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有个怪癖,对于异性我不愿只唤他名,从来都是连名带姓地称呼,这在别人看来或许有点不知礼数。但对于我来说,只唤名的话显得太过亲昵。
“惟远大哥……”我又喊了一声,他方回神。
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抱歉,我觉得你和我家小妹很像,不由得走神了。”
我笑着摇头,表示不介意。
“这两日住的可还习惯?”
我用力点头,“好!”
那就见鬼了,在镜隐宗哪儿都不能去,天天只能待在房里,鄙人都快被闷出病了!
“阿幸明日就要下山去了,你也随他一起。不过,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当然是拍拍ρi股,和他分道扬镳,到凡间狠狠潇洒一番了。
我表面不动声色,做出一副迷茫的情态,仰头望着他,半晌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或许应该去……找我的双亲。”
然后垂首盯着脚尖,只听他道:“这样吧,我让阿幸先将你带回他府上。然后让他帮你找双亲。”嗯。嗯?这样我还如何在凡间潇洒?
“不必了,我一个人可以找得到的。这几日承第五大哥的情在这里已住了许久,我怎好意思继续麻烦他。”我抬头急切道。
多想给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刮子,让你乱说,让你瞎掰。这真是二哥常说的“玩屁玩出屎。”
“不行!”他拔高音调,连我也惊了一惊,“你一个姑娘家,头次下山,不懂人情世故,太过危险nAd2(别担心,我去同阿幸说,让他好好照顾你。”好你个仙人板板啊!
未等我接话,他不由分说出了院门,寻第五幸去了。
不要啊,你回来~你回来~你回来啊~TAT
我如一个闺中怨忿女子抚着石桌暗自神伤。
翌日我顶着一张□□脸,随着第五幸一同下了山。第五幸不知情,以为是自己昨日没来给我讲山下趣事,导致我心存不满,于是一路上使尽浑身解数,为求博我一笑。
我仍是一副死人相,这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们到达他家的府邸。
“这这……这是你家?”我捂住嘴,一只手伸出指着朱红色的大门,手指不住地颤抖。
没想到啊到想没,第五幸居然是镇远将军的儿子,这金光灿灿的牌匾上“将军府”三个大字,彰显了这个我一直认为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身世有多么显赫。
虽然我从没出过祝清山,不了解凡间如今是怎样的政治格局,但无论哪朝哪代将军都是一个国家的军权象征。
第五幸将我安排在他院子的一间厢房中,与将军府的女眷隔开,这也使我远离了将军府权力争夺的风暴中心。
将我安排妥当后,他才匆匆离去。
……
摇椅吱吱呀呀发出响声,我仰面躺在其上,觉得十分惬意。
“蕊冬,你能不能帮我向厨房问些吃食,我好像有点饿了。”我毫不客气地支使第五幸分派给我的丫鬟――蕊冬,不过求人嘛,语气总得客气
“傅姑娘要吃什么?婢子让他们做好了送来nAd3(”蕊冬性子好,温文有礼,但从言谈举止中总能透出淡淡的疏离。我知晓,她对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傅姑娘有所防备。
我沉吟一会儿,展了笑颜,道:“有点想吃甜的。”
蕊冬唇边牵起客气的笑容:“花生汤如何?”
“好,谢谢蕊冬姐姐!”我甜甜笑着道谢。
蕊冬微微颔首,算是应了我的谢意,娉婷地迈着碎步渐远。
仲春时节,草长莺飞,柳条抽枝,徐徐清风拂过衣角。看来将军府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嘛。
嗯,好痒……我睁开眼,一个小娃娃半蹲着身子,手上抓一根不知从哪儿拾来的酢浆草。见我睁眼,反倒是咧嘴笑了。
好可爱的小娃娃,我偏过头去看着她。肉嘟嘟的小手在我鼻尖捏了一把,几乎没有什么力道,软嫩的手指四指并作爪状移到脸颊旁玩笑似的挠了一下。
我双手包住她粉嫩的小手,放在唇边,往里呵了一口气,小娃娃立马缩肩咯吱咯吱地笑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溶溶,溶溶不是火妍妖狐,所以自小就可化作人形。初初见她,她也是如眼前的小娃娃一般大,软软糯糯,像块嫩豆腐。
想着自己偷跑到凡间,也没告知他们,未免有些伤感。如今,看到这个小娃娃,只觉得好像看到了溶溶儿时,心下雀跃。
“你是谁?”小娃娃先声夺人。
我笑着反问,“那你又是谁?”
小娃娃歪着脑袋思考半天,似乎是在考虑应不应该告诉我她的身份。其实她不说我也知晓,身上的绫罗织锦,头上的金钗玉环,无不宣示了她的身份。应该是将军府哪房出的小姐吧。
“我不告诉你。”小娃娃低下头,又将眼睛飘向草丛,心不在焉,“姐姐说了,我的身份不能到处乱说。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我扑哧一笑,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是杀身之祸。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说出去的话,也会招来杀身之祸。”我低声引诱,“你看,要不你和我说,我和你说。我们俩的杀身之祸刚好抵消,这样我们俩都没事啦。对不对?”
小孩子因为其天真不谙世事,所以对外界事物没有太多防备,很容易接受外界给他们的暗示。
但是,面对这个孩子。我错了……
“不行!”她煞有介事地回答,“那我收回之前的问题。我不问了,你也别问了。”
……==好吧,这孩子不太好骗,挺有原则,不像我。
幼时生了厌学情绪,我死活不肯去幼妖私塾,家里长辈都忙,每只狐狸忙得不可开交,我的事大多扔给二哥来帮忙。
那本是一个无比惬意的早晨,一切就因二哥的一柄笛子发生改变。二哥用了一根笛子就将我骗到私塾门前,我便被早已等候多时的先生领进私塾。那根笛子,自那以后我连面儿都没见着。TAT果然,我以前太纯真太好骗了……
“那好吧,既然你不肯告知我姓名。那我就叫你小娃娃了。小娃娃,你身边伺候的丫鬟呢?怎么不在?”这么大个将军府,哪儿有让小姐独自到处乱跑的,也不怕被其他房的姨娘们设计了。
“姐姐说要带我出去玩儿,后来她见到五哥哥,两个人就聊开。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的。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蕊冬姨姨正好出去,她走的太快,我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小娃娃掰着手指,一步步条理清晰地将她如何走丢的过程说了个详细。
蕊冬……姨姨QAQ让我独自悲伤一会儿。我叫姐姐的人已经能被叫做姨姨了。不过仔细想想,我都已经活了万把年头了,着实不该纠结这些个年岁称呼。
“来,小娃娃。躺这儿来,等你蕊冬姨姨端花生汤。”我半立起,将摇椅拍得吱嘎嘎响。
“多谢。可是我离开这么久,姐姐会担心的,我该走了。”小娃娃这会子倒是懂得姐姐会担心了,不过也算懂事。
我拍拍她的脑袋顺带抽去她头上的一根轻云簪,将其拢在袖中,笑嘻嘻道:“说名字会招致杀身之祸的小娃娃,那再见咯~赶紧找到姐姐哦~”
小娃娃收了袖子掩在嘴旁,笑得前俯后仰,然后一本正经地学着我的口气道:“说名字会引来杀身之祸的大姐姐,那我走咯~好好喝花生汤哦~”
我抿嘴偷笑,真是人小鬼大。我甩手假意赶她走,这孩子真可爱。
左等右等,终是等来蕊冬姐姐的花生汤。不过看她神色焦急,放下花生汤,匆匆行了福礼便退下。
临走之时,她还不小心磕碰到路上突起的砖石,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看来出了什么事啊,我也要去看看。
不过……花生汤还是得先喝完。==
06今夕何夕
?好吧……我承认,除了进将军府那条路我记得怎么走,其它的都是哪里跟哪里啊!TAT
兜兜转转间,走过了仆人们休息的小院,路过曲曲折折的园林景致时顺带欣赏一番,最后爬上后山假石的我终于看清了将军府这些弯弯绕绕的路径。
趁着四周无人,施法召唤出迷踪蝶,“带我去找刚刚那个小娃娃。”
迷踪蝶振翅而起翩翩飞舞,我随后跟上。
穿过一片繁茂看得出有人定期修剪的枝叶,我灰头土脸地从树丛钻出,向蹲在地上用手指画圈的小娃娃打个招呼,接着看她捧腹在地面硬生生打三个滚。
小迷啊,下次我们可以不用这么走捷径,真的,我不急。
“说出名字引来杀身之祸的大姐姐,你怎么来了?”她调整了呼吸,跑至我眼前。
我五指成梳,随意拢了长发一下下梳着,顺带拨去沾上的枯叶,“我担心你啊,说出名字会招致杀身之祸的小娃娃。怎么?还没找到你姐姐?”
小娃娃扁嘴,甚是可怜的模样,“我回来的时候,姐姐他们都不在这儿了。所以我就在这儿等她,结果你就来了。”
==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我不该来,不过这小娃娃这模样真是令人招架不住,没有丝毫故作委屈,是真真正正的感到难过了。
我忙揽过她,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带你去找姐姐。不难过啊。”
说罢,牵过她,趁着她抹眼睛时召唤出迷踪蝶,“你看,有蝴蝶!我们跟着蝴蝶走,一定会找到姐姐的。”
一路上,她乖巧地让我桥,我时不时说几句话逗她开心。那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以前,溶溶找不到叔叔婶婶时,我缩在她怀中,也是这般带着她寻找亲人nAd1(
“姐姐!”小娃娃挣开我的手,小短腿跑得飞快,猛地扑进不远处的一位紫衫女子怀中。
这小家伙,倒真和她姐姐感情好。
这边姐妹情深,我也难免想起三姐和溶溶,不知她二人得知我偷跑下山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三姐怕是气坏了吧,溶溶肯定是在后头帮着劝。
思及此,不由一粲,而小娃娃也拉着姐姐向我行来,我忙摆出和颜悦色的样子。
那紫衫女子步态轻盈,袅娜娉婷。衣裙虽是极其浓艳的紫,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媚,反倒有几分孩童般的纯真明朗。一头及腰长发高高绾起一个发髻,其上只有一根与小娃娃纹饰一般的轻云簪,很是朴素,却恰如其分地衬出她的美貌。再细看她的容貌,眸若星辰,琼鼻高挺,眉眼弯弯连眼里都满含笑意,但最出彩的莫过于她笑时露出的浅淡梨涡。
这样的女子,美到让人自惭形秽,美到让人妒忌。
头一回觉得自己仿佛低到了尘埃里,只能抬头仰望天上的云。
后来三姐和我说,这叫滋滋滋民(自知之明)。==(三姐:自己耳朵不灵光还要怪别人嘴皮子不利索么?……鄙人错了QAQ)
也是在遇见她之后,我终于知晓为什么女性在遇到有威胁的女性时会有超乎寻常的敏锐及防备。
“小女子夕欢谢过姑娘,小书和我说是姑娘带她来的。”女子低眉顺眼,礼节性的向我施礼道谢,然则骨子里仍是带着官家小姐的些许傲气。
我知道,那与个人脾性无关,只是一个家族的教养和尊严。
于是我回了一个福礼,这也是我的礼貌nAd2(
女子在小娃娃背后轻轻一推,小娃娃脆生生道:“谢谢姨姨!”
噗……鄙人一口凌霄血哽咽在喉……怎么回事?刚刚还是姐姐姐姐的叫,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心里怒浪滔天,我仍是飞快地纠正,“叫姐姐。”我绷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定是奇丑无比。
但这是原则问题,不可动摇。
空气中有一声轻笑,好像空中渐渐飘落的柔软羽毛,落在心底时却漾开千层涟漪。
我放眼望去,一,二,三……没错啊,等等……漏了自个儿,那么刚刚那声轻笑便是……
“称呼什么的,有那么重要么?”第五幸握着一把扇子,在那儿摇啊摇,说的自然也是风凉话。
我气鼓鼓地盯着他,“当然!”
他收了扇子,走近,步步逼紧却不发一语。他这是想做甚?
一对如琥珀散发出暖暖气息的眸子盯住我,耳根处似乎有些发烫。
手指修长,缓缓移近,我突然不敢动,低垂眼睫,甚而闭上眼,肩膀微微瑟缩。
他衣袖间有淡淡冷香,很是好闻。我睁开眼,白玉般的手掌中静静躺着一枚卷曲细小的枯叶,他将枯叶轻轻抖落,“到哪儿去了?弄成这样?”
我狠狠瞪他一眼,要你管!心里却有点雀跃,他总是这样,对每个人都这般温柔,让人有被一个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好像我还在祝清山被哥哥姐姐他们照顾着。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但有人关心,总是好的。
我用手拐他一记,低声道:“还不把你妹妹她们带回去nAd3(”
他露出些微诧异,牵起唇角,“谁和你说她们是我妹妹了?”转过身看着一直被晾在一旁的两姐妹,却是对我解释,“二位是相府千金。”
果然位高权重认识的人也多不简单,正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嗯?好像意思错了,不过没关系,大抵是差不多的。
紫衣女子又施了礼,“小女子何夕欢见过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傅沉。”这次我只是点头示意。
何夕欢又牵过小娃娃,介绍,“这是小妹――何淼书。”
“你们出来这么久,何伯父也该急了。”第五幸与往常不同,太过客气,语气中带着淡淡疏离,这番话是在下逐客令。
何夕欢的大眼往第五幸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眼尾扫过我,复又垂了羽睫,“是。叨扰多时,今日多谢幸哥哥。”幸……哥哥,我不禁打个哆嗦,怎么突然瘆得慌。
“姐姐,我有话要和傅沉姐姐说。”
何淼书这个小短腿又向我奔来,我弯下腰,只听得她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是姐姐说在她面前其它女生都要叫姨姨的,不要怪我,傅沉姐姐。”
这孩子,当真是古灵精怪,我宠溺地捏着她粉嘟嘟的小脸,“是,我知道了。”
然后何淼书就心满意足地随着何夕欢屁颠屁颠离开了。
目送二人走远,第五幸坚持送我回偏院,我又不知道怎么走,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孤男寡女,这般安静地走着,着实有些尴尬。
我随意找个话头,“小书那孩子挺可爱的。”
“她的确是个机灵讨喜的孩子。”
无言……
“嗯……哎,第五幸你说,惟远大哥也姓何,小书她们也姓何,会不会是兄妹啊?”
“惟远的确是夕欢、小书一母同胞的大哥。”
沉默……
“夕欢长得真漂亮,是吧?如果我是男儿身,一定会娶她回家。”
“你也不错。”我知道,不对,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第五幸,你心虚了是不是?
“夕欢喜欢你。”
“为何这么说?”我听出他的语气中有了些许迟滞。
“嗯……怎么说呢,这也许叫做女人的直觉吧。”我歪着狐狸脑袋,想出这么个解释。
第五幸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脑袋,说实话我觉得他摸旺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的声音柔缓,藏了笑意,“女孩和女人是有区别的。”
“那就女孩的直觉,管他呢。”我甩开他的手,向前跑了两步,“你也喜欢她。我知道,我都看出来了。”
我又朝前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便转身看他。
他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个雕塑,孤寂清冷。
“你又如何知道我喜欢谁?”他开始移动,鞋底与石板相击,嗒嗒嗒嗒,此刻向我走近的他有些陌生。我突然有些后悔刚刚的多话。
他拢了扇子,将我轻轻推到石上,双手撑在我两侧,不欲我逃脱,一如既往的温柔。
背后凹凸嶙峋的假山石虽硌人,却抵不过他磨人,柔软的唇瓣贴在耳边,如呼气一般,“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的不是你?”血液一股脑儿全冲向头顶,再化作红潮袭向双颊,耳根依旧是凉凉的,与他温热的唇瓣形成对比。
“这个当然知道,你要是喜欢我,早就偷亲我了,还会等到现在?”天知道我只是死鸭子嘴硬而已,这种时刻了,我还口不择言,莫非这就是二哥说的精虫上脑?
他细细嗅了我的发,继而一声轻笑。
莫名地,有种难耐的痒,那声音的音尾似乎带了三分婉转缠绵,如钩子似的将我的心狠狠锁住。
一瞬间无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只隐约觉得他的唇离开了我的耳根。
又是夕阳晚照,余晖在他低垂的长睫上打出阴翳,琥珀般的瞳仁掩盖在其下,他抬起眼睫,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我的倒影,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你确定么?”
“我……”我一脸迷蒙地望着他。我……当然不确定啊!迅速矮身从他的桎梏中窜出。
“我逗你玩呢,第五幸!”我笑着喊道。只那一瞬,我便肯定他不喜欢我,因为我没有从他的眼中捕捉到情意,哪怕是一星半他的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有无尽的迷茫。
但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了,只有一点
他显出落寞的样子,被昏黄的余晖打出寂寥的影子。落寞你个仙人板板啊,又不喜欢我,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我么?不过,这样倒是可爱得紧。心内有一方柔软被触动。
在我期盼的目光下,第五幸终于开口:“我也是逗你玩的。别忘了我是第五幸。”
我记着呢。
“薄幸的幸……”
07倾世之花
?“好了,这里没有那黑雾。”牡丹美人松手。“你要去哪儿?这一带我熟,要不我送你?”
“好啊!牡丹姐姐。对了,你姓什么?叫什么?我总不能一直牡丹姐姐的叫你吧。”
“双缘。”美人就是美人,连名字都这么曼妙。
“咦?你没有姓么?”
她摇头,“要不小丫头你给我想一个。”
我沉吟片刻,“你的原身既然是姚黄,何不姓姚?”
她又摇头,“我不喜欢。”
不喜欢?容我再想想……有了!
“穆怎样?同牡丹的牡音相近。”我化出一根枝条,在地上划出。
她点头,“不错。为什么不用杜?和牡丹的牡写出来相似。”
==你都想好了,还问我个长寿鞭啊!
“这个看你,反正是帮你取姓。”
她无意识地抚着胸前的小红陶瓶,“还是穆好听,穆双缘。”
“双缘。”她抬眼看我,我指着自己道:“傅沉。”
她嫣然一笑,眼角眉梢有浓得化不开的万种风情,我不由一呆。
“要不要我给你说说姚黄的传说?凡间的人们时常谈起,我有时也在一旁听着。”
“好。”
她席地而坐,拉着我坐下,开始缓缓讲述姚黄的传说,“相传,邙山脚下有个穷孩子叫黄喜,与母亲相依为命,靠打柴过活nAd1(在打柴必经的山路上有个石人,石人不远处有一眼山泉,山泉旁边长着一株紫牡丹。每天,黄喜路过时都要跟石人和牡丹打招呼。”
这种故事一听就知道那朵牡丹是个姑娘。
“一天,他砍的柴特别多,累得不行,这时有个名叫紫姑的姑娘走到他跟前,不仅一把抢过柴担将柴挑到了他家,而且二话不说就下了厨房,把老人家欢喜得不得了,就向她提了亲,紫姑说,等自己到黄家满了百天就结婚。”
你看,果然是个姑娘吧,肯定后面有什么妖怪要兴风作浪。
“原来,紫姑就是那株紫牡丹。她嘴里含着一颗宝珠,百天后方能成为凡人≡她答应过门后,就和黄喜轮流含珠,并叮嘱他不能咽下。黄喜得知含着宝珠能提神强身,每天都边含边盼着结婚。”
这男人太乖了,姑娘说什么他都信,果然这个看脸的世界啊,真是令狐狸绝望。
“第九十九天,他上山砍柴,石人说话了:紫姑是紫牡丹变的,是个花精,要你含珠是要吸干你的精血,明天你就得死,要活命就得把珠子吞下。黄喜信以为真,回家就吞了珠子。”
==这傻小子,摆明了这个石人对紫姑有所图谋,而且一颗珠子吞下去,你也不怕噎着。
“无奈,紫姑说出了真相:石人是石头精,想霸占紫姑,幸好有宝珠护身。黄喜后悔不已,就按紫姑的指点杀死了石人。耐不住宝珠烧心,黄喜跳入泉中,被水吞没,紫姑也随他而去。”我就说了吧……
“不久,山泉旁长出两株牡丹,一株黄,一株紫。人们都说这是黄喜和紫姑的化身。”
嗯?我打断她,“等等,双缘。黄喜是男的,这么说姚黄也是男的,所以……”我上下打量她,最后将目光放在她波涛汹涌的胸上,“你这胸是假的吧。”
言毕,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傲人上围,触到的一瞬有如碰到水,深陷下去又极有弹性地晃动nAd2(唔……好软=v=好像是真的。
她反手弹开我的指,笑骂道:“臭丫头,想占便宜就直说。”
我嘿嘿傻笑两声,“别生气,别生气。那后来为什么两朵牡丹会被称为姚黄、魏紫?”
美目带着嗔意,她继续道:“后来,这两株牡丹被分别移植到了洛阳城里的姚家和魏家,由此得名‘姚黄’、‘魏紫’。”
“听闻姚黄乃花王,魏紫乃花后。”
她嗤笑,“不过是凡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当不得真。不过说到魏紫,我倒认识一个,不过我与她脾性不对头。她呀,委实无趣,不如傅沉小丫头有趣。”两指轻捏我的左颊,看我吃痛的模样她娇笑不已。
“双缘,我想去看看那黑雾的源头,你知道在哪儿么?”
“唔……罢了,我带你去。本来我今日来就是想给我的原身挪挪地儿,这黑雾早前我在南面见过,没想到不过数日便蔓延到这儿来了。”她拉住我,一个旋身到了半空。
姚家育奇卉,绝品万花王。
着意匀金粉,舒颜递异香。
斜簪美人醉,尽绽一城狂。
且倚春风里,遥思韵菊芳。
曾有多少文人骚客泼墨挥毫,寥寥数语就将此花之美倾泻于薄薄宣纸之上。此花所化精怪,自是一身风流体,满面妖娆姿,凡间的红尘气将她的眉眼晕得越发浓丽,含了三分瑃情。
不知怎的,看着她我突然想起三姐,同样美艳妖冶的脸。三姐的张狂是骨子中由内而外的傲气,因为她有这个资本,这都源于当权者该有的威严与力量nAd3(与三姐不同,牡丹美人的妩媚,是从外达内的侵入,如滴在宣纸上的墨,一层层浸染散开,带着轻浮。这与她的出身及环境有关,她自小便在凡尘中摸爬滚打,没有别人的帮助,一切唯有靠自己,时不时还得仰仗能力强者,难免有点媚俗。
我却能看出她的坚忍,如同扶桑花般即使被压到泥土中,一松手她便反弹而上,这才真正称得上“倾世之花”。
她带着我一路南行,我忽然道:“双缘,我有预感你以后一定会极尽荣华。”
“嗯,那就承你吉言了。”她看都没看我,想必只当我是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的预感向来很准的。”
她低头看着我,“我也没说这是玩笑话,只是我对荣华富贵不甚在意罢了。”不知为何,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在告诉我她一定会如我所说的极尽荣华。
我不言语,总有什么是在意的吧。
“若说在意,或许是再见他一面吧。”她一低头,有别样的温柔。
我的心一滞,自古女子多重情,情有多深,伤的就有多重。
情之一字,只有不懂,才不会痛吧。
“那人长什么样子?若是想见,你就去找啊。如果喜欢,总要告诉他你的心意。”
她摇头,“初见之时,我还未修成人形,神识也不完全。连他的相貌都记不清楚,找他谈何容易?”
“那他是人是妖?是神是魔?”
“从他的气泽看来,是个仙人。其实也算不得喜欢,只是想向他致谢。感谢他当年随手解救了一朵姚黄,没让她丧身于粗野稚童之手。”
又是“救我一命,以身相许”的戏码,鄙人是理解不了,毕竟鄙人还没有过需要别人救我的时候。没办法,强大有时候也是一种罪过。
“记不清相貌啊,这有点难办。那他身上有什么是你记得最牢的?”
她不及思索便脱口而出,“眼睛。我永远忘不了那对眸子,像出鞘的宝剑,寒光逼人。就是那种在黑暗中都炯炯发光的。”
“黑暗中……发光?那不是猫么?”
她横目飞来一记眼刀,娇声嗔道:“你还听不听了?”
“我错了,你继续,你继续。”谁让我爱多管闲事呢。=v=
“他的眸子很清冷,看一眼似乎都会被冻住。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作多情,但是他好像很孤独,需要有人安慰、体贴。”他会不会是学了什么秘术,看人一眼就能把人活活冷死。
我怎么觉得她越说越像一个人,算了还是先不告诉她,打探清楚再说。
“如果找到他,你想和他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他道声谢。也算了了多年心愿。”她话锋一转,“喏,黑雾就是从这儿冒出来的。”
她纤细的手指指着一方泉眼,正咕咚咕咚向外涌出鸦青色的烟雾,浓烟逐渐向四周散开。
“每每到这个时辰,便有黑雾弥漫,两个时辰后又突然消失,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但每日,黑雾的面积都在不断扩大。”
如果真是邪灵作祟,他们想要什么呢?可是邪灵全被封印在结界中,没理由会闯出来,难不成有什么东西偷学了邪灵界的迷障之术,想要做什么坏事?
在这儿瞎想也没有办法,下去一探究竟方好。
“双缘,你在这儿等着,我下去看看。”
她一把扯住我的袖子,面色凝重。
“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那你,多加小心。
“嗯。”我纵身跃下,一个猛子扎进泉眼中。
果然里头别有洞天,从外头看只是一个泉眼,不见得有多深,却被谁施了术法将两个地方相连。
我一跃入泉水中就见到一个仅容一人过的小洞,穿过洞口,是用术法相连的石窟。
在水中我使了避水诀,是以身上干爽,未有一丝狼狈。石窟内也无水泽,看来施术者仅将两处相连,未将其相通。也因此,两处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石窟内黑幽幽一片,我在指尖聚起一丝妖火,置于空中。碧蓝的妖火上下飘动,照亮了整个石窟,石窟正中有天然凸起的石台,吸引我的却不是石台,而是其上放置的那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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