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恶魔,熟练的刺客,清晰的感受到脚下无数生命的流逝,
然而在【预读死亡】的视野内,魔**易市场附近依然是一片纯净。
她不知道,属于椿的生命的力量,将死亡的危机掩盖了。
因为对于那些少女们而言,她们的身体无论受到怎样的对待,椿都会让她们活下来,仅仅是活着。
但她知道,有工作了。
负罪者之路(8)
“警报!警报!实验品逃脱!”
原有的传讯法术失效了,地下实验场的守卫不得不迈开双腿,回忆一下“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日子。
地下实验场的某处,六人一组的守卫不紧不慢的走在向下的阶梯上,耳边尽是上一层慌乱的声音。
“那些法师整天就知道玩没用的戏法,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一名守卫用手上驱逐棒敲打走廊墙壁上的符文,每次看到这些维护费比自己工资还高的魔法设施都让他觉得很不爽。
“哈哈哈……就是说嘛,到最后不还是要靠我们。”
“不过是一群布娃娃罢了,我女儿昨天晚上还弄坏了一个呢,紧张什么……”
某个守卫的话到这里就中断了。
每一个在这里工作的人,每一个看过那些实验的人,都有过相同的噩梦。
身上Сhā满了奇形怪状的器物,器物与肌肉的缝隙间流出暗红色的血液,像是怪异的昆虫一样,从一处伤口流出,又飞快的流进另一处;肢体扭曲成奇怪的模样,只有属于花季少女的脸庞依然精致,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显得更加;诡异带着尸体一样惨白的皮肤,用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慢慢地,一点点的靠近,什么话也不说,什么声音都不发出,只是死死地,盯住自己……
“啊啊啊啊啊――怪,怪物!!!”
地下压抑的气氛与昏暗的照明,令守卫们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恍惚间看到早已遗忘的梦魇,在惨叫与慌乱间完全遗忘了自己的本职。
“防御!分隔!”
小队长总算还记得训练的内容,他大吼着将手上的驱逐棒Сhā入墙面上的凹槽,其他的守卫被这一声大吼惊醒,纷纷做出同样的举动,在人偶与自己之间竖起一道电网。
墙体间都有埋下特殊排布的金属丝线,这些被动式的防御与魔力管线并没有相连,在其他魔法机关失效的情况下依然可以通过外部注入电流启动。
“哈……哈……”
只是一刹那的遭遇,守卫们全是却像是长跑结束的选手一样全是汗水,这些人刚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大声喘息着的他们没有想到,自己仍处在另一场噩梦之中。
一个黑影从天花板慢慢的接近。原本她可以完美的隐藏于阴影之中,却因为突然升起的电网而暴露了。
那应该是一位少女,有着精灵特有的尖长耳朵和修长四肢,尚显青涩的身体一样有着足以挑起本能欲望的双腿,不规则的撕成布条的衣服勉强遮掩住重点,反而更加诱人……如果不看她周身长满的利刃。
棘刺般从铃兰身体各处弹出的利刃闪动着幽蓝的光芒,这些加持过魔法的武器刺穿岩石的墙壁不比Сhā入一块蛋糕困难多少,少女因此能够如蜘蛛般诡异而魅惑的步伐行走在众人的头顶上方。
“……请……帮助我们……”
守卫们还没有从充满恐怖与美艳的反差中清醒,铃兰已呢喃着扑下,交织的电网在她面前羞涩的推开,沿着地面的走向放倒了原本的控制者;驱逐棒似乎在这一刻集体故障,荒狂的电光顺着棒身蜿蜒向上,将执棒的人统统击倒。
侥幸躲过一劫的守卫,眼前蓝色的电光过后紧接着便是幽蓝的利刃与鲜红的浆汁,然后便在对自己视角变化的遗憾中长眠――旁观者则得以看到鲜血喷泉中头颅飞起的景象。
带刺的蔷薇不仅仅是一个形容词,而铃兰的拥抱,确实比毒药更加致命。
恐惧足以将一支最强大的军队变成待宰的羔羊,何况只是一群普通的守卫?
短短的几秒钟,遭遇战已然结束,地上留下六具尸体,他们的表情永远的定格于扭曲,在驱逐棒的电光下构成最完美的恐怖故事的Сhā画。
“……轮到我了……”
“……一起,走吧……”
跟随在铃兰的身后,两名少女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驱逐棒。她们的皮肤还有着温暖的红晕,或许几天前还是个憧憬公主与王子童话的小萝莉,然而侧腹与手臂闪动的金属光芒诉说着她们曾经历的事情。
“等,等一下!”
“……”
更深处的黑暗中,几名还保留着鲜活表情的年幼女孩想要走上前去,却被前排的“人偶”轻轻按住了,她们是刚刚被抓进来的实验品,尚未经历改造的她们,还保留着“人类”的身体,也是其他人全力保护的对象。
“……永远……”
“……在一起吧……”
应该对情人说出的誓言,对象却是冰冷的金属,两位少女拾起地上的驱逐棒,任由蓝色的电流顺着手臂爬上来,高高举起双手……
……狠狠的刺进自己的小腹。
“呃啊啊啊啊啊!!!!”
“呜咕哇啊啊啊!!”
痛苦扭曲着五官,鲜血玷污了身体,少女们虚无的双眼中却流露出希望与期待。
既然已经无法得到救赎,不如彻底的沉沦。
那样,至少可以得到足够的力量,让脚踝刚刚没入泥中的孩子,可以踏着这些被冰冷淤泥包裹的迷失者的肩膀,离开这噬人的泥潭。
――――――――――――――――――
昏暗的小巷子里,从垃圾堆里流淌出的魔兽血液和杂碎混合出令人作呕的气味,所以仅仅是隔了一道墙,这里与夜市仿佛不是存在于同一个世界般寂静。
一男一女两位身穿半身甲的守卫站在一道铁门前,皱着鼻子等待换班的时间,他们是魔**易市场的守卫。魔**易市场无论白天黑夜总有铁桶般严密的守卫,明面上是为了防止魔兽走脱伤害市民,不过稍稍有些见识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这些守卫警戒的方向是外部而非内部。
“……咯……嗯啊……”
一个摇摇晃晃走入后巷的人影,立刻引起了守卫们的注意,男守卫更是直接将右手按在剑柄上,厉声喝问:
“谁?”
“……唔……小哥好大的火气~~~”人影继续迈着不稳的步伐走进,在她的模样被后门上镶嵌的长明灯照亮前,一股浓烈的酒味先一步勾画出酒醉者的身影,“……火气太旺可不太好呦~~~要不要大姐姐帮你消消火?”
昏黄的灯光下,穿着惹火的性感女子半倚在墙上,用慵懒甜腻的鼻音呢喃着。
无袖的紫色上衣略显凌乱的敞开到锁骨下方,连烈酒的味道也无法掩盖的馨香扑面而来;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液体黏住的同色长发摇晃间若隐若现的展露一抹雪白,一对丰满的玉峰大半祼露在外,关键的位置恰好被披散的长发遮住;而本应是连衣裙裙摆的位置与上衣相连的居然是一条完全没有裤腿的超短热裤,短靴与过膝袜之间的肌肤紧致而光滑,与棕色皮腰带环绕下的纤腰共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但这一切都不如她的双眸,一双绛紫色的瞳孔仿佛具有魔性一般,令人无法移开视线,只能在恍惚中沉沦其中……
“……那……好……”
男守卫此时连话都不会说了,他用梦游般的步伐迎向御姐的怀抱,迷茫的双眼中除了面前婀娜多姿的身影再无任何事物的存在。
从背影就能想象出他一脸的猪哥像,这令与他共事的女守卫大为光火:
“你这家伙!工作时间想干什么?!还有那个不、不要脸的女人,这里不是你们流莺招揽生意的地方!”
“喔呀呀呀呀~~~”
女性双手已经环住男守卫的脖子,此时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喉咙里像春天的猫咪一样发出春意盎然的声音,
“小姑娘嫉妒了啊?你喜欢的……是这位小哥……”
皮制手套下的食指轻轻拂过男守卫满是肌肉的脖子――即使是推开别人的动作,也带着欲拒还迎的万种风情,步履间摇曳生姿更是彻底诠释了成熟汝性的魅力――上扬的语尾中明显带着调笑的意味:
“……还是我呢?”
当女守卫意识到对方离自己太近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紫衣的女性扶住她的肩膀,略带凉意的双唇贴了上去。
“唔……唔唔……呜嗯~~~”
女守卫睁得大大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表情由震惊,变得迷惑,最后一脸陶醉的闭上眼睛,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谢谢,款待。”
放开双手的同时,玛尔维娜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只有酡红的脸颊证明她并非毫不在意。
红月的照耀下,来自母亲的血液正渴求更多的精气,人类的体液比任何美酒都要香醇的令人沉醉,周身自然散发出无视性别无视种族的费洛蒙的玛尔维娜,有着颠倒众生的魅力。
夜晚,黑暗,是玛尔维娜的世界,无论是作为刺客的达人,还是魅魔的子裔……
她以熟练的动作从守卫的身上翻出钥匙与身份证明,打开后门走了进去。
泛着腥臭的后巷中,只有几只冬日的老鼠,看到了沉溺于桃色梦境的女守卫,与她身旁的同伴脖子上,细小伤口流出的红色细流。
更远处,一双明亮的碧色瞳孔静静地凝视这一切……
负罪者之路(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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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层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上层的许多人尚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担心受到责罚的,想要先将事件解决再上报以减轻罪责的,物色替罪羊比通报上层更加优先的,将通讯尽可能的延后,最终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地下实验场b3层?中央大厅……
……虽然很想这么记叙,不过地下实验场的负责人本来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家伙,扩建与改建完全随心所欲,造就了这里蚂蚁巢一样复杂的内部结构:最密集处有六层,相对的,也有仅有一层便与地面连接的巨大空间,幸好魔法建筑比起一般的建筑对结构的要求低很多,而且这种建筑方式除了地图难画点之外倒是出乎意料的方便。
连接“蚁巢”的通道有几个节点,地下实验场的上层总算还有个有过领导经验的人,将几处要害位置改造成关卡与警备室,房间特别建设为两端内设女墙的纺锤形,无论敌人来自内部还是外部都可以在此重整阵势准备迎敌。
事实上,现在一队士兵正紧张的擦拭铠甲与武器。
与手执以“驱逐”和“捕获”为主要目的非杀伤性武器的守卫不同,他们手上拿的是真正可以切开皮肉,斩断骨骼的利剑;城内的所有武装力量都要受到约束,而这些真正的“私兵”显然生活在比守卫们更深处的黑暗中。
背后资助地下实验场的势力显然财力雄厚,这些私兵穿戴的都是附魔的装备,大概是觉得反正都是不能见光的力量,许多装备上直接附加了明令禁止使用的危险毒药与咒语,使得这支部队具有了真正的一击必杀的能力――他们的武器造成的擦伤也足以致命。
然而,再精良的装备也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本质,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无论是军人或是冒险者,真正经历过死亡洗礼的人鲜少出现在这种地方,所以,有人会在战前感到怯场也不值得奇怪。
“前,前辈……我们,不会s……有事吧?”
生硬的将“死”字咽了回去,略显稚嫩的私兵向身边的前辈询问的同时借由反复擦拭剑刃的动作消除内心的不安。
“前辈……唔,终于也有人这么叫我了啊……”
年轻私兵口中的前辈有着一头黯淡的金发,一双专业混饭者的死鱼眼盯着手上镜子一样光亮的魔法剑发着呆;他的ρi股下面坐着一块半球形的岩石,另一把略显陈旧的大剑被Сhā在石头上,和身边门板大的金属盾牌靠在一起。
“前辈?前辈!”
“啊?哈……放心,不会有事的,咱们又不是城墙的守军,不可能突然有一支军队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懒懒散散的口气,没精打采的腔调,要是被上面的人看到这副模样,扣工资是跑不了的。
“是吗……”
“好啦,打起精神来,这次赢了的话绝对可以要到一大笔奖金,情况不对果断卷了装备跑路就是,啊哈哈哈哈哈!”
“嗳?这、这样好吗?前辈?”
“有什么关系嘛~~~‘拿钱办事,上面的事情不要多管’,这可是你前辈的前辈传授的经验……”笑呵呵的说完上半句,前辈突然阴下脸,用绝对适合夏夜怪谈的飘渺口气说,“……知道的太多,小心被灭口。”
“……咕咚……”年轻的士兵喉头上下跳动了一下,重重的咽下一口口水,“……我明白了。”
“对,对。等你活的久一点就会知道,为了金钱而活,才是最轻松的……”
前辈眯起眼睛说完,放松身体靠在身后的大剑上。
――――――――――――――
另一边,试图从地下实验场逃离的少女们并没有经过私兵严阵以待的节点,在迅速的破坏大多数囚室,解放了所有受困的姊妹之后,默默地,机械地移动着,黑暗中她们双眼暗绿色的光芒汇聚成溪流。
有如幽灵行军。
无声的集群前进的终点在一处空旷的房间,广阔的空间散落着木桩、水池、石柱、沙坑等等大型设施,这里是实验这些兵器实用性的考场。
加装了金属镶边的实木大门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像胎儿般蜷缩着的“工具”由念动力支撑自身,漂浮着进入房间;被小心的保护在后方的是外貌还比较接近人类的少女,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保护在自己面前的身影。
瑟缩着的,哭泣着的,抓紧身上披的灰色布料,对着那些脱离人类样貌的人,本能的畏惧与理性的感激混杂。
“““……”””
全部进入巨大的房间内,人数大约为两百左右,她们静静的分开两列,等待着队伍最后的人。
浓郁的苍翠绿色光芒从门外透入,一点点变得清晰而强烈,薇儿从门外飘了进来,单独被关押的她路上经历的战斗比其他姊妹多得多,劣质的病号服已经彻底破碎,不着片缕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双手抱住脚踝,紧闭的眼睛不时左右滚动一下,看上去好像熟睡的公主正沉浸在梦境中。
薇儿是从雷奥森的葛朗台交易所地下实验场送来的早期实验品中唯一存活的,她经历的时间比在场其他所有少女都要长的多得多,每一个感受到椿存在的少女都会得到薇儿的鼓励,在精神的交流中,薇儿的声音永远都是充满喜悦与希望的,这份希望也感染了其他人。
而现在是她们第一次直接看到“特殊实验品”的薇儿。
最为刺眼的是薇儿背后两道巨大的伤痕,连椿都无法治愈的,薇儿曾经身为翼人的证明,只因为羽翼在实验台上太碍事而被切除;而薇儿的身体,超过一半都被金属所替代,身体的许多部分甚至只有一层类似干涸的胶水薄膜一样的拟态皮肤,下面的血肉全部不复存在。
跟在她后面的同样光溜溜的椿,她小心的将一名喉咙整个被切开的守卫靠放在门旁。随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绿色光芒拂过伤口,失去生命的身体居然再度开始抽动。
“唔……呜……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守卫发出难以相信的惨叫声,一直喊叫到喉咙破开,声音嘶哑,从嘴角喷出血沫,然后这些伤势再和身上的伤口一起被治愈,承受新一轮的痛苦。
“对不起……这个人伤得很重,治疗起来比预料的费时间……”
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不过对于自己赤丨祼的身体完全没有遮一遮的意思。
“……”
不知道其他少女以在内心祈祷的方式向未熟的生命女神说了些什么,不过换来的只是她更为腼腆却包含不可动摇意志的笑容。
“我,我知道……但,但是总不能看着他们死去吧”
劝她也是没有用的,圣精是概念的结晶,椿既然具现了“生命”,那么阻止自己眼前所有非自然死亡是她的本能,就像少女们在实验中备受折磨,椿依然坚持维持她们的生命,即使可能死亡对她们而言更好一些……
“……”
少女们不再言语,只是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薇儿漂浮着来到房间的中央。
仿佛睡着的婴儿一般,薇儿漂浮在离地面三十公分的高度,做着胎儿之梦,改造过度的身体连呼吸的功能似乎都失去的,平坦的胸部丝毫没有起伏。
她缓缓的睁开的眼睛。
那是一双,蕴涵着无尽对生命向往的翠绿双瞳。
缺乏血色的嘴唇微微蠕动着,呢喃般低声却又清晰吐出:
“大家,要努力啊……”
脸上难以表露出感情,但薇儿的声音中,温暖的笑意传递到了每一个人心中。
她的背后,金属的丝线纠缠着成长,将宝石、魔杖、手镯、戒指……各式各样的魔法物品被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一双异形的翅膀,微微扇动着,洒下一片魔力的光粉。
被改造的少女身体同时拥有两套系统:身为生物的系统,寄宿着灵魂与坚韧的意志,并将其以念动力的方式展现,以人类的方式思考;身为构装物的系统,操纵着体内的魔导具,以工具的方式思考。
现在,薇儿将自己身为“生物”的部分尽可能的压制,完全解放体内属于构装物的部分,现在的她是完全的“道具”,又不仅仅是道具。
带有强烈意志的她,是那些无生命的魔导具的女王。
她的手脚舒展开来,失去念动力支撑的双脚轻轻踏在地上,依靠神术维持生命的羸弱身体勉力支撑着巨大的金属羽翼,眼神中一片冰冷。
“任务:拓路……法术类型:抹消……目标:天顶。”
金属丝线Сhā入周围的地面与墙壁,从地下实验场的魔力管线中抽取魔力;房间中用于测试少女防御力与生命力的大型机关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启动,强行破坏原有的部分结构,将目标指向天顶。
“破坏!”
无机质的声线略微提高,整个房间一瞬间震颤了,薇儿前方,需要她四十五度仰望的天顶在第一轮冲击中崩塌,有的落石又被她身后翅膀上发出的射线抹消,有的则改变了形状,最后形成了土石堆砌的通往上一层的斜坡。
薇儿闪动着金属光泽的脚踏上岩层,带领着身后的人走入上一层。
上层的房间内,原先还有一些未撤离的守卫,此时已全部倒在地上,他们手中还在吡哩吡哩的冒出电火花的驱逐棒便是元凶。
“前进,离开这里……薇,薇儿笑着说。”
用毫无起伏的无机质声音,薇儿对身后的同伴们说。
――――――――――――――
“报告,全部囚室损坏,守卫队沉默!”
“报告,四号仓库损坏!”
“报告,二号测试场损坏!”
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不需要手下依次汇报,脚下不时传来的震动足以说明下面的状况有多么糟糕。
“呼……尽是些无能的家伙,原以为在我身边能让你们那花生大的脑仁多少成长一点……失败。”
一副教训没出息的儿女的口气,下达命令的是身穿白袍的男子,地下实验场的上层中,也只有他这个直接负责实验的研究狂始终留在这里了。
“传达命令,守卫全部撤离,密封闸打开,士兵在第一休息室集中防守。”
“所长……五个节点全部放弃吗?第一休息室并没有应对战斗的设施……”
身体反射性的遵从所长的命令,然而嘴里对于奇怪的命令多多少少还有些疑问――这么不懂规矩一看就是新来。
“蠢货……上次雷奥森的教训忘了吗?总有些不听话的小鬼,不知道要沿着别人准备的路走,”白袍男子摇着头叹了口气,“建筑可是美学的结晶,随意的破坏实在是太没修养了。”
“……”
手下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保持沉默。
“唉……小鬼啊,总是不能老老实实的接受别人的好意……”
说着,白袍男子双手Сhā进衣服上特大的口袋里,转身走向房门。
那些手下,当然不敢对他的行为提出丝毫的疑问。
10负罪者之路(10)
“呜……呜嗯……啊……”
“谢谢款待。”
轻轻推开面色恍惚双眼迷离的守卫,玛尔维娜伸手开始解身上衣服的系带――喂喂,就算周围没有其他人,换衣服这种事情好歹找个房间什么的地方去做啊――当然没人冒出来职责她在基本道德观上面的问题,所以玛尔维娜以非常纯熟的手法扒光了失神中的女守卫,自己换上一套守卫的制服;至于全身上下清洁溜溜的女守卫……只能希望她早点醒过来了。
巧妙的把衣服划破几处,顺手从不幸的男守卫身上借了一点血,通过调整头发的阴影和血污泥土遮盖的位置,制造出任何人看上去都会觉得眼熟的毫无特点的样貌,玛尔维娜很快化装成“受伤逃命中的守卫”;由于不知道这里的守卫有没有权限的差别,深入时就使用“外侧遭到袭击,通讯无回应,所以过来紧急联络”的理由,想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
……
……
计划的相当不错,简单有效,玛尔维娜甚至在脑海中模拟了许多次与巡逻队相遇,然后怎么表现适度的慌乱和楚楚可怜,怎么骗取对方的信任,接下来又该采取什么行动……问题是,从进门到现在,她已经小心翼翼的深入了十多分钟,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各部之间没有定期联络……失败!重要交通枢纽没有警备……失败!主要通道没有巡逻队……失败!偌大的秘密建筑别说魔法机关,连常规机关都没有设置,更是失败中的失败!”
……当然,这些话只是在脑袋里面想一想而已,玛尔维娜可是专业的,绝不会犯下低级的错误导致自己暴露。
她不知道,整个地下实验场的警备基本是以“对内防备”为主,拥有贵族和神殿两大靠山的他们不担心来自外部的敌人;而实验场的实际管理者又是个对技术充满自信的家伙,整个实验场都在魔法装置的监控下……然后实验体凭借自身与魔导具的特殊联系报废了绝大多数的魔法装置。
现在的地下实验场,对外可以说是毫无防备。
对于潜入者而已,毫无防备的目标很有吸引力;但对于夜晚的玛尔维娜就不一定了。
一方面,身为暗杀者,静静地,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行动,会带来一种钓鱼一样的内心的平静和满足感;
另一方面,狩猎者的血液正在骚动,无论是人类的自己,或是魅魔的自己,都在渴望杀戮,区别仅仅是刺入敌人身体的是牙齿还是****而已。
是的,玛尔维娜,现年22岁,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和甜食,颇具人气的新任宫廷女仆长,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法压抑的杀戮欲望。
……不,最大的问题是,她根本没想过压抑这种欲望,反而,非常的享受。
“……是爱着你们的……”
所以,当她听见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时,嘴角不自觉的翘了起来;一对刀刃烤黑的****从袖子滑到手里,吸收所有光芒的炭黑刀身收束着危险的气息。
她的身姿,有如梦魇的影子,彻底的融入黑暗之中。
――――――――――――――――
“真是……闹得太厉害了啊,你们这些坏孩子。”
薇儿带着同伴来到上一层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拦截的士兵;只有一名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张开双臂站在走廊中间,仿佛要拥抱她们一样洋溢着笑容。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回应他的,是几名少女暴雨般的攻势。
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产生有如蛞蝓从背后爬过般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不适感;看到他的笑容,全身上下都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也不可能忘记,主持实验的人,施加痛苦的人;愤怒和隐藏其下的恐惧驱逐了理智,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魔法的弹幕和金属的利刃覆盖的整个视野。
青年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减退,只是平举在身侧的右手打了个响指。
表示秩序的三角形图案出现在他的脚下,旋转的魔法阵迅速的被神秘的符文填满,几乎在一瞬间,四具庞大的铠甲挡在了青年的面前。
“魔礼青!”
绿色涂装的铠甲左手握拳横在胸口,右手笔直伸出,斜指天空。
“魔礼海!”
蓝色涂装的铠甲与绿色的造型相似,只是像照镜子般左右对称。
“魔礼红!”
红色涂装的铠甲半跪在两人之间,两手张开,指尖着地。
“魔礼寿!”
最后的黄色涂装铠甲站在红色的身后,双臂伸直高举。
“风!调!雨!顺!”
魔礼寿的背后喷出一连串的火花和烟幕,让纤尘不染的白袍蒙上了一层灰色。
“机?偶?战?队?参上!”
四具机偶的出场或许傻了一点,但他们的性能确实令人无话可说:魔礼寿以烟幕遮蔽了视野,魔礼红转过身,庞大的身躯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姿势就足以将青年保护的严严实实;而魔礼海和魔礼青则迅速展开攻势。
“吭!吭!吭!吭!”
几声沉闷的碰撞声过后,先行突击的少女倒飞了回来,“u”型的粗大铁圈拦腰将她们钉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确立了优势后,男子才机偶的保护下走进房间,原本宽敞的房间容纳了四具机偶一下子显得狭窄起来。
青年弯下腰,掸掸袍子上的灰尘,抬起头时又是一副阳光笑脸:
“我的名字不是‘去死’……我的名字是宾林,如果你们肯叫我父亲,我会非常高兴的。”
“……”
薇儿非常乖巧的跪坐在冰冷,双手手指并拢放在膝盖前,头深深的埋了下去,粉红色的舌头舔过略微发干的嘴唇,接下来的台词该不会是“小女子不才,还请多多指教”吧?
“……去死……”
当然不是,这个姿势将她的金属双翼充分的舒展,刀刃与魔法的暴风喷涌而出,仅凭她一人编织出的弹幕比之前几人合作的更为密集,完全没有回避的余地。
“喝啊啊啊啊啊啊!”
气势决定一切!
……这显然是胡扯的,不过当魔礼红大吼着用身体把薇儿的弹幕全部挡下,并且只留下几道可以忽略不计的划痕时,难免会产生“它是不是靠气势挡下来的啊?!”这种想法。
直面弹幕的宾林倒是相当的淡定,不知是对于机偶的信任还是天性如此,他饱含感情的声音,即使身体被机偶遮住也可以想象出脸上自信的表情:
“放弃无谓的抵抗吧!机偶本身依靠‘伪魂’思考,拥有灵魂的它也不会被你们的能力控制;作为构造体本身对魔法的抗性也足以抵抗通过魔导具释放的法术;虽然对你们拥有念动力这一点有些惊讶,不过很不幸,它们是使用来自异世界的材质制作,庞大的体型和材质的削弱足以对抗你们的念动力了。明白了吗?你们毫无胜算……”
宾林的语气一转,饱含着溺爱的话语,就像是那些说着“这是为了你好”却做下愚行的父母一样,实际上只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考虑:
“……这可是世界上唯一与我比肩的头脑制作的艺术品,未完成的你们,还不是它们的对手。不过,尽管放心好了,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让我可爱的孩子们超越它们!”
高亢的话语,过量的变质的所谓“善意”像粘稠的糖稀一样满溢而出,充斥于空气中,随着呼吸流入身体,引起发自内心的不快感。
“……你们还不明白吗?我是爱着你们的啊!”
听到这段话,薇儿无表情的脸上难以察觉的表情,不再是厌恶或憎恨,而是极度的惊诧与困惑:“爱?”
“没错!我是爱着你们的啊!想想看,这个混乱的世界,不同种族间无意义的纷争与战乱,只因为‘种族不同’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实在是太愚蠢了!”
所有人静静的听着,或许是被宾林激昂的情绪暂时震住了,或许是因为,他刚刚说的……还有点道理。
“我的朋友致力于寻找适合纳姆移民的异世界……太天真了!仅仅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从拿到召唤这四具机偶的钥匙时,我就知道,他……溺死在自己天真的理想中了……”
如同错觉一般,宾林的声音闪过一瞬的悲戚,细听时却又再度充满自信:
“没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是种族的不同……但是,只凭一点点外貌的差别,我们真的是不同的种族吗?看看你们自己吧!无论是纳姆、翼人还是狼人,人类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我,马上就要解明生命的真理!而你们就是这一切的见证!”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宾林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地下显得异常突出。
然后,少女们缓缓向两边分开,从队伍的最后,施施然走来的椿,柔弱的五官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
“生命的真义?将我锁在这地下,给她们带来痛苦的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吧?我是‘生命’概念的具现,我是代表‘生命’的圣精……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生命女神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椿心疼的抚摸旁边少女身上不应存在的部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即使是我,也无法说出生命的真义……优胜劣汰?种族延续?自我价值的证明?都是,也都不是。生命的真义没有固定的解释,追求那种虚妄的东西毫无意义。”
长久以来,人生的意义被否定的宾林,终于有了笑容以外的表情――愤怒。
“神明?那种东西根本不科学!一切都是可以解明的!生命的真义……我能感觉到,我马上就要抓住它了!”
“生命的真义……明白了那种东西,有用吗?能让大家露出笑容吗?能让谁……幸福吗?它的价值……超过我们承受的痛苦吗?”
说话的是意料之外的人,被钉在墙上的,满身长满利刃的少女,她的眼中已没有愤怒,而脸上,鲜活的表现出悲伤。
宾林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按理说,实验后的少女控制表情和语言的部分都会最大限度的被身体遗忘,为了忍受巨大的痛苦而不致疯掉――继念动力和不明方式的通讯方法之后,这些实验品再度让宾林惊讶了:“当然,如果我真的能证明种族的差异是不存在的,一切的纷争都会因此消失!”
“这不可能……我能感觉到,不久前,一位前辈(神明)陨落了……无关于种族,人类只是需要一个争斗的理由罢了。”椿说完,缓缓的向后退了一步,接下来的事情,应该由事件真正的双方来解决。
“哼……愚蠢的凡人啊……”宾林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不明白,即使没有这个理由,追求真理,这本身就是意义!”
“大概吧……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被钉在墙上的少女开口了,眼中闪耀着绿色的光芒;通过信徒之间的通道,她此时,代表了全部有着相同遭遇的少女。
“但是我知道,你不应该为了自己的理想牺牲其他人,你不能决定我们的命运。”
刀刃从少女的身体里渐渐被挤出来,由锁链连接的刀刃像是普通的装备――而非身体的一部分――连接在她的身上。
“不过,你确实有一点说对了,现在,我们,都是家人了……既不是狼人,也不是纳姆……艾娜死了,那么从今天起我就是艾娜……”
人眼所看不见的体内,神术转化为的磅礴生命力从胸口向全身涌动。
“……大家,对不起,让我最后的任性一次吧,父亲死前说的这句话,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
少女单方面的切断了与同伴的联系。
她双手抓住腰间的金属环――那双手像其他十三四岁的少女一样纤细――从墙上,将这金属的镣铐拔了下来。
薇儿通过解放自己属于构装生物的部分,把身为人类的部分压制,使得人类的部分仅仅作为精密机械的一个零件存在,获得了对于魔导具无与伦比的控制力,以及身上所有魔导具超负荷的运转;
而艾娜解放了自己身为人类的部分,将机械的部分作为人类的装备使用,彻底燃烧生命――在实验中活下来的她们,病弱的身体完全靠神术赋予的极其磅礴的生命力维系――从而暂时将这个新种族另一项能力强化到极限。
“愿荒原的暴风雪作证……”
察觉到危险的魔礼海冲过来,艾娜小小的拳头与它巨大的身体居然撞击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并且,将它拦了下来。
强化到极限的念动力收束在娇小的身体之内,在她的生命燃尽之前,艾娜有着不逊色任何人的力量!
“……将我们的敌人永葬于冻土之下!”
―――――――台阶―――――――
―――――――的话―――――――
反正禷了,干脆来个全套……
四个机偶的名字是《封神演义》中的“魔家四将”,也就是后来的四大天王
九界时空研究所的前所长,佳梦……“佳梦关魔家四将”,四个倒霉孩子便当的地方
至于这个宾林……就是“丙灵公”黄天化,葬掉四天王的人
啊啊,好想大喊:
“愿西伯利亚的暴风雪作证,将入侵者埋葬在这片冻土之下!”
啊啊啊啊!!
11负罪者之路(11)
“愿荒原的暴风雪作证,将我们的敌人永葬于冻土之下!”
毫无疑问,艾娜原先的种族是狼人,只是属于狼人的一双毛茸茸软绵绵的狗……咳,狼耳朵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银亮的金属圆盘,高高竖起的两根天线间还不时闪过一道电光,配上犬科动物特有的水润双眼,完全是一副卖萌军事作品里面的后方通讯员模样。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未迎来第二次发育的萝莉,一拳硬撼机偶魔礼海足有水桶大的拳头,半步未曾后退,先不提力量上的问题,动量守恒定律此刻泪流满面――某只怪物可是遇到过力量足够但体重不足,被无奈打飞的事情。
解放了属于“生物”的部分,少女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交换到爆发性的念动力,看似是身体力量暴增的行动实际上是强大的念动力收束与体内造成的结果,究其本质,和她站在原地两眼冒光凭念动力挡下魔礼海是相同的行为――问题是突然提升的念动力难以控制,所以只能通过身体的动作加以协调,毕竟再顺手的武器也不能像活动自己的手足随心所欲。
宾林在一旁看得两眼放光,原以为研究进入瓶颈(因为少女们的非暴力不合作),没想到今天晚上一下子发现实验品这么多新的能力,“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你们身上还有多少秘密?没关系,我会替你们好?好?检?查?身?体?的!”
“啧……”
连续几次机动,宾林的眼睛早就跟不上艾娜的行动,可偏偏绕不过魔礼海――那东西太大了,在狭小的地下随随便便就能将空隙堵得严严实实――眼看着躲闪的空间越来越小,艾娜终于急了。
“……你这种‘成长中二度发情期病症’简称‘中二病’,要是在部落里早被长老丢到草原上冷静头脑去了,拆了喂我家的战狼我还怕它吃坏肚子。”
【心绪震荡】,解放属于生物的部分,其要求是将人类与机器的最大区别――情感――某一种强烈的情感加以酝酿并爆发,看来果然正面思想不如负面情绪容易培养。
宾林的反应倒是简洁明了:“别弄死了。”
……言下之意:只要不死怎么都行。
“遵命。”
简直是传统冒险小说中的天花板陷阱,慢慢碾压过来的金属块怎么也不像是过来寻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当然,和传统冒险小说一样,在彻底被拍成饼饼前,陷阱总会留下足够的时间让主角逃生,比如找到密道啦,挚友及时来救啦,基友舍生挡下机关再立个死亡flag“你先走,不要管我”啦。
艾娜的做法更直接。
“呼云之杖!”
小臂里探出两根灰色的短杖,露头的同时开始向周围喷洒大量的武器――使用魔杖的最大好处就是省去了念咒的时间――同时,那些看似刀刃实际上是天线的东西全部Сhā到背后的石墙上。
和死在皇城的暗杀者“艾娜”不同,现在的艾娜是结合了狼人天生的敏锐,以感知、侦察为主要改造方向的实验品。
从薇儿那里听过无数遍,未经人事的少女们唯一知道的和“武技”相关的知识,葛朗台交易所的怪物所表演的,暴力开路法!
踏着金属的阶梯,目标,斜上方的天顶,出拳!
――――――――――――――
“……综上,‘第一夜’事件中有旧贵族势力、裁决教会及新兴宗教参与,涉及跨种族人**易,建议对代号‘纯白’进行谨慎处理。”
消除气息隐藏于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宾林进入房间的方向),在随身的便签上记下对于白露镇的侦察结果,玛尔维娜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又看了一眼正在交战的机偶与少女们,在末尾补上了一行字。
“必要时可清洗。”
冒顿登上王位前,玛尔维娜的主要任务是在坊间散布对第二王位继承人有利的流言(主要是向国王、教会以及大王子身上泼脏水),间或“清理”掉几个碍事的家伙,增加一下民众,尤其是为数不少的混血儿的好感度。
登基大典过后,冒顿有心让她休息一下,但在玛尔维娜看来,她的任务更重了:过去他们只需要为自己负责,假想敌是纳姆族的旧王室和教会;而现在,整个纳姆族都绑在了在他们的战车上,对内需要处理王室与教会,中央与地方的冲突;对外,新王室绝不能在随随便便与外族交恶,延续无意义(更重要的是无利益)的战争。
因此,玛尔维娜(给自己安排)的主要任务是探听虚实,如果可以的话在某一方实力元气大伤的情况下,带着“夜刃”部队去补补刀;不行的话,至少也要获取足够的情报,尤其是哪些势力可以成为盟友,哪些可以吃掉,哪些……必须从世界上消失。
所以,在地下实验场的战斗已经白热化到开始拆房子的时候,玛尔维娜觉得自己有必要撤离了――一来,这么大动静警备队驻军骑士团什么的肯定都注意到了,在内外情报互通前还有她的用武之地;二来……她可不想被活埋在下面,【预读死亡】看到的红色警戒区就快要填满周围了。
……
……
……
合上手里的日记本,将披在身后的大衣随手丢在床上,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
完全不能展现出女性柔美的棉质衬衫和长裤,原本是穿在盔甲内的里衬,虽说同样是棉质的贴身衣物,当做睡衣穿也没什么问题,但通常来说不会有女性在自己房间里还穿着这种工作服一样的衣物吧?
不单单是不想穿的问题,丝莱特根本没有女性化的睡衣;从裁决教会叛逃的时候只携带了必要的装备,之后她又没有心情去购置睡衣,这样的穿着也有助于紧急情况下穿戴装备;若不是弗洛尔告诉她着甲睡眠会造成身体酸痛影响战斗力,恐怕她连睡觉的时候都会全副武装。
起身时瞄了一眼相框,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果然光可鉴人――映出的是一张憔悴的脸。
(头发有些长了,是不是到了修剪一下的时候?)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被抛在一旁。
从桌上撕下一截绷带扎了个简单的马尾就算是解决完毕,丝莱特拾起床边的铠甲,以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用冰冷的金属包裹住自己的身体。
“咚,咚,咚。”
仿佛是计算好的一样,在丝莱特带好头盔的同时,弗洛尔敲响了房门。
“进来。”
一身重甲的弗洛尔走进房间――不知他从哪里翻出的老古董,叛离裁决教会之后便换上了,在“圣裁骑士”这个职业出现前,这是神枪骑士团的标准配备――看到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完毕的少女,弗洛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惋惜表情,随即垂下眼睑开始报告:“城北的魔兽丨交易所出现骚动,有战斗的迹象,但交战双方的身份尚不明确。”
“我知道了。把团员全部叫醒,疏散附近的群众;通知城外驻守的部队戒备;然后……”
丝莱特突然眼神一凛,银色的【重装】瞬间成形,将少女的身体完全保护其中;然而从背后浮现的影子并没有刺出危险的匕首,而是将一张纸放在丝莱特的脚边,接着以难以察觉的速度退回到不知何时打开的窗户边。
那是在皇城见过一面的女性,侍立于新皇帝身边的女仆长,现在看来,她的身份不仅仅是女仆长那么简单。
“帝国谍报部所属,玛尔维娜?Y?瓦西里。”
说完,如同出现时一样突然,玛尔维娜消失在夜色里。
至少,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神枪骑士团和新皇室之间还谈不上忠诚,不过暂且是同一战线的,相互稍稍戒备一下就足够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丝莱特从地上捡起那张明显是匆忙写下的便条。
“魔兽丨交易所地下,跨族人**易,商品叛乱;主干道,第一书典人及‘天平’部队正在前往。”
反面还附上一张简单的地下实验场建筑结构图和城内裁决教会“天平”部队的组成及数量,看来是玛尔维娜在赶往神枪骑士团驻地的路上偶遇了裁决教会的部队。
“团长?”
从纸条上的信息来看,孰正孰邪显而易见,但是不能确信玛尔维娜提供的情报就是正确的……略微犹豫了一下,丝莱特将手中的纸条收入怀中:“‘真相必须用自己的双眼验证’。带上所有人,跟我走,……‘正义’在哪一侧。”
――――――――――――――
脚下轰隆作响,地面的震动连带着心脏也开始发颤,训练之外毫无实战经验的私兵抱着剑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前,前辈……不要紧吗?”
“不要紧。当没听见当没听见……打得这么激烈,我们这些杂兵过去岂不是送死?当没听见就好。”
有心帮助那些无辜的少女,又不愿意再度惹上麻烦的凯普只能通过这种方法拖延私兵们加入战场的时间。他表面上轻松的传授下属偷奸耍滑混工资的技巧(请千万不要向这种人学习),一面用余光悄悄盯着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的一个角落。
纠察队――在这个小小地下实验场,本质上和督战队没区别――的几个人已经开始躁动不安,只是因为通讯中断的关系一直没有下达移动的命令,毕竟上一个接到的命令是死守道路节点,不允许任何人通过这里。
但愿那些通讯器材能够一直报废到事件结束吧。
嗯,通讯确实没有恢复,但信息渠道却被打通了。
真的是“打通”的。
“轰!”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房间的一角,可惜岩石飞溅之后跑出来的东西被一团雾气包裹,还来不及看清是人是鬼是男是女便从后面的通道跑了出去――也就是这些私兵负责防守的逃生通道――没拦下来不能怪他们,谁会想到好好的防守地图突然有个小怪开穿墙外挂直接到达终点呢?
不过,就算跑出去一个,私兵们最多扣点工资,真正要头痛的是上面的“大人物”,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有关系的是从破开的洞口看到的,下一层(以地下实验场混乱的建筑结构,确切的说是下半层)里面正被大群软妹子围攻的人渣甲……咳咳,好歹是衣食父母,心里想想就可以了,不要说出来。
总之,这群工资小偷混日子的悠闲时光结束了,因为纠察队开口了:“宾,宾林大人?!你们这帮吃白饭的废物!还不上?!”
不得不佩服纠察队长只凭一句话就让所有人怒气满点的顶尖嘲讽功夫,无论语调、表情、断句,无一不是完美无瑕……可惜,没人愿意跟亮闪闪的金子过不去,再怎么想要一盾牌砸他脸上,最后还是只能将怒火倾泻到少女们身上。
私兵队,参战。
――――――――――――――
随着一队队身穿白袍的教兵进驻大街小巷,原来兴高采烈的享受夜生活的年轻人,沉醉于梦乡的小市民,还有埋首于种族延续大业的夫妻,不得不按照命令离开这个区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站出来质疑命令来源的――裁决教会的白袍,本身就是说服力。
……当然,与教兵们手上明晃晃的武器半点关系都没有。
常年的紧急避难训练起到了相当好的效果,短短几分钟,十几条街道再无半个无关人士的身影。
封锁圈完成了,接下来应该分小队进入封锁区协助凯恩斯清剿异教徒了。若是他们动作快一点,大概还能赶上“凹凸曼大战哥斯拉”……不对,是“神棍大战科里亚”。
可惜,老人家苦等的援军怕是来不了了。
“什么人?这里向前四百米全部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在十字路口集结完毕的一小队教兵,看到远处空旷的街道上有人正朝这里走来,立即将他们拦了下来。
但来人完全不顾警告,继续向教兵们走进,随着距离的缩短,原本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轻甲,重斩剑,不过在教兵们眼中最醒目的,还是那锁链束缚长枪的旗帜。
神枪骑士团。
“叛教者!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相较于教兵剑拔弩张(这不是形容词)的警戒态势,丝莱特这边显得异常的淡定;她昂起头,上位者的傲慢尽显无疑,用于平日的风格完全不同的嚣张口气大声呵斥:“注意你的口气,我们是直属于冒顿陛下的‘神枪骑士团’成员,奉命负责白露镇的警备事务。现在,我们要调查魔兽丨交易所的骚乱。”
气势上输了不止一头的教兵,只能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后面,把一个貌似是队长的家伙带了过来。
要说当队长的和小兵就是不一样,他一来,便掏出一张金丝绣边的羊皮纸递给丝莱特:“这是卢瑟伯爵的手令。”
手令的内容不必累述,总之就是“这里是我的地盘,我家内部事务,外人有多远闪多远”一类的官方说法,重要的是……那个人参的失败者(LOSER)的封地在白露镇至雷奥森一线,他确实有这个权力。
“……我们也不能通过吗?”
“当然,伯爵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进入’!”
现在问题麻烦了,教兵的背后虽然只是个伯爵,但他们有合法的手续;而神枪骑士团名义上直属于皇帝,却没有得到实际的诏令。
但这个问题在丝莱特眼中似乎不是问题。
“原来如此……贵族的手令么……说起来,你们也是圣裁骑士吧?”
没头没脑的转了话题,丝莱特双手一合,那卷华丽的手令转眼间变成一堆无法辨识的渣滓。
“……那么,就用圣裁骑士的方法来决定对错吧……汝所行,是否贯彻正义?”
显然是要动手了,小队长立刻抽出重斩剑,一身重装依附在身上:“当,当然!”
【丝莱特挥剑了。】
【丝莱特造成了“破甲”效果。】
【小队长晕过去了。】
“你,说谎。”
一剑将小队长打飞,丝莱特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将凌厉的视线投向剩余的人。
每个圣裁骑士都曾立下誓言:“我的信念就是我的力量!”这誓言有着言辞之上的意义。
作为圣裁骑士,评定他们能力的标准主要是“能够在多长时间内完成【重装】”和“能够维持多长时间【重装】”,虽然也有因受到神恩程度不同造成对魔法、毒药等抗性的不同,但【重装】的防御能力受个人实力影响不大。
那是心之壁,心之刃,折射内心的武装,越是意志坚定越是强大,越是心存犹疑越是无力。
因此,两名圣裁骑士争执时,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决定对错的方式:对挥一剑。
若是一剑不分胜负,说明双方都有坚持信念的理由,那么他们会依照古老的礼仪相互退让;若是一剑都无法接下,那么即使失败者的信念是正确的,如此无力的信念也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
一剑结束,丝莱特抬起手中的重斩剑,指向在后方畏惧与紧张的教兵们:“汝等所行之事,是否贯彻正义?”
在她一人,一剑之下,竟没有一名教兵敢站出来,只能站在原地,看着神枪骑士团的成员从丝莱特身后涌出,列队经过自己的身边,冲入凯恩斯划下的封锁圈内。
“将所有敌人全部带走收押!”
首当其冲的是,是反抗也没有意义的教兵们,被神枪骑士团的成员全部带走。
剩下的,在封锁圈内,应该还有更多的大鱼。
神枪骑士团,参战。
12负罪者之路(12)
私兵队的加入使得战斗一下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即使在面对宾林时也依然守护在薇儿与椿身边的少女们全线压上,因年幼而缺乏人生观价值观教导的她们,拥有的除了在绝望中培养出的羁绊,便是对夺去自己幸福,给予了无尽痛苦的人们,强烈的复仇心。
在这一片混乱中,竟还有一个保持冷静的普通人。
凯普挥剑,格挡,步伐灵活的前进与后退,看上去似乎在非常认真的战斗,实际上若是有个实力足够的人仔细观察一下便会发现,迄今为止凯普给他的对手制造的伤害,与他自己承受的伤害量――都是零。
混工资的水平已然登峰造极。
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价值观,他们心存不成熟的善良,会对眼前一切可怜可悲之物抱有同情,无论那是敌是友;同时,他们又受限于现实,没有舍弃现有的生活贯彻信念的勇气。
反应在凯普身上,他对于地下实验场的少女们心存愧疚与同情,但是深知自己实力强弱的他没有站出来拯救他们的勇气;即使双方进入了生死搏杀的战场,这种半吊子的意志也只能让他游离于战斗之外,眼看着他所同情的受害者与他所熟悉的同事相互残杀。
啊!这边的女孩子双手连舞,一片闪电密不透风的砸了过去,当场把两人劈的进气少出气多。
椿抬起头,一道绿光洒下,私兵伤势全无。
哦!一名私兵剑术出神入化,二刀流可堪化境,两把西洋剑舞得虎虎生风,泼水不进,剑之极致,竟是用左剑劈开闪电,右剑当胸捅入!
椿扬扬手,一道绿光洒下,少女状态全满。
呃!那猥琐大叔卑鄙了得,长弓接短弓,短弓连手弩,一串飞刀之后还藏了两支袖箭,淬了毒的银针紧随其后!
椿叹口气,一道绿光洒下,少女毒素全消。
唬!这边的少女生气了,上衣一解,两只小白兔紧紧簇拥着一块红色晶石,娇吒一声,引爆了荣耀之石,五米方圆连肉渣都没有剩下。
椿一双眼睛立刻湿润了,哭哭啼啼的走到大坑旁边,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去,晶莹剔透的泪水落在地上,碎作一片细碎的光芒……
生命女神神恩如海,死者原地复活!
新生的生命女神大概不能让埋葬于泥土之下几十年的骸骨复活,不过将“刚刚死去”的人拉回这个世界难度不大,看样子让地下实验场所有人死上两三次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他喵的还打毛啊!顶级治疗无差别治疗战斗双方,死了都能救回来,打得有什么意义啊!没看到那些少女无表情的脸上挂满了黑线啊!怨气都快喷出来了!
更为痛苦的是私兵队一侧;他们的攻击不能打败敌人,当然少女们的攻击也杀不死他们,双方持续作战然而无人阵亡,如同宗教中的地狱一样:刀剑与魔法不断的制造伤痛,承受这一切但绝不会死亡,永无止境的徘徊在炼狱之中……
痛苦对于少女们而言早已成为家常便饭,对于私兵队而言却是全新的体验,苦痛会抹平人的理智,在酣战中疯狂的意识只剩下挥剑再挥剑,没有人对奔走于战场上治疗伤者的椿心存感激,所有人脑海中只余下复仇的想法:你给我一剑,我便还你一刀。
战端不可抑止的滑向疯狂,刀剑与魔法交错,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偶尔有人因恐惧而清醒,试图推下战场,也不得不面对纠察队的剑刃,回归除了仇恨便是一片虚无的战场。
在战场的一角,出工不出力的凯普与那些因恐惧而退下的私兵,在疯狂的同事之中显得太过醒目,很快被纠察队盯上了,细长的刺剑几乎顶到他们的背后,督促这些人重返战场。
(麻烦啊……想偷懒都不行了。)
眯起眼睛,凯普的视线越过战场,看到战场对面被机偶守护着的宾林,地下实验场名义上的最高指挥者正背对着逃生的通道,以可以说是残忍的,充满兴趣的眼神盯着战斗中的双方。
“唉……”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凯普睁开一双死鱼眼,以十足的朝九晚五上下受气的死上班族的口气开口:“很久以前,前辈就说我天生长了一张倒霉脸,难道前辈的副职是预言家?在葛朗台交易所当班的时候遇到千年难遇的怪物(科里亚);换班去雷奥森城里的警备队,结果碰上魔兽袭城,还连累的前辈……”
说着,凯普抓住座下大剑的剑柄,由于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直到他把这把剑连同剑尖上的石头砸进一名纠察队员的脑袋里,将脖颈以上砸成一团饺子馅,周围的私兵才反应过来,连忙抓起武器退避三舍,团团将其围在中间。
“……【葬剑冢】……还真是适合我这倒霉蛋。报名参加神枪骑士团就遇上裁决圣堂崩毁,圣瞳回归神国的鬼事情……”
将视线集中在凯普身上的私兵们,没注意到身后还镶在某尸体脖颈上的大剑突然颤抖起来,一个朦胧的影子从石中拔起大剑,反手又是两个头颅飞起。
“……连心灰意冷的回雷奥森相亲,准备回老家结婚都能把‘永不陷落’的雷奥森搞坏了,还连累了全家……你说我究竟倒霉到了什么地步?”
大多数私兵对于纠察队的死都安分的在一旁观望,这证明凯普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或者说对他的实力有一定的认知――但仍然有几个想要立功的私兵围了上来。而凯普,依然睁着一双死鱼眼,尽管右手握住了配发的魔法剑,却没有想过抓起背后的盾牌。
“……是吧?父亲?”
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
那个看上去像是盾牌的门板一样大的金属块飘了起来,似慢实快的绕着凯普转了一圈,留下四具腰斩的实体。
面目朦胧,但依稀能看出雷奥森守将芬里厄面目的剑灵守卫在凯普的身后,将他伤痕累累的巨剑紧紧握在手中。
“前,前辈……你你你你你在做什么啊!”
“我?我还能做什么?”在其他私兵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己的时候,凯普倒是一脸平静的抱起剑席地而坐,毕竟相较于两个剑灵,他的个人战斗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不幸啊,背叛雇主的名声传出去,以后找工作可麻烦了……”
失去了纠察队的监视,包围住凯普的私兵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毕竟为了金钱而服务的他们没有足够的忠诚心,去冒着生命危险挑战坐在中间被两位剑灵守护的凯普。
战场一角的诡异静谧很快扩散开来,影响到了还在酣战中的其他人,渐渐的,房间各处的战斗都停了下来,少女与私兵保持着相互戒备,将视线集中在凯普的身上。
(真麻烦啊……一时冲动做了太引人注目的事情……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被包围在中间的凯普,看上去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实际上心里正在考虑一会儿怎么跑路,以及跑不掉的情况下摆个什么动作再去死的问题。
(前略……天国的爸爸妈妈,不孝子马上就来看望你们了……没给洛基家族留下血脉实在是非常抱歉。)
看来这个扫把星运气不错,今天还没轮到他领便当。
血魔绕后了!血魔给术士上大!血魔开刃甲冲上去了!
……以上纯属口胡,属于建筑物中某种常年被踩的东西发泄一下怨念而已。
实际情况是,从宾林的背后,无人注意的逃生通道中,艾娜带着一身刀刃,扑上去给宾林来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那当真是“抵死缠绵”啊,艾娜充分发挥出幼兽(狼)柔软的身体素质,纤长的双腿紧紧环住宾林的腰际;脖子以下,腰部以上一马平川的地形构造更是让她与宾林之间毫无缝隙,在这种情况下,身为男人,当然会被榨出一些粘稠的液体。
比如鲜血啦,鲜血啦,或者是鲜血啦。
别忘了,在【心绪震荡】中,艾娜的拳头足以和机偶硬撼,那么她的拥抱……总之,我们可以用“榨汁机里面的西红柿”来想象一下宾林此刻的造型。
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非常简单:艾娜喊完慷慨激昂的口号后,打穿墙壁,藉着雾气的掩护掉头就跑,逃走的方向是私兵队负责守护的,从地下实验场离开到地面的通道。而宾林进来拦截椿和少女们,是从外面进来的。
嗯,艾娜直接绕到了他的背后,而且是毫无防备的背后,好像你残血回到泉水跟前,突然冒出来一个隐身的赏金一刀结果了你一样,完全出乎意料。
倒是凯普最先反应过来,一双死鱼眼翻了翻,刚刚正气凛然的模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过脸对着不知所措的同事们打了个哈欠,说:“看什么啊?还想打?金主都扑街了,没人发工资了……对了,谁知道藏金库在哪里?”
“““……”””
一群私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想什么呢?赶紧把那几个纠察队的尸体搬走,省得我们的医师小姐把他们复活了……”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凯普从地上站起来,周围的私兵不自觉的给他让开一条路,“……撬了藏金库,再黑掉我们身上一套装备,这把可赚大了~~~”
虽然私兵们确实是为了金钱而服务宾林的,但是被凯普说的这么直白……怎么讲呢?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跳了出来,亦或是只是单纯的脑袋无法适应接连发生的意外事件而当机了?总之,没有一个人跟着凯普行动,全部呆呆的站在原地。
另一边,机偶仍然在执行保护主人――或者说保护主人的尸体――的任务,逼退艾娜,再将曾经是宾林的一堆肉块保护在中央,阻止其他少女靠近的行为。
但是,为了是机偶,还是少女们,都没有阻止迈着摇摇晃晃步伐走过去的椿。
以机偶仅有的思考能力,也足以判断出椿的行为模式:作为“生命”概念的具现,尽管升格为神明后不再受到本能的束缚,椿依然习惯于按照圣精时期的想法,治疗每一个看到的,生命受到威胁的对象。
于是,在所有人或僵持,或迷惘,在整个房间内所有人都保持安静的站在原地的时候,椿慢慢走过四具机偶,来到了宾林的尸体旁。
果然不出意外,椿丝毫不计较血污弄脏了自己的身体,温柔的抚摸着地上的肉块;在翠绿色的光芒照耀下,肉块蠕动着,逐渐恢复原本的形状,人类的形状。
直到这个感觉无比漫长的变化过程结束,其他人依然保持安静,只有刚刚复活的宾林,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怎么回事?”
记忆渐渐恢复,宾林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自己被杀死,然后又被椿复活了――但是,谁能告诉他,面前这个一脸幸喜的抱住自己的椿是怎么回事?!
“啊……啊……已经……忍不住了……”
满面潮红,椿抱住宾林的身体不住的磨蹭着,一阵阵香气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那副模样足以让任何旁观者脸红心跳。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了……”
吐气如兰,椿昂起头看着宾林,一双眼睛充盈着水汽。
然后,像是做梦一般,娇小的椿在短短几秒间完成了十几年的成长。矮小的身体生生拔高了二十公分,足以与宾林平视;稚嫩的身体变得成熟起来……呃,好吧,胸前虽然稍稍隆起,但是和她的身高相比较实在是太过平坦;最大的变化在于她的发色:一头栗色的短发在空中飘扬着,陡然变成一片黑色的瀑布披散而下。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个兔子一样怯懦的椿,突然变成了身材高挑的御姐,单手将宾林拎了起来。
“来~~~我们来玩~~~和?一起玩~~~”
脸上属于椿的笑容迅速的褪去,变成一片悲哀与冷酷混合的神情。
“玩‘复仇者的游戏’……我会让你知道,死亡是何等的幸福!!!”
响应着?的话语,宾林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难以形容的痛苦从每一寸皮肤爆发,席卷全身,而意识却无比清醒,无法控制身体亦无法昏迷,只能感受着一波波涌来的苦痛。
随手将宾林丢垃圾一样的抛出去――他注定在享受足以抹平少女们仇恨的苦痛之后死去――?转过身,将手指向房间里的所有人。
“你们的愿望……我听到了……我会依照你们的愿望……回馈这份复仇之心!来吧!仇恨只能用鲜血洗去!”
椿的神力不再散发,少女们纷纷倒下,失去了神明给予的生命力,在死亡之前,这个新生的物种选择了沉睡。
而在地面之上,有位老人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了后果,成为新神明的垫脚石。
“……而我的这份仇恨……又将由谁来偿还?”
两滴泪水从带着笑容的脸庞滑落,?踏前一步,轻轻拨开挡在她面前的魔礼海。
瞬间被锈蚀的痕迹覆盖,散落成一地碎片的机偶,宣告着复仇女神的诞生。
13负罪者之路(13)
“……而我的这份仇恨……又将由谁来偿还?”
缓慢的步伐制造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一步步走向僵直的私兵们,拦路的机偶仅仅是靠近她的身边便锈蚀损毁,死亡,从未像此刻一样清晰的出现在视野中,人们仿佛能在?的身边看到死亡在盘绕。
复仇给予的快感让?的脸上不可自抑的绽放出愉悦的笑容,但是,她眼中涌出的泪水也没有停止,她能感觉到,生命的神力从体内迅速的流失……不,没有流失,只是转变成了相反的东西,死亡,复仇,充满晦暗阴冷的气息。
更令她感到悲伤的,是她在残杀的行为中感受不到痛苦,有的只是快慰与满足――?是神明,这一点无处改变,履行自己的神职“死亡”与“复仇”时必然会得到满足感,很快,她的性格也会为之改变,为了扩展和散布自己的神职而行动――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却无力阻止,甚至,无法升起阻止的愿望。
她只能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将手臂抬起,指向最后一台机偶。
“去死吧。”
魔礼寿崩解所扬起的,泥土与铁锈混合的红棕色烟尘中,?抹去脸上的泪水,用完全崩坏的笑容看着私兵队。
“嗯……哼哼……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为概念性的存在,却试图对抗自己的本能,最终带来是彻底的疯狂。
“在恐惧中颤抖!在绝望中……迎接死亡吧!!!”
――――――――――――――
(最早的记忆……是什么时候?)
是的,能想起无边无际的树海,翠绿的枝叶,宝石般闪耀的晨露,碎金般流淌的阳光,还有无处不在的,磅礴的生命力。
最早的记忆便是在那片森林中,最高大最古老的树木中,她醒来了,呼吸间净是千年积累的生命,春发,夏盛,秋实,冬藏,然后,她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生命。
生命的萌发,生命的成长,生命的延续,一切的一切,她存在的意义即为生命。
明白了这一点的瞬间,大量的知识涌入她懵懂的意识。
“椿”,无人教导,但她知道这是她居住的树木的名字,也是她的名字。
世界因生命而繁盛,所以,她要让生命更繁盛,以回报孕育她的世界――每一个概念成为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都会有相应的“圣精”诞生,他们为了诠释这个概念而存在,并且,将之作为自己存在的全部意义。
(之后发生了什么……对了,漫长的岁月,突然的变化……森林中的外来者,受伤与惊恐的动物们……某一位比自己年轻,但是比自己强大的同胞的侍奉者……)
记忆在这里中断,混乱的碎片交织着,凝结成一个画面:颤抖的少女,胸膛像花朵一样绽放,花蕊的位置闪耀着蓝色的宝石,宝石的魔力操纵血液如同操纵水流,继续原来的花蕊――心脏――的职责。
(对了,那个可怜的孩子……)
苍白的脸色,渐渐失去光芒的眼睛,逐步衰弱的身体,都说明了一个事实――她快要死了。
(不可以,这不是生老病死,不是生命的轮回中必要的一环!)
神说:你不可以死在这里。
于是,椿动用了与生俱来的力量,治愈了少女。“健康的活着”既然已经成为事实,身体不过是补充说明的材料,宝石与肉体自发的融合,成为少女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为什么旁边的人用如此饱含恶意的眼神看着一个生命的延续?
为什么少女回视自己的眼中没有感激,只有无尽的仇恨?
(“……让我……死……”)
为什么,她竟要舍弃宝贵的生命?
――――――――――――――
“我来挡住她!你们把还活着的人带走!”
曾经历过数次惨烈的战斗,凯普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敌人多么可怕,他也知道,身边的私兵队面对这样的敌人有多么无力,这一刻,父亲的教导凌驾于他的生活哲学,凯普选择了站出来。
但他可不会被热血冲昏头脑,凯普指挥两位剑灵冲上前拦住?,自己则站在后方给十字弩装填麻醉箭。
“前辈!”
“干什么?”回过头的凯普脸上没有后辈想象中慷慨赴死的觉悟,而是如往常一般赖皮的笑容,“还想着藏金库的事情?‘钱,也得有命才能花’,这可是前辈的人生经验。”
或许是这个笑容让人感到凯普尚游刃有余,他的后辈没说再说什么
扶起身边受伤的同伴,向着艾娜开出的大洞走过去――正常的出口有?堵着,脑子好使的人都不会想要往那边走。
其他私兵四下张望着,最终还是生存的欲望占了上风,三三两两的踏着一地的碎石和机偶的碎片开始攀爬。
“喂!我说的可是‘把还活着的人带走’,这还有一地的女孩子呢!”
“什么?你说这些怪物?!”
“她们可是刚刚杀了……呃……杀了我一次……”
仔细想想,少女们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实际的损失(除了“痛”是确实痛过),相反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对她们有所亏欠;但是,前一刻还在生死相搏,现在却要伸出援手?
私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动。
既没有触碰昏迷的少女,也没有迈出离开的脚步。
“我明白了……”
年轻的私兵说着,率先抱起两名昏迷的少女。
之前战斗时明明有着不输给男人的武勇,以及怪物一般的姿态;此刻在怀中才发现,她们只是像自己妹妹一样柔弱娇小的女孩子罢了。
“……不过,还真是重的可以,是不是里面装了不少家伙的关系?”
有几名私兵(基本都是有家室的)停下步伐开始帮助其他的少女;更多的继续向着唯一的逃生通道攀爬――这是讽刺,这条路,正是艾娜之前打出来的。
然后,消灭了最后一台机偶的?,终于注意到了这里。
“没有人……能逃离复仇的利刃!”
她帮助剩下的人做出了决定。
一道紫色的射线从?的指尖射出,笔直的打在跑在最前面的私兵身上。那人的身体立刻开始了不自然的膨胀,皮肤泛红,然后他的血液背叛了他,鲜红的血液化作刀刃从体**出,撕碎了原主人的身体之后又贯穿了旁边几人的身体;原先走在最前面的年轻私兵,因为停下来帮助少女反而逃过了一劫。
现在,谁也别想跑了。
――――――――――――――
(“……求求你……杀了我吧……”)
又是这样,有一个少女得到了救助,却丝毫没有感激。长期囚禁在缺乏生命力的地下,身为生命的圣精却又得不到与生命相关的信仰和祈愿,椿的模样比起刚刚被发现时已憔悴许多,身上的光芒正在变得黯淡,朦胧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我想死……我想死……”)
得救者心中不存感激也好,自己将要消失也好,这些都是椿不去考虑的;而对方祈求死亡的行为,更是她无法理解的;她只知道生命的可贵,延续眼前的生命便是她存在的意义,即使为此消失也在所不惜。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为什么我还活着……”)
椿以自己的神力延续少女们的生命,即使她自己也是受监禁的囚徒,即使她自己也是“研究对象”的一部分,她的眼中依然只有受伤者的身影,她所想的依然只有需要治疗和救助的人,从来没有自己。
这样的身姿,那些还处在白马王子与公主,妖精和坏巫婆等等童话的年龄中的少女不可能对其产生怨恨,相反的,早熟的女孩子敏感的心灵能看出单纯的椿的想法,同情着这个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大姐姐”。
软弱的少女失去了生存的勇气,精神崩溃而死,成为实验中的“失败品”;而更多的女孩子,做了符合她们的年龄与时代的举动――祈祷。
(“神啊,请拯救我们……”)
(“神啊!若您真的存在,惩罚那些恶魔吧!”)
什么时候起,能听到那些女孩子的祈祷?
对了,是在那个下午,七色的光芒照入昏暗的地下,打破了似乎永无止境的绝望,科里亚,依芙蕾雅,普莉泰丝,丝莱特,椿记得这些名字,给予了短暂的美妙的梦境,让所有幸存的女孩子心中重新扬起了生的希望。
就在那时,椿得到了感激的言语。
(“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
就在那一刻,椿成为了神明。
(“感谢神明,赐予我们生命,赐予我们食物,赐予我们幸福。”)
……然后,短暂的梦境醒来,生活在光明中的少女无法想象深渊的黑暗,相信了教会的前辈,将椿,和她最重要的人们,亲手送回到地狱之中。
是的,丝莱特受科里亚和依芙蕾雅之托照顾救出来的女孩子,而她仅仅是一名骑士,于是将受害者交给了一切的元凶,第三书典人艾利安?凯恩斯。
希望之光熄灭后只有更加深沉的绝望。
连向神明都不再可靠,祈祷又有什么用处?无力的自己,还能做到什么?
那么,少女会就此屈从于苦难的命运,原谅给予自己痛苦的人,默默的忍受更多的苦楚?
不可能!以德报怨的圣人不应存在于现实之中,他们仅仅是人们的理想而已,即使是“缩卵学派”……咳咳,不对,是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孔圣人都曾经说过: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也就是说,你好我也好,你找我麻烦,我就拿板砖拍死你!
仇恨或许不是美好的情绪,但是要给予绝望中的人以生存的意志,没有任何情感比复仇更加强烈,没有任何渠道比复仇更加有效。
(“……妹妹……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又有人被带进来……哈哈哈哈哈哈……新姊妹,欢迎你的加入……欢迎加入地狱啊哈哈哈哈哈!”)
生命女神,仁慈,温柔,爱着这世上的一切,我们应当感激神明给予我们生命,满怀爱和希望度过每一天……呵呵呵呵……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感恩。
没有怜悯。
没有仁慈。
没有希望。
椿所接收到的祈祷,每天有几十条是为了救助他人的生命。
(“拜托……让艾娜活下来……拜托……不要让我再一次失去自己的妹妹……”)
椿所接受到的祈祷,每天有几百几千几万条是为了仇恨。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我知道他!宾林!我要撕开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脏!我要他死啊啊啊啊啊!!!!”)
(“无论是神也好,恶魔也罢,谁都行!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请……给予我复仇的力量!!!”)
于是,未成熟的生命女神,坏掉了。
――――――――――――――
孤寂的声音,唯有纤细敏感的心灵方能听到。
少女在烛光下辗转难眠,孩童于睡梦中泪流不止,婴童以啼哭来宣泄悲伤。
“……救……救救她们……”
谁都好……能听到吗……
“……对不起……我……什么都做不到……”
拜托……都是我的错……但不能让她们承担我的过错……
“……只有她们……无论如何请救救她们……”
她们是我最早的信徒,我必须回应她们的祈祷;
她们是我仅有的家人,我不能让她们就此消亡。
“……拜托……救救她们……”
早有舍弃生命的勇气,因为我是生命的圣精;
早有奉献一切的觉悟,因为我是她们的姐姐。
但是……只有片刻也好,想要和她们一起回到阳光下……
想要一起奔跑在花圃中直到筋疲力尽,然后躺在草甸上看着白云放声大笑;
想要笨拙的在厨房里忙碌,然后用自制的蛋糕为她们庆生;
想要在黎明之时醒来,静静地注视身边人宁静而幸福的睡脸……
好不容易努力到现在,将我们的幸福从恶徒的手中夺回,可是为什么我……
人类在迷惘中向神明祈祷,那神明又应当向谁祈愿呢?
既然是祈愿,稍稍……许下奢侈一点的愿望也没关系吧?
颤抖的,微不可察的声音,夹杂于哭泣之中,模糊而又清晰:
“……救救……我……”
14负罪者之路(14)
从古至今,一直都不是人类需要神明,而是神明需要人类。
失去了神,人依然是人;
失去了人,神不再是神。
有多少人认识到了这一点?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他们只是把神当做好用的工具。
“神明的旨意”作为自己犯下罪行的托词,“神明的不公”是无能者逃避现实的借口,“神明的恩惠”是不劳而获者放弃努力的原因。
如此看来,地下实验场的少女们算是比较好的一群了,她们也会向神明祈祷,以信仰掩饰自己的软弱;但是,她们最终是以自己的力量去努力逃脱。
真是讽刺,偏偏是对于这些孩子,神明回应她们的祈祷。
天助自助者,天助者自助……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然而,神明是概念性的存在。
无论是“原本具有力量而被当做神明崇拜”,本质上更接近于妖怪的自然神,还是“因为被当做神明崇拜而获得力量”的信仰神,他们身为“神明”的部分不是有自己决定,而是由人类决定的。仁慈的神,残暴的神,全知的神,无用的神……一切都是人类的想法,与神明的本意无关。
向生命女神祈祷“复仇”,身为生命女神的自己无力回应这份愿望,那么,就让复仇的愿望把过去的自己吞噬,因为和那强烈的愿望相比,自己小小的愿望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从古至今,一直都不是人类需要神明,而是神明需要人类。
――――――――――――
“散开!快散开!”
凯普的咆哮惊醒了混乱中的私兵队,一片空白的大脑难以思考,因而本能的服从听到的命令,可惜在狭窄的地下根本没有多少空间可以躲避步步逼近的杀神。
“远离血液!”
过去也曾经见过操纵血液为武器的少女,但是威胁性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至少依芙蕾雅做不到控制还在人体内流淌的血液――凯普眼睁睁看着一名同伴踏进地上的一滩污血,接着地上的血液化成棘林刺穿了他,而他的身体则猛然爆开,鲜血的利刃席卷了周围的空间。
?的神职在于“复仇”,相较于吉斯提斯的“正义”和“裁决”,阿斯娜的“求知”与“探索”,显然她的能力更适合于战斗……或者说杀戮。
更危险的是,?确实因为诞生时间太短没有被赋予第二项神职,但是她的情况太过特殊,原本的生命女神椿的神职“生命”,在人格(神格?)交换后如翻面的****一样,变成了“死亡”。
可笑吧?连敌人的生命也要加以拯救,超越了“善良”到达“愚蠢”程度的好人椿,她的另一面居然是个为了施与痛苦,夺去生命而存在的神明……某种意义上,又有“这种组合是必然”的感觉。
不过这是哲学家♂的问题,凯普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大堆的牢骚。
“天哪……我到底倒霉到了什么地步……难道人的运气和智商一样是没有下限的么?”
灵活闪过一连串的射线,舍弃了部分的铠甲挡下红黑色的粘液,看着丢出去的铠甲在咝咝的声音中化作一滩污水,出乎意料没有恐惧的感觉。
大概是经历过太多身边的人死去的事件,对于“死亡”已经没什么恐惧;最近,眼睛也渐渐的能看到一闪而过的红色,远离那些色块便能躲过死亡的威胁,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正常人类……
当然,比起房间中央的那一位,凯普算得上是模范普通人了。
“仇恨引发厮杀,厮杀造成死亡,死亡滋生仇恨……在这无尽的苦轮中战栗,颤抖,毁灭!”
以咏叹调般抑扬顿挫的语调高昂的赞颂着,一个个威力强大的神术廉价的泼洒出来,以近乎于奢侈的方式持续杀戮。
?缓慢的步伐刚刚踏过房间的三分之一。
房间的三分之一完全被污血与肉块覆盖。
“由你们的血所浇灌,让这仇恨的花朵绽放的更加艳丽吧!”
?的话音刚落,覆盖了三分之一个房间的鲜血陡然沸腾起来,利刃组成的花朵在鲜血燃盛的火焰中绽放,翻搅于众人的身体,三名私兵被撕成碎片,他们的血液加入了复仇的烈焰,在?的身边熊熊燃烧。
但是,在这幅地狱的绘卷中,却响起一个柔弱中带着决绝的声音。
“救救她们……”
?的眼角再度有泪水滑下,椿的声音传入凯普的心中。
“……都是我的错……但是,她们是无罪的……拜托……救救他们……”
听到这个声音,凯普的眼睛立刻湿润了――不是因为悲伤或是同情,而是因为说着这些话的同时,?的杀戮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
“这是我要说的话!谁来救救我们!救命啊!”
“……对不起……请……杀了我吧……”
“不要一边道歉一边杀掉我们这边的人啊!”
“……对,对不起……”
“对不起值几个钱!”
周围的私兵将明显的看待精神病人的眼神投向凯普,显然他们听不见椿的声音――嘛,毕竟凯普是拥有宝具的人,符合“保持着梦想与理想”,说不定内心出乎意料的纯真善良什么的……
“冷静些,凯普。”面对死亡的威胁,有的人慌乱了――他们都死了――还有的人反而冷静下来。一名无论是在私兵队还是人生的道路上都比凯普资历老的私兵站出来,拍拍凯普的肩膀露出一个闪亮的笑容,“真是丢人,一群大老爷们狼狈成这副模样,不就是个小姑娘吗?”
大叔英勇的冲上去了!
“呃啊――”
大叔便当了!
“……”
好不容易鼓起一点点反抗勇气的私兵们瞬间就缩了――到底只是些拿钱雇来的打手,实力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跑又跑不掉,打又打不过,如此看来,能做的只有……
和慌乱的私兵同伴不一样,凯普在此刻依旧灰常淡定,两个剑灵收回到身边,连同自己的佩剑一起Сhā在地上,盘坐在冰冷的岩石上撕下一截袖子咬破手指开始写:
“前略……剑魔独孤求败今日葬剑于此……不对,是‘葬剑者’凯普今日葬剑于此,将宝具【葬剑冢】交与有缘人……初一十五记得给我上香啊!贡品要辣的,还有,我不喜欢鱼肉……”
淡定等死。
然而,传说【祥瑞】是一种很神奇的属性,不单可以把身边的人都“祥瑞”掉,自己还能在天灾人祸中安然无恙,比如说“雪风”号,比如说马亲王,比如说凯普。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嘣!嘣!嘣!”
拆迁一样的声音由远至近,由于下层的承重墙被少女们破坏了不少,崩塌声一直没有中断,不过,这一次是从上面传来的。
“喀……喀拉啦啦啦――”
几秒钟前听上去还在很遥远的地方,转眼间裂缝便爬上了头顶的天花板,甚至来不及循着声音抬起头,上方的岩壁已经破开,落下一地的碎石和尘土。
“地图不准嘛,绕了挺大个圈子……”从天而降的身影落在私兵和?的中央,完全无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掸掸灰尘把手上的小纸条捏成一团丢掉了,接着抬起头看着?,“……呦~~~求救的是你么……”
“小心!”
凯普的提醒刚刚出口,?扬起的血刃已吞没了空降的身影,猩红的浪潮去势不减,继续向着私兵队所在的地方前进。
“现在的女孩子都习惯这么热情的打招呼么?”
响应着那个慢悠悠的声音,浪潮在半途溃散,扑撒在私兵们身上脸上的只是普通的血液而已。
而声音的主人,则以和语调完全不符的凌厉的动作扑向?,右手抓向她精致的五官……狠狠往地面按倒。
“控!”
脑袋与地面相撞,听上去像是拿金属敲打岩石。
15负罪者之路(15)
“控!”
脑袋与地面相撞,听上去像是拿金属敲打岩石,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
科里亚惊讶的看着被自己压倒在地上的女孩子,她在自己抓住?的前一刻撞开了?,明明是有着发育前少女特有的婴儿肥的小圆脸,手上传来的感觉和她后脑撞击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却在清楚的告诉他,滑嫩的皮肤下包裹着坚硬的金属。
更让科里亚无措的,是对方咋一看毫无表情的五官上,与眼睛深处透露出的强烈的情感,希冀,期待,感动,以及重逢的喜悦。
只凭一个眼神就能传达出: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
这样子的感情,让科里亚保持压在薇儿身上的姿势好几秒中,才犹豫的开口:“呃……这位小姐……你很面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拙劣至极的搭讪台词,换来的是少女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那种面无表情只有眼中流露出些微悲伤的样子反而能给人带来更大的负罪感。
“请不要伤害椿姐姐,薇儿明明非常在意科里亚没有认出自己的事情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褪色的瞳孔虽然改变了颜色,但是那种无机质的嗓音,以及“薇儿”的名字唤醒了少年的记忆,在几个月之前,与雷奥森城内第一次失控前的记忆。
――[那个实验还在继续吗?]
――[可恶,丝莱特在做什么啊!明明把她们交给她了!]
――[谁……谁做的……杀了他……撕碎他!]
有限的脑容量一下子被过多的思绪占满,科里亚僵直在原地。
而?不会有犹豫的情绪,被薇儿推开后,她很快站了起来,抬起右手对着科里亚所在的位置放出一道射线。
做事不用脑子的好处就是遇到突发情况时,身体也会优先于头脑行动。可是这一次,科里亚右腿的肌肉刚刚聚起翻滚的力量,又被他压了回去。
薇儿还在自己身下,闪开的话受伤的就是她。
做好了后背迎接攻击的准备,没想到推力首先从胸口传来――薇儿一把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科里亚,翻滚间交换了两人的位置。
紫色的射线击中少女的肩膀,血液从内侧炸开,将白皙的右臂从身体上剥离,播撒在空中的不仅仅有鲜血,还有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碎片。
愣了片刻,接着科里亚大声的吼道:“你……你做什么啊!”
然后他愣住了。
少女的皮肤表面浮现出大量的纹路,与常见的圆润神秘的魔法符文不同,这些纹路更加富有机械感,大量的直线,矩形和直角,如集成电路一样的魔纹表现出几何的美感;在魔纹交汇的关节出,红宝石、蓝宝石、猫眼石、黑曜石、琥珀……说得上名字的和说不上名字的宝石凸显出来,从固定宝石的银质外框判断,这些不是单纯的装饰品,而是加工过的护身符。
“射线型神术,作用对象是血液,附加效果是即死。通过红宝石加强对自身血液的控制,以黑曜石抵抗即死系诅咒,薇儿解放了自己属于机械的部分,现在的薇儿并非人类,不会被这种攻击致死。”
以冷冰冰的腔调快速的吐出一连串的话语,比起正常言语表达内心的作用,更像是“将脑袋里面的知识倒出来”的机械感,明确的表示出薇儿属于非人的一面。
大量银色的金属细线从右肩的伤口处涌出,缠住脱离的右臂拉回原来的位置,银色丝线像虫茧一样将伤口重重包裹。
“……真让人火大!”过去未能完全的帮助少女脱离苦海的自责,让女孩子为自己受伤的内疚,以及反过来被应当保护的对象保护触动的尊严,让科里亚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双眼狠狠地瞪着?,左拳握紧,大量虹色的魔力从全身向拳头上汇聚。
手臂被拉住了。
“不可以伤害椿姐姐。”
依然是冷冰冰的声音,却能从中感受到一丝焦急,薇儿用来拉住科里亚的右臂刚刚愈合而显得无力,但少年却没办法挣脱那乏力的手指。
“喂!她差点杀了你啊!”
面对科里亚足以震慑巨龙的瞪眼,薇儿毫不畏惧的对视回去,平淡的语气此时反而比任何大吼更有说服力。
“不可以伤害椿姐姐。”
“……嘁!我知道了!”没好气的抱怨一声,科里亚收回了伸出的拳头。
“……对不起……对不起……”
椿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而?的声音则震动在耳边。
“太阳东升西落不会停止,正如这份仇恨永不消亡。”
他停止攻击不代表对面也是一样,椿双手舞动,一大团看上去就很糟糕的粘稠的黑色团块射了出来,薇儿想要再次挡在少年面前,却被他用力的揽在身后。
浓郁的诅咒黏着在科里亚的身上,衣服被腐蚀发出难闻的气味,接着,少年不耐烦的低下头,一口将诅咒咬住。
“咕……真难吃……”转过脸,科里亚用双手抓住薇儿的脸颊,强迫少女看着自己将整团诅咒吞下去的过程,“……看着!这种东西伤不了我的!所以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是,薇儿知道了。”
“好,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把面前那个麻烦的东西干掉?”伸手指向还在释放神术的?――科里亚面对依芙蕾雅以外的人倒是挺强势的。
“……不可以伤害椿姐姐。”
“喂喂,那个停顿是怎么回事?别想用一张三无脸蒙混过去!”
嘴里抱怨着,科里亚倒是迅速的拉开距离退入私兵队中,放弃了速攻的想法;一来,从“椿姐姐”的称呼得知那个显然神志不清的女性是薇儿重要的人;二来,看清了?的脸(话说他之前脸都不看就动手了?),科里亚觉得杀意一下子消退了大半,他可没有虐杀女孩子的喜好。
“如果你杀了她,地上这些人就永远醒不来了。”
凯普踏前一步,用手指向墙角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尸体,又指指不远处昏迷的少女们――脱逃的实验品中有几个没受过改造的不需要依赖神术行动,在椿消失后依然能维持清醒,这些只是普通人的女孩子一直冒着生命危险将昏迷同伴从战场上拖下来。
直到科里亚退到私兵队的前方一步之处,凯普总算是认清了来人的身份,算上在雷奥森的时候,他已经是第二次在生死关头被科里亚救下来了。
“‘虹光’科里亚……又被你救了一次……”
好正面的思考方式!如果是我说不定在想“果然碰到这货准没好事”之类的……
“喔,是你啊,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哼!”
最后的鼻音是对着?哼出来的,科里亚右脚猛地踏向地面,一整块岩石跷板一样在他面前竖了起来,接着被?击碎;而裂缝从脚下一直向前蔓延,将房间里积存的血液吞入其中,断绝了?利用血液的神术。
然后裂缝继续扩散,地板上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坑,险些把站位靠前的人全部吞进去;而头顶沙沙落下的碎石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大概是习惯了地面战,科里亚一时忘记自己在地下,下面还有楼层,而上面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薇儿不得不提醒您一下,如果您再这么做,不需要椿姐姐动手我们就要全部死于塌方事故了……薇儿冷静客观的说。”
“……拳头解决不了的问题,最讨厌了!”
清冷的声音中没有讽刺的意味,但杀伤力更胜一筹,科里亚城墙厚的脸皮忍不住红了一下,纵身跳过大坑找?的麻烦去了。
而这边的薇儿轻轻转过身,一双碧绿的眼睛看得私兵队背后发凉。
“诸位先生,这里很危险。如果不介意,可以帮忙将受伤和昏迷的人搬出去么?薇儿很有礼貌地说。”
九十度的深深鞠了一躬,光从动作看礼仪完美的无可挑剔,唯一的问题是她弯下腰的同时,背后撑开衣服涌出一大堆金属,弩箭魔杖炮口什么的全部指着私兵们,隐隐流淌的魔力大概全弹发射两轮不成问题。
“当然。”
凯普拎起一名重伤的私兵,接着又抱起两名昏迷的少女,父亲留下的门板型号的大剑此时发挥了作用――漂浮在腰的高度充当担架。
旁边的私兵也略有些不情愿的加入义务工作者的行列――心情差是理所当然的,在地下实验场他们好歹也是精锐,结果今天给像拍苍蝇一样随随便便杀了大半,逃跑都没得逃――愤恨,不满,死亡的恐惧浮现在脸上,抱怨的话在喉咙里酝酿了片刻,即将喷涌出来。
“噗!”
一具,确切的说是半具残破的尸体破麻袋一样被丢在人群中间,血肉模糊的外形让私兵们呆住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接着又是五六段尸块飞了过来。
“把这些打包带走!”
所有人转过脸,看科里亚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少年正单手拎着?的脖子满房间跑,用另一只手把房间里还算完整的尸体丢回来,完全无视于?连绵不绝的神术攻击。
“这几个完整的说不定带上去还能复活,我这边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科里亚的话,凯普想了想,脱下外套从地上卷起一些肉块内脏以及【哔――】和【哔――】的东西,再零碎一点估计是没戏了。
“嗯?”
回个头的功夫,科里亚感觉手上一轻,再转回来,果然?已经退到了几米之外,自己手心握住的变成了一个心脏般脉动的血球。
“嘣!”
血球如预料中的炸裂,细碎的血箭飞散覆盖科里亚整个上半身,其中不详的气息所蕴含的诅咒绝对不止一种。
理所当然的毫无效果,但也不能这样拖下去,?学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身为刚刚诞生的神明,短时间内创造的神术已经超过十种,现在的她显然正在采用不同的攻击类型在科里亚身上试验,毕竟?也是堂堂正正的神明,突破科里亚身上神术的保护只是时间问题。
而另一边,科里亚也在做着相似的事情……试探。
[禄存][结构已解明,确认具有双重神性,让眼前的“复仇”沉睡应当可以唤醒“生命”。]
――[我明白,但打不晕她啊!]
信仰神比起有血有肉的生物,更接近于元素生命,由能量构成的身体无法通过物理攻击打晕;而认识到自己体质的?已学会在实体与虚体间切换,科里亚没办法像刚开始一样抓住她;要是她再意识到和科里亚纠缠毫无意义,直接无视他去攻击后面的人,就真的麻烦大了。
[武曲][好啦,男人做事要干脆一点……]
[文曲][……轰平这里,把她填在下面,过两三百年再回来慢慢炮制。]
――[听起来不错……]
这种主意听听就算了,先不说不用魔法光凭土石能不能把神明封在下面,要是真把她埋在下面说不定几年之后神功大成,到时候谁炮制谁就不好说了――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大堆植物人等着椿的morning-call服务呢。
然后科里亚看到了,从他进来时砸出的竖井里,一大堆的泡泡涌了进来,每个泡泡破裂的时候,科里亚敏锐的耳朵都能听到熟悉的声音。
“虽然早对你的迟钝有所了解,这次你再度让我震惊了。”
“磨蹭什么呢?我和丝莱特在上面都清场了,今天可不想通宵。”
“要么你自己上来,要么给我送个传信的上来。”
“要是能在天亮前解决……有奖励呦~~~”
这个法术不是第一次使用了,科里亚不能作为法术施放的对象,依芙蕾雅爱用的【传令兵】无效,只能用这种即时性差一些的方法了。
对科里亚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想不出好办法就别想了,思考这种事情交给依芙蕾雅吧!
“薇儿,凯普,你们先把所有人带上去,告诉依娜,找一些会精神攻击的下来!”
“刷啦啦――”
几乎是在科里亚话音刚落,几组绳梯从天花板的洞口垂了下来――感谢科里亚抄近路的习惯,他行经的路线是从地面到地下一条铅直的竖井。
“地狱只有入口,没有出……”
?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私兵队逃脱,同时她又不愿意攻击昏迷的少女们,于是将目标放在绳梯上;而科里亚的应对则直接的多:
“闭嘴!”
他把自己和?所在的半个房间的地板给砸了,三人一起落入下一层。
16负罪者之路(16)
科里亚把半个房间的地板给砸了,三人一起落入下一层。
是的,三人,碎散的岩石和飞扬的尘土之间,裂隙边缘玛尔维娜的身影从空气中浮现出来。
还来不及站稳脚跟,一道利刃般的视线刺的玛尔维娜背后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了。
“身为暗杀者,竟然堂堂正正的在我面前现身……我可以当成是……挑衅吗?”
音量逐步拔高,“挑衅”二字有如翻滚的奔雷,沉闷的回响于地下有限的空间中,刻意释放的压迫感令玛尔维娜回想起面对巨龙的经验。
看来科里亚还记得自己与凯恩斯对峙时被阴的那一刀――毕竟他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
在生命威胁下玛尔维娜跨职业领悟了【快嘴】特技:
“不,虹……科里亚先生,您的恋人成功的说服了我,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我们属于‘盟友’关系,之前的事情完全是由于您攻击的凯恩斯属于帝国登记的贵族,而引发的小小误会,我在此向您道歉,‘日轮花’王室不希望潜在的朋友成为敌人。”
后半段科里亚完全没有听进去,在听到“恋人”两个字之后他就捂住自己的脸在原地扭来扭去,陷入了奇怪的状态:
“恋,恋人?原来如此……我和依娜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恋人了么?”
战斗中分神的结果显而易见,血色的锁链抡起大片岩石将科里亚拍在了下面。
“果然如‘赤眼’所说,‘虹光’是个笨蛋啊……”
摇摇头,玛尔维娜把手伸进领口,从山谷中取出一本巴掌大的速记本,翻到记有【赤眼】的一页,在“持有物”一栏补上了“虹光”;接着翻到【虹光】的那一页,在素描头像下面加上大大的“笨蛋”两个字。
接着她抬起头,用眼睛确认从烟尘中站起的科里亚,毫发无伤的模样。
“……但这份实力……即使【斩杀万物】恐怕也斩不了他”
于【虹光】的条目下补上“危险度极高,不可力敌”,“弱点:【赤眼】”的字样,玛尔维娜把本子合上,塞进领口中。
破坏地板造成的效果不仅仅是“掉落至下一层”,现实和游戏不同,场景被破坏留下的碎片不会淡化消失,大量岩石堆积的结果造成原本平整的地面变得难以行走。
大家应该还记得,在宾林出场的房间下一层,是用来测试实验品性能的广阔空间,现在这个房间的各处正伴随着震动不断落下岩石,三番五次制造捷径的行为破坏了整个地下实验场的建筑结构,就像是从积木中间抽去了几块,中层的崩坏使得上层塌陷,接着又会将下层压倒,整个建筑物的毁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既然是盟友,呐……那个……”
“玛尔维娜。”
“喔……玛娜啊……”
科里亚抬头望望上方四处扩散的裂缝,自己和?被压在下面都没什么问题,要是玛尔维娜也被砸在下面就麻烦了;但是由于几人向下落了一层的关系,原本勉强能抓住的绳梯处在了对一般人来说过高的位置;好在自己下来时开出的竖井还在,从这里仰头能够一直望见星空。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在玛尔维娜【预读死亡】的视野里,科里亚的身上正涌动着鲜艳的红色。
“不……不用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的,伸手一扔就上去了……放心好了,我对于力量的控制可是很有自信的~~~”
科里亚说话的背景是逐渐崩塌的建筑物,以及一片堪称废墟的场景。
象征死亡威胁的红色从科里亚的全身迅速浓缩到他的双手,变成一团极度深邃的黑暗。
“你……在看哪里?!”被无视的?扬起双手,比起一开始机械的咏唱,她的声音渐渐带有了神明的威严,“拥有坚壁高墙的堡垒啊,你的终局是从内部崩坏!【死亡预言?破城】”
明明神术的名称是“预言”,作用的方式却是?高高扬起右手投出一支黑色的长枪;但是作为?登神以来第一个被赋予名字的神术,其威力确实与其气势相符,几乎是在长枪离手的同时,科里亚已经倒着飞了出去,视网膜上仅仅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
一瞬间被****房间尽头的科里亚从墙上掉落下来,随即昂起头狂乱的大笑着:
“我在看谁?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是会说人话吗?!看来还有的救啊!!这是回礼!!!”
地上固定的一根原本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铁柱被科里亚连着地板上一大块岩石拔起,虹色的魔力不计代价的灌入其中,足以充当攻城锤的铁柱就这么被科里亚当做投枪扔了出去。
“哈……哈……”
[破军][不要将自己软弱暴露于人前。]
――[是!]
沿途释放魔力的投枪造成了多少效果科里亚根本无心去看,破军的教育告诉他必须抓紧时间调整呼吸。
【死亡预言?破城】的威力比他预料的更大,第一重物理性的打击过后,魔力的爆炸构成第二重伤害,而真正致命的则是诅咒系神术从身体内侧给予的冲击――诅咒的内容是“目标的防御力转化为伤害”,即使没有被告知也能大概猜得出来――前两重攻击没有造成外伤,但内脏移位加上大出血足以杀死正常人类了。
能够让一位神明专门为自己塑造一个神术,说起来也算是相当的光荣。
“不要紧吗?”
“当然!”
这一次玛尔维娜没有刻意隐藏行踪,因而提前感知到她靠近的科里亚将一口淤血咽了回去,将自信满满的一面展现在人前。
“那么,能否配合一下?稍微拖延她的行动,我有办法给予她足够的伤害。”
两人都有着敏锐的感知,因而可以判断出合作的可能性――无论是杀气或是敌意都不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姑且将?当做共同的敌人吧。
“没用的,信仰神是杀不死的,既然‘复仇’的神职已经得到承认,即使杀了眼前这位,很快会在其他地方再长出另外一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世界上怀有‘复仇’想法的人类死绝了。”
“……”
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死亡条件。
“所以啦,等上面的援军吧。这孩子只是刚刚登神有点混乱罢了,只要暂时制服她,很快就会冷静下来的。”
科里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刚刚他只是对没见过的神术太好奇(同时也有自信于自己的防御力的因素)所以没有闪避,若是全力以赴,?短时间内不可能****他。
更重要的是,科里亚对依芙蕾雅的信任达到了“盲信”的程度,他相信只要依芙蕾雅一定能想出解决的办法;就好像依芙蕾雅让他下来时,相信科里亚绝对可以全身而退一样。
但玛尔维娜可做不到这么乐观。
她行动的准则非常简单――一切以新王朝的利益为最优先。
现在?还专注于与眼前的敌人战斗,可是无论她放弃战斗直接向地上前进,又或者战死这里在其他地方重生,处理掉?造成的麻烦之前都不可避免的会被外人看到。
“新王朝受到神明的厌恶”……若是这样的谣言散布出去,很可能会造成不想看到的结果。
无法挽回的情况下必须强行击杀?,至少还能争取到一段不确定的安定期;但是,那是最糟糕的选择,现在的?清醒后可能还会顾忌到其他实验品,有弱点可抓的对象总比一个性格未知的强者好对付。
咬咬牙,玛尔维娜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原来囚禁她的枷锁已经被破坏掉了,但实验场的某处肯定有备用品的存在,上面的房间我都搜过了……你去下面把那个找出来。”
花了好几秒才明白玛尔维娜的意思,科里亚用一般是依芙蕾雅用来看他的眼神盯着玛尔维娜。
“喂喂,那怎么想都是你的工作吧?我走了,难道你想和对面的神明打一场?”
“没办法,下面的崩塌情况比这里还严重,能在里面自由行动的只有你……而且,我也不知道仓库在哪里,这种情况下只能凭运气慢慢搜,听依芙蕾雅说,你的直觉很准?”
“这倒是没错啦……但我看你连她一招都撑不住吧?”
“哼……别小看我们人类啊。你们有你们的战斗方式,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力量,”玛尔维娜的脸上展现出强烈的自信和骄傲,“这具看似弱小的身体,正是神明赐予我们最强大的武器!”
――[总觉得最近听过这句话……]
[武曲][没什么……]
[文曲][……昨天晚上你干掉的那位,死前也这么说过。]
科里亚脸色一暗,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盯着玛尔维娜看了半天,或许是被她脸上强烈的自信心所说服,他终于点了点头。
“可别让我替你收尸啊。”
“那你要速去速回才行了。”
“轰――轰――轰――”
听着背后破墙的声音渐渐远去,玛尔维娜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额头滑下的汗滴。
在她的视野中,那个因为对手离开而更加愤怒的神明,正将一大片死亡的红色向自己笼罩过来。
不过她担心的问题并不是眼前的敌人,而是……
“不会有人看见吧?”
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着,确定除了自己和?之外附近再没有其他人的存在,玛尔维娜伸出手,召唤了现存于世上的人中,从未有谁见过的宝具――
――那是一根顶端有着大大的爱心,用紫色缎带装饰的,一尺长的粉红色棒子。
17负罪者之路(17)
粉红色的短杖,花哨而幼稚的造型和小孩子的玩具没多大区别,夜市上出售的在彩色玻璃里装上小型魔法灯的玩具有些都比这个来的像样。
不过这个玩具一样的东西确确实实是玛尔维娜的宝具,她梦与理想的凝结,她内心的具现。
“少女的美梦有如最璀璨的宝石,平静的幸福胜过全世界的财富,我立誓,以己身的一切守护所见之物!【魔法少女玛玛娜尔】,变身!”
脸上泛着羞涩的晕红,将行动交给身体的记忆,玛尔维娜右手握住短杖挥舞着划下一道散落七彩粉末的轨迹,跳舞般地移动脚尖,轻飘飘地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华丽(而且毫无意义)的魔法符文围绕她的身体旋转,在一片炫目的强光中将她身上的衣物吹散,可惜光线和符文“恰好”遮住了所有的福利。
光芒之中,玛尔维娜被大量的缎带包裹,高挑的身材渐渐缩水,变为更加年幼的模样;一连串清脆的铃声伴随着闪光响起,每一声都有一部分缎带改变自己的形态,以胸前巨大的蝴蝶结为终止符,一套充满梦幻气息的服装代替了玛尔维娜原本的长裙与内侧贴身的皮甲。
以粉紫色为主要色调的服装,无袖的连身短裙和超过手肘的长手套露出半个圆润的肩膀;延伸到大腿一半位置的白色过膝袜和裙摆间留下了恰到好处的绝对领域;各处点缀的蕾丝花边和蝴蝶结令这套衣服繁复的令人眼花缭乱;唯一与整套服装梦幻华丽的风格不符的,便是玛尔维娜手上短杖的变化。
“你给我……稍微冷静一下吧!”
那是一柄两端都连有剑刃的长柄武器,名副其实的“双刃剑”,全长约两米的武器在缩水后的玛尔维娜手中显得稍微长了一点,但利器带来的危险感受丝毫没打折扣。
一系列的变化若是以动画表示至少也是个一分半钟的变身福利,而现实中却是在转瞬间完成,“魔法少女的变身时所有龙套都只能在旁边看着”这可是多元宇宙的至高法则之一,可惜宝具的力量不足以影响整个世界,只能反过来通过加速玛尔维娜自身的时间流速来完成不会被打扰的变身。
“仇恨的名单上,并没有你的名字……”
完全无视了玛尔维娜的动向,?转身向坑洞的边缘走去。
支配她行动的理由非常简单“尽可能施与痛苦后杀死所有实验的关系者”,对她而言追上逃走的私兵们才是最优先的事项,玛尔维娜和她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从离开前还向玛尔维娜知会一声来看,她的精神状况正在变得正常起来;否则,作为纯粹许愿机的?应该无视玛尔维娜的存在直接离开才对。
回应她的是三角形排布的三把飞刀,水晶般透明的飞刀取自玛尔维娜裙摆上一圈亮晶晶的挂饰,看来这套衣服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纯真和梦幻。
“……但我不介意扫除复仇道路上碍事的石头!”
紫色的射线交织成捕蝶之网扑向玛尔维娜,而她缩水后的身体则先一步按照视野中红色的轨迹做出了闪避动作。
闪避的过程中玛尔维娜也不忘反击,一连串的飞刀中不包含任何魔力,只凭单纯的技巧封死了闪避的可能,深深刺入了缺乏战斗经验的?的身体;可惜神明那与人类结构不同的身体既不会感到痛苦,更不可能因此倒下。
飞刀掉落时,?的皮肤依旧光洁,看不到一丝伤口的存在;但是明明不存在痛觉的她居然眩晕的摇晃了一下身体。
【魔法少女玛玛娜尔】,名称赋予的效果当然是变身;而真实能力则是随使用者的意愿,任意的将目标承受的物理伤害与精神打击转换;她可以通过施与精神上的痛苦让目标受到肉体上的伤害,也可以用一柄刺入心脏的****让目标无伤的昏迷。
“来吧!让我教教你恶魔的说服方法!”
趁着?因为宝具的效果眩晕的短暂时间,玛尔维娜冲了上去,手上的双刃剑在中间分开,变成锁链连接的两把短剑,疯狂的在?的身上舞动,但狂暴的剑光扬起的没有鲜血,只有衣服的碎片,还有?脑海中膨胀的就此昏睡过去的欲望。
这具年幼的身体来自玛尔维娜十三岁,得到宝具的那一夜的记忆,过了这么久她依然能够熟悉的使用,并且,曾经出现与这具身体上稚嫩的动作在时间洗礼下变得简洁而干练。
外界时钟的指针早已走过正中的位置,再过不久东方的第一缕曙光便会显现;但正是这黎明前的时刻有着最深邃的黑暗,挑动玛尔维娜体内一半属于魅魔的血液沸腾起来,若是平常她绝对会全力压抑血脉的骚动,毕竟魅魔也是恶魔,也会对鲜血和杀戮有冲动,这种冲动会带来无法掩饰的杀气。
决定一个暗杀者强弱的能力不是使用毒药或是****的技巧,而是不被察觉的行动的,潜伏的能力。
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不会有别人看见,精神不正常的神明恐怕也不能保存这段时间的记忆……最重要的是,她的任务不是“暗杀”。
释放本能可以获得更强大的身体素质,更准确的直觉――关键在于,玛尔维娜需要这种抛弃掩饰解放真实自我的机会。
“堵塞无法阻止洪水的泛滥,压迫只会让复仇的火焰爆发的更加猛烈!【爆发剑刃】!”
暴风雨一样的连续技根本不能打断?的咏唱,事实上她的嘴唇完全没有开合声音便在她身边响起。
同时出现在?身边的,还有从身体内部炸裂的鲜红利刃,她脚下消失的血泊和依然光洁的皮肤来看,这些血并不是来自她的身体,但这不妨碍?如同控制自己的手脚一样控制剑刃雨后春笋一样大量生长膨胀,瞬间扩散成包裹她身体的半径三米的红色大球。
即使通过【预读死亡】事先看到了危机,突然的变化仍然让玛尔维娜显露出无措的一面,依靠向后仰到和难看的翻滚才躲过攻击;但是,狼狈的闪避动作中,玛尔维娜脸上闪现的是与幼小面孔不符的兴奋笑容。
“一位神明……你将成为‘纯血者’旗帜上新的荣耀!”
翻滚的同时俯身从地面拾起一块难以分辨部位的碎肉,肉块原主人死前的记忆涌入玛尔维娜的头脑,血液逆流的痛苦和眼见自己身体从内侧爆裂的恐惧被玛尔维娜读取,与她流淌着一半相同血脉的人残酷的死亡方式既没有令她觉得畏惧,也没有唤醒无谓的同情心,这位不知名的人的死亡只换来玛尔维娜一个嗜虐的笑容而已。
“【分享苦楚】。”
为了更好的认知死亡,每一个新兵学习成为“纯血者”时最先学会的技巧,以精神去读取,以身体去感受,百分之百的体验目标的感受。
不仅仅是画面,血液停滞的闷涩,逆流是甚至想要自己将胸口撕裂的痛苦,血红利刃从内侧炸裂时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感受到的痛苦,忠实的再现与玛尔维娜的身上,让她的身体忍不住抽搐起来,收缩的瞳孔边是涌动的泪水,但是粉红色的嘴角上翘的幅度居然增加了。
“【赠予伤痛】!”
紫色的瞳孔紧紧盯住?的身影,眼中闪动着期待的光芒,舌尖轻轻舔舐抓取过碎肉的手心的血污。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空有人类的外形,却没有和人类相似的身体结构,不但没有头颅和心脏的要害,连痛觉都应与之绝缘的身体,第一次感受到她复仇的对象承受过怎样的痛苦;双膝一软,?跪坐在碎石间,抱住的双臂的指尖几乎刺进皮肤,混乱的大脑只能以惨叫声宣泄陌生的感受。
而另一边,与?承受着相同痛苦的玛尔维娜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在十三岁的面孔上展现出令人畏惧的违和感,向内夹紧的双腿显然不仅仅是因为难以站稳,顺着大腿湿润了过膝袜的晶莹液体更是说明了她此刻的感受。
【赠予伤痛】会将纯血者感受到的痛苦直接投影进入目标的脑海中,虽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施与精神打击也能方便在战斗占取上风;唯一的缺陷在于目标的精神不会像主动接受痛苦的使用者一样毫无防备,因此使用者承受的痛苦总是远远超过目标,在实战中通常是以一个或是数个纯血者近乎自我牺牲的方式用【赠予伤痛】限制目标的行动,再由其他人主攻。
“咯咯咯咯咯~~~痛苦!让我赠予你更多痛苦的赠礼!”
像个得到心爱生日礼物的孩子一样,玛尔维娜发出一连串轻快的笑声,发软的双腿支撑着身体跳着以旋转和跳远为主要动作的舞蹈,同时脚尖不是从地上挑起一块残肢碎片。
胜利的满足即为快感,杀戮的欲望带来快感,战斗的亢奋引发快感,甚至连身体的痛楚都转为快感,对于完全进入战斗状态的玛尔维娜……不,是对于“魔法少女玛玛娜尔”,任何刺激都会引发更强烈的快感。
虽然总是用“宝具的效果”来欺骗自己,实际上玛尔维娜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本性。
喜欢甜食,喜欢小动物,喜欢小孩子安静的睡脸和快乐的笑声的人,是玛尔维娜。
每日夜幕降临时,隐藏在黑暗中,将阻挡了冒顿计划与自己理想的碍事者暗杀掉的人,是玛尔维娜。
会因为女仆装的短裙而脸红,会因为一句简单的赞美而高兴,会因为一件便宜的小礼品而雀跃的,是玛尔维娜。
渴望着鲜血,喜爱着杀戮,当用****Сhā入胸膛,掏出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的同时兴奋的Gao潮的,依然是玛尔维娜。
曾经为了自己女孩子的性格和恶魔的本能而矛盾,彷徨的玛尔维娜,在十三岁的那年夏天,用厨房的菜刀杀死了在钟楼镇闹事的外来冒险者。
那一刻起,她认清了真实的自己。
那一刻起,她获得了天赐的宝具。
那一刻起,她舍弃了全部的迷惘。
宫廷里,对家事苦手,略有笨拙的可爱女仆长是玛尔维娜;“夜刃”的首领,人类中最优秀的暗杀者是玛尔维娜;“纯血者”的前任教官,那个喜爱战斗的士兵,是玛尔维娜。
而那个怀着对纯真事物的热爱,为了不让现实的黑暗沾染无暇纯净之物,将自己投身于污秽,站在腐臭的泥潭中将穿着白裙的公主托起;明明是个暗杀者却喜欢和小孩子一起玩;明明夺去过无数人生命却会为了一个童话哭泣;明明是个淫(河蟹)乱的魅魔,沾染过女部下妹汁的手下一刻就握着布丁吃得满脸幸福;这样矛盾的,怪异的生物不是正常人,也不可能是正常人――
肆意的【分享苦楚】,将身体折磨的不断发出警报,然而?似乎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又或者是逐渐学会了抵抗【赠予伤痛】――玛尔维娜还能拖延多久?
“错了呦,不是玛尔维娜,是‘魔法少女玛玛娜尔’呦~~~”
不知道和谁在对话的玛尔维娜,看着视野中突然出现的,将整个空间染得一片鲜红的“死亡预感”,站在唯一一方安全的地方,腿一软,安心的坐倒在地上。
“咝――咻――”
一大片魔法阵从房间的各处凭空出现,十三芒星稳定着空间的通道,玄奥的魔法符文写满了彼方的道标,连同了两地的通道;一端,是残破不堪的地下实验场;另一端,是一个刚刚诞生,充满混乱狂暴力量的世界。
“轰轰轰――――”
刚开始还能听到爆炸的声音,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巨响便使所有人双耳失聪,眼前只有一片炫目的闪光,无法形容其颜色的,来自新生世界的狂暴能量席卷了附近的一切,摧毁,抹消,展现着人力无法对抗的世界的力量。
依芙蕾雅的【传令兵】或许对科里亚起不了作用,但是,玛尔维娜可是正常人……大概……总之,依芙蕾雅没理由派一个实力不明的人去帮助她心目中绝对无敌的科里亚,玛尔维娜的主要任务是传话――以及为娜塔的“九界破尽”定位。
无论是千里之外还是万米高空,哪怕躲在有着几十米钢筋混凝土保护的核爆避难所中也无法躲过的攻击,因为黑曜石最引以为豪的“九界时空研究所”的魔法,能够将炮口直接开在你的面前――严格的来说,这东西根本不算是魔炮。
以玛尔维娜站的位置为底线,她脚下的区域安然无恙,而她脚底向上,直到地面为止所有的东西全部被蒸发(抹消?)掉,留下一个边缘光洁圆滑的圆柱形大坑,坑底热熔造成的玻璃质平滑地面上,只有两个突起物。
“增大的……暴力……只会带来……更大的仇……”
摇摇晃晃,身形黯淡的几乎快要消失,在【魔法少女玛玛娜尔】的作用下大部分实质伤害都作用在了精神上,但是超过宝具承受范围的魔力仍然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这个时候还坚持实现实验品们“复仇”祈愿的她,看上去只会让人觉得可怜而已。
“够了……睡一会吧……”
在之前的战斗中以透支了太多的精神力,玛尔维娜步履不稳的站起来,由于虚弱的关系,即使是一块地面坑洞边缘掉下的碎石,在她眼中都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整个视野中,除了?的身影,更是被无法化开的一片黑暗完全笼罩。
然后她笑了,宝具的效果慢慢消失,结束了对于真实自我的释放,重新变回御姐模样的玛尔维娜露出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笑容。
“……等你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死亡气息,在旁人无法看见的视野中,全部凝结到玛尔维娜手中短短的****上,那是弱小的生灵,对于无所不在的死亡的威胁最大的反抗,将曾经受到的一切恐惧与威胁全部返还的奇迹之力。
“……就此,与过去诀别吧……【斩杀万物】!”
****刺入?的心脏,在宝具的作用下,这能够杀死任何人的必杀之刀仅仅是给予承受太多苦难的新生女神,一个安适的睡眠而已。
“喀嚓!”
细小的声音让脱力的玛尔维娜全身绷紧,但是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到达了极限的她,连睁开【预读死亡】的心眼都做不到,能做出的唯一动作就是稍稍偏过头去而已。
平整的地面隆起一小块,碎石向四周滚动着,一只沾满尘土的,属于少年的纤长手臂伸了出来,抓住地面的边缘,将自己整个拔了出来。
“喔喔……看来我还是慢了一点。”
掏出怀里一大捆缀满符纸的咒绳,科里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地下钻了出来。
“你叫做……玛尔维娜是吗?真厉害啊……”
将瘫倒在地上的玛尔维娜负起,换了个舒适些的动作;接着,科里亚走到?的身边,蹲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年幼女神。
?的身体正在慢慢缩小,漆黑的头发与瞳孔褪去颜色,凛然的五官也变得柔和起来;那个性格温柔的生命女神――椿――又回来了。
虽然还在昏迷中就是了。
东方,第一缕曙光照亮了大地,很快,就会照亮这片黑暗的地下了吧?
18负罪者之路?终
在地面以上的部分,由于科里亚和凯恩斯之前的战斗而遭到波及破坏的房屋,和安然无恙维持原样的房屋仅有一街之隔;在这街道的两边,私兵队和昏迷的少女们,以及全副武装的神枪骑士团正在对峙中。
由于椿尚未苏醒,大多数少女仍处在无法行动的状态,少有的几位也是缺乏深入改造的普通女孩子;对仅有的战力薇儿而言,无论是私兵队或是神枪骑士团都不是同伴,因此她只能将炮口对着所有人,孤独的守在昏迷的同伴身边。
私兵队无论是战意还是战力都接近零点,连拿剑的手都在颤抖;而神枪骑士团虽然武器全部入鞘,但只是列队站在原地便拥有足够的气势;小小的一方街道笼罩在异常压抑的气氛当中。
……当科里亚一手拎着玛尔维娜,一手拎着椿跑上地下实验场的遗址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呦~~~外卖~~~这个走失的孩子~~~是谁家的呢~~~”科里亚高高的抬起手,作势要将椿丢出去的样子,不过最后还是将她轻轻的放在了薇儿身后,很自然的俯身凑到她肩侧耳语道:“……对不起,还有……这一次我会负责到底的。”
顺手将玛尔维娜也丢了下来――当然动作没之前那么温柔――科里亚似慢实快的走到私兵队的旁边,从地上拾起一把伤兵丢下的长剑。
“你……你别过来!”
完全无视紧张兮兮的把剑指向自己的私兵的威胁,科里亚歪过头,以一副小流氓挑衅式的斜眼瞄着对方,慢慢把长剑凑到嘴边。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将长剑的前端凑到嘴边,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响声中,科里亚把长剑的前半截嚼碎,随口吐在私兵的脚边。
接着,他把剩下的半截长剑合在手心搓了搓,精钢的长剑像干燥的饼干一样被搓成一堆碎屑,从他的手心滑落到地面上。
“喀啦啦啦啦――”
盯着手上只剩半截剑柄的东西,科里亚慢慢抬起头,用只能看到眼白的双眼扫过所有的私兵,低沉的问道:
“你们……想干什么?”
“哗啦――”
与金属碎片一同掉落到地上的,还有私兵们手上握住的武器。
“呜……呜哇哇哇哇――”
“我,我们投降!拜托给我们人道的待遇啊啊啊!”
“救命啊――”
刚刚还在与神枪骑士团对峙的私兵队立刻失去了全部的勇气,丢下武器惨叫着跑到骑士团身边寻求保护去了――看他们的样子,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和神枪骑士团动手的打算吧?只是直接投降的话放不下面子罢了。
虽然很在意凯普被带走之后会怎么样,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好久不见了……科里亚。”
双手拄剑,丝莱特沉声道,脸上一如第一次见面时冰冷严肃的表情。
“别这么生分嘛~~~才不到半个月而已~~~”
抬起剑鞘重重地往地上一砸,丝莱特一脸别扭的转过头说:“嬉皮笑脸……你这家伙,莉莉的事情,我可还没有原谅你。”
虽然说普莉泰丝的事情,是她的性格和吉斯提斯的做法间冲突必然酿成的结果,帮助普莉泰丝认清自己理想的科里亚并没有错误;但是,若不是科里亚的出现,即使普莉泰丝一直对自己的做法心存疑虑,每晚都要向神明祈祷、询问、忏悔,但是那样子至少可以一直在一起――丝莱特的心中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哪一种结果更好,她自己也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明明才认识几个月,普莉泰丝在最后一段时间居然亲密的称呼科里亚为“哥哥”,明明,明明,她都很久没叫我自己“姐姐”了!
……说不定后者才是丝莱特不喜欢科里亚真正的理由。
“莉莉?她不……啊,你还不知道啊……”低下头,科里亚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看来不打算把自己今天晚上见到的事情告诉丝莱特,“……呐,我在城墙边等你们……向过去,告别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薇儿说得,说完,科里亚很自然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对于这个女孩,真正辛苦的日子才刚刚要到来。
一旁的屋顶上,依芙蕾雅拼命的打着手势――她并没有特意隐藏自己的身姿,这种与其他人保持距离的做法,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
远处传来马车车轮碾过地面的嘎吱声,沉重的车轮声说明车上装载了不少东西
――[丝莱特……果然是个好人啊。]
科里亚离开后,现场只剩下全副武装的薇儿与丝莱特在对视。
昏迷中的少女们一个个醒来,默默的走到薇儿的背后,无表情的脸和悲哀的眼神构成了特殊的压迫感;然而在数百名神枪骑士的环绕下,她们依然是弱势的一方。
直到椿也从地上站起来,这位新生的神明拾起科里亚丢下的咒绳和符纸,一圈圈裹在自己身上,走到薇儿的身后鼓励性的推了她一把,沉默终于被打破。
“虽然最后的破坏并非我们所为,薇儿认真的说,但是事件的起因确实是我们。在地下,薇儿夺走,不,薇儿杀死了二十七人,艾娜和椿姐姐也有……但是,其他人是无辜的,她们只是受害者,所以……”
“嘎吱……嘎吱……嘎吱……”
轴承部分久未上油的马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来到了骑士们的背后。随着丝莱特的一个手势,道路两边的骑士无言的让开道路,整齐的转过身,背对着废墟中的少女们。
“我们的眼中,没有看到任何不义之举。”
车队最终停在薇儿的面前,充当车夫的骑士跃下马车,加入了同僚们的行列;只有那些拉着满载生活用品的马车的马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新主人。
“你们……”
薇儿不再言语,她与身后的同伴们一起弯下腰,深深的行了一礼。
接着,少女们互相帮助着登上马车,任由经过训练的温驯马儿带着她们走向城外。
“对不起,下次,我们一定会做得更好……”与丝莱特错身而过时,薇儿听到了女骑士满怀歉疚,与悲伤的声音,“……幸好,你们还有下一次。”
然后,这位女骑士恢复了平常冷冽的表情,大声的呼喝:“神枪骑士团,收队!”
骑士们的铠甲互相撞击,发出寂寞的声音,带着事件中捕获的地下实验场的人员,留下一大片废墟,神枪骑士团退出了这片土地。
骑士与少女们,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
“……就是这样,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一切终于结束了。”
在简朴的房间里,通宵工作了一夜的丝莱特还没有入睡;她半跪在书桌前,像是过去无数个向神明祈祷的日子一样讲述着一天的经历。
只是,桌上放着的并非吉斯提斯的神像,而是一个嵌有普莉泰丝素描的相框。
“不……还没有结束。我们还要审讯那些实验的相关者……没想到在神恩照耀下的地方,还有如此黑暗的土地……”
丝莱特的脸上满是苦恼和愤怒的神色;上一次在雷奥森,实验场被科里亚破坏的太过彻底,而接下来的魔兽攻城又让她无心去管理实验场的后续处理,一切都是在上层的操纵下完成;而这一次,神枪骑士团成功的拦截了从地下跑出来的工作人员;仅凭他们手中的实验资料,这些文字的记载就能让人感受到地下究竟发生过多么无理的惨剧。
“实验场的罪人大多已经收监,可惜两名主犯已经伏法……未能得到应有的审判,算他们走运。”
“私兵队原属于本地的贵族卢瑟伯爵,在本次的事件中,虽然他们的阵营错误,但毕竟最后有帮助救助受害者的行动……我想接下来应该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他们用自己的力量来赎罪。”
“卢瑟伯爵……作为最后生还的主使人,我会从他嘴里撬出所有罪人的名字……这些腐朽的贵族继续活着只会酿成更多的悲剧,这一点,我和新皇帝的意见一致。若是帝国旧有的法律无法制裁他们,我,不介意成为罪犯。”
“科里亚和依芙蕾雅……他们又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每一次,无论他们到哪里总是有重大的事件……但是,他们确实帮助我们将沉寂于水面下的污秽翻搅而出,并且彻底的斩断,我想,他们一定也有着同样正义的想法,只是采取了和我们不同的做法而已。”
“帝国情报部的那位玛尔维娜小姐……哼,她太小瞧了裁决教会的情报网,想必,她就是那个‘夜刃的成员吧?”
“莉莉你说的对,很多纷争都是无意义的,很多事情必须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明明是暗杀者,玛尔维娜小姐的所作所为却比教会的大多数人来的更加正确。”
“莉莉,我想,我明白了你说的话。无处容纳那些少女们的国度是错误的,会酿成这个悲剧的世界是错误的,而矫正这一切的错误,是我们的责任。”
“对不起,我想我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去与你相见了。这条生命最后的一份价值,要全部用在追寻正义的道路上,只要能彰显正义,背叛、滥杀、徇私、枉法……我,愿意背负更多的罪恶。”
“等到我们见面的那一天,我一定可以向你描述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低声说完所有的话,丝莱特沉默的半跪在原地,对过去的思念,对将来的犹豫,只能存在与此刻,等到一觉醒来,在外人面前,她又必须是那个冷冰冰的,果决而无情的团长。
说话的声音变得如同耳语一样,大概她不愿意让重要的人听到这句话:“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所以,只有几分钟也好,让她,在最思念的人面前暴露软弱的一面吧。
【没问题的,丝莱特,你已经做到了……做的,非常好。】
“是吗?是这样啊……太好了。”
【生前,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看来死后也是一样啊。虽然很无礼,丝莱特……你愿意继续帮助我追求梦想吗?】
“当然了,莉莉,你就是我生命的意义……莉莉?!”
丝莱特震惊的抬起头,看着面前漂浮的虚影,从那张变得更加自信和成熟的脸上,依然能看到熟悉的影子。
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泪水已经从迷蒙的双眼涌出,将刚毅的女骑士的面孔彻底粉碎。
“……莉莉……是你吗?”
【嗯,是我……我回来了。】
――――――――――――――
真义历223年12月25日,“正义与裁决之神”吉斯提斯陨落;同日,新神明“忏罪少女”普莉泰丝诞生,继承了裁决教会,并将其更名为“忏罪教会”。
接下来的七天里,还将发生更多的,影响整个大陆命运的的事件。
总之就是删了也不影响故事完整性的东西~~
序章
2012年12月21日,意大利?佛罗伦萨。
圣歌咖啡厅位于街道一隅不起眼的角落,在近年来,在其他店铺争相使用各类金属玻璃制品将门面装饰的更加华丽时,它依然坚持使用最单调的颜色:木质的招牌上简单写有黑色的“inno”;红砖、白石灰,以及弯曲成简单几何形状的黑色铁栏杆,简直像是几百年前的修道院,仅有的区别在于蒙窗户时使用的是玻璃而非牛膀胱,否则旅行者真的要把它当做是一座古迹而非运营中的咖啡屋了。
当然,即使是它,也知道现代圣诞节凌驾于宗教意义之上的商业意义,早早的进行了红色和白色为主色调的装饰。
在复古风潮过后,许多因快节奏的现代社会而疲惫的人成为了这里的常客;老式唱片机播放的古典音乐使这里总是环绕着安宁的气氛,适合治愈疲惫心灵的环境在某些小圈子里广受好评;虽不至于爆满,平日里也总有一半以上的席位被占据,在节日光环的照耀下,想来会更多一些吧?
如果没有门口“今日休业”的牌子的话。
“叮铃!叮铃!”
清脆的门铃声响起,正在擦拭桌椅的侍者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说:
“抱歉,今日不营……业?”
难怪他中途会奇怪的停顿一下:以往会光临这里的大多数是中老年人,偶尔会有年轻情侣结伴而至;但无论如何,门口那几个身高两米腰围也差不了多少,一身黑色皮衣缀满亮闪闪金属链条和钉子的人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们应该出现在深夜的高速公路出入口才对,伴着改装后的摩托或是跑车。
“呼嗡嗡嗡嗡嗡――”
好吧,门口确实停了这么几辆嗓门堪比直升机的改装摩托,那种危险气息十足的造型,莫非就是所谓的“哈雷”?
正当阿耶罗思考要不要去柜台按警铃的时候――圣歌咖啡厅看似古老,里面方便的现代设施还是应有尽有的――为首的暴走族已经开口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很来火啊……居然要这么多人给你庆祝生日,真是好大的排场。”
嗓音一如外表的粗犷,尤其是右眼的黑色眼罩,令他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北欧海盗。
不过,这名暴走族语气中更多是的老友间的熟稔――熟悉到可以随便开玩笑的那种――抱怨的同时,他顺手将一个与自己装扮不符的精致礼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纠正一下,首先,并不是‘要’,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发的举动,而非是我的要求……”
新的声音让阿耶罗自觉的让到了旁边。
说话人留着一圈打理认真的小胡子,干瘦的身体穿上白衬衫和黑马甲后显得非常精神,脸上不卑不亢的笑容更是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老绅士的感觉――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是咖啡厅的老板。
“……其次,庆祝的不是我的生日,是犬子的。”
小小的咖啡厅里不知不觉聚集了一大群人,在阿耶罗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自说自话的拉开椅子三五成群的坐下,还有几个从柜台那里拿了饮料和点心吃了起来。
不过,老板都没说什么,自己一个服务员,就当作没看见吧。
“今天本来是那帮爱搞基的罗马人祭拜太阳神的日子,他那个倒霉孩子的生日还要再迟一些……哼,政治上的妥协。”
“真是的,还‘自发的举动’,你这家伙就尽管卖弄自己的人气吧,反正我们都是些过气的老古董。”
虽说老亚伯常常会为了和一些朋友在聚会而暂时歇业,来访者也是男女老少都有,但是像今天这种规模的,还是第一次。
那真是一副奇妙的景象,西装革履貌似社会精英和浑身叮铛作响的暴走族坐在一起;隔壁的秃头老人穿着花哨的衬衫,怀里抱的小姑娘做他女儿都嫌小;披着破布的流浪汉无视与街上的警察,将一柄足有三米长的大镰刀靠在门边,橡木上的划痕看得阿耶罗一阵心痛。
更令阿耶罗感到烦躁的是这些人自我中心的态度,才没几分钟的时间就将咖啡馆的格局完全破坏,不知道整理起来又要花多少功夫。
客人们可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在想些什么。
“喔呦,这次又是从哪找来的……我瞧瞧……”暴走族搬过椅子,凑到年纪悬殊的情侣身边,“赫,东方的妖精你也敢碰?听说他们都会那什么……‘彩印补养’?小心一把老骨头被榨干。”
“哈哈哈!羡慕吧?羡慕也没用,我的‘儿子’还能再战两千年啊!”老头子倒是一点也不在意,一边中气十足的大笑着一把搂紧了怀里的女孩,引得女孩子脸上一阵红晕。
“是啊是啊,比起被榨干,他应该担心的是会不会被家里的母老虎吃了吧?”
提到“家里的母老虎”,连这个笑声如打雷的老爷子都免不了脸色一白,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了一圈,确定老婆不会突然出现后,他才压低嗓子开口道:
“没,没关系的,她和弗蕾亚她们几个去逛街了,不到天黑回不来的……”
“真巧,我老婆也去了。”
“难怪每次聚会地点都找商业区,原来是打得这个主意。”
“喂,最近挺闲的,你们说要是我去告个密,是不是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别,别啊!”
嘈杂的程度一再的提升,终于有人站出来,高声打断了其他人的闲谈。
精英打扮的男子轻咳了一声,抹抹上了发油连苍蝇都站不住脚的大背头,取出一张纸片朗读起来:
“咳咳,感谢大家光临‘亚非欧三老会’的年末聚餐。我会的活动有着悠久的历史,本着‘相互理解’的宗旨,长久来广受各地会员的好评……”
“‘亚非欧三老会’?”
阿耶罗被这个**气息十足的名字吓了一跳,接着感到有人拉自己的袖子;转头一看,原来是亚伯。
“别担心,其实就是‘亚洲非洲欧洲三地老友会’……”亚伯低声说,看来是不想打扰正在滔滔不绝演讲的人,“……都是些我的老朋友,接下来都是些老人家的陈年旧事,年轻人先出去逛一逛吧,今天下午给你放假。”
也许他们过去曾经是同一个社团的朋友?阿耶罗试着想象亚伯年轻时的样子。
在欧洲,志同道合的年轻人组成一个社团、公会,或是别的什么名字的小组织是很常见的事情,着名纳粹和海对岸的3k党不都曾经是相同的东西么?
几十年前,一群满怀梦想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慷慨激昂的谈论自己的理想,不时地有争吵和矛盾,此时,总会有人慢悠悠地倒几杯茶,以无声的视线去制止他们……很多年以后,各奔东西的他们再度相聚,谈论逝去的青春……阿耶罗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有如亲见的画面,嘴角不由地挂起温和的笑容。
自己确实不应该在这里打扰他们。
“叮铃!叮铃!”
连再见都没说,阿耶罗安静地退出咖啡馆,把空间留给身后的老人们。
“……过去,我们曾经化解无数的误会,并且几次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可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天是我们‘亚非欧三老会’最后一次聚会……”小小地Сhā曲没有影响到中央演讲的人,想来他根本没有注意一个服务生的动向,“……首先,我要确认一下,是否所有人都到齐了?”
虽然说出的是疑问句,但西装男似乎根本没有等待回答的意思,金丝眼镜下明亮的瞳孔扫视了一圈,随后将演讲稿收进袖子里,叹了一口气:
“……看来,依然是有两位缺席?”
“榴莲头都快一千两百年没来玩过了,‘净土’被拆了都没露头,你指望今天他会来?”
“唉……我知道,但那一位前几年外出游玩不在此界,本想,酒终宴散前……罢了,大道无为,?的事情,我不该管,也管不了。”
“啊哈哈哈哈!!!就是,别管长虫了,吃烦了自然会停手的。”独眼的暴走族大笑着拍拍西装男的肩膀,反手指指自己停在门外的机车,“我找了个不错的世界,岩盘坚固,一马平川,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类!要不要一起来飙车?”
“呃……免了吧,老腰老骨头的,经不起折腾……”
看到西装男连连推辞的模样,独眼龙身边同样打扮的白胡子大汉站起来,同样用力的拍了拍他另一边肩膀:
“不飙车也无所谓,骑牛过来做个裁判也好,省的他输了又耍赖。”
“输?哼哼,我的斯莱布尼尔可是结合了最新的六个鲁那符文,可以在行驶中交换六套发动机组合四十套车轮,全速跑上一个月轻轻松松!”
“你还是一样喜欢无意义的数字啊,八条腿的马,依然是马!我为曼尼格法四世【哔――】了米国航天局,标准火箭引擎加以符文缩小,给个坡度就能飞起来,在我的曼尼格法面前,mtt产的2008款y2k都是渣渣啊!”
相较于咖啡厅中间的喧闹,坐在边缘的人们显得安静许多;他们互相交换着各式各样的礼物,间或取出白纸、金属或是玉石,留下新的联系方式;亚伯穿梭在人群中,显得和每个人都很熟悉。
不过,熟悉归熟悉,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明显有着疏远。
“说实话,你没必要和我们一起走。伊扎姆纳早就预见了他所看护的民族的灭亡;而我们,也都是些被遗忘的旧历。”花哨的老爷子伸手拉住亚伯的袖子,正色道,“你可不一样,还有二十三亿人向你祈祷,新的教会每年都有兴建,你不该抛弃他们。”
“抛弃他们?不,是他们抛弃了我们。现代教派林立,假借神名……不,再早一些,魔女狩猎?十字军东征?人类需要的从不是神明,仅仅是一个满足己欲的理由,以及,一个抹去负罪感的借口罢了……”亚伯摇摇头,转身走进柜台,摘下悬挂在墙上的十字架,“……人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若是忏悔就能洗清罪孽,秩序亦将不复存在。”
“……这里可没人想听你的说教,”
沉默了几秒钟,老爷子摇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怀里的美女身上,
“……没了人类混在里面,说不定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好一些,毕竟……”
整个咖啡厅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到这里,等待着,那一句相当于持续了几千年的宴会最后闭幕词的发言:
“……人类,已不再需要神。”
……
……
……
几个小时后看,阿耶罗回到了圣歌咖啡厅。
咖啡厅的大门紧锁,里面一片黑暗,想来聚会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天色已晚,早到了咖啡厅歇业的时间,不过阿耶罗还是要打开锁上的门。
毕竟今天他值班,即使最后离开咖啡厅的人应该是老板,他也要检查妥当,填好工作薄之后才能回家。
“卡擦……吱呀――”
如他所想的那样,咖啡厅里空无一人,桌椅餐具全部收拾妥当,之前的喧闹未曾留下任何痕迹。
除了咖啡厅中央的些许光亮,那是金属在反射窗外的灯光。
大概未收拾的餐具吧――阿耶罗这么想着,关上门,走到桌子前。
出乎意料的,那不是什么餐具,而是以十字架压住的一叠纸,最上面的一张,分明是咖啡厅的房产证。
阿耶罗愣了一下,疯了似地一张张翻下去――大叠的房产证、执照、写满银行账户和密码的纸条……
他从未想过生活简朴的亚伯居然有这么多财产,更难以置信的是,决定这些财产归属的转让证明上有着完备的手续,除了,没有填上收取人的名字。
当他拿起最后的文件时,才发现压在最下面的,是一张手绘的贺卡,上面只简单的写着:
“merrychristmas。”
传说的传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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