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她在过去的四十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她为他们俩做出了这个重大的、改变生活的决定,而且根本没有事先征求他的意见。她做出的惟一回答是回家的时候到了。他们开始时还好好商量,但商量迅速升级成争吵,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她把行李收拾好时,他们已经吵得不可开交,汤姆已经完全糊涂了,心神狂乱,自己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到今天为止,至少有一半他不知道。
她打车去机场,汤姆也上了车,两人在车上继续争吵。最后,乘电动扶梯上机场大巴的时候到了。这时,埃莉诺用平静的声音再次问他是否和她一起走。他记得自己含泪站在那里,只感觉到被愤怒激起的极端顽固。他告诉她说不,他不走。
他看着她登上电动扶梯,她回头看了一次,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痛苦,那么悲伤。他几乎要冲她喊出来,叫她等等,说他来了,但那些话就是没从嘴里冒出来。就像那次从科隆回法兰克福的列车上一样,他本该向这个他爱的女人求婚的,但他却没有。这次也一样,他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了她,就像她离开他一样。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埃莉诺。直到五分钟之前,在这辆途经托莱多oledo)和匹兹堡开往芝加哥的摇摇晃晃的列车上,他才再次见到她。他仍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离开了他,而且至今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走。
列车一晃,汤姆又被美国国铁的铁路带回到西弗吉尼亚了。他躺在长沙发上,这有温暖的房间,以及车轮发出的嗡-嘘,咝-轰声,他紧张过度的大脑,还有车窗外的黑暗让他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
不管那个东西是什么,它一定都是冲着汤姆这节卧铺车厢来的。那个声音非常大,就像炸弹在旁边爆炸了一般,让他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他看看表,六点三十分,列车正在飞快地减速。然后,国会快车完全停了下来。汤姆往窗外看去,发现他们并没有到达城镇、车站之类的地方。他闻到了什么东西燃烧的气味,他虽然不是经验丰富的铁路工人,但那也不是你想让自己乘坐的火车上发生的事。
他看到外面黑暗的夜色中有亮光,大概是列车上的工作人员在检查是怎么回事,看看那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对列车造成了什么伤害。他走到过道上,看到凯利神父。
“你听到了吗?”那个神父说,“听上去像是枪声。”
“我觉得是我们撞上什么了,”汤姆回答说,“也许铁轨上有什么东西被我们碾过去了。”
“听起来像是那个东西撞上我们的车厢了,而我们车厢在列车中部。”
嗯,这倒是真的,汤姆想。“我也不知道,但愿能够很快发车。”
雷吉娜满面焦虑地从旁边走过去了,她正拿着一捆卷起来的报纸。
汤姆说:“嘿,雷吉娜,怎么啦?列车怎么不走了呢?是国铁的信用卡被银行退回来了还是怎么回事?”
“我们肯定撞上什么东西了。他们正在检查,应该很快就能发车。”
他看着她拿着的东西。“我猜,你一定非常喜欢看报纸。”
“有人把这些报纸塞到垃圾桶里了。我甚至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这列火车上只有《托莱多刀锋报》oledo Blade),但我们明天一大早才能拿到。”
她走开了。汤姆开始觉得自己真有先见之明,为旅程预计了多余的时间。看来他还真需要这些时间了。马克·吐温在世时,从密苏里州的圣约瑟市(St. Joseph)到加利福尼亚有一千九百英里,乘那种严重超载的公共马车大约要走二十天。汤姆现在要走的路程比马克·吐温当年走的路大约要远一千多英里,只不过是被一种比马更强有力的东西拖着走。但是,看起来,马克·吐温当年的行程好像还不会受到真正的威胁,而汤姆却不得不开始考虑,万一他不能准时出现在莱莉娅面前,恐怕只能找个小岛躲起来了。遗憾的是,可以选择的小岛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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