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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墨鼓 > 49、酒醒何处 ...

49、酒醒何处 ...

洪德二年冬,各郡国推荐的孝廉入京察举。按照齐制孝廉选拔并不马上授予实职,而是先入郎署为郎官,后由朝廷大臣观其能,分派到地方郡县为官,文吏出身的则通过考试笺奏,走上仕途。因此初冬之际,是朔阳侯韦璧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候。

冬日的一场初雪后,忙碌的朔阳侯韦璧便迎来了他人生的“小登科”之喜。

雍州城中那些素来仰慕朔阳侯的女子们,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婚典那日,韦璧一身正红吉服,手提紫金鞭,骑马悠然穿行于繁华锦绣的兰亭大街,如皎皎谪仙风过月行。兰亭大街上的攘攘车马、阁楼亭台,顿时化作了苍白平淡的背景。一夜之间,雍州城里无数颗破碎的芳心便如同侯府门前燃尽的鞭炮,只余落红一地。

可谁也没有料到,大婚第二日,朔阳侯府就传出来侯爷的新婚夫人吃醋撒泼,怒掴侯爷爱妾奚姑娘的新闻。

一时间,雍州城内人人耸动。从此,朔阳侯和他的悍妻爱妾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闹的“逸事”就成了雍州人茶余酒后的谈资,真是日日新鲜,­色­彩缤纷,荤素皆宜。

是夜,寒月高挂,铺满银霜。

韦璧拖着白子安在酒馆多饮了几杯,竟抽出白子安腰间的佩剑往自己身上比划,吓得白子安连忙夺过他手中的剑,怒道:“你疯了!”

韦璧醉眼惺忪,脚步虚浮,对着白子安呵呵笑道:“我这是在比划给你看……宏远……你可知道,绮雯她就是这样用剑指着我的,她跟我说什么你知道吗?我走我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她不稀罕我……”

“是,她不稀罕你。”白子安知道醉酒之人不可理喻,只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我还不稀罕她呢……就她那长相,就她那臭脾气,什么了不起的……走她的独木桥去!”韦璧仰头往榻上一躺,将手臂横在眼前,方可遮掩住那些要从眼里涌出来的泪水。

“朔阳侯爷,永别了!”绮雯一身青衫,一柄长剑,在孤霞渡口与他诀别。

“……陈留的盟誓言犹在耳,你居然敢走……别走!”他恨她决绝,恨她无情无义,恨她不体谅自己,恨不得一脚将她踢下水去。可临了,他却只能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袖不放,低声哀求她。

绮雯抬眼,淡淡地注视他:“那你要我怎么办?嫁你为妾,每天在家等着你下朝归来偶尔的驻足流连?日日和你妻妾们斗智斗狠,不是给这个下药就是给那个下套?我只会用剑杀人,还没学会在背后害人。”

“你……你明知道我心里只喜欢你,谁都越不过你去,你知道的!”

绮雯笑了,眸中流露少有的温柔:“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我才不愿意留在你身边。情爱不堪蹉跎,我不希望有一日我也变得和你家中的女人们一样,只知争风吃醋勾心斗角;我也不希望有一日,我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眼神刻薄,心肠恶毒;我更不希望有一日,我们互相厌倦,彼此怨恨,只愿从来没有遇见过对方……韦璧,男女之情固然重要,可这世上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娶卫绰儿,这是你的选择,可我也应该有我的选择。”

他听来心中绝望,朝她怒吼:“你说什么都占理!你、你难道不能再等等……我说过总有一天会海清河晏,局势分明,到那时候,我会用八人大轿抬你过府。除了你,我家里一个女人都不会有!”

“晚了……当年你身边美人无数时,要我等你:如今你妻妾成群还要我等你……我到底要等你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老?等到你儿孙绕膝?我等不了了,我也不想再等了……我只能在我还有力气离开的时候早点离开。”

他急红了眼,扑上去张开双手拦住她:“我不许你走!”

绮雯凝视他良久,忽而微微一笑,剑鞘轻点,将他一拨:“你打不过我的。”

她说罢,脚尖一点,飞身掠过水面,轻轻落到船上,头也不回扬帆而去。

韦璧想到此处,猛然坐起,将手中的酒杯递到白子安面前:“满上满上……不就是个女子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还是我先前劝你的……”他越说声音越低,身子渐渐瘫软下去,只抱着桌脚呆呆地坐着,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起来!”白子安知他心苦,欲伸手拉他一把。

韦璧嘻嘻傻笑着朝他摇了摇头:“是兄弟,就下来陪我一起坐着。你可别劝我起来……更不要劝我回去。家里两只母老虎,都是太后那个老贱人送的礼,每天不是吵就是打……我心里烦,死都不回去!”

“好,不回去,今日我们不醉不归。”白子安学他的样,坐在地上将头靠在桌脚上,仰头就饮下半壶“春宏”。

两人一时沉默无语,惟有残酒沿着桌脚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还记得在陈留的时候吗?”过了许久,韦璧悠悠道来。

“记得。”

“那时候我们三人一同骑马去大河边看日落,还互诉心愿来着……他自不必说,江山在眼,宏图在胸。而你呢……我记得,横戈立马,驰骋疆场,建勋立业……我呢,我还想当御史大夫呢,调鼎天下……”韦璧遥思当年,­唇­边凝起一个淡淡的笑容:“这话怎么说来着……英雄意气,壮怀激烈?那时候我们何等意气风发,何曾把儿女情长略放在心上?现在可好,日子越过越回去了……特别是我,我最没出息了!我其实挺稀罕她的,我真的挺稀罕她的!”韦璧苦笑几声,将头埋在膝上,双肩微微颤抖:“宏远……我们都一样。我失去绮雯了,你呢……你也得不到她,得不到了!”

白子安听韦璧说话,心头一跳,他猛然起身拽着韦璧的衣领就将他往上拉:“你说什么?什么意思?你说啊!”

“什么意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和皇上堪比手足兄弟,彼此相亲了那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他?他富有天下,除了皇位还有什么不可以给你的?还有女人!是他的女人!什么要顾忌太后,什么要再想想……你见过他为女人费心吗?你见过吗?我告诉你……他早就看上她了!宏远……你死心吧!”韦璧双目通红,手臂在空中乱舞,他压在心头一直想对白子安说的话,正好借着酒意,酣畅淋漓地释放出来。

“不会……不会!”白子安突然手上脱力,轻轻地将他放开,缓缓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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