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胡老师又走进了办公室,胡老师根本就不理睬我。我心里在骂游云:该死的游云,你怎么这么坏呀,你这个马屁精,遗传了你爹的习性,芝麻大的小事都喜欢向上汇报,不就是为了领饭的事争吵了几句吗?
我在计划着,等老师开口说话的时候,我要原原本本地将过程向老师如实道来。
我恨自己不是男孩,我恨自己个子太小,如果我长得跟他一样高大,一进教室先抽他几个嘴巴,再告诉他:我最恨告刁状的人。
我在回忆整理着自己的思绪:第一,我没有挑畔游云,因为我没有吃早饭,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左右摇摆,盼望着早一点拿到自己的饭菜。第二,他首先骂粗话,骂刻毒话,说我是当年四害之一的小麻雀。我还要告诉老师,游云一贯仗势欺人。游云破坏了我享受中餐的这件极为快乐幸福的事情。
我和游云都是胡老师最喜欢的学生。胡老师喜欢游云是因为游云的父亲是乡长,游云是这个乡里的“高干”子弟,游云本人长得很英俊。穿着光亮整洁,一表人才。但游云脑子不灵,读书很笨,即便老师和他本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成绩仍是班上倒数第一。
胡老师喜欢我,是因为我成绩不但在班上数一数二,还经常能在联校,在全县给他争来荣誉和体面。但胡老师不喜欢我的家庭出身,他经常叹息说:
“哎呀!要是杨小如家里不是地主出身,而是贫农出身那真是盖世的好……”
此时,我有满肚子的话要说,我忐忑不安地站着,胡老师就是不开口,也许他一时找不到能使他消气又解恨的词语来教训我。胡老师下意识从办公桌上拿起教鞭,向我走来,教鞭在手上甩来甩去。我猛地抬起头来,我很害怕地望着他,他甩着鞭子,在他这间办公室兼卧室里踱着步子。最后,回到了办公桌前,坐下了,他很生气地盯着我看了很久。
“杨小如,我怎么说你好呢?”胡老师终于开口了。“现在,你在全联校出名啦,泉水小学也跟着你出名啦!”胡老师很气恼地说。我可以百分之百的断定胡老师说的是反话。
“胡老师,我和游云吵架的事这么快就……”我说。
他向我走过来,逼得我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他左手拿着教鞭。右手拧住我的耳朵。我被拧得偏着头,耳朵被拧得发热、发痛。他左手杨起了教鞭。向上足足举了半分钟,最后还是把教鞭移开了、放下了。拧着耳朵的手也松开了。
胡老师回到了座位上,坐稳了,叹了口气,他显得有些累,好像消了些气。他从抽屉里摸出一支烟,划燃火柴,点燃烟,慢慢地吸着。眯着有点内陷的小眼睛,不理睬我。
突然,胡老师猛吸了一口烟,大声叫着我的名字:“杨小如,老师恨铁不成钢啊!”他的叫声弄得我莫名其妙,让我又着急又害怕。
我也很生气地望着胡老师,我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损害。从读书的那一天起,直至今天为止,老师不曾说过我一句重话。我是一个守纪律、成绩拔尖的优秀学生,老师喜欢我,同学尊重我。
我在暗想:胡老师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定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胡老师用力地吸着最后的一点点烟头,咧着嘴,眯着一只小眼睛,整个脸都拉得歪斜了。然后,扔下烟头,弯下腰,用一只脚踩灭不能再吸的一点点烟头。坐坐好,咂咂嘴,在韵着最后的一点点烟味。完了,胡老师正式开始“审判”我了。
“杨小如,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没来上学?”他很“和平”地问我。我心里一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我感冒了,头很痛,在家休息,我要杨小玲替我向您请假。”我在撒谎。
“真是这样?”他微偏着头反问道。
就在这关键时刻,上课玲又响了,胡老师拿起课本,端着粉笔盒,带着教鞭又往教室上课去了。走时,丢下一句话:“站好!想好!等我再下课回来,实事求是地告诉我。”
胡老师走了,他扔下我在办公室里罚站。我脑子里很乱;我是复式班的班长,管两个年级,是本班的“高干”。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如此不光彩地在办公室里罚站,被老师拧耳朵,鞭子差一点就落到了头上。这么大的反差,丑死人啊!我越想,心越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