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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今昔何夕

“老大!这……这个女人根本不是祁国的皇后,只是她……她贴身的婢女。”

“什么?!”

“老大,那我们还要不要把她交给太子?奇怪,我们抓来的那女子明明穿着娘娘的服饰……”

“糟了!难道我们都入了那皇帝的套?”

噼里啪啦声在屋外响起,混乱一片。

“老大!那个女人杀了六弟,跑了!!她……她竟然会武功!”

“臭娘们!给我把这个庭院重重封锁,看她能跑到哪去!会武功是吗?抓回来就给她下‘化功散’!他娘的,敢杀了六弟,既然不是什么值钱的货­色­,看老子不让人玩死你!”

……

*************************************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舔舔被寒风吹裂的嘴­唇­,沉声道:“小银,心洛和芊芊去了哪个方向?”

小银从我怀中蹦下,不住从南往西北方向跑动,口里叫个不停。

“往西北方去了?”小银忙点了点头。

“步杀。”我茫然无措的目光望向步杀,无声地恳求。

步杀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良久,担忧和不安隐隐在黑眸中波荡,但许久他还是叹了一息,冷冷道:“我去找,但不保证能带他们回来。”

我猛得舒出一口气,感觉长久的担惊受怕让我忍不住想落泪。我咬住了嘴­唇­,看着他良久,才说:“不要受伤,不要逞强,还有……不要担心我。”

步杀淡淡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也一样。等我回来。”

*************************************

“啪——!”木头碎裂的一声巨响,“静儿竟然敢为了个男人出卖我!”

“侯爷,我们钥国所有的探子都在被‘飞鹰’追杀,皇上的军队已经包围了这里,我们不如快从地道逃走吧?太子的人应该已经在码头接应我们了。”

“蠢材!静儿既然出卖了我们,你以为那地道还是秘密吗?”

“侯爷,那我们……”

“以皇上有仇必报的­性­格,我们就算投降也难逃一死。”

“太子,你也别怪我出卖你,为了保命,我势必要跟皇上做一场交易。有‘银童’在手,再加上有关他的秘密,我就不相信皇上会不动心……”

“侯爷!侯爷!不好了,那个小孩和贤妃娘娘全都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看……看守他们的人全部中了瘁毒的银针,死……死了,他们就象凭空消失了一样!”

*************************************

我拿了心慧和心洛遗留下来的两块“玉牌”,和步杀、无夜三人光明正大地出了皇宫大门。我本想凭“紫凤”调动城中御林军,却发现他们早已被人调走,剩余的人马要负责城防要塞,奉皇令不得离开。

步杀向西北走,我恨夜则在小银的带领下朝西而去。

小银狠命地往前跑,我恨夜狠命地追着它。我的心口象有一根带刺的毒蒺藜,随着跑动一下一下不停地扎着我,总觉得如果不跑快一点,很有可能,我就要后悔一辈子。

心慧!心慧!求求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风飘单骑 第24章 永世伤痛(三)

小银带着我们跑到一个面积很大却毫不起眼的宅子大门前停了下来,朱红的大门紧闭着,可是里面似乎传来纷乱混杂的声音。

我正要上前,无夜已先我一步,一脚把门踹开。

里面三三两两聚集了十几个男子,望着突然夺门而入的我们,一时呆楞在原地。

小银叫了两声,停顿下来,我知道因为这里烟雾弥漫的关系,它已经嗅不出心慧的具体位置了。

宽敞的厅中一片狼藉,他们有的在搬运箱子,有的在整理装备,有的在炉前烧着什么,人人脸上惊慌而焦急。

我没兴趣管他们跟卫聆风之间的你­阴­我谋,手上很不习惯地握了把长剑,望着他们冷声道:“被你们抓来的那个女孩在哪?”

一个身形修长做书生状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皱眉看着我道:“姑娘是何人?”

“我问你们那个女孩在哪?”

那男子望了孤身的我恨夜一眼,又望望空无一人的门后,眼中杀意一闪,原本就警戒着跃跃欲试的的众男子马上­操­了家伙向我们直逼过来。

无夜一步跨到我身前,要将我护在身后,我抬手使力推开他,淡淡道:“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你们来保护。”

一直以来,我是不是有什么做错、想错了呢?

心慧恨夜他们一直在我身边,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仿佛理所当然的存在,理所当然的保护我、照顾我。可是……

我动作生涩地举剑刺进某个人胸膛,滚烫的鲜血溅到我脸上、手上,我的胃酸一阵翻滚。他就这么睁大了无神却又不甘的眼睛瞪着我,缓缓瘫软倒地。

我的心里是恐惧,是无助,是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的痛恨,我的这双手……从来没有沾过血,从来没有被污染过,那都是……哥哥拼了命才保护下来的。

可是现在…….

我全身的真气运转十二周天,动作旋急而决绝,一个转身没有半点犹豫砍向身后一人。

可是现在心慧他不知受着什么样的折磨,时间一分一秒也容不得拖。

现在,无夜正毫无犹豫地杀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使尽全力保护我。

为什么以前的我会认为那些保护都是理所当然的呢?我的手沾上血是污染,他们的……就不是吗?难道就因为他们曾经染过血腥,就活该再被污染,活该理所当然来守护我这双手?

宅子中的场面相当混乱,这里的人武功都不弱。我仗着一身­精­纯的内力和灵巧的闪避,时而砍倒几个弱者。

手臂上又是一痛,我顾不得去看是谁伤了我,急急避过迎面劈来的一掌。回头看时,见无夜的灰白布衣上也同我一般染了不少鲜血。

那些武功高的他多引了过去,自己对付,又要费心替我挡掉背后的偷袭,如何能不受伤?

我的心口一阵酸痛:水冰依啊水冰依,你竟是到今天才明白吗?不论是祈然的爱,步杀的守护,还是无夜、心慧的跟随照顾,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付出是可以理所当然接受的!

“主子,小心——”我听到无夜的惊呼声,紧接着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背后排山倒海般地劲气袭来,一丝一屡透体而入,我猛地前冲了一阵,腿上被一把钢刀划过,火辣的痛,却痛不及胸口翻涌的窒息。

恍惚间只觉喉头一甜,我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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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二爷他们销毁了证据,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好!”一个长相粗犷,双眼闪着­精­光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脸上忧虑之­色­稍减。随即目光瞟向被丢在一旁,全身衣衫破烂不堪,又隐隐沾有点点血迹的女子,冷酷地道:“把这个女人拖上船去。”

“老大,这个女人既然不是什么皇后,我们还带着她­干­什么?”

粗犷男子目光不屑地扫了他一眼,才道:“是太子下的令,说她……至少还可以做饵。”

手下那人听了,忙命令几个闲着无事的男子,将她架上船。

“老大,她——!”

粗犷男子本在张望着来路,闻声烦躁地看过来,不由也有些惊愕。只见那女子被五、六个男子拖拉、踢打,可是却兀自伸出伤痕累累的十指紧紧扳着码头沿岸不肯放手。

粗犷男子一阵心烦,踢开那几个没用的小喽罗,半蹲去,劈手就是一巴掌,恨恨道:“臭娘们,看你被老子兄弟玩弄的时候也没这么拼命,反而风­骚­的很。怎么?现在倒象是不要命的架势来反抗了?”

女子象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双脚一得自由马上连着那手一起缠上岸沿,仿佛永世都不愿放开。

那女子抬起头来,只见她的嘴角溢出血丝,头发散乱,额角有不少淤青和血迹。她的脸冻得发青发紫,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长相,可是那双眼睛却分外的闪亮,竟让那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粗犷男子也一阵心虚。

“我……不走。”女子的声音沙哑无力,却万分坚决,“小姐,一定会找到我。我……绝不离开。”

粗犷男子心中狠狠一躁,直起身来,大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竟然拿一个臭娘们没辙,给我挑断她的手筋脚筋,我倒要看看她还能凭什么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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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折扇,扇的边缘是利刃,紧贴着我的脖颈,压出血丝,那个一开始问我们话的书生。看来他就是刚刚从背后偷袭我的人。

他皱眉看着被人团团围住的无夜,说:“不想这女子死的话,马上……呜……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然后目光移到刺入他胸口的匕首,缓缓倒地。

我将薄如蝉翼的匕首拔出,收进袖口,脚步一个踉跄。胸口和背上都好痛,还有全身大大小小的伤痕,可是……要快,因为这些痛都不及我心里的恐惧……

“吱吱——”不见踪影良久的小银忽然蹿了出来大叫,我忙招呼无夜跟了上去。

那些原本围攻我们的男子,大概是看到书生死了一时慌乱震惊下,竟没来阻截我们。

小银带我们进了一间房,那房凌乱地象是发生过一场巨大的厮斗,房间里还有隐隐残留的糜之气。

我的心一扯一紧,象要活生生被撕裂了一般。因为我看到地上有许多沾血的衣服碎片,那……那是我的衣服……还有,血迹和女子的体液……

我满是鲜血的手紧紧捂住嘴巴,眼泪仿佛滚烫的油珠般滴落到我的脸上手上,呜咽声是我的,却又抽离至体外,在我耳边回响。

我甩掉长剑,紧紧握住匕首,冲出屋外。

匕首Сhā进一个人的肩头,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一字一句地问:“那个女孩在哪?那个被你们抓来的女孩在哪?”

“屋……屋后的……码头……”

我匕首一划,结束了他破碎不成句的回答,也结束了……他的生命。

无夜和小银一直跟在我身后,跟着我向那码头的方向飞奔而去,我却始终没有回头,甚至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自然也没有看到,他们两个担忧、心疼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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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声女子的尖叫声在码头回荡。

“老……老大,她的……手……手筋,脚筋,已……已经挑断了。”那手下颤抖着说,手上沾血的匕首一个没抓稳,恍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从没有对一个弱女子这么残忍过,更加从没见过一个弱女子会象眼前这个女孩那般……决然。

他低声劝她放开手脚,放开了,他便不用这样对她,可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手脚死死扳住岸沿,连眉都不皱一下。

粗犷男子听着那惨叫声,仿佛也象经历了一场大战般,全身虚脱,颓然挥了挥手道:“马上把她架上船去送走,我们留一艘船在这里等老二他们就够了。”

“你——,你——,老大——!!”那手下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慌乱,再顾不得什么尊严气势,在这码头沿岸大叫起来。

粗犷男子闻声猛地回过头来,望向那个全身是伤,手筋脚筋都被挑断的女子,再掩不住心中的惊惶和惧意,脸­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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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奔到码头的时候,双眼迷蒙着水雾,不知是汗是泪。全身上下都在流血伤痛,意识仿佛要抛弃我一般,渐行渐远。可是我却仍然清楚看到那样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不!那根本算不上白衣,那衣衫在这冰雪天中破烂无法蔽体,原本雪白的底­色­早沾染了血迹、泥沙,惨然入目。

那女子被五六个大汉架着不知要将她拖向何方,可是,却拖不动。

我的眼泪汹涌着翻滚落下,身上的伤痛比起此刻心里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到底算得了什么?

心慧的全身都被制住,可是她的牙齿紧紧咬住岸沿,紧紧咬住……满口鲜血,满面泪水,混合着一滴一滴落入奔流的河水中……就是不肯松口。

“心慧。”我哽咽着开口,声音很轻,却又在这空旷的码头回荡。

死死咬住岸沿的女子忽地浑身一震,缓缓松开了嘴,随着惯­性­被那群拉架她的男子拖后几步,齐齐跌在地上。

我冲过去,冲到她身边,将她抱进怀里。她看着我,破败不堪的脸上露出一个美好、欣慰又意料中的笑容,柔声道:“小姐,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狠狠点了点头,泪水落到她猩红班驳的脸上。我小心地放下她,然后将身上血迹斑斑的锦貂白裘脱下,放在地上,伸手继续脱下里面的翠绿­色­短袄,然后继续……

一阵冷风伴着河岸的潮湿吹来,我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素白的里衣,在寒风中包裹着我微微颤抖的身体,映着我脸上嘴角的猩红,分外刺目耀眼。

我把衣服一件件从里到外给心慧套上,看到她手上和脚上触目的血痕,看到她瘫软无法动弹的身体,晶亮的双眼却仍担忧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猛咬了咬牙,将喷薄欲出的泪水咽回肚里。手筋和脚筋……此刻的我有什么资格哭?

背后忽然一暖,无夜将他自己的衣服披在我身上,我头也不回地说:“谢谢。”

然后扯下,继续包裹在心慧身上。心慧哽咽的声音响起:“小姐,你穿上啊!心慧不冷了。”

我向她笑笑,缓缓站起身来。目光瞥过满眼忧­色­的无夜和小银,胸口又是一暖一痛。

“你……就是她说一定会来的人?”一个声音在左侧响起。

我的笑凝结在­唇­角转淡转冷,冰寒地目光一个个扫过这里每一个,早被心慧一举一动吓到无法动弹的男子。

我右手举到胸前,左手横抽,一根似金似银,似黑似白的绳索在凛冽地寒风中,象是渴血的野兽,跃跃欲试。

我,身动,如鬼如魅,伴着寒光闪烁,血腥屠杀……

所谓暗杀,一是暗,一是杀。暗,即是要隐去自己的身形,让人永远无法琢磨下一秒你会从何处冒出。杀,则必须果决利落,不求让敌人痛苦,不论达到目的的手段,唯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字——杀。

无夜记得,冰依曾经跟他说过,她会一种暗杀术,要比他的武功来得更厉害。只是那种能力,一出手必取人­性­命,所以她不会用。

当时听到只觉好笑,这么一个纤瘦的女孩,不过是无意中得了点自己都无法好好运用的内力,哪来得厉害之说。

可是此时此刻,他震惊地看着她在眼前让一个又一个人无声地倒下,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如鬼魅般出现在那些惊慌失措的人身边,手上的黑丝仿佛她身体一部分般灵巧收缩。不知为何所有刀剑对上那黑丝都会应声而断,被黑丝切割到的人则一下子都无法动弹。她的袖口便在那一瞬间滑出匕首,割破对方的喉咙。

她的眼中没有了初时杀人的恐惧和悲痛,也没有嗜血的快感,她的眼中更是连恨意都没有,只有毅然决然、无坚不摧的信念和执着。

她曾说过:“无夜,人兜‘无欲则刚’。事实上,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有可以执着的信念,这样的人,才是最强的。”

尸体如累卵般堆积在我身边,我收回手中的绝丝,一个踉跄吐出一口鲜血。

无夜飞快地冲过来扶住我,声音竟是带着颤抖和嘶哑:“主子……我们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看无夜回身要去抱起心慧,我踏前几步阻止了他,轻声说:“我来。”

无夜看着我苍白的脸,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决绝的眼神,终于握紧了拳头退开一步。

我在无夜的帮助下,让完全……没有办法自己动弹的心慧,伏在我背上。

小银在左边,无夜在右边,我在中间背着心慧,就这样一步,一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小姐,洛儿没事吧?”

我扶提着她双腿的手紧了紧,说:“会没事的。步杀已经去找他们了。”

“那就好。”心慧在我背上轻轻舒了一口气,柔声道,“小姐,你的背很温暖呢。”

我紧紧咬住下­唇­,直到点点血腥味伴着眼泪的苦涩在舌尖晕开,才发觉一直压抑的泪终究还是落下了。

“小姐,那天在汀国唱的歌,你能再唱一遍吗?”

我吸了一下鼻子,用颤抖沙哑的鼻音说:“好。”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

颈间忽然有滚烫的液体落入,灼伤了我的皮肤,也灼痛了我的心。

心慧的头埋在我的发丝间,想将她的哭声掩藏,却掩不去其中的苍凉和悲痛欲绝:“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小姐,心慧现在什么用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帮你了。”

“小姐,我其实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有很多秘密都不敢说。可还是和洛儿一样贪恋小姐的温暖,这样……你还会原谅我吗?”

“我总在想,要是有一天,离了小姐的温暖,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活……怎么死呢?”

“心慧。”我停下脚步,抬头看着遥远的天空,泪水轻轻滑落在风中支离破碎。然后,我缓慢却坚决地说,“我答应你,除非你不再需要我的温暖,除非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抛下你。即便……”

即便,找到了回家的路……也一样!

“所以,你也一样。除非我不再需要你的照顾,除非……我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否则绝对不可以抛下我。”

“心慧,我们……就这样约定好了!”

心慧双手紧紧搂住我被寒风冻僵地身体,无声地哭泣,无声地承诺道:“小姐,我们约定好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飞过绝望

不去想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

我看见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

带我飞给我希望

我终於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

追逐的年轻歌声多嘹亮

我终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

哪里会有风就飞多远吧

风飘单骑 第23章 永世伤痛(四)

我们在守卫宫门的侍卫异样、惊骇的眼光中回到落影宫,将一众宫女赶了出去,房间里只余我、无夜和小银。

心慧的伤真的……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我努力冷静下来一刻不停地给她清理全身上下数百余处伤口。

不,其实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因为真正在治疗她伤口的是小银。每一寸、每一个伤口、每一点疼痛,都由小银将它们一点点舔去。

一直到黑幕降下,心慧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清理完毕了,她也沉沉睡去。我看着她睡梦中仍紧锁的眉头,忧郁的表情,心中又是一痛,身体的伤能治,那心里的伤呢?何时才能医的好?

刚抱起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心慧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那个对她下手的人好象太过紧张或是害怕,总之不幸中的万幸,心慧脚上和左手的筋脉没有彻底断裂。

在小银的“舔医”下,感觉的出来正在慢慢愈合。至于明日或后日,还能不能如普通人一般行走,那些都是未知之数。

可是,心慧的右手……如果在现代,还可以通过韧带修复手术治愈。可是在这里,没有先进的缝合消毒技术,没有显微镜,肌腱和血管又都如此之微细,难道……心慧的右手真要废了吗?不!不单是右手,我根本无法保证她的左手和双脚能完全恢复。

我望着心慧的睡颜想的入神,忽然感觉靠在床沿的腿上一痒一痛,才发现小银正在小心地舔我的伤口。

我心中一酸,柔声道:“小银,你刚刚医治心慧已经很辛苦了,我待会包扎下就好……”

身后忽然一暖,无夜已将一件珍珠红的锦袍披在我身上,紧紧裹住,声音有着自制和心痛:“主子,你的内伤……”

我伸手把锦袍系好,包裹住伤痕累累的身体,随手拿过一块手巾沾了水,擦揭掉脸上已经渐渐­干­涸的血迹,淡淡道:“我出去下,照顾好心慧。”

我的眼中慢慢透出寒光,冷冷道:“还有两笔帐,要好好算算。”

说完,不等无夜回答,我便拖开小银,快步走出了房间。

颜静的宫殿我从来没去过,也没想过要去。是不想,还是不敢,我直到今天都没有弄清楚。

其实,我早该知道颜静这个人不简单。

她那次故意被人推入河中,为的不是引起皇上的注意,而是……我的注意。不着痕迹地接近我,既可以帮卫聆风顺利实施他的计划,更加可以……除掉我。

是的,除掉我。从她送那双手套开始,我就知道她存了杀掉我的心。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知道的那么清楚却不愿去承认,不肯去揭穿呢?就因为她长得象小雨,就因为那千万分之一的希冀和奢望…竟将心慧害到如此田地!

可是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吗?

我走进“静心宫”的时候,颜静正坐在大厅中傻傻发呆,还未等有些慌乱的侍女禀报,颜静已然看到了我。

她的眼神先是一惊,却马上闪过,随后略有些羞怯的惊喜连我都无法产生一丝怀疑。

她迅速地跑过来握住我冰凉的手,嗔怪道:“莹若跑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看你手冷的,为什么不戴我送你的手套呢?”

我平静地了她一眼,那种冷然和淡漠让她嘴角的笑容僵了一僵。我说:“我若刚戴过那副手套,容妃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就不怕染上‘桃竹’的毒吗?”

颜静浑身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娇艳欲滴的双­唇­微微颤抖,娇颜褪尽血­色­。

颜静领着我走进一间布置­精­巧雅致的房间,房中的用品一应俱全,男的女的都有,简直就象……一间新婚夫­妇­的厢房一般。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房间里良久没有半点声响,颜静见我许久不答终于耐不住转过身来。

“啊——呜——!”颜静的尖叫被我紧捂的手遏制在喉咙里,漂亮灵动,与小雨一模一样的一双眼睛就这么充满恐惧、痛苦和哀求望着我。

我心头狠狠一痛,一点不犹豫地拔出Сhā在她肩头的匕首,冷冷道:“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想让你付出代价。”

我捂住她嘴巴的手松了开来,她的双眼泪水滚滚,朱­唇­颤抖地一启正待张口呼救。却忽然满脸惊骇地停了下来,看着我不经意笔在她小腹前的匕首,痛哭失声。

“其实,我真笨。”我将刀尖紧紧地抵在她平坦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上,淡淡道,“能让一个女人甘心背弃父亲,对其他人发狂嫉妒,又心甘情愿怀上孩子,除了爱上了那个男子,还有什么可能呢?”

颜静埋下头,双手紧紧地护在她腹部周围,泣不成声:“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作为钥国的­奸­细进宫的,绝对不可以真的爱上皇上。”

“可是感情又怎么能由得了人呢?给皇上下蛊的时候,我已经有了身孕,皇上自然不会防我。下蛊成功后,爹爹要带我离开,他说皇上肯定回不来了。可是,我却忽然后悔了,后悔到一意寻死,没有死成,但孩子也没了。”

“没想到皇上却没死,他回来只问我一句话,要生?要死?我选择了生,却也不是,我是选择了忠于自己的感情,而背弃了父亲和真正的国家。”

“后来,皇上表面上开始冷落我。我跟爹爹说,皇上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这样便有借口不再给爹爹提供皇上的消息,却将爹爹方面的秘密一点点挖掘出来,告诉皇上。”

“后来,你出现了。我一方面遵照爹爹的话,故意去接近你,好找到绑走心洛的机会;另一方面,依着皇上的计划,让钥国所有隐藏着的­奸­细浮出水面。”

“可是,我真的不是存心要害你的。我送那个手套,其……其实,是太后的意思。她怕皇上对你动了真情,所以,要除掉你。”

“莹若,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颜静颤抖地诉说着她的苦和悲,声泪俱下地护着肚子向我表明清白和恳求。眼泪冲花了她的妆,那张原本甜美可爱的脸孔不知为何变得乖张丑陋。

当初的我,到底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误以为她就是小雨呢?

“颜静,你的小腹还未隆起,而且两个月前你还落过水,就是说你怀孕的时间绝不超过两个月。那么,这间……就肯定是卫聆风暗地宠幸你时落住的房间了吧?”

我看着她浑然间越加惨白的脸,不由冷冷一笑,环视了一下四周才道:“平日总该有人守在这里吧?万一有人不小心闯了进来……”

颜静原本乖顺凄楚的眼神完全被嫉妒、恐惧和憎恨取代,白滑细腻的双手握住我的匕首,一个反扣向我身上刺来。同一时间,原本小心翼翼隐匿着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我右手高举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冷笑地看着不断­干­呕的颜静,骇在我四周,踟躇着不敢前进一步的侍卫,抿紧了­唇­不发一语。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我压下胸口翻涌的痛和腥甜,将匕首收进袖口,右手中的“紫凤”随手往空中一抛,又接住,也吸引了那群侍卫发直的眼睛,惊怕地又是上又是下。

我却不看他们,包括颜静狰狞扭曲的面庞一眼,一边走出屋外,一边头也不回地淡淡道:“可能是穿肠毒药,可能是毁容用的‘绝风华’,也有可能……只是普通的打胎药而已。”

“我不会让你得到皇上的!!他只让我为他生孩子,他只爱我!!永远都只爱我一个!”颜静悲绝的嘶吼声在屋内响起,“来人!!快,快传太医啊!!”

“砰——啪——”我狠狠一脚踹开卫聆风寝殿的房门,原本在案前低头写着什么的他,一惊之下不由抬起头来看着我,矫好的眉毛微微一皱,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原本被这景象惊呆了的众人,终于如梦初醒,忙不迭地低了头退出房门。

我踏进寝宫的大门,走前几步,冷眼看着他面容平静地缓步走到我面前。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正的帝王。他够狠、够绝、也够聪明,在他面前根本我没有什么底牌可以掀,因为从始至终都是他掌控着全局。

我连一句可以打击他的话,一件可以报复他的事,也找不到。那么既然如此,我便不想再拐弯抹角。

“听说你今日出宫去了,还搞得一声狼狈……”

他的关心突兀地断在那一刻。因为我正扬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打向他俊秀无匹的脸庞,却被他温热的手掌紧紧握在半空中动弹不得。

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诧和蕴怒,邪魅惑人的嘴角一扬正待开口……

“砰——”一声巨响回荡在这空荡无人的寝宫中,卫聆风微偏着头,嘴角瞬间浮起淤青并渗出点点血丝。

我收回沾着血,握得死紧地拳头,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一瞬不瞬。

卫聆风,我从没想过那一巴掌能打到你。这一拳,才是我真正可以还给你的,加诸在心慧身上,万分之一的痛苦。

卫聆风握住我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把我的骨头捏碎,臂力一紧狠狠将我甩到地上,厉声道:“放肆!你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背部重重撞击到地面,裹在锦袍中的伤口在摩擦下火热生痛,压制了许久的内伤终侵袭而来,从胸口翻滚汹涌至全身,我手撑住滚落在地的身体,一个颤抖,喷出一口鲜血。

“冰依——!”卫聆风只是一下地呆楞,随即飞快地冲到我身边抱起我。系锦袍的带子松了开来,露出里面鲜血班驳的素白里衣。

他怔怔地看着我青白的脸和伤痕累累的身体半晌,支着我上身的双手紧握成拳,吐出口的每一个字每一句都带着极力的自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卫聆风!!”我撑起迷离的意识和麻木的身体,一把纠住他的衣领,哭吼道,“你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竟然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卫聆风,你到底把人命当什么?你明知道让心慧代替我,是把她往死路上推;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动她们的……”

胸口剧烈地起伏仿如惊涛巨浪般卷走我本就迷离的意识,可是却止不住眼角汹涌的泪一滴滴、一串串……

那是悔恨,那是伤痛,纠结在我的心口,永世……烙印。

我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我明明可以保护他们的……

揪着卫聆风领口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我的眼前昏黄黯淡,再看不到这周围的景物,也看不到卫聆风错愕而惊痛的表情。

“我从来没有……就算亲眼看着妈妈死在眼前,也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恨到……只想去死……”

“冰依!”卫聆风原本深思的表情,随着怀中人无声洒落的泪和鲜血映衬下依然宁静安然的如雪容颜,慢慢转为一丝一点流泻而出的恐惧。

那睡颜,竟仿佛永远不愿醒来那般的,死寂沉静……

“来人——!”卫聆风发了疯似地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向着殿外怒吼道,“快传太医!!”

小佚

2006.9.1918:22

有关颜静到底中了什么毒,偶米想好也,各位读者给点意见吧?或者就是吓吓她的,就这样放过她算了。呵呵

下一章秘密大披露!偶铺的伏笔有一半会在下一章揭晓,不过也很有可能会出现新的伏笔,各位要做好心里准备啊!偶这文都写成恶­性­循环了,伏笔象滚雪球似的,把偶自己都搞晕了!呵呵。

还有关于女主的­性­格,汗了!偶米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不喜欢。但偶只能说,女主是需要成长的。“妖”说的非常对,女主明明有保护同伴的能力,可是就因为她不喜欢介入,或者说懒得深究,种种原因,而几乎害了心慧一生,所以她才悔恨,才能慢慢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才能成长,并不是象你们说的她比重视祈然更重视心洛。

至于感情,也一样,偶不好多说,但两个人都还需要成长的说。偶只想让一切都一步步来,真是米想到,这么多人会因为然然而讨厌女主的说。5555555555~~

PS桃竹:又名哑巴花、柳叶桃;常绿灌木,­嫩­枝綠­色­有毛,枝條上有葉落後遺痕。葉線狀披針形,先端尖,基部楔形,長13-20公分,多半3片輪生於枝節上。聚繖花序,頂生於枝頭,花冠圓筒狀鐘形。圓柱形蓇葖果,長可達20公分。

全株有劇毒,燃燒枝葉之煙霧亦有毒­性­,有致死之可能。

服用­干­燥的3克粉末就能使人死亡,主要表现为:洋地黄中毒症状;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等。

粉末沾湿渗入皮肤,则会引起:心律紊乱、心跳缓慢、不规则。长期如此便会出现室颤、晕厥、抽搐、昏迷、或心动过速、异位心律,死于循环衰竭。

风飘单骑 第25章 封后大典(一)

夜半,长青宫。

“儿臣给太后请安。”

“皇上深夜来见哀家可有什么要事?”

卫聆风含笑的双目扫过庸懒卧在榻上,风华绝代的太后和站立在一旁脸­色­惨白的颜静,淡淡道:“深夜来见太后的,看来不止朕一个!”

颜静全身一阵颤抖,勉力往前移了几步,一个福身,细声道:“静儿参见皇上。”

“静儿。”卫聆风嘴角扬起一抹说不清意味的笑容,瞥了她缠着绷带的左臂一眼,柔声道,“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回……回皇上,这……这是……”颜静颤抖着孱弱的身体,一副欲言又止的怜人模样。

太后的身子动了动,目光望向已经在一旁坐下的卫聆风,直起身来,淡淡道:“容妃不敢说,就由哀家来代她说吧。刺伤静儿,并妄图伤害她腹中龙脉的,正是皇上您即将要册封的皇后娘娘。”

“是吗?”卫聆风眼中­射­出冰冷的神光,别说是面­色­惨白的颜静,就是太后也是微微一惊,只听他道,“这件事,稍后再说不迟。”

说完这话,他却不言不语,端起宫女刚端上来的茶行品尝。大殿中一时针落可闻。

这难耐的气氛持续了好一会,终于听他说道:“朕今日来,不过是想问问太后和静儿,为什么原本预定的计划会提早……半个月执行?”

卫聆风缓缓站起身来,眼睛半眯着隐隐透出危险的神光,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无比:“静儿,朕好象有特别提醒过你,不许动莹若和她身边的人吧?”

“皇……皇上!”颜静浑身一震猛地跪倒在地,抽噎道,“皇上恕罪。静……静儿当时……当时实在是找……找不到可以代替皇后的人,才用她身边那个丫鬟替的,绝对……绝对不是……存心不遵照皇上的旨意。”

“皇上。”颜静低着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苍白纤瘦的手紧捏住卫聆风的袍角久久不放,“静儿实在没想到,皇后竟然会这么在意小小一个女仆。静儿也已经受到了皇后娘娘的报复,她……她刺了静儿一刀,还恐吓静儿说要下了堕胎药……皇上——!”

太后低头有些厌恶和漠然地看了哭跪在地上的颜静,抬起头时却一脸不忍地道:“皇上,容妃既然知道错了,你就饶过她吧。毕竟,她也受过应有的惩罚了。她固然有错,这皇后也未免太狠了点,不过是为了一个低贱的宫女,竟然如此狠毒报复,还差点祸及腹中龙儿……”

“太后。”卫聆风冷冷地打断她,却不去看她略有些深思和错愕的脸,只低低地俯下头望着跪在地上楚楚乞怜柔弱女子,声音淡漠无情,“静儿,朕没有告诉过你吗?朕最讨厌的,就是敢背着朕,暗地玩花样的女人。”

“你腹中的孩子,不过是让你死心塌地效忠朕的筹码之一。如今,既然已没了用处……”卫聆风淡漠的目光落在颜静逐渐绝望和震惊的脸上,嘴角扯出一丝恶魔般的笑容,声音却显得越发轻柔,“那不若,就拿掉吧。”

“来人!”卫聆风狠狠一拂袍角,将仍无法置信无法回神的颜静扫在地上,扬声喝道,“赐容妃‘红花’,送至‘永清宫’。”

“是。”

“皇上——!皇上——!不要杀死我们的孩儿。”颜静被两个侍卫架着,终于意识到这些都是真的,再顾不得掩饰,拼了命地挣扎、哭嚎叫喊,“皇上,静儿知错了,静儿只想待在皇上身边,皇上——!”

隐隐地有伴随着绝望与希冀的声音,在宫门外响起:“……这一切都是太后让我做的——,皇上——”

卫聆风对宫外凄厉的声音恍若未闻,依旧淡定浅笑地拢了拢衣袖坐下来,看着脸­色­深沉,却丝毫不减其绝­色­姿容的太后,不发一语。

“皇上你……不会相信了容妃的话吧?”

卫聆风端起放在案边的茶杯,浅浅尝了一口,才道:“朕从以前就很奇怪,太后常年都独居长青宫中,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也不准儿臣来拜见。”

“不知太后,每日在宫中都做些什么?”

太后面­色­微微一变,却马上回复正常,缓慢靠回床沿,声音庸懒地道:“哀家每日还能做什么,不过是颂颂经,念念佛,祈祷皇上平安。”

卫聆风低着头,双眼垂着一瞬不瞬望着手中茶杯,忽地开口道:“朕前日听人说,将曼佗罗花香,龙涎香和冷香混合,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卫聆风嘴角噙着优雅淡定的笑容,缓缓抬起头来,双目­精­光闪耀:“太后可知是什么效果?”

太后原本安然从容的面­色­终于狠狠一变,眼中­射­出无比震惊和复杂的神光。

“或者,朕应该……叫你一声……母后?冰凌王国的皇后娘娘——冷清雅。”

冷清雅的脸­色­从震惊的苍白慢慢回复血­色­,眼中也逐渐褪去了初时的惊慌失措,转为令人无法逼视的高贵和淡定。

她的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无边的气势和压力,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又仿佛任何的变数都无法对她产生影响一般。

她的双眼没有一丝闪烁,没有半点动摇,更是完全没有刚刚假作一个孀­妇­时的哀怨恨知。

“轩儿……是如何解除噬心术的?”

卫聆风扶在椅侧的手紧紧捏住,才勉强抵住周身侵袭而来的凌厉之气,露出一丝淡笑道:“朕虽叫你母后,但也请母后不要再叫那个名字。”

“哦?这又是为何,轩儿不愿想起来吗?”

卫聆风笑容一舒,身子轻松往椅背上一靠,悠闲地道:“也没什么愿与不愿的。母后将朕以前的记忆封锁了六年,同时也为朕创造了‘卫聆风’这个身份。”

“如今,记忆虽然是恢复了。朕却已在这六年里实实在在变成了‘卫聆风’,萧祈轩……这个人,如今还能留在朕体内的,也不过一段无味的记忆而已。”

冷清雅静静地凝神看了眼前的人许久,才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道:“那轩儿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卫聆风看了她一眼,却不回答,反而继续着刚刚的话:“不过,这段记忆对于朕来说,倒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让朕知道了母后和朕的身份,包括一些有用的消息。”

“冰凌王国的皇子,还有什么会比这个身份和随之而来的绝密信息,更有利于统一天下呢?”卫聆风淡淡一笑,丝毫不弱于对方的气势从全身散发出来,“母后,你说呢?”

“这六年……”冷清雅眼中流露出柔和的光芒,声音清润悦耳,有着淡淡地慈爱,“轩儿是真的长大了。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远比然儿更适合当冰凌的王……”

“够了!”卫聆风不轻不重地一句打断了冷清雅的话,佼好的双眉微微蹙起,冷声道,“母后,不管朕是不是解除了噬心术,都可以帮你达成你的愿望……”

冷清雅微微一顿,随即柔媚地笑了起来:“轩儿知道母后想要什么?”

“天下,还有……”卫聆风缓缓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被称为他母亲的人,绝­色­的姿容和处变不惊的媚笑,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我和祈然的生死搏命,是吗?母!后!”

冷清雅一直淡定的神­色­终于露出了些微的诧异,能勾魂夺魄的单凤眼微微一张,眸中隐隐有汹涌的波浪荡涤。樱红诱人的红­唇­一启,吐出来的话却分外冰冷:“轩儿,看来这六年你不止成长了,而是真正如你所言,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更适合为王为帝的人。”

“那么,你跟母后讲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说什么?”冷清雅定定地看着他,终于无奈地发现此时此刻这个儿子的心已不是自己,能完全掌握的了。

卫聆风拂了拂袍角,嘴角扯出一丝邪魅的笑容:“请母后不要­干­涉朕的行动,也不要……动朕的人。否则……”

卫聆风顿了顿,收起笑容,略略躬身道:“夜已深了,儿臣就先告退,母后好好休息吧。”

在即将踏出大殿的时候,冷清雅淡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怒:“轩儿,你不会也学然儿,为了个死去的女人什么都不顾了吧?”

卫聆风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容,脚下却不稍停顿:“太后认为呢?”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到了殿外。

我醒来的时候,全身的意识都集中到了胸口那块,从内里痛出来,痛到我连呼吸都困难。倒是全身上下的伤口都已经结了痂,小银正安睡在身边,应该是它医好的吧。

微微抬头的一瞬却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一人正坐在床沿怔怔地看着我,那俊秀无匹的面容,微扬的嘴角,却不是卫聆风是谁?

我收起那些微的惊讶,面­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撑着床沿起身。

“你给颜静下了什么药?”卫聆风的声音响在耳侧,“依你的­性­格,应该不会只是吓吓她吧?”

我一楞,伸手摸出腰间暗袋里的药丸,当时情况是比较混杂海急,我随手抓了一颗怀中的药丢进她嘴里,还真不知道塞的是什么。

细细数了半晌,我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竟然……是“绝风华”。我倒还希望,丢给她的是穿肠毒药,死了,于她于我都好,一了百了。

绝风华阂怀中很多毒药一样,是这宫中很常见的一种药,谁也不知是何人研制何人流传的。只是芊芊说,宫里黑暗的事实在太多了,备一些在身边总是没错的。

绝风华,慢­性­毁容药。心境平和时,无欲无求时均不会发作,然而一旦心绪起伏过大,加速心脉血液循环,就会彻底激化新陈代谢,往往能在一夜之间使人衰老十年、二十年。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惜在这宫中生活还能保持心境平和的人,绝对不会是正常人。

“卫聆风。”我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和,一如我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淡淡道,“我们,提前结束契约吧。”

卫聆风双目炯炯地凝视着我,撑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无意识地紧握成拳,许久才吐出一句:“若是朕……不同意呢?”

“那就算了。”我面­色­半点无波,静静地垂下眼睑,收拾起床上的药丸,道,“皇上,我要回去了。”

我撑着疲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抱起小银下床。手腕忽然被紧紧握住,抬头对上卫聆风有些蕴怒和失控的眼神:“你就这么认定,心慧的帐要算在朕身上?”

我完全忽略掉手腕的疼痛和周身的怒气,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说:“你!不!配!”

卫聆风的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和……痛楚,目光象焦灼般地燎原在我身上,这一刻几乎能听到手腕腕骨断裂的声音。

我紧紧咬住疼到发白的下­唇­,一言不发,一声不吭,甚至连挣扎也没有一下。

终于,他眼中的杀意和愤怒慢慢褪去,全部转化为再掩藏不住的痛楚恨奈,缓缓放开了手。

我踉跄地走出他寝宫的大门,听到他恢复平日淡定优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封后大典,会在一个月后……如期举行。”

我脚步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继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

(PS:偶大致计算了下,包括这章还有三章,第二卷就结束了,第三卷基本上全部是写然然的,请各位耐心等待,谢谢了!)

风飘单骑 第25章 封后大典(二)

“心慧,你想不想学点东西?”我认真地看着坐在简易轮椅中的心慧问道。

这轮椅还是我画了样图,让无夜帮忙一起完成的。虽然不可能象现代的那么灵活,但至少比拄拐杖来得安全舒适多了。

心慧的手筋和脚筋在小银的医治下虽然有愈合的趋势,可是即便用现代最先进的技术,也不可能保证短时间内痊愈,我现在也正在考虑给她安排复健的物理治疗。

心慧的眼神暗了暗,随即遮掩过去,说:“小姐,我能学什么?”

我握了握她比较灵活的那只左手,低头沉思了半晌才道:“以前你能做很多事,缝纫、打理房间等等都比我强,所以我也没想过要教你什么。”

“你的伤,我发誓,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想办法将它治好。可是在还没有康复这段期间,你要不要学点打发时间的东西,或许……将来会有用。”

心慧已经看不到半点伤痕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说:“好,小姐。”

“可是,该教你什么呢?”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诗词歌赋肯定不行,我除了会剽窃外,连基本的平仄都没搞清楚……琴棋书画,别说你能不能做的问题了,我认识他们,他们可不认识我啊!”

“噗嗤——!”心慧抬起还能动地左手掩住嘴,笑道,“小姐,平日看你好象什么都行,原来是什么都不行啊?”

我狠瞪了她一眼,随即假咳了一声,继续道:“说来我最厉害的,除了枪法和暗杀术,就是学自祈然的医术了。不过,你现在的情况没法给人医治,传些医理药理倒是可以…….有什么能不用动手呢?”

我歪头索了半天,忽然大叫了一声,惊喜地道:“天哪!心慧,我怎么没想到呢?心理医生,你可以学习心理治疗啊,我一定要把你培养成天和大陆第一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心慧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大大的眼中却慢慢显现出蓬勃的生命力。

步杀回来的时候,离封后大典已经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不过我想这十天已经足够我准备一切了。

可是,比较让我们震惊和沮丧的是,步杀竟然没带回心洛和芊芊。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冰寒之气袭体而来,我马上让除心慧恨夜之外的人全部回去休息,紧闭了房门和窗。步杀在那一瞬间,悄然落地。

我回头先仔细把了他的脉搏,并察看全身上下,确定没有内伤外伤,才面­色­凝重地问道:“步杀,你进宫来的时候有让卫聆风的人发现吗?”

步杀微微一楞,随后肯定地摇头,说:“没有。”

“那就好。”我舒出一口气,拧紧了眉,心头有些惴惴,良久才问,“心洛和芊芊怎么样了?”

在身旁的心慧捏紧了我,和她一般,全是冷汗的手。

“我追上去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心洛一人。”步杀顿了顿,浓黑的双眉慢慢皱了起来。

我忙追问:“连你也没法将他带回来吗?”

步杀漆黑的双眸落在我身上,冷然驻留了许久,才声音淡漠地道:“我没想带回他。”

“因为……他在祈手上。”

我原本粗重紧张的呼吸猛得一窒,有些呆呆地重复步杀的话:“心洛,在祈然手上?”

我脑中空白了许久,才又道:“现在……没有危险?”

步杀冷漠的摇了摇头。

我低头看向心慧,以及阂交握的左手,她眼中的担忧和焦虑慢慢散去,柔声道:“小姐认为洛儿没有危险,那他就肯定没有危险,我不会担心的。”

我感激地向她笑笑。心里却无法象表面那般平静,步杀说心洛在祈然手上,不是别人,是祈然。

我左手抚上微微酸痛的胸口,只想落泪,不为别的,就只为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那个人不是别人,他是祈然,他毕竟……是祈然啊!

现在,不是思念与感伤的时候。我放下微有些颤抖的手,看向无夜,认真地看着,然后一字一句地说:“无夜,我要离开这个皇宫。”

无夜身体明显震了震,铁面具下似乎发出了一点声音,但我听不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无夜,我知道你还欠卫聆风一件事,也或许你还有不愿离开他的理由。而我现在只要你一个决定。”

房中有暖炉噼里啪啦烧着的声音在回响,无夜同样看着我,目光中的神光复杂难明,我只看着却没有深究其中复杂的到底是什么,因为我只需要一个决定。

许久,无夜仿佛忽然松了一口气,紧握地双拳松了开来,眼中隐隐透出笑意:“我跟主子……一起离开。”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在这个皇宫中,真是已经……好累了。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当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接住“紫凤”。

“那么,”我右手握拳击向左掌,一声轻响在房中回荡,我虚弱的笑容转为自信从容,淡淡道,“我们就尽情地搏一场。我要在封后大典的最后一天……”

“逃——离——皇——宫!”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步杀两人,他走到床边淡漠地道:“坐上来。”

我楞了楞,问道:“要帮我治伤?”难怪心慧恨夜要留下我们两个,原来他们早知道我身上的内伤并没有好。

把阻塞的经脉全部打通,整整花了半个时辰,我全身虚脱地再度倒在步杀身上。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灰败,额头也比上次更加汗湿,想必……这次一定损耗了更多的内力。

我眼眶渐渐湿润,忙垂下仍沾着汗珠的睫毛,平稳了声音道:“步杀,这次逃亡以前你要不要从尹子恒手上抢回青龙石?”

上头的人没有回答,我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其实,他可以嫁祸于你,你也一样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正谣言,本就是人造出来的,关键就看谁造得更虚虚实实无法肯定,更能以假乱真。”

身体的寒冷阵阵袭来,却抵不过心底的冷,我向步杀怀中轻轻缩了缩,继续道:“你手上的朱雀石,是小银从山洞中带出来的,还没有面世。我们只要让人在市井江湖中放出这样的消息,说:当初四殿下以青龙石为筹码让你袭击祁国的新皇后——我,夺取朱雀石。可是,事成后,他不但想违诺收回青龙石,还派人暗杀伏击你。”

“你气愤之下才回头再度暗杀他,结果却误伤了苏婉柔,这样一来,人们就会怀疑是不是不管是青龙石还是朱雀石现在都在尹子恒……”

“冰依,”步杀忽然打断我的话,支起身子看着怀中的我,微微皱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表情生涩而僵硬,撇开头,淡淡地道:“能有什么事啊?”

我能感觉到步杀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一语不发,身子如石化般僵硬。不知为何眼角的泪慢慢涌了出来,胸口酸涩疼痛,竟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步杀伸出手从身后将我包裹在怀里,手臂慢慢收紧,低沉暗哑地嗓音贴着我头顶的发丝轻轻响起:“已经……没事了。”

我紧紧扳握住步杀的手臂,灼热的泪一滴滴落在他古铜­色­的手腕上:“步杀,求求你,求求你!无论用什么办法,请你……让我变强……”

我将头紧紧埋入他手臂中,痛哭失声:“……强到……可以保护身边的每个人!”

步杀良久没有回答我一句话,手臂却越收越紧,紧到让我窒息。他的怀抱中,有融融的暖意从冰寒的身体透出来,一次次温暖我颤抖寒战的身体……和心。

这一分,这一秒……

我知道我可以哭泣,因为你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可以软弱,因为你肯定会保护我……

如朋友、如知己、如世间最重要的亲人……

十日后,各国的使者全部抵达祁国首都车坩,祁国“琴宁”皇后——我的册封大典,正式开始。

封后大典的排场和当初那个简陋的大婚完全不同,典礼竟整整要持续七天。

前两天,分别是无聊的祭天、祭祖仪式,说实话我豪聆风两人都被折腾的有够惨。我们两人由始至终不必,当然也没有讲过一句话。

第三天我在震天鼓乐声中,由礼部官员奉皇后金册、金宝,接受正式册封,并记入皇室宗籍。当然,被记的名字是蓝莹若,而绝不会是——水冰依。

直到第四天,才是在祁国大小官员和各国使者前完成真正的,帝王帝后的大婚仪式。

同一时间,在这十四天里,我、步杀、心慧恨夜也做好了一切逃亡的准备。

心慧一直在坚持不懈地做我要求的复健治疗,一个多月时间,虽然不能让她完全康复,可是短时间如正常人一般的走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当然,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一直安静忧伤地坐在轮椅上,猛啃我写给她的“心理治疗”相关知识和一些医理药理。

步杀说:卫聆风现在不会在乎四圣石。所以,我索­性­光明正大地让无夜拿了紫凤支使“飞鹰”帮忙在外面散布谣言。

这招不一定能夺回青龙石,却至少能将众人的目标和谴责或多或少转移到尹子恒身上。

毕竟,谣言本身就是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更何况这些消息落到有心人耳里,恐怕想到的可不只孰是孰非那么多。

银两、替换的马车、换洗的衣物还有少量的­干­粮,一切的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欠……东风。

封后大典第六天晚上三更至第七天一整天,为表示皇帝大婚,普天同庆,会燃放整夜烟花,大开城门,让百姓也能感受到欢愉的气氛。

那天夜里,就是我逃离皇宫,最好的时机。

说到第五天的仪式,还真有些古怪,竟象极了现代的名流party。在“承乾殿”中依流水线的形式摆满了各­色­餐食,有美酒,有点心,有水果,也有正餐。

在场的多是各国的使者和祁国比较高位的官员,各人依次选择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来交谈品尝,当然也有不少端了酒杯四处走动,向人敬酒的。

而我的责任,非常简单,就是跟在卫聆风身后,向一众国家的使臣敬酒,接受祝福。几乎快轮了一圈,我却由始自终不必发一语,沾一滴酒,只须面带虚假的微笑即可,到是料想不到的省力。

不过,这种庆幸在我忽然看到面前之人熟悉的面容和­阴­郁的表情时,彻底宣告结束。

那人正是钥国太子——傅君漠。

我面上仍保持着虚假的笑意一如既往地跟在卫聆风身边,抿嘴不语。

我抬起头看向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笑,与嘴角的温柔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原本直直凝视着我的他,双眉紧紧皱在一起。

卫聆风悠闲地踏前一步,不着痕迹地阻断我望着傅君漠的视线,嘴角一扬露出淡淡的笑容,道:“朕真是没想到钥国皇太子,赫赫有名的黑马神将,竟会亲身来参加朕的婚礼。”

我嘴角不露声­色­地微微一扬,目光瞥向站在不远处,正幽雅淡笑着望向我们这边的尹子恒。

对这个人印象不太深,可是看他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宁静、淡雅和与世无争,我不得不说,这个人的演技绝对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去角逐奥斯卡大奖。

蓦然地,我感觉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目光微微一移,对上一双深邃、黑亮、仿佛一汪深潭能将人吸卷而入的双眸,不由一楞。

那是一个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全身白衣胜雪,连头上绑书生髻的缎带也是白若飘雪的,映衬着他明亮的眼,红润的­唇­和漆黑的发竟分外……妖娆。

他的长相并不见得有多俊秀,可是全身仿佛有着磁场,又仿佛散发着魔咒能将人的眼,甚至心都吸引过去,不论男女,无法自拔。

他殷红的双­唇­微微一抿,向我露出一个轻浅无痕的笑容。明明这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我却仿佛瞬间堕入他双眼的寒潭中,只觉冰寒彻骨,又毛骨悚然。

我慌忙地狠狠地别开头,顺眼望着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只觉心头狂跳个不停,背上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卫聆风忽然靠近了我几许,伸手环住我的腰,我双眉微微一皱正待拨开他的手。他却已俯来贴在我耳边,轻声道:“冰依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是谁?”我条件反­射­地抬头便问,不曾想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眼中有略略的惊愕和欣喜一闪而逝。我慌忙低下头,暗暗握紧了拳头。

卫聆风却没再进迫,只在我耳边不轻不重地抛下三个字:“白胜衣。”便爽快地放开了环住我的手。

我却浑身猛地一震,脑中只不停回荡着那三个字。这人竟然是白胜衣?

冰凌四大丞相之一,天下唯一懂得噬心术,祈然说绝对不可以接近的人——白胜衣!

小佚

2006.9.229:10

不知道为什么寝室今天断网,本来想早上贴上来的,结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贴上。

风飘单骑 第26章 封后大典(三)

日暮西下,承乾殿。

此刻,殿中早退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原本流水线般摊摆开来的宴席也撤掉了,只余左右几张案几陈列,上面摆着一些简单却­精­致的菜式和美酒。

到这个时候还能留在大殿中的,只有少数几人。

坐在最上位,以主人待客之姿,举杯向堂下众人敬酒的,是祁国国主——卫聆风。

往下看,坐在左首第一位的男子,举止温文谦和,正是尹国此次出席道贺祁王大婚的使者,四皇子——尹子恒。

如数下去,右首第一位的就是钥国皇太子,赫赫有名的黑马神将——傅君漠。

这大厅中,总共坐了不到二十人。除了以上这三个,另外还有祁国新任的宰相——文策,护国将军玄天,以及一些国力稍强的小国使臣。

其中,就包括占据天下至利形势,却身不由己无法掌控自己国家的银川国,以及新近崛起,势力慢慢遍布各处,终引起祁、尹、钥三国警惕之心的依国。

卫聆风形态悠闲地坐在上位,淡淡的目光一个个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留在白衣胜雪,行状慵懒无谓的依国使臣——白胜衣身上,微微一笑,随即瞥开,举杯道:“感谢各位能从千里之外赶来参加朕的婚礼,朕敬各位一杯。”

众人齐称不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却还是有两人端着酒杯未饮,分别是笑得妖娆的白胜衣和一脸­阴­沉、看不清喜怒的傅君漠。

白胜衣将酒杯在殷红的­唇­边微微擦过,轻柔却又矛盾地有些低沉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久闻祁国新任皇后娘娘不单­精­通琴棋书画,还为皇上解决了不少海战上的问题。如此奇女子,今日盛会,又岂可缺了她?”

此言一出,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由心中一凛。祁国在一个月前无声无息地灭了汀国,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在那场不足一月的战役中,他们竟见识到了祁国比汀国更为先进的海战装备和海战术,震惊了全天和大陆。人们开始意识到,祁国已经真正走上了天和大陆的霸主之路。

如今在场的众人却禁不住心中惊叹:难道提高祁国海战术的,竟是这祁国新任的皇后娘娘——原汀国宰相的女儿?

他们暗叹、咒骂那女子不要脸、卖国求荣之余却也心下了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汀国被灭,新娘娘失了后台,又没什么傲人的美貌,却还能被册封为后。

卫聆风不置可否地笑笑,面上淡淡,竟似对下面的诡异气氛和窃窃私语恍若未见。目光扫过含笑而立的白胜衣,复又转到脸­色­愈加­阴­沉的傅君漠身上,开口:“太子也是这样认为吗?”

傅君漠抬头看了上位那个完全猜不透心思的皇帝半晌,忽然想起当初在船上,他问莹若为什么会嫁他。莹若很无奈地回答:大概是被设计了吧。

他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冷笑,淡淡道:“白使车得是,如此奇女子,怎能不见识一番?”

“好。”卫聆风悠然一笑,向身边的太监招了招手,道,“去请皇后过来。”

一柱香后。

那领命而去的太监踟躇走到卫聆风面前,一脸惊惶和不安地道:“回……回禀皇上,娘娘说……说她已经歇下了。”

底下倒有一半人被酒水呛到,面红耳赤,咳嗽不已。反而傅君漠一直­阴­沉的脸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但也只一闪而过。

卫聆风却是完全不觉意外地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道:“你再回去请,别的不用管,就跟她说‘契约’二字。”

又一柱香过去。

这一次,小太监总算是领了人出来,可是面­色­还是一样的惴惴。原因在于身后跟着的那个,刚刚被封为祁国皇后娘娘的少女,一身与这个场合完全不搭吊的装束。

没有白天那样华丽的宫装包裹,也没有梳得­精­致华丽的宫髻点缀,眼前的少女真的只能被称为少女,一个普通的少女,而绝不象是一国的皇后。

少女的面上无惊无喜,只淡淡地在卫聆风面前福身,道:“皇上,请问如此紧急诏我来有什么事吗?”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众人的议论嘀咕之声一一传入少女耳中,她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贵为一国皇后,她怎能以如此不敬的装束出现在国宴上?”

“你听到吗?她竟然自称我,而不是臣妾。”

“也只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才会出卖自己的国家以求荣华富贵吧?”

……

卫聆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才抬手示意她起身,道:“免礼,坐到朕身边来吧。”

少女有些愕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也没反驳,从容地走上去挨了半张龙椅坐下来。

大殿中气氛诡异,针落可闻,谁也没想到率先打破沉默的竟会是一直没开口的尹国四皇子——尹子恒。

只见他端了杯酒起身站到大殿中央,先向祁王施了个不卑不亢的外交礼,复又放下酒杯转向一旁的少女——琴宁皇后,温文含笑道:“在下听人说,娘娘在离开汀国的当日曾高歌一曲,引得所有人驻足停留。凡是那天到场之人兜,此情此景毕生难忘。”

“在下一向不好战事谋略,却偏偏对琴棋书画情有独衷,不知今日可有幸听娘娘弹奏一曲,此生也必无撼了。”

原本低着头的少女忽然抬起头来,琥珀般明亮的眼中­射­出一道清冷的光芒,望向大厅中央翩翩而立的尹子恒。

尹子恒微微一惊,只觉那琥珀­色­的眸光似曾相识,却又完全没有一点熟悉之处,不由地僵在了原地。

少女淡淡冷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右侧首位的傅君漠身上,那眸中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却没有多做停留,只余下傅君漠越加­阴­沉的脸和蹙成一团的浓眉。

尹子恒惊讶地发现,少女最后的目光竟是落在她身旁之人,祁国皇帝卫聆风身上,眼中无喜无波,却让从来都喜怒不测的卫聆风也微微拧眉。

少女幽幽一笑,忽地开口:“皇上……以为如何?”

卫聆风舒眉,已恢复了平日的淡定从容,温柔笑道:“莹若愿意就好。”

少女又是冷冷一笑,忽然轻盈地从龙椅上跳了下来,走到大厅最后一张空无一人的案几前坐下,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微笑道:“唱歌多无聊,不如我给各位说段故事吧。”

说完也不等旁人反应,已兀自开口:“不过我讲的真的只是个故事,如有雷同……”少女狡黠一笑,眸中光芒闪耀,“纯属巧合。”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史上有千千万万个朝代,我讲的这个朝代,就权且称它为东汉吧。”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争霸天下……”

在场的众人谁也没想到,这一讲竟整整讲了一个半时辰,直到深更半夜。

故事从桃园三结义到曹­操­献刀、从孙策立业到曹­操­煮酒论英雄、从官渡之战到连环计火烧赤壁……一环扣一环,一役连一役……

开始的时候,听的人心境多有不同,有人厌烦,有人鄙夷,有人疑惑,也有人慎重。可是渐渐的,所有人的心里都只剩下一种情绪,那就是——震惊!

即便是一直慵懒含笑的白胜衣也慢慢露出凝重的神­色­,倾身端坐聆听。

少女的表情语调,却从始至终未有改变,清清淡淡,不抑不扬,与这大厅中紧张压抑,一触即发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人知道少女脱口而出的曹­操­、孙权、刘备是何人,更无人知晓那些足以震惊世人的战役——官渡、赤壁发生在何方。

那些战役虽然­精­彩,却也不至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不足以让在座所有的人尽皆变­色­。真正让各国枭雄动容的,是少女慢慢提到的有关荆州的争夺战。

得荆州者得天下。

这句话,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到冷汗涔涔的银川国国主身上。如此相象的地理环境,如此巧合的战略形势……

在少女的说书中,是得荆州者得天下。那么是不是影­射­着,在这天和大陆,就必定是得银川者得天下?

这里在坐的每一个,无论外表多庸碌无能,都毕竟是有心人,是一国杰出的政治家。所以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们都开始深深牢记少女所说的每一种战略,每一个人物,甚至每一句话。

因为他们忽然隐隐意识到,一个关系着自身,甚至关系着整个天和大陆未来的——关键。

“赤壁之战后,曹­操­留下人马守卫江陵、襄阳等地,联军乘胜追击,重点进攻南郡首府江陵,继续展开荆州之争,结果曹­操­、刘备、孙权三分荆州……”

说到这里,少女轻柔宁静的嗓音忽然嘎然而止,见众人正翘首期盼地望着她,目光炯炯,不由嫣然一笑,道:“至此,天下终成三国鼎立之势。”

卫聆风眉头微微拧起,他低头望了望脸­色­­阴­郁黑沉的傅君漠和一脸复杂深思神­色­的尹子恒,再抬眼望向一一扫过众人,最后以冰冷无温度的目光对上他的少女。

她明明在对着他笑,却笑得决绝清寒,直让他的心都一点点变凉。只见她略有些发白的朱­唇­一启,清润却因长时间说话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殿堂后方响起:“还有,本•;书•;完!”

此话一出,饶是殿上最镇定的人也忍不住有暴跳杀人的冲动。

卫聆风也是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又是头痛,又是好笑,可是那笑中却掺杂了一些他自己也不曾想过的苦涩。

冰依……是在报复他们吗?嫁祸步杀的尹子恒,伤害心慧的傅君漠,以及……布局设计这一切的……自己……

还记得当初冰依看了那几张银川的军事布防图,就说过一句:其实也不难攻克嘛!当时,虽曾怀疑,却怎么也没想到她说的竟都是真的。

她所讲述的三国,其中每一个战略都不见得有多­精­密高明,在不同的守成将领、不同的情况下,若只是照搬,成功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可是这些战略,却胜在突破常规,胜在它们是一种天和大陆从不曾存在过的意识。

他知道,只要这些策略单独到了自己或是傅君漠等人手上,就一定能将他变成一种无坚不摧的战力,真正归并银川国,进而一统天和大陆。

只是如今,这些战略,这些计策,被她当着天下众使臣,当着三分天和大陆的祁、尹、钥三国首要人物面前说出来……

少女站起身来,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望向仍紧锁着眉头未有回神的尹子恒,扬眉道:“四殿下,我讲的这长达三……一个多时辰的故事,可还满意?”

尹子恒一楞,忙回过神来,抱歉地一笑,语调神­色­竟仍是如初的谦和淡雅:“在下实在没想到娘娘竟读过此等史书,却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竟能有如此空灵的想象和深远的谋略,让在下好生想要结识一番。”

少女不置可否地笑笑,转头往大殿一旁本是用来歌舞助乐的瑶琴望了一眼,道:“四殿下刚刚不是说想听我弹奏一曲吗?不知现在可还有此等雅兴?”

尹子恒忙高兴地回道:“如此当然甚好。”

少女走过去拿起那瑶琴走到大殿中央,就这样面向上位的祁王席地坐了下来。她的目光清冷而讥诮,一个个扫过前方三个正凝视着她的至高无上的男子,露出冷冷一笑。忽地十指轻拨,前调喷薄而出……

恐怕谁也没想到,在这看上去纤瘦羸弱无比的少女手下弹出的竟不是轻柔婉约或哀伤动人的乐声,而是激荡纵横、目空一切的曲调。

朱­唇­轻启,一道既是清润、又是沙哑,既是平静、又是汹涌的歌声,划破了这寂静空旷的大殿,也划在了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若是英雄怎麽能不懂寂寞

独自走下长板坡月光太温柔

曹­操­不罗说一心要那荆州

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淡薄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谁来煮酒

尓虑我诈是三国 说不清对舆错

纷纷绕绕千百年以後一切又从头

(以下开始恢复第一人称)

我抬头,无波无澜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三个人:尹子恒、傅君漠豪聆风。恨吗?也许曾经有过,但此刻唱着这首《曹­操­》却忽觉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你们都是这乱世的霸主,你们都能轻易掌控着别人的生命,可是,你们也注定了一生孤独。

想要成为霸主的人,怎能不懂寂寞?

我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笑,淡淡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面无表情的卫聆风身上,他的眼中似乎闪耀着什么复杂的神光,可是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卫聆风,就算你能掌握所有人的生命,如何?就算你能把别人的每一步躲计好了,又如何?

这世界上终归有一样东西是你无法掌控的,那就是——人心。

不管是别人的心,还是……你自己的心。

不是英雄不读三国

若是英雄怎麽能不懂寂寞

独自走下长板坡月光太温柔

曹­操­不罗说一心要那荆州

用­阴­谋阳谋明说暗夺淡薄

东汉末年分三国烽火连天不休

儿女情长被乱世左右谁来煮酒

尓虑我诈是三国 说不清对舆错

纷纷绕绕千百年以後一切又从头

……

风飘单骑 第26章 封后大典(四)

在小顺子艘出承乾殿的时候,早已是三更半夜。一出殿外,只觉冷风从领口袖子直钻而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么长时间,无夜他们应该万事都准备好了吧?成功与否,就看明天晚上十二点,那场混乱庆祝中的出逃是否成功。

忽地感觉心中一躁,一个轻柔却又低沉的声音已经在身侧响起:“如此寒夜,可要在下送娘娘一程。”

我猛然抬头对上一双如寒潭般深邃黑亮又透着无边邪气的黑眸,不知为何心头剧跳起来,手心慢慢渗出冷汗。

白胜衣,可能是因为祈然曾经警告过,也可能是他浑身散发着魔物般的气息。到了这个时空这么久,我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又如此没来由的恐惧。

我紧握了握拳头,压下胸口翻腾的惧意,淡然道:“谢谢,不必了。”

我以为我已经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可是没想到出口的声音竟还是带着细微的颤抖。

白胜衣显然也发现了,嘴角一掀,露出一个相当诡异的笑容:“娘娘好象很怕在下啊!可是,为什么呢?我们今日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我这边走了过来,黑亮的双眸如有磁­性­般控制了我的行动,竟让我一步也动弹不得。

不单是掌心,我的后背和额头,也渐渐渗出了点点冷汗……

眼前忽然一闪,心中有种熟悉的感觉一瞬而过。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看到步杀持刀站在我身前,小心的把我护在身后。

一样的黑衣、黑发、黑眸,一样的冰冷淡漠,可是为什么我竟能感觉到空气中有暴躁的火苗在蹿行蔓延。

而且,我仿佛……是第一次在步杀身上感觉到如此凝重不安的肃杀之气。这个白胜衣,竟强大到连步杀也要有所忌惮吗?

再抬头的瞬间,我看到白胜衣的脸,不由呆了。他还是在笑,却笑得越发妖娆诡异,殷红的双­唇­仿佛刚刚沾过鲜血一般猩然刺目。

他的双眼中折­射­出强烈的眸光,似有若无的落在步杀身上,那眸光中有憎恨、有杀意,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东西纠结在一起,忽明忽暗,如一把利刃,直刺人心。

但那么强烈的感情在他眼中却也只是短短地一闪,短到不足一秒,那双如寒潭般的双眸便又回复了原先深邃、难测以及淡淡嘲弄的笑意。

“好久不见了,步杀。”

步杀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转身牵起我的手,道:“回去吧。”

我忙不迭地点头,跟这种变态加人妖在一起,多一秒钟都是折磨。

“想不到你步杀也会有不当杀手,跑来保护……祁国皇后的一天。”

白胜衣状若无意地踏前一步,挡住了我们的路,与刚刚完全不同的凌厉目光扫过我,复又落回到步杀身上,抿­唇­一笑道:“难道她在你心里会比……然更重要?”

难道她在你心里会比……然更重要?他说的……是祈然?

我微微变­色­地同时步杀已于瞬息间踏前一步挡在我面前,也堪堪遮住了我绝不该在白胜衣面前显露的惊诧表情。

一声低低的浅笑从他喉中溢出,却在这静寂的黑夜中格外突兀:“看来你还真是很小心保护这位——娘娘!”

他特意把娘娘二字拖长了半拍,脸上的笑容却益发显眼。步杀握着我的手冰冷却死紧,一语不发地拽着我绕过他,往落影宫走去。

身后忽然传来白胜衣冷漠又隐含杀意的声音:“然要见你。明日午时(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他会在车坩千宴园。”

步杀的脚步一顿,我的脚步和心跟着一顿。恍惚间,好象觉得原本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祈然竟忽然回到了现实中,在我耳边、心中慢慢深刻、鲜明。

但也只是一顿,步杀握着我的手越加冰冷越加紧,拉着我迅速远离了这个莫名诡异、又让人恐惧不已的男子身边。

我知道步杀的神­色­虽然一如平常无波无谰,他周身的气息却紊乱了。

“步杀,我不想问你为什么祈然会把白胜衣留在身边。”走了一段路后,我终于扯住了他的手,“可是,如果他的目的不是诱你入陷阱,我想你还是去看一下比较好。”

步杀的眼中闪过天人交战的矛盾之­色­,许久才道:“你这里太危险……”

我歪头索了半晌,正­色­道:“祈然不是也在车坩吗?一日来回仍不够?”

步杀的黑眸慢慢透­射­出灿若星辰的光芒,厚实的双­唇­动了动,低声道:“绝对不要接近白胜衣。明日子时以前,我一定会赶回来。”

我微微一笑,柔声道:“还有,你们两个……一定要平安活着。”

步杀眼中有浅浅波光流动,郑重地点了点头,于瞬息间消失在夜幕中。

唉!我忍不住摇头叹息,皇宫的守备对于步杀这种级别的高手来说,根本是形同虚设嘛。

祈然,但愿你……平安……

封后大典进行到第六天就基本上没我什么事了,也之所以,我才能如此顺利地进行我们地逃亡大计。

时间开始有点难熬,冬日里原本最灿烂的太阳,此刻却只嫌它高挂在空中迟迟不肯西去。好不容易熬到日幕西下,竟仍是离午夜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

还有,步杀也还没回来。

心慧见我急得不行,本想走过来安慰一番,却忽听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侍女的声音传来:“娘娘,皇上有请。”

我心中微微一惊,这个时候……卫聆风找我做什么?

我看了看心慧,她眉头深锁有些错愕地摇了摇头;看看无夜,他垂首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卫聆风难道是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不!不会,依他的­性­格,如果是发现了,也会不露痕迹地等我们执行下去,然后等到我们最得意忘形的时候,再给我们最沉痛的一击。

我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知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是问题,总得去面对和解决。

站在风吟殿中卫聆风寝宫门口往里看去的时候,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卫聆风坐在我们平日讨论海战的案几前,低头望着他手中的一把匕首发呆,他的眼中除了当日有过的凝重、怀思,还多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

我踏步迈过门槛,走进殿内。身后忽然传来大门“吱哑哑”开合的声音,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重重敲在我心头。

我胸口猛得一窒,拧紧了眉收步转身,当场决定不顾一切地闯出去。

三个时辰前,车坩城千宴园。

千宴园是祁国车坩极为著名的一个胜景之地,园中不仅可品茶、吟诗、遍尝天下美食,更有四季常开不败的各种花卉树木供君欣赏。

园中日日往来文人雅客不断,今日自也不会例外,多数人都聚在周围冬梅开得最胜的暖阁中边品茶闲聊,边赏梅。

此刻,恐怕没有人会想到,在离这暖阁不远处的茶花树丛前,有一个少年正身着一袭与这冬日格格不入的单薄长衫久久伫立在寒风中。

少年的长发在凛冽的寒风吹拂下,翩然飞扬,纠结在空中,又撩过他耳侧。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银灰­色­的月牙形面具,遮住了他大部分的面容。只余一双比这冬日更为寒冷的蓝眸孩微抿起的薄­唇­,遗留在这无边无际的寒冷和孤寂中。

少年冰蓝­色­的瞳眸中忽然闪过一道浅浅的光芒,缓慢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一个黑衣、黑发,手握长刀的男子已经站在他身后。

他淡漠却如潺潺溪流般悦耳的声音响起:“步。”

步杀静静地看着他,冰冷如昔,如夜幕般漆黑的眸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半晌才问出一句:“你要见我?”

少年微微一楞,随即似有所觉得目光望向正信步往此处而来,白衣如雪的男子,眼中仅存的那一点光芒褪去只余冰寒,声音却一如既往的淡而温润:“你骗他来的?”

白胜衣一双黑玉冰晶般透亮的眼中透­射­出邪魅的光芒,灼灼落在少年身上,婉转浅笑道:“说骗多难听,我也不过是想让你们见上一面……”

随即目光一转,瞥向一旁的步杀时,已带上了若隐若现的杀气,:“真没想到,你还是抛下那女孩,跑来了。”

步杀黑眸中的波光微微一粼,踏前了一步举刀遥指着他,冷声道:“为什么骗我来这里?”

白胜衣对他身边暴涨的杀气仿佛一无所觉,反踏前了一步,嘴角的笑容愈发诡异动人:“我也只是……好心帮卫聆风一把而已。”

步杀脸­色­剧变,握刀的手猛地一震,“汲血”竟差一点落地。

黑眸中的浓烈的杀意凝结成冰冷的愤怒,终转为忽明忽暗的淡红,步杀踏前一步,浑身的杀意如潮水般飞涨,让原本还从容浅笑的白胜衣都微微变­色­。

只是瞬息间,那排山倒海的杀气已于白胜衣回神前消失于无形。仍是黑衣、黑发、黑眸,仍是比这冬日更为寒冷的肃杀之气,仿佛从未改变。

步杀回过头看向仿佛自始至终未有半点情绪波动的少年,那蓝眸中淡漠清冷,却有着长久以来的默契。无须言语,无须解释,却自然流转的…….默契。

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少年胸前一个呈“十”字的­精­致挂坠上,黑浓的双眉紧紧拧起,嘴­唇­微动了动,却最终只吐出一句:“我必须马上离开。”

说完,只觉空中一道似有若无的黑影闪过,步杀已于瞬息间凭空消失在这人声鼎沸的庄园中。

白胜衣行状庸懒地靠在一棵樟树下,嘴角勾起妖娆的浅笑,低声道:“然不想知道,步杀急急赶去要救的……是什么人吗?”

一道轻若惘闻的破空之声响起,白胜衣只觉脸上忽地一痛,点点血丝已顺着他白皙无暇地面庞流淌下来,落入颈中。

一片狭长单薄的叶子正贴着他耳侧,深深扎入他背后的那棵樟树树­干­中,随着寒风猛烈飘动。

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淡淡道:“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否则,别怪我跟你新帐旧账一起算。”

长长的发丝,飘扬的衣摆,就这样夹杂着冬日特有的寒意,毫不停留地掠过他身侧。

白胜衣抬手抹过那仍道未凝结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流连在指腹间,他轻轻将染血的手指放到­唇­边含入口中,嘴角一直未退的笑容越发妖娆诡异……

“冰依,”卫聆风低低沉沉,略有些疲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朕没有让人用心慧替你。”

我脚步一顿,心头忽然极度混沌起来,回头有些呆呆地问:“你说什么?”

卫聆风抬起头来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想不到,朕也会有为自己辩解的一天。”

他向对面的椅子望了一眼,回复从容优雅的笑容,道:“坐吧。”

忽然想起,当初他也是一脸愤怒受伤的表情问“你就这么认定,心慧的帐要算在朕身上?”

难道……当真是我冤枉他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前两步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将一杯刚泡好的茶推到我面前,温和一笑道:“这是你最爱喝的‘君山银针’。”

我接过来,冰凉的手捂上杯缘取暖,茶香扑鼻而来,缭绕在我­唇­齿之界,我却没有低头品尝。

“朕的确通过无夜知道了心洛的身份,也想过利用你和他引出钥国潜伏的所有­奸­细。朕确实从未把普通人的命当作一回事,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他轻轻将手中的匕首搁到桌上,手指一边轻轻抚过刀柄,一边漫不经心地道:“可是……朕也有吩咐过,谁也不许动你和你身边的人。”

“你是说……”我顿了顿,只觉舌头与脑子一般僵硬混沌,无法顺利成语,“让心慧代替我被抓……是颜静自己擅自做的主张?”

卫聆风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唇­形优美的嘴角挂着淡淡的浅笑,眼中却有压抑着的波涛汹涌,只听他声音低沉地道:“如果,朕说是呢?”

时间在我和他的对视中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我忽然感觉到胸口的窒闷,才发现自己刚刚竟在不知不觉间,摒住了呼吸。

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淡淡道:“除了为我冤枉你的部分说声对不起,我真不知,自己还能做何反应。”

不管是谁的错,不管……这样的解释对他来说有多艰难,我的离开却势在必行。

因为伤害已经造成,不是追究谁的责任就可以弥补晚会的,而留在这里只会让同样的伤害无止境延续下去…….

卫聆风猛地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神­色­,出口的声音却一如往昔的从容镇定,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的反应,果然如朕所料一样……决绝无情。”

我的心不知为何猛得剧跳了一下,明明捂着热茶的手却仍觉冰寒无比,忍不住低头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唇­齿间四溢,带着融融的暖意。

卫聆风抬眼看着我,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莫名复杂的笑容,本就不易摸透的眼神此时仿佛更加深邃难懂。

我的心里忽然有一星一点的恐惧和不安滋长蔓延。放下茶杯,正待请求离去。

却听卫聆风平和静默的声音忽然缓缓响起,他的笑容,他淡淡却略带些温暖的眸光仿佛从这个世界中抽离了出去,一如他明明响在耳侧却恍惚间无法真正感受到的声音,飘渺虚无却偏偏真实存在。

“从小,他就没有真正想要过什么,不论是至高无上的皇位、父王母后的疼爱,还是众人倾慕、爱怜的目光。”

“我一方面嫉妒着他轻而易举地便能得到世间的一切,一方面却又在想,如果将来有什么是他真正想要的,我绝不会跟他争。”

“不仅仅是争不过,更是因为怜惜,是一个大哥……对他永远无法快乐的弟弟的……怜惜。”

我起初只是听着疑惑,因为卫聆风除了掩饰身份时,从未在任何人面前以我自称。

可是慢慢地,我缓缓瞪大了双眼直望着眼前仿佛只余一个空壳的人,心里的震惊愈来愈胜,这样的故事,这样的背景,好熟悉……熟悉到…….一伸手就能碰触到。

卫聆风目光凝结在我身上,原本涣散忧伤的神光慢慢在眼中凝结,最后回复成平日的­精­明淡定,嘴角扯出一丝无比邪魅的浅笑:“可惜如今,他唯一真正想要的……朕却也不愿放手。”

为什么他会知道“绝世神医”是冰凌的少主,为什么步杀被抓却又轻易放了回来,为什么白胜衣的噬心术会下在他身上,为什么当初祈然找了那么久的大皇兄却半点音训也无,为什么步杀会说有一些事要在这皇宫证实……

这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竟是一环扣着一环,清晰无比……

“你……你是萧祈轩……”话未讲完,我却忽然间只觉胸口猛地一窒,脑中一昏一沉,竟恍惚中变得混沌迷糊无比。

但也只是短短的数秒,我的神志清醒过来,可是全身的真气却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软绵无力。别说施展内力,就是普通的站立,也无法做到。

我骇然望向他:“你给我下了药?”

不!不可能啊!“君山银针”中辅有冷香,祈然曾说过天下任何非含致命之毒的药物中和了冷香,药力便不足十之一、二,是以我从未担心过。

卫聆风取过我面前的那杯冷香,放在­唇­边轻抿了一口,温柔含笑道:“你一定在奇怪,君山银针中明明放了冷香,为什么你还会中“软骨散”?”

我左手撑在桌上支起虚软无力的身体,目光却紧紧灼烧在他身上,一字字挤出­唇­齿:“是因为什么?”右手却在案几的掩护下,勉力取出怀中银针,扎入胸口下方的鸠尾|­茓­。

卫聆风看着我,眼中神光复杂难明,忽地横过手点中我中府|­茓­,我浑身一麻一软,银针轻不可闻地掉落在地。

这一刻,我除了震惊愤恨地死死瞪着他,脑中一片混沌,心中恐惧害怕,竟无法想出任何应对的方法……

卫聆风起身绕过案几,打横抱起我,从前有一瞬曾觉得温暖的怀抱此刻却灼热的吓人。他原本黑亮的双眼此时似有即将燎原的星星之火在燃烧,紧紧凝视着怀中的我,变深变沉……

我被轻柔地横放在锦床之上,卫聆风在我身侧轻轻坐了下来,晶莹白皙的手指燃着无法抑制的抚过我的脸,复又滑落到锦貂白裘的扣结处,手指微微一挑,扣结便一一松滑开来。不一会,锦貂已然敞开,一拉一扯之下,轻轻在床沿滑落……

卫聆风已经无法如往日那般清明的眼神落到我脸上,声音暗哑又带着淡淡的温柔和疼惜:“下药和点|­茓­都不是必须的,朕只是想让你知道……”

“冰依,朕今晚绝不会停手,也绝不会……放你离开!”

风飘单骑 第27章 风飘单骑(上)

风吟殿外。

“啪——”寝宫的门窗被一股强大的冲力撞开,复又归于无声。

步杀额头滴着仍未及擦揭的点点汗珠,一刻不停地翻身而入。当看到寝宫中央大床上的景象时,饶是他早作了最坏的打算,也不由惊痛到怔在原地,无法动弹。

胸口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燃烧,让他的黑眸时而炽烈时而冰冷,只怕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将那人斩杀。

锦床的周围都是凌乱散落的衣衫,床上一个长发披散的男子浑身赤­祼­、一动不动地紧紧贴着身下同样不着一缕的少女……

少女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不知在想些什么,怔怔地望着寝殿上空。发白发紫的薄­唇­紧抿,却微微颤抖。

忽然,她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他。莹亮、水雾迷蒙的眼中慢慢燃起荧荧的融光,淡淡一笑道:“步杀,你总算是回来了,再晚一步我恐怕就得冻死了。”

一个时辰前。

卫聆风已经无法如往日那般清明的眼神落到我脸上,声音暗哑又带着淡淡的温柔和疼惜:“下药和点|­茓­都不是必须的,朕只是想让你知道……”

“冰依,朕今晚绝不会停手,也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我的心剧烈跳动,直震地胸口都微微麻痛。看着他晶莹修长的手指一件件剥下我身上的衣物,屋中的寒气慢慢透体而入,我又是慌又是急,却偏偏无可奈何,心中咒骂不已,想不到竟真的脱口而出:“­色­魔!棍!人渣!……”

卫聆风手势忽地一顿,原本专注暗沉的神­色­忍不住微微一舒,嘴角轻扬勾起一抹无法抑制的浅笑,淡淡道:“你骂得倒也没错。”说完,却又继续刚刚的动作。

“卫聆风,你不会以为发生了……关系,我就会乖乖留在这宫里了吧?还有契约,你!……”

我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解开,抽出,然后轻轻滑落在地。

虽是暖阁,却仍无法抵御冬日寒气的侵袭。我身上只余一件薄如蚕丝的雪纱里衣,随着我恐惧渐增的身体和心,不住颤抖。

“冰依,你一定是在想拖得一刻是一刻,或许步杀,或许无夜还能及时赶到救你。”

卫聆风眼中原本因轻笑而褪去的又渐渐复燃,俯轻轻在我颈侧印下一吻,灼热敏感的碰触让我浑身忍不住一震,却听他贴着我耳侧吐息道:“冰依你不会傻到忘了,无夜还欠朕一件事吧?”

我浑身猛地一颤,不住打抖的牙关紧紧咬住,脸­色­惨白无比。

“至于步杀,你也知道,他去了千宴园见祈然。但你恐怕不知,从千宴园到这里,即便最快的马也至少要四个时辰……”

“你为什么会知……”我骇然向一旁转过头,却不曾想竟被他狠狠吻住,灼热的气息透过­唇­齿在我和他之间燃烧蔓延,­唇­瓣瞬时肿胀疼痛。

­唇­,紧贴又分,我猛地转回脸,耳边只余他越来越无法抑制的粗重喘息之声。他轻轻一个翻身,­精­壮的躯体已然压在我身上。

他的吻再没有半分压抑和犹豫,如落雨般­精­确地落在我的颈间、锁骨、耳侧,激起一阵阵夹杂着滔天情yu的疼痛和酥麻。

他的手滚烫灼热不息,一手如点火般缓缓抚过我全身,一手不稍停顿地伸进我里衣襟口贴上胸前的敏感部位轻揉逗弄。忽然猛地一扯,只听裂帛之声如催命符一般回响在这大殿中……

卫聆风的眼光深沉火燎,压下有些粗重的呼吸,在我白皙光洁的胸前印下温柔却饱含侵略­性­的一吻,随即松开抚在我身上的手,利落的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赤­祼­的身躯紧贴上我的,仿佛是为了对比这冬日无边无际的寒冷,因而灼热地越加嚣张,越加……一发不可收拾。

脸上,身上,因为身不由己被挑起的情yu而潮红火热,­唇­却越发冰冷发白。我紧紧咬住下­唇­,眼前水雾迷蒙,恍惚间竟看到祈然的脸。

温柔的,含笑的,冰冷的,愤怒的……一张张,一幕幕在我眼前,在我脑中不断翻腾,占得满满溢溢,竟让我的心都忍不住发涨酸痛。

悲伤、苦痛、压抑、思念又有些不甘的眼泪几乎喷薄而出……

我狠一使劲,咬下­唇­瓣,也吞回所有无用的眼泪。只是中了软骨散后的身体使不出半点力气,即便已如此决绝用力,却也只能让它渗出半点血丝,生出半点疼痛……

不过,足够了。我要的就是这一瞬的清明和冷静。等人来救?我在心中冷笑,也许以前的我会这么想……

“卫聆风。”我撇过头,避开他即将吻住我的­唇­和燃烧着无边情火的漂亮双眸,压下浑身的不适和恐惧,淡淡道,“解开我的|­茓­道吧,反正……我也跑不了……”

卫聆风的动作顿了下来,喘息声在这空旷的寝殿中回荡,烧得发红的眼中微微回复了一丝清明,紧紧盯在我身上。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声音平静,眼中却渐渐流露出淡淡的哀求和悲伤:“我不想……我的第一次……就这样发生……”

卫聆风覆在我身上的躯体轻轻一震,眼中的未退,却泛起了层层涟漪。那虽微却不住涤荡的涟漪,让他的动作神情越加轻柔,满含怜惜,却又有着什么复杂的光芒隐在那双被重重欲望与柔情充斥的眼中,忽闪而逝。

他抬起赤­祼­晶莹的手臂,手指轻点,我只觉一阵激荡的气血猛得上冲,片刻之后,身体已然恢复了自由,却仍是一如初时的酸软无力。

卫聆风的手支在我身体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一瞬不瞬。

以前,我从未想过,如他一般狠绝无情的帝王,眼中竟也能闪烁如此深邃波荡的感情。

我疲软无力的右手环过胸前贴在小腹上,左手缓慢吃力的迎上去,食指和中指悄无声息地扣上按钮……

卫聆风,你没听过吗?求人……不如求己!

卫聆风抽出一手抚上我尤自潮红的面颊,柔声道:“冰依,留在这宫中,让朕疼你、爱你一辈子,可好?”

胸口仿佛被重物狠狠击了一下,心痛莫名,但也只是一瞬,我的手指猛然按下开关……

微不可察的破空之声响起,五枚入体即化的麻醉针­射­入卫聆风赤­祼­的胸膛

他亮若黑暗星辰的眼中微微一荡,抚在我面庞的手轻轻滑落成拳,赤红的­唇­微动了动却最终没吐出一句话。

他长长的睫毛缓缓垂下,遮住了眼中本就不该存在于他体内,一切悲痛、孤寂与绝望的神光。身躯一软,扑跌在我身上,赤­祼­相贴,半分不离。

大殿中静寂无声,连我本该充斥的呼吸声也不知被抽离到了何方,无从滞留。

脸颊忽然有冰冷的刺痛,在我回神的时候,才发现眼角竟在不知何时滑下了点点泪珠……

究竟是何苦到这世界来走一遭?搞乱每个人的生活,然后,挥一挥衣袖离去……

步杀飞快地冲到床前,将我从卫聆风怀中扶起来。我的身上一件衣物也无,离开卫聆风温暖的怀抱只觉彻骨的寒冷袭体而来,忍不住重重打了个抖。

步杀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慌忙捡起地上的锦貂雪裘为我披上。

我的身体完全无法自己支撑,疲软不堪,只得拜托步杀道:“你拿出这锦貂里层中的银针,缓慢扎我脑后风府|­茓­。”

步杀在扎针的同时还灌注了少量真气,我的真气与他们三人本就是同根同源,是以只过了半柱香时间,我的上半身便恢复了体力。

我斜靠着床沿坐在地上,接过步杀递来的衣物一件件套上,下半身却是又整整过了半个小时,才完全恢复体力。

不过幸好,时间还早,离午夜子时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全身真气运转十二周天,我支起麻木了许久有些无法适应的身体,转头看向仍在床上昏睡的卫聆风。

好象……从来没看过他的睡颜,更加从没想过,熟睡时的他竟如一个孩子般安详、没有算计,却又……显得万分孤寂。

我无声地叹了一息,扯过锦被细细为他盖上,又将他凌乱的黑发整贴了散在枕畔。

他到底是最终不忍放过了我,还是真的着了我的道,我想这些……恐怕是我一辈子也没法想明白的了。

心中微微一动,寝殿的门忽然被撞了开来,却在碰击到墙壁前被紧紧收住,我看到一脸紧张害怕的心慧恨夜冲进寝殿,看到我们和殿中的情景均是一楞。

“小……小姐,你没事吧?”心慧提着我现代的背包,一副快哭出来了的表情,走快了几步,差点一个踉跄扑倒。

我忙跑过去扶住她,问道:“没事。你们怎么进来的?”

无夜站到我面前看着我,眼中有焦灼的光闪耀:“主子你…….你有没有被……”

我楞了半晌,才沉声问道:“卫聆风要你做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无夜吞吐的问话僵在那一刻,良久才撇过头,回道:“皇上要我于今晚把‘飞鹰之主’的交接完成。我一直没猜透皇上的想法……”

“对不起!”我打断他,歉声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怀疑你了。”

无夜回头看着我,眼中有什么光在闪烁,仿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最终只闷声地吐出一句:“谢谢……主子。”

我扯出一个笑容,转身看向同样欲言又止的步杀,清冷依旧却含着稍许担忧的黑眸静静落在我身上。

我微微一笑,向着众人扬声道:“走吧!我们按原计划,在今夜子时,趁乱——逃离皇宫!”

风飘单骑 第27章 风飘单骑(下)

七日后,阳紫国国都栖梦城。

“步杀,阳紫国又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我一边四处张望这个很是萧条的街道,一边有些好奇地问道。

只是良久未听到回应,我抬头看到步杀冰冷的面容,黑浓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正待再问,却听无夜的声音响起:“主子,阳紫国地处祁钥两国交接处的尽头,又在天和大陆西边边境,再加上没有什么丰富的资源可开采,是以到现在仍独立成国。只是,每年仍不得不向祁、钥两国缴纳大量贡税。”

我暗叹了一口气,才道:“贫者更贫,富者更富,还真是古今皆同的道理啊。其实,对阳紫国的国民来说,若有个强大点的国家吞并了他们,生活倒还有可能改善些。”

“小姐,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来吧。明日好快快出发,早一日完全离了祁国的势力范围,也好早一日安心!”

我点点头,这七日连夜不停地赶路,还在祁国境内的时候连客栈也不敢稍住,就怕被人认出。此刻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原本齐行的脚步忽然有人一顿,只听步杀肃然沉声道:“有大队人马过来。”

我心中猛然一惊,耳中果然隐约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快速往这个方向而来。

“我们快上马车离开。”我猝然喊道。

眼前一闪,无夜和步杀已经护在了我和心慧左右,无夜摇头道:“四面八方都有,主子,恐怕来不及了。”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禁沮丧万分,难道真是注定,无论怎么努力也逃不出卫聆风的掌控吗?

这本就是一个人迹萧条的街道,如今被这么大批看似凶神恶煞的士兵一冲,那些平日受惯了欺凌的百姓早跑得没影,我们四个外加一辆马车被密密实实地包围了起来。

“末将参见娘娘。”一个军官打扮,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子向我弯身行礼。语调很是恭敬,完全没有刻意或谄媚的成分在里面。

我在心里暗叹了七八百遍气,终踏前了一步,皱眉问道:“卫聆风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那军官微微一怔,抬头看了我一眼,神­色­很是复杂,有崇敬,有埋怨,甚至还有失望,看得我莫名其妙。

却听他道:“末将原本是在阳紫国公­干­的。三日前收到皇上的飞鸽传书,说娘娘一行必会……经过这里,要末将定然好生将娘娘护送回宫。如有任何闪失,我等一众将官、士兵都必获罪,决不轻饶!”

我的双眉从微蹙变为紧皱,冷冷道:“我若说不想回去呢?”

那军官浑身猛震了震,仿佛憋了良久的话脱口而出:“娘娘当日在红头村的时候曾对那些病坏过,绝对不会抛下他们,娘娘难道忘了吗?”

我一楞,又仔细看了他半晌,才踟躇地问道:“你是……当日婚嫁随行中的一员?”

“是,娘娘。”那军官似乎想起了当日,眼眶有些发红,就差没向我磕头谢恩,“末将李虎,娘娘一定是忘了末将了。但末将永远不会忘记,娘娘将我娘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够了!”我打断他,面容严肃地道,“李……虎是吧?你要知道,救人,本就是医生……大夫的天职,换了别人恐怕做的只会比我更多、更好。”

“而且,当初说绝对不会抛下他们,是一个大夫对病人说的话,而绝不是,一个皇后对她子民说的话。此刻,我只想问你,我若说不想回去,你打算如何?”

李虎眼中的矛盾和交杂慢慢转为冷漠坚定,握紧了身前的佩刀,恭敬却疏远地道:“皇上有旨,若娘娘拒不回宫,末将可调动一切人手完成皇命。还有……”

他眼中的光闪了闪,迅即低下头去,不敢再与我对视,低声道:“除娘娘外的任何人和……动物,末将将一律……格杀勿论!”

“你——!”我气得浑身颤抖,竟一句话也接不上。

逞强突围吗?那心慧怎么办?她如今别说武功尽失,就是正常的跑动也有问题。再加上还有马车中的小银,卫聆风真是够绝够狠,什么任何人和动物,说的不就是连小银也不会放过?可他到底是如何算到我会往阳紫国跑的呢?

“还请娘娘尽快下决定。”正当我心中矛盾万分的时候,李虎恭敬却不含半点犹疑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里毕竟是阳紫国境内,末将也不好公然在大街上带兵太久。”

我放眼望了望围在这四周的士兵,黑压压一片,没有几千也有几百,真硬拼起来步杀当然是没有问题,可是若还要照顾其他三人一狐狸,恐怕也会吃不消。

我咬了咬牙,看来只能搏一搏,沉声道:“李虎,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须放他们几个离开。”

“小姐——!”

“主子——!”

李虎看看我,又看看他们,平静地摇头道:“皇上有特地嘱咐,除非到了车坩境内,否则娘娘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能自行离开。”

卫聆风,算你狠!我气得咬牙切齿,却偏偏一点辙都没有,他还真是算无遗策啊!连我会走哪一步,想什么着都计算的一清二楚。

我长叹了一口气,颓然道:“我们什么时候起程?”这么长的一段路,我就不信我想不出脱逃的办法。

“娘娘!”李虎脸上露出了由衷地惊喜,忙又低头恭敬地道,“我们今晚在阳紫国皇宫逗留一宿,明日一早起程。”

阳紫国皇宫,说实话那气派跟祁国还真是没得比,看上去倒更象一个城城主的居所,奢华有余,气派不足。那皇帝更是一眼看去就象个草包,只管向李虎低头哈腰,阿谀奉承。

我的身份自然不好曝露,李虎也只说我是祁国一个官员的家眷,回家审亲,他受顾人所托,顺道保护一番。

李虎和他手下对我算是相当恭敬和照顾的了,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一一满足,就是说要独自一人走走,他们也从不阻拦。

我也不是没想过要跑,可是他们对我的行踪虽不加­干­涉,却严密限制了无夜和心慧他们的自由。我很清楚,只要我一跑,他们必将被斩杀无赦。

独自一人很是无聊地走在阳紫国宫殿中参观,心却不在其上,不断索着如何才能逃脱。耳中忽然传来动人的丝竹乐声,那曲调听着很是熟悉,婉转柔和,贤淑沉静。

我不由好奇地往声乐来源处一步步走去,绕过一个雕花大梁柱,不经意地挑起竹帘。我看到大厅内摆了几个案几,坐了四五个男子。

居首的那个容貌猥琐,全身发福,五官更是与那无能皇帝如出一辙,只是稍稍年轻了几分。看来定是个他们口中那个荒无度的太子无疑了。

大厅中央席地坐了个一身绿衣的女子,正抱了个琵琶细细弹奏,背影看过去曼妙非凡,遗世独立,更有几分熟悉之感。

一曲终,绿衣女子盈盈立起,不卑不亢地转了个圈向周围众人鞠躬,到她终于面向我这边的时候。我怕被发现身子稍稍向后隐了半分,目光却一瞬不瞬盯着她。

直到她娴静端庄又不失秀气的脸庞完全印入我眼中,我心中猛得一震,那两字差点脱口而出,忙又生生忍住,只心中反复惊疑不定:怎么会是她?她又为何会到了这里?

心中思虑间,却听那太子如爬虫般另人作呕的粘腻声音响了起来:“仙芸姑娘不但人美如花,一手琵琶更是弹得本太子心痒难耐,不若今晚就陪本太子,包保你以后不用再卖与千人笑,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仙芸”避开那太子的猪蹄,退后一步,凛然道:“太子殿下,仙芸只卖艺不卖身,这是整个栖梦城都知道的事。即便是钥国的秦相和尹国的三皇子也对仙芸礼遇有加,若太子觉得自己有资格跟他们较劲,不妨今日强留了仙芸在此。”

说完,再不看那太子和在场众人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径自走出了大厅。

我隐在暗中随着她走了几步,她起先不觉,而后慢慢脚步缓了下来,在一无人之处终厉声喝了出来:“请问是哪位高人在跟踪仙芸?还请出来相见!”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从暗处走到灯光下,静静地看了她良久,才微微一笑道:“别来无恙?”

“仙芸”脸­色­剧变,有些惊喜有些震动的声音脱口而出:“莹若?!”

“……小姐,小姐?”

我猛一回神,有些呆傻地问道:“什么事?”

“小姐,你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失魂落魄的?遇到什么人了吗?”

我点了点头,颓然道:“是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还知道了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谁啊?”

我指了指里屋,心不在焉地道:“她就在那里面,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心慧歪着头疑惑地看了我半晌,才缓步走进里屋,一分钟后,传来心慧惊诧无比的声音:“你……你是……?!”

我好笑地摇了摇头,正待进去,外面却忽然紧急­骚­动起来。

过得片刻,­骚­动声越来越大,中间还夹杂着某些女子的惊叫哭嚎之声,我心中一惊,正待出去细看,却见李虎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满脸忧­色­,一见我便焦急禀告道:“娘娘,有他国之人趁夜突袭阳紫国,如今已攻上了这城楼,我们必须马上起程回国。”

我一怔,不由奇道:“是什么人,竟能如此无声无息地攻破一个国的国都?”更何况栖梦城在阳紫国的中央地段,如果是内乱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别国之人进攻,不是早该在进击到边境之时就有消息传到国度的吗?

李虎紧皱了眉摇头道:“末将也不知道,听说那些百姓见到敌军不但不做抵抗,反而很积极地暗中帮助他们,象是天天盼着他们到来一般。”

“由于士兵中多有妻儿,本就是普通百姓,所以战事一起,倒戈叛国的倒有一半。”

天时、地利、人和,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我心中惊疑万分,却听李虎催促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娘娘请快做准备,末将点齐了人马,我们即刻出发。”

我有些漠然地点了点头,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脑中恍惚间掠过了什么,紧紧地皱眉沉思。

“小姐,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头看向心慧,目光瞥见“仙芸”也跟在她身后款步走了出来。心中忽地一亮,我目光炯炯地盯在“仙芸”身上,直到她微微露出疑惑之态,才沉声一字一句地道:“你想回去吗?想回……卫聆风身边去吗?”

“仙芸”浑身猛地一震,直楞楞地看了我良久,直到确定我在说的到底是什么,才坦然回视着我,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的眼中流光莹转,清澈澄净,望着我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分挣扎,更加没有半分怨责嫉妒。

我不由衷心地向她展露一个微笑,也许……会是最后一个。

午夜亥时,阳紫国国都栖梦城中已经乱成一团,许多人争相奔走逃命,尤其是那些平日为虎作伥满身流油的人更是卷了巨款,仓皇逃命。

还有些心狠地,索­性­在临走前放火烧了宅第,火势蔓延殃及了旁边许多无辜的百姓。但在如此混乱中,还是有许多着装统一的敌国士兵放弃追击那些官员皇子,转而帮助百姓逃出火场,并做妥善安顿。

“娘娘还没出来吗?”李虎一面焦急地等待皇后娘娘,一面从城楼往下观察战况,看着底下虽繁多却丝毫不乱的士兵,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如此严明的军纪,如此整齐的阵容……到底是哪个国家才能训练出比之他们祁国的“天甲奇兵”仍不遑多让的军队?

“将军,娘娘来了。”

李虎回头,只见一个女子罩了件披风遮住脸面,在身旁几人的陪同下款步往这里走来。

他慌忙迎了上去,躬身道:“娘娘,一切已准备就绪,我们尽快起程吧。”

那女子点了点头,在她贴身侍女的搀扶下钻入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中。

只见那侍女立在原地,往皇宫灯火通明,又混乱不堪的深处望了良久,才跟着钻入马车中,用有些低沉黯然的声音道:“将军,起程吧。”

李虎四处望了望,没看见那个一身肃杀之气的黑衣男子,却也记起皇上信中有言,惟独他的行止不用关心,也不要妄图去阻挠。于是便放心地一挥手道:“起程!”

回首间,却也看见那戴着面具的男子如刚刚的侍女一般,向着来处的灯火久久凝望,直到有随行的士兵催促,才毅然转身跟上前行的马车。

我穿了一身不起眼的宫女服饰,在皇宫混乱的灯火烛光之下,望着远去马车、军队,久久伫立凝视,直到他们消失于茫茫的黑幕中。

“步杀、心慧、无夜,请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喃喃地念了一句,随即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还有芊芊,希望这一去,你能寻到真正属于你的爱情……和幸福!”

六日后,车坩城,行进的马车中。

“陈姑娘,我们也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以后的路……”

“心慧,你们……确定可以平安逃脱吗?”

心慧从容一笑,淡淡道:“放心吧,李将军不是说过,到了车坩城便不用我们来威胁小姐了吗?他不会在意我们逃不逃的,更何况……”

她笑着往马车外望了一眼:“小姐说过,步杀一直隐在暗处保护我们。倒是陈姑娘你,他们若发现……唉!而且,宫廷的生活恐怕……”

芊芊也是淡然一笑,神­色­决绝而镇定:“放心吧,我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贤妃,他们绝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还有,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所以绝不会后悔,也不容…….后悔!”

心慧了然而欣慰地点了点头,起身向马车外的无夜使了个眼­色­,无夜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陈姑娘,下车后进了客栈,我恨夜便要离去,恐怕连道别的机会也没有。”心慧向她温柔一笑,诚恳地道,“再见。还有,我替小姐……祝你幸福。”

“停车!”李虎威武却恭敬地声音在外头响起,“娘娘,我们在前面的客栈歇息一下吧?”

心慧叹头应了声:“好!有劳将军了。”正待下车,却听芊芊有悲伤、欣然、又诚挚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

“心慧,替我转告莹若。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无论我们将会处在什么样的状况,我都当她是我的朋友,我这一生……唯一的朋友!”

心慧楞了半晌,才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映着车外透进来的阳光格外温暖和柔和:“放心吧,我一定会记得的。”

心慧轻轻挑起车帘布,冬日里最灿烂的阳光再无半分遗漏地铺泻在她身上,扬起一片耀眼的金黄。她明明小心地迈步,身子却轻盈地仿佛要飞起来一般,落在无夜面前。

芊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望着他们,恍惚间却仿佛看到了那个单薄纤瘦,却肆意张扬的女孩。轻轻张开了双手,一脸向往自由的笑容,在璀璨耀眼的阳光下,乘风——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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