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楼的御用医师,定立超群,效率也超群。
任苏写意叫得惊天动地,她只管麻醉、动刀、起子弹,有条不紊。最后,注射好点滴,调整了输液架,功成身退。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话。
大约对苏写意这种身份,也是鄙视的。
“我卖身,你卖艺,一样都是卖,谁比谁高贵!”苏写意咬着被角,偷偷骂。
她这一晚凄凉无比。ρi股开花,只能狗爬,人家睡不着,还能辗转反侧,她连动都不敢动。止痛剂对她完全没有效果,叫再响,没人搭理,只好忍着。
熬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很快又被摇醒。
“换药!”大约是睡饱了,医师心情好,尊口里迸出俩字。
刚想骂娘,看见严寒神清气爽站在医师身后,急忙将脏话憋回肚子里。
“严先生……”贝齿咬着下唇,眼波盈盈,流转潋滟。是对镜练过无数次的金牌表情。
连严寒都有些钦佩她的敬业。
“梦绮娇纵惯了,做事没分寸,你不会怪她吧?”
苏写意急忙摇头表示不在意。
“你先养几天,你弟弟那,我派了最好的医生照顾。”
苏写意连忙点头表示感激。对于他调查自己的老底毫不意外,还略有惊喜。
严寒忽而一笑,笑得意味悠远:“居安易送的礼,就是与众不同,善体人意。”
苏写意刚想客气几句,医师手一重,出口便成了哀号。
历史再一次证明,贱人有贱命。
好歹是挨了一颗子弹,苏写意却连个小烧都没发。不过一星期,已经能跛着脚楼上楼下满院子溜达。
严家虽然是道上人家,秉承的却是豪门大户的规矩。仆佣们走路不带声响,呼吸都小口小口的,完全没有存在感。连严梦绮也很少见——这位千金小姐居然是大学生,有课业的,白天很少出现。偶然和她照面,也是板了脸满眼倨傲,像瞧一堆垃圾。
苏写意却很得意。心想你就憋着吧!憋久了心肝肺全得坏死,任你严家钱多也没用!她心里一高兴,就喜欢蹩到院子里,找花匠芳龄七岁零五个月的小闺女唠嗑。
两三次一来,那小丫头看见她就躲。今天可巧,被苏写意逮着了。
小丫头长得肉乎乎圆滚滚,苏写意捏她脸,搓圆搓扁:“跑啥呀?还没叫姐姐呢吧?”
“姐姐……”
“这么不情愿啊?啧啧,亏我还惦记你,留了枣泥糕给你。”
两大眼睛闪了闪,又暗了。
“吃、吃过了……”
“吃过了可以拿回去晚上吃啊!”
小胖丫头别扭着,终于坦白了:“我妈不让我跟你玩……”
靠,这年头,连劳动人民都势利眼了。
“你妈是不是说跟我会学坏,因为我跟严先生睡觉啊?”苏写意笑眯眯地。
小丫头捏了腔调,使劲回忆:“我妈说,说——‘以后别随便吃人家东西!哼,当狐狸精都没本事,送上门老板也不睡她!’”
……
苏写意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下午都在琢磨着怎么挽回局面。
心事一多,晚上就不大好入睡,自觉不自觉支棱着耳朵听动静。这一晚,还真让她守着了。
夜半,汽车鸣笛,花园门响,苏写意一骨碌翻身起床。从衣柜里翻出Verdissima的性感睡衣换上,这还是临行前从时雨萍那里搜刮来的,现在总算该派上用场了。
借着悠悠的月光,描眉化眼,对镜梳妆。
谋算着时间差不多,才轻悄悄出房门。
暗夜的走道,悠长而沉寂。北边的窗户开着,空气中浮动着荼靡暧昧的香气。
苏写意蹑手蹑脚,好一会儿才到严寒的房门口。在明暗光影间,她拿捏了一个最惑人的姿势,堪堪伸出手,门霍地就开了。
没等她叫出口,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抵在了她颈间,顺势一揽,她便重重跌进一个强壮的胸膛里。
“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花明月暗,当然是偷情来了!”
苏写意嘟着嘴,揉着自己被拧疼的胳膊,完全没有赧然。也似乎丝毫意识不到,就在刚才那个瞬间,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
“那你真选对了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