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也不像无恶不作的坏人，做啥都不能做没良心的事，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刚才那几个人。刚才那人走的时候，留下的话你听到了吧，要好好照顾你，这话要是递过去，你算是交待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时你还说不想自杀不想杀人?好了都给你收拾利落了想杀也没得招,免得你小命不保。”

老赵头这番话让萧扬­精­神抖擞。

敢情这次没有白进来,脸上堆满喜­色­：

“赵所长，看样子你老人家在这里也算老码头了，多给点拔点拔。有朝一日，我请你喝酒。”

酒,听到酒字老赵头昏花的老眼直闪光,灿烂地满脸幸福。

他一生酷爱这一口。要不是这个八加一闹的数不清数了,迷迷糊糊把小司马的表叔的二大爷的表侄的小舅子**少女抓起来打了一顿，他咋也不能从派出所所长这个肥差上撂下来，发配到这里来受洋罪。

人犯在这住上几天，几年就走了，可是他得一辈子蹲这,好在快到退休了，也快熬出看守所了。

老赵头似乎美酒下肚,荡气回肠己醉意朦朦挺仗义地说:

“冲你这句话，我也得安排好不是，保你进去不罪。”

说着从抽屉斗里拿两盒“大云”塞进萧扬兜里一脸的豪气:

“拿着!号里不准抽烟，里面这是宝贝,进去后塞给号头，就是里面管事的。

〝是!没错，不准牢头狱霸，管号­干­警那有闲工夫问事，一星期来个一、二次，给号头交待几句就行啦。来了不是玩牌就是给人犯的家属打电话要东西，自家缺什么就让送什么。

〝东西接住了还要吃请,人犯家人怕东西递不进去就摆一场,你想想喝高了谁还分得清东西是谁家的?这帮人自个闹饭局一斤八两不醉,吃请二两就高的张冠李戴了。”

老赵头头恍的醉了似的。

萧扬感觉老赵头就是汉武帝遇见的那个白胡子狱警，无不同情。摸着兜里这两盒烟有点过意不去，说：“真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老赵头一扬头：“咦,啥不好意思，实话说，这烟也不是我的，都是人犯家人送的。分管号的所长让我给他们的关系户递点吃的喝的用的也时常给我甩几包“好,别客气了。”

说着从桌子底下翻出一双旧拖鞋，一大一小递给萧扬说，“凑合着穿吧，这皮鞋不能带进去，我给你放好,家人带了捎回去∵吧,跟着我。”

萧扬踢拉着一大一小一顺边的拖鞋跟着老赵头。

开开关上，三道大铁门，每道都是双层防护钢板门。

老赵头熟练的在最后一道门的右侧号码键盘上“叭叭”按着开锁密码，大门上刚刚能通过一个人的小门被打开，人进去后自动关上。

萧扬感觉每进一道门就像进一次国民党保密局偷­情­报。

当然现在比那时顺利的多，有人带着不进不行。

保密局没人帮忙，只能像贼一样溜进去。

嘿，老子也成贼了。

民主了，法制了，贼都能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时代不同了，和谐社会吗？再说这毕竟是我们**人的天下。

想到这里，萧扬才感到自己是**的市长，被关进了**的看守所，实在滑稽。

过了最后一道大门，就是一个狭窄的长廓。

走廊一侧是紧挨着的一个个小铁门。

铁门上有个比拳头大点的小孔，小孔被十字架的钢筋拦着，后面露出一个个半拉苍白的脸，脸上那只混浊凄楚的眼睛，像长了腿似的向外挣扎。

萧扬跟着老赵头闪过一个个小孔，尖叫声、口哨声、叫骂声、喧嚣声从小孔里喷出。

老赵头在202号门前停下来，寻找环型圈上的钥匙。

这时隔壁203号房一只颀长的手指拖着一缕金黄­色­长发从小门孔中向外伸出来，送出来的还有优美动听的女高音:“哇噻,好帅耶,新来的过来，帅哥快过来呀。”

萧扬惊奇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一只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颤酥酥地喊叫：“哥哥过来,帅哥来啊，妹妹想死你了哈哈”

萧扬不解地问:“号里还关有女人啊?”

老赵头头也不抬地说:“那是女号，尽是各式各样的女人，天天发情，喊号。别看你身大魁武，把你放进去撑不了俩小时就得抬着出来。

〝那些女人­骚­情得很，整天猫叫春。号里不准戴胸罩怕自杀，这下可好，她们上身只穿件号服小衫，**晃当着像刚出锅的馒头。

〝开饭的时候，她们挺着胸向外扛，给发馍的张老头比谁的馒头白，弄得张老头，只好多甩给她们两个馍，不然就拉着张老头摸摸谁的大，要下次蒸馒头比着她们的做。你说这些女犯们都憋成啥样了。”

女号听老赵头手分掰扯她们也不羞涩反而笑嘻嘻地嚷起来:“哎呀,还是赵所长了解我们,理解万岁,大好人做好事积德善福让新来的帅哥过来一回吧,啊_”

老赵头不耐烦地瞥了她们一眼:“去去去,等着刘所长来收拾你们,就老实了,这帮娘们,哎。”

“我们就想让你好所长收拾,来啊,哈哈哈”女号嚣腾起来。

老赵头似乎败下阵来,脸上的微笑显得尴尬摇摇头打开了202号监舍的第一道铁门。

第二道门是用十二毫米粗的钢筋焊成的,像动物园关老虎的铁笼子。

门上角一条粗链子和铁门焊接一起,专供进人和提审用。

链子的长度只能让一个人侧着身子挤进去或拽出来。

进人时那就大脚穿小鞋——硬塞。

大个或胖子人犯进去那是木匠揳楔子——硬砸。

几个外牢手推脚揣硬是给揳进去。

出来或提审就省事多了,见天一个馍一碗矅出人影的稀汤寡水。刚入号的几天不见馍星,饿你个前心贴后背,身上的脂肪早随小便漏个净光,出来时自然如蝼蚁进会堂宽敞多了。

那些肥肠满脑的人来这里痩身,要比健身房长跑登山吃比金子还贵的减肥药效果好的多。

说喝劳改，就是蹲几年牢就得喝几年稀饭。凡进过局子和监狱的人，见面第一句就是你喝了几年。

老赵头瞅瞅一米八五的萧扬发愁。

萧扬从老赵头的微笑里看出歉意和无耐,笑了笑两臂一紧来了个缩身法,鱼儿一样从铁缝中游了进去。

老赵头微笑的脸上塗上惊奇。

他伸出食指反手把一脸媚笑的胖乎乎的矮墩勾出来耳语了几句。

矮墩点头哈腰一脸的汉­奸­笑:“放心赵所长，您的话，圣旨，比皇帝老子还圣旨。”

随手一支大云别在了老赵头的耳朵上，老赵头拍了拍萧扬的肩膀，咣咣当当上门落锁,哼哼叽叽消失在狭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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