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雀儿不明白她说的意思,也不追问。只是想,你真是糊涂,一辆车,你能拉住?侧一下身子,从裤裆里掏出一卷钱来,抽出一张五十元的,想一下,又抽出一张十元的,卷在一起交给兰妹儿。
兰妹儿看着他,欲又止的样子,不接。
“莫嫌少,拿去……”
“干啥?”兰妹儿问。
“在外面挣钱不容易,能省就省,不能省的别省。看你穿的这衣裳,肚瓜子都露出来了……精大胯也露出来了……拿去,买一件大些的衣裳穿,再买一件长一些的裤子。”刘雀儿吞吞吐吐半晌,还是说明白了,“薛大夫是体面人。你能和他认得,是他看得起你。和他来往,也要体面一些,免得人家看不起。你穿的短,又襟襟索索的,人家要笑话。”
兰妹儿听完,推一把他的手,嗔怪一眼,忍不住笑起来,“你真老……不说这些了,”她说,有些着急的样子,“我忘了问你,你哪里不对劲?检查过了吗?治的咋样了?”
刘雀儿最害怕她问这个。这阵她还是问起了,他就红了脸。幸亏是夜里,虽然灯光明亮,还是看不清楚。刘雀儿定了神,支支吾吾,“你就不去我住的那里了。我没事的,薛大夫说过的,几天就好了,就能回去了。”他说,“你住在哪里?活路不累吧?要是累了,就回去。住的离这里不远吧?夜里一个人找得到路
吗?我不送你了。走远了,我找不到回来的路。”
兰妹儿又笑。这回笑得很好看。刘雀儿记得,在桑树垭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笑的,笑的就是这样好看,像是一朵花,人人都想多看一眼。
“也不算远,你就不去了。”兰妹儿说,“去了也不方便的,我和几个女子一起租的房,为的是少花钱。我明天来看你,再给薛大夫说一声,叫他关照你。我走了。”
兰妹儿每走一步,脚下都要往上弹一下,像是要往高长一截儿。看着兰妹儿一跳一跳地走远了,刘雀儿想起兔子。兔子走路就是一跳一跳的。兔子不停弹跳,却长不高,兰妹儿进城才开始弹跳的,身子却长高了。刘雀儿像兰妹儿那样脚下一弹,却没有弹跳起来,就懊丧地进了住院部。他想,我的身子定型了,幸亏原来就高。
一进门,隔床的病人就开口了。“哦呀,喝酒了?原来你不哼哼,是和薛大夫有关系啊。”他说,“看不出来,真人不露相啊。”
刘雀儿记得薛大夫说过,他叫何癞子。就说:“老何胡说,我和他没关系的,昨天刚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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