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泽涵一应允,便有侍女捧上一把琵琶。这琵琶是最难掌握的乐器,技艺稍欠,听起来便非常杂乱,所以纵使有那么多人都弹琵琶,但是好的还真是没听过几个。
今日的甄雪显然精心打扮过一番,鸡血石垂在额间,一头青丝盘了个简单的髻,用轻纱捆住,水色轻纱自头顶垂下拖到地面,身着广袖水色烟罗,淡绿的腰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节束住纤腰。这一身行头把她的清丽的气质衬的更加明显,现在抱上琵琶,更是有如九天仙姬,婀娜多姿,清心逸神。
甄雪细嫩的手指轻拨琴弦,铿锵的乐音从指尖流出,朱唇轻启: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怀靡及。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载驰载驱,周爰咨诹。
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
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
我马维骃,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
甄雪声音如黄莺出谷,兼具霸气,歌声中也尽显了她作为一个皇家人的理想。一首《皇皇者华》*倾流而出,悦耳又大气,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动梁尘有如天籁。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瑷曦也使劲叫好,云炙懒懒的说道:“这个公主确是块美玉,只是……”
纤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她如此理想化,如此单纯脆弱,又如何适应后宫?况且,那里还有个月容妃。”
听到云炙的话,瑷曦也皱起英眉,心中开始为这个纤尘不染的公主担心起来。至少这一路一定要好好照顾公主,瑷曦暗暗决定。
准备了数日,甄雪公主带着丰厚的嫁妆要出发前往遥远的他乡,也许这一走,到她离世都再也回不了这片故土了。甄雪公主哭得双眼肿的跟胡桃似的,单薄的肩膀不停的颤动,看得瑷曦心都被她哭化了。
甄雪虽然天真,但是从小就知道自己作为公主的使命,如今嫁入强大的皇朝,将成为新帝的皇后,这是哥哥能为他做的最好的安排了。哥哥从小对她呵护备至,在人前显得狠砺铁腕的哥哥对她却从来都是千依百顺的。但是在洗尘宴的第二天,哥哥却是第一次严厉的与她深谈了一番。
哥哥说,她是皇朝的皇后,终身只能侍奉皇帝一人,心中不可以装下其他任何人,一但心中有了他人,那她的日子将生不如死。哥哥说,有些东西既然还没有拿起,就不要动拿起的心思,要不背负一辈子的痛苦,就追悔莫及了。
哥哥的话像一把小刀,把她的心一小片一小片的切下来,疼痛无边无际的蔓延在四肢百骸,但是却又不能叫出声来。
甄雪在齐泽涵的带领下登上了豪华的马车,翻手把齐泽涵的手紧紧捏住,说到:“哥哥,你要保重!不要担心我,我会听你的话!”
齐泽涵的眼中隐有温暖的泪水,抬起右手给甄雪整理了一下发簪和衣领,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马车辘辘的驶向远方,两千人的护卫队扬起一大片尘土,遮住了齐泽涵的视线,他唯一的亲妹妹已经远嫁他方了,不知此生是否还有缘相见。想到那张龙椅,齐泽涵觉得它瞬间变得宽大无比,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吞没了自己,把自己与其他人隔绝了起来,只有无边的寂寞向他侵袭而来。
这时肩膀上感觉一沉,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温暖。齐泽涵望向天空,不想让人看见他眼中的泪水。不用回头也知道,只有赵毅才有这个胆子,敢搭皇上的肩。
“我会在你身边帮你的,你不会只有一个人。”耳边传来赵毅温热而坚定的声音。
齐泽涵的泪水还是没有承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只许这一次,泪干过后,自己再也不现软弱;只有这一会儿,自己不是皇上,只是个哥哥;只有肩上这支手,自己可以完全信赖,而这双手,毫无疑问的会在任何时候撑起自己。
齐泽涵背对着赵毅,沉默的等着风吹干自己的泪。
赵毅挥退所有的人,默默的站在齐泽涵身后,只用一只手,无声的像齐泽涵传送着温暖和自己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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