有协同攻击,而是潜入地下消失不见。归藏再怎么厉害,在两大高手的直接威胁下也不敢无视。他放弃追击金天雄,身体在狭小的空间内连连晃动,竟将方锦书击出的拳劲尽数卸开。跟着沉腰一坐,恰好接住扑下的方锦书两掌。

喀喇!一声脆响,方锦书全力一击岂同小可,归藏双脚顿时陷入土中。还有一个未现身的幻柳在旁,归藏不敢多做缠斗,一提气就欲拔出双脚。

哪知这一拔不仅没能起身,整个人反而再次陷下不少。归藏心中一惊,这才发觉脚底泥土出奇的软,那定是潜入土中的幻柳搞的鬼了。

在方锦书全力催压之下,泥土已陷到膝盖以上。明白不能再耽搁,归藏全力上举的双手用力向旁一挫,方锦书再不能保持垂直下压的姿态,无奈退到一旁。归藏正想乘此机会脱困,哪知只听唰唰数声,在他身前身后突有十余股曾绑过怪兽的淡金­色­藤蔓破土而出,顷刻间就将归藏缠个结实。

方锦书与幻柳的配合可谓绝妙,就在归藏萃不及防被缠住之时,方锦书恰好落地一扭身进至归藏身前,两掌分取他胸腹。这藤蔓连那怪兽也难以挣脱,一时之间归藏又怎得脱身?眼看着方锦书双掌击到,他全无一点办法可想。

“哼!”眼看避无可避,归藏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只听他冷哼一声,双眼倏的变做一片青­色­,胸腹间竟无端破开一个大洞!

这一下简直令方锦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能的感觉不对,他瞬间撤掌抽身,无奈还是晚了一步。就像一滩泥浆,归藏整个胸腹的肌­肉­尽数卷了上来,将方锦书双手牢牢缠住,同时归藏陷入地底的两腿也分做数十股向下Сhā入。

方锦书毕竟不是等闲之辈,惊而不乱。一发觉无法脱手,他­干­脆反其道而行。一边快数搅动双手不让归藏缠紧,同时他再次近前,撞向归藏怀中。

缠住归藏的藤蔓被他身体各处冒出的薄刃般的肌­肉­割断,同时他除了双脚仍在原地,整个人皮筋般向后猛拉,根本不让方锦书近身。很明显归藏不是鬼族,然而看他任意改变身体形状的样儿,竟似比鬼族还要随心所欲。

此刻地面破开,幻柳带着大团泥土直冲而上,于半空一翻身落往远处。看他身上衣衫破损不少,神情狼狈,显然在地底吃了不小的亏。

“方先生,我来助你!”随着一声大喝,已缓过劲来的金天雄右掌一挥,一道刀形金芒横过数丈空间,准确无误的砍在归藏拉长的身体中段。

金天雄身为五行宫长老的实力自是不容小视,这下全力一击,在归藏身体上留下不浅的一道伤痕。归藏拉伸到极限的身体猛的一顿,跟着闪电般回冲而至!

方锦书明白终是躲不了,­干­脆立定强行拉起双手护在头脸处,随后运起全身功力尽数向外一震!刹时两人对撞一起,两股强猛劲道立刻交缠作一阵冲天狂飚,跟着凝聚的劲力向四方同时溢散,强劲的冲击顷刻席卷溶洞中每一处空间。

这个溶洞本就不大,加上六人不住以武艺道法互相攻击,在数十丈见方的空间内集聚的劲力无法宣泄,逐渐垒加一起。现在归方二人全力冲撞不啻一根导火线,四散的劲力扯动洞中积蓄的残力,再次爆发出一阵更为猛烈的劲风。

劲力在溶洞中来回冲撞着,一次比一次增强,打斗的六人再无法攻击对方,均不约而同的寻求自保。整间溶洞摇晃着,发出一声声让人心惊­肉­跳的钝响,好像这个洞随时都会坍塌。在这阵地动山摇中唯一能保持不动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敖广被封禁的身体,再就是水池中的天河冰晶了。

就在六人以为溶洞真要跨塌的时候,震荡终于逐渐小了下来。洞中弥漫着大量如雾气般的尘灰,地上满是细碎石屑,一片狼藉。孙韵音努力站起,凝起气符甩出一颗风球很快将洞中尘灰吸尽。只见本分作两队相斗的六人如今散落各处,归藏和方锦书也分了开来,每人脸上均是惊魂未定的模样。

等等!孙韵音忽的发觉不对,怎么没见­阴­焦!?她急忙四处查看,刚好见到幻柳脚下的影子微微鼓动一下。式鬼法术!只有式鬼道术中的“影藏”之法才能不受刚才那阵狂飙的影响,幻柳有危险!

“大哥,小心脚下!”孙韵音已来不及作出反应,唯有大声提醒道。

话音未落,只见幻柳脚下影子利锥般突起,直向他的胸口刺去。幻柳也于瞬间反应过来,原地折腰后仰,堪堪避开这一下刺击。

然而­阴­焦骤施突袭并非为取幻柳­性­命,就在幻柳折腰那一刻,上冲的影子里突的冒出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抓上幻柳胸前衣襟,随后一扯。

嗤的一声幻柳衣衫破裂,揣在其中的怪兽内丹被这只手抓着一甩,便化作一束红光投往跃起迎接的归藏。终于还是被对方得手了,刹时几人心中一片冰凉!

可惜事情发展总是出人意料,就在归藏的指尖还差少许触及内丹之时,他心里倏然一惊,已有一道快得惊人的灰影自一旁斜斜冲来,后发先至抓住内丹。

“什么人!”归藏怒喝一声,右腕一翻一转乘势抓了过去。然而对方却甚是滑溜,身子于半空倒折,借力在归藏臂上一搭人已平安落往远处。

这下变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本以为稳稳到手的东西却转瞬间落入他人之手,归藏心中不由大是惊怒。不过他与­阴­焦均是心计深沉之辈,在没弄清楚忽然现身的人是什么来历之前,并不打算马上动手。

来者稳稳落地,在原地潇洒的一转身面对众人,嘴里哈哈大笑道:“这么颗小小内丹,诸位不惜争来争去,也分我李七一杯羹如何?”

来者正是尾随孙韵音等人进入地宫的天道李七,他一开始也并不知道归藏一方的存在,直到进入地宫中心那处石柱平台时,这才惊觉还有一帮人Сhā了进来。而孙韵音一方虽然知道还有一帮人潜伏一旁,却并不知道就是李七。

李七也真个胆大妄为,他本为好奇而来,能否救出敖广对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然而他从几人对话中已知这事非同小可,在场六人身份武艺又丝毫不下于他,也不知李七究竟在想些什么,竟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横Сhā一脚。现在他夺得内丹,等于把在场诸人都给得罪,而且立刻成为众矢之的,可说非常不智。

“天道.李七!?”听到李七的话,归藏双目一凛,沉声道。

“不敢,正是在下。阁下虽然武艺不错,不过如果想杀什么人而又不方便出面的话,不妨照顾照顾我的生意。”李七似乎浑若未觉归藏的怒气,笑嘻嘻的道。

料想不到一直隐伏于侧的人竟会是李七,孙韵音这边虽早有心理准备,也吃惊不小。一边暗叹自己终究江湖经验太少,无论如何小心还是给李七发现行踪,她一边微微一笑,对李七施礼道:“李七先生,你好。咱们还是第一次见面。”

“呵呵,五行宫的孙韵音,对你我可是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那位该是青壁山神吧?久仰久仰。”面对孙韵音,李七也难得的客气起来。

第十章

跟着他双眼一瞪,对孙韵音身旁的方锦书道:“方兄啊方兄,难怪上次会在海镜见你。既有这样的好事,为何不叫上小弟一起,未免太不够意思了吧。”

“李兄说笑了,何谓好事?”方锦书知道李七的脾气,摇头苦笑道。

“还说不是好事?我李七又非第一天出来混,或是见识浅薄之辈,龙王敖广在龙族的分量,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龙族一向讲究恩怨分明,这次谁放了他,事后还不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李七轻轻掂了掂手中内丹,冷笑道。

李七果然是大智若愚之辈,一眼就看出关键所在。他一下将话挑得这么明,在场诸人想到救出敖广的回报,均不由心里一动。孙韵音这方就是为央求敖广助他们平定神州乱局才冒险前来,看来归藏他们也定是有所求了。

“李七先生才智不凡,倒是算得­精­细。不过在下提醒你一句,这颗内丹太大太沉,恐怕你一个天道还吞不下去。”归藏在一旁冷冷的道。

敢这么跟李七说话,换做旁人,这么不自量力早不知死了几次。然而方才归藏与­阴­焦表现出犹胜七大高手的实力,在场诸人只会觉得他这么说理所当然。

“多谢提醒,我李七就喜欢啃硬骨头,越硬越高兴。”李七毫不在意的嘻嘻笑道。熟悉他的人如方锦书不禁对李七的行为大惑不解,要知李七身为杀手,最重自身­性­命。故他一向不会做亏本生意,现在看似占了上风,实则随时有可能万劫不复,输得一塌糊涂。究竟是什么,会驱使李七也犯上­性­命之险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来向李七先生讨教讨教。”事已至此,归藏也不欲多说。

“慢着。归藏先生知道我一个人吞不下,那归藏先生自己呢?现在还能独吞这颗内丹吗?”李七忽的面容一正,一挥手止住归藏道。

听了李七的话,归藏不由心里一惊,这才想起场上已非只有他们和孙韵一方了。本来他有六成把握自对方手中夺下内丹,现在李七横加Сhā入,立刻打破这个势力平衡,可以说现在他的态度便决定了那方能最终如愿。

暗道好个狡猾的家伙,归藏收住势子,再次大笑道:“怎么,李七先生不打算一个人要这颗内丹了么?”

李七也笑着答道:“归藏先生金玉良言,我又怎可不听?”

“那李七先生究竟想怎么样?”一时间弄不清李七态度,归藏试探着问道。

“呵呵,归藏先生武艺高强,远胜我李七,我自是不愿得罪。”李七叹了口气道,正当归藏以为他想和己方合作时,哪知李七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方兄是我至交好友,韵音妹子我又一向佩服,一般的不想得罪。唉,这可怎么办好。”

想不到面前这人全无一点七大高手的风范,满口无赖言辞。听他意思,根本什么都没说,归藏修养再好,一刹也不由得想冲上去将李七活活掐死。与李七打过几次交道的方锦书悄悄打个手势让几人不忙说话,静观其变。

“李七你究竟想怎么样不妨明说,这么吞吞吐吐算得什么!”要不是害怕与李七闹僵会逼得他与孙韵音等人联手,归藏早就动手抢夺了。

“呵呵,这个简单。我与你们一样,不过想借这次沾点光,求龙族一点事。所以无论那方,只要答应和我合作,我自然不会刁难。”李七大大咧咧的说道。

听他这么说,归藏反而松了口气,暗道你辛苦造成现在的局面,把自己显得这么重要,原来就是为这事儿啊。他回头向­阴­焦使个眼­色­,这才问道:“李七先生想办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否则没人敢贸然答应。”

李七却没回答,而是一把将手中内丹收入怀中,伸脚在身旁一块石头的影子上一踏一蹭。那道影子在他脚下扭曲一下,便风刮煤灰似的变淡消散。

李七转头对一直不动声­色­的­阴­焦笑道:“这位­阴­焦先生不必跟我来这一套,我是做杀手的,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把戏总还知道不少。带上来。”

一阵脚步声想起,温成同在溶洞入口处现身。在他身后两名全身头脸都包裹在黑布里的杀手默然而立,其中一人右手三指轻轻搭在温成同脖子上。

“我是个小人,就不敢相信别人是君子。没办法,只好得罪归藏先生的朋友了。”李七示意杀手押着温成同走到自己身边,一边得意的对归藏笑道。

投鼠忌器,归藏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李七这才道:“我李七曾无意中得罪过龙族三公主,这么久一直想找机会化解误会,这次就是个绝佳机会。再则海镜是块宝地,我是越呆越舒服,根本不想走了,因此想得到龙族保证,今后海镜无论谁当家,都允许我李七的天道在其中随意活动。”

海镜是神州第一繁盛的都市,现在虽因战乱萧条一时,但它得天独厚的地势优势注定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否则界罗千方百计夺得海镜又有何意义?加之海镜人口众多,成分复杂,一旦藏身于内便如鱼入大海,再难被找出来,而且一旦有事还能方便逃往外洲,对天道组织来说自是最理想不过的据点。

难怪李七会屈尊与齐应贤合作,原来为的就是海镜这块地盘。现在他如能得到龙族的保证,自然是想将海镜作为永远的老窝了。

“难怪阁下会做齐应贤的走狗,野心可不小啊。”温成同不禁出言讥讽道。

“好说好说,温太守当时在海镜也曾风光一时,可惜棋差一着,落得个丧家之犬的下场。我李七不愿学你,自然要把窝找好。”李七也不生气,笑答道。

“你……”温成同被李七气得直哆嗦,他张大了口似乎想反­唇­相讥,但一瞥眼看到一旁的归藏和­阴­焦二人,又硬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怎么样,我李七的要求不过分吧?”李七一拍手,大声对众人道。

李七的要求真的说起来的确不算过分,不过天道组织名声一向不好,在它手中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如果再让它得到海镜作为永久据点,并得到龙族庇护的话,今后还不知会生出多少乱子。故孙韵音这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自然。李七先生只要将内丹交给我们,解救龙王时,我自然会把先生的要求一并提出。”归藏当然不会管这么多,立刻答应道。

“我想归藏先生一定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呆会儿由我来解救龙王,你想做什么事可以向我提出来,我帮你求求老龙王好了。”哪知李七接来下的一番话再次气得归藏七窍生烟。

“很好…很好……”归藏怒气勃发的面容突然恢复平静,嘴里淡淡的道。

“好……”李七也笑道。谁料他刚一开口,一道奇薄风刃突的自脚下冲起,将犹带笑容的李七一分两半,而归藏也同时一跃而起。

“……什么?”哪知本该被切作两半,血溅当场的李七竟若无其事将话说完。

“哼!雕虫小技。”归藏自然知道这是李七神行追影之术弄出的残影。他微一凝神已找出李七本体位置,整个人在空中蝙蝠般一旋就转了个方向。

“咱们怎么办?”金天雄见那边已动起手来,悄悄上前问道。

“事关重大,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寻机抢回内丹。”方锦书断然道。

他的话得到众人赞同,四人悄悄向地宫四周散去,一边注意场中变化,准备一得机会就夺回内丹。这时归藏与李七已闪电般缠斗一起,二人均是以快打快,只见两道灰影在场上兔起鹘落,纠缠飞错,直欲融为一体。

这边交战,李七两名手下明风和峭毫不客气的将温成同向­阴­焦一抛,随即两人紧贴着温成同庞大的身体直逼而上。这两人是天道组织内为数不多的几名地部下品杀手之一,实力仅次于李七,绝对不容小觑。

­阴­焦虽以道法见长,面对这类善于潜踪隐迹,速度快绝的杀手时非常不利,但他丝毫不露慌张神态。只见­阴­焦稍微退了两步,一甩手执出两道符纸在扔在脚下,立刻在他身体左右两侧各化出三名一模一样的幻象。这六道幻象瞬间围着中间的­阴­焦本体急旋几下,便再也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两杀手眼中闪过惊异之­色­,他们反应也可谓快极。明风抓住温成同后背一推一送加快其抛飞的速度,同时峭一闪身钻到温成同腹下,竟就那么消失不见。

能成为天道内地位最高的地部下品杀手,果然有其真才实学。面对抛飞过来的温成同,左方第三个­阴­焦终于伸手将其接住。然而­阴­焦似乎忘了借着温成同身体隐藏的峭,但见温成同腿弯处白光一闪,峭现身而出,一把利刃刺入­阴­焦胸口。

可惜这次两名杀手仍然算错了,温成同虽被­阴­焦稳稳接住,然而峭却感到这一刀就像刺入空气中,竟毫不费力的自­阴­焦胸口穿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幻象怎么会把人接住?若是真人,又怎么刺不中实体?一瞬间峭内心的震骇简直无以复加,他以往虽杀人无数,早就锻炼出一副钢铁般的神经,但这次的事实在太过诡异,由不得他不惊疑。

第十一章

“快退,这是‘仙镜术’!”见峭还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后方明风沉声提醒道。

仙镜术是水行高阶道法的一种,能够为施术者制出数个幻象,极为逼真,绝难辨认。而仙镜术区别于其他普通类似幻术的是,它能在法术发挥作用的同时将施术者“分解”开来,也就是说,它能把施术者身体各个部分分配到制出的幻象上,从而完成一些幻象不能完成的事。就像现在,这个幻象就有­阴­焦本体的一双手,因此才能接住温成同,而又不被峭的暗杀所伤。

可惜提醒仍来得晚了一步,­阴­焦是何等人,一有伤敌机会怎会放过?只见本是并排而立的七个幻象一下聚拢峭的周围,瞬间由其中爆发出一阵眩目的强光,跟着光芒炸开,所有的幻象已全部消失,而峭也踉跄连退数步。

令人惊异的是,自峭破裂的衣衫中竟然露出动物的皮毛,而他因受伤而扭曲的眉头间也现出一团煞气,一阵强烈的妖气乍现即消。

无论是被杀手劫持还是被当作沙包般抛来抛去,一直到被­阴­焦放到地上,温成同的脸­色­由始至终都未变过一下,看来他对自己能平安得救有着绝对的信心。

­阴­焦铁面具下的双眼忽的闪过一丝­精­光,他难得的开口道:“早就听闻天道之内有妖族杀手,今日看来果然不假。以你本事,怎会甘当人的手下?”

峭冷哼一声,伸手在衣衫破裂的地方抹了抹,里面露出的皮毛便变成普通人的肌肤。他冷然道:“妖族人族都是一样,一样有该杀之人,不平之事!”

这时李七突在一旁接口道:“我也早就听闻怪族不问世事,独来独往。想不到今日我李七不仅能亲自与怪族交手,还第一次知道怪族也会做别人的手下,比起来,峭身为妖族的事就不值一哂啦。”说这话时他的眼睛却盯着面前归藏。

此刻李七右臂被归藏化作团绳子似的双手紧紧缠住,两人正相持不下,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归藏双目一凛,低喝道:“闭嘴!”随即加大拉扯力道。

难怪归藏能像鬼族般随意变化身体,且实力这么高强,原来竟是号称神州最神秘的怪族的一员。李七能一言道破,足见此人见识不凡。

李七却又回过头对后面孙韵音四人笑笑:“这归藏果真厉害得紧,你们如果想抢回内丹可得快点动手,我都不知自己还能撑到几时。”

那方明风与峭再次上前围攻­阴­焦,两道黑影在­阴­焦及身的法术中穿来Сhā去。不比李七全凭自身本领与归藏周旋,两杀手实力虽比­阴­焦差了一筹,但他们凭借自身天生克制修道者的速度以及诡异招式,堪堪与­阴­焦持平。

由此便可看出李七确有他张狂的本钱,他一出现就在不知不觉中引导着场上局势变化。不仅将本占上风的归藏一方弄得焦头烂额,还令得孙韵音这边战也不是,看也不是,完全无所适从。

不过虽能一时打平,李七这方实力终是不济,如果没有孙韵音他们的加入,内丹再次被夺不过迟早的事。因此李七不断用言语或激或诱,想要四人下场帮忙,归藏也看出李七图谋,他明白必须速战速决,一声厉喝,攻势陡然加急。

李七立刻感觉压力增大,他再无法分神说话,唯有打起­精­神应付归藏攻击。直到这时归藏身为怪族的优势才表现出来,他的双手各分为数十股,雨点般连续不断从四面八方向李七胸口招呼,而且面对李七一些不怎么有威胁的反击,他都是挺身硬受,完全不做防卫。就这么,不过片刻李七便险象环生。

李七也终于尝到这种诡异攻势的苦头,他一向以出其不意,先发制人的攻击见长,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应验到自己身上。再一次间不容发的格挡开归藏连串刺击后,李七忽的古怪一笑,竟毫不犹豫的掏出那颗内丹甩向孙韵音。

“宫主拿好了。”李七扔出内丹,立刻回身用两臂夹住归藏。

孙韵音自然知道这是李七情急之下拉自己入水的举措,不过他们早就和归藏一方打过一场,哪里会在乎再来一次。她也不客气,挥手甩出一条风带就向半空内丹卷去。她一动,那边方锦书与幻柳自然也跟着动手,两人一左一右分向半空内丹绕去,务要保证内丹不落他人之手。

李七这一手完全在归藏意料之中,但可气的是李七丢了内丹倒也罢了,却将自己的行动限制住,完全一副铁了心将内丹送给孙韵音的架势。知道自己再出手已来不及,归藏转头怒声喝道:“­阴­焦,看你的了!”

­阴­焦在原地倏的一侧身,完全将自己前心后背暴露给明风和峭,他两臂平展,整个人便如一个十字形,同时一团似有若无的淡淡青影自他头顶直冲而出。

几在同时明风与峭两把利刃同时刺入­阴­焦身体,然而从手中传回的感觉使得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刺中的是一截木头,而非血­肉­之躯。

“这是土行‘木革术’,用火磷粉!”峭看出端倪,低声对明风道。两名杀手抽出断刃,手腕一翻已在上面抹了一层红­色­磷粉,刃身立刻有如燃烧般红光大炽。

那边­阴­焦头顶冒出的青气后发先至来到内丹边,竟比孙韵音的风带还快上一线。青气一阵翻扭化为两条手臂模样,其中一只手抓向内丹,另一只则一掌拍向后方欲再次攻击­阴­焦身体的两名杀手!

啪!风带碰上青气所化的手当即溃散,后方孙韵音脸­色­大变:“气化三清!?”

明风和峭手中断刃刚要再次刺入­阴­焦身体,两人忽觉背后一股奇寒劲风狂涌而至。瞬间权衡利弊,两杀手毫不犹豫的撤刃抽身,在劲风及体前退走。

而这时方锦书与幻柳也刚好来到内丹下方,方锦书一手脱下外衣冲天而起,外袍在手中旋得几下已变做一根长鞭,毒蛇般抽向半空青气。而幻柳却径直由掌中­射­出两股藤条,一左一右卷向雕塑般直立的­阴­焦两腿。

两大高手配合绝妙,一出手便攻­阴­焦所必救,使他不得不分神御敌。果然,半空青气再变,由二再化为三,抓住内丹的那手迅速回缩,而另一只手闪电下移,变做块盾牌般挡在­阴­焦身体前方,分出的第三股青气则卷向跃起的方锦书。

蓄满方锦书本身劲力的长鞭狠狠抽中气手,竟将凝聚的青气打散一半,一抖之下内丹脱手,同时下方站立不动的­阴­焦身体也跟着震了一下。方锦书见状大喜,根本不管卷向自己的青气,一耸右肩硬捍过去,同时左手虚抓扯回内丹。

青气撞上方锦书肩膀,他整个人于半空无可借力,惨被弹向一旁,同时肩头撕裂,鲜血飞溅。不过这么一来反而使得方锦书迅速靠近被他掌力抓回的内丹。

那边幻柳攻击­阴­焦本体的两藤在触及青气的刹那由直­射­转而向下,倏然没入土中,跟着再在气盾后钻出地面,顺利缠上­阴­焦双腿,跟着用力一扯!

因元神出窍而身体无法动弹的­阴­焦只在身上施了一道“木革术”作保护,虽不惧刀剑,但被幻柳出其不意的一拉,急晃几下险些跌倒。对于没能弄倒­阴­焦幻柳也大为诧异,再加强力道,他这才看见­阴­焦摇摇欲坠的双脚竟生出数十股树藤样的怪东西紧紧扣住地面,真是像极了一截木桩子。

机会稍纵即逝,连续两次拉扯未果,回援的青气立刻将幻柳的藤蔓割断。心里暗叹一声,幻柳明白现在保护内丹最要紧,立刻回身追向落下地来的方锦书。

此刻孙韵音两手各握一道法术正欲上前相助,忽听背后传来金天雄的大喊:“宫主小心天道小人!”她心里悚然一惊,这才发现本是攻击­阴­焦的天道杀手明风不知何时竟已与金天雄斗在一起,本就伤得不轻的金天雄正险象环生。

好个天道,当真胆大之极!孙韵音在转身同时已察觉到不对劲,她娇斥一声,因施了流风术而变得轻飘飘的身体瞬间退开三尺。可惜她仍快不过峭,突然现身的峭手中短刃急划而过,在孙韵音左大腿上深深的割了一刀。

能够伤到七大高手,峭心里也不禁一喜。然而他很快就发觉不对,孙韵音本该血溅三尺的腿上竟无一滴鲜血流出,而她的表情也浑若无事,似乎根本没割到自己身上。这时峭才想起,那一刀砍中的肌­肉­紧得离谱,就像块木头……

想要退走,峭才发现自己身体刹那一顿,出现片刻麻痹。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孙韵音一直带着温和表情的脸,少有的现出愤怒之­色­,跟着两只纤手向中一合。

凝在孙韵音两手的一青一红两气团随之交汇一起并急速转动起来,下一刻已化作一根蕴含火劲的风柱笔直向满眼震骇的峭胸口捣去!

同时蕴含木行与火行的“风炎柱”结结实实打在峭的胸口,伴随着一连串骨裂声,峭全身霎时燃烧起来,随即像条破麻袋般摔往后方。

五行宫主含恨出手岂同小可?若非峭身为妖族,生命力比之一般人顽强得多,这一下就会要了他的命。不过这一下挨得不轻,峭恐怕已无再战之力。

经过这么一耽搁,孙韵音无法再赶去接应方锦书,加之金天雄情况殊不容乐观,她唯有压下担心,赶去助金天雄御敌。此刻­阴­焦所化的三条青气正紧追半空方锦书,其中一条挡在幻柳身前,将他拦在半路,一时不得近前。

第十二章

方锦书右肩受伤非浅,整条右臂都软弱无力。他也真个了得,当机立断弹出手中内丹,同时手指连弹数下。在他巧妙的施为之下,指力分由不同方向先后打在内丹上,就如变戏法般,内丹在半空前后左右不住移动。最后电­射­向下,在坠地前的刹那最后一道指力打上它,内丹紧贴地面向孙韵音飞去。

方锦书这一连串动作简直只能以“神乎其技”来形容,他对劲力的­操­控已入化境,无人能及。勉强举起右手挡下其中一条青气的抽击,方锦书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落下地来,他刚一落地立刻连封身上数处|­茓­道,倚墙疗伤。

贴地而飞的内丹去势极速,很快划过十余丈空间飞近孙韵音,孙韵音一道降雷术逼开明风,随即转身准备接过内丹。可惜­阴­焦所化的青气追得更快,几在眨眼工夫就来到内丹上方,然后如网般散开将其罩在自己的范围内。

不远处幻柳见状忙伸脚一踏,内丹下方的地面立刻凸起一块在它上面一顶,平飞的内丹斜斜而起,刚好冲过青气笼罩的边缘,有惊无险的继续投向孙韵音。

直至此刻,在场数名高手各逞奇技意图夺回内丹,武技道法争强斗胜,场面­精­彩之极。­阴­焦最后的努力也宣告失败,他果断的收回青气尽数退向自己体内。这时争夺已到了最后阶段,唯一在孙韵音那方的明风被金天雄的“缠仙网”拖住,不能靠近。看来内丹在众人手中转了一圈,还是要回到孙韵音这方。

此刻沉浸在各种情绪中的人都没有注意到,相斗正酣的李七与归藏两人,且斗且行,此刻反而是除孙韵音外离内丹最近的一伙。归藏则越打越觉心惊,按理说李七虽为七大高手,但在自己的全力攻击下,至少也会受些伤。然而李七似乎隐藏着超乎寻常的实力,应对非常从容,而且还有意无意将两人向这边引。

“看来差不多了,归藏兄,有劳相送!”李七忽的冒出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

归藏来不及多想,因说话同时李七侧转身体,恰好将自己腰肋破绽暴露在他眼前。几乎是下意识的,归藏一掌拍了过去。归藏出掌瞬间,李七竟做出一个他大为惊愕的动作,只见李七转身躬腰,竟然把自己的ρi股撅了起来。

啪!归藏这掌结结实实印在李七ρi股上,李七笑嘻嘻的脸上立刻一阵发白,看来已受了伤。但他在中掌瞬间一挺身,同时脚底一蹬,人已借着归藏掌劲炮弹般­射­向投往孙韵音的霜雪珠。归藏掌力何等雄厚,也只有李七这样的狂人才敢用上这一招,只要借力御力的时机稍有不对,李七定然是胯骨尽碎的下场。

不过冒上­性­命之险的效果也非常明显,在两大高手双重力道的催动下,李七就如轻烟般微微一晃,转瞬追上内丹,在场上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将其抓住。

可惜归藏这一掌实在太强,李七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全数化解,他的身体在半空一直保持着一种很怪异的模样。上半身半侧,下半身则呈现一个扭曲的姿态,腰部上下身之间几乎扭成一个十字。众人都是武学大行家,李七现在身在半空无法借力,这样的模样只能有一个下场:力尽之后摔落地面,无法安然站立。

可以说李七为了抢回内丹,作出一个惊人但是非常愚蠢的举动。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也罢了,顶多出下丑。但在他前面是蓄势以待的孙韵音,后面是紧追而来的­阴­焦,幻柳等人,这些人怎会浪费机会?李七只要摔倒在地,即便是瞬间无法动弹,便不仅保不住内丹,连自己也会搭在众人随之而来的反击中。

然而李七毕竟是李七,似乎他今日出现在这里,就是让在场诸人不断吃惊的。只见李七在半空的身体忽的一顿,不仅没有摔落地面,整个人反以一个潇洒的姿势立了起来,随后轻飘飘的升上半空。

立刻,几大高手无不露出震惊之­色­,远处调息疗伤的方锦书抬头看着李七飘在半空的身影,喃喃的道:“怎可能,李七已修成凌空虚度……”

凌空虚度是凌驾于武者的神行追影,道者的御剑飞升之上的至高境界。达到这种境界,无论武者或者修道者,均不需借助外力,而纯以本身内力或者法力御空而行,可说除了羽化登仙,凡人修炼到此,便是顶端了。纵然在七大高手之中,传说也只有号称第一的天元宫掌教赵青阳修成,且无人见过。

难怪李七会这么有恃无恐,不惜同时得罪孙韵音和归藏这两帮人,原来他不知何时已得窥凌空虚度之秘。虽然不能说他已经厉害到能以一敌众这么夸张,但如果传说属实的话,那么就算所有人都一起上,李七也能保命退走了。

李七这一手扮猪吃老虎确实玩得漂亮,在确认没有确实把握保住内丹后,李七果断的放弃到手之物,转而重新将众人尽数拉下水。三方因内丹再次开打,李七却巧妙的保住实力,现在方锦书受伤非轻,­阴­焦与孙韵音也元气大伤,金天雄不足为虑,真正能够阻止李七的,不过只有归藏以及幻柳了。

看来突然露这一手所收到的效果令李七非常满意,他飘然傲立半空,居高临下的笑笑,跟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冲而下,目标直取冻住敖广的天河冰晶池!

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过来,­阴­焦与孙韵音立刻凝神施法,但斗得这么一阵,两人施法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归藏怒哼一声迅速跃起阻拦,幻柳也弹出几粒种子到水池边的泥土中,随后数股金­色­藤蔓如网般纠结一起罩向迎面而来的李七。

李七急速而来的身子微微一滞,跟着他双手连连挥动,大股气丝自他指尖散出,顷刻布满整个空间。不再隐藏实力的李七再次出手果然大不一样,曾令怪兽大吃苦头的金­色­藤蔓骤一接触气丝便寸寸碎断,足见这些气丝的锋锐。

然而归藏也当真了得,只见他跃起的身子在半空急旋几下,整个人已抽长变为一束长鞭模样,硬是挤入密不透风的气丝网中。李七显然也没想到归藏能穿入,他微微一愣便即一掌击出,恰好抵在归藏变做的长鞭顶端。

两股强劲力道相抵,归藏就像泥柱撞上石墙,立刻皱作一团。不过李七也不好过,他伸直的手臂回弯,人也后退数尺。噗啦!一声轻响,皱成一团的长鞭变回归藏模样,伸展的双手猛的向李七左右太阳|­茓­拍去。

李七本身功力或许比归藏高不了多少,但他胜在能自由于半空活动,归藏无法久战,唯有拼着本身强悍的体质,用上两败俱伤的打法。这一拍凝聚归藏所有功力,如果李七挨实了,脑袋恐怕也会碎为几块。

这一刻李七终现出他的过人之处,只见他面容一正,举起右手飞速在头两侧来回一挥,硬是将归藏拍来双手阻了一阻。同时李七左手伸出抵在归藏胸口,发力一震,强猛的劲力竟将归藏硬若钢铁的胸口打得凹了下去。

终究不能如李七般稳站半空,归藏唯有带着满脸不甘向后坠去。李七收回颤抖不止的右手,暗暗惊讶于怪族的顽强厉害,现在他的右手完全使不上劲。而归藏受自己一掌,看似受伤非轻,其实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严重。

这时­阴­焦法术也已完成,他两手平推,两只手腕的脉门竟喷出两股鲜血:“式鬼道法.幽门开!”他的声音沙哑,有着法力使用过度的疲惫。

随着鲜血溅出,李七身体左右两侧突然现出两块五尺方圆,内中有如黑水晶般闪耀不止的圆球,两球中心丝丝青白闪电不住闪烁。幽门开是式鬼道法中仅次于降神术的法术之一,传说此术能通无间炼狱,被吸入者将永不能超生。

李七自然认识,他暗叫一声不好,立刻向后急闪,无奈终究慢了一步。瞬间两股绝强吸力自两球中传出,李七只感浑身一震,便不由自主向左边球中移去。他心下大惊,连忙气涌右边,哪知整个人反以更快速度移向右边圆球。

如此反复几下,李七总算发现,只要自己身子稍稍偏向哪方,就会被哪个圆球吸去。而自己又脱身不得,唯有用尽全力在两个圆球之间来回晃动,极是辛苦。两道幽门吸力绝大,李七纵能保得一时,也迟早会被吸入。

“明风!”李七脸上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不由陡然暴喝道。

话音未落,­阴­焦身旁无声无息的闪现一个影子,跟着一束亮光刺向他的腰下。­阴­焦也真了得,明风才刚出现,他已咬破舌尖喷出小口鲜血,竟硬是用影藏之法退入明风的影子中。随后明风的影子中心拉开一条大口,明风惨哼一声,背上肌肤霍啦一声撕裂,鲜血浸透黑衣,反而被­阴­焦所伤。

不过­阴­焦在­操­控顶级式鬼法术的同时再使用其他法术,且是用本身元气强行施展,饶是他修为身后,这一下也吃不消。自踉跄退走的明风身后现身,­阴­焦喷出口隐带绿­色­的淤血,竟然就那么跪倒在地,法术自然也无从维持了。

李七一觉吸力有松,便不住左右急晃,就向拔出深陷木桩里的钉子般,硬是一点点挤出两道幽门的范围,脱身而出。在受到众人连续的截击下,李七高涨的信心也不由有所消减,他不敢怠慢,忙乘此机会扑向水池。

可惜他忘了还有一个孙韵音,在­阴­焦用式鬼道法对付李七的时候,她便连续使用了好几种水行法术,不过目标并非半空李七,而是满盛天河冰晶的那个池子。终于,连续不断又换了三四种法术以后,孙韵音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喜­色­。

这时李七恰好挣脱幽门束缚,来至水池上空。眼见目的即将达到,他脸上现出狂喜的神态,一把掏出那枚内丹,李七就准备将其嵌入龙尾尖端的小孔中。

第十三章

哪知忽听背后孙韵音低喝一声:“李七先生高兴得未免太早了。水行低阶.水起!”话音刚落,便见一直平静无波的水池中天河冰晶一阵翻涌,随后竟洪波般高高涌起,劈头盖脸的向李七卷去。

天河冰晶是天界之水,与普通凡水大不相同,因此一般的水行道法根本无法引动它。因为一般的水行法术在控制水的时候,会或多或少改变水的形态,而天河冰晶是无法改变的。反而水起这种无甚作用的水行最低级的法术,因只是单纯的将水移动,却能成功控制形态奇特的天河冰晶。

面对大股碧绿如玉,铺天盖地的冰晶,李七只觉冻寒彻骨,难以自持。不过现在离成功只差一步,他又怎会放弃?心道再怎么寒冷,也不过是一些水而已,李七聚起体内劲力,猛的一掌拍下,想将冰晶迫到两边。

可惜李七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已达凌空虚度的至高境界的自己,会栽在一道水行最低等的法术上。大股冰晶在李七强劲的掌力拍击下中分而开,如果是普通的水的话,李七便可从中穿过,直接到水池边。可是冰晶能冻石为粉的寒气怎是普通的水能比?因掌力四下飞溅的冰晶水滴,有一些溅到了李七身上。

一刹那,毫无征兆的,李七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的热量瞬间消失,就好像前一颗一刻自己还是血­肉­之躯,下一刻已成了一尊冰雕。从外至内,那股无可抗拒的寒气眨眼间便浸遍李七身体每一寸空间,就连经脉间运转不息的内力,似乎也在这股寒气下凝结停滞,维持李七飘临半空的力量消失,他一声不吭直坠而下。

李七没有吃惊或别的反应的时间,他的思想也在瞬间凝固下来,脸上犹自保持着得手时的狂喜。很快,就如块石板般摔在地上,李七身体与地面接触的清脆响声让人再也无法将他和血­肉­之躯联系起来。

动手之前也没料想到天河冰晶威力若斯,以为至多不过限制李七的行动,哪知现在似乎已把他给冻死,孙韵音自己首先呆了起来。李七落地,那粒火热内丹却还紧紧握在他的掌中,因得内丹的作用,李七半条右臂还能保持原样。

机不可失,霎时间所有人都冒出这个想法,不过现在几乎人人带伤,行动不便,还是被李七迫退的幻柳抢先一步将内丹抓了起来。

归藏与­阴­焦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沮丧之­色­,他二人尽管修为过人,但现时一个法力枯竭,一个受伤不轻,早已难有再战之力。互相交换一个眼­色­,他们悄悄退后向溶洞口移去,看来已打算离开。

“归藏先生,真就这么算了?”温成同看出两人意图,悄悄跟上问道。

“事已至此,再逞强也无济于事。唉,也许是天意,薛甲在妖族的谋划莫名其妙遇上叛乱没有成功。这一次我与­阴­焦一同前来,本以为万无一失,哪知还是功败垂成,还是尽早回去报告尊上,请他定夺吧。”归藏长叹一声,无奈道。

看来这次没能亲手解救敖广,对温成同也有不小的损失,他恶狠狠的回头看了看趴伏地上的李七与孙韵音等人,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怨毒之­色­。在随着归藏离开溶洞之时,他不忘回头低声道:“海镜…你迟早有一日会落入我手!”

归藏等人离开,孙韵音他们自然也看到了,这两个煞星肯自动离开对他们而言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故也没人想去阻止。几大高手狼狈已极的走上围拢池边,神­色­复杂的看着幻柳手中的内丹,进来之时虽也曾想过会遇上麻烦,然而谁能料想竟会到如此地步?方锦书和金天雄更是差点把命给搭上。

“他怎么办?”孙韵音指着池子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李七问道。

“李兄也算一代人杰,这次虽与我们为敌,但大家各有目的,也说不上谁对谁错。现在他生死未卜,咱们也没空管他,就这么算了吧。”方锦书说道。

“但天道毕竟为神州一害,这次机会千载难逢……”金天雄欲言又止的道。

“呵呵,那妖族杀手峭曾说,不管人族妖族,一样有可杀之人,不平之事,这话却也不无道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果真作恶多端,自有人替天行道,咱们何必现在乘人之危?”方锦书打断金天雄的话,摇头叹道。

“嗯,方先生说得有理,我们还是尽快救出龙王吧。”孙韵音也附和道。

“那我放进去了。”幻柳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环视三人。

“大哥小心一些,这冰晶寒气太重,小心别沾上。”孙韵音小心提醒道。

幻柳将内丹夹在指尖,小心翼翼的对准冰晶下面龙尾末端的小孔,运力一弹。内丹­射­入天河冰晶里,微带起数个气泡,跟着分毫不差的嵌入小孔之中。

哪知一镶进小孔,本还红光炽烈,内中青红两气交缠流转的内丹竟迅速黯淡下去,片刻就变做一颗普通石子模样。怎么会这样?四人不由面面相觑,难道费了无数工夫夺得内丹,竟完全是无用功不成?

就在四人心中忐忑之际,忽见一丝红线,一丝青线在龙尾尖端冒起,就如两条青红小蛇,沿着龙身的刻纹交缠上升。两线过处,一如那只怪兽复活的情景,本是青灰­色­石头一般的龙身立刻恢复本来颜­色­,青碧如玉的龙鳞,­精­光闪耀的龙爪,肌­肉­纠结,­色­白如雪的龙腹……便逐一呈现在四人眼前。

青红两线去得极快,不过片刻工夫便顺着洞顶开口移出四人视线以外,照这样下去,最多一柱香的时间,敖广就会醒来。想起这几年来的辛苦,进入地宫后的艰险,如今目的终于顺利达成,在场四人均露出欣慰之­色­。

随着敖广身体逐渐恢复原状,池中的天河冰晶也迅速消减下去,就像有什么将其抽走一般。龙身还像石雕的时候便给人雄伟之极的感觉,这时恢复本来面貌,其震撼更是无以伦比,虽一动未动,但自然而然就有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势迫发而出。围在周围的四人竟在不知不觉之间步步退后。

终于,先是龙尾上的鳍膜左右摆动,跟着巨大之极的龙身肌­肉­鼓动,带得表面的龙鳞如波涛般翻滚不止,道道青碧流光交错映过。肌­肉­蠕动的同时,紧贴龙身的龙爪也缓缓舒展开来,紧合的五指张开,带起连串骨节脆响。

龙王苏醒前的这番准备动作做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好像已经感应到敖广醒来,四人觉得这处溶洞,不,甚至整条石柱都在战栗摇晃着,而他们早已退到数丈开外。突如其来的,在没有任何征兆下,一声震耳欲聋的高亢龙吟自上方传入。

龙吟高亢浑厚,瞬间巨大的音波充斥整个溶洞,结实的墙壁竟现出道道裂纹。四人无不死死捂着耳朵苦苦忍受着,在音震的冲击下痛苦万分。

这一声龙吟也宣告敖广正式醒来,粗长百丈的龙身缓缓顺着石柱中心的孔洞升上,四人脑海中同时出现一个威严沉厚的声音:“是谁救了我?”

四人面面相觑,然而还来不及回答,他们只觉身体一轻,已被一股温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包绕起来,缓缓向上升去。不止四人,洞中没有离开的明风与峭,还有昏迷不醒的李七也一同随他们升了上去。

顺那条曾放置敖广身体的通道回到石柱顶端,眼前情景令众人呼吸顿止。在地宫顶部与石柱间的广阔空间中,一条百余丈长的青­色­巨龙浮在半空,巨大的龙身交盘一起,青龙硕大的头颅俯视下方,两眼中有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我再问一次,是谁救了我?”清醒的人脑海中再次想起那个声音。

明白这是敖广正以传心术与众人对话,定定心神,幻柳高声答道:“是我们。”

“哦?你是山神?难怪能找到这里。”敖广立刻注意到幻柳的身份。

不同于山神这种神使,甚至不同于普通龙族,敖广是齐天大圣那个时代便天下闻名的龙族之长。无论是他的修为还是资历,都与天界仙人无二,因此在他面前,众人都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自然便生出敬畏之心。

“我龙族一向有恩必报,这次你们助我脱困,说吧,人类,你们想要什么回报?”敖广威严的晃了晃脑袋,在众人脑中说道。

心想不愧是老龙王,果真上道,没什么废话就说到了点子上,一时孙韵音几人均心中暗喜。自然在表面几人还是一副敬畏神­色­,方锦书轻轻咳了咳,有些为难道:“此事说来话长,龙王,咱们能不能等会儿慢慢谈?”

“不成,我刚刚苏醒,体内法力所剩无几,急需修养恢复。你们赶快说有什么要求,如果可行,我恢复后自然会为你们达成。”哪知敖广摇了摇头说道。

什么!?还要修养,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敖广体内神力惊人,正常情况下几乎使用不尽。因此被囚禁后一旦消耗殆尽,恢复起来自然会消耗相当的时间,这个慢还不是对人而言,在龙的概念里,十年八年就算快的了。

心里不满,嘴上却极快。孙韵音将目下神州形势以及己方求敖广之事捡重要的简单说了一遍,倒也有条有理。现在就不知敖广会有什么反应,四人忐忑不安的瞅着头顶龙王的表情,暗自祈祷他真如传说中那么通情达理。

“如来如此…神州竟已乱到了这种地步。逆子!逆子!害我不够,如今还作出这等糊涂事!他难道不知我族的根本不是在天上,而在神州么!”敖广怒气勃发,连连叹气,听他话里语气,似乎自己被囚就与现在龙族族长敖政有关。

这是他老人家的家事,众人自然不敢Сhā嘴,只是静若寒蝉的等待回答。片晌,敖广终于点头答应道:“很好,我答应你们。我敖广虽不是什么善心人,对四族也无好感,但我深知神州五族休荣与共之理,这么窝里乱斗,只会便宜天界。一旦我修养完成,重回龙族,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对他的话,四人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敖广爽快答应,忧的则是等敖广修养完成,恐怕黄花菜早就凉了。看出几人脸上的变化,敖广忽的对孙韵音道:“这个女娃,我看你道法修为不错,可会布‘南明离火阵’?”

“啊?会,不知龙王有何吩咐。”孙韵音愣了一下,连忙答道。

“这就好办了,你多找一些跟你差不多的人,以天罡之数,按子夜星象布三十六道南明离火阵。然后用连阵之法将这些阵总和成一道大阵,在阵心放上一块水魂­精­石,这样的话,不出半年我就能完全恢复。”敖广对孙韵音吩咐道。

第十四章

听了他的话,诸人无不露出苦笑,多找些和孙韵音差不多的人?上哪儿去找啊,由此也可看出在敖广眼中,孙韵音一身傲人修为也不值一提。幸好五行宫修道者众多,水魂­精­石虽然珍贵,也并不难找,应该没有问题,孙韵音连忙答应。

敖广点了点头,这才望向李七一伙:“这人是谁?怎会也被天河冰晶冻住?”

“这……他也是和我们一起的,只因不小心才误中冰晶寒气。”孙韵音迟疑一下,这么说道。听她这么说,明风和峭眼中不由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此人修为很不错啊,溅上天河冰晶竟还能留一口气,也算难得。今日老夫脱困,就帮他一把好了。”敖广说着目光一凛,两眉间一丝青芒­射­到李七身上。

青芒自李七心口没入,他本僵硬似铁的身体立刻一震,敖广道:“好了,我已用龙气将他心血激活,以此人修为,数月之后就能恢复。我必须再次休眠,记住,赶快按我说的准备南明离火阵,尽快尽快……”

说着敖广身体外耀起一阵刺目的青芒,他巨大的身体不住缩小,最后变做拳头大小的一块晶玉落了下来。孙韵音伸手接过,只见晶玉中一条细如小指,但栩栩如生的青­色­小龙卷伏着,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其和方才威严的敖广联系在一起。

小心翼翼的揣好晶玉,孙韵音回头对明风道:“快带着你们头领走吧。”

明风和峭对看一眼,两人默默点了点头,由伤势较轻的明风背起李七,两人沿着连接洞壁与石柱的吊桥向外走起。忽然,峭回过头对四人道:“你们一个长老陆文夫被我们首领擒下,已送往海镜官衙,他­性­命无碍,你们可去接回。”

这时四人才想起留守在地宫外的叶天明和陆文夫,不用说李七自然是从那儿进来的,两方一定发生了冲突。孙韵音忙道:“那叶天明在哪儿?”

不知是没听到她的话还是故意不答,峭已和明风穿过吊桥,进入岩壁上的洞中。方锦书明白孙韵音焦急的心情,安慰她道:“别担心了,咱们也赶快离去,叶长老不会有事的。别忘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孙韵音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总有不详的预感…没事,我们走吧。”

四人循他们来路的那座吊桥向洞外走去,这次轻车熟路,加之没有阻碍,小心避开蜃所化的那处山洞后,四人终于在一个时辰后重回海镜。

当黄昏的阳光重新照到身上,呼吸着新鲜空气时,四人均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这时他们已在地宫中耽搁了几乎一天一夜,出了密室,温成同府荒凉如昔,但密室外狼藉的打斗痕迹和几滩鲜血,令四人心中再次一沉。

急匆匆赶到已被界罗接掌的官衙,报上姓名后,对方立刻抬出重伤的陆文夫。虽及时得到包扎,但陆文夫受伤太重,加之明神|­茓­被封闭过久,真元已然受损。恐怕伤势纵然痊愈,但他一身辛苦修来的法力却再无法恢复如初了。

见到孙韵音,陆文夫连连自责失职,随后便告诉她叶天明的死讯。叶天明的尸首已被界罗守军拖去烧掉,骨灰恐怕早不知被坟场的风刮到哪儿去了。

万万想不到叶天明已被李七杀死,孙韵音刹时又悲又怒,竟一时无语。虽身为一宫之主,但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老无故身亡,孙韵音心中一时情难自己,落下泪来,少有的露出她柔弱的一面。关切的看着她微微耸动的肩头,方锦书似乎也能感受到孙韵音内心的悲伤。

他柔声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韵音还要看开一点。这个仇我们自然要找李七讨回,但不是现在,目前最要紧还是赶快赶回五行宫,助龙王修养要紧。”

天道出名的行踪诡秘,加之海镜现在局势不稳,恐怕就连与天道合作的界罗守军也不知道李七的老窝在哪儿,更不要提人生地不熟的四人了。方锦书这话虽有些不近人情,但说的却是实情,比起悲伤,的确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孙韵音统领神州三大派之一,自然不是不分轻重之辈,她举袖抹抹眼泪,很快就恢复镇定:“我们去问问看能否找回叶长老的一点骨灰,好带回五行宫安葬。”

“宫主…叶长老尸身已被烧化,找不到了。”陆文夫沉痛的说道。

听到这话,孙韵音眼眶又是一红,她默默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官衙。这一次虽成功搭救敖广,达成目的,但五行宫损失惨重。叶天明身死,陆文夫重伤,法力再难恢复,形同废人,堂堂五大长老,实际只剩下三个。

出了官衙,孙韵音忽的一咬牙,挥手使出一道风行道法,同时扬声大喝道:“李七先生,不管你现在身在何处,能否听到,叶长老之仇,我孙韵音将来必将讨还!”她清脆的嗓音在风行法术传送下,顷刻遍及海镜每一个角落。

一贯温柔的孙韵音作出如此举动,足见她因叶天明的死生气到什么地步。深深吸了口气,借此平复下激荡的心情,孙韵音转过身,脸上已带上平日的笑容:“好了,让先生见笑了,我们快回五行宫去吧。”说着当先而行。

因界罗与新丰目前的合作关系,界罗守军并未追究众人怎么进来的,还顺利打开城门放行。走到城外,孙韵音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远处天际。

“怎么了,韵音还有什么事放不下?”方锦书跟着停下,讶然问道。

“不,我只是在想,阿虎现在是否也顺利达到目的了?”孙韵音喃喃道……

同一时刻,远在另一空间的昆仑山增城之上,原虎倏的睁开双眼。

“山神,山神?”门外,胡成小声的呼叫传入原虎耳内。

自与郑清浪一番死斗,原虎几乎丢了­性­命,幸好被及时赶到的昆仑山一众救起,用了不知多少灵药,才让一只脚已踏入鬼门关的他醒转过来。这些时日他时昏时醒,山神气一点一点修复着身体的创伤,如此七天,才完全恢复。

自床上起身,原虎晃了晃脑袋,这才想起今日是回神州的日子,只不知女魅找到新的传送阵没有。由于让郑清浪成功逃脱,他回去后定会毁去员峤山上的法阵,因此众人不敢再用,女魅恢复过来后就开始努力寻找神州上新的传送阵。

打开房门,门外胡成与胡铃,石炼早已等候一旁。说起胡铃,原虎受伤几乎死去的那些天,胡铃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关心和焦急,但当原虎脱离危险醒来后,她却又死不承认,还刻意回避开,说起来今日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看到原虎,胡铃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便罩上一贯的冷傲。原虎却没注意她的变化,他走出便向胡成问道:“女魅他们有消息传回来吗?”

胡成一边与原虎并行,一边答道:“我就是为这个才来找你的,女魅刚从大雷原赶回来,已经找到新的传送阵了。她已准备好,我们随时能出发。”

“太好了,终于能回神州了。我们赶紧过去。”原虎大喜,忙加快脚步。

在他养伤期间,陆吾已用法术成功找回洒落的凤血,交给西王母饮用。不过由于药­性­,西王母这些日子一直在闭关修养,原虎再没和她见过面。

在第一次见西王母的那处大殿,女魅和陆吾早已等在那儿。由于曾共同却敌,这时双方已非常熟络,一见面少不得又是一番惊喜。看到原虎期待的目光,女魅欣慰道:“总算没让山神失望,我已经重新接通了一处法阵,山神随时能回神州。”

“那里通往神州什么地方?”原虎急忙问道。他心想能离狐妖族近点就好了,算算现在离与幻柳和魉鬼约定见面的时间已经剩下不多。

“很抱歉,这个我不知道。”哪知女魅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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