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溯衣方困极睡去,外面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迷迷糊糊的便要睁眼坐起,子书隐却一把将她按回了床上,自己披衣起身,柔声道,“你再多睡会,朕去。”
溯衣本就极困倦,也没拒绝,重又倒头进入梦乡,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片刻的时间,便有人在耳边唤着自己的名字,身子更是被急切地摇晃着。不耐烦地掀开眸子,眼前是子书隐略显焦急的脸,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丝怜惜,还有愧疚。揉了揉眼睛坐起,“皇上,怎么了?”
“你父亲他……”子书隐语气有些犹豫,顿了顿,像下定决心般撇开眼去,“昨夜轻生了。”他说时字咬的极清楚,极力压抑着情绪。
溯衣的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愣愣的望着他,似乎并无听见他的话,子书隐看见她空洞的眼神,心中突得一跳,急得把她揽进怀里,“不要伤心,朕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虽是昨晚还怨恨着他,虽是这么多年都无甚感情,虽是在一起连可说的话都没有,然而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是这世上唯剩的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唯剩的至亲,竟也弃她而去了么,都不要她。
心底一阵酸楚,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簌簌的打在他的衣上。她一遍遍的呢喃,“他们都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窝在他怀中,终于哭泣出声。
子书隐的眉蹙得愈发的紧,像恨不得将两道眉锁在一处似的,使劲将她箍在自己的怀中,手轻拍着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朕不会不要你的,朕会一直陪着你的。溯衣,你不是一个人。”
“你要不要去看他最后一面,朕今日免朝带你去?”子书隐轻声询问着她。心底却暗自思忖着,千宗熙的身体已然大好,前几日去的时候也精神矍铄,为何会突然自尽?
溯衣哭声渐渐止住,却仍是抽泣着,只轻轻点一点头,涩声道,“上完朝再去吧!”拿手帕自己揩了揩眼泪,低垂着头。
子书隐看她平复下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那好,你换身衣裳,朕让文清驾车陪你等在宫门口,朕一下朝便过去。你可莫要再哭,当心身子!”
又陪了她片刻,直到文清在外面催了好几回,他方才匆匆的离开。
一路上,溯衣只觉得心乱作一团。昨日父亲还回了信,且信中的语气似乎并无丝毫愧疚,那便说明他并不是因为她信中的质问而轻生,那么到底是什么缘故让他突然轻生呢?
难道是与哥哥的死因有关?是不是哥哥去郑亲王府的那一晚真的有什么阴谋,如今被自己察觉,他们才会……溯衣心中的念头突然一闪而过,难道父亲并非轻生,而是被人所杀?想到这种可能性,溯衣只觉得太阳|茓怦怦的跳个不停,心底翻江倒海似的难受。
可是自己昨日下午才给父亲写信,他们怎会如此快知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便是他们一直安排了眼线在自己身边,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许自己所中相思引之毒也与他们有关,如此说来,自己一直在他们的局中而不自知。
溯衣突然觉得无力的紧,只觉得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来。虚弱的靠在子书隐的肩上,一时间似乎连说话的力气也无。
父亲的棺木已被送回千府,溯衣赶到的时候,远远便望见一片寂寥的白,门口两个白灯笼在风中摇曳,说不出的凄清。
溯衣眼中一涩,泪几欲又落下来。子书隐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望向她的目光满是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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