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若媚狂笑着退后十几米,然后猛地抽出手枪,一枪击碎了酒杯……
众学员狂呼:“好枪法!”
蔡若媚哈哈大笑,旋风般来到刘吉祥面前,把他抱了起来,然后跑出门外,来到一匹马前,打断缰绳,窜了上去,然后飞也似朝外奔去……
骏马狂奔,蔡若媚在马上按住刘吉祥狂奔。两个人从马上滚下来,滚到一个草丛里。
蔡若媚发疯般脱着刘吉祥的衣服,两个人疯狂地扭做一团。
蔡若媚喘吁吁地说:“明天我就对不住你了……”
第二天晚上,蔡若媚把一个外科医生带入自己的别墅。
卧房内,刘吉祥双眼蒙着黑布,躺在床上。医生从白色药箱里取出手术器械等。
医生给刘吉祥打麻醉针。蔡若媚现出一脸阴沉。
医生脱下刘吉祥的裤子,为他施行变性手术,刘吉祥痛得惨叫。
白日,学校举办时装表演。学员们坐在台下,蔡若媚坐于中央。
丰|乳肥臀、楚楚动人的刘吉祥穿着一件黑旗袍,脚穿高跟鞋,上台下台,脚步一扭一款,披肩长发一飘一仗,时而还用手撩一撩额前,举目环视台下观众。
学员们都为这位妩媚动人的少女喝彩鼓掌。
蔡若媚得意地笑着。
随从甲悄悄来到蔡若媚跟前,小声说:“小姐到了。”
白薇下了轿车,款款而来。
蔡若媚高兴异常,她叫道:“小薇。”
白薇惊喜地叫道:“妈妈!”
母女俩紧紧拥抱。
蔡若媚问:“从南京来?”
白薇回答:“到香港去了一趟。”
蔡若媚问:“爸爸好吗?”
白薇说:“好,就是烟抽得凶。”
蔡若媚问:“大学快毕业了吧?”
“还差一年。”
蔡若媚说:“毕业了就到美国去攻硕士吧,别在大陆这鬼地方呆了,到处都是黄土。”
白薇说:“爸爸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兵听将令草听风。”
刘吉祥正好下台来。
蔡若媚说:“楠楠,快来,这是小薇,我的独生女儿。”
刘吉祥说:“早就听校长念叨过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靓!”
白薇说:“你好。”
蔡若媚说:“他是这里的优秀学员。这几天你们就住在一起吧。”
晚上,刘吉祥看到白薇换卫生纸,不禁惊讶道:“哎呀,你怎么出这么多的血?”
白薇说:“我来月经了。”
刘吉祥惊奇地问:“月经?那是打哪儿来的?”
白薇瞪了他一眼:“怎么?你还没有来过月经?”
刘吉祥不安地看了看自己的下身:“我……”
又一天晚上。
白薇端来温水,卷起旗袍洗下身。
刘吉祥坐在床上嘟囔道:“你也不嫌麻烦,哪儿有天天洗的?”
白薇不满地瞥他一眼,说:“我6岁时,妈妈就让我天天洗,女孩子哪儿有不天天洗的?就你脏,臭死了!”
刘吉祥说:“我每礼拜洗一次澡呀!”
白薇把水弄得“哗啦啦”响,说:“那不行,不一样。”
第二天上午。
白薇说:“妈,我不能跟他一屋住了,他是阴阳人!”
蔡若媚得意地笑道:“他是我的杰作!”
蔡若媚的豪华别墅,屋内,刘吉祥正在一个大浴盆内快活地洗浴;一边洗,一边轻声吟唱:“莫折我,折我太心酸。我是护城河边柳,这人折了那人攀。快活一瞬间。”
隔壁卧室内,蔡若媚半卧床上。
蔡若媚赞道:“好,真不愧是金嗓子,我听得险些抽了筋……完了没有?”
刘吉祥说:“来了,来了。”
刘吉祥穿着一件薄如蝉翼地肉粉色睡衣,脚穿红牡丹图饰的拖鞋笑盈盈走过来。
蔡若媚站起身,色迷迷望着他,一把将他揽到怀里。
蔡若媚说:“你真是一颗水白菜。”
刘吉祥撒娇地说:“那你是白菜叶上的一个虫。”
蔡若媚说:“对,对,老虫子。”
刘吉祥笑道:“还是一个瘸腿的,留着哈拉子的大肥虫!”
蔡若媚说:“太对了,我的宝贝!”
急吻如雨。
刘吉祥理了一下纷乱的云鬓,抚了抚压发珍珠,说:“你嘴里都有味了,我去给你沏一壶龙井茶,去去火。”
蔡若媚说:“都是吃那些乌龟王八蛋闹腾的!我这肚子里都是乌龟王八蛋!”
刘吉祥一会儿端了一壶热茶出来,倒了一杯给她。
刘吉祥说:“老公,看茶。”
蔡若媚:“怎么成老公了?”
刘吉祥回答:“如今世道,是非颠倒了。”
蔡若媚接过茶碗,“咕嘟嘟”一饮而尽。
刘吉祥娇声笑道:“瞧你渴得这样,好像喝了不要钱的茶。”
蔡若媚说:“你沏的茶,别有味道。”
刘吉祥说:“你这老嘴,好像是玉做的,还挺会说话。”
蔡若媚回答:“你也挺会说话。”
刘吉祥说:“我可不是平民院里长大的,我是书香门第,良家女子。你怎么干上这一行?”
蔡若媚说:说来话长,我爹是苏州城里有名的诗人,那一年四爷府里一个格格到苏州游玩,爹知道我唱歌好,让我去陪格格,那天晚上我陪格格坐船游苏州河,我在船上给他们唱歌。格格靠着船窗望月亮,手腕上露出金手镯。盈盈月下,她多喝了几杯,已倒在船舱里睡了,几个卫兵也醉得东倒西歪。这时,我看到水底下升起了一个大白瓜,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人,他看到我,朝我摆摆手,示意我别声张。他伸出一只手,攀住格格的手腕,脱下她的金手镯;格格大声叫唤,卫兵门全醒了。这时,听到有人在水中说:“我是白雀儿,希望明察,不要冤枉别人。”说完,不见了,格格非常生气,命令各级官员一定要抓住白雀。可是过了几个月,也没有抓住这个飞贼,苏州的官员纷纷被革职……
刘吉祥听了,顿觉眼前升起一片水雾。
蔡若媚又绘声绘色地讲下去:“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洗浴,那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进来。当时我看到一只猴子爬了进来,吓得昏了过去。醒来时他睡在一边,他嬉皮笑脸地说,‘小妹子真仗义,要知道,格格那个金手镯价值连城啊!’说完,给我一些银两。我说:‘谁要你的臭钱,我是良家女子;你给我破瓜了,你赔!’他听了,嘿嘿笑道:‘那晚我在水下听你在船上唱歌,都迷抽筋了……’”
刘吉祥问:“后来呢?”
蔡若媚说:“后来我就不知他哪里去了。”
蔡若媚抱起刘吉祥,落下幔帐,吹熄蜡烛。
一个黑色投影愈来愈大,是黄栌。
黄栌说:“将军大人。”
蔡若媚惊得放下刘吉祥,躬起身子。
黄栌说:“茶里有毒,一年后发作,解药在我这里,你要活命,就要听我的调遣。”
蔡若媚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也太歹毒了……”
黄栌“嘿嘿”冷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蔡若媚耷拉下脑袋,说:“好,听你的。”
黄栌的投影消失了,一片黑暗。
刘吉祥问:“怎么了?”
蔡若媚说:“黄飞虎一共有两个女儿,这个人是他的大女儿黄栌,非常歹毒。”
刘吉祥发出一阵狂笑。
蔡若媚问:“你笑什么?”
刘吉祥说:“你故弄玄虚。”
蔡若媚问:“你怎么知道?”
“我明察秋毫。”
蔡若媚问:“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
刘吉祥说:“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一天,蔡若媚别墅宾客盈门,川流不息。
张灯结彩的门上贴着“寿”字。酒席上,蔡若媚红光满面。
陪坐的有白薇、刘吉祥和众匪首。
宾客们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蔡若媚笑脸绽开。
白薇满腹心事,忧心忡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吆喝声,猜拳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蔡若媚喝得酩酊大醉,叫道:“弟兄们!今天是我五十大寿,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正赶上沧桑岁月,风云突变,幸喜有我的独生女儿小薇、学生吉祥,还有诸位弟兄陪伴,我蔡某人不胜荣幸,今儿个高兴,咱们请吉祥给我们跳个脱衣舞怎么样?”
众匪首齐声喝彩。
匪首甲叫道:“好极了!”
匪首乙说:“刘吉祥,来一个!”
蔡若媚说:“吉祥,给大家助助兴。”
刘吉祥站起来,说:“好,既然大家赏脸,我就献一回丑,也算来一个实习表演,我先去化化妆。”
刘吉祥出去了。
两个匪首也喝得半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蔡若媚有些醉了,她指着白薇说:“跟你大哥们喝一杯,喝个交杯酒,哈,哈!”
白薇布高兴地一撅嘴,说:“你瞎闹什么?”
蔡若媚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寿的日子,高兴,我他妈高兴!”
她抄起白酒,倒了3大杯,分别递给匪首,最后一杯酒递给白薇,白薇不接。
蔡若媚叫道:“喝!”
白薇回答:“不喝!你知道我从来不喝酒!”
蔡若媚叫道:“不喝酒,那你喝奶?!”
白薇冷冷地说:“你喝的才是奶。”
蔡若媚说:“你他妈扫我的兴!”
她将杯中酒泼在白薇脸上。
白薇用手抹去脸上的酒水,说道:“灌了这点马尿,你就撒酒疯!”
蔡若媚气急败坏地抄起酒瓶,掷向白薇,白薇的额角中了酒瓶,淌着血。她哭着跑出大厅,跑出门口。
刘吉祥扮成一个妙龄女郎,身着时髦的连衣裙,款款走进来。
刘吉祥媚笑着做了几个飞吻,打了几个匪子,然后开始表演脱衣舞。
在音乐声中,刘吉祥一件一件地脱着……
匪首们狂笑着,手舞足蹈。
当夜,蔡若媚的卧室内,床上,蔡若媚、刘吉祥交股而卧。
蔡若媚说:“吉祥,我这一辈子作地孽太多了,满手都是血,有时我恍恍惚惚看到吊死鬼来勾我,我吓坏了,我害怕,我孤独!吉祥,你给我作证,我没做什么亏心事啊!怎么鬼总来窜我的门儿?!”
刘吉祥说:“校长,您还是多留点后路吧。您要作孽太深,共产党是不会放过您的。”
蔡若媚说:“我不是就为梅花党多培养点特务吗,我手里没有多少人命。”
刘吉祥说:“您的军衔是少将,听说共产党定个规矩,凡是营长以上的都挨枪子儿的。”
蔡若媚听了,心里一阵哆嗦,说道:“吉祥,你发现没有,小薇最近看你的眼神不对,两眼冒着凶光……”
刘吉祥有心忡忡地说:“是不是她闻出点味儿出来了。”
蔡若媚说:“你这个丫头精得很,跟她爹一样,反正她在这儿呆不长,不过你可留点心。”
刘吉祥变得严肃起来:“校长,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蔡若媚支起身子:“说吧。”
刘吉祥说:“干到一定时候,我想到美国去,正正经经娶个有身份的漂亮女人为妻。”
蔡若媚说:“我答应你。”
窗户上露出一双鄙夷愤怒的眼睛,是白薇。
白薇手一抖,一枪打中了刘吉祥的手腕。
刘吉祥“哎呦”叫一声,他的手腕淌着鲜血,淌在蔡若媚的脊背上。
蔡若媚大叫一声,踢翻了刘吉祥,从枕头摸出手枪,躲到床后,向窗户射击。
一阵乱枪,双方对射,白薇的子弹朝刘吉祥的躲处射击。
刘吉祥爬向卫生间。
黄栌想到这里,心里一片寒噤。
这个刘吉祥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来到培训班?
是不是蔡若媚派他回来没法盗取东南亚梅花党人名单?
蔡若媚这只老狐狸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人心莫测啊!黄栌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的嘴里数着阿拉伯数字,可是依旧睡不着。
她想到了自己的名字。
黄栌。
黄栌是中国重要的观赏红叶树种,叶片秋季变红,鲜艳夺目,黄栌花后久留不落的不孕花的花梗,呈现粉红色羽毛状,在枝头形成似云似雾的景观。这种植物原产于中国西南,华北和浙江,喜欢光明,耐寒,成片栽植时远望宛如万缕罗纱缭绕林间,因此有“烟树”的美誉。
父亲给我取这个名字,别有意味,喜欢光明和耐寒。正值初秋,该是黄栌大放异形的时候了。
黄栌一想到金炽,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心里一阵酸溜溜的,她从心里喜欢金炽,第一次见到他便产生一种难以抑制的欲望,他生得不英武,有些猥琐,带着眼镜,瘦长脸,但是很有城府,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男人魅力。黄栌一见到他,便心驰神怡,春心荡漾,就像做那种云里雾里的事情。特别是第一天见面,在小白房子的床第生涯,使她流连忘返;那是在电视机内隐藏的微型照相机拍摄的。
金炽看到这些照片,脸色微微红了一下,但不以为然。
黄栌深深感到受了羞辱,她知道金炽并不在意她。
他在意苏菲。
一个来自印尼的华侨。
一个又矮又黑又瘦的18岁女孩,她的两只大眼睛大得出奇,黑亮深湛,镶嵌在她又尖又细的脸庞上,显得很不匀称。脸上鼻翼的周围又有浅浅的黑斑,皮肤呈咖啡色。
可是金炽偏偏爱上了她。
军校有严格规定,上学期间不准谈恋爱,否则将处以一种刑罚。所谓刑罚就是剥光衣服吊在操场的大柱子上三天三夜。
黄栌深知金炽和苏菲在热恋,这些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可是她始终没有找到证据。
她一直想报复金炽。但是金炽就像一只狡猾的泥鳅,你总是抓不住它,它会悄悄溜出你的手心。
这时,黄栌希望金炽就是中共特工,那个偷越郭靖前来卧底的奸细,那个企图盗取梅花党特务军校历届毕业生名单和东南亚梅花党特工名单的人。
这样她就会把金炽和苏菲剥得一丝不挂,倒吊在大操场的白杨树杆上,就像暴晒两片干瘪苍白的鱼干。
这将是多么痛快淋漓的事情。
枯燥的训练时,黄栌总是挑金炽的毛病,挥舞拳头,把他打得晕头转向。这些学员每天不仅学习格斗、摔跤、武术、拳击,有时还要到深山里训练爬山、过沼泽地。上射击课时,教官索拉详细地讲授学员各种手枪的构造、性能,如何分解和装配,以及射击要领,并在射击靶场进行实弹演习。他们还上拍照课,接触到各种照像机,有隐藏在钢笔里、打火机里的微型像机,也有装在电话机里或镶嵌在墙壁里的照像机。
学员们还要学会在不同情况下和不同角度抢拍的技术,无论在室内、室外、阳光下、白天、黑夜、雨天、雪天中,都能运用自如。还要学会在规定的时间和条件下,抢拍天上的飞机和抽屉里的文件。学员们还要学习各种窃听技术,掌握各种小型窃听器,学习无线电收发报和编译密码、跟踪与反跟踪。学员还学习驾驶各种汽车的技术,车库里有卡车、吉普车、摩托车、自行车、轿车等各种车辆,这些车辆必须使学员驾驭自如。学员还学习跳伞、埋设定时炸弹,计算时间,投弹,操纵重型武器,甚至驾驶快艇、飞机、坦克车、装甲车等各项技术。
学员们还要学习和掌握英语、俄语、西班牙语、日语、汉语几种常用语种。
女学员还要另加一门Se情课,要掌握一个Se情间谍应该掌握的各种驾驭男人的本领,在阅读和观看大量淫秽画刊和录像的基础上,进行实习训练。
每当上Se情课时,黄栌总是亲临现场,出苏菲和金炽的“洋相”。她在教室中间搭一座高台,让男女学员围坐两侧,命令苏菲和金炽赤身祼体进行Zuo爱表演。但是黄栌一看到他们配合默契的精彩表演,特别是苏菲接连发出的由衷的快乐呻吟,让黄栌发出几许惆怅和嫉妒,每当这时,她便悄悄溜出现场,躲到幽处,喘息不已。
黄栌希望金炽就是这个不平静的夜晚闯入书房的人,那个卸掉书房玻璃的人。
金炽现在在做什么?
他已坠入梦乡?还是与苏菲幽会?
或者他又策划着一种别的企图?
一种莫名其妙的欲望,使黄栌悄悄地坐了起来,穿上粉红色内裤,套上了宝蓝色旗袍,穿好白色高跟鞋,拿着手枪和手电筒,像一尾鱼,流出了燥热的房间。
她穿过一个走廊,来到三进院中,这里是女学员的宿舍,一排白色的小房子,一共是10座单身公寓,每个学员住一间12平方米的卧房,配有6平方米的卫生间。
我要看苏菲在干什么?她暗暗想。
房间里传出女学员轻轻的鼾声,间或传出梦呓。
检查的结果,让黄栌大吃一惊。
法国少女安娜、大陆少女苏朵和印尼华侨苏菲都不在屋内,床上空空,只有苏朵的被窝有一些暖气。
黄栌大吃一惊。
她忽然想到有些学员的传闻。
安娜和50岁的德国女教官索拉是同性恋。
她是一个一听到“同性恋”3个字就厌恶不已的人。
不可思议。
她又走到二进院的小白房子前,这里也有10座单身公寓,和女学员居所格局一样,只不过女学员的公寓内多了一张梳妆台。
这时,操场方向突然冒起了火球,通红一片,空气里弥漫着烧糊的气味,风仗火势,火助风威。
“着火了!”
“着火了!”
“操场着火了!”
有人大声喊着。
黄栌顾不上许多,飞快攀墙而过,直奔着火的操场。
哨兵、学员等都赶来救火,有的提着水桶,有的拿着灭火器,有的抱着被子;有的衣衫不整,有的赤祼上身。
着火的地点在操场南侧,那里堆着20棵窃听树,已经化成一堆灰烬,余火伴着黑烟苟延残喘。
黄栌的心彻底地凉了。
这些窃听树是梅花党花重金从美国中央情报局买的,在操场堆放才两天;准备两天后由台湾派来的小型飞机运到大陆的边境线上,空投到指定地点,进行窃听、收集重要情报的工作。这些特殊的树干内装有微型窃听设备,空投后,栽种在指定位置,和其他树没有太大的区别,一般很难识破。
如今这些特殊作用的“间谍树”被焚烧了,化为一堆灰烬。
我可怎么向台湾交待?!
怎么向蒋总统交待呀?!
黄栌只觉眼前一黑,瘫坐在地上。
教务长,你醒醒……
多哥焦急的呼唤,使黄栌吃力地睁开眼睛,这是她的卧室,窗外天空已泛亮,一片红晕。
火!火!黄栌吃力地叫道,用手指着窗外。
“教务长,那不是火,那是早霞,天亮了。”多哥扶起她。
黄栌拼命地回忆着,她逐渐理清了思绪,恨恨地说:“军校里有中共的奸细!”
多哥点点头,“教务长说得对,中共特工混入了特训班。”
上午10时许,军校院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叫绿如意,是留驻金三角地区国民党残余军队的中校,他曾经担任李弥军长的副官,暗中从事毒品交易。一年多来他一直追求黄栌,可是黄栌对他有些漫不经心,主要原因是在他身上找不到感觉。绿如意原籍辽宁大连,天生成一副美男子的骨架,虽然已近四旬,仍然神采奕奕,双目如电,仿佛是一个上足了弦的玩家,总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动力。他的确是一件完美的玩具,黄栌的玩具。
绿中校贩毒但不吸毒,他一不抽烟,二不喝酒,三不吸毒,就是喜欢玩女人,生性风流。他带领一个团驻扎在金三角地区的密林里,把周围有点姿色的年轻女人几乎都尝试遍了,什么佤族、傣族、白族、基诺人、藏族、彝族的标致女人,只要手枪一顶,个个驯服,老老实实就范;何况他一双媚眼,身材魁梧,床上功夫十分细微,有的女人简直离不开他。但是他对黄栌却一见倾心,在黄栌面前就像一只温顺的哈巴狗。他真心爱黄栌,在他的眼里,黄栌就是一块稀世和田美玉,纯真无暇。他看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觉得舒适无比,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让他陶醉。这不仅因为黄栌出身高贵,官宦之家,书香门第,还因为黄栌肚脐上精心雕刻的一朵金黄|色小梅花,时隐时现,闪烁在嫩|乳和茸毛之间,让他迷恋。
黄栌一宿没有睡稳,再加上确信特训班混进了共党,怒气未消,烦火攻心,舌头上生了一个小小的暗疮。因此绿如意进了客厅,黄栌坐在沙发上,连ρi股也没挪动一下。她的一双眼睛盯着天花板和五角梅花型吊灯,眼皮也未眨一下。
“小栌,我看你来了。”绿如意小心翼翼地说,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栌的脸。
黄栌没有理他,纹丝未动。
小栌,我给你带来了厄瓜多尔的香蕉,你尝尝,比这金三角的香蕉甜多了。他手一挥,一个卫兵端进一个纸箱子,卫兵打开纸箱,露出一串串黄澄澄的香蕉,净得泛光。
黄栌还是没有动一下。
绿如意从腰里摸索出一个小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锦盒内现出一颗梅花形的寿山石,亮晶晶的,剔透晶莹,雪白玲珑,有七八厘米高。
绿如意用右手托起玉石,递到黄栌的眼前,“小栌,这可是稀世珍宝,寿山石荔枝洞,价值连城,我叫缅甸最好的工匠雕刻成一朵梅花。”
黄栌眼前一亮,眼皮眨了眨,目光落在这块玉石上。
绿如意舒展了一下腰肢,凑上去说:“这和田黄石可以比美,当年的末代皇帝溥仪到处漂泊,可是始终不肯丢弃一个皮箱,就因为箱底下藏着一块田黄玉,那是他的老祖乾隆皇帝爷的印章,3个连环印,连印链都是田黄石雕成的。这老家伙在1950年捐给中共,支持抗美援朝了。这颗荔枝洞十分纯净和珍贵,价值连城呀!”
黄栌瞥了他一眼,用右手接过这颗荔枝洞,掂在手心里,摇晃了一下,问:“哪儿弄的?”
“前几天我劫了一个菲律宾巨商,从他那里讨来的,他心疼得屎都快出来了。”
“把他杀了?”
“杀了,一枪就把他崩了,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
黄栌听了,瞪圆了眼珠,“那可有血光之灾呀!”
绿如意眼珠一转,现出满脸笑容,“我骗你呢,没杀,放了!”
“放了?!”黄栌扭过身体,直视着绿如意。
“对,放了。人家都把这宝贝交给我了,我还能要他的命吗?再说还有他那小妾哭哭啼啼求情,我就把他们一起放了。”
“放了?你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还能放过他的小妾吗?你骗得了别人,可瞒不过老娘的眼睛,我可是火眼金睛!”黄栌双目射出厉光,吓得绿如意接连倒退了两步。
“我知道你是当今的孙大圣,可是我确实没动她一根毫毛,她正怀着身孕呢。”
“什么?如果那小娘们没有怀着身孕,你就把她办了?”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如意不敢,如意一生一世,只有你,只伺候黄小姐!”
黄栌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就你这夜壶嘴值钱,好话都被你说尽了。”
“小栌,我还有一件宝贝。”
“什么?”黄栌眼睛又一亮。
绿如意从兜里摸出一个绿盈盈的小玩意。
这是一个用翡翠玉雕琢的绣花鞋,只有五六厘米。
黄栌看了看这块翡翠玉,哼道:“这是翡翠玉,可没有荔枝洞值钱。”
“您就拿着玩呗,雕工不错,我在仰光城里请最好的工匠雕的。”
绿如意说着,用眼睛瞟了一下屋内。
“黄小姐,我看你气色不对,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黄栌叹了一口气,“家里闹鬼了。”
“闹的什么鬼?”
黄栌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回。
“要不然道我那里住几天,散散心,我那里山清水秀,神仙过的日子。”
黄栌拿过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绿如意赶紧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扳着了,递到黄栌嘴边,点燃了香烟。
黄栌吐出了一个烟圈,“上你那里,我这里一团乱麻,训练任务又紧,根本就离不开。”
绿如意说:“你别把目光只盯住大陆来的两个人身上,我看那个俄罗斯小伙子也玄乎。”
“你是说舒拉?”
绿如意点点头,“虽然说中共和苏联关系紧张,可是他们毕竟是穿一条裤子的,苏联的克格勃现在非常活跃。”
黄栌说:“可是被烧的窃听树是准备空投到中共的边境线上。”
绿如意凑近她说:“这你就不懂了,苏联克格勃非常狡猾,如果烧掉窃听树,就会使你的视线只放在中共间谍身上,而忽略了他的存在。这叫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
黄栌挪了挪身子,皱皱眉头说:“你嘴有味,离我远一点,今天早晨没刷牙吧?”
绿如意怔了怔,笑道:“昨天赶路急了点,多吸了两口。”
黄栌说:“我在书房还安装了‘蝙’米高风窃听装置,只有火柴盒大小,粘附在书桌上。这种特殊的窃听器能听到屋里的每一种声音,非常清楚;它能把收到的声音,用超短波发射到我的卧室;强力的超短波接收机能把这些电波录下来,每一句有用的话用密码译出来,用打字机打出来。也可以做成菲林微粒,粘在邮票后面,当信件一样寄出,用不了多久,台湾的父亲就可以收到。但是这种微型窃听器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堆放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喘气声,很难判断。”
绿如意说:“黄小姐不要着急,我能弄到一种特殊的微型摄影机,性能极高,能够在黑暗中摄像,它藏在一个设计普通的打火机里;这个打火机只有一个很细小的容器装石油气,只够一天之用,其他部分用来收藏摄影机,当要拍摄时,只需将入气的螺丝一拧,就变成拍摄的按擎了。”
“是吗?太好了,赶快帮我找到这种摄像机!我把它放在书房里,这样的话就可以将盗窃高手擒获。”
黄栌兴奋得站了起来,“可是盗窃犯一般都在深夜行窃,漆黑一团,摄像机真的能够拍摄吗?”
“当然。”绿如意肯定地点点头。
“这是一种能在黑暗中拍摄的红外线摄影机,可以在四壁密封的绝对黑暗中,拍摄出清楚的照片。”
“太好了!你是怎么搞到的?”
绿如意得意地说:“我自有办法。我是从一个苏联克格勃特务身上搜出来的,正想送给你,作为圣诞节送给你的礼物!”
“太妙了,它在哪儿?赶快交给我。”
“在我的卧室里。”
“在大其力?”
黄栌所说的大其力是缅甸东部广漠地区的出口枢纽,离泰国北部的夜赛不远,有公路北通景栋,西联梦通,东沿夜赛河转入湄公河,然后可以经老挝、柬埔寨出海。夜赛和大其力隔着宽20米的夜赛河峙立着。这两个重镇离老挝边境只有30公里,处于金三角的东南端。
绿如意回答:“不在大其力,我们已迁到夜赛郊野的卧美人山里,国军司令部就设在那里,夜赛镇有5千多居民,华人占40%,其他的多为傣族山民,也有取得居留权的缅甸人。华人以广东客家人和潮州人居多,也有不少是国军的后裔。”
黄栌又吐了一个烟圈,“我听说在1953年底,国军193师撤回台湾时非常凄凉,国军士兵衣衫褴褛,在边界桥上走过,个个表情颓丧,面无笑容,大使馆的人摇着国民党党旗无精打采的摇动着,表示欢迎,只有几个军官勉强笑着招手告别。一连三四个月,他们扶老携幼,分几批坐飞机回台湾。其实,他们多数是云南人,回台湾举目无亲,难以维持生活。”
“我听说他们有的把枪卖了,换成珠宝、黄金带回台湾。”
黄栌说:“这些人算是机灵的,也有很多国军士兵回到台湾后,没有着落,有的去做苦工,也有人跳海自杀了。”
绿如意说:“1950年初夏,缅甸政府军代表和国军的两个代表举行3次谈判,都失败了。接着就发生了缅军对国军残部的第一次围剿,缅军大量逮捕在大其力的华侨,这时国军和2000多军属进驻大其力。缅军失败后,双方达成妥协,国军撤出大其力,司令部迁于西北部的孟萨。”
黄栌说:“我去过孟萨国军的墓地,满山荒冢,哭声动地。有的遗者家属流着眼泪用黄土把坟墓加高加固。有一块用中缅文字写好的木碑,上面写着:‘缅军先生:谁无父母?谁无子女?坟中是一流浪异域的华人的爱儿。求本着佛心,不要毁坏,存殁均感,泣拜。’我看到一对老年夫妇在坟前烧纸,老妇人哭着说:‘儿啊,我们要到台湾去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到这里。儿啊,你要照顾自己,爸爸和妈妈不能为你烧纸钱了。宽怒我们吧,孩子!原谅我们因为穷而让你年幼夭折。孩子,你听到妈妈的哭声了吗?我们带着你玩过的玩具到台湾去了……’那个老先生也哭着说:‘儿啊!国军当年溃退入缅甸和泰国,已铸成历史的错误,家属何罪?为什么中华民族的子孙无端与异域的草木共朽,与金三角的毒品同枯?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夜赛河,你睁开眼睛吧,我们在向你哭诉……’两个老人已泣不成声……”
黄栌正说到激动处,她看一眼绿如意,正见他心不在焉,两只眼睛盯着墙壁上的一幅书法作品。
“如意,你在看什么?为什么不专心听我讲?”黄栌吼道。
绿如意唬了一跳,脸一红,连声说:“我听着呢,这幅书法作品是谁写的?”
“好,还是不好?”
“当然是好。”
“你是说《念奴娇》词填的好?还是书法写的好?”
“都好,都好,词填的绝妙,书法也好,有点王铎书法的味道。”
黄栌听了,眉飞色舞,“《念奴娇》词是应梵填的,书法是我写的。”
“应梵是谁?”
“大陆逃过来的一个女学员。”
绿如意诡秘地说:“你们对大陆来的人要多留点心眼。”
“当然,考察过了,万无一失,她是一个对中共彻底绝望的人,亲戚被毛泽东罢官了。”
“她也挺有文采。”绿如意称赞道,他小声地朗读着。
“Gui头渚落,残阳染红舟,芦苇风骤。陌上秋雨谁记得?菱角腰纤体瘦。当初翠拥,宝马香裘,笑语红绡透。梅房沉醉,暗香穿过晨柳。回首江南日暮,一枝重见处,不忍凝眸。惠山泥人活如故,时把太湖碎银,满目聚拢,一枕沉船,折断肥白藕。独倚西窗,魂归明月美酒!”
“书法怎么样?”黄栌问道。
“当然更佳。”绿如意还在回味。
“拍老娘的马屁,言不由衷吧?”
“岂敢,岂敢!原来你还练得一手好书法!”
“我少时候临帖,喜欢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俩的书法。临《兰亭序》、《圣教序》,以后又临董其昌的帖子,这两年临清初王铎的帖子,清畅自如,潇洒飘逸。”
绿如意笑着说:“能不能赏我一幅墨宝?”
黄栌白了他一眼,“你还不快赶路,老娘我等着用摄像机呢,今儿晚上说不准又演出什么节目来?等你回来,我给你写一幅……”这时,黄栌压低声音,小声地对绿如意说:“如意,老娘在你身上写一幅。”说罢,淫荡一笑。
绿如意乐得合不拢嘴,急忙说:“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绿如意兴冲冲上路了。
就在绿如意走后的第二天上,军校发生一件命案;
女清洁工金小曼死在她的房间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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