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结局却早已在剧本上写好了,根本不容许改变?
谁说的?
“哪怕你这么说了,那也不代表我就会这样放过你,海伦,嫉妒使人变得丑恶,你所说的那些并不是什么所谓的结局早已注定,只不过是现世报来得太快,人贱自有天收,仅此而已。”
罗修挥舞了下手手中的肉球,他听见了自己的手腕骨活络开时发出轻微的“咔擦”声响,手中那软绵绵的武器却好像在此时已经和他的手心融为了一体似的,锋利的突刺尖端划破夜晚冰冷的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
如果是正常的姑娘,看着眼前的场景恐怕已经尖叫着要逃跑,然而海伦却没有,她拉了拉自己的裙摆,微微屈膝对黑发年轻人行了一个滑稽的屈膝礼,长卷发从她的肩头滑落遮盖住了她的半张脸——然而冰冷的昏黄月光之下,罗修却能轻而易举地看见此时此刻在面前的这个年轻女人身上发生的变化。
她的耳朵在拉长伸展逐渐变得又尖又薄,最后那肉色的皮肤变成了透明的颜色,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那薄如鱼鳍的耳朵上淡粉色的细小血管脉络;她的手肘处的袖子发出“撕拉”一声轻响,锋利的、鱼鳞似的倒刺生长出来——
看着海伦的变化,罗修几乎不再做出犹豫,在海伦还没有抬起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武器对准对方暴露在自己眼皮底下的洁白颈脖狠狠扎去!然而这个时候,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眼前低着头看似柔软的年轻人就仿佛是浑身上下长了眼睛似的,在那尖刺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她猛地抬起手抓住了黑发年轻人手里的尖刺,那力气大得就连罗修都不由得微微一愣!
此时,海伦的手心里都布满了坚韧的鳞片!
肉团子这样挥舞下去不仅没能伤害到她半身,武器反而被她限制住了!
海伦抬起头来,这个时候,罗修才看见了她脸上产生的变化——凌乱的长卷发随着窗外吹入的风在舞动,那双碧色瞳眸也发生了改变,瞳孔变成了极小的一个点,碧色渐渐渲染成的琥珀色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黑夜里的猫科动物;她洁白如小巧贝壳的牙齿此时也发生了变化,看上去又黑又锋利,看上去就好像海伦上辈子和亚马逊河里的食人鱼是亲戚似的!
罗修一击不成也不再多做纠缠,刀刃被对方抓在手中,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靠的很近,海伦抬起手对准了黑发年轻人暴露在自己眼前的颈脖处抓来,罗修几乎是条件反射后仰躲过这攻击,他只来得及听见那锋利的利爪将他的衣服如同薄纸一般划破发出的“撕拉”声响——
在海伦的进攻落空的与此同时,黑发年轻人放开了手中的肉团子——脱离了主人的控制的肉团子立刻泛起不自然的红光,当海伦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不同的时候,她只来得及看见自己手中一空,那肉团子“哼唧”一声尖刺一缩突然就变成了一颗小小的虫卵从她的指缝缝隙掉落——说时迟那时快,罗修弯下腰一把接住了掉落的虫卵,同时抬起脚重重揣向海伦的腰间,当半人半鱼似的怪物被踢得横飞出去一路顺着楼梯落到一楼,她一时半伙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发出“嘶嘶”的奇怪声响,耳朵因为疼痛而“嗡嗡”地飞快振动起来!
而此时,站在二楼的罗修几乎不做多想,立刻转过身顺着楼梯往上楼海勒房间的方向跑去——走廊里烛火幽暗,正是病人们需要就寝的时候,往常这时的走廊里应该有很多修女和病人在来回走动,而今天,走廊上却空无一人,当罗修快步跑过走廊时,他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脚下踩过青石砖地面时发出的“哒哒”声响!
在冲过一个拐角处后,罗修隐隐约约听见了从某个房间里传来的哭叫声,顺着这个声音发出的方向一路摸过去,终于在经过各个房间门紧紧闭合的房间之后,罗修在走廊尽头的右手边看见了一扇半掩半开的铁门,而那像是极力想要发出求救和哭叫却被人捂住嘴抑制住的闷声,就是从那个房间发出来的!
黑发年轻人稍作犹豫,在听见身后的楼梯上也传来什么人追随上楼的声音后他终于不再犹豫,快速冲到那房间门口一脚踹开半掩饰着的门,接下来房间里出现在他眼前的一幕让他瞳孔微缩——
四五个身穿警卫衣服的男人围在一个角落里,从人腿移动之间的缝隙,可以看见一个蜷缩在一起的短发人影在晃动——海勒似乎又变成了最初所有人眼中的海勒,她低着头呜咽着,浑身发抖,尽管此时此刻有一个警卫弯腰似乎想要去捉她的脚,但是她却紧紧地将自己包成了一团,身上的蓝色袍子大概是在挣扎中被撕开露出那些被洗得发黄的贴身衣物,在周围那些警卫越发粗重的呼吸声中,她越发地将自己蜷缩得跟紧。
站在门口的黑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隐约似乎看见海勒的怀中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然而他没来得及看清,在他出现在门口的同一时间,那些团团围绕着海勒的警卫一时间全部将自己的脑袋转了过来,幽暗的月光之下,那些双眼如同饿狼一般闪着不自然红光的警卫让黑发年轻人有些震惊!
他悄悄后退一步,手掌轻轻摊开,下一秒只看见红光一闪,甚至谁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本手中空无一物的黑发年轻人的手中已经重新握上了那肉呼呼软绵绵的肉球,黑色的小尾巴从他的指缝间挂出,摇晃着小小的三角箭,他走进屋子中,干净利落地放倒一个警卫,愣是从几个比他还结实的男人之中杀出了一个豁口,他伸出手拎小鸡似的不怎么问题地将海勒从地面上拎起来,与此同时,他余光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跟着他从房间门外闪身进来——
几乎没做他想,罗修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肉球扔了出去,肉球不满意地“叽叽”了声打着圈儿飞出去,紧接着只听见“啪”地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带有女性特征的痛苦尖叫,刚刚进入房间的海伦捂着鲜血淋淋的耳朵顺着墙壁滑落,在墙上,罗修扔出去的那把肉团子前方伸出来的尖端深深扎入墙壁三分之一的深度,并在肉团子扎入墙壁的前端处,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枚像是鱼鳍似的、这会儿还在神经性抽搐的耳朵!
肉团软绵绵的身体使劲儿拧动着,似乎正奋力想把自己从墙上面拔下来。
海伦痛苦地呻.吟着捂着自己失去右边耳朵的伤口处,鲜血从她修长的指尖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手腕流了下来——此时,罗修的一只手还抓着海勒,正想回头去让她自己先跑,却在一回头的瞬间,对视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瞳眸——依旧是瞳孔及小的缩聚成了一个点,海勒面无表情地看着将自己从危难中拯救出来的黑发年轻人,唇角动了动,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吃一惊——
“你怎么敢伤害海伦?”
短发年轻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女鬼的低吟,当她说话的时候,那和海伦一模一样的鳞片迅速地覆盖了她暴露在被撕碎的蓝色袍子外的皮肤,那如同蛇一般冰凉、滑腻的触感让黑发年轻人下意识猛地甩开被自己抓在手心的那手腕,他错愕地眨了眨眼后退一步,看着海勒踉踉跄跄地摇晃着站好自己,此时此刻,借着窗外射入的月光,他终于能看清,海勒之前怀中死死抱着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双和她脚上穿着那双布鞋完完全全同款的鞋子,在鞋子的前端处,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海伦”这样的姓名字样!
罗修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这个时候,一名双眼泛着红光的警卫从海勒的身后扑上来想要,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黑发年轻人唇角抖了抖,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提醒面前这个反映奇怪的短发女人,却在这个时候,海勒一改之前那副柔弱的模样,转过身用她那双看似绞肉无力的手一把抓住那个比她高了两个脑袋的牛高马大的警卫肩膀,她怀中的鞋子落在她的脚边,紧接着伴随着“噗嗤”地一声轻响,温热湿润的液体飞溅之间,那只白皙的小手就这样直接穿过警卫衣服和人体的皮肤,直接Сhā.入了那个警卫的胸膛里!
“你们不可以伤害海伦。”海勒压低了声音幽幽地嘟囔着,与此同时,在罗修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动了动自己深深埋在对方胸腔中的手,伴随着她的手缓缓抽离,更多的鲜血涌现出来,当她完全将自己的手抽.出,皱皱眉像是扔垃圾一样将那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警卫推倒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枚还在“呯呯”跳动着的、完整的人类心脏!
短发女人伸出舌尖,舔了舔顺着手掌滑到手腕上的鲜血,用那双琥珀色的瞳眸淡淡地瞥了罗修一眼,径直与他擦肩而过,来到墙边的海伦身边——停在妹妹的身边,海勒停顿了几秒似乎有些犹豫,但是片刻之后,她还是蹲□,同样带着鲜血的手轻轻覆盖上海伦那沾满了血的手,当两只手在海伦的右耳处无声重叠,海勒将被自己抓在手掌心的那颗心脏伸出去,放到了海伦的唇边。
海伦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瞳眸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厌恶以及别的什么难以说清的情绪。
“吃下去,就不疼了。”海勒咧嘴笑了笑,只不过那一口锋利的牙齿让她的这个动作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温柔,“别担心,耳朵也会再长出来,你还像是从前一样漂亮。”
“漂亮……”跪坐在地上的海伦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茫然地对视上身边海勒的眼睛,“会像你一样漂亮吗?”
在海勒看似温柔地点头时,罗修终于有些受不住刺激地伸出手撑在房间中那张木桌上,无比无语地看着不远处那一对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姐妹的温馨互动。
此时此刻,小小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怪物半人半鱼的双生子姐妹。
几个大概是被恶魔控制了的警卫人员。
罗修看来看去,一时间居然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这参合个什么劲儿——这一屋子的人看上去谁都不像是需要他来拯救的样子!
不过在等待了片刻之后,罗修终于知道,需要被拯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他看见海伦张开嘴,像是吃樱桃似的就着海勒的手将那鲜血四溅的心脏一口口吃进嘴巴里,她锋利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帮助她撕开那颗心脏,血肉模糊的血将她那还算白皙的小脸弄得血糊糊的一大片——罗修用力吞了一口唾液,宁愿相信此时自己正在做噩梦——但是,当他看见海伦在海勒的搀扶下艰难地重新站起,两姐妹连带着那些警卫一窝蜂一块儿扑向自己的时候,他很难形容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我就应该老老实实回房间睡觉。
在险险地闪过一个警卫挥舞过来的拳头时,黑发年轻人心不在焉地想,呼吸越发地急促之间,他出拳,抬腿,勾踢,用了五秒钟三个动作迅速放到一名警卫,然后闪身躲过海伦和海勒姐妹俩的夹击,三两步冲到门边,一把抓住那还被钉在墙上的肉团子,因为用力过大那肉从黑发年轻人的指缝间挤出,后者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将它从墙上拽出来——
锋利的尖刺在在黑发年轻人手中翻飞,那尖刺轻而易举地将剩下的两名警卫的双腿砍伤让他们暂时失去了进攻的能力,但是此时此刻,罗修自己也变得狼狈得难以直视,哪怕这会儿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的拉风箱在做最后一次的努力,带着血腥气味的气息从肺部每一次都被他压榨得干干净净,海伦和海勒姐妹的进攻步调十分一致,前后夹击,任由他动作再灵敏,在躲过了海勒的利爪之后,他也不能立刻甩掉扑上来一口死死咬在他肩膀上的海伦的尖锐牙齿!
“多管闲事,爱丽斯!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你始终不是这里的主宰者——你是谁,你是一个兵,还是皇后?一个白痴,还是妄想症患者?”
熟悉的句子从海伦的口中被念出,恍惚之间,罗修仿佛可以看见那长着和乌兹罗克一模一样的男人微笑着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而这个问题,他答不出来。
狼狈的闪躲之间,黑发年轻人并没有来得及注意到,一只浑身洁白。拥有着金色和红色两只不同颜色眼睛的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扑打着翅膀悄悄地落在了房间的窗台上,透过窗棱,它收拢翅膀,安静又冷酷地旁观着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
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身上的袍子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在双生子姐妹几乎不给人喘息时间的连续进攻之中,罗修多少嗅出了一点儿不同的味道——相比起眼前这两个发了疯似的姑娘,贝尔芬格或者疯狂的三月兔简直像是给他练手用的小儿科,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幸运,或许他真的顺利地度过了“游戏”的前两关,而眼下,“游戏”的发起者似乎不打算再手下留情——
他可能会死!
真正的死亡!
当海伦尖锐、泛着幽幽绿光的指尖擦着罗修颈脖的大动脉危险划过,下颚之上,皮肤被割开的刺痛让黑发年轻人狠狠地皱起了眉,他手中的肉团的尖刺曾经削铁如泥,然而在面对着浑身覆盖着鳞片的双生子姐妹的时候,却无论如何没有办法伤她们丝毫半分!
片刻的晃神让黑发年轻人的防御出现了破绽,海伦迅速地绕到了他的身后,伸出双臂紧紧地缠绕上了他的颈脖,而在他的前方,海勒的一只手也动了起来——那是一个罗修熟悉的手势——他微微瞪大眼,却奈何完全被身后的海伦压制住躲避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勒的半只手Сhā.入自己的小腹!
“唔呜——”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涌出的鲜血迅速将黑发年轻人身上白色的唱经袍染红……痛苦而沉重的呼吸声中,站在窗台上的鸽子动了动脑袋,当它伸展开自己的翅膀的时候,那洁白的羽毛从尖端处忽然之间尽数变色,当那翅膀完全被伸展开始,原本应该属于鸟类的洁白鸟羽却变成了黑色的骨翼!
与此同时,双生子姐妹的进攻忽然猛地一顿。
海勒皱皱眉,转头看向窗台处。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鸽子原本所在的地方时,那儿已经空无一物,只留下了一片黑色的羽毛在哪里,在寒风中打着转儿。
而此时此刻,受了前所未有的重伤的黑发年轻人只觉得,自己的生命似乎在伴随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流逝,死死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手臂让他呼吸困难双眼逐渐发黑,而他几乎束手无策。
一阵寒风吹来,窗台上的黑色羽毛乘着风被吹入房间,那羽毛明明只是顺着风轻轻从束缚在黑发年轻人颈脖上的手臂上扫过,却忽然让海伦的皮肤发红撕裂开一个巨大鲜红的口子!
“啊啊啊啊啊啊——”
“海伦!”
在海勒尖叫着海伦的名字时,后者也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放开了牵制住黑发年轻人的束缚,瞬间获得了自由呼吸的机会,罗修深呼吸几口气踉跄着让自己逃离双生子姐妹的控制,那把不能对这对姐妹产生任何伤害的肉团子还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罗修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在接近。
死神……
恍惚之间,罗修觉得自己又产生了幻听——艾丽嘉那神经质、轻飘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爱丽斯,‘夜光葡萄’好用吗?】
……
【灵活运用你的脑子。有时候一不是一,二也不一定就是二,鲤鱼跃龙门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加法问题——爱丽斯,它会给你带来更多的惊喜。】
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是那速度太快了,罗修几乎来不及去捕捉它的真正意义……然而当罗修筋疲力尽地抬起头,看着海勒投向自己这边那充满了怨恨的目光以及海伦那不知道怎么地就鲜血淋淋的手臂时,黑发年轻人几乎是不做思考,下意识就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紫色水晶状的葡萄一块儿拽了下来!
紫色水晶与变回了原状的肉球在他的手心散发出灼热的温度。
罗修将两件物体合在了一起——
紧接着,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奏效了——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物体忽然之间产生了极大地共鸣,它们在震动,在互相吸引靠近,又更加像是在融合!
曾经“夜光葡萄”第一次出现被使用时候的感觉出现了,罗修只觉得合拢在一起的双手之间,仿佛又变得沉甸甸的,有什么东西在拉伸、变大,长长的、以花藤缠绕着的棍子从他的手掌两端伸展开来,冰冷的夜风吹过,他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阴风怒号、恶魔在歌唱的声音!
葡萄藤伸展开来,最后缠绕着编织成了白森森的马头形骷髅头,蓝色、蕴含着巨大魔力的纯粹蓝宝石被镶嵌在最前端的骷髅马头额间,丑陋的骷髅马头张大嘴,一把由肉团子变化而成的巨大锋利的利刃从马嘴里伸长出来,骷髅马头的下面,是长长的、缠绕着花藤雕刻的手柄——
手柄被黑发年轻人死死地握在双手之间。
巨大的镰刀本应该是沉甸甸的,然而当罗修挥舞它的时候,却觉得它居然被他使用得易如反掌,微微勾起的镰刀在风中发出“虎虎”破风声,与此同时,罗修觉得自己仿佛在半人半鱼的双胞胎姐妹琥珀色的瞳眸之中看见了讶异和恐惧!
身上的伤口处伴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还是会不断地流出鲜血,意识到这场战斗不能再继续拖延,拎着那把新出现在自己手中的镰刀,黑发年轻人咬着牙让自己离开墙壁的支撑站直身体——当他挥舞手中的巨大镰刀,仿佛有无数亡灵从那卷起的利风中被释放,海伦、海勒姐妹的皮肤不再无坚不摧,当罗修挥舞着它,将海伦的头颅轻而易举地将她的颈脖上砍下,那早已不是人类模样的头颅滚落在地,他听见海勒发出了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黑发年轻人停住了悬在海勒颈脖之上的镰刀,已经到了极限的体力挥霍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再继续犹豫下去的时间,然而,当他看见拥有短发的女人跪倒在自己妹妹的尸体旁,将她的头颅和那双已经沾满了灰尘和鲜血的鞋子一块儿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深呼吸一口气,将那眼瞧着就要顺势落下的镰刀挪开了些。
海勒伸出手,颤抖着摸了摸怀中妹妹那紧闭双眼的头颅。
“你瞧,海伦,我就说了吧,无论如何你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她勾起唇角,伸出手抹去掉落在海伦那张姣好的脸蛋上的一滴透明液体——伴随着她的动作,那液体化作一颗珍珠似的固体,滴滴答答地滚落在地,弹跳着消失在了房间的阴暗处。
“那些人,怎么配得上你,那些因为你的美貌而靠近你的人,怎么配出现在你身边。”
短发女人声音近乎于变成了喃喃自语,而此时,站在她的身后,罗修冷眼看着海勒的手变换成了一个熟悉的姿势,然后Сhā.入了早已失去生命的海伦的胸口之中,撕开那具已经没有生命的胸腔,掏出她的心脏。
与此同时,海勒挣扎着折断了海伦的指尖,让那指甲在她的手心不断长大变成了匕首的模样,然后毫不犹豫地Сhā.入自己的腹部。
分不清纠结到底是谁的鲜血。
伴随着那属于海伦的指甲如同匕首一般越来越深地扎入腹部,此时此刻的海勒身上的鳞片褪去,她又变成了正常人类年轻女性的模样,她闭上眼,捧着怀中妹妹的头颅,涂抹着淡粉色润唇油的唇,轻轻地印在海伦那鲜红的樱桃色双唇之上。
“双生花,并蒂莲。”
……
巨大的镰刀在黑发年轻人的手中消失,虫卵与紫色水晶珠同时轻飘飘地落入他的掌心,窗外月亮似乎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中,伴随着间隔有序的“哐哐”钟声响起,浮屠罗门主建筑后的钟楼大钟在规律地撞动。
凌晨三点。
冷风吹过,夜凉如水。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
作者有话要说:嫉妒篇完结啦=3=~~甜蜜百合情(并没有)
不是我想更那么晚啊啊啊啊妈蛋这两天家里人过生日,晚上吃完饭回家才有时间回家码字qaq
明天尽量早点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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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或者五月底六月初会开的新文,原创*,夏日“清凉”小故事,求组织提前包养疼爱=3=:
猫不语
第一章
第五层地狱斯提克斯沼泽
通过地狱的第四层,如果乘船顺着缓缓流淌的冥河顺势往下,除了能看见沿岸已经成型的民居建筑之外,还能看见一条被沸腾、倾斜着的泉水冲刷而成的沟壑——自魔王路西法率领三一的天使反叛从天上坠落以来,上千年过去,曾经从冥河分支出来的不深不浅的沟壑如今已经成为一片广阔的沼泽。
于是便形成了如今的斯提克斯沼泽。
斯提克斯沼泽位于地狱第五层,与几乎贯穿九层地狱的冥河遥遥相望,经过这片沼泽再往下就能看见通往潘地漫尼南的城门入口,通过入口处地狱七君主的雕像,再顺着冥河往下,就能进入地狱的中心城市——以魔王路西法为首的地狱七君居住的万魔殿。
自打斯提克斯沼泽初具规模以来,泥泞的沼泽孕育了许多新的低等魔物,传说七十二柱魔神中的弗内乌斯便是诞生于这片沼泽,其因工于言辞,也可使人精通辩论,是地狱非常有名的外交事项处理代表——而事实上,半个月前,通过机密文件的形式与地狱君主取得联系,及时反映了第五狱现下情况的人,也正是这名能言善辩的大恶魔。
事实上,情况确实刻不容缓。
相比起已经初具规模的地狱的其他地方来说,第五狱可以说是风景最枯燥、最没有看头的地方,哪怕是位于地狱边缘的第九层,还能欣赏一下巨大的科奇土斯冰湖以及绝美的冰川雪景。而第五狱却什么都没有,没有繁忙的码头,没有来往的船只,也没有万魔殿里随处可见的繁华街道,乌压压泛着红云的天空中,偶尔乘坐着龙飞过的大恶魔几乎成为了能让人知道自己还身处地狱的唯一象征……于是斯提克斯沼泽几乎成为了第五狱的代表“风景”——然而如今,曾经仿佛会永远会持续不断地沸腾、冒着粘稠气泡的斯提克斯沼泽变成了一片枯地,大块大块的沼泽底部淤泥因为缺少水分干枯开裂,沼泽中栖息的生物大片死亡,在这及其靠近地狱中心城市的地狱第五层,如今无论是谁经过,都能隐约嗅到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死气沉沉气息来,就好像这片拥有特殊存在意义的沼泽已经变成了一滩肮脏的死水。
沼泽的尽头,通往潘地漫尼南的城门入口处,象征着第五狱君主萨麦尔的雕像处依旧是一片坍塌的废墟,在其余六座耸立于冥河两岸的巨大雕像的衬托之下,很难让人不在意它如今的状态。
浑身黑色的乌鸦拍着翅膀从阴沉沉的天空盘旋而下,轻轻地落在干裂的沼泽边低等鱼类魔鬼留下的白森森的枯骨架上,乌鸦拍了拍翅膀,一双血红的眼睛从如今正处于及糟糕状态的沼泽上一扫而过,滴溜溜地转了转——下一秒,原本乌鸦所在的地方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取而代之,男人拥有一双漂亮的异色瞳眸,哪怕是在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时候,眼角依旧微微勾起成,让人不自觉产生一种望而生畏的淡漠疏离感。
男人独自一人沿着沼泽边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眼中拥有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沉寂。直到他听见身后的草丛沙沙响起,他这才停下步伐回过头去,在用余光扫到来人一头耀眼的红发时,就好像万分嫌弃一般,他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
“既然下了狠心想让爱丽丝回到地狱来,又何必在最后突然间动摇。”不请自来的某人跟上男人的步伐,见对方似乎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他自讨没趣地用小指头挠了挠头下巴,用很没趣的声音说,“我还以为这次你会直接让利维坦把他带回来。”
说到这里,玛门终于看见走在前面的男人有了动静,他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沙哑低沉,确实答非所问地说:“第五狱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在亲眼见证之前,我还心存侥幸是不是弗内乌斯在想方设法骗我回来。”
骗你回来?谁不知道你去人间搞什么,要不是真出了大事,谁敢不长眼破坏你的好事儿,以后还不被你挤兑死……跟在男人ρi股后面的红发大恶魔抽了抽唇角,抬起手捏了捏耳朵上那闪烁着的绿宝石耳钉,在心里给无辜躺枪的同僚点了个蜡烛,他凑到男人的身后,继续喋喋不休地说:“虽然我是很反对你这么做,但是那是以私人角度来说——按照公事公办的角度来看,其实你的决定是没什么问题的,你看,总不能让别人来地狱还没到达主城先看见这一片死鱼烂虾……呃……”
感受到回过头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的男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玛门话语一顿差点儿咬着自己的舌头——他觉得自己应该闭嘴,而按照男人那不咸不淡的一眼来看,似乎也是叫他闭嘴的意思,不过……想了想后,他决定还是把想要说的话说完比较好——
“我们已经可以预见不怎么美好的未来,就要再它变得更糟糕之前拯救它一下,陛下。”至此,红发大恶魔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语气,慎重地用上了敬语,“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要是等不了爱丽丝以人类的身份自然死亡,就算现在再拖延上两三个月,除了会让第五狱的情况变得更糟糕之外……我觉得,爱丽丝该讨厌您,还是会继续一点儿程度也不少地讨厌您的。”
玛门说完闭上嘴,已经做好了重新去投胎的准备。
而在他不远处始终背对着他的男人却难得没有大发雷霆或者大开嘲讽,只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转过身来看着他,挑挑眉:“说完了?”
“……说完了。”
“你的语气听起来蛮开心的,希望这是我的错觉。”
“……”玛门摸了摸脸,觉得自己已经把话语里那点儿幸灾乐祸或者兴高采烈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露陷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陛下,您不能这么矛盾。”想当年您率领一大群天使在上面大开杀戒搅合得鸡飞狗跳的时候,也没见您这么优柔寡断放不开手——后面这句话是必须不能说出来的,于是红发恶魔老老实实地将它掐断在了嘴边,吞回了肚子里。
被职责为“矛盾体”的男人闻言,抬脚,踩碎了脚边的一副骨架。
“咔擦”“咔擦”的森森骨骼碎裂声中,红发恶魔只觉得被踩碎的不是那副骨架,是他的脖子。
玛门:“……”
路西法:“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到人间去,就是指望他消消气,别老对着我横鼻子竖眼睛的。”
玛门:“……”
路西法:“结果我等了那么多年,不仅没让他消气,反而要让他比走的时候更加生气地回来。”
玛门:“……”
路西法垂眼叹息:“这笔生意做得亏本亏大了。”
千年难得看见魔王陛下如此叹息,欣赏了这副奇观的红发大恶魔在反应过来之后忽然觉得事情很有可能并不是他心中小算盘打得那么“啪啪”作响,他本来是觉得让男人出面把爱丽丝带回来然后在爱丽丝火冒三丈的时候再次乘虚而入,但是他想来想去,事实证明现实都比丰满的理想骨感许多——他想得到的,眼前的男人当然也想得到——而作为地狱千年来的君主,被管理得增增日上井井有条的地狱很能说明眼前的男人不可能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做苦活让别人占便宜的主。
越想越不对劲,正当红发恶魔想要用尿急这样的借口直接跑路时,却忽然听见身边的男人开始数着他们的名字:“贝尔芬格,别西卜,利维坦都上了,阿斯莫德最近又有别的公务在身抽不开身,你说,这一次应该换谁把爱丽丝带回来比较好?”
被那双异色瞳眸盯着,觉得自己心中的小算盘已经碎了一地的红毛恶魔顿时汗如雨下:“……七十二柱魔神您随便挑选个,他们一定会乐意为您排忧解难——”
“别傻了,儿子。”男人忽然勾起唇角,温和地说,“你老爸的狂魔镰已经觉醒了,你以为除了七君主之外,还有谁能打得过他?”
“……”
狂魔镰觉醒是谁的错啊!!!
是谁做事儿犹犹豫豫不赶尽杀绝干脆弄完收工,做事儿做一半把人家逼得更上一层楼,扔了烂摊子自己拍拍翅膀就走了!!!
利维坦才可怜呢,娇滴滴的小姑娘活生生被魔镰砍了脑袋,想想都疼啊!!!
“儿子,你不会是在打着算计,现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我把怒气冲冲的爱丽丝弄回来之后,你再来个乘虚而入捡现成便宜吧?”男人不急不慢地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仿佛没有看见面前的红发恶魔脸都拧巴成了一团,“这么下作的算计,我觉得你是不会做的啊——不光明正大地跟别人抢夺伴侣这种事情,听上去更像是阿斯莫德的作风。”
在心中哭号着“老子就是这么下作”的红毛恶魔挣扎了老半天,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了点头,满脸是血地回答道:“那肯定不能。”
“所以这回换你去吧。”
“啊?”
“把爱丽丝从人类的身体里释放,将他带回来。”
“啊?!”
“我觉得这个安排很合理。放眼整个地狱,除了我之外,在力量上能跟你老爸直接抗衡的也只有你了,利维坦再怎么样也是女恶魔,贝尔芬格又上了年纪,别西卜是大魔法师怎么能在人间这种束手手脚的环境下跟他较真——”
“……阿斯莫德那个家伙也是狂战士。”
“我都说了他没空,我安排他最近要到上面去走一趟,谈一谈最近经常有大天使像苍蝇似的到地狱天堂的交界口处闲晃的事情。”
“……”什么时候“安排”的?刚刚吧?一分钟前?还是一秒前?
“事成之后,我会在你申请第九狱的冰原开发权的文件上签字——啊,我上次听下面的人说,冰湖之下发现了一种蕴含丰富魔力的源能水晶,无论是做成饰品还是直接原石开凿,通过走私往天上那种相对资源缺稀、族群本身又偏重魔法系的地方运送买卖的话,价格可是成倍的往上翻呢。”
“……”
“不过第九狱风景不错,很多年轻人喜欢跑到那里约会——阿斯莫德上一次和他的女伴在那里玩了冰火两重天跟我介绍起来的时候听上去还不错,我都还没试过……撇开这个不说,我认为,如果没什么必要其实也不一定为了资源开发冰湖破坏风景,毕竟现在万魔殿又不缺钱——”
“我去。”
红毛恶魔说完,这次终于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
与此同时,唇角时中挂着微笑的男人话语一顿,伸出手,拍了拍面前跟自己几乎一般高大的恶魔的肩:“辛苦你了,儿子,把你老爸带回家来,我们好多年没有一起过圣诞节了。”
“……………………”
此时此刻,一时利欲熏心、看着是个坑也闭着眼往下跳了的红毛恶魔只想仰天长啸——陛下,您老人家打从从天上下来就已经有千把年没过过什么狗屁圣诞节了啊,别闹!!!
作者有话要说:贪婪篇开始……
色.欲篇肯定不会少,可是我要考虑怎么完成才比较低调,实在是杀脑细胞啊。
小伙伴们不用担心会看不见爱丽丝回到地狱以后发生的事情,我前面说过了,傲慢和暴怒是合成篇章,不会再是梦境里奇怪的故事-回到现实-打boss这样的发展顺序,到时候整个分卷的发展场景就是回到地狱以后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罗修这个人类的身份会在*篇结束的时候领到主角便当(。
好了不剧透了,总之我个人是对地狱后面的狗血发展饥渴难耐了啊!!!!!!
新文我打算爱丽丝正文完结后才开,什么时候完结,什么时候开,不用担心我赶进度烂尾哈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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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或者五月底六月初会开的新文,原创*,夏日“清凉”小故事,求组织提前包养疼爱=3=:
猫不语
第二章
浮屠罗门
坐在自己房间里的那张小破木桌旁边,黑发年轻人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地从枝繁叶茂并长出了一串紫色葡萄的葡萄藤上拽下一颗饱满的紫色葡萄,修长的指尖轻轻一弹,看也不看地将这颗葡萄弹进了桌子上那个长大了嘴、发出奇怪的“叽叽啊啊”声音坐等投喂的肉球口中。
看着收起独角,只剩下一根三角形的恶魔小尾巴在桌面上愉快拍动的肉团子,罗修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必须承认他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无聊到把武器当做宠物养——由此联想到把洋娃娃当老婆供着的爱下棋的老头,罗修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离彻底溶入浮屠罗门这个“温馨大家庭”不远了。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转眼间眼看着就快要到圣诞节,从房间的小窗口吹入的风让坐在桌子边上的黑发年轻人打了个寒颤,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听见了在自己的房间门外走廊上似乎响起了什么人走路的声音,他愣了愣,稍稍坐直了自己——
在确定那个脚步声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停下,并从外面传来什么人拧动门把手的声音时,黑发年轻人微微一愣,随即在门被推开一条缝之前,眼疾手快地将桌面上的那个张大嘴暗搓搓地自己凑近葡萄藤偷吃的肉团子、连带着葡萄藤一块儿顺手塞进了桌子上放置的杂物盒里。
在不满被塞进黑暗中的肉团子“叽叽”着想要把一部分肉伸出来的抗议中,黑发年轻人囧着脸用一根手指将它的肉戳了进去顺手将盒盖狠狠扣上,与此同时,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手中举着一个简易烛台的修女走进来。
“德兰修女。”
“早上好,爱丽丝,”中年修女笑了笑,“你怎么没在公共休息室呆着,我到处找你,结果他们告诉我你早餐过后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不在温暖的公共休息室里呆着却跑回冰冷的房间里来?做出这样选择的人如果不是傻瓜……当然是因为出现了一点不安分因素。
罗修尴尬地笑着,假装不经意地将手掌摁压在那装满了“不安分因素”的储物盒盖子上,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震动,他清了清嗓子问:“昨晚没睡好,所以刚才还准备一会儿再继续补眠,德兰修女,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乌兹罗克大人准备在今天到城镇上进行圣诞节物资的采购,”德兰修女微笑着说,“恐怕你的回笼觉是睡不成了,爱丽丝。”
罗修:“……”
转达过消息的中年修女离开后,黑发年轻人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在他手心底下的铁盒子开始疯狂地震动起来,他这才将手拿开——在铁盒盖子“呯”地一声被推开的同时,他伸出手将那抱着葡萄藤的肉团子拎起来,捏在手指尖晃动了下,跟那不知道眼睛长在哪个部分的肉团对视了会儿,面无表情道:“我要出门,变回你原来的样子……还有,大街上不要随便跑出来。”
肉团:“叽叽!”
罗修:“反对无效,自己跑出来的话,搞不好会被人当成怪物抓去解刨哦?这样也可以吗?”
肉团:“……”
三分钟后。
罗修心满意足地整理了□上的唱经袍以及挂在脖子上的绳子,用了点水随便整理了下昨晚因为睡相不良而翘起来的一根呆毛,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黑发年轻人拉开门迈开步子,踩着沉稳的步伐往神圣红衣主教大人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再半个小时后。
人来人往的城镇,正是接近圣诞节的购物好时间,本来就足够热闹的街道上比平常更是热闹了不少。商店里传来圣诞节一定会有的各种耳熟能详的圣诞歌曲,拎着大包小包的顾客从商店里面走出来,一些人匆匆忙忙搓着手匆匆与他们擦肩冲进去;五颜六色的气球;各种形状的棉花糖摊位前面总是站满了吮吸着手指不肯离去的小孩;一些驾着马车明显是来做圣诞节采购的人更是各个看上去满载而归。
一辆前端车棚上方挂着不起眼的十字架的马车从远处匆匆赶来逐渐融入这充满了节日喜气的气氛当中,在贴着禁止马车等车辆继续前进的地方时,坐在马车上、身穿浮屠罗门特有的警卫服装的中年男人挥了挥鞭子将马车停下,几分钟后,马车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干净利落的黑发年轻人。
修长的身形和身上十分合适的便装让这在小城镇难得出现的东方面孔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目光。
而黑发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完全不在乎这种目光,他一跳下马车就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紧跟在自己的后面、从身后的马车车厢里呼啦啦接二连三跳下来的一大群人——依旧优雅和蔼可亲的乌兹罗克大人、一副猴子归山满脸兴奋的红毛埃德温、穿着冬装戴着耳罩兴奋得满脸通红的玛利亚修女以及另外一名戴眼镜扎着麻花辫,名叫嘉丽的修女。
这会儿,连平日里十分文静的嘉丽修女看了看周围热闹的情景也不由得跟着高兴起来:“好久没到外面来了。”
“啊,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了,”玛利亚修女兴奋得像是被放出笼的小鸟,“真高兴今天没有轮到我值班——我可是早就跟村民打听好了,这条街今天有一半的商店在打折,我可以借机给自己买点儿新衣服!”
与“被放出笼的小鸟”相互对应的是某只“被放回山上的红毛猴子”,他看了看周围的街道,最后目光定格在了一家成|人用品店的时候,露出了个很感兴趣的表情响亮地吹了声口哨——这样的举动引来了另外两名纯洁的修女面红耳赤的抱怨声。
在埃德温放声的大笑声中,也脱下了教袍换上便装、身着简单的牛仔裤衬衫的乌兹罗克从口袋里抽出四份购物清单,低下头一一查看。
看着这气场完全符合热热闹闹各种角色分配得井然有序的一堆人,黑发年轻人抽了抽唇角,北风吹过,在马车里被捂干了水分这会儿原形毕露的呆毛又不听话地翘了起来迎风飘荡。
男人将最上面的那张清单拿出来:“气球和圣诞帽,玛利亚修女?”
“有。”
“这个就麻烦你了,比较轻,买完之后你还有力气可以到其他地方逛逛买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乌兹罗克笑了笑,将清单递给难得出来还处于兴奋状态的修女,看了眼第二张清单,将他递给了嘉丽,“颜料和画壁以及彩带,嘉丽修女,如果你不想和玛利亚修女分开的话,倒是可以跟她一块儿去采购,你们买的东西差不多都在一条商业街就能找到。”
嘉丽修女点点头,结果清单然后就凑到一旁跟玛利亚修女说话去了,这个时候乌兹罗克才挑挑眉叫住蠢蠢欲动想要往成|人用品店走的埃德温:“你要去做什么?”
“去看看,去看看,”埃德温盯着店门口张贴的海报上面的性感女郎以及新款的豹纹情侣共用按.摩器说兴高采烈地说,“以前我都不知道还有这种好东西,人类的智慧真是伟大啊!光这一点,我们家乡可是落后了人类几百年!”
罗修:“……”
“打消这个念头,休想把这种东西带回浮屠罗门。”乌兹罗克不咸不淡地啧了声后,将手中的第三张清单塞进红毛年轻人身上卫衣的帽子里,“去给我弄五棵圣诞树回来,四棵小的,还要一个大的——摆在公共休息室里的,浮屠罗门往年用那个可以扔掉了,二点五米左右高就可以。”
“什么?”埃德温将视线收回来,怪叫道,“我怎么可能扛得动?”
“你怎么不可能扛得动?”乌兹罗克微笑。
埃德温皱皱眉,看了眼束手站在旁边的黑发年轻人,又伸脖子看了眼乌兹罗克手中最后那一张清单,眼睛滴溜溜地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后,指着罗修道:“那爱丽丝陪我去。”
乌兹罗克说:“爱丽丝跟我去买装饰圣诞树的饰品。”
埃德温瞪眼:“那玩意有那么重需要两个人扛?”
乌兹罗克微笑着说:“那玩意有那么重需要两个人扛。”
埃德温深呼吸一口气,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两名修女叫了他的名字,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她们已经站在商业街的入口处冲着他招手了,两名年轻修女脸上都是迫不及待的模样,用挣扎的表情在满脸淡然的乌兹罗克和没有什么表情始终束手站在一旁的黑发年轻人中间转了一圈,埃德温最后还是露出了个妥协的表情,上前,抬起手拍了拍罗修的脑袋,在后者发出一声惊呼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瞪他的时候,他收回手,无语地笑着说:“头发都竖起来了不知道吗?”
罗修没回答,出乎意料的却是站在他一旁的乌兹罗克面无表情地说:“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埃德温:“……”
深感阶级压力带来的不可逆性,磨磨蹭蹭了半天之后,埃德温最终还是抬起步子一步三回头地垂头丧气往不远处的两名修女那边龟速挪动——于是几分钟后,看着一行来的人忽然就这么走了三个,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了罗修和乌兹罗克站在原地吹着冷风。
这种天商业街门口的装饰喷泉也没停下工作。
夹杂着水汽的风吹进脖子里,黑发年轻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很冷?”乌兹罗克转过头问。
“不冷。”罗修摇摇头。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尴尬。
要糟糕的是,这种尴尬的情况下,罗修居然还好巧不巧地想到那天深夜在办公室中,男人一脸淡定地告诉他“我在追求你”这种话——一瞬间只感觉整个五脏六腑几乎都移了位,黑发年轻人露出了个便秘的表情——是的,打从刚才在浮屠罗门的出口处看见一马车的人在笑得无比灿烂地跟自己打招呼那时候开始,罗修从头到尾都举着一张“我尿急”的不爽脸,现在,很显然他看起来从“尿急”变成了“便秘。”
“去商店里面,外面很冷,我知道有一家咖啡厅的黑咖啡很不错。”
无比淡定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还没等黑发年轻人回过神来,他就感觉到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肘往自己那边扯了扯,身体一侧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他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男人:“不买东西了?”
“又不急,我们有一天的时间。”乌兹罗克说着,拖着罗修往商业街的方向走了两步,等身后的人踉踉跄跄十分被动地跟上来后,男人却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用不带什么情绪的语气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一块儿?”
“不带什么情绪”意味着某个人正处于一脚迈入“别扭情绪”的危险边缘。
罗修屁滚尿流地摇了摇头,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变魔术似的瞬间春暖花开,连带着那抓在他手肘上的手也往下滑了滑,从抓着他的手肘处改成抓住他的手腕,罗修假装自己没有发现男人这个动作的变化,只是低着头跟着他,以不差半步的小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
他不知道街上的人看见两个大男人手牵手走着是什么感想。
他只知道现在他好像开始迈着步子都同手同脚了。
当他满脑子都在循环播放用各种腔调唱着“我们这是在干什么”的时候,在他不经意间,他居然就这样把这个问题十分淡定地问出了口,那一刻他似乎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凝固了起来,乌兹罗克没有回答,罗修低着头仿佛正在满地找坑准备把自己埋起来一了百了——
直到男人在一家珠宝店门口停住步伐,微微弯下腰似乎挺感兴趣地打量着橱窗里摆着的一副海蓝宝石耳钉。
罗修好奇凑过去看了眼,耳钉多漂亮他没注意,他就看见价码牌上标着好多个零。
“海蓝宝石和翡翠一样和你的眼睛颜色很搭配,爱丽丝。”
“喔,还好吧。”
罗修脑补了下,然后点点头表示认同,完了已经做好了转身离开的准备,却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被男人往完全不同的方向拉了拉,他拧过头,错愕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做出一副准备往店里走的姿态。
“干什么?”
“喜欢的话就进去看看。”
“我?我又没耳洞——不对,这么贵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也不对,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你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是喔,刚才你果然还是听见了。罗修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看着男人:“现在你准备回答我了么?”
“恩,约会啊。”男人一边拖拽着他往珠宝店里走,一边用无比淡定的声音说,“这么明显的事情,有什么好回答的。”
“……………………………………………………”
半个小时后,珠宝店外面的人们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一名高大英俊的男人迈着从容的步子从珠宝店里走出来,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在他的右耳处,一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耳钉闪闪发亮——男人的身后,跟着一名整张脸都快粥成包子的黑发年轻人,他一边捂着自己的一边耳朵,一边跟在男人的身后,在他的白色领子上,还有一滴类似血液的可疑液体。
“你就这么扎了进去!!!!!”
“长痛不如短痛,我手很快的,”男人转过身,一边用安抚的语气说着一边伸出手似乎要去碰黑发年轻人的耳朵,“数三声就好了,一,二,三——现在不痛了吧?”
“不痛个屁,痛死了啊!!!!!!!!”
在身边男人的轻笑声中,黑发年轻人厮痛着放下手,在被拖拽着经过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时。借着黑色的橱窗的倒影,他隐约看见自己的发丝间露出来的宝石耳钉——
罗修愣了愣,忽然心生感慨,他好像终于拥有了一件比他的肾更值钱的东西了。
………………
呃,可是还是很痛啊!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唔,老伙伴们(。)看见前面出现的肉团子不要惊讶,因为涉及侵权问题,所以本文所有有关游戏的设定都直接做出了修改,不过不影响看文就是了。
所以武器就变成了这个成长性肉团子,战斗的时候可以从前端生长出尖刺。
目前已经完成了肉团-带着尖刺的肉团-带着尖刺和小恶魔尾巴的肉团这个成长过程,23333~
第三章
身上突然莫名其妙多了一件昂贵装饰的时候,人们通常很难说服自己不去注意它——尤其是那玩意还时时刻刻地带着一种从骨子里浸透的阵阵肉痛时。
于是罗修在二十来岁之后又get了一个新的小毛病,现在他每隔几分钟,就忍不住想要抬手去摸一摸那因为充血而微微肿胀的耳垂——在他第四次重复这样的动作的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整条商业街七拐八拐地来到了某家从外面看并无出奇的咖啡厅门口,此时走在前面的男人正推开那并拢的店门,随着挂在点门上的铃铛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脆而清香,乌兹罗克回过头来,满脸无奈地一只手撑着门,另一只手伸出过来抓住罗修想要去碰自己耳朵的手腕:“不要去碰它,这样没毛病也没你摸出毛病来。”
然后?
然后罗修就没有再摸了呗。
因为很显然的是,相比起一阵阵几乎变得麻木的胀痛的耳垂处,男人扣在他手腕上那稍显得冰凉的大手触碰的那一块肌肤更显得具有存在感。
坐在那家被评价为“很好喝”的咖啡店里,浮屠罗门的红衣主教大人正带着他的“宠物”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咖啡厅里很安静,这个时候客人也很少,只有隔壁几桌的人压低了声音在窃窃私语,配合着店内的暖气,舒适放松的环境总让人有一种不自觉就想要走神的冲动。
罗修出神地透过因为温度差而起了朦朦胧胧白雾的咖啡店玻璃窗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马车,天空打从他们今早出门的时候就显得灰蒙蒙的,当黑发年轻人开始往自己面前的美式咖啡里加第四包砂糖,而这个时候,就像是他那发出轻微的“刷刷”声被均匀撒入咖啡杯中的白砂糖似的,天空中忽然细细碎碎地往下飘落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状物体。
“咦?”
黑发年轻人稍稍停止了背部,一双黑色的眼睛就像是好奇的小猫或者小狗看见了什么喜欢或者让他感到惊喜的东西似的微微睁圆,就好像是要确定自己看见的东西是真实的而不是自己眼花……那是一个并不起眼的动作,但是却还是吸引的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不由得掀起眼皮子多看了他一眼——
扫了眼坐在自己桌对面一只手撑着下巴的黑发年轻人,男人优雅地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不添加任何甜味和多余的奶的美式咖啡是他在人间唯一可以理解的酒类以外饮料。
他曾经在刚到人间的时候尝试过喝一口可乐那类的碳酸饮料,单纯的甜腻折磨着舌尖的敏感的味蕾,碳酸在口腔里炸开的感觉至今让他想起来的时候依然觉得头皮发麻,有时候就连乌兹罗克这样见多识广的人都会感慨人类怎么会发明出这样折磨自己的东西还对此甘之若饴。
“好像下雪了啊。”罗修指了指窗外假装随意的说。
半天没得到响应。
他转过头,却看见隔着一张小桌子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这会儿不仅没有在看窗外,反而是用那种有点儿肆无忌惮的眼神在看着他,窗外的雪花不断落下的时候,透过玻璃,那些飘落的白色物体将男人那双异色的瞳眸映衬得尤其晶亮——罗修猜想这应该是他的错觉。
总之这样的眼神看得他心惊肉跳。
“恩,下雪了。”罗修尴尬地收回手,指尖在半空中多余又无助地抖动了下之后,低下头抓起咖啡杯旁的咖啡匙,搅了搅杯子里那已经从“美式咖啡”变成了“白咖啡”的热饮料。
良久,他才听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用那种显得有点慵懒又有点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我觉得相比起每一年都可以看见的雪景,这会儿你说话的时候的模样更加好看。”
“什么?”罗修下意识地抬起头。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刚才他好像听到了一句比七十年代的爱情文艺电影更加恶俗的情话。
果不其然,在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怎么样不尴尬又得体地将这个话题跳过去的时候,男人慢悠悠地将自己还没说完的下半句话说完:“你知道吗,你现在半张脸都是僵硬的,说话的时候只有一边唇角在动,就像是得了帕金森前兆的病人,好担心会看见你说着话忽然从唇角掉下一滴口水。”
罗修:“……………………”
乌兹罗克:“不过是一个耳洞而已,不要搞得像是我用一把电钻在你身上打了个洞似的。”
罗修:“……………………”
男人无视了被他嘲笑的黑发年轻人此时一脸崩坏的模样,他放下手中喝完的咖啡杯,扫了一眼对面那一杯端上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最多是变了个颜色的咖啡,整理了下手上的手套:“下次不喜欢喝咖啡可以提前说,你可以点你喜欢喝的,我陪你。”
罗修:“喔。”
将小费放在桌子上,男人看着跟自己一块儿站起来的黑发年轻人,憋了一会儿,这辈子从来没有关心过别人兴趣爱好的魔王大人终于迈出了上千年来的第一步,他显得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撇开眼假装对咖啡厅外面的某家店的装饰挺感兴趣,嘴巴上却用强装的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那你比较喜欢喝什么?”
“我啊?”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哪里不对劲儿的黑发年轻人认真地想了想后说,“应该是可乐吧。”
“……”
“感冒的时候,用姜煮可乐这一招也很管用的。”
“……”
什么很管用,这种奇怪的搭配一听起来就知道是黑暗料理——目光复杂地盯着黑发年轻人的后脑勺,出师不利的男人异常沉默,却在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人毫无征兆地回头,一双黑色的眼睛里一点儿开玩笑的神情都没有地盯着他:“那边好像有卖杯装可乐,你要来一杯吗?”
“……”乌兹罗克头疼地说,“不用了,谢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某家卖圣诞树饰品的商店里,其实在迈入这家闹哄哄的店的第一秒男人已经后悔自己贪方便选择了一个他以为应该是最轻松的任务,人来人往的装饰店里那些饰品被堆放在一起,中年妇女和小孩子们伸出手在那些用金粉或者彩带装饰着的饰品堆里面拼命翻腾,在看见两名妇女因为一个上面缠绕着金色蕾丝的星星而争执不下嗓门儿越来越大眼瞧着就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乌兹罗克终于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抓住抬脚捞袖子准备加入战斗的黑发年轻人:“……换家店吧。”
“现在这个时候,在哪家店都是这样的,”罗修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上下扫了一圈男人,虽然这家伙今天难得穿了便装,但是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所以他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笑着说,“你要是不想去挤,你就在一旁等着好了。”
眼前黑发年轻人的坦然和大方让乌兹罗克大人深深愧疚,他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洁癖那么矫情。
但是在他来得及指责自己之前,他已经毫不犹豫地点头迅速退到了一旁。
男人看着黑发年轻人在店员的领路下从商店的角落里拎过来一个巨大的白色空框子,那巨大的框子横截面积比稍显得清瘦的黑发年轻人还要宽个两三倍,于是在乌兹罗克反映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前,他已经伸出手去从罗修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框子,后者愣了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男人清了清嗓子用下巴点了点那堆他看着就头疼的乱七八糟的花俏饰品:“你去拿,我帮你拎。”
于是罗修就真的去拿了。
大约只用了二十秒的时间,他就将一个大概是挂在圣诞树上的小熊装饰礼盒扔进了篮子里,当他转身重新投入战场的时候,乌兹罗克伸出手好奇地将那礼盒拿起来看了看,然后有点意外地发现里面的小熊每一个看上去都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轮——好吧,形象一点说,它们就像是一群坐在一辆车里的小狗熊,而那辆车大概刚刚发生了车祸,无熊生还。
男人毫不犹豫地将那盒小熊悄悄地放回了身边的那堆礼品堆里。
然后在他身边的黑发年轻人又转过身往框子里扔进了一个花环。
乌兹罗克顿了顿,将那个花环用两根手指头捏起来拉近自己的眼前,他发现这玩意创意倒是不错,非常合适在地狱的“圣诞节”里挂在万魔殿他的寝宫的大门口——只不过,地狱的“圣诞节”有一种更接地气的说法是“万圣节”。
几秒后,“万圣节花环”静静地躺在了“车祸小熊”的身边。
接下来是“血腥玛丽的仙女棒”、“垃圾桶里捡来的彩带卷”、“去年谁家用过的泡沫假礼物盒”、以及“让人再也不想过圣诞节的圣诞老人挂坠”等一系列,在将最后一样“已经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放回那堆礼物堆里之后,乌兹罗克随手拿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小塑料球,塑料球里是一个可爱的小鹿,里面很多雪花状的白色漂浮物,摇晃一下,整个小球里就像是下起了雪似的——
它并不是很出彩,但是至少里面的小鹿是正常的小鹿而不像是龙之类张牙舞爪的生物的样子。
这玩意刚才一直就在黑发年轻人的眼皮子底下。
他挑挑拣拣始终没有把这个看上去审美合乎常人的东西捡起来放进筐子里。
一边叹息着还要没有在“你喜欢喝什么”这样的问题之后再问出“你喜欢吃什么”“你喜欢什么颜色”之类的问题吓着自己,男人额角青筋跳着将跻身于人群之中的黑发年轻人拎回来,在对方一脸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他将手中的框子塞进了他的手里,然后两个人换了个位置——
“站在这里别动,”乌兹罗克指了指自己刚才站的位置,转身想要往人群堆里走的时候,想了想又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不放心地强调了一句,“什么也别拿。”
完全不知道主教大人此时内心挣扎的黑发年轻人眨眨眼“喔”了一声,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向那一堆堆满了圣诞节饰品的推车,并且当周围的人感觉到了男人逼近的强大气场(大概)下意识地在层层叠叠的拥挤状态中愣是给他挪出了一个一人身的位置时,罗修在后面啧啧咂嘴,心里想的是长得帅就是不一样。
乌兹罗克的动作很快,他不像是其他人一样挑挑拣拣而是看中了什么才会伸手去拿,罗修亲眼看着一个精致的大概是魔法棒之类的装饰物在男人彬彬有礼的拜托下通过至少七八位妇女手中横穿整个推车最终从推车的另一边传递到了推车这一边的男人手中,当乌兹罗克笑着跟那些前一秒还像是史前动物的中年妇女们说谢谢的时候,那一秒罗修觉得自己看见推车周围似乎有蔷薇怒放。
于是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拎着打包好的箱子走出店门——此时室外的雪已经下了一会儿并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有一点滑但是并不是不能走路,只不过在走出店门的时候罗修因为手里拎着的那巨大打包箱子晃了晃,走在前面的男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伸手抓住了他还空着的左手,漫不经心的一声“当心”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放开他。
这一次是掌心碰着掌心,真正意义上的十字相处紧扣。
一路上罗修低着头脑子里嗷呜汪汪喵喵喵乱七八糟一阵乱响,他挺高兴这会儿雪下那么大至少没人注意到他那张像是高烧一百度的脸,每一次呼吸都有带着泥土腥味的冰雪被吸进鼻腔当中,很冷,四肢被冻得僵硬到几乎失去知觉,唯独两个地方是热的:胸腔,以及左手掌心。
一路上吭吭唧唧地往直前马车停放的地方走,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正在车夫的帮助下把一个个采购来的购物袋和箱子往马车上搬运的修女们和某个猴子那一头耀眼的红毛,眼瞧着越来越近,罗修这才想起这会儿自己的手好像还和某个人黏糊在一起,然后一直以半个身位的距离昂首挺胸走在前面的男人却步伐沉稳丝毫不见有任何反应——
直到罗修几乎要憋不住地想把自己的手往外抽的时候,却意外地放下男人不动声色、十分自然地放开了他的手,并用那种淡定的嗓音跟玛利亚修女他们打招呼:“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是的,下午的时候就匆匆忙忙买好了东西,”玛利亚修女说话之间从唇间喷出白色雾气,脸蛋倒是兴奋得红扑扑的,“乌兹罗克大人,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咱们放了东西之后还是吃了晚餐再回去吧?——啊,乌兹罗克大人,您的耳钉是新买的吗?真好看,很适合您!”
罗修做贼心虚地呼吸一窒。
红毛埃德温在旁边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谢谢。”乌兹罗克礼貌地说着转过身将罗修手中的箱子接过去交给车夫,这才看向喋喋不休像是小鸟似的吵闹的玛利亚修女温和地笑了笑,“重点不在晚餐和夸奖我的耳钉吧?”
“是啊,女人的那点心思用ρi股都可以看得穿。”红毛猴子两只手□□口袋里,打了个冷颤狂翻白眼说,“下午听卖热饮的老太太说,晚餐过后的广场那边有一场烟火表演,这两个丫头听到之后就兴奋得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路在琢磨着怎么说服你——阿嚏——”
随着埃德温说的话,嘉丽修女和玛利亚修女一块儿转过身用期望的目光看着一言不发的乌兹罗克——因为他们谁都知道,圣诞节的采购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会于天黑之前结束,一年之中除非教堂忽然倒塌,否则谁也不能错过晚上晚餐过后的例行祈祷。
几秒的沉默,在罗修几乎以为乌兹罗克会拒绝的时候,却意外地听见男人淡淡地说:“可以啊。”
埃德温响亮地发出一声咂舌音表达了自己对此回答的不满,不过这声音很快就被两名年轻修女的欢呼声掩盖过去。
放了东西之后天色已晚,随便挑选了一家餐厅填饱肚子之后一行五人顺着人群的方向往传说中会有烟火表演的广场走去。等到了那个地方,大雪很给面子地暂时停了下来,罗修惊讶地发现那儿与其说是个广场不如说是个原生态的天坑,人群就围绕在这个巨大的凹陷下去的土坑周围随便找那些被粗糙修葺过的石头椅子坐下,放烟火的工作人员带着一大堆烟火炮弹在那坑的最下面已经准备就绪,罗修他们找地方坐下来之后,陆续还有不少人在往这边赶来。
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点儿圣诞节即将到来的喜悦。
周围吵吵闹闹的,罗修将之前顺手从马车上拿起来戴在脑袋上的帽子调整了下,帽子压得很低,能正好遮掩住他耳垂上的那枚宝石耳钉——这期间,他听着周围的人在说话,时不时在有人叫到他的时候心不在焉地跟着说笑几句,因为这原生态的环境,周围的光线有点儿暗,罗修的余光时不时从坐在他身边的男人那完美的下颚弧线上扫过,每当这个时候,无论他是否是在会说话他都会出现瞬间的断档——
什么叫断档?
就是大脑一片空白咯。
他感谢周围的人说话声音够大,这样就连他自己都听不见那仿佛擂鼓似的惊天动地的心跳声了。
渐渐的,从外面赶过来的人群开始变得稀稀拉拉,天坑周围反倒黑压压地到处沾满了拥挤的人群,当第一束烟火在天空中绽放时,人们发出了非常捧场的欢呼声和赞叹声——看着那在天空中一层层绽放的紫色璀璨烟火,罗修哪怕是想配合一下都没办法跟着欢呼鼓掌,束手坐在原地心不在焉的黑发年轻人和身边上蹿下跳的年轻修女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鲜明到罗修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很没有情趣的人。
第二束烟火在天空中绽放的时候,这一次像是某种转瞬即逝的花朵,当那桃红色的光芒从最开始的一点白渐渐扩散变得越来越明亮,紧接着淡粉色、粉白色的光也跟着一圈圈扩散开来,随着最完全的桃红色烟火渐渐熄灭——也就是这个时候,罗修感觉到从自己的身边悄悄摸摸探过来了一只手,安静地覆盖在了他放在椅子上的手背上。
黑发年轻人微微一愣,但是没有挣开他。
来人似乎受到了鼓励,在周围的人都抬起头沉浸在烟火欣赏中时,几乎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地将他整个手都抓起来捏在自己的手心——他似乎是特意地将自己的手套摘了下来,皮肤贴着皮肤的温度从指尖扩散开来,非常温暖。
罗修吸了吸鼻子,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抬着头望着天上不断绽放的烟火。
很漂亮,但是他比较欣赏不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身边的男人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事?”罗修将目光从天空收回,转过头问。
“假设一个问题需要你回答我,”男人的目光始终顶在天空中,随着烟火的绽放闪烁明暗不定,“有一天,如果我逼不得已做出一些……可能会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啊?”
“只是假设,”乌兹罗克笑了笑,“可以不回答。”
“……”罗修只觉得今天乌兹罗克大人酸得简直像是从言情小说里爬出来的男主角似的,但是在想了想后,他还是很没节操地摇摇头,“大概会生气,不过诚恳道歉之后,会原谅你。”
罗修话语一落,看见身边的男人面部表情明显一顿,他转过头来,一双漂亮的异色瞳眸盯着他:“真的?”
“……恩。”
其实很想说“看情况”,不过这种气氛下好像说不出这么没品位的话来,于是胡乱地点了点头,黑发年轻人就这样把之后他回想起来就捶胸顿足的严肃话题自己作死地糊弄了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彼此紧紧握住的双手似乎将罗修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暖烘烘懒洋洋的,他看着烟火绽放,眼皮子却忍不住地越来越沉重,最终,在抵制不住睡意嘟囔了声“我眯会儿”之后,黑发年轻人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借着人群的遮挡,大方地靠在身边男人的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了呼吸。
期间,乌兹罗克没有任何的动作。
只是在他感觉到靠着自己的黑发年轻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时,悄悄收紧了握着对方手心的手。
此时一束堪称整完最为壮观巨大的烟火在天空中绽放,一时间整个天空仿佛如同白昼明亮,彩色的光芒按照色谱的顺序一层层的绽放开来,周围的人们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五彩斑斓的光芒照耀下,微微仰着下巴的男人耳边那枚海蓝宝石耳钉被映衬出前所未有的耀眼光芒。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黑夜的掩饰之下,几乎没有人发现,男人那双一金一红的眼此时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双血红色瞳眸。
他开口叫身边的红毛的名字的时候,声音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加沙哑。
“玛门。”
“陛下?”
男人顿了顿,低下头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眉眼舒展安然入睡的黑发年轻人,那双血色的瞳眸之中却看不出一丝情绪。良久,他微微蹙眉又迅速展开,撇开眼后淡淡道:“……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我心情那叫个跌宕起伏,全程斯托卡围观了人家约会似的(。
恩,还是码字最开心了,其他的事情一点也不想理,还在这里的读者大大们也一起好好看文就是,萌萌哒=3=~
然后我来宣布一个噩耗:……………最近因为这样那样嗯嗯嗯总之这篇文被我家编辑强势围观,围观之后她把我一巴掌抽到了天际边,《xxx梦游xx》的“x”题材,是这次大和谐风吹过中明令禁止的,因为之前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居然就这么存货到了今天我还没进去喝茶真好==
具体就是,乃们可以搜搜同类带“黑”字文,删的删锁的锁后果很惨。
昨天我没更新就是去修改去了,现在更新完毕之后我就会把以前的章节都修改下,经典的《xxx梦游xx》形象需要作出调整修改,不过不影响接下来的观看,你们也不用回头去看,都i一样的,剧情什么的都没变,因为这文跟《xxx梦游xx》关系其实也不算很大……
文名可能也需要改,到时候改什么不知道总之你们肯定不会认不出来。
好嘛,交代完毕,求不抛弃哦么么哒=3=~~~
第四章
在海伦与海勒姐妹的事情之后,罗修总是在担心自己下一次再次坠入梦境之中会是什么时候——这么多天来,他甚至一直在小心提防着这件事情,然而连续几天下来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度过了打从他来到了浮屠罗门之后算得上是最安然的几天。在这样的情况下,从最开始的警惕到了最后他终于不自觉地放松了自己,就像是看着烟火的时候睡去的时候一样,他几乎好久都没有享受过像那一刻的安宁。
罗修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依靠着乌兹罗克的肩头入睡的情况下坠入梦境。
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奇怪,但是他是一个很好的避风港——并没有人承诺过任何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罗修却几乎将“跟他在一起,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做了默认的事实。
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的掉落速度都快,在整个下坠的过程中,他听见了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的声音,因为快速的下坠,他的整个身体都快被弯曲成了虾米的形状,肉团子从他的衣领里挤出来试图用嘴叼住他的衣领以减缓他的下坠速度,然而哪怕是它哼哼唧唧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让罗修的速度稍稍慢下来——
罗修感觉自己掉在了一颗巨大的苍天大树上,从树冠的顶端开始他压坏了无数枝头,那些茂盛的枝叶没能好好地接住他却好歹让他的下降速度减缓下来,肉团子“叽叽”地惊恐叫了两声之后就像是怕那树枝刮花了它那貌美如花的粉嫩身躯,放弃了拯救自己的主人而是进行角色转换毫不犹豫地扑在了罗修的胸口上变成了“让主人拯救自己”……
在下坠的过程中罗修弄丢了一只靴子。
他身上的裙子也被树枝刮了一个巨大的破洞。
他从树冠的顶端一路往下掉啊掉,最终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突破了一个什么东西,伴随着扑鼻而来的花香,他终于轻轻地被扔在了湿漉漉的草坪上……尽管如此震惊,但当罗修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站在了黑暗公爵的后花园里——在他的头顶是他下坠时候砸出来的一个大窟窿,黑发年轻人从草地上爬起来,将脑袋上发梢之间的树叶和花瓣拿下来,他转过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蔷薇花还是如同他离开的时候一样尽情绽放,阳光从这鸟笼似的花园外面撒入,每一朵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的花的花瓣似乎都在闪闪发光。
罗修在花园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去养着人鱼双生子姐妹的后花园,因为他的余光隐约可以看见在那个方向似乎已经被人建造了一扇小小的、看上去其实并不结实的木门,但是木门上的那把精致的小锁已经足够说明后花园已经不再欢迎任何人到那里去。
罗修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这个地方过去了多久的时间。
他只知道自己回来时,利维妮和利维娅姐妹的雕像已经完全损坏,短发人鱼手中的莲叶消失了一半,只剩下一半的荷叶看上去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她曾经修长的颈脖处也爆裂开来;长发人鱼捧着莲花的手指从指间处开裂,曾经的莲花不知道为什么也失去了棱角分明的花瓣痕迹而变成了丑陋的、只剩下一点儿凸出痕迹的一块石头,那模样不知道为什么让罗修联想到了海勒从海伦胸腔里挖出来的心脏……曾经汩汩流着清澈泉水的喷泉如今也不知道已经废弃了多久时间,两条背靠背的美人鱼尾巴下,只剩下一小泊肮脏的雨水残留,上面漂浮着几片泛黄的蔷薇花藤叶子。
“你一定很好奇你离开了多久。”
低沉的男人在身后响起,伴随着什么人的鞋子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罗修转过身去,不怎么意外地看着身穿一身白衣的黑暗公爵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来人头顶上带着一顶很大、很夸张的礼帽,礼帽歪歪斜斜地将男人的右边耳边整个儿都笼罩在了帽檐下的阴影当中。
看着身穿白衣的黑暗公爵,有那么一瞬间罗修甚至觉得是那个名叫乌兹罗克的男人在冲着自己缓缓走过来——他们太像了,如果忽略前者身上那浓郁而挥散不去的黑暗气息的话,当他们勾起一边唇角像是在嘲讽什么而微笑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复制人。
“很久吗?”罗修面无表情地问。
“你确确实实已经离开很久了,爱丽斯——眼下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时间从来不会等人,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它已经从你身上轰隆隆地碾压而过——如果你再不会来,它撑不过三个月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在听见“撑不过”以及“废墟”这两个关键词的时候,罗修必须承认自己的心跳加速跳动了一下,尽管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黑暗公爵在黑发年轻人的跟前站稳,淡淡地继续道:“你看我的后花园,因为失去了看守者杂草丛生,喷泉也因为长期没有人照顾也荒废了——曾经从我的寝宫一开窗户就能看见这个地方,这里曾经大概也并不是非常优秀,但是如今毫无疑问的,如今它变得更加糟糕——自从你离开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到这里来,甚至在我的寝宫里装上了厚厚的窗帘。”
“这不能怪我,我没有答应你成为你的园丁。”罗修固执而嘴硬地说,语气里听上去有些生气——就好像他并不高兴眼前的男人将一切的责任推到他头上似的。
花园的损坏不管他的事儿。
……呃呃呃,大概。
“可是当我向你发出邀请的时候,你也没有拒绝。”黑暗公爵微笑起来,“曾经世界在我眼中就是这样非黑即白,你不拒绝其实就等同于答应——然而现在我忽然觉得我大概必须要重新考虑这个问题,你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逃离消失在了我的身边,是因为我把你逼得太紧了吗,爱丽斯?”
这个问题罗修并没有马上回答,相反的,他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的那双金色的瞳眸之中充满了笑意,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单纯地堆这一个问题感到好奇,然而罗修总是觉得,对方似乎并不只是单纯地在跟他讨论这个精致的像是鸟笼似的花园。
这气氛几乎要把人逼得发疯。
罗修曾经几次试图张口说些什么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但是在挣扎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发现无论他说什么似乎都不会是最恰当的回答——最终,他放弃地伸出手扒了扒自己耳边的黑发,显得有些沮丧地说:“没有。”
耳边,那颗海蓝宝石的耳钉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被黑色的发丝承托出了一点儿令人惊心动魄的强力吸引力。
站在黑发年轻人面前的男人发现自己很难将视线从那颗宝石上挪开,那冲动如同他现在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想要将面前的人抓紧怀中亲吻他戴着耳钉的耳垂似的一样原始而在自然而然。
直到面前的黑发年轻人无精打采地问他在看什么的时候,男人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花园并不是完全没有救。”
“是吗?”罗修下意识地拧过脑袋打量了下四周,随即赞同地点点头,“收拾一下的话,大概也不会比想象中更加糟糕才对。”
“很高兴你能有这样一个想法,爱丽斯,我还以为你一点儿也不想回来。”
事实上就是这样的。罗修心想,可是我他妈现在已经站在这里了,再说这些还能有什么意义?于是他顺从地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绕过黑暗公爵,他自顾自地在鸟笼似的花园里走了一圈,正在思考自己应该从哪里下手的时候,却忽然被身后的男人叫住。
罗修回过头挑起眉。
“你的鞋。”黑暗公爵指了指罗修的脚。
顺着男人的指尖视线下移,罗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上此时只套着一只长靴,而另一只显然不翼而飞,右边脚上的白色长筒丝.袜这会儿因为他到处猜来猜去已经被草地上的泥土弄脏而且有些湿漉漉的,透过丝.袜,他甚至隐约可以看见自己的脚趾在不安地上下动着。
黑发年轻人的脸无法抑制地红了红,他弯下腰,二话不说将剩下的那边靴子一块儿脱了下来。
“你需要一双新的鞋子,”黑暗公爵笑着说看着他的动作说,“我恰巧知道镇上有一名非常出名的鞋匠,或许你可以到市集去寻找他,大概只要你说你要寻找鞋匠,镇上的人就会帮助你寻找到他。”
这会儿罗修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震惊得掉下来了,他停下了笨手笨脚试图把那白色丝.袜一块儿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动作,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不远处冲他笑的男人:“你让我离开?”
黑暗公爵沉吟了一会儿后,委婉地说:“说实话,并不太愿意。”
罗修挑了挑眉。
“不过这次你回来,我想我必须要给你一些关于‘自由’的承诺。”黑暗公爵说,“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跟任何你想要交往的人交往,高兴了就工作,不高兴了就随便找个你喜欢的地方休息——我不会逼着你,只要你不要再次突然消失,丢下一堆烂摊子给我收拾,我已经受够了被‘隔壁邻居’嘲笑,他们说我连一个花园的园丁都看管不好。”
这抱怨听起来真够诱人的,罗修摸了摸鼻子心想道——没错,他才不在乎眼前的这位是不是被什么所谓‘隔壁邻居’嘲笑,但是在逼于无奈地停留在这个梦境中的世界的时候,他必须承认暂时的自由对于他来说多么重要。
于是在点点头后,黑发年轻人东张西望地开始试图寻找花园的出口——他没有找到,直到他听见身后的男人“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之后,他忽然发现面前的那朵盛开的正好的花微微颤抖了下——最开始,黑发年轻人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看见那朵花颤抖的频率越来越高,花藤忽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如同蛇一样拧动了起来!
伴随着枝头相互摩擦发出“唰唰”的声响,那因为花藤紧紧缠绕编织成墙壁的鸟笼似的花园,居然就这样缓缓地在罗修面前相互躲避着最终拉开了一道正好能让罗修一个人出入的“门”。
罗修愣了愣,他回过头去。
他眼中所看见的那一幕却几乎成为了他这么多次坠入梦境之中最令他难以忘记的,无论是将他扔进鸟巢里带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穿着燕尾服的鸽子先生还是渡渡鸟;无论是永远在进行着下午茶的暴力熊还是餐桌上忙碌奔跑着的松鼠先生;无论是说话很奇怪脾气却很不错的塔罗兵先生还是后花园里的漂亮美人鱼姐妹,一切所经历过的事情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大概只剩下了模糊的泡影——而眼前,却深深地映入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很确定哪怕今后无数次回忆起来他依然可以记忆如新。
他看见了站在斑驳点点的阳光之下那个曾经被他划归入“邪恶存在”行列的男人身着一身白衣站在原地,他冲着他微笑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瞳眸之中仿佛都被揉进了细碎温暖的阳光;笼罩在华丽礼帽之下的亚麻色头发仿佛正在闪闪发亮;他修长的身影在他脚下被拉得很长,有一些投射在了盛开得正好的蔷薇之上,风吹过时,影似乎也随着风轻轻晃动起来。
那敞开了一小扇门的花藤在他的眼前渐渐合拢。
最后的最后,罗修只来得及看见站在花园废墟中央的男人终于摘下了他头顶上的礼帽,他将它抓在手中,轻轻扣在胸前心脏的位置,当黑发年轻人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眼的时候,男人那挺直的腰部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忽然弯曲冲着罗修所在的方向微微鞠躬——
当他直起腰的时候,他的眼中还带着笑。
不再有任何物体遮掩的耳垂之上,熟悉的海蓝宝石耳钉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面前的花藤最终合拢,罗修看见男人的唇动了动似乎正在跟他诉说着什么,但是罗修甚至来不及问,那花藤已经完全将他隔绝在了外面的世界——
是的,隔绝,罗修很奇怪自己居然用了这么一个词语。
尽管他上一秒还认为自己应该为离开了那个花园而感到高兴。
黑发年轻人站在原地傻愣了几秒,他试图用各国语言跟那个男人的口型对上号最终却以失败告终,当他选择放弃地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赤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踏上寻找鞋匠的旅程时,他却发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最后的那一幕如同一幅生动又立体的画,永远地被他挂在了脑海的某个角落之中。
直到很久以后,罗修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偶然在书架上翻到过一本年纪大概比他还老的书籍,上面记载着一些老掉牙到让人难以直视的贵族礼仪,其中一句并不起眼的古老条例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摘帽,屈膝,将手覆在心脏位置。弯下骄傲的脊梁,在洪荒之初,这个动作象征:永恒的歉意。】
作者有话要说:…………………………………………………………我能说我还挺高兴换了这么个名字以后居然还没掉收么(金馆长脸
好犹豫啊,色x篇到底还要不要写,毕竟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尼玛攻受之间那浓浓的生死离别感……
第五章
离开了黑暗公爵的花园,罗修并不知道所谓的“鞋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他只是顺着从自己脚下一路铺开的鹅卵石小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那是一条只能容纳下一人行走的小路,道路两旁的野草扫在他暴露在外的小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和带来轻微的瘙痒。
在一群穿着三角裤衩的白仓鼠们迈着小短腿追逐打闹着从罗修的脚边跑过的时候,它们踩过路边的水洼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让从一开始就藏在黑发年轻人裙摆下的肉团子好奇地伸出了自己的脑袋,粉嫩得像是小猪似的小家伙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微风吹来时,它似乎也感觉到了此时他们已经身在户外,它这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用长长的小恶魔尾巴缠绕着罗修的手臂一路往上攀爬,最后吧唧一ρi股坐在了黑发年轻人的肩膀上,张开小嘴,哼哼唧唧看上去心情不错地唱起了歌来。
罗修伸出手戳了戳肩膀上的肉团子:“你今天似乎有点亢奋过度,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肉团子噗叽一声,噗了它的主人一脸口水。
罗修:“……”
摸摸地擦了擦自己下巴脸上的口水,这个时候罗修已经来到了一处灌木丛的尽头。面前长满了紫色浆果的灌木丛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植物看上去跟之前种在黑暗公爵花园里的那些浆果植物并没有什么两样,黑发年轻人随手将一串果实摘下来塞进嘴里,口中那紫色的、甜甜的浆汁爆裂开来,整个味蕾似乎都要因为这愉快的口感跳起舞来……它们吃想去就像是结在树上的牛奶,外面包了一层又薄又脆的蓝莓果皮。
挑了挑眉将剩下的一半扔进了肩膀上的肉团子嘴里,在这个大概不用减肥的吃货发出愉快的叽叽声时,黑发年轻人自己则则伸手拨开灌木丛,伴随着他的这一动作,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拨开了一道魔法的屏障而不是灌木丛——
人群谈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还有熟悉的小商贩叫卖的声音,其中还伴随着各种动物奇怪的叫声……站在小山坡上黑发年轻人放眼望去,只见在他脚下居然就这样出现了一条繁华的街道,远远看去,就像是在现实世界的任何一处街道似的,两排商铺相对而立顺着石头道路一路蜿蜒而下,商铺之间张灯结彩,挂着很多大红色的灯笼,长得奇形怪状的居民们在街上来回走动着……
罗修顺着小土坡往下,当他最初来到这热闹集市上的时候,他还有一些担心自己和肉团子这个诡异的组合会招惹别人的侧目,然而很快地,他就发现自己真的是多虑了——街道上的人对于他这个“穿着裙子的可爱男孩子”以及“肩膀上还蹲着个肉团子”这样奇怪的组合一点儿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良反应——哦,事实上他们本身自己就够奇怪的了。
当罗修赤着脚踩在青石砖铺成的街道上一步步往深处走的时候,他看见了慢吞吞往前走、只要有什么人路过自己就会猛地一下子把自己缩回壳里的打着领带的乌龟;还有一个站在一家装修浮夸奢华的店门口、大胸大ρi股身着暴露轻纱与人高调调笑,头发长如瀑布的女人,然而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罗修却可以轻易地看见她脸上布满了像是猫咪似的白毛;从罗修的面前还跑过很多只穿着马甲的兔子和鸽子,但是哪一个都不是他认识的那一只——当东张西望的时候,他在最热闹的人群的中央还看见了支着一个摊子,一边抽着水烟一边派发小册子的毛毛虫先生,正当罗修犹豫不决这家伙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个、为了配合祖国严打他是不是需要避嫌绕绕道时,毛毛虫先生已经从嘴边把自己的水烟拿下,敲了敲ρi股底下的小椅子,一撮撮烟火落下,它热情地叫住了罗修,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手中的那本小册子塞给了它:“拿着,爱丽斯,今天的是无料本,不拿白不拿。”
罗修不知道什么叫无料本,但是看着大家争先恐后没事儿也冲上去拿一本的热情劲儿,他还是伸过手接过了那本书。
在罗修低头看清楚这本书的封面之前,他就听见身边一个长着猫脑袋人类双手猴子身体脑袋上戴着蝴蝶结的异形版hellokitty姑娘用娇俏的声音尖锐道:“哎呀,我说毛毛虫先生,这次的西皮怎么不是渡渡鸟和黑暗公爵了呢?上一次你还跟我们说你会爱这个西皮一辈子呢,就因为这个我们才没有因为你写死了渡渡鸟来了个be挂你墙头,现在可好了,你倒是直接给我换了个西皮混!”
这姑娘的女伴立刻接过骂声再接再厉:“毛毛虫先生,你的节操呢?哪个西皮热门你就往哪个圈子凑我算是看透你啦!臭不要脸的!”
俩姑娘一边说完,一边整整齐齐响亮地“哼”了一声后,捏紧了手中的小册子扭着ρi股扬长而去。
罗修残念地注视了一会儿她们(的ρi股)后,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这本小册子——
首先,他发现封面上那个*兮兮穿着女仆装的黑发年轻人有点儿眼熟。
然后,他翻开了小册子,入目第一句就是:黑暗公爵邪魅一笑说着“还满意你所看见的东西吗”一边将自己的粗.大狠狠地捅入流着娇羞胆怯眼泪的黑发年轻人的肉.|茓中,附在他耳边说“啊好紧你这个诱人的小妖精”。
罗修:“……………………………………………………………………”
伸手捂住肩膀上伸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的肉团子的“眼睛”,黑发年轻人默默地关上了小册子,面无表情地抓过毛毛虫先生挂在摊位旁边的煤油灯点燃这本小册子,跳跃的火焰之中,他听见毛毛虫先生在旁边说:“生什么气嘛,这是小说,人物性格当然必须进行适当艺术加工。”
罗修:“喔,呵呵。”
毛毛虫先生:“这次发无料本,我可是有信心炒热你和黑暗公爵这个西皮的,你要感谢我,马上你就是名人了——虽然现在你的名气也不小,爱丽斯大大。”
罗修:“再多说一句,砸了你的摊子。”
毛毛虫先生闭上了嘴,黑发年轻人“哼”了一声,吸气提臀,在漫天飞舞的灰烬之中顺着变异hellokitty姐妹的退场路线扬长而去。
离开了毛毛虫先生的摊位,罗修满脑子还是各种“粗.大”“肉.|茓”“小妖精”等一系列不和谐黄.暴用词。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路过了一个大概是在卖糖葫芦的摊子,摊主是一名有的长着仙鹤的脑袋却是人类的身体的中壮年,他的摊位里摆满了制造好的糖葫芦,当罗修路过他的时候,他手上正捏着一串糖葫芦摇头晃脑地说:“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仙鹤老板老字号童叟无欺冰糖葫芦——这位小骚年,要来一串冰糖葫芦吗?”
在刚刚接受完一轮精神攻击之后看到这种跟童年挂钩的东西,罗修松了一口气,挺有兴趣地凑过去看他卖的“糖葫芦”和在现实世界的有什么区别的时候,却一眼看见了包裹在糖衣之下的居然是一颗颗鱼眼睛………………
罗修:“……………………这什么?”
“三文鱼鱼眼和糖是最完美的搭配,小姑娘,不要尝试一下吗?”老板笑眯眯地问道。
罗修猛地将自己的面瘫脸从那诡异的黑暗料理旁边挪开,他严肃地说:“我不是小姑娘。”
“穿裙子的都是小姑娘。”这个拥有仙鹤脑袋的老板固执地说,“或许你有别的理由想要来说服我你是一个男孩,但是你做不到,我也有我自己的一套标准——你看,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或者其他的什么类似人类的东西,但是时间一久我就发现,我是一只仙鹤。”
“……”
罗修觉得,他大概是在走进这条街的时候忘记在街口看看这条街立在门口的石碑之类的说明了,搞不好上面就写着“疯子聚集地,正常人等禁止入内”的温馨提示——这……勉强算是他的错。
罗修抹了把脸,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赶紧滚蛋,但是他偏偏就像是脚在地上生了根似的走不动路,不仅如此还几乎不受控制地反驳道:“你知道你跟仙鹤的长相差距有多大吗?事实上我觉得的你曾经是正确的,你是个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却长了个仙鹤的脑袋,仅此而已。”
“可是我吃鱼。”老板认真地说。
“人类也吃鱼。”罗修也很认真地说,尽管他知道和神经病认真争执是自己也光荣加入这个群体的第一步。
“是吗?可是我还是坚持我是鸟类,虽然我飞不起来也没有羽毛我老婆生的也不是蛋……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我作为人类时候的模样了——是的,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已经忘记了我原本长成什么样。”卖糖葫芦的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尖嘴,若有所思地说,“就像是隔壁文具店的鹅老板或者是街头的蛇女,我们都曾经怀疑自己是人类,但是毫无疑问,鞋匠先生说得对,作为人类的我们已经死去了,今天的我们获得的是另外一种人生。”
罗修:“……”
他就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跟疯子对话不是因为他也疯了而是因为剧情需要发展。
瞧,这货提到了“鞋匠”,主线剧情npc。
“我注意到你提到了一个人,鞋匠。”
“是的,”仙鹤老板说,“那只是一个称呼,事实上他擅长很多手艺活儿,看见我的脑袋了吗,曾经因为一场灾难我毁了容妻离子散,是鞋匠先生替我制造了这个面具,才让我重新找到了做男人的自信。”
“……面具?”罗修说,“可是它看上去像是真的。”
“因为人们常说,面具戴久了,就拿不下来了。”
画风从男科医院毫无征兆地跳转到武侠小说罗修表示有点儿hold不太住,于是黑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我正巧有事情要找他,你能告诉我他在哪儿吗?”
“不能。”
“……”
“除非你买我的糖葫芦。”
“……”
黑发年轻人沉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当然没有钱——现在他终于发现了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对劲儿的起始点终于从哪里开始:比如,黑暗公爵打发他出来买鞋子,作为员工福利却一个子儿都没给他。
“我没钱。”罗修将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对话结束了。”仙鹤老板将自己的糖葫芦拿出来,“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仙鹤老板老字号童叟无欺冰糖葫芦——这位小骚年,要来一串冰糖葫芦吗?”
罗修动了动唇,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蹲在他肩膀上的肉团子忽然“噗叽叽叽叽”了一长串东西,与此同时还用自己的小尾巴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往旁边拽,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是罗修猜它应该是让他再去问问别人。
黑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脚下却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他屈指轻轻敲了敲仙鹤老板的柜台:“听见了吗?”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仙鹤老板老字号——听到什么了?”仙鹤老板转过头问。
罗修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肉团子:“我的武器在发出愤怒的咆哮。”
肉团子:“……”
仙鹤老板:“……”
罗修:“仙鹤血什么的,它已经饥渴难耐了。”
肉团子:“……”
仙鹤老板:“姑娘,你这不按剧本走哇……”
脑海之中忽然闪过“邪魅一笑”这个词,黑发年轻人勾起唇角:“鞋匠。”
“前面直走八个店铺左拐往前走三个摊位右手边古董店进去问正在做事的第二个掌柜暗号‘最美的不是下雨天’他会回答你‘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埃,小姑娘,你别走啊小姑娘,我说你没缺胳膊少腿的你去找鞋匠干什么?你连糖葫芦都买不起别说有事了他连自己的头发丝都不会让你看见的一眼的——”
……
“小姑娘?小姑娘——小骚年?”
……
“算了,不撞南墙心不死,何必自挂东南枝,作孽,作孽哟——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仙鹤老板老字号童叟无欺冰糖葫芦——这位姐姐,要来一串冰糖葫芦吗?”
第六章
直走八个店铺。
左拐。
往前走三个摊位。
右手边,古董店。
罗修拧过自己的脑袋,然后在一大排装饰古朴每一个都很像是古董店的店铺中央将自己的视线来来回回地游走了三遍,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唯一那一家不像是古董店反而更加像是三温.暖或者别的什么相关娱乐业的店铺门前——这是一家店面装饰很潮的古董店(如果装修者真的知道什么叫“潮”的话),罗修很惊讶现代嘻哈风格居然能和古董这种东西放在一起被结合得……那么完美。
从外表看,它是一家现代化的非主流纹身店;从内在看,它是一家专门经营上了年代的器具用品俗称古董的古董店,合在一起,它们却变成了三温.暖。
谜一般的a+b=z。
店铺内所有看似真的有了些年代的小物件都被摆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橱窗后面,摆放着它们的不是木头架子,而是用无数马赛克彩色石头贴出来的个性内嵌柜子,店铺的门口放着巨大的led灯箱,哪怕是在白天也闪闪发亮的led灯箱上用歪歪扭扭的中文以及其他国家的语言写着几行大字——
“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你有钱。”
“穷逼勿进。”
此时,罗修不知道这家店铺的老板是不是真的懂“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当他站在这家古董店的门口,看着里面比茶楼还热闹的人来人往,他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歪歪斜斜挂在他脑袋顶上四个抖大的字“升棺发财”。
罗修:“……”
走进店铺,黑发年轻人发现自己并没有受到热情的招待。
传入耳中的是店铺里客人细细私语的声音以及站在柜台后面的伙计们算账的声音——站在离门口最近的那个伙计使用的是计算机,他一边神经质地啪啪摁着计算机一边飞快地用手在记录着什么;站在他旁边的那个人使用的是中国算盘,算珠在他的手中被拨打得发出比计算机的按键更加清脆、响亮的声音;再过去的第三个人使用的是电脑,电脑屏幕蓝色的荧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屏幕,手在键盘上敲击着,罗修看了看,发现这家伙每边手居然都长着六根手指。
一件看似大概是鼻烟壶之类的东西被放在托盘里,从用计算机的那个人手中一路被传到用电脑的人手中,最后这托盘一路传过长长的柜台到黑暗处,罗修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上半身是人类的美艳少.妇扭动着她那从肚脐往下就是巨大蟒蛇的柔软腰肢,捧着那托盘妖娆地从阴影里滑了出来,来到一个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边桌子上的老乌龟身边,她放下了那个托盘,压低了声音跟那老乌龟说了什么,老乌龟从壳里掏出一枚比乌龟蛋还大的、哪怕是在黑暗中也散发着荧光的珠子,它将那巨大的夜明珠放在了蛇精的托盘上,作为交换,它拿走了那一个鼻烟壶。
蛇精妹子笑了笑,在送走了老乌龟后,将那盛放着夜明珠的托盘重新拿起来,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扭动着腰肢回到了阴暗处,罗修隐隐约约听到了从黑暗处似乎传来了“叮叮”的铃声,紧接着响起了像是一扇沉重巨大的暗门被人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人来人往之中,罗修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他想了想后,抬脚来到站在第二个坑位、埋头用算珠算账的掌柜子面前,深呼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方头也不抬地用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说:“如果你身体里流淌着的,不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的血液——又或者你不是瞎子,我猜想你应该可以看得见店门口摆放着的灯箱上面写了什么。”
“看见了,”尽管莫名其妙,罗修还是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是吧?”
“不是,”二号掌柜说,“是‘穷逼勿进’。”
“……”
“我之所以还能忍受跟你说话,只是因为你耳朵上的那一枚海蓝宝石耳钉——虽然是最廉价的人类制造装饰品,但是它似乎被一些特定的人物触碰过,它的价值也就成倍地往上增加了许多……”二号掌柜掀起眼皮,毫不在意地展示着他额头上的抬头纹,从一个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后面,他就像是在打量着面前的年轻客人的思想似的,用那种令人不太舒服的方式看着他,“我猜猜,我想想……年轻人,你想用它来换什么?一个乾隆皇帝使用过的马桶圈怎么样?”
罗修下意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现在它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红肿了,但是触碰到的时候未免还是能感觉到疼痛……黑发年轻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拿它来交换任何东西。”
“喔,”二号掌柜收回目光,“谈话结束了,门在那边,走好。”
罗修没有走开,反而更加凑近了一些:“我是来找鞋匠的。”
“………”随着黑发年轻人的靠近,二号掌柜后退了一些,“劳驾退后一点,你身上那股的穷酸气味让我觉得呼吸困难,退后——退后——好可以了,鞋匠不见穷鬼,门在那边,走好。”
罗修挺直了腰杆,面无表情地说:“最美不是下雨天。”
“…………”
“最美不是下雨天。”
“唔。”
“唔?”
“你是不是在等着我说‘是曾和你躲过雨的屋檐’?”
“是,你知道啊,”黑发年轻人露出了个松口气的表情,“我还以为我被那个仙鹤骗了。”
“没错,你就是被他骗了,而且还不是第一个,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遇见了很多长得各式各样的人来跟我念这句台词,他们都以为我喜欢周杰伦,其实我比较喜欢迈克杰克逊,人间能入耳的好歌手已经不多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老人家就没有权利追求国际巨星,就是这样——以及,真希望你没有用掉身上的最后一个子儿就为了买他一串永远不会有人想要吃的三文鱼眼糖葫芦。”
二号掌柜没有给面前的黑发年轻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只是一连串地将自己的话说完之后,他状似不经意地掀了掀眼皮,正想让赖在他柜台前面不走的黑发年轻人让开,却在目光触及对方肩头上坐着的那个肉团子的时候,他忽然看似惊讶地张开了自己的嘴,在罗修莫名的目光之中,吐出了一个字:“陛——”
罗修感觉到原本松松垮垮缠绕在他手臂上的肉团子的尾巴忽然收紧了一些。
而这个老头在将他想要说的话说完之前,又在猛地一顿后,狠狠地合上了自己长大的嘴巴。
瞬间的沉默后,这名会说中文、明显上了年纪的掌柜抚了抚自己的眼镜,他没有再驱赶罗修,反而主动凑近了他,微微眯起眼,那双因为上了年纪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珠子转动着,目光在罗修脸上仔仔细细地扫了一圈,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黑发年轻人眼下的那颗泪痣上,忽然道:“痣不错。”
罗修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那已经从最开始的淡褐色成长成如今赤红色的泪痣:“……忽然长出来的。”
“能换一张康熙皇帝睡过的床,外加一个乾隆皇帝用过的马桶圈。”
“我不换东西,我要见鞋匠。”
“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比我想象得要多,”二号掌柜转过身走向柜台后面,罗修这个时候发现他的腿脚似乎并不方便,他走起路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这老头在柜台后面转了一圈后重新出现,将一个盛放着一根黑色鹅毛的托盘放在罗修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路西法陛下刚刚从天坠落时掉落的羽毛,换你肩膀上那个肉团子。”
罗修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肉团子,但是在他来得及出声拒绝面前这个古怪的老头的时候,发出紧张“叽叽”拐角的肉团子勾住他手臂的尾巴猛地抖了抖后,球似的身体从他的肩膀顺着手臂一路往下,然后一头猛地扎入了他裙子的下摆,紧紧地靠着他的大腿,裙底下,肉团子的尾巴也缠绕上了黑发年轻人的大腿根部。
而面前,这个老头的目光坚定。
罗修整个儿莫名其妙,只好重复:“我不换东西,我要见鞋匠。”
话语一出,他瞬间感觉缠绕在他腿上的尾巴放松了一些,似乎还因为他的这个决定而欢喜,肉团子尾部的小尖端翘了起来,在裙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黑发年轻人□□的大腿上轻轻刮搔画着圈圈。
很痒。
罗修不得不伸手隔着裙子拍了它一巴掌。
“再加一个乾隆皇帝用过的马桶圈。”掌柜子伸出手,露出了个大出血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违和处,“你知道路西法陛下刚刚堕天时候的黑色羽毛有多难找吗?黑暗力量里面还掺杂着没有完全退化的圣力——”
“这么好的东西您自己留着吧,用不着拿它来跟我换一团没什么用的猪肉。”罗修露出了个不耐烦的表情,“言归正传,鞋匠在哪?仙鹤先生说我能通过你找到他。”
“鞋匠是我们的老板。”老头轻笑一声,收起了托盘,“你当然可以通过我找到他,他名叫鞋匠,但是事实上他会做很多东西,手艺精湛,每一样作品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但是没有钱他不会见你,而你,也不愿意拿你身上任何一件有价值的东西交换——年轻人,没有人告诉过你吗,当你向别人索取一样东西的时候,你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珠宝,金币,或者……灵魂?”
“我只是想要一双鞋。”罗修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赤脚,“而黑暗公爵告诉我,我可以到这里来找到一个名叫鞋匠的人,他会给我一双合适的鞋子。”
“除非你能支付得起那些昂贵的费用。”
“仙鹤先生看上去可不是什么有钱人。”
“它曾经富有,而‘富有’的定义并非字面上的。”一边说着,二号掌柜子伸出手,手指向下自然垂直,手心朝内,手背冲着门口的方向,扫了扫,“门在那边,走好。”
说完,他低下头,抓过自己的算盘重新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并且看上去再也没有准备抬起头继续跟罗修说话的样子。碰了一鼻子灰的黑发年轻人自讨没趣地摸了摸鼻尖转身走出古董店,正当他为这个始终不肯露面的“鞋匠”究竟是什么人而感到奇怪的时候,肉团子从他的裙摆底下挤了出来,一蹦一跳地重新坐回了他的肩膀上,而当它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罗修只感觉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从自己的颈脖处一扫而过。
他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肩膀上的肉团子。
后者转过脑袋,冲着罗修裂开嘴,尾巴上勾着的那根整洁、漂亮的黑色“鹅毛”,耀武扬威地在罗修眼前晃来晃去。
【路西法陛下刚刚从天坠落时掉落的羽毛。知道路西法陛下刚刚堕天时候的黑色羽毛有多难找吗?黑暗力量里面还掺杂着没有完全退化的圣力……】
罗修:“…………哪来的?”
肉团子:“咯叽叽!!!”
发出愉快的尖叫声,黑发年轻人眼睁睁地看着坐在他肩膀上的肉团子长大了自己的嘴,然后将那根羽毛整个儿塞进了的嘴巴里,就像是葡萄藤上结出的果实似的,那羽毛碰到了肉团子的嘴后就像是融化在水中的糖果,肉团子的口中发出愉快的“哼哼唧唧”的声音,几秒后,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变成了“嗯嗯嗯”像是便秘了的哼哼,罗修停下脚步,拎着肉团子的尾巴将它从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来,与此同时,只听见“噗”地一声熟悉轻响,*被撕裂的声音传入耳中,罗修看着一对充满了粘液、透明、脆弱的骨翼翅膀从肉团子的身后满满伸展开来。
伴随着它们渐渐展开,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越来越强健!
罗修略吃惊地微微瞪圆了眼:“怎么……”
黑发年轻人话语刚落,在刚刚长出了一对小恶魔的肉团子一阵“格叽格叽”的欢快叫声中,他隐隐约约听见了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黑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在一阵尘土之中,他首先看见了那个“腿脚不便”的二号掌柜,此时他手中抓着一把看上去很有分量的长矛,健步如飞地冲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最前面,一边冲一边大叫:“来人啊,抓小偷!”
抓小偷?
小偷?
偷?
罗修转过头,看着被自己倒着拎在手上——明显是因为吞食了某些不得了的——括号来历不明的反括号——因此而长出了一对翅膀的肉团子。
罗修的脸绿了绿,眼瞧着古董店那些凶神恶煞的人越来越近,他只好硬着头皮松开肉团子的尾巴将它抓在手里,与此同时,肉团子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就好像是和主人心有灵犀似的,从它的嘴巴部位伸出了又长又利、像是宝剑尖端似的长长尖刺——这个时候,古董店的二号掌柜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罗修抓紧了肉团子,轻轻跃起猛地一下刺出正欲用肉团子的尖刺抵挡住老头的长矛,然而当他听见“呯”地一声刀刃相接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感受到手中有兵刃相接震动的感觉,他微微一愣睁开眼,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被一个浑身盔甲的高大男人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在他发愣的时候,对方一把抓住他的腰,像是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拎着猛地往外跑了几步,宝剑“呯”地一声被Сhā.入刀鞘的巨响,男人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从街尾处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
罗修被夹带在男人腰间,艰难地转过头看去,一眼便看见一匹身材修长的白马从不远处跑来。
当那白马跑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夹带着罗修的男人抓住马鞍一个干净利落的上马,白马长嘶一声扬蹄,在卷起一阵尘土后撒开蹄子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奔去!
从男人出场到上马撤退,整个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大约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一分钟后,听着后面古董店的二掌柜叫骂的声音越来越远,罗修这才艰难地以“横着挂在马上”的姿势艰难地看起头,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后者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拉下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具后面那双带着笑意的金黄|色瞳眸,用无奈的嗓音低沉笑道:“拿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追上来你还要杀人灭口,你怎么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_(:3)∠)_天空一声巨响,攻君闪亮登场(。
第七章
围起来,围起来!
笼中的鸟儿,
何时才会飞出来?
快天亮的夜晚,
白鹤和乌龟摔倒了,
在你背后的人是——谁?
----《笼中鸟》
“爱丽丝,为什么不说话了?”
“啊啊啊啊……”罗修微微瞪大眼,因为眼前男人的话难得露出了一点儿惊慌的表情,在看见坐在马背上的男人眼中笑意更浓时,他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整个人蔫了下去,“……并不是想进攻或者杀人灭口。”
“哦?”
“看着别人举着武器冲过来,除了逃跑之外,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拔出武器做出反抗吧?”挂在马背上的黑发年轻人抓住马鬃,一个翻身利落地在颠簸的马背上将自己从“横着挂”的姿势翻身跃起坐稳于马背,他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对身后的高大男人说,“谢谢,多亏你及时出现。”
“不用,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高大的塔罗兵随意说着,往后看了看,确认那些古董店的人没跟上来后,他也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让□□的白马速度慢了下来……而此时此刻,罗修发现他们已经完全离开了那个热闹的市集,进入了一个拥有奇怪建筑的小村庄——没有动物拉动却在自己转的磨盘,没有风却转的很快的房顶风车,红色的房顶红色的墙,红色的砖瓦红色的窗,周围除了草地和树林之外,一切都是红色的,在阳光之下,这些红色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出来农作的居民,只有哒哒的马蹄声成为了唯一的声响。
“很惊讶?”塔罗兵的声音从罗修的身后传来,“这里就是鞋匠的村庄,我还以为毛毛虫先生在最开始指导你躲避我们的追捕的时候,就已经提前告诉你了这里的情况——相比起最初让你躲避的暴力熊的后院,鞋匠的住所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的建筑,不算黑暗公爵的话,鞋匠是我们这里最富有的人。”
“这里的情况?”
罗修有些好奇地打量了四周,而这个时候,肉团子也从他的裙底钻了出来,跳到了他的脑袋上,学着罗修的样子东张西望起来,那刚刚伸展出来的像是蝙蝠翅膀的骨翅在风中舒展开来,粉嫩的球体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叹息。
而此时此刻,坐在马背上的黑发年轻人问着话,自己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不远处的一座建筑所吸引——相比起周围仿佛在阳光之下燃烧着的火焰似的建筑群,那隐藏在茂密树林阴影之下的建筑显得十分扎眼,虽然也是用红色的瓦片覆盖而成的房顶,围墙也似乎特意用红色的油漆漆刷过,但是阳光似乎照不进那个建筑似的,它矗立在那里,冰冷,与世隔绝。
黑发年轻人微微眯起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里似乎有些眼熟……不过很快地,罗修就意识到这大概是他的错觉,他当然是第一次来到所谓鞋匠的地盘上,以前他也不可能看见过眼前的建筑才对——觉得眼熟,大概是觉得这么一个奇怪的建筑,远远地看上去有一些像是浮屠罗门。
“那里是什么地方?”罗修抬起手,指了指那座建筑,问他身后的男人。
顺着黑发年轻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盔甲之下,男人一双金黄|色的的瞳眸中有一道红色的光芒飞快地闪过,他拉紧了缰绳,□□的白马停了下来——当坐在前面的人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好奇地回过头看他的时候,男人却一言不发地放下了自己头盔上的保护盔,将自己的眼睛隐藏在了阴影之后,他伸出手,将坐在马背上的黑发年轻人从马背上放回地上。
“我不能离开太久,爱丽丝,黑暗公爵不会高兴知道我和你呆在一起太久的,而这个世界上却没有什么东西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没有回答黑发年轻人的话,塔罗兵轻轻拉动缰绳,白马厥蹄随即马头掉转了一个方向,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冲着此时正扬起下颚看着自己的黑发年轻人挥了挥手。
“等等,死神牌!”
坐在马背上的人微微一愣,随即从盔甲下发出闷闷的嗤笑声:“你又叫了我的名字。”
罗修没有顺着他的话回答,只是微微挺直了腰杆,一双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背上那个明显试图在转移话题的男人:“这个村子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气氛也怪怪的,那个建筑到底是什么——”
黑发年轻人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此时此刻,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忽然竖起了食指,轻轻压在自己唇部的位置上——隔着一个头盔,他这样的动作应该显得十分滑稽,然而罗修却没能笑出声来,他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喉咙微微发紧——是的,打从离开了热闹的市集进入了这个所谓的鞋匠的村庄之后,他整个人都觉得不太舒服,尽管他努力强迫自己忽略到这种感觉……
“你来到这里是为什么,爱丽丝?”
“为了找到鞋匠,让他给我做一双新的鞋子。”
“为什么为了一双鞋子这么执着?”
“……”
“回答不出来了,对不对?”
“除了鞋子之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其中应该拥有更值得让你前进的理由——你知道你真正在追寻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也知道只有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剧本乖乖进行下去,你才能获得哪些谜题的答案——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世界上这么多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你获得了‘爱丽丝’这样的名字,为什么偏偏是你从梦中坠入,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到这里,遇见了我们……”
“……”
“你思考过这些,却不敢独自思考下去;你试图反抗过早就被写好的剧本,最终却因为自己的胆怯停住了通往反抗的道路。”
在塔罗兵的一字一句之中,罗修感觉到一滴汗液顺着他的额间滑落至下巴。
阳光之下,塔罗兵身上的盔甲散发出刺眼的光芒,那金属的光芒尽管沐浴在如此的阳光之下,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冰冷——想到之前那掩饰在盔甲之下那双金黄|色的、带着笑的瞳眸,罗修很惊讶一个人在失去了自己的双眼可以传达的情绪之后,前后的差距居然可以变得如此巨大。
塔罗兵说,你是一个胆小鬼。
黑发年轻人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液,而此时,他却听见不远处那个坐在马背上,此时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说:“你流太多汗了,爱丽丝,这样下去会感冒的。”虽然在头盔的之下,罗修看不清楚这个男人此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从说话的语气来听,他却不难想象……这个家伙,大概是在笑着的吧。
“我……”
“嘘。”
男人放在盔甲上的手指微微弯曲轻压,下一秒,他将手指从自己唇边挪开,放到了耳边,用近乎于被吹散在微弱的暖风中的声音淡淡道:“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罗修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集中了自己的注意力,最开始,他仿佛只听见了风吹过树梢时发出的沙沙声响,以及不知名的虫类潜伏在草地、树丛之中发出的单调虫鸣,但是很快地,他觉得自己听到了一点儿不同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似乎从那座他觉得眼熟、像是浮屠罗门的建筑方向传过来一阵孩子们歌唱的声音……
“月影摇,天惶惶,拆了东墙补西墙。
羊圈的羊啊被狼叨,第一个爱丽丝来到我身旁。
他手持长弓要射狼,受了诱惑喝了汤,垂下弓,成了羊,
月影摇,心惶惶,狼入羊圈叨走羊……”
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立体,最后,那最开始隐约的声音竟仿佛就在罗修的耳边响起,那含含糊糊的儿童合唱也变成了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的稚嫩嗓音……
“他手持长弓要射狼,受了诱惑喝了汤,垂下弓,成了羊,
月影摇,心惶惶,狼入羊圈叨走羊……”
黑发年轻人愣了愣,因为听到了歌曲里的“爱丽丝”所以变得异常在意,正皱着眉努力想要弄明白这首奇怪的童谣究竟是什么意思,却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见了自己身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在片刻的怔愣之后,黑发年轻人猛地一把将肉团子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下来抓在手中,肉团子的翅膀扑打着从口腔部位长出又长又锋利的尖刺,却在黑发年轻人将尖刺刺向动荡得越来越厉害的草丛之前,忽然歌声戛然而止,从草丛里响起了一声惊慌的尖叫声,罗修一怔,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伸出手将面前的草丛拔开,随即惊愕地发现倒在草丛中的居然是一个大概站起来只到他腰间的五六岁小姑娘。
小姑娘拥有一头栗色的齐肩发,皮肤是不健康的白,身上却披着一件鲜红的儿童斗篷。此时她整个人因为罗修之前的动作而后仰摔在灌木丛中,斗篷的帽子半倾斜地从她的脑袋上滑落,她身边散落着一个被打翻的花篮,里面盛放着几朵看上去是刚刚采摘而来的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