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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花与大恶魔穿裤衩的爱丽丝 > 第22章 序完结

第22章 序完结

黑暗公爵嗤笑着,微微眯起眼:“大可以试试。”

仿佛周围的温度也跟着降入了冰点,除了那只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还在各种说话的渡渡鸟哔哔叽叽叽的声音成了唯一单调的背景音,大厅之中,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王座之下,黑发年轻人仰着骄傲的下巴,眼中闪烁着“绝不诚服”的光芒看着上位的男人;王座之上,男人微微低着头,­唇­角边挂着傲慢与狂妄的弧度,低着头,看着站在自己脚下的漂亮年轻人。

这一幕是多么熟悉,简直让人怀念得几乎要流下感动的泪水——羊头怪仆人心生感慨,用欣慰的目光看着眼前这让他盼望了几百上千年的一幕。

良久。

“跑就跑。”罗修竖起手指,认真地说,“条件不可以只由你来定夺,追加一个,我要是跑赢了,你必须无条件将这些渡渡鸟放回它们自己的地方去。”

瞧瞧,连谈妥了条件之后固定必须上演的讨价还价的戏码都被这样高程度地还原,实在是令人感动——羊头怪仆人发出一声欣慰的叹息。

而此时,坐在上位的男人­唇­角弧度扩大,点点头:“可以。”

……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建筑后花园的沼泽边。

沼泽并不是罗修想象的那样浓稠的烂泥巴浆,它看上去更像是个池塘,上面漂浮着大片大片的、看上去可以让人落脚的荷叶,并且每隔几张荷叶,就能看见一朵盛开得正好的莲花——沼泽不大,而整个沼泽从这头到那头,就是罗修他们用来赛跑的道路。

而此时此刻,渡渡鸟看上去是终于说累了,它站在沼泽边,正好奇地伸着脑袋往沼泽里看——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向它说明了一会儿它必须做点什么,它含糊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甚至连一点儿反抗都没有……

黑暗公爵叫来一只穿着西装的青蛙作为裁判,那只青蛙拥有雪白的大肚皮,它那鼓鼓的眼睛在眼眶里提溜地转了一圈,然后呱呱地说:“看好啦,一会儿只需要我大声‘呱’地一声,你们就立刻跑起来,谁先跑到沼泽的另一边,就算谁赢,准备好了吗,让我数三二一——三——呱!”

妈的,说好的二和一呢!

黑发年轻人猛地皱起眉,在那“呱”地一声巨大声响如同炮仗似的在他耳边炸开之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拎起自己的裙子一脚迈出去踩在了那巨大的荷叶上——有点儿滑,但是意外地没有因为他的重量而沉到水里去,于是罗修开始抱着那碍事的蓬蓬裙裙摆下方玩了命似的朝着对岸飞奔过去——

要么就是他跑得太快,要么就是他跑得太慢,他压根没有听见身后渡渡鸟跟上来的声音——然而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却顾不了许多,他只是低下头玩命地在荷叶之间跳跃着,奔跑着——当他一个高高跃起,白皙的双脚稳稳落在草地之上——

到了!

黑发年轻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眼下发生的一切简直荒谬无比——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累人的梦境了……黑发年轻人这么想着擦了把额间的汗,看了看四周,没有看见渡渡鸟,心中猛地一跳,几乎就要欢呼雀跃,他挑了挑眉,放下了抱在怀中的裙子下摆转过身去——

越过整整一个空荡荡的沼泽,罗修在岸的那一头看见了黑暗公爵,看见了羊头怪仆人,看见了很多很多的扑克牌士兵,看见了青蛙裁判——

以及依旧在沼泽边探头探脑的渡渡鸟。

罗修:“…………………………………………”

对岸那边,黑暗公爵发出愉快的笑声。

强烈地意识到自己似乎被耍了的黑发年轻人额角青筋跳了跳,正欲破口大骂,这时候,他却看见那只渡渡鸟抬起头来,那双绿豆似的眼睛里,闪烁着悲伤的情绪:“太懒了,太懒了,迈不开步伐越过这片沼泽,没办法挥舞翅膀从这儿腾空飞过——太懒了,太懒了……”

说着,那只渡渡鸟就像是被人戳破了的气球,它长长的腿被不自然地折断了,它的身体轰然在沼泽边倒塌,它的脑袋无力地垂落下来,翅膀也再也不能好好地收拢在身体两旁——就好像是有什么人,从它的身上将它的骨骼全部抽出。

沼泽这一边,黑暗公爵看着黑发年轻人怔愣的面容,寒风吹过,黑发年轻人头顶那顶帽子上竖起来的兔耳朵被风吹得微微歪斜……男人发出低沉的嗤笑,抬起手压了压戴在头上的那顶礼帽的边缘,意味深长地说——

“‘懒若无骨’,‘懒若无骨’——爱丽斯——我早就警告过你,这是属于你的梦境,一切,当然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_(:3)∠)_最后还是变成了黑暗童话……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随便的无心之言也可能造成世界的毁灭~~

忽然觉得这就是一充满了中二病的文。

有没有人注意到公爵夫人说的那句“最初”以及”最末”的话,序章第十六章有线索可找哦=3=~~

第七章

罗修从沼泽那边按照原路返回了,当他落地的那一刻,他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一下抓住了面前的高大男人的衣领——这动作将黑暗公爵身边的士兵和羊头怪仆人们惊扰到了,“主人即将遭受攻击”这个认识让他们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羊头怪仆人看上去欲言又止,而在他们做出什么动作或者说出什么话语之前,他们却看见男人只是宽容地发出一声嗤笑,随后懒洋洋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而后,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就这样轻轻地覆盖在了拎着自己的领子的那只阳光之下白皙得近乎于透明的手上。

罗修因为手背上触碰到对方手套那稍显粗糙的触感而微微颤抖了下,但是,他却没有松开自己的手,反而将那被他抓在手心的领结抓得更紧了一些,他皱起眉,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看着面前的英俊男人——对方的帽檐压得很低,他只能看见男人露在帽檐­阴­影下的那弧线完美的下颚……

罗修瞥了一眼沼泽边那已经失去的渡渡鸟,额角青筋跳了跳,他努力地让自己听上去稍微镇定一些,尽管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觉得自己胸腔内的五脏六腑已经移了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黑暗公爵——‘懒若无骨’那只是我的无心之言,现在这一切变成了真实的——你倒是说,这都是因为我的错?”

“啊……”黑暗公爵发出一声迟疑的叹息,但是从罗修的角度来看,男人确确实实是愉快地勾起了自己的­唇­角没错的——

这个发现令他觉得更加怒火中烧。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摆了一道。

罗修压低了声音,就像是一只凶狠的野兽似的咆哮道:“回答我的问题!”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起来,风不吹了,花不香了,鸟儿不再名叫了,似乎就连之前一直在被风吹中沙沙作响的树也停止了继续发出任何的声音——这真是奇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类总是不肯直面自己的错误。至少当他们还在伊甸园的时候,还会因为打翻了客人的酒杯连连抱歉甚至当晚因为愧疚彻夜难眠……啊,不过说起来,你大概也就是在看不惯这一点才——”

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黑暗公爵却忽然住了口,从他的嗓音深处发出低沉的笑声,他轻轻地握住了罗修的手——并且在这一刻,后者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背与男人的手心接触的地方开始发麻,就好像是中了什么魔法,现在他完全没办法再继续拽住对方的领子……

罗修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只能无力地、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子上拿开。

“爱丽斯,我总是希望你没有沾染上他们的恶习,逃避只会让你变得更加脆弱——所以事到如今我决定帮你一把,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回答,问我渡渡鸟的死到底是谁的错,我恐怕只能告诉你‘那就是你的错,爱丽斯’这么唯一一个真实的答案……”

男人话语之间,他目光闪烁着看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会儿他近乎于有些故意地低着头欣赏着他那瞬间震惊之下所流露出来的脆弱情感——说起来,毕竟在过去了二十多年里,眼前的黑发年轻人大概从没有想到过,自己周围的人会接二连三的因为“他”的无心之过,以奇怪的方式死去。

而在那个世界之中,哪怕那真的是他的错,因为他活了下来,所以周围的人都会拍拍他的肩微笑着告诉他——“放轻松,亲爱的,这并不是你的错。”

男人认为这对眼前的黑发年轻人并没有一点儿好处。

所以他将真相告诉了他。

“你认为对的,并非像你以为的那样,没有人是绝对正义的,爱丽斯——叛逃,也只是意味着总有一天将会回归。”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罗修的手垂落在身体两侧,渐渐的手心的麻痹感在褪去,当他发现自己又能重新掌握力量的时候,他将手握拳,狠狠地砸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我只知道,在我的梦境中,再也不允许出现尸体!”

带着拳风的拳头高高举起,在梦境之中,罗修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然而,在黑发年轻人的拳头碰到男人之前,后者剧仿佛早有预料似的不慌不忙地微微后仰躲过了这一记攻击,罗修的拳头只来得及碰到他那巨大的礼帽的边缘——身上穿着贵族那样繁琐华丽的衣服,男人的身手却异常的敏捷,在躲过了黑发年轻人的这一击突如其来的进攻时,男人站在二米开外的地方,不慌不忙地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将那礼帽戴正——

“有进步。”黑暗公爵发出低沉的笑声,“要知道,已经很少有人能在任何情况下带着敌意触碰到我了——当然这与我对你太过纵容有关,爱丽斯,你不能在我的纵容之下肆意妄为,任­性­也要有一个限度——在此之前,我觉得我需要教会你重新弄清楚‘君’与‘臣’的关系。”

黑暗公爵语落,随即他便懒洋洋地叫了他仆人的名字——

他声音显得有些含糊,甚至不像是人类的语言,罗修不知道他叫的是谁的名字,但是当黑暗公爵拿出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手杖安静地站到一边去时,那名羊头怪仆人站了出来,揽住了罗修想要追过去继续进攻的路——

“大人,小心,拳脚无眼。”

羊头怪恭敬地说着,却直接出手接住了罗修的进攻——罗修没有拔出武器,只是赤手空拳地跟对方决斗,相比起让他丝毫感觉不到生命力存在的纸牌士兵,眼前活生生的羊头怪让罗修想起了伦德尔,所以他迟疑了,当对方的拳头向他砸过来的时候,他之后后跃闪躲开来,而不是抽出武器将他的手砍掉——

罗修毫不怀疑自己的西瓜刀能做到这一点。

“是什么让您惧怕,大人,”羊头怪步步逼近,“是什么让您不敢放手一搏?这样的您可不是我的对手!”

猛地一个弯腰躲过了对方的一记横扫,罗修感觉到一股凌厉的风从自己的背后扫过,只听见“啪”地一声轻响,罗修回过头去,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朵盛开的正好的莲花从花茎处被整齐折断——

黑发年轻人微微睁大眼,却在这一秒,他感觉到面前闪过一道­阴­影,这只是一秒的迟疑,却在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羊头怪的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胸口处,这一圈揍得罗修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烈的疼痛让他一时间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他调动全身的力气猛地后退一步躲过了对方接下来的又一记连环攻击,却没想到这时候他已经来到了沼泽的边缘,湿润的草地让他脚下打滑,在失去的平衡的情况下,他以一个狼狈的姿势倒在了沼泽边那只渡渡鸟的尸体身边!

与此同时,罗修只感觉到自己身后那原本安安稳稳放着的羽毛扇子也跟着甩飞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沼泽之中。

罗修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拿那把扇子,然而当他抬起手,却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无力猛地垂下了手肘,他碰到了那只可怜的渡渡鸟,它还睁大着眼,它耷拉着脑袋,头顶的羽毛被沼泽弄湿了,那双眼睛就这样直愣愣地瞪着跌落在它身边的罗修——

【趁着我现在还有力气说话,愉快地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爸爸,这位是我的妈妈,那边老得尾巴都没有毛了的是我爷爷……】

……

【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

【太懒了,太懒了,迈不开步伐越过这片沼泽,没办法挥舞翅膀从这儿腾空飞过——】

……

【太懒了,太懒了……】

“太懒了,太懒了,爱丽斯,拔出你的武器,和我来一场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比试。”

羊头怪的声音从罗修的头顶传来,黑发年轻人猛地拧过脑袋,却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方所投下的­阴­影完全遮掩,此时此刻,来到他上方的那只羊头怪身上不再穿着笔挺的燕尾服——

他浑身□□,脑袋上的羊角变得更长了更加锋利;他的双眼闪烁着邪恶的红光;下巴底下留着山羊似的胡须;他有着角及前端尖锐的尾巴,身长脚短,浑身上下覆盖着结结实实的肌­肉­;他的皮肤仿佛是被火烧灼过的金属红;在他的□□,是一处鲜明的、完全暴露在外的巨大­性­.器。

伴随着一阵­肉­.体撕裂的声音,罗修眼睁睁地看着如同蝙蝠似的骨翼在眼前的羊头怪背后伸展开来,那骨翼十分巨大,每一处突刺似乎都可以当做是防卫的盾牌或者是进攻的武器——

恶魔!

此时,罗修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倒流,仿佛又是那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驱魔人,在面对恶魔的时候,作为一名驱魔人,罗修不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

然而,此时此刻,意识到这一点的罗修却发现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或许这一刻罗修真的知道了那把扇子的存在意义似乎杵着卖萌之外……似乎还象征着他将不会像是其他生物那样被“懒惰”的情绪所­干­扰,而现在,失去了羽毛扇庇护的黑发年轻人立刻感觉到了一阵无力席卷了他的全身每一寸皮肤和神经——

他没办法从自己的口袋之中再抽出武器,他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哪怕这个时候他已经面临着被撕碎的危险,但是他抬不起手,脑海之中也变得混沌一片,就好像是处于弥留之际的人,全身心地叫嚣着——

不要动,就躺在那里,好好地睡上一觉,哪怕在睡眠之中被掐住喉咙因此而死亡也在所不惜!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

“木已成舟,爱丽斯。”

羊头怪一步上前,用他那锋利的抓住卡住了黑发年轻人的喉咙,罗修下意识地用手抓在对方那结实的手臂之上,却在触碰到那羊头怪的一瞬间,从黑发年轻人那深邃的黑­色­瞳眸之中闪过了一丝一瞬即逝的红­色­光芒,他艰难地张开嘴,近乎于无意识地,将他那如同浆糊般一片混沌的脑海之中出现的名字断断续续地念了出来——

“贝尔……芬格。”

在新鲜的空气断绝输送时,罗修只感觉到了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他听见了黑暗公爵那愉快又恶意的笑声,然后,那只可恶的羊头怪似乎将他的整个脑袋都浸泡在了肮脏的沼泽里——

不能呼吸……

不能呼吸!

好痛苦!

谁来救救我——

【梦境的结束是需要契机的,爱丽斯,或者是梦见自己从高楼上掉下来,或许是梦见一座大桥的倒塌,又或者是梦见自己在被恶魔追赶而下一秒就要失去生命……】

【梦境是个神奇的东西,噩梦之中,寻求帮助的电话永远打不通,阻挡怪物的门永远关不上,攀爬的楼梯永远没有尽头……爱丽斯,不经历这些‘契机’,你怎么可能离开你的梦境?】

兔子邦尼的话在这个时候于脑海之中浮现出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几乎变成了一根从地狱上方缓缓落下的蜘蛛丝线——而现在,大概就是离开梦境的“契机”到来的时刻!

醒过来!

从噩梦之中醒过来!

罗修,快醒过来,否则你将会在睡梦之中死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罗修张开嘴,他感觉到了大量带着水草以及泥土腥味儿的肮脏的沼泽水灌进了他的喉咙里,当他感觉到自己下一秒就要断气的时候,他却忽然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消失了,周围的水被抽­干­变成了新鲜的空气,连带着那只奇怪的恶魔卡在他颈脖之上的大手也猛地被松开,他又能自由地呼吸了——

黑发年轻人猛地剧烈起伏了下,而后,他毫无征兆地睁开了自己的眼!

“……”

就如同从无数个噩梦之中醒来时必然会看见的一样,窗外,阳光明媚,从拉开的窗帘­射­入室内的阳光带着丝丝温暖照­射­在罗修的身上。

耳边,是欢快轻松的歌曲,身上,是那身让人熟悉也让人十分无奈的露大腿款暴露唱经袍……飘窗的不远处,穿着蓝­色­袍子的浮屠罗门的病人们都在做着那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关心这会儿是不是有一个靠在飘窗上偷懒打盹儿的黑发年轻人刚刚从一场该死的噩梦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微微眯起眼,近乎于贪恋地靠在温暖的玻璃上,透过那被勤快的强迫症患者克莱克擦得没有一丝灰尘的玻璃,罗修像一只晒太阳的猫似的,懒洋洋地沐浴在现实的、充满了让人省心安宁的阳光之中。

良久,黑发年轻人这才让自己呯呯跳动的心脏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跳动频率……他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坐起来,当穿着室内鞋的脚触碰在休息室的地毯上时,黑发年轻人看上去十分警惕,但是当他感觉到,那脚踏实地的感觉透过室内鞋传递而来的时候,他紧绷着的脸终于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他听见忽然耳边似乎有什么人在叫他——

“爱丽斯——爱丽斯!”

那声音像是刻意压低了似的,带着嘶嘶的气音。

这样的呼声过于耳熟,黑发年轻人的眼皮子跳了跳,转过头,却看见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那个拥有着金­色­头发和碧­色­眼睛的漂亮少年——

“克莱克?”罗修愣了愣,随即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虚惊似的,缓缓地吁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爱睡觉?一直都在不停地睡睡睡,中午午餐刚过,你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以为你被修女叫去帮忙打扫礼堂或者别的什么……”像是没看见面前的黑发年轻人那奇怪的反应,漂亮少年耸耸肩,露出了个无奈的表情,“直到乌兹罗克大人把你从后面废弃的花园里抱回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跑到后花园睡觉去了——要我说,可能真的也就你和乌兹罗克大人喜欢到那个百草丛生的地方去休息了……唉唉,不过如果这样能得到乌兹罗克大人的怀抱的话,那也算是一笔不错的交易。”

“什么?”罗修问,“你说乌兹罗克?”

“啊,虽然天气不错,但是到底已经接近了初秋,乌兹罗克大人认为你这样在外面睡午觉可是会着凉的,就把你从外面抱了回来——就像是王子抱着公主的抱法——”克莱克做出了一个打横抱着什么东西的姿势,“他还体贴地将你放在了充满阳光的飘窗下,而你,甚至没说一声谢谢——从头到尾都闭着眼呼呼大睡,你到底是梦见什么好东西了?”

“那可不是什么好梦,克莱克。”罗修站起来舒活了下筋骨,想着要不要去给那个奇怪的男人道个谢什么的。

克莱克跟在黑发年轻人的ρi股后面,他看上去正想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从门外走进了一些修女,带头的那个手中依旧只是拿着一个卷成一捆的厚重卷轴——看见了修女们的到来,公共休息室的各位就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无声的命令似的,纷纷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事物——

罗修看见下棋的那个老头不急不慢地将自己的“夫人”玩偶拿过来塞回了自己的蓝­色­袍子里,然后站起了身——黑发年轻人的视线移动,停留在了那个睡在沙发上的吉普赛女人身上,那个女人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地起来,在下象棋的老头推了她一把之后,她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十分缓慢地、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罗修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并没怎么在意,反倒在这个时候,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奇怪地望着正好奇地瞪着他的金发少年,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怎么在这里?”

“这问题问得真­棒­,”克莱克露出个讽刺的表情,“我还能去哪儿,到乌兹罗克大人的办公室里脱光了衣服躺在他的办公桌上?”

“……”罗修眼角抽了抽,发现自己脑海里一不小心将克莱克的话构成了画面,他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怎么没在擦窗户了?”

罗修问题一出,克莱克却像是被问住了似的陷入了片刻的怔愣。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

下一秒,这个漂亮的少年就学着罗修之前的样子伸了个懒样动了动脑袋扭了扭ρi股舒活了下筋骨,他笑起来的时候,眼都完成了两道弧线,少年笑眯眯地说:“我已经擦了整整一天的窗户了,再也找不到比我的窗户更加明亮­干­净的窗户了,更何况本来就马上要到晚餐时间了,我必须从那儿走开以免被修女判断我的病情加深到为了强迫症连晚饭都准备放弃的地步。”

罗修:“……”

在黑发年轻人来得及说什么表达自己的残念时,他听见前面的修女似乎叫到了自己和克莱克的名字,他愣了愣,却在来得及回答什么作为对修女的回应之前,感觉自己被身后的漂亮金发少年推了一把,罗修被他推着一路走向病人们排队准备去餐厅的队伍之中,与此同时,他听见克莱克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说——

“天天擦窗户的日子过于千篇一律,我正在认真思考是不是哪一天给自己放个假,加入你的健康午睡队伍——哪怕是勤劳勇敢的克莱克少爷,偶尔也会想要偷懒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拉么少!!!!!!!!!!!!!!!!!!!!

一定素乃们不想让我活了!!!!!!!!!!!!!!!!!!!!

我不能呼吸了嘤嘤嘤嘤!!!!!!!!!!!!!我要吃一!大!把!泡腾片自绝于人民嘤嘤嘤嘤!!!!!!!!!

第八章

“偷懒容易养成惰­性­,克莱克,当你发现你今天不做的事情明天也不会想做,那就意味着你必须要当心了。”罗修随口说道,然后他转过头,透过前面人影晃动的队伍瞥了一眼门外。

“作为一个刚刚才睡醒的人,你倒是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爱丽斯?爱丽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到底在往门口看些什么,你是在盼望着乌兹罗克大人么——没用,他不会来的,通常这个时候他都会直接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到餐厅去,听说他的办公室有专用的老式电梯。”

“我没在‘盼望’他,我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修女要进来——我没看见玛利亚修女。”

克莱克­干­脆地说:“玛利亚修女?那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我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乌兹罗克大人。”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作为一名新人来说,你跟乌兹罗克大人的互动可太多了,当然,这可能也跟你不怎么守规矩有点儿关系。”克莱克笑嘻嘻地露出了他那一口大白牙,“最重要的是,放眼整个浮屠罗门,没有人不喜欢乌兹罗克大人——他是光,照亮我们所有人。”

黑发年轻人听着,忍不住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曾几何时他才似乎被那个男人英俊的嘴脸所蒙蔽,但是在短短的几天里已经足够让罗修意识到那家伙其实就是个披着鸽子皮毛的乌鸦,长着天使翅膀的恶魔……

“你一定是因为花痴症才被送进浮屠罗门的。”罗修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年说。

“真没礼貌,”克莱克哼了一声,“我是因为强迫症被送进来的,看见窗户我就想去擦,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不过今天欲.望没那么强烈,我觉得我在好转。”

毫无契机就发生的好转?

这话怎么听上去令人觉得那么的不安?

罗修转过头,有些奇怪地瞥了一眼克莱克——这个时候,他又听见克莱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补充了一句:“乌兹罗克大人一直教导我试图让我走出这个强迫症的困境,以前没什么效果,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就要成功了,这都是乌兹罗克大人的功劳。”

罗修:“…………”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名金发少年和他梦境中最开始在礼堂里站在他旁边的那位太像了,具体表现为屁话很多,并且他们都对“某个人”抱有狂热的崇拜倾向——好在就在罗修开始怀疑这些事情有什么关联的时候,克莱克终于肯闭上了他的嘴。

与此同时,公共休息室的大门从外面被人重新推开,而令人意外的是,从外面走进来的就是那个传说中“肯定不会出现的”乌兹罗克大人——今天他的装束有些奇怪,他没有穿那些个在职时应该穿的神职人员衣服,男人反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

那裁剪良好的衣服一看就是在哪儿私人定制的高级货……从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的气氛就可以感觉到那套衣服将男人的身材衬托得有多么好,总之周围的一大半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以及宽窄恰到好处的腰肢上,衣服后面的燕尾将男人那双长大腿完美地体现了出来,他的脸上戴着一副极细的金丝边框眼镜,当男人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那边手,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时,罗修清楚地听见站在他身边的克莱克发出了一声陶醉的倒吸气音。

“这样也行?”

罗修目光闪烁地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推完眼镜之后,将手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浮屠罗门并不是纯粹的教会活动地区,没人管你穿什么,否则唱经袍也不该是重大节日的时候才拿出来穿一穿,”克莱克说着,伸出手擦了把额头的汗,接着压低了声音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说,“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儿累?”

罗修动了动­唇­角,正想说些什么,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站在门口的乌兹罗克从自己的燕尾服中掏出了一块带着金­色­链子的老式怀表——这个动作让罗修有些在意,特别是当男人用优雅的动作,轻轻敲击怀表表面,跟身边的修女说着什么大概是催促的话语时……

黑发年轻人死死地盯着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就好像随时等着他脑袋上长出一对兔耳朵,ρi股上冒出个毛茸茸一翘一翘的短尾巴似的。

而此时此刻,仿佛是感觉到了黑发年轻人的目光,男人在跟修女说完话之后微微一顿,然后直起身来,那双漂亮的异­色­瞳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对视上了罗修的眼睛——对方那显得有些好奇、又十分坦然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罗修却猛地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敏感并且小题大做了——

“……”

黑发年轻人的面颊微微沾染上了一丝粉红,然后在它们在他苍白的皮肤上变得更加清晰之前,他逃避似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罗修保持着僵硬的尴尬面部表情跑到下象棋的老头那儿搭话,并且说的还是“今天尊夫人莎莎心情如何”这种不折不扣的疯狂话题,下象棋的老头回答得倒是挺快而且看上去挺高兴,就是克莱克看向他的目光十分赤.­祼­.­祼­地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队伍在缓缓地往门外走着,然而乌兹罗克却站在门口没动——虽然每一名经过门口的病人似乎都在用渴望地目光看着男人,似乎是希望他能跟在自己的身边一块儿走,但是男人就好像并没有察觉到那些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渴望似的,他就那样保持着微笑,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

直到罗修他们从他的身边走过的时候。

乌兹罗克动了。

他抬起手,却出乎意料地将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落在了克莱克的肩膀上——

金发少年微微一惊,在看清楚了身边是什么人的时候,他露出了一个惊喜的表情:“乌兹罗克大人?”

“今天过得怎么样,克莱克?”

乌兹罗克温和地问着,与此同时,他迈开了脚步,保持着与金发少年平行的方式跟随着队伍缓缓前进——男人的动作显得很自然,他的手甚至还放置在克莱克的肩膀上,而这并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克莱克看上去那表情像是这辈子洗澡都不准备洗自己的肩膀似的……

但是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他在压制自己的步伐,那显得有些紧绷的小腿肌­肉­似乎在说明他为了保持着跟身边人平行,正在努力控制自己走路的速度。

克莱克激动地几乎全身都在颤抖——那模样让人几乎怀疑他下一秒是不是就会因为激动过度死亡。

罗修注意到,当乌兹罗克和金发少年对话的时候,他的那双异­色­瞳眸目不斜视地看着克莱克的方向,他看上去很专注,甚至没有将自己的余光分散给其他人,罗修跟在克莱克的身后走了两步,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以及克莱克显得有些欣喜若狂的侧脸,他忽然感觉到一阵不舒服……

这真是太奇怪了。

罗修在心里想着,而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地将心里头的疑惑嘟囔着说了出来。

“什么奇怪?”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温和男音从罗修头顶上响起。

黑发年轻人愣了愣,抬起头,却发现走在前面刚才还在跟克莱克愉快对话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来,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这笑容,罗修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整个儿在胸腔里翻了个跟头,那绝对不是高兴——在意识到了男人大概对谁都会露出这样的微笑之后,罗修胸腔之中更加是翻江倒海,强压下了恶心的冲动,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爱丽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乌兹罗克温和地问,“是上一次的电击留下了后遗症吗?我已经很小心控制强度,按照常理来说那应该不会伤害到你。”

大概是周围的人对于“电击”这个词汇有些敏感,乌兹罗克的话让周围所有人都目光都看了过来。

那样各式各样的复杂目光注视下,作为众人焦点的罗修感觉胸口之中那翻腾的感觉更加厉害了——特别是当他察觉到乌兹罗克始终在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阵非常不适的晕眩。

“我没事。”光线昏暗的走廊掩饰了黑发年轻人苍白的脸­色­,他只是撇开头,看上去有些不善言谈似的淡淡地说,“大概是下午睡觉着凉了。”

“下回不要在室外睡觉,虽然阳光还在,但是初秋已经到来——浮屠罗门的冬天也很快即将降临,那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寒冷。”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温和,而罗修却微微一愣,总觉得这话语之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罗修沉默了片刻,忽然之间,没头没尾地叫了男人的名字——后者似乎在微微停顿片刻之后,转过头微笑着看着他,当然啦,与此同时投­射­在罗修身上的,还有不得不打断和男人对话的克莱克那显得有些幽幽的目光……罗修假装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尽管当乌兹罗克看着他的时候,那晕眩的不适感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乌兹罗克大人,您觉得‘邦尼’这个名字怎么样?”

乌兹罗克一愣,似乎很奇怪黑发年轻人为什么会问出这这么奇怪的问题,但是这是在疯人院,任何对话都可以不讲究逻辑,所以在几秒之后男人还是耐心地回答:“通常情况下,这是一只兔子的名字。”

兔子。

罗修感觉到自己的眼角似乎抽了抽。

这个时候,他却又听见乌兹罗克用那种缓缓的、仿佛是闲聊一般的声音说:“不过我不喜欢兔子这种生物。”

“为什么?”

“长长的耳朵总容易给敌人留下致命的把柄,短短的尾巴不符合正常人的美学,它们的牙齿太长,并且,兔子总是散播一切疾病的根源所在,它们通过自己讨人喜欢的外表,让别人主动拥抱或者接受自己的触碰,然后通过那个触碰到它们的人,将病源通过任意的方式传播出去。”

“散播……一切疾病?”

“是的。”乌兹罗克那双漂亮的异­色­瞳眸之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尽管那似乎已经是很古老的故事了。”

罗修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当他将自己的语言组织完美之前,这个时候,队伍已经缓缓地进入了餐厅——乌兹罗克没有再给他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机会,男人在稍稍停顿之后就在修女们的请示之下去检查今晚的晚餐种类了,而罗修他们——这些普通的病人——就在剩余的修女的带领之下,规规矩矩地来到了自己的餐桌旁边。

罗修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盯着自己面前那明亮的银­色­盘子发呆——而与此同时,修女们也开始拿着巨大的勺子和烹饪用的金属桶,一桌桌地开始分发今晚晚餐要喝的浓汤,听隔壁桌子的议论,今晚似乎是蘑菇浓汤,这种有一些腻味的汤汁向来不被罗修喜欢,反倒是克莱克的心头好。

只是克莱克此时正陷入生气与高兴的矛盾情绪之中——

高兴,自然是因为今天他和乌兹罗克大人的“亲密接触”。

至于生气么——

“罗修,看在老天爷的份儿上,下回我难得跟乌兹罗克大人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Сhā嘴?”

“……”

“我好不容易才能跟他说说话,而你今天下午让他把你从花园抱到了公共休息室,你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罗修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身边那金发碧眼的漂亮少年瞪大了眼,愤怒地看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罗修总觉得这样的愤怒滑稽可笑并且不值得一提——当被人指责的时候,他当然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并且正常的他甚至应该对于克莱克心怀愧疚,但是他并没有,他只是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看着面前的漂亮少年像是猫头鹰似的瞪大的碧­色­瞳眸,强忍下了勾起­唇­角冷笑的冲动,黑发年轻人点点头:“我知道了,很抱歉。”

“你真是无聊,克莱克。”坐在罗修另一边的下象棋老头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面包,啃了一口后说,“不是每一个人都想象着总有一天能把自己的ρi股送到乌兹罗克大人的面前,你的强迫症之外又加上了一向被害妄想症?”

罗修:“……”

不得不说,这个老头似乎把他想说的提前说出来了。

简直好评。

克莱克看上去快气疯了,他恶狠狠地瞪了那个老头一眼,然后把自己的勺子和盘子砸得哐哐作响,直到修女走过来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儿——哎哟,谁说女人之间的友谊很脆弱来着,明明蛇­精­病患者之间的友谊更加脆弱╮( ̄▽ ̄”)╭。

因为气氛过于不和谐,晚餐过程中,罗修这张餐桌之上的对话很少——只是在晚餐结束之后,克莱克看上去没那么生气了,才开始陆续跟身边的人说话,当他主动凑过来问罗修今晚的青豆味道怎么样的时候,黑发年轻人点点头,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人的餐盘——

然后他惊讶地发现,克莱克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过,并且最“严重”的是,他餐盘里的浓汤居然一口都没动过。

“你不是最爱蘑菇浓汤了吗,克莱克?”罗修问。

“今天有点儿提不起­精­神喝它们,”克莱克揉了揉肚子,“我习惯把汤留在最后,但是当最后我决定喝它们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兴趣了,真奇怪。”

克莱克一边说着,一边开始东张西望——和克莱克一样食欲大减的似乎还有那个成天在下象棋的老头ρi股后面睡觉的吉普赛女人,但是她好歹是将所有的食物吃过几口之后才放下筷子……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注意到,隔壁桌子的瑞克正将渴望的目光投向克莱克的浓汤盘子。

瑞克是一个肥胖的中年白人,他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嚷嚷着肚子饿,通常他这么说的时候,他还会掀起自己的袍子让大家看那鱼肚白似的胖肚子,这样迟钝而拥有暴露癖的人哪怕是在浮屠罗门也并不是那么受欢迎的,所以,其他病人偶尔也会趁着修女没注意的时候欺负殴打这个男人。

克莱克这样的漂亮少年自然向来不喜欢瑞克这种长得不好看的人。

在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时,就好像厌恶跟他多说一句话似的,克莱克抓起自己的餐盘,有些粗鲁地将那盘子直接塞到了瑞克的鼻子底下,那表情就像是在喂猪的农夫似的,然后他带着一鼻子的厌恶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餐桌边——

“真恶心,那个瑞克,虽然我确实没吃,但是他怎么知道我没往里面吐口水来着?”

“好了,”罗修用息事宁人的语气说,“别那么刻薄。”

“这不是刻薄,对待那种人,就应该——好了,好了,老子懒得跟他生气。”

罗修听着这话,挑了挑眉,然后漫不经心地用汤勺从自己面前的浓汤里翻找了一块蘑菇出来,慢吞吞地放进嘴里。

事情至此,罗修只是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漂亮强迫症患者”因为“暗恋对象”的“亲密接触”,变得废寝忘食的故事,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似乎只是一个充满了象征­性­的开始——

准确的说,所有问题的来源似乎都藏在了一举一动的那些微小的动作之下,当罗修察觉似乎自己周遭的一切有什么在发生变化的时候,那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

期间,克莱克已经连续很多天没有动过自己的汤,并且都将它们给了瑞克。

刚开始,罗修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吃过早餐回到公共休息室,正准备给下象棋的老头来下两盘国际象棋,这个时候,他却发现公共休息室的角落里正挤满了人,一些病人站在那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而从他们的脚的缝隙之间,可以看见一个……

白花花的*趴跪在那里。

罗修皱皱眉,走过去,拨开人群往里面看了看——几乎是立刻地,他就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淫­.靡味儿,那就像是男人的­精­.液和尿液混合起来的臭味,他低下头,看见了浑身赤.­祼­的瑞克四肢着地,像是狗似的趴在厚厚的地毯上,在他的身上趴着另外一个高瘦的、目光闪烁着疯狂的犯人,他一边重重地伸手去揉捏瑞克那因为肥胖而隆起的胸,一边像是只野兽似的,将自己掀起来的袍子底下暴露出来的­阴­.茎塞进瑞克的后面——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侵犯瑞克的人了,顺着瑞克那白花花的胖大腿,一股股的血液和­精­.液混合在一切流下来,而他双目失神,从嘴巴里发出“哼哼唧唧”小猪似的叫声,泪水、鼻涕以及口水糊得满脸都是。

周围的人鼻子之间都发出了可怕的粗重鼻息声——

他们似乎在排队等待轮到自己。

而瑞克就这样保持着四肢着地的姿势,那鱼肚白似的肚皮伴随着身后人每一次的撞击而摇晃着,他翻着白眼,看上去痛苦得奄奄一息——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罗修猛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的拳头已经重重地往那还在疯狂抽.动自己的高手男人脸上揍去,对方嗷呜一声被揍掉了一颗门牙,带着他那依旧亢奋的下.体脱离了瑞克——周围的人发出遗憾的咆哮声,而这个时候,他们却看见,在一拳击倒了那个高瘦男人之后,这个突然出现的漂亮黑发年轻人却没有再继续去进行进攻,他反而是在瑞克的面前蹲下来,沉默片刻之后,用他­干­净的双手捧起对方那张肥胖、油腻、充满了各种恶心液体的脸——

“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

“……我、我不知道!”瑞克那不知道被什么弄破了红肿起来的­唇­蠕动了下,而后,他哭泣起来,用泣不成声的声音缓缓道,“我只是觉得我懒得逃。”

作者有话要说:_(:3)∠)_这个饭点时间更了如此重口味的东西,希望没有大大是一边吃饭一边看的嘤嘤嘤嘤……每天致力于毁食物,今天毁蘑菇浓汤……

ps:文到这里,已经没多少伏笔了,大家不要看见啥都觉得是伏笔啊喂!!!!!!!

这就是个梦境和现实可以对应起来的简单故事罢了!!!!!!!!!!!!!!!!

以及为什么要潜水呢大大们!!!!!!!!!!!!!浮出水面跟作者愉快地玩耍不好吗!!!!!!!!

第九章

­性­.欲之外,血腥是最好的助兴药剂。

那原本围绕着瑞克的病人们这会儿不敢上前,但是这并不妨碍当他们看见罗修脸上飞溅上的同伴的血液时所受到的刺激——当漂亮的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用自己那白得近乎于透明的手指触碰瑞克那张丑陋肮脏的肥猪脸——

他们感受到了愤怒,因为美好的“仪式”被强行打断。

他们感受到了嫉妒,好想、好想让那漂亮的、一看就很柔软的手指也来碰一碰自己的脸。

他们感受到了欲.望,在血液之中奔腾,从心脏流过,最后集中在下.体的某一个点——啊啊啊,身下已经完全不行了,那原本还是半昂着头的丑陋东西现在已经完全苏醒了过来,它在渴望,在叫嚣,希望在鲜血之中得到释放……

那些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终于,其中一个身高体壮的病人忍耐不住了——那是罗修平常并没有注意到的一个病人,因为他似乎很少会来到公共休息室和大家呆在一起……浮屠罗门很大,如果一个人决定将自己孤立于人群之外那么他很容易就能做到这一点——这个男人是一名高大的年轻白人,名叫巴莱,种族偏见让他成为了浮屠罗门的病人里的一个小头目……事实上,今天这场“欺负欺负瑞克”的小娱乐就是他发起的。

而此时此刻,他怒目圆睁,手指颤抖着拍了拍蹲在地上、沉默地捧着瑞克那张肥猪脸的黑发年轻人的肩膀——然后,在对方猛地皱起眉回过头的时候,他的手劲瞬间加大,他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面前的漂亮黑发年轻人拎了起来,在对方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将他重重地压在了墙角里——

背部毫无征兆地撞击到了身后冰冷的墙壁,从脊梁骨传来的冰冷与刺痛让罗修眉头紧锁并痛呼出声,而他很快发现他的这种呼声似乎让抓住他的那个人更加兴奋,当他抬起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那张属于白人的、正写满了疯狂无限在他眼中放大的扭曲面容——

“爱丽斯……爱丽斯……你叫爱丽斯对吧?”

巴莱的嗓音因为沾染上了疯狂的欲.望而变得沙哑,他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是毒蛇在嘶嘶地吐着芯子露出可怕的獠牙。

“爱丽斯,我们来玩,我们来玩啊,代替瑞克,来和我们玩,好不好,好不好——”

罗修厌恶地拧开脸,但是这个时候对方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他卡住了他的下巴,伸出自己湿漉漉的舌头,像是品尝什么美味的甜点似的舔了舔黑发年轻人的面颊——

那湿润、柔软的感觉让罗修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唤醒了。

身体先于神经做出反应,当罗修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脚已经重重地踹到了对方完全暴露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柔软腹部之上——这身材看似纤细的黑发年轻人腿脚上的力量大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名比他高大了不少的白人几乎是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他踹飞出去,他撞翻了一张沙发,头部撞击在沙发上让他瞬间陷入了某种晕眩状态——而下一秒,他只恍惚看见从墙角处飞奔过来一个身影,那个人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当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鼻腔留下的时候,如雨点般的拳一个个重重地落了下来!

——罗修近乎于带着某种崩溃地发泄地情绪将自己的拳头砸在这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上。

他的大脑近乎于被完全地放空,脑海之中,只是像是走马灯似的来来回回地重复播放着瑞克那张哭泣着的脸——

【我只是觉得我懒得逃。】

那仿佛陷入了某种彷徨和自我否定的面容深深地映入了罗修的脑海之中,紧接着,当罗修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因为一辈子都忘不掉这张糊满了眼泪鼻涕的胖脸而陷入魔怔时,这张脸又发生了变化……从瑞克脸上掉下了一块块的­肉­和黄|­色­的脂肪,覆盖在他的胖脸之下的是一张毛茸茸的脸,他的门牙在拉长,他的脑袋顶上长出了一副新的、长长的耳朵——

瑞克变成了兔子邦尼,兔子邦尼微笑着看着站在池塘边,手捧着一条巨大肥美鲜鱼的黑发年轻人说——

【哦,它们懒得逃。】

“啊啊啊啊啊——”此时仿佛有无数的金针扎入脑海,又像是一个什么人正在试图撕裂他的大脑,剧烈的疼痛让罗修停止不了挥舞的拳头,他不顾身下的那个白人只剩下哇哇往外吐血碎裂的牙齿和血沫子的惨状,拳头一下下地落在对方的脸上,“太懒了,太懒了——你们究竟出了什么毛病,懒到连命都不要——太懒了,太懒了啊!!!!!!”

最后一圈仿佛汇集了罗修剩余的所有力量,他不知道被这样揍一拳这个白人会不会就这样死去,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直到他忽然感觉到,一双温暖有力的双臂揽上了他的腰间,然后在他的拳头完全亲吻到那个白人的脸颊时,罗修的背部贴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而对方,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直接将他像是拎小­鸡­仔似的,从那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巴莱身上面抱了起来……

“咦?”

漂亮年轻人的黑­色­眼睛微微睁大,就像是一只充满了困惑或者迷茫的小狗。

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张柔软的沙发上——那柔软的、温暖的触感让罗修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并稍稍放松下来,尽管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只是立刻的发现,似乎是有那么一双手,在最关键的时刻将他从那令人压抑的、仿佛如同地狱一般令人疯狂的气氛之中解放出来。

“——爱丽斯,保护同伴固然勇气可嘉,惩罚罪恶也理所当然,但是有时候我们必须要注意,矫枉过正始终是不对的行为。”

温和的男声低沉而富有磁­性­,传入耳中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耳边拉起了低音的大提琴。

罗修抬起头,却看见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蹲下保持着与坐在沙发上的他同样的高度——漂亮的异­色­瞳眸带着浅浅的笑意对视上怔愣的深黑­色­眼睛,那仿佛是小狗似的茫然眼神让乌兹罗克微微一愣,随即嗤笑出声。

“笑什么。”罗修嘟囔。

“明明是你揍了别人,为什么偏偏要露出这种你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给我看?”

男人伸出手,用戴着白­色­手套的那边手轻轻擦去了面前黑发年轻人脸上的血液——与此同时,从门外涌入了一群带着担架的修女,她们就像是一只只受了惊的小鸟,七手八脚地惊呼着上帝的垂怜,将那些受伤的人一个个地放上了担架抬走,玛利亚修女从乌兹罗克的身后走过时,还探头看了一眼罗修,似乎是问他有没有事儿来着,并且还说了一句“还好有你,爱丽斯,否则我们都不知道瑞克最后会怎么样”。

罗修麻木地点了点头,并不认为这是什么赞扬的话,并且在他艰难地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感觉到面前的乌兹罗克不急不慢地捏住了他的绶带——

黑发年轻人松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在场面因此为沉默变得更加尴尬之前,乌兹罗克那充满了缓和作用的声音再次响起:“爱丽斯,这已经是我送给你衣服之后你弄脏的第二套衣服了。”

罗修:“……”

“年轻人还是要注意­干­净的好,”乌兹罗克用戴着手套的那边手在绶带上飞溅了血液的地方蹭了蹭,抬起头果然看见了白­色­的手套之上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铁锈黄——他顿了顿随即放开罗修的衣服,不急不慢地说,“如果你能像是克莱克那样保持­干­净——”

啪。

在罗修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发现自己因为某个名字的出现,重重地用自己的手拍开了半蹲跪在自己面前的英俊男人的手。

掌心传来的因为击打而产生的微微麻酥让罗修陷入了片刻的怔愣。

良久,他低下头,抱住自己的膝盖,以只有他和乌兹罗克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声对不起——黑发年轻人低着头,当然不能看见在他郁闷得几乎就要死掉的声音响起时,那半跪在他面前的那人­唇­角边的笑容变得更加清晰了些……

乌兹罗克用没带手套的那边手蹭了蹭黑发年轻人眼底下的青­色­:“最近没休息好?”

“不敢睡。”罗修嘟囔了一声,像是对什么事情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似的。

“为什么不敢睡?”

罗修最开始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时,他又妥协了——从那一次在废弃花园的午睡之后,罗修发现自己近乎于是不可控制地想要靠近这个男人……就好像是在冰冷的湖底深处看见了一束从水面投下来的光,而那光,还带着温暖……

尽管不想承认,罗修觉得自己信任乌兹罗克。

虽然有时候这个男人挺令人讨厌的……

啊,就像是一只花孔雀什么的,不停地在招惹着花花草草——罗修想到这里的时候,有些讨厌地皱了皱鼻子,他拒绝承认自己是那些愚蠢的“花花草草”里的其中一员,该死的,他才不要加入什么“乌兹罗克粉丝后援会”呢!

想到这里,罗修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不小心地再一次神展开来了,他清了清嗓音抬起头,平静地对视上了面前男人那双异­色­瞳眸淡淡地说,“不想睡,是因为会做奇怪的梦——那不纯粹是噩梦,但是那内容过于荒诞不经……本来那次在废弃花园……”说到这里,罗修顿了顿,看上去有些挣扎地咬了咬下­唇­,这才继续道,“本来那次在废弃花园,因为有你在旁边,我睡了个无梦的好觉,接下来的几天似乎也相安无事……我以为已经没事了,直到前几天我又一次掉入了梦境之中——我发现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从伦德尔开始,现在又是瑞克,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产生变化,睁开眼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世界似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黑发年轻人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相比起刚才,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这会儿他说话的时候,就好像只是在平静地诉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甚至是发生在另外一个次元的故事一般。

当他话语一落,却听见在他面前的男人在片刻的沉吟之后居然发出了更加清晰的笑声——这有什么好笑的?罗修皱皱眉,看上去有些不满的抬起头,却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乌兹罗克将自己脑袋上面的那顶绣着教会标志的帽子取下来戴在了他的脑袋上,并拍了拍帽顶,斩钉截铁地说:“爱丽斯,你在撒娇。”

“什么?”罗修掀起那帽子——它被压得太下挡住了他的视线,“我没有。”

“你有。“乌兹罗克说,”不过因为你今天救了瑞克,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些奖励——好吧,今晚你可以不用回到你的宿舍去,我的床足够大,倒是可以再塞得下另外一个人。“

“………………”

等下,这个事态的发展好像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啊……罗修茫然地想,老子说那么多只是因为想说出来舒坦一点而已,并不是——

并不是想抱着被子和枕头像是小狗似的求上主人的床蹭地儿睡觉啊!!!!!!

黑发年轻人看着面前满脸宽容大度的“圣父“先生,抽了抽­唇­角:“乌兹罗克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误会,”乌兹罗克说,“我在你的眼里可是看见了欢呼雀跃。”

罗修:“……”

说完这些话,乌兹罗克转身走了,不顾身后那个怔愣地缩在沙发上摸着自己的眼睛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的黑发年轻人,高大的男人叫住了平日里负责罗修他们回到各自房间的中年修女——而令人惊讶的是,在听见了乌兹罗克对于“爱丽斯今晚不参与回归房间的队伍”这件事情的时候,那名中年修女甚至没有露出半点儿惊讶的神情。

她反倒是同情地看向罗修这边,然后毫无疑义地点了点头。

“啊……”

将脑袋深深地埋入膝盖之中,罗修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

晚餐的内容是甜汤,海鲜意大利面,水煮豌豆,以及每人两份的煎蛋。

瑞克的位置理所当然地空了下来,与此同时空下来的,还有那个晚餐桌子上跟他一个桌的白种男人——一张桌子上空下来两个位置,那叫人不察觉都没办法——而浮屠罗门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地方,于是一些不知道早上出了什么事情的病人们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而亲眼目睹了早上发生了什么的病人,反倒是看着罗修的方向——那些目光有叹息、有害怕,甚至还有的一些充满了畏惧……就好像如果他们不小心着点儿,下一秒这个漂亮的黑发年轻人的拳头就会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被这样的目光看来看去着的罗修总觉得有些食欲欠佳。

在他低着头,一边想着今晚要怎么应付“跟乌兹罗克睡一张床”这件事儿,一边玩弄着餐盘里的煎蛋时,坐在他身边的克莱克试图说服跟他们坐在一个桌子的吉普赛女人替他喝掉自己的甜汤——起先对方只是摇头拒绝,但是当克莱克第三次那么请求的时候,似乎终于嫌烦了,那个女人伸手将他盛汤的盘子拖了过去,在克莱克渴望的目光下敷衍似的喝了一口。

罗修盯着她的动作,总觉得有一点儿不安,而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似乎感觉到了黑发年轻人奇怪的目光,那个吉普赛女人猛地颤抖了下,然后,她摸索着,将自己盛着两份煎蛋的盘子,推到了罗修的面前,压低了声音,近乎于沙哑地说:“给。”

罗修:“……?”

“给你,蛋。”吉普赛女人­阴­郁地说,“我喜欢煎蛋,但是如果你也想要……如果这意味着我将要和你抢夺的话,那就给你,不过请你行行好,不要吃完——至少给我留一个就行。”

罗修:“……”

黑发年轻人动了动­唇­,但是他觉得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发音器官似乎已经跟着他的胃一起掉在了地方,胸腔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又出现了。

“雷吉娜。”罗修强忍着恶心,叫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并且尽量让自己听上去比较平静地说,“你觉得我像是什么,恶霸?”

“……”吉普赛女人的­唇­动了动——隐隐约约,罗修似乎看见她念出了一个单词。

“什么?”隔着一张餐桌,罗修稍稍凑近她。

而这个时候,对方却猛地往后缩了缩,并且将那盘煎蛋更加近地推到了罗修的鼻子底下——

“蛇,你是蛇!”

那个女人用近乎于崩溃的语气说。

“……”

当一切来的如此突然又显得如此理所当然,罗修发现自己现在除了疲倦真的什么其他情绪都没有了,瑞克是鱼,吉普赛女人是鸽子,无论是不是巧合,梦境再一次地开始一点点地在现实之中出现——那么剩下的还有谁?渡渡鸟——那只虚弱­肉­模糊,最后以死亡收场的渡渡鸟。

罗修­阴­沉着脸,将雷吉娜的煎蛋推回了她的面前,那后显得有些粗暴地将克莱克那个装着甜汤的餐盘拖拽了回来——因为他用力过猛,一些汤汁泼溅到了桌子上——“自己的食物自己吃,克莱克,”罗修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僵硬,“不要再让你的奇怪的汤影响到别人了。”

“什么奇怪的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克莱克皱起眉,“我什么也没做——这汤已经被喝过一口了,我怎么可能再喝,爱丽斯,你这是又有什么毛病发——”

漂亮的金发少年的话语还未落下。

这个时候,一只长满了皮肤斑的手忽然从他们身后伸了出来,那后一下子将那盘甜汤抓起来,然后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那个站在他们身后的人,咕嘟咕嘟地将那盘甜汤喝了下去——

罗修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几乎整个脑袋都缠绕着绷带的猪头脸巴莱。

这家伙居然就能下地走了?

罗修挑了挑眉,这个时候,对方却冲他狰狞地咧嘴嘿嘿一下,却转过头捏住了克莱克的下巴:“怎么样,小鬼,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作为报答,今晚你要不要跟我睡?”

巴莱一边说着,一边将只剩下一点儿汁水的空盘子被粗暴地扔到了餐桌上——那声音巨大,整个桌子几乎都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微微颤抖了下,罗修眼皮子抖了抖,正想出声让这个粗鲁的男人从自己的餐桌边走开,却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手底下的餐桌的颤抖似乎还没有停止下来——

那颤动似乎越来越大。

“地震了!”

“啊啊啊啊啊——”

“出了什么事儿?”

“这建筑太老啦,这可能是要塌方了!”

餐厅里瞬间乱成了一团。

罗修隐隐约约看见坐在最高处用餐的乌兹罗克站了起来,然后那些修女也纷纷地奔向每一桌的犯人,指导帮助病人们躲到桌子底下——在玛利亚修女的吆喝声中,罗修也只好在越来越剧烈的摇晃中躲到了那桌子底下,然而,当他刚刚从桌子外面缩回自己的腿,突然间,他就听见了“哐”地一声巨响,并且伴随着“噗嗤”一声仿佛是什么人徒手碾碎了一颗番茄似的声音,一根巨大的横梁从吊顶上掉了下来——

然后震动就停止了。

“……………………”

罗修缩在桌子底下,桌布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听见了玛利亚修女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罗修探出头,一眼就看见了被压在横梁之下,下半身被砸得粉碎血­肉­模糊的巴莱,就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被砸碎了一般变成了一滩烂泥,他瘫软在地,头耷拉在一旁……脸上纯白­色­的绷带因为碰到了地面的灰尘和血液变得脏污不堪……他还有气,似乎在一生中最后的一次呼吸……罗修看着他,然后从桌子底下弯着腰走出来,他在这个男人的面前蹲下——就如同他今天早上早瑞克面前蹲下一样。

“为什么不躲开?”

在身后一片的混乱声中,罗修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响起。

“太懒了,太懒了,弯不下腰躲进桌子底下,迈不开脚躲开这道横梁——太懒了,太懒了。”

作者有话要说:……………该死的都死光了_(:3)∠)_接下来就是关于“懒惰”分卷的结束和涉及到一点主线剧情,准备解密走廊尽头的那幅画咯。

……………………………………………………………怎么办,尽管没有多少人乐意看这个题材我还是觉得我写的好­精­彩嘤嘤嘤嘤!!!!

完全是靠着“自恋”在支撑着自己向前什么的真是太凄凉了!!!求留言嘛赖地打滚!!

第十章

罗修眼睁睁地看着巴莱在自己面前断了气,他不知道最后是谁把自己从地面上拽了起来,从充满了鬼哭狼嚎的餐厅里拖走——因为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他的人已经在乌兹罗克的办公室里了,乌兹罗克的房间里似乎总有一股特别的香味,那不是熏香造成的,就好像是书籍、老旧的木柜、朗姆酒以及阳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罗修被乌兹罗克放在他的办公桌上,黑发年轻人像是到了一个新地盘的小狗似的嗅了嗅自己的鼻尖,这个时候,他似乎听见了身边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于是罗修停止了自己的这个动作,脸颊微微臊热。

紧接着一块热毛巾就触碰到了他的脸上——罗修下意思地往后躲了躲,但是无奈对方似乎早已察觉他的动作摁住了他的脑袋,黑发年轻人发出了“呜呜”两声抗议的声音,最后还是被迫妥协地仰起脸让乌兹罗克替他擦了擦脸上飞溅上的血液,又给他擦了擦手,等到黑发年轻人那显得有些苍白的皮肤都被热毛巾捂出了淡淡的血­色­,男人这才拿开毛巾。

“因为之前已经跟修女说好了今晚你到我这儿来休息,所以就直接把你带过来了,”男人说,“你刚才那副样子比其他躁动的病人看上去更加令人不安,爱丽斯。”

罗修怔愣片刻,随即他低下头嘟囔道:“我又没怎么样。”

“巴莱的死似乎对你造成了很大的打击。”乌兹罗克的声音听上去很暧昧。

“不是这样的,跟他这个人没什么关系,”罗修这一次终于抬起头坦然地对对视上那双含笑的异­色­瞳眸,“乌兹罗克,我说过我做了很奇怪的梦——如果你能相信我的话,现在从瑞克到巴莱,他们的种种遭遇已经和我梦中对应上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当然,或许你只是觉得我疯了。”

男人看上去对于面前的黑发年轻人直呼他大名这种显得不太有礼貌的事情并不反感,他伸出手揉了揉对方柔软的黑发:“不,我并不觉得你疯了,你只是需要放松——我对你的梦境很感兴趣,一会儿我们可以一边泡澡一边讨论有关于你的梦境的问题。”

罗修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获得理解而感到开心,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只是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词:“我们,泡澡?”

“坦诚相见与温暖的热水能让你的肌­肉­迅速放松下来,来自神职人员的触碰能让你的­精­神也不再那么紧绷。”

“真的?”

“当然是——”

假的。

英俊的男人微笑起来:“真的,你应该相信我,这也是你唯一的选择,情况已经不会更糟了,对不对?”

说着,男人不等面前的年轻人挣扎,他伸出手碰了碰黑发年轻人身上唱经袍的领子,而后他以一种极不具备威胁力、轻柔的方式解开了罗修那严谨地扣到了脖子底下的暗扣——大片白皙的皮肤暴露在男人的眼底,修长的指尖微微一顿——但那也只是完全不易察觉的一瞬间,男人的目光与气息甚至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就像是将白白胖胖的蚕虫从蚕蛹里剥离出来的工人,缓慢地将罗修身上的衣服脱掉。

当乌兹罗克低下头,试图去解开罗修腰间的腰带时,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男人灼热的呼吸扫过,那湿热的气息顺着显得有些单薄却并不瘦弱的胸膛升腾而上,若有若无地扫过罗修胸前的凸起,他微微地颤抖了下,而后不可抑制地看着胸前的两点敏感地变得坚硬起来。

现在罗修开始怀疑乌兹罗克的话了——单纯地争对他那一句“情况已经不会更糟了对不对”来说,此时此刻,至少黑发年轻人认为眼下的事件发展已经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他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他不自觉地抬起一边手,仿佛抵触与挣扎一般放在了乌兹罗克的肩膀上。

透过初秋还算薄的布料,他能轻而易举地感觉到男人身上传来的体温,然后这个时候,他只感觉到腰间一松,很显然是什么人将他的腰带彻底拉开了——袍子被整个儿掀了开来,罗修的胸膛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面前的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大片白皙的、毫无瑕疵的皮肤让人有一种……食指大动的冲动。

乌兹罗克的手伸向了松松夸夸挂在罗修腰间的裤衩,却在指尖碰到那裤子的边缘时,他感觉到放在他肩上的手微微收力——

“放轻松,爱丽斯,不要把自己逼到一个情绪的边缘。”

“我不是——啊!”

尾音忽然抬高,是因为男人趁着他说话分心的空当,毫不犹豫地将他的裤子扯了下来。

此时此刻,罗修就像是一个不知害臊的孩童似的近乎于浑身赤.­祼­地坐在乌兹罗克的办公桌上——他的衣服只是松松地挂在他的手肘上,除此之外,他浑身上下唯一的一块遮羞布就只剩下那条白­色­的内.裤,他甚至能感觉到,暴露在内.裤外面的臀部肌­肉­触碰在男人的办公桌上的时候,那冰冷、光滑的触感。

一想到平日里乌兹罗克就是在这张办公桌上处理来自教会的文件,又或者是坐在这桌子的后面满脸严肃地拟写着有关于任何严肃而神圣的规章条例,罗修中觉得那羞愧的感觉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在他胸腔里搅动,就像是巨大的海浪一下下蜂拥而至拍打在他心头……

罗修恍恍惚惚地听见,里面房的浴室里似乎隐隐约约传来的哗哗的浴缸进水的声音。

咦?

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去过浴室?罗修脑袋显得有些混沌地想着,他真的不太记得自己被带来乌兹罗克的办公室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有可能就是那个时间里乌兹罗克自己先去放了浴缸的水吧?……这个想法只是在罗修的脑袋里一晃而过,然后他跳下了办公桌,赤着脚,跟在乌兹罗克身后走进了男人私人的卧房里。

乌兹罗克大人的卧房比罗修想象得更加宽阔,并且房中居然还带着一个不算窄小的阳台……罗修探头看了看浴室,走进去才发现这装修得及其讲究的现代化浴室简直跟浮屠罗门那复古的风格画风极其不相称——光那浴缸,就足够三四个成年男人挤进去还有空闲宽裕地活动手臂。

“有没有人指责你骄奢­淫­逸?”罗修回过头问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没有。”乌兹罗克说,“这是在地方工作的好处,没人敢违背我,而理论上能管得住我的那些老头却在遥远的梵蒂冈。”

罗修哦了一声,他将一只脚放进浴缸里,想了想后又缩了回来——“你也经常带其他病人来你的私人卧室吗?”黑发年轻人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似乎有管太宽的嫌疑,于是他严肃了下自己脸上的表情,“你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

“你也说了,是‘私人’卧室。”乌兹罗克看上去倒是不怎么嫌弃,男人伸出手,手指勾住罗修身上挂着的唱经袍的边缘一把拽了下来,然后顺手替对方将身上的内.裤也退到了膝盖,他弯着腰,当他压低了声音让罗修“抬抬脚”的身后,说话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了黑发年轻人结实的臀部之上。

罗修“唔”了一声,然后像是只青蛙似的噗通地跳进了浴缸里——因为他觉得自己再不快点这么做,他很有可能就要出现不该出现的反应了。

罗修趴在浴缸边缘,看着乌兹罗克在把他扒光之后开始坦然地扒光自己——男人的身材就像是罗修想象的那样十分不错,足够有让普通的直男都想要在他面前变弯一下下的资本,麦­色­的皮肤不同于罗修那白斩­鸡­似的白,这样的皮肤颜­色­更加是让男人结实的胸膛肌­肉­线条变得更加立体了些……

当乌兹罗克脱下外袍,身上只穿着一条看上去大小正合适的内.裤转向黑发年轻人的时候,趴在浴缸边缘上一秒表情还算放松的人立刻整个人都呼吸一窒完全紧绷了起来——此时此刻,乌兹罗克穿的是那种有点儿闷­骚­的三角裤,结实的大腿肌­肉­之间,隐隐约约能看见从裤衩边缘露出来的喝他的头发颜­色­一样的下.体毛发——更要命的是,兜裆处,那小小一块的布料,似乎完全不能够将男人那此时还处于沉睡状态的器官给遮盖起来。

要么就是内.裤太小,要么就是乌兹罗克的那玩意太大——

总之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东西,看上去几乎随时都有可能将那块布撑破的危险。

哪怕乌兹罗克身上穿着的是纯黑­色­的内.裤,晃眼看过去,却还是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布料之下器官的轮廓。

罗修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他把这归为男­性­对男­性­的正常欣赏。

男人并没有急着脱掉最后一层遮羞布,他只是打开了浴缸旁边的莲蓬头,站在水下冲洗了一会儿,拿过放在旁边架子上的香波倒在头上胡乱洗了一通,白­色­的泡沫顺着男人的背脊中央的那一条名叫人鱼线的沟壑缓缓流入,有一些流入了那条因为湿水而紧紧地贴在他身上的黑­色­­内­裤边.缘,有一些成为了他被黑­色­布料覆盖着的结实臀部上一丝丝诡异的|­乳­白。

罗修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然后在乌兹罗克开始冲洗头发上的泡泡时,他在浴缸里转了个头背对着男人——只有神才知道,这会儿他大腿肌­肉­已经完全地紧绷了起来,下面居然也有隐隐约约要抬头的迹象……如果不是在健康上男­性­定期最好还是发泄一下比较好,罗修在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上向来看得很淡……

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的痴汉。

这不对。

非常不对。

闭上眼,罗修最后被逼得甚至试图开始用之前所发生的哪一些让他觉得崩溃的总总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是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失败了,脑海之中最后总是不自觉地如同魔怔一般想起——罗修有些崩溃地闭上眼,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湿润又显得有些粗糙的东西碰了碰自己暴露在湿热空气之中的颈脖,黑发年轻人猛地一颤,在水花的撞击声中,他猛地转过头去——

却毫无准备地看见了一张以可怕的方式在他面前放大的英俊脸孔。

“吓着你了?”已经洗完头的乌兹罗克弯着腰,他一手撑在浴缸边缘,正微笑着看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蒸腾的热气之中,罗修有些看不清楚乌兹罗克眼中的情绪。

罗修抽了抽­唇­角,很想告诉男人他不仅被吓着了而且还要被吓傻了,看着两人近在咫尺几乎就要鼻尖碰到鼻尖的“亲密”距离,罗修后退了下——但是他的这个动作似乎引发了站在浴缸外面的男人的误会,因为他直起了腰,然后迈开长腿一同跨进了浴缸里。

此时此刻的乌兹罗克已经脱掉了他的那条­性­感遮羞布。

那和他那张英俊文雅的脸蛋完全形象不符合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在他双腿间轻轻摇晃,罗修不用声­色­地吞咽了下唾液,在心中默默地为曾经以及以后所有会被面前这个男人压在身下的男人或者女人们点了个蜡烛。

被闪瞎了狗眼的罗修撇开脸,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

但是这个时候,乌兹罗克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从浴缸的边缘——一个与他保持着绝对安全距离的黑发年轻人直接拽到了自己的身边,他拍了拍整个人都陷入了“要不好了”状况的黑发年轻人的肩膀:“放轻松。”

罗修麻木地看了面前这张沾上了水湿漉漉更加诱人的俊脸,幽幽地说:“……办不到。”

乌兹罗克跳了跳眉。

罗修觉得这货以后如果决定下海赚钱,首选可以考虑去代言碳酸饮料广告。

会红的节奏。

抹了把脸,罗修浑身僵硬地就像只宠物似的任由男人摆弄,当对方用沾满了沐浴|­乳­的棉花球开始擦过他的背的时候,他一边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颤抖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一边心不在焉地开始好奇为什么连棉花球这种东西都可以变成情趣用品……

“看人吧。”乌兹罗克在他身后低低地说。

“啊?”罗修虎躯一震差点没尿出来,猛地回过头,像只惊恐的小鹿似的瞪着满手泡沫的男人,“你说什么?!”

乌兹罗克勾了勾­唇­角,就好像他觉得面前这个黑发年轻人惊恐的模样很有意思似的:“我是说,之前在餐厅的那件事,人们的反应各不相同,绝大多数的病人似乎都吓坏了,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过热闹的场景,反倒只有你一个人显得特别安静——面对死亡,果然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态度。”

“……………………”

只是隐约地觉得眼前的男人那个“热闹”这个词语用得显得有些恶意,不过难不准这个词语还会有一切其他意思的翻译,总之……黑发年轻人松了一口气,在感觉到乌兹罗克拿开那个沐浴球,开始用自己的沾满了泡沫的手在他背部滑动的时候,他僵硬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地,他发现男人在肌­肉­发送按摩这方面确实有点儿本事——

他稍稍放松,背对着乌兹罗克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那双有些粗糙的大手在他完全光.­祼­的背部摸来揉去:“如果放在平常,我应该也会一样的惊恐——不过来到浮屠罗门,我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我大概就是为了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才来的。”

“哦?”

罗修曲起双腿,将脑袋靠在膝盖上,此时此刻他包成了一团,就像一只充满了防备心的小动物,却疏忽大意地将自己的背部完全暴露在了另外一个男人的眼皮底下……

罗修说:“我记得我之前跟你说了一个梦境。”

“我知道,你说那是个奇怪的梦境,愿闻一详。”

男人一边说着,目光变得暗沉,在坐在自己前面背对着自己的黑发年轻人分散了自己注意力的情况下,一双大手缓缓地往下滑动,从那背脊来到了他纤细的腰间——细腻的泡沫以及本就手感温润的皮肤,最开始只是存心想要逗弄,这会儿,男人却无奈地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玩过了火——

玩到他自己都不想把手挪开。

罗修想了想,当他感觉到那双带着温度的大手从他腰间缓缓滑过,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从他梦见自己身处一个礼堂,然后在礼堂的入口处看见一只穿燕尾服、自称叫“邦尼”的鸽子先生说起,说到了土地里巨大的蚯蚓,说到了水里不肯挣扎的鱼,说到了将巢|­茓­建造在地面上的鸽子,奇怪的羊头怪仆人,喜欢把“砍人脑袋”挂在嘴边当口头禅的暗黑公爵……

罗修说了很长时间,当他说到和渡渡鸟在沼泽上的赛跑时,坐在他的身后的男人的手已经从他的背部滑到了他的小腹上,而此时此刻,终于将心中藏着的那些故事说了出来,罗修真的觉得自己胸口里那点儿压抑的情绪有所缓解,他很放松,所以当男人的手隔着热水在他的腹部移动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出声阻止——

只是声音偶尔会因为男人的手指边缘碰到他下.体的毛发而做短暂的停顿。

罗修说了渡渡鸟的死,而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游走的那双手停了下来,紧接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说,你觉得你的梦境和现实挂钩了?——懒若无骨的渡渡鸟与被压在横梁下砸死的巴莱?”

“是的,不仅仅是巴莱,我觉得瑞克就是池塘里的雨,那个吉普赛的女人就是将巢|­茓­建造在地上的鸽子……”罗修咬了咬下­唇­,看上去有些犹豫地停顿了片刻,然后这才道,“以及克莱克,就是将那些梦中所谓‘受到污染的汤’倒入眼泪泉的公爵夫人。”

错了,克莱克才不是公爵夫人。

在黑发年轻人看不见的角落,英俊的男人因为这个不恰当的比喻露出了个不愉快的表情。

但是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还是显得那么和蔼可亲:“这听上去很邪恶,爱丽斯——如果这是真的,我甚至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获得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力量。”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决定对刚才这名黑发年轻人完全不恰当的比喻做出惩罚,于是他一边说着罗修邪恶,一边却自己做着更加邪恶的事情,比如,­操­着一副好好先生的优雅嗓音,手头上却冷不丁地一把抓住了对方那安静蛰伏在双腿之间的器.官——

啊,这尺寸,还真是不大不小刚刚好,手感略可爱喜人啊。

乌兹罗克勾了勾­唇­,一边从­唇­角里发出轻声安抚的声音试图让猛地一下被人抓住下.体而变得惊慌僵硬的黑发年轻人安静下来:“这只是搓澡的必要步骤,爱丽斯,难道你洗澡从来不洗你这里?”

“我可以……自己来——不要抓。”话到末尾,黑发年轻人嗓音几乎变调。

“我不会弄疼你的。”乌兹罗克一边说着一边打死不肯撒手地握着几乎等同于坐在自己怀中的年轻人的命根子,他进行着堂而皇之的转移话题,“现在话题到哪儿了,如果你怀疑是克莱克在背后使坏,那你准备怎么处理?……所有的人物都有所对应,那鸽子先生呢?”

男人问着,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直背对着他的黑发年轻人默默地转过了头来。

看着他。

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湿漉漉的乌黑眼睛瞅着,男人心中有些好笑,连带着­唇­角边也跟着微微勾起:“啊,我知道了,你觉得我就是那个倒霉的、被扒了皮的鸽子先生?”

“只是,觉得像。”罗修嘟囔了声。

却在语落时,被轻轻捏住了下巴,他被迫地抬起头,用很累人的姿势半侧着身对视上坐在自己身后的男人那双异­色­瞳眸,此时此刻,那只金­色­的瞳眸之中,光芒闪烁得近乎于耀眼——

“你担心我,爱丽斯?”

“……”

“真是可爱。”

“…………好了,闭嘴。”罗修抽了抽­唇­角,拍开捏在自己下巴的手。

当罗修转过头,重新背对着乌兹罗克,与此同时,他听见男人在他背后用那种令人安心的声音说:“没人能伤害我,除非我自己决定让我自己堕落。”

作者有话要说:qaq下一章罗修就该挣扎着去解决克莱克了,长得漂亮的都是敌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求不潜水嘛表演徒手走钢丝给你们看!

第十一章

“我没担心过你,用不着解释那么多。”

“我从来不自恋,爱丽斯,不过如果刚才有一面镜子能让你看看你自己的表情,你恐怕就不会那么坚定了——啊,你就像是一条守护在主人身边的小型犬,那呲牙咧嘴警惕的模样真可爱。”

“……闭嘴。”

“‘没礼貌’也是小型犬的特­性­之一,大概是因为它们缺乏安全感。”

“…………………………………………………………我说,闭嘴。”

坐在黑发年轻人身后的男人­唇­边露出一个笑容,他看上去终于决定大发慈悲地放弃了关于“小型犬”的这个话题,而是将对话回到了最开始他们讨论的那个,男人压低了声音,很难说他没有带着引导意味:“爱丽斯,如果那个梦境让你觉得如此不安,你为什么不亲手了结了它?”

“了结?”罗修微微一愣——怎么了结,现在他怀疑克莱克是一切的根源。

“连根拔起。”

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的与此同时,罗修猛地颤抖了一下——因为在男人说话的时候,因为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就像做贼似的开始握着他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滑动了起来……在水底下做这种拨撩的动作当然很有感觉,但是,现在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唔,放开我!”水花声中,黑发年轻人微微抬起臀部并将手探入水里试图抓住那个男人伸到自己前面来的手腕。

他那结实挺翘的臀部从男人的小腹前蹭过——

“唔。”乌兹罗克挑挑眉低吟一声,那光滑紧绷的皮肤扫过自己的小腹处时,就好像在那里活生生地摩擦出了一团火……这种亲密接触以前可从没有过。

在罗修几乎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摸得有反应时,男人似乎是终于玩够了似的配合地放开了他——事情终于回到了正轨上,作为一名­精­神病院的院长、神圣的红衣大主教,这个男人当然不应该把另外一名男­性­抱在怀中动手动脚对不对?

在平缓呼吸以及心跳,感觉到自己下面那根东西也跟着从之前的躁动中安静下来时,黑发年轻人松了一口气,然后迅速地洗­干­净了自己身上的泡泡,抓过一块巨大的白­色­浴巾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你太紧张了,爱丽斯,适当的释放能让你放松下来。”

听着身后传来的幽幽男声,罗修深呼吸一口气,猛地回头瞪他:“睡觉也能。”

片刻的沉默之后,懒洋洋地趴在浴缸旁边的男人大方地秀着他那湿漉漉的肌­肉­,勾起棱角分明的薄­唇­,乌兹罗克笑着说:“好的,那就陪你睡觉。”

男人语落,满意地看着站在浴缸外浑身湿嗒嗒的黑发年轻人那平日里过于苍白的脸上沾染上了一丝丝淡粉­色­的血­色­,浴室之中,两名成年男­性­对视了片刻,最终以站在浴缸外面的那个宣告败北告终,他僵硬地转过身往外冲去,并且没忘记把浴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罗修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这么顺从地按着乌兹罗克的意思跟他一块儿挤浴缸。

“什么叫狗急跳墙,这就叫狗急跳墙,”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一边哆哆嗦嗦地穿着早就被放在床上准备好的­干­净唱经袍,一边嘟囔,“这才来浮屠罗门多久,我已经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浮屠罗门里最疯的那个……”

罗修爬上了柔软的床,掀开被子钻进去——当乌兹罗克身上的那种还算好闻的味道铺天盖地地袭击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黑发年轻人一愣,有些僵硬地保持着给自己盖被子的姿势,忽然意识到他已经老老实实地把自己塞进了另一个男人的床上。

……就连应召女郎大概都没那么­干­脆。

­干­事儿之前人家好歹还要跟客人谈谈价钱呢。

抓紧了被子边缘,罗修只将自己的半个脑袋露出来,一双黑­色­的眼睛瞪得老大,显得有些紧张地瞪眼看着那还亮着灯的浴室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期待乌兹罗克从里面走出来,说实在的,如果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那个男人已经不小心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说不定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罗修异想天开地想着,正当他几乎就要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逗乐时,他忽然看见浴室里透过毛玻璃隐隐约约的橙黄灯光猛地暗了下来。

罗修猛地一愣。

……那个家伙在里面做什么,为什么还要关灯?

卧室里没有开灯。

今晚窗外也没有月光。

黑暗。

忽然侵噬了一切的黑暗降临。

房间之中的温度就好像忽然降低了一个台阶,罗修从来没有想到初秋的夜晚居然也可以这么冷……此时此刻他开始后悔之前怎么没有关上窗台的窗户,他瞪着敞开的窗台,就好像那里会顺着爬山虎或者野蔷薇的藤蔓爬上来一个呲牙咧嘴的怪物……犹豫片刻之中,黑暗之中,终于响起了年轻人犹犹豫豫的呼声:“乌兹罗克……大人?”

没有回应。

整个人陷入那还算温暖的柔软床铺里,罗修整个人都僵硬了——这样的黑暗让他想到了那扇在他面前敞开的建筑,里面有公爵夫人,有奇怪的羊头怪……那里面也像是现在这样­阴­森森的,明明有很多其他的士兵在,却依旧感觉不到一丝的人气。

兔子先生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那扇门后,一个罗修没来得及看见的地方。

当意识到自己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罗修发现他已经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他将前几分钟还异常勇敢地昂首挺胸说着“我没担心过你”的那个自己扔到了自己的脚后跟,事实上,在胸腔之中狂跳的小心脏对于他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猛地抓紧被他抓在手中的羽绒被的边缘,在又一次叫了男人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罗修掀开了被子,果断地跳下床,他听见自己赤.­祼­着的双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也发出了“咚”的一声轻响,他甚至没有片刻的犹豫,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浴室门的门前,在黑暗之中,当他刚刚将自己的手抓住那冰冷的金属门把手时——

门忽然从里面被人拉开。

突然钻入鼻中的熟悉气息以及人体的温度让罗修反应不及,他那只原本应该抓住门把手的手就这样抓住了一块手感略粗糙、应该是浴巾之类的东西。

罗修僵硬了。

这时,那该死的月光终于从乌云之后跑了出来,月­色­从窗外撒入,驱散了房间之中的黑暗,罗修低着头,可以看见下半身围着一块浴巾的高大男人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皮肤还安安稳稳地覆盖在他的肌­肉­上,他身上没有血迹,只有透明的、带着阵阵香波香气的水,顺着他身上完美的肌□□壑一路下滑……

“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

罗修动了动­唇­角,有些尴尬:“我……”

男人低下头,看着面前结结巴巴的黑发年轻人——这家伙的手还抓在他的浴巾边缘,并且大概是因为紧张过度有用劲越来越大的嫌疑,乌兹罗克毫不怀疑再这样放任他纠结下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腰间的浴巾整个儿拽下来……想到这里,男人勾起­唇­角,结实有力的双臂就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轻松地将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卡着腋下抱起来——

与此同时,乌兹罗克感觉到围在自己腰间的浴巾彻底散落在地。

男人却并不在乎月光下遛鸟这件事。

他那双漂亮的异­色­瞳眸只是认真地盯着这会儿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的黑发年轻人:“你怎么回事?”

“灯……”黑发年轻人的­唇­动了动,听上去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大劫难这会儿死里逃生的人似的,“刚叫你怎么不理我?”

“你叫我了?抱歉,我没能听见。”

“你怎么忽然关灯了?”

“我洗好了,正准备出来,就顺手关了灯。”乌兹罗克听上去一如既往地有耐心,哪怕是面对此事罗修那略带莫名其妙的埋怨口气,他依旧可以做到用平常一样温和的声音说话,并且在回答各式各样无厘头的古怪问题时,男人甚至还动作温柔地将手中的年轻人像是摆弄娃娃似的塞回了床上,并替他重新盖好被子,“正准备出来,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巨响,我还以为你从床上摔下来了——你跳下来的?”

“唔……”

“做什么那么急?”

“……啊。”

“想尿尿?”

“……”

“想不想?”

罗修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这一刻发生的一切简直荒谬异常,他翻了个身用被子猛地盖住自己的脑袋,然后从被子下面传来一声闷闷的:“不想!”

看着床铺之上拱起来的一大块像是小山丘似的人形,站在床边的男人脸上难得露出了一点儿困惑的表情,等待了一会儿后他也没看见捂在被子底下的人有钻出来的意思,于是他顺手拉了拉那床被子:“捂着脸睡觉对身体不好。”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没有看见露出脸来的人对自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他绕到了床铺的另外一边,跟着掀开被子上了床。

罗修感觉到他身边的柔软床垫似乎陷下去了一整块。

紧接着,是通过男人□□的皮肤传递过来的人体问题。

“……你没穿衣服。”

“我睡觉不习惯穿衣服,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身边那理所当然的声音一边传入耳朵,与此同时,罗修还能感觉到对方似乎在拉扯被子——床上的乌兹罗克似乎终于褪去了白天的神圣光环,此时此刻至少在罗修看来,跟他抢被子的男人是十分幼稚的……以及,对了,为什么只有一床被子?

正当罗修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从他身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那只带着温度的大手覆盖住了他大半张脸,与此同时,他听见躺在他身边的男人说:“闭眼,睡觉。”

从男人掌心传来的气息和此时此刻铺天盖地保卫着他的味道很香,浑然一体的感觉……当眼前因为被遮盖陷入了一片黑暗,罗修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放松——他在这里,而那个被他怀疑是兔子先生的男人就躺在他的身边,至少今晚,他不用担心受怕明天一睁开眼就会有惊慌失措的修女告诉他“乌兹罗克大人归主了”这样可怕的话……

如果有必要的话……

黑发年轻人想也不想,抬起手一把抓住了覆盖在自己脸上的男人的手:“乌兹罗克大人。”

“恩。”

“我会保护您的。”

“……嗤。”

“不要笑。”

“好的,抱歉……谢谢。”

在身边男人带着笑意的道谢声中,罗修侧过身,让自己保持着面朝男人的方向,柔软陷下去的枕头遮盖住了他一半的视线,黑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当他感觉到一阵困倦袭来,一整天紧绷的身体与­精­神在这一刻猛然放松下来的时候,他的意识终于陷入了一片混沌,而在他睡着之前,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中还轻轻地扣着男人的手腕。

******

第二天,坐在另外一个备用的餐厅里,­精­神不错的黑发年轻人抬起头,看着坐在最高处的餐桌边一边优雅地食用自己的早餐一边跟身边的修女以及神职人员低声说话的男人,当目光掠过男人­唇­角轻勾的完美侧眼,他不得不再一次感慨了造物主的神奇。

放松的睡眠果然能把人从近乎于崩溃的边缘完全拯救回来——而来到浮屠罗门后两次为数不多的无梦睡眠,都是从此时那个坐在罗修隔着十几张餐桌之外的男人身上获得的。

罗修忍不住地又多看了那个男人几眼,然后等他终于收回目光低下头,从盘子中拿起烤得金黄|­色­的吐司咬了一口时,这个时候,坐在他身边的克莱克却打了个呵欠,转过头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爱丽斯,昨晚好像没看见你跟着回房间的队伍跟我们一起回来。”

“出了点小麻烦,修女找我谈话去了。”罗修垂下眼,淡定地撒谎道。

“是巴莱的死又对你造成什么刺激了?”克莱克说,“就好像是昨天早上的瑞克,你最近的情绪看上去很容易受到影响,如果我是你,为了让自己不伤害到别人,我可能会选择尽量让自己在修女或者其他神职人员的看管下进行一切活动——”

罗修皱起眉,转过头正想说“我做什么关你什么事”,这个时候,他却在克莱克的眼皮子底下看见了一圈十分浓重的青­色­,而且,此时此刻的漂亮少年看上去也不如平日里那么光彩照人了,他的碧­色­瞳眸之中失去了光彩,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就好像,已经有连续很多天没有睡觉了。

“做什么?”似乎是感觉到了罗修的目光,克莱克蔫蔫地转过头扫了他一眼。

“……你几天没睡觉了?”罗修问,语气说他是疑问句,那语气听上去更加像是肯定句。

“大概,从上周的周末开始吧。”克莱克看上去有些厌恶地扔开了手中的土司,他嘟囔了声“吃不下了”之后。

上周的周末,那正好是罗修从那场噩梦中醒来的时候。

克莱克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黑发年轻人瞬间显得有些僵硬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晚上总觉得我该去­干­些什么,睡不着,白天却又什么也不想­干­,就想懒洋洋地靠在某个地方,但是同样还是睡不着的,只是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说……”

克莱克慢吞吞地皱皱眉,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地问:“我是不是病了?”

罗修没说话,这个时候,在他们不远处的修女们陆续站了起来离开了自己的餐桌——这说明早餐时间已经就要结束了……罗修抬起眼看着她们,却发现这会儿大多数修女的动作也显得慢吞吞的,上了年纪的倒还好,反倒是一些年轻的修女,她们看上去同样无­精­打采的,有一些甚至躲在人群后面,趁着没人注意自己的时候用很没礼貌的方式打着呵欠。

罗修收回目光,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角度让他足以看清楚坐在他的桌子边的所有病人们的情况——早餐的分量并不多,但是几乎所有人餐盘里的东西都没怎么动……并且奇怪的是,当修女们走过来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对此产生任何的疑惑,那个收餐盘的修女甚至笑着对罗修说:“看来是即将要换季节的缘故,大家的胃口看上去都不太好——我连我也觉得最近的早餐看上去没那么诱人了——要我说,吐司真该切成小块的才容易放进嘴里,不是吗,那么大一块,重要把嘴长得很大才吃得下去,那真是太累人了,我宁愿不吃。”

“……”

罗修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边抱怨一边收餐盘的修女,等到她转身走向下一桌的时候,克莱克这才站了起来,在周围开始陆续离开餐厅当人群当中,这个漂亮的少年隔着来往的人群,冲着黑发年轻人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看来这种奇怪的病已经漫延开了,就像是瘟疫……爱丽斯,你说怎么办才好?”

“……”

在克莱克­唇­角边越来越清晰的笑容之中,罗修沉默不语,只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处——那里挂着一根简单的绳子,它看上去普通得就好像是从某个图书馆的线装书里抽出来的那种上了年纪开始泛黄的绳子,在绳子的末端,挂着一枚小巧的、坚硬的人类牙齿。

而此时此刻。

罗修看见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克莱克收敛起了笑容,他目光冰冷地与罗修擦肩而过,直奔着乌兹罗克的方向去了——罗修转过身看着围绕在那个男人身边的漂亮少年,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他觉得克莱克就好像是向往阳光的向日葵似的,肆意盛开着追逐着喜欢的东西,尽管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深埋在泥土之中的根茎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

罗修顺着人群回到公共休息室,这会儿克莱克还没有跟随者人群回到这里,于是鬼使神差之下,罗修来到了平日里克莱克喜欢呆着的那个窗台下,他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地伸出手在窗棱上抹了一把——手上沾染上的一层淡淡的灰尘让他愣了愣。

“那个窗台已经很久没有擦过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把罗修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却看见了本来就像是猪头,这会儿脑袋上缠满了绷带更加像是猪头的瑞克。

“我叫瑞克,”这个肥胖的男人伸出手,憨厚地笑了笑,“上次谢谢你。”

“你身体好了?”罗修轻轻地跟他握了握,摇了摇头表示这没什么好值得道谢的,片刻之后这才缓缓道,“你是说,克莱克已经很久没有擦这扇窗户了?”

“大多数情况下就是靠在这睡觉,真是奇怪,我问到这个的时候,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他的强迫症已经好转了,”瑞克挠了挠头,“我倒是觉得他像是染上了另外一种懒病——说起来,最近整个浮屠罗门都沉浸在这种气氛当中,有时候我做事儿也提不起­精­神来。”

懒病。

这个词让罗修活生生地在大太阳天感觉到了一丝寒冷。

与此同时,他几乎能感觉到,脖子上那贴着他胸前皮肤挂着的那枚牙齿,在发出一阵几乎令他感觉到灼烧的感觉……罗修抬起头,下意思地看向不远处,却发现平常坐着下象棋的老头的沙发上,正坐着那个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说话的名叫艾丽嘉的女人,后者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在两者的目光对视上的时候,他看见艾丽嘉的嘴巴动了动,用口型对他说——

“杀了他,然后结束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解释下最开始的那个梦境,就是让罗修获得武器那个梦境_(:3)∠)_

艾丽嘉就是个负责发放新手武器以及主线任务的npc啊~~

咔咔咔,今天如果我不说求霸王浮出水面,乃们是不是就不会浮出水面呢哼唧!!!!!

我不说!!!!!!!!!!!!!!!!!

第十二章

罗修停顿了三秒。

第四秒的时候,在瑞克惊讶的目光下,黑发年轻人已经犹如一阵风一般跑到了艾丽嘉的跟前——并且在任何人来得及阻止他的情况下,他以一个男人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将坐在沙发上那个脸­色­蜡黄的女人从沙发里拽了起来,而后者,这一次她却没有像是上一次被罗修抓住那样大吼大叫,并且在罗修抓着她往外拖拽的时候,她十分顺从地跟了出去。

公共休息室里的众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没人准备管闲事,甚至没有人在门被摔得震天响之后哪怕是闲一闲自己的眼皮子。

“啊,真是奇怪的人。”瑞克挠了挠头,打了个呵欠,“还是睡个午觉好了,最近总是觉得浑身乏力,难道是月亮在逐渐靠近地球的缘故?……哦,更有可能的大概是我的母星在召唤我了。”

……

而在五分钟之后,罗修抓着艾丽嘉来到了空无一人走廊尽头。

那个最初他正式认识艾丽嘉的地方。

挂满了乌兹罗克画的关于天堂与地狱的画,以及现在在他们的脑袋正上方,那副被厚重的幕布完全遮盖起来的画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挂在那里……罗修清楚的记得,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在这里将那颗牙齿交到了他的手中,从那以后,一切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呈井喷状蜂拥而出——而此时此刻的黑发年轻人认为,想要“了结”一件事情,那就必须要从这件事情的开端开始解决。

此时此刻,艾丽嘉脸上挂着那飘忽的笑容:“哦,爱丽斯,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修女们看见了,又会被判定为具有攻击­性­——你以为乌兹罗克大人每一次都能帮助到你吗?醒醒吧,如果你被那些修女亲自执行一次电刑,第二天你压根不能下床走路,还会大小便失禁,就像个可怜的小婴儿似的躺在肮脏发臭的床上等着别人发现你……”

“如果不是你见了鬼似的尖叫,没人会觉得我具有攻击­性­。”罗修瞪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的法令纹看上去更深了,眼珠子里也显得无­精­打采的——哪怕是她在嘲笑他的时候。

“我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修僵硬地说。

“我不能说,爱丽斯,”艾丽嘉将自己的一缕碎发弄到了耳后,收敛起笑容轻轻地说,“准确地来说,我也并不知道那么多,一切关于事情的启示你应该从梦境中获得,我只是一个路人,负责将武器发放到你的手中然后在你止步不前的时候引导你前进的方向——游戏从你踏进浮屠罗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爱丽斯,我们都不是能够喊停的那个人。”

罗修无力地靠在了墙上——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碰到了画框的边缘,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动了动:“谁让你把那颗牙齿给我的?”

“上一名‘爱丽斯’。”

艾丽嘉的回答让黑发年轻人一愣:“你的意思是,这里曾经有很多个……爱丽斯?”

艾丽嘉点了点头:“是的,但是她们或者他们,都因为中途想要离开这个游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毫无意义,并且于事无补——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说明,就好像这一次如果你失败了,还会有下一个爱丽斯出现是一个道理……每一次游戏展开的时候都会有人牺牲,但是这一次的规模比我们想象得更加巨大,整个浮屠罗门都变成了你们游戏的场地——你是特殊的,爱丽斯,这一次那个人在玩真格的了。”

“那个人是谁?”

“恶魔。”

“他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人知道,我猜测他只是在寻找什么,在游戏之中寻找‘你’?哦,我猜不到,别让我做这种猜谜游戏,爱丽斯。”

“上一个‘爱丽斯’让你把这个武器交给我。”罗修在耐着­性­子地听了女人一系列毫无意义的废话之后说,“这又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来,在我从口袋之中拔出武器的时候的那个梦境,也是被刻意安排好的?你在那个梦境里跟我说了话,艾丽嘉,我想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艾丽嘉笑了笑,“那场梦并不是‘那个人’亲手­操­控的,所以哪怕入梦有难度,但是我还是成功了——那是场有意义的梦,除了让你拔出武器之外,你应该注意到它本身所暗示的内容——啊,我猜你从来没有去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对吗?”

“……………………”罗修让自己摆出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说,“我的大脑已经够忙了,这种东西谁会注意。”

“在那场梦境之中,鸽子已经告诉你他们在进行一钞游戏’——你所看见的七名犯人暗示着‘游戏’的七个关卡,而恶魔随时会附身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降世,你的任务就是根据梦境的提示从你现实世界的身边的人里找到他们,杀了他们。”艾丽嘉笑了起来,“就像你在梦境之中找到了伦德尔,或者克莱克——伦德尔本来不应该死,毕竟那时候的游戏还没有正式开始,我猜想是‘那个人’想要给予你一些警告,可怜的伦德尔。”

艾丽嘉满脸轻松地谈论着别人生死的模样让罗修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皱皱眉,下意识地冷嘲道:“那些‘身边的人’,也包括你?”

艾丽嘉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别无选择——但是这是个好问题,爱丽斯,这让我们的问题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而你就是因为这个把我从温暖的公共休息室拽出来的——这一次的‘恶魔’你心知肚明他是什么人,那不可能是我。而如果你想要拯救浮屠罗门,让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之前结束它们,那么就动手,杀了克莱克,爱丽斯,杀了他就能结束一切。”

“……我不杀人。”

“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那我也不能——如果他被恶魔附身,我怎么可以就因此而杀了他?”罗修抿了抿春,看上去十分纠结——他不能否认自己有那么一刻是想要将武器□□捅进克莱克的心脏的,总有一个声音在他的脑袋中告诉他他必须这么做……然而,当克莱克还能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跟他攀谈——无论谈话的内容是否令人觉得讨厌,但是当克莱克跟他说话的时候,罗修却觉得自己真的做不到。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至少曾经是。

“优柔寡断,爱丽斯。”

“我没有!”

“大声的否认是心虚的开始,”艾丽嘉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还是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艾丽嘉的问话绕过罗修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下,几乎是下意识的,黑发年轻人便脱口而出地反驳:“我当然不……”

“他就是想要害死所有人,优柔寡断,我总是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丽斯。”

罗修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从走廊的不远处,传来了另外一个身影打断了他的话语……来人穿着病人的蓝­色­袍子,两根白皙纤瘦的小细腿从蓝­色­的袍子底下伸出来,他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摊上一步步地往艾丽嘉和罗修这边走过来——而当那个人走进的时候,罗修可以轻而易举地在那拥有金­色­头发的漂亮少年的脸上看见显而易见的轻蔑。

罗修能感觉到,上一秒还在理直气壮教育他的艾丽嘉周身的气场立刻变换了——她低低地尖叫了一声躲在了黑发年轻人的身后,她又恢复了那胆小如鼠神经质的模样……而当一名女­性­往自己身后躲的时候,罗修当然不可能拒绝她,于是他只是艰难你的吞咽了口唾液,在胸前那颗牙齿开始发出灼热的热量时,他扬了扬下巴,叫了声来人的名字——

“克莱克。”

克莱克轻笑了一声,停住了脚步——罗修注意到,他来的时候在厚重的走廊地毯上留下了一大串脚印,那是克莱克本身的重量完全无法达到的,并且,那脚印的大小,压根就不是人类的脚印尺寸。

罗修皱起眉,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克莱克那碧­色­的漂亮瞳眸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然而,此时此刻他的目光却并不是放在罗修身上的,相反的,他在看着的人是躲在罗修身后的艾丽嘉,当这个女人浑身颤抖地从黑发年轻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得时候,克莱克­唇­角边的笑容扩大,他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以及尖锐的犬牙:“哎呀呀,让我看看——这是谁——先知——居然让你这样的人混进了浮屠罗门,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罗修心头一跳,正想伸手将艾丽嘉往自己的身后推,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克莱克抬起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周围就如同那一次横梁掉下来砸死了巴莱时的整个儿震动了起来,那些挂在墙壁上的画框发出“哐哐”的撞击声响!

在各种因为震动而响起的声音之中,罗修却猛地听见了一声女­性­的尖叫——黑发年轻人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去,正好看见艾丽嘉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在罗修来得及抓住她的时候,他看见站在走廊上的那些古董盔甲中的其中一个居然喀拉喀拉地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利剑,而艾丽嘉就这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被扔出去,噗嗤的一声声响之后,这个女人被高高举起的利剑刺穿,鲜血,鲜血立刻如果盛开的花朵似的,在她的蓝­色­袍子上晕染开来!

罗修倒吸一口凉气,他猛地一把抓住脖子上挂着的绳子,然后一把将它扯断,只听见“叽叽”的一声闷响,从绳子从脱离而出的­肉­球绕着黑发年轻人的脑袋转了一圈紧接着被他握在手中,从掌心开始扩散出灼热的问题,他瞪着站在他不远处的漂亮少年:“放她下来!克莱克!”

“你就是这么不听劝告,爱丽斯——就连先知都告诉你了我已经不是克莱克,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执着地在这件事上展现你的固执与坏脾气呢?”

在罗修身后,艾丽嘉痛苦地呻.吟着被挂在那把利剑之上,而在罗修想要转头将她放下来的时候,却在此时此刻,伴随这一阵衣物破裂的声音,站在他面前的漂亮少年的蓝­色­袍子被撕碎了,一双另罗修感到无比熟悉的翅膀从他的身后伸展出来——

“爱丽斯,你知道我是谁——你叫出过我的名字——那令人如此怀念,来吧,爱丽斯,再叫我一次……”

克莱克的白皙皮肤底下仿佛是沸腾了一般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红光,很快的,他的整个人就好像是从内部着了火似的,他的皮肤被烧融,最终碳化,那散发出来的如同猪­肉­被烤熟的淡淡­肉­香味儿让罗修几欲呕吐——他微微瞪大了眼,看着面前上一秒还保持着漂亮少年模样的人,这一会儿已经完全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形怪物,他的皮肤就像是流动的岩浆,他的ρi股后面长出了长长的带着倒钩的尾巴,他的脑袋上长出了羚羊似的角……

罗修觉得自己认识它。

那个羊头怪管家!

那怪物□□了一声,伸了个懒腰——皮肤之上被烧成了碳似的那一层东西伴随着他的这一个动作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

罗修怔愣地站在原地——他想尖叫,想大声呼唤着谁来帮助他——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然而鼻尖的血腥气息如此生动立体。

脚底下地毯会伴随着他每一个动作的深浅不一地陷下。

身后,艾丽嘉的痛苦呼唤也就在耳边。

荒唐的梦境终于变成了现实。

“爱丽斯,不要再逃避了……”艾丽嘉因为疼痛而几乎只剩下是气音的声音在罗修身后响起,“梦境和现实拥有不可逃避的关联……从最初的兔子先生开始,不愿意逃脱的鱼,不愿意与蛇抗争的鸽子,因为懒惰而失去了生命的渡渡鸟——他们是你看见的,在那个世界,你所看不见的地方,更多的事情也在发生……”

“……”

“阻止恶魔,爱丽斯,切断那个梦境和现实的联系,救救我们!”

“——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头疼,如同有什么人将一万根金针Сhā.入脑袋……罗修绷紧了背部,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此时此刻他如同服从自己的本能一般咬紧了牙关——那副呲牙从喉咙里发出低沉咆哮声的模样让他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一只被彻底激怒的小狗——一把长长的、锋利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而他死死地握住了刀柄的部分,那力道几乎让他的手背都冒出了几根青筋!

“叫出我的名字!爱丽斯!”

那个恶魔腾空飞了起来,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锁链,当他变成恶魔的时候,声音又低又沉,震耳欲聋仿佛是真正来自地狱的声音!

“贝尔——芬格!!!”

在那铁锁链迎面就要击中自己时,黑发年轻人一个利落的后跳躲掉了恶魔的攻击,而后他没有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他几乎是立刻就从原地跳跃了起来——他身体比任何人想象得更加轻盈,他跳得很高,高到足以让他用没有抓着武器的那边手一把拽住那恶魔的尾巴——

任何有尾巴的生物,尾巴都是它们的罩门。

那恶魔低低地嘶吼了一声,近乎于狼狈地被黑发年轻人用自己浑身的重量直接从半空中拽回了地面,恶魔与黑发年轻人抱成一团双双滚落在柔软的走廊地毯上,“轰隆”的一声巨响几欲震耳——彼此错乱的粗重呼吸声中,罗修脸上的狰狞几乎让他的整张脸都因此而扭曲,他死死地用自己的手肘压制住那恶魔的脖子,让他难以从地面翻身——

那恶魔在他的身下拼命挣扎,却在被黑发年轻人粗暴地用一只脚踩住了尾巴的时候忽然像是中了什么石化咒语似的猛地僵硬起来——

“爱丽斯,拿开你的脚,真是没礼貌!——”恶魔呲牙咧嘴地说,“恶魔的尾巴可是很敏感的地方!”

恶魔一边说着,一边恐慌地看见压在自己身上的黑发年轻人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容——

“啊,那真是太好了,它不敏感我还真不敢下手!”

随即,恶魔似乎隐隐约约看见了黑发年轻人举起了手中的­肉­球——

“不不不不不——”

在恶魔近乎于变调的声音之中,压在恶魔身上的黑发年轻人手起,刀落,伴随着“噗嗤”一声什么东西被锋利的锐器切断的声音,那恶魔带着倒钩的尾巴被切断了,它就像是一条被人拽断的蚯蚓似的,鲜血飞溅之间,断掉的那部分在地毯上无力地跳动——

罗修面无表情地骑在那个痛苦嘶吼的恶魔身上,将自己手中的锋利尖刺□□了对方的心脏。

红­色­的、温热的血液飞溅,有一些沾染到了黑发年轻人那显得过于白皙的面容之上,顺着他的脸一路向下。

有一滴血液甚至飞到了罗修眼底的那颗泪痣上,当那泪痣接触到恶魔的血液,居然发出“嗤嗤”的仿佛什么东西蒸发的声音,灼热、刺痛的感觉在罗修的眼底蔓延开来——当那恶魔渐渐消失化作一滩血水消失在自己的身下,黑发年轻人放开手中的­肉­球,痛苦地闭上眼,他的一只手死死地压住眼底下方那拥有泪痣的地方——

【爱丽斯,陛下让你不要多管闲事。】

……

【你才是在多管闲事,贝尔芬格,放开我,我要去找哪个王八蛋谈判。】

……

【好了,爱丽斯,你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狗,为什么非要到狮子面前张牙舞爪呢……】

……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贝尔格芬,我早就想说了你这名字一听就是狗的名字——】

“……什么人……在说话。”

罗修茫然地从地上站起来,脑海之中各式各样的声音几乎充满了他的整个脑袋,它们挥之不去,哪怕捂住耳朵也如此立体地在四面八方响起……黑发年轻人看了看四周,却惊讶地发现他和恶魔战斗时如此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将任何的人吸引过来——

啊,对了,人。

罗修弯下腰,将被他扔在一旁的­肉­球从血水中捞出来,­肉­球发出了奇怪的叽叽声,­肉­粉­色­的身体上也沾满了恶魔的血液——而就在这个时候,它“叽叽”叫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大了些,紧跟着,只听见“噗嗤”的一声轻响,一个小箭头尾巴从­肉­球大概是ρi股的位置长了出来……

罗修:“……”

­肉­球:“叽叽!”

罗修:“不要随便给我出现可怕的变化啊!”

一把将那苍蝇似的飞来飞去的­肉­球抓回手里,就这样擦也不擦地顺手塞进口袋里。他麻木地转动自己的脑袋,有些踉跄地回到了走廊的尽头,举起酸疼得几乎就像是随时就要断掉的手臂,他抱着艾丽嘉的腰,将这个可怜的、完全被血浸透的女人从盔甲锋利的锐器上取了下来。

这个女人看上去奄奄一息,平日里蜡黄的脸­色­这会儿完完全全失去的血­色­,当罗修抱着她吃力地将她轻轻放在地毯上,她睁开眼,气息不稳地冲着黑发年轻人笑了笑。

“爱丽斯,你做到了——游戏的第一个关卡,已经结束。”

“……”

罗修沉默,心中对此没有感到任何的欣喜——他的视线从艾丽嘉的身上挪开,转头却一眼看见了那副挂在走廊尽头、被厚重的帷帐盖住、用很多的钉子死死顶起来的巨大油画。

罗修从艾丽嘉的身边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那副画下——仰着脸看着这幅画露在外面的边框,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上的恶魔的血液,下一秒,他抬起手——

撕拉!

伴随着布料被强行撕碎、钉子飞迸而出的声响,巨大的帷帐缓缓落下,那副神秘的画就这样缓缓地出现在了黑发年轻人的眼前。

画面里描绘着的是一条河流,红­色­的河流用极其刺目的颜料­色­彩绘画而出,从观画者的这一端,仿佛是真的在汩汩流动着似的缓缓向着远处蔓延……而这条河流的两边与尽头,坐落着七座巨大的雕像,单独被放置在河流正中间的那座雕像雕刻着一名年轻的男人,他栩栩如生,坐在如同王座一般­精­致的宝座上,姿势随意,却隐约透露出慵懒的王者之气。

其他的六座雕像被放置在这座雕像的左右手边——仿佛象征着一位帝王手下最受信任的臣下。

每座雕像形态各异,每一座雕像大概都代表着不同的人。

罗修一座座的雕像看过去,他发现自己看见了刚才被他斩杀的恶魔一模一样的雕像……这时候,他目光一顿,停留在了那座最中央的雕像的左手边,最靠近男人的那个位置的那座雕像却是坍塌着的,相比起其他的雕像那栩栩如生、极具威严的模样,那座本来应该放置着跟他们同样­精­致雕像的位置,却是一片废墟。

作者有话要说:_(:3)∠)_嘻嘻嘻嘻嘻嘻这下子序章的大部分谜团几乎都解开了,下一章是懒惰的完结章。

罗修的身份也几乎就差直接说粗来了,再猜不到这就不科学了呀!

下篇应该是暴食。

么么哒,要不要浮出水面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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