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时下流行的苍白病弱的女子,她骨肉丰匀,眉目深秀,肌肤是淡淡的蜜色。一袭大红及胸鱼尾礼服紧紧裹在身上,艳丽夺目。长长裙裾曳地,举步间翻起旖旎红浪,极尽妍态。
她是盛放在六月炎阳的石榴花,艳得燃得起火;她是春光里芳香四溢的水蜜桃,熟得掐得出汁;她是男人潜藏心底的欲望,伸手便可攀折。
她款款而来,人群像摩西分开红海。万千眼光又羡又妒地射在严寒身上——她竟是径直向着严寒去的。
近前,伫足。
四目相投。
一个是星火燎原,热力四射;一个是烟波浩瀚,渺无一物。
“苏写意见过严先生。”风情万种地一笑,苏写意略略低了头,双手合十,盈盈下拜。行的是傣族的合十礼。
不知什么时候,居安易已经悄悄站在了她身后。
“美玉无价,美人更无价。小弟这份礼,严兄以为如何?”
严寒轻轻啜了口香槟,未曾开口,严梦绮先重重哼了一声:“庸俗!”
严梦绮与严寒名为兄妹,实际毫无血缘,这点人尽皆知。因此五年前严寒初掌得意楼,坊间便传了很多流言,说是他自此权色双收,严名山辛苦打下的天下,白白便宜了外人——当然还有传得更难听的。他当时不出一言辟谣,但是三个月后根基渐稳,那些嚼舌根的一夜之间被人灌了镪水,集体做了哑巴。至此风平浪静,再也没人敢妄议二人之间的关系。
严寒的狠辣与记仇,也自此出了名。
众人都屏了呼吸,看这出戏是何走向。
“好意心领了。”严寒扬起唇角,眼角余光扫了扫犹自保持着屈膝姿态的苏写意,淡淡说道:“只是这种称斤论两的货色,不对我胃口。”
居安易一时讪讪。
有几个好色的心思已经活络——严寒若是对这尤物不敢兴趣,自己机会便大大的。
苏写意却宠辱不惊,缓缓直起了身,揉了揉腰,向居安易道:“严先生瞧不上我,不是我的错吧?我的出场费,您可别打折。”
好几个客人都皱了眉,没想到这样一个美人,竟然开口就提钱字,真不愧对“称斤论两”的评价。欢场上的女人,没有一个不爱钱,但是没有一个不在人前诸多掩饰,她这样,真不知是天真,还是大胆。要么,是兵行险招、以退为进?
严寒眼里眸光闪了闪。
“你叫苏写意?是醉翁之意的意,还是意气用事的意?”
苏写意嫣然一笑:“是一心一意、情投意合的意。”
说完抛了个媚眼,反诘道:“不知严先生的得意楼,是取自春风得意马蹄疾,还是人生得意需尽欢?”顿了顿,加了句:“抑或,只是得意忘形的得意?”
众人心跳集体停止。
严寒笑了,他修目薄唇,生相本就带几分凉薄。这一笑之间,眉眼风流天成,让人忍不住心荡神驰,却又遍体生寒。
他轻轻执起苏写意的手,向居安易道:“我突然觉得,这件礼物也不是那么不对我胃口。要不在你的凤凰馆先寄存几天,什么时候我来了兴致,再过来取。”
居安易松了口气。不管这句话是真是假,总算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气氛恢复了轻松,居安易又让人向到场嘉宾派发了礼物。一时热闹非常。
直到曲终人散,严寒始终体贴伴在严梦绮身边,再没有理会过苏写意。严梦绮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严寒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几时见他对谁上心?最后能留在他身边的,只能是自己!
苏写意毫无被冷落的自觉,在场上穿花蝴蝶似地乱飞,四处打听贵宾们的名号地位。招引得男人们心猿意马又暗自叹息:真正是人无完人,上帝给了她完美的样貌,偏又给了她俗气的灵魂。
整晚,没有谁留意到:不管苏写意如何活跃,她的左手,却再也没有抬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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