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店面经理模样的人说：“大概齐了，在办公室呢。”她对着畅销书那边喊：“李琳，李琳，过来一下，把这位顾客带到办公室拿书。”

李琳把艾生带到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兼着员工休息室、换衣室、就餐室的功能。艾生买到的书足有两大背心袋，李琳说还有几本实在没联系到。艾生对着书单一一对照，发现缺了别尔嘉耶夫的《俄罗斯思想》、安德鲁·西恩-格利尔的《星空下的婴儿》和赵桂莲的《漂泊的灵魂》。

他抬起头，看见那个女孩正拿着一只红­色­的喷水壶，好像是在浇花。她背对着艾生，一截雪白的脖颈。艾生不由地有些发呆。他走了过去。她似乎知道艾生在后面，回头微微一笑，并不惊奇。

“你看我养的鱼。”她说。艾生这才注意到，墙角一排落地的大玻璃鱼缸，里面养着花花绿绿的一些热带鱼。

“好，好，是你养的？”

“是呀，”她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不相信？”

“相信。”艾生笑了。

“书单对好了？”她把水壶放下。艾生一愣。

“有什么缺的，等下留个地址，让老板他们出去组货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她又说。

“好的。”艾生心里一热。他把那些书拿上，塑料袋发出刷刷的响声。

“啊，真沉！”她有些夸张地说。

艾生猛地想起什么，把塑料袋放在桌上，从自己挎着的包里取出一本书。“送给你吧！”艾生脱口而出。

“什么？”她一愣，随即笑了，“那哪儿行？买书的送书给卖书的？”

艾生一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有点尴尬：“不是，是我自己的，我是说，我自己写的。”

“跟你开玩笑呢！”女孩拿着书，看了看封面：“《左右》，五人诗选。”接着有很快地翻了翻：“诗人啊，怪不得买那些难找的书呢，你是当中的谁？”

“艾生，我叫艾生。”

两个人站着又聊了一会儿，结果两人都很意外。女孩的老家竟然就在冬城，冬城什么地方，她就不肯说了。临走时，艾生在那本诗集上给她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回家时，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吃饭。”

“好的。”女孩笑着，把那本书放到自己的柜子里。

时间过去了一年，艾生已经把这件事情淡忘了。没想到，4月的一天早晨，他正在办公室里跟人瞎侃，手机突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