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美一看孙有粮把钱夺了回去，笑道：“看看，看看，真让我说准了吧，你的钱就是假币，我这就叫警察把你抓起来。”

孙有粮冷冷地一笑：“在我被警察抓起来之前，我还要把电视机买到手，不光买一台，我要把你这里的电视机统统买走，一台不留。”

苏小美笑了笑：“你就吹吧，小心把我们的屋顶吹塌了我们经理让你赔。我就不信，一个穷叫花子一下子就能拿出三千块钱来，要饭得要多少天？”

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孙有粮微微一笑：“我打个电话就会有人送来。你信吗？可是，我要是真的拿来了咋办？”

“对，真要是拿来了咋办？”旁边有人起哄。

旁边一个售货员笑着捅了捅苏小美：“你就说嫁给他，看他怎么说。”

苏小美撇了撇嘴：“嫁给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你瞧瞧，比猪八戒强不了哪里去。”

孙有粮往前凑了凑：“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把自己比作天鹅。依我看，你就是个癞蛤蟆，还是个只住在井底的癞蛤蟆。告诉你，我就是癞蛤蟆，也不是在井底的那个，至少不会以貌取人。既然咱们都是癞蛤蟆，我也就不嫌弃你了。”

“你……”听了孙有粮的话，苏小美气得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孙有粮。

“我什么我，我这就打电话让人送钱来。下一步还要娶你做老婆。”

苏小美气呼呼地说：“你，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保安送你见警察。”

孙有粮：“见警察也不在这一时半刻，等一会儿我的人把钱拿来再把电视机扛回家去也不晚。”说完，孙有粮走向旁边的电话亭，抓起电话在电话里说道：“喂？二奎吗？把咱那半布袋零钱拿来，对，就是装着角币和分币的那个。­干­什么？我在供销社等你，来了你就知道了，给你买了个好东西，还捎带给自己买了个媳­妇­。”

当王二奎把半布袋零钱哗啦一声倒在柜台上时，孙有粮对苏小美说。“这次不会是假币了吧。”

苏小美和周围的人都傻了眼，苏小美说：“我的天呢，什么时候点完？”

孙有粮不冷不热地说：“慢慢点，像这样的小额人民币大概不会有假的吧。”

眼看就要到了下班的时间，苏小美过去请示经理，经理不高兴地说：“有什么办法？只要是人民币就得要，零钱也是钱呢？你就慢慢点吧。晚下班没关系，关键是不能得罪顾客，特别是像这样的大顾客，现在不比前几年了，买东西要凭供应，现在的顾客是什么？是上帝，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再也不敢得罪上帝了，得罪了上帝就会没饭吃，知道么？”

孙小美自言自语道：“这才真叫自作自受。”

回去的路上，王二奎问孙有粮：“大哥，我们买四台电视机­干­什么？”

孙有粮说：“赌气呗。看着苏小美红着脸点钱的样子心里就快活。你猜这是为啥？就是因为找回了爷们的感觉。我他娘的就是不明白，咱拿着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到供销社买东西，还小媳­妇­似的被人家奚落，今天真是扬眉吐气了，痛快！痛快啊！”

王二奎说：“物以稀为贵吗？”

孙有粮说：“你看像苏小美这样的人稀罕不稀罕？”

王二奎说：“当然稀罕，不就是一个苏小美吗？谁还能找出第二个来？”

孙有粮说：“这样的人稀少可是不贵，你知道这是为啥吗？”

王二奎疑惑地摇摇头：“不知道。”

孙有粮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他们犯了病。”

王二奎问：“犯的什么病？”

孙有粮煞有介事地说：“犯的是贱病，简称犯贱。觉着自己是正式工人有个城市户口就好像比别人高出一截，其实那不是他的功劳，那是他父母的功劳，一把他生下来就给了他能吃国库粮的城市户口资格。

王二奎看着孙有粮又想生气，就劝道：“跟个丫头骗子赌什么气？好男还不跟劣女斗呢？”

孙有粮睁大了眼睛看着王二奎：“我跟她斗？就那丫头片子，不知好歹的东西，跟他斗不就掉了我的价吗？我在想，犯贱的人早晚会吃苦头的。”

王二奎笑着问：“大哥，该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吧。”

孙有粮说：“好主意倒是没有，馊主意倒是有一个。”

王二奎：“那就说出来听听？”

孙有粮说：“我想把供销社对门的那座楼房盘下来，建个商场跟供销社对着­干­。”

王二奎伸手想摸孙有粮的额头，却被孙有粮拨到一边：“你小子摸我的额头­干­啥？”

王二奎说：“我是试试你是不是又发烧了，别忘了，供销社可是集体企业。”

孙有粮瞪了王二奎一眼：“集体企业咋了？红星罐头厂也是集体企业，不是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吗？再说，现在又不比统购统销那阵子，咱弄不来物资。现在要想做生意，那太简单了，到批发市场上弄来货再加上利润卖出去不就行了，关键是进货时又有眼光，进来的货要尽快出手。你不觉得现在的供销社已经被各地的小商小贩冲击得很厉害，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吗？以前，为了买到所要的东西，供销社门前总是排着长队，现在倒好，不光不用排队，门前还有几辆车？那句话咋说来着？哦，对了，叫门前冷落鞍马稀。”

王二奎笑了：“那是说琵琶女的，年老­色­衰，很少再有人到她家来，和供销社不一路。”

孙有粮说：“咋不一路？现在的供销社就像那年老­色­衰的琵琶女，又老又丑，如果再不注重打扮，那就真的无人问津了。不过，建商场的事情还得要慎重，回去跟甲兵商量商量再说吧。”

孙甲兵的评价是，你小子忒小心眼，跟女人一般见识，简直就是娘们。

孙有粮是这样说的：“刚才不是说我是娘们吗？我就是娘们。娘们心细，敢跟供销社一决雌雄，这叫胆大，合起来就是胆大心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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