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紧急,我倒是很想留在厅堂上,看看谷丰收,江建人跟武警中队指导员傅永良是怎样谈判的。但是此时的情境,早已经不是昨天晚上了,而且我的身份,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我们进入地道,说得好听一点,是转移证人与证据,说得难听一些,便是逃亡。
我们很快就挪开了案桌下长着青苔的两块大石板,逃命的念头促使我们产生了力量。曹柳弯腰在洞口探头看了看,说:“妈呀,这都什么啊!下面真有暗道吗?!拍电视剧也没这么玩的!”
孟探风笑着说:“有的有的,下面宽敞的很!想当年,我跟郑家的老二,在下面呆了快一个月呢!大家跟着我,保准没事!”说着,他第一个就顺着洞口边的一个大木梯爬了下去。叶菊拿着枪跟在他的身后,说:“孟探风,你要是耍什么花样,我一枪蹦了你!”
我是最后一个进入地道的。我看到谷丰收在上面把青石板又盖上了,我的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然后我听到谷丰收跟江建人的最后的对话:“江建人,外面的人进来后,你要是多说一句话,我马上一枪蹦了你!”
江建人长叹一声,说:“谷丰收,你上了孟探风的当了!你要听我一句话,我们还可以商量个结果!”
我们离开厅堂时心里都明白,谷丰收跟武警的谈判,实际上就是要拖延时间,以便让我们能顺利地逃出去。我不明白,刚才杨石为什么要带我们上这里来?不然的话,现在我们说不定早就已经出了九溪地界了。我想,以我昨天晚上的经历来衡量,所谓的证据,如果排斥了法律的意义的话,无非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已。
叶菊押着孟探风走在前面,老七紧随其后,杨石和曹柳夹在中间。杨石在暗中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我的身上温暖了很多。我想,活着如果只是一种错觉,而真要让我在黑白中间做出选择的话,我情愿选择黑暗。至少我在黑暗中握着杨石的手的时候,产生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我在黑暗中微笑着,一走神,猛地趔趄了一下。曹柳说:“麻子,你干嘛把手搭在我的腰上?!”我说:“谁把手搭在你的腰上了?!”杨石说:“对不起,是我的手!”曹柳说:“我说呢,怎么掐得这样紧!怪不舒服的!”
我听了,心里气苦。我发现,女人在情急的时候,其实比男人更挺得住的。因为她们虽然紧张,害怕,但是至少没有必要挤出勇气去装扮面子。而男人在关键的时候,却热衷于一张薄薄的臭面子。这一点可以以我作为证明。
地道里黑不隆冬的,浓烈呛鼻的潮湿的味道,几乎要让人窒息!老七一边走一边说:“麻子,他妈的,这太金庸了,太金庸了!原来古代的侠客们都跟地下党差不多啊!”
没走出多远,曹柳就受不了了。暗道里老鼠多,她不停地尖叫着,弄得大家心烦意乱的。曹柳嘟囔着说:“真是活受罪。还不知道有没有蛇呢?!还不如呆在上面,抓了就被抓了。”我说:“曹柳,你别咋呼了,你真要想上去你就回头走吧|Qī-shū-ωǎng|,没人拦你!”曹柳说:“咦,麻子,你以为我不敢啊?!我又没有犯罪!……对呀,我算明白了,犯罪的是你们,我跟着瞎跑什么呀?!”
老七急起来了,说:“曹柳,你歇歇吧!你没见到江建人他们见人就杀吗?!他已经杀红眼了!在这里,谁把你当回事呢!你这不是找死吗?!”曹柳这才不吭声了。
我们也不知道是向前,还是向左右摸着走了大约有十几分钟,只听到洞里传来淙淙的流水声。叶菊在黑暗中问道:“孟探风,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流水的声音?”孟探风说:“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到前面看看?”
叶菊说:“不行,你别给我耍滑头!记着,我枪里的子弹是留给你的!”
杨石忽然说:“菊姐,我明白了,这流水声一定是一道暗流,既然有声音,那就说明这水是流动的。而且,这水很有可能是流到沙溪里去的!”
孟探风笑着说:“杨记果然聪明,这水正是从沙山上淌下来,流到沙溪去的。顺着水流,我们很快就可以走到沙溪边了!”
大家心下都舒了一口气。
孟探风对叶菊说:“叶局长,我一个晚上都没方便,憋不住了,能不能到一边撒泡尿?”我说:“孟探风,这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的,你就在原地小便得了。”叶菊还在犹豫着,杨石怒气冲冲地说:“不行,这像什么话?!”孟探风嘿嘿笑着,说:“读过书的就是斯文。秦记,你要不放心,你跟我过来就是了!”
我正好也想方便一下,就跟叶菊说:“叶警官,要不我跟他一起到一边去方便一下?”叶菊不说话。我在暗中看不到他的表情,就推了孟探风一把,说:“走吧,有尿快撒,有屁快放!”孟探风窸窸簌簌地在前面走着,叶菊在我后面说:“麻子,你小心一点!这孟探风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