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忽来好伴,明月不减故人。
远离了热闹的篝火,一个人仰躺在草地上,数着满天的繁星,心里不禁开始思念家人。另一个时空里,可安好?另一片星空下,可念我?…… 想着想着就开始有点迷糊,想着想着就觉得其实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想,思维是停顿的,大脑是空白的,时间是流过的。
于是,等我忽然间清醒时,身边不知何时就已经多了一个人。我慌乱地坐起身子,拍着身上的杂草。奇怪究竟是自己太过专注于发呆,还是这古人走路都不带响的。
“又想逃了吗?”胤禩幽幽地说。
“哪有,”我有点尴尬,“八阿哥什么时候来的?欣然失礼了吧?”
“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又开始礼数周到起来了,”他转向我,晦涩的双目中情绪难辩,“在南苑那会子好像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怎么接口,嗫嚅中却说了句最不该说的:“现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他有点震怒,扳过我的双肩,强迫我看向他,“是你不一样了吗,因为谁?明慧吗?还是……还是四哥?”
我有种被看低和羞辱的感觉,“你胡说些什么?关四阿哥什么事?”
“那就是因为明慧了,”他双目一亮,“因为她,你差点不愿意来塞外。因为她,你一直都在躲我。欣然,我应该高兴吗?”
我闪避着他的眼神,“明慧整天跟着你,十四都说她可以做你的贴身侍卫了。我还瞎掺和个啥。”话说出口,却又觉得不对,这不明摆着我是在吃味吗。
他果然笑了。我起身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按住。
“明慧打小就在这宫里进进出出,算起来和宜妃、老九有层亲戚关系。所以我们自然走得就比较近。额娘不是也和你提过明慧还缠着我教过骑马吗?不过就马术而言她可比你聪明。”他伸手把玩着我的小辫,缓缓道来。
“是吗?”我自嘲地哼道。原来我们已经被比较过了。
“欣然,”,他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们已经有了默契,可是……”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
他解开了我一根发辫,用手指顺着发根滑向发稍,再解开一根,再滑。我抬手阻止,却被反握于他的手中,想挣脱,又被掐得更紧。
“养心殿的初见,我震惊于你的大胆;御花园的偶遇,我好笑于你的狼狈;乾清宫的寿宴,我迷惑于你的温柔。太多个不一样的你,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渗入,在我还没来得及设防的时候你就已经种下了你的影子。所以当我看见你和十三十四亲密嘻笑的样子,我会控制不住地发怒。”他稍稍松手,抚上我的手腕。
“南苑的相处,我觉得我们已经靠得很近。可我怕把你吓走,总想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再熟悉一点。”
我无措地看着他,在他眼里探寻着认真的程度。
又是一声长叹。
“欣然,你不知道今晚的你有多眩目。”
“有吗?”问出口,我就觉得自己象个白痴,早晚会被虚荣心害死。
他扬起唇角,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四哥,扎尔汉,或者十三十四,经过今晚,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的双眼会为你而绚烂。”
我有这么好吗,我莫名其妙。“四阿哥,他太冷了;扎尔汉,你不知道蒙古人有气味的吗?十三十四,那是哥们,怎么可能?”我扳着空着的那只手一个个细数。
他好笑地看着我,手一拉,将我拽入怀中。“欣然,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
心里暖暖的,脑里混混的。
闭上眼,只感觉自己的脸颊摩挲在他微凉的长袍上,那凉意一点点地沁入。虽薄却让我逐渐冷静。推开他,试图理平自己的心境,在这样突如其来的表白之下,唯恐自己会彻底迷失和陷落。起身,掉头就跑。
“我明天会和云卷在前面的山坡后,直到你来……”
我头也不回,继续朝着营帐奔去。
注定难眠。脑子里纷繁杂乱。暗自欣喜却无语相对。
他问该拿我怎么办,我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放任感情的下陷还是继续逃得远远的。一直认为喜欢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从没奢望自己会走进他的心里……明慧的出现让我及时认识到自己只是漂泊在异域的魂魄。每一个不同的时空中只是重复上演着相同的故事,自己只是这时空的一个小小错误,进宫是一时的因缘巧合,历史岂会轻易被改变,该出现的人还是会出现,该发生的事也还是会发生吧。每天睁开眼都不知自己会在哪里的我,真的可以停留吗?可以毫无顾忌地去付出和接受吗?
迷迷糊糊中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答案好像就在那里,触手可及却碰之即破。想去抓住那泛起的涟漪,一只手却从斜里冒出,搅乱这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