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感从脚边渐生,到最后,整双腿已没有丝毫感觉,就那么麻木的保持着跪的姿势。
被吊着的爹爹时不时便一阵剧烈的咳嗽,在静夜中极为刺耳,却是每一声都牵动着溯衣的心跟着抖动,抽痛一下。
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却因为自己受这般苦。心头一酸,溯衣便感觉泪在眼眶里打转。
突然想到皇帝挂着讥笑的嘴角,“千溯衣也不过如此……”
“哭吧,哭吧,你永远都是胜不了朕的……”
似乎还能想象到他嘲弄自己的模样,那样轻蔑的笑容,那双不屑的黑眸。
溯衣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昂起头来,硬生生地将泪逼回去。
再抬头时,除了眸心有些泛红,面上已是一片平静。
即便是跪着,骄傲犹在。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一夜,竟真的便落起了秋雨,不若春日的细雨柔和,却像夏的不甘,非要挣扎着再来一场酣畅淋漓,发泄了方才爽快地离去。
所以那一场秋雨,并不因那白衣清冷,并不因那女子纤弱,并不因那满脸苍白,并不因那唇色乌紫而有丝毫的收敛,却是极尽张狂之姿,极尽淋漓之态,恁是瓢泼似的落了大半夜。
衣衫尽湿,发丝上的水顺着脸颊滑落,小腿整个被水淹没,绣鞋灌了满满的一兜水。雨点就在眼前的积水里溅起朵朵雨花,热闹的仿佛一场盛会。
然而她就在这一片热闹中,孤零零的跪着,感觉不到任何,只有雨落时整个世界的轰鸣。渐渐的,眼前那一幕雨帘越来越模糊,一直摇晃摇晃,终于支撑不住地倒下。
迷蒙间,溯衣似乎感觉雨终于停了,有人将她从积水中捞了起来,身上的水也因此而开始滴落。
她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她清楚地记得皇帝还未前来,千府众人还未从宫门上放下,然而却终于坚持不住,遁入一片黑暗之中。
溯衣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睑,视线所及,又是一片陌生。此时的心情,溯衣也说不清到底为何。不算长的光景,她却一次又一次在陌生的地方醒转。每一次都觉得那么无力失落,就仿佛一个找不到归处的孩子,一直在流浪,到最后,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也不知晓。
疲惫的闭上眼睛,也许就这样永远的睡下去,再也不要醒来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