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画彩蛋万紫特意搬来学校宿舍,我没画过,不知如何下手,这复活节彩蛋毕竟是教徒的圣物,想必诸多禁忌,总不能在蛋上面画乌龟吧。我捏着鸡蛋,迟迟不敢下笔,万紫说:随意发挥,大老爷们扭捏个什么劲啊?
她是东正教徒,既然她都不怕触犯神明,让我随意发挥,我还真就天马行空地创作了。转眼我已经画了一打,万紫却盯着一个蛋精雕细琢,都快盯成斗鸡眼了。
我说:你在孵凤凰蛋呢?
万紫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做的是法贝热彩蛋。
我问:什么是法贝热?
万紫不回答我,自顾自地说:以前每年复活节姥姥都要买一个法贝热彩蛋送给我,我也要亲手画一个最漂亮的送给她。
我不懂什么是法贝热彩蛋,上网搜索,以便和万紫拥有共同语言,自由恋爱不就讲究志趣相投吗?不搜不要紧,一搜吓一跳。法贝热是19世纪享誉欧洲的俄罗斯珠宝设计师。当时俄国沙皇去欧洲各皇室串门,套近乎用的必杀计就是几箱法贝热的工艺品。而在法贝热的众多宝贝里,又以皇家复活节彩蛋为极品,因为它们极尽奢华而且数量稀少,法贝热一生仅制作50只彩蛋,流传至今又丢了8颗。余下的有10颗定居克里姆林宫,其余的落入各国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手里。
法贝热彩蛋是俄罗斯国宝,如今一颗蛋身价飙到两千万美元。万紫姥姥每年送她一颗个法贝热彩蛋,这是何等豪迈的大手笔啊?这种牛也敢吹,真当我是外国人搞不清楚行情啊?
我问:你外婆是克里姆林宫的馆长么?
万紫说:外婆送我的法贝热都是在阿尔巴特街精品店买的赝品,但是一样漂亮。
画了一下午,我渐渐有些体力不支,瘫倒在床上。万紫全神贯注地为外婆画彩蛋,都好几小时了,一直坐在那根硬板凳上纹丝不动。我还记得辩论会上她大唱父母无恩论,没想到她对母亲的母亲竟如此情深意重。我爬起来,准备做碗番茄鸡蛋汤犒劳她,或者再煎两个蛋来夹面包,总之满地都是鸡蛋,不敲掉几个填肚子我不甘心。
我洗了手,才发现指甲缝都是五颜六色的颜料,抠也抠不掉,我岔开十根指头在万紫面前晃了晃,说:我用这样的手指煮汤,你没意见吧?
万紫看看我的指甲,又看了看自己满是颜料地手,说:喔,我俩染指得厉害呢。
她说得平静,却听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大文盲,啥词都敢用。我说:你古代人啊?女人到男人屋里坐坐就叫染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