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靠近她,她惊恐地逃开,却不出几步摔倒了。[她应该是腿受了伤。]他想。他注意到一具较新鲜的尸体,骨骼粗大,枯瘦干瘪,那唯一多肉的大腿部位,均已被捣乱并撕去了一部分。他感到一阵恐惧和恶心。女人刚才是蹲在它身边的。
他再去看女人。女人正朝他看,怯怯地。他一阵恶心。女人手里攥着的是一块破烂的肉。他打算给她一些食物。
他朝她走近,露出笑,憋见一对下垂的Ru房。一阵血管扩张。他尝试与她沟通,用眼神与表情的变换和发出一些声音;拿自己的食物给她看,并全给她小动物以外的食物。女人丢下肉块,小心翼翼地把食物抓到手里,警惕地看了看他,然后猛吃起来。他瞧见她的左脚踝红肿,呈畸形。
她把嘴塞得满满的,拼命地爵,眼睛红润,一会后,她停下来,爬到尸体边,将那块破烂的肉放回到大腿上,但很快它又掉了下来。她于是哭了起来。
他感到有点难受。用手去碰她的肩,引起她和自己一阵颤抖。他忍不住看她瘦小的ρi股与下垂的Ru房,又偷看她的私|处。一阵血液沸腾后,他开始难受起来。他把目光移向自己的身体,硬硬的身体——羞愧— —从未这么难受过。
女人抬起头,一脸通红地瞧他,背因“头的抬起 ”而触着了他的羞处,令他舒服,愉悦,于是,一种无法抵挡的冲动,诱惑,在瞬间里分头去侵袭他们,并在瞬间里获得成功。他们交缠在一起了。
新创世纪(三)
从满足中停下来后。她一瞧见地上的尸体,又开始难过起来。他把嘴凑到她耳边,发出一些声音,然后走向 别处。是去寻找尖利的石头和松软的土地。
一会儿后,他开始用尖利的石头在原本的小土坑上挖足够掩埋尸体的坑。就在距女人三十多米的地方,每挖几下后他会朝女人望一眼,有时会恰好彼此的目光相碰。
挖好后,他回到女人身边,向她示意后将尸体抱起 ,朝刚挖好的坑走去。女人把那块掉在地上的肉慢慢拾起来,然后一拐一爬地跟在他身后。
将尸体放入坑里后,他回头看见女人正在艰难地爬着。便走过去抱起女人。
放好尸体后,他们一起用坑边的土掩埋。再把土踩实。他忽地觉得曾好像在哪儿也这么做过,便想起,那是父亲曾也这样地掩埋过谁。他便又看见了父亲。正在抱着尸体,正在把尸体放入坑中,正在踩着土。却没有看到自己。不,有自己。他有点着急了,[回去],必须马上回去。
女人正匍匐在坑上,小声哭泣。他只是看着她,不去打搅。
一会儿后,女人坐起来,扭头朝他看。他看见了她无助的眼神,便知道了[把她背回去,背到洞里。]
他们回到相遇的地方时,拾起放在地上的剩余食物。然后他背着她,朝返回的路走。
阳光已显薄弱,淡而轻柔。那是夕阳。
在快登上第一个山头时,又一次迎着了太阳的光。它不再耀眼。但很舒适。于是,一种会令他脚步,不,是全身都更加平稳的东西侵袭了他。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女人。她已闭着眼,大概是睡着了。
很多年以后,刚才侵袭了他的东西被叫做[伤感]--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新创世纪(四)
天黑时,他们抵达了父亲所在山洞里。父亲已奄奄一息。他用石头撞击产生的火花,点燃了一堆木柴。
山洞里立即光亮起来。
他嚼碎蘑菇,喂到父亲嘴里。可父亲的嘴唇只能进行微弱的蠕动,无法把食物送进喉咙里。
这便成了伴随他一生的内疚,悔过。这些天来,他所采到的食物全都独自吃了,因为还不够他一人吃。
父亲的目光忽然发亮,并试图坐起来。但那是妄想。大概是他微弱的目光里映出了女人。
他把女人拉到父亲身边。女人忽地哭了起来。她想起了死去没多久的母亲。她用手去碰父亲干瘪的手,干瘪的脸。他扶着她。
父亲浑浊的眼盯着她看,嘴里发出一些声音。
一会儿后,她跪在了父亲的身边。她找不到其他舒服的姿势,她不愿男人长时间地搀扶着她,又不能蹲下,因为受伤的脚踝骨。如果是坐着,又会离父亲的脸很远。他也这么跪下来。一同守护在父亲身边。
父亲的眼神渐渐微弱。他一会儿闭着眼睛,一会儿竭尽全力地睁开一点。他并不想睡着。但天快亮时,他头一偏, 脚一蹬,便永远地睡着了。
在睡过去前的最后那刻,他猛地抬起头,对守护在身边的儿子发出一些清晰的声音。
她听不太懂,但他懂。那是父亲告诉他[我要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和女人]。
说完这些,果然就走了。
多年后,当他也成为了一个衰老的人,他回想起这些,惊奇地发现父亲是在告诉他要走后才走的,那一定是事先有什么东西通知了他。于是,他便把那东西叫做[神],并对自己周围的人说[父亲,还有那些所有死去的人,他们其实是被神召唤到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国度里。]
出于一种恐惧。人们问那是怎样的一个国度,他便尽他所能地描绘它的美妙。很多年以后,它得到了更大规模的建造,并有了一个名字——天堂。
人们无法理解。但很高兴,因为听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美妙的地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新创世纪(五)
第二年春天来临时,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获得了不少本领。他们时而会非常地欢快。尤其是在他们度过了漫长并下了几场大雪的冬天后。
女人已经学会了在天气暖和时把那种比较牢靠和宽大的叶子变戏法后用来遮掩自己的Ru房与羞处——自从采取了这种措施后,他们经常会忍不住在发情期的到来之前相互进行身体的愉悦,有时是他用爱抚去点燃她,另一些时候则是她用娇滴的声音或羞涩的眼神充作火种,此外,在这种最快乐的游戏中,他们越来越清晰地体验到一种复杂,矛盾的感受[想到达顶峰,又希望旅途更多些艰难漫长]——她并要求男人也这么做,起初,他愿意,但渐渐觉得遮挡胸部对他来说是多余又麻烦的,会干扰他快速奔跑,但遮住羞处却很有用,可保证在追杀小动物的过程中那最虚弱的部位不易受到伤害。而在天气渐冷时,便知道了用动物的皮毛连成大片裹在身上。只是,她那残缺的左腿好象永远也不会好了,有几次她觉得它好象已经不痛,可以奔跑,可以与他同样地去追捕猎物,可刚一受力,便又疼痛难忍。她不得不一边面对这个现实,一边受着一种只有当她为他烤好了食物,为他制成了可遮挡保护身体的‘衣服’,为他揉搓受伤的部位以及万般地在黑暗到来之时牵挂着他时才会减轻的煎熬。
如今,他们不仅吃果子,蘑菇和能猎取到的小动物,还吃在翻过两座山后,即他们曾经偶遇的山坡下所采集到的金黄|色小颗粒。那是去年秋天的时候,他发现一片一片的长在草上的金黄小颗粒蛮可爱,便采了一大把带回去送给她,当它枯萎后,便随手扔到火堆里,正是受了忽之间飘起的香味的勾引,他们才从燃烧过后的灰烬里拾起那些被炸开的小颗粒,已经变成了白色,脆脆的。于是,他们根据香味和所尝到的味断定那是一种美食,并开始大量采集它。然而,却失望地发现它们太不容易吃了,如果是生吃就难以下咽并没有香味,而烧烤则太慢,且往往会一下子颗粒被烧成了灰烬,不过,顺利剩下的总还有一些,另外,这也还算是一种相当不错的游戏。他们觉得。
当大雪覆盖的冬天到来后,他们试图改进吃法,并找到了关键的难点——壳是最难吃,硬硬的生米粒居其次。他们试图用水泡,但无济于事,只是,在第二年的春天时,他们惊奇发现泡在水里的它们长大了,并多出一条绿色的东西,那是牙。正是有了它们,才得已顺利度过无聊的冬天。
多年后,当他也成为了老人时,他尝试用热水煮沸它们,结果改进了吃法。
第三年春天时,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然后,又有了第三个,第四个。起初,他们感到很高兴,尤其是第一个孩子出世,他们觉得那太神奇了,居然一个小生命突地出现,之前女人痛叫,他被吓傻,以及女人的肚子竟一天比一天隆这么高,均使他疑惑不已,起初,女人自己也感到奇怪,但后来便恍然大悟,她想起母亲曾指着肚子告诉过她[你是从我这里出来的。]但渐渐地,就感到麻烦。尤其是他。
在第四个孩子出世的那年冬天,灾难来了——因为秋天的时候,那些一向长在草上的金黄颗粒不知什么缘故,不仅少,而且还大部分是空的。他只采了一点点。当觉得不能象以往那样大把大把采后,便全扔了。反正不容易吃。
新创世纪(六)
刚开始他们并不以为然 ,他觉得可以在寒冷的冬天里找到食物,只要克服了冷,他记得往年冬天他出去过几次,每次都有些收获。脚上和身上裹了皮毛,一奔跑起来,是不会觉得怎么冷的。
可是,渐渐地,仿佛也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但还是不太以为然。
直到所能猎取的小动物越来越少,以及能采到的果子都储藏在了山洞里,他决定去两座山后的那里看看。把那些还长在草上的小颗粒采来,至少可以在无聊的冬天里打发掉相当多的时间。但只采到了极少的,远远不能同以往的比,大部分都已经掉在了地上。
第一场雪后,他稍稍有些着急。尽管猎取了与以往这期间数量相当的小动物,但凭经验,没了大量的小颗粒,它们就会显得不足。他也知道,下一场雪后,小动物更难找。
第二场雪后,他获得了十多只鸟和两只野兔。山洞里的果子已经腐烂了一半。
第三场雪并没有马上融化。几天后便迎来了第四场雪。他不得不尝试在雪地里猎食。
第一天,他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了一只孤单的鸟,它站在树底下,他走过去一碰,它就倒了。他想起山洞里还有半只兔子和十几只鸟。接着再找寻了几下,就回了山洞。山洞里的火堆诱惑了他。
第二天,他给自己定下目标,三只鸟和一只野兔,或者是五只鸟。结果什么也没打倒,他根本没见着小动物。但稍稍幸运的是返回时又见着了一只一碰即倒的且比上次还要小一点的鸟。当躺在山洞里的火堆边时,他觉得回来得太早了。可的确是很冷。尤其是风。
第三天,他只寻找鸟巢。他本来暗自怯喜。那些家伙,肯定一飞出来就冻死。他爬上有鸟巢的树,一共爬了二十三根,有几次挂破或挂开了裹在身上的皮毛,冻得瑟瑟发抖,在爬第二十三根时一下子腿部和上身都露出大洞,风便趁机从洞口往身上灌,他为了捂那些洞,便从树上摔了下来。鸟是没找着,鸟蛋倒有几个。可他摔下来时,全被压碎了。天快黑时才爬到家,已经冻得不行。他一面躺在火堆边一面担心自己的腿。幸好,第七天时可以勉强站起来了。只是红肿,并没有骨折。
第六天时,她忍不住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留下最小的孩子的哭声。天黑之前,失望地回来。在山洞里,他们还拥有七只鸟和四个孩子。本来,他们是打算把那半只野兔留到最后的。但中午时,最大的那个孩子
将那早已烤好的兔肉从一堆专门藏食物的灰烬里扒出来,大口大口地吃,他瞧见了,不禁火冒三丈,艰难地爬过去,用尽力气打它一耳光,打得它昏了过去。他忍受不住兔肉的香味,索性自己吃了起来,留给她一份,给其余两个可以吃东西的孩子一小份。那最小的孩子已经闭上眼睛一段时间了。终于停止了哭。
她回来后,抱起那最小的孩子,它便咬住她的|乳头。最大的孩子已经醒来,它躺在火堆边,温顺地看着火苗,可以动后,便爬到果子堆边,拨弄那些腐烂得差不多的果子,然后嘴里发出咀嚼声,他懒得去管。其他的几个孩子也朝那里爬去。有时它们会发生冲突,传来哭声。他只是默默地注视。
第七天,他勉强地支撑着,走出山洞,然后空手而回。洞外的天空里会隔那么一段时间飘起雪。
第八天,他试图再爬上树,但仍一无所获。饥饿与寒冷使他不敢走太远。回到山洞后,他只蜷缩在火边。不再抱任何希望--
新创世纪(七)
第十三天晚上,那个最大的,最喜欢折腾,最经常挨他打的孩子死了。她哭了起来。他也开始感到难受。
刚开始时若无其事,看到她样伤心,才也跟着伤心。从今天早上起,他们就只拥有腐烂的果子。白天他出了一下山洞,雪一点也没化,便马上退了回来。饥饿令他决定按原来的计划,想法行事。他确信它死后,用尖利的石头捣烂,割断它的脖子,分离出头部,将它埋在洞外。然后掏出身体里的内脏,藏在灰烬里,再把身体分成几块,一块一块地烤。她无法帮助他,只能蜷缩在另一边,发出微弱的哭声。怀里的孩子已经咬住她的|乳头几天不放了。从它偶尔的颤抖和微弱的气息可以判断它还活着。它大概也快死了。她这么想。
第十四天早晨,他吃过一份肉后,离开了山洞,下定决心要找到食物。两个孩子都分得了一份,[它们]把肉含在嘴里不咀嚼,大概是舍不得。她拿着自己的那份在手里,一动不动。
雪不再下。但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
他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一心想着找到食物而走得太远了——怕是天黑之前回不去了,连回去的路线都吃不准。早上吃的一点东西助长了他的食欲。使他难受。
天黑时,才确定了返回的路。总算打到了一只野兔。在追赶野兔中,裹在身上的一小块毛皮不知在哪里脱落了。按照记忆去寻找它,却怎么也找不着。如果割下野兔皮来填补,又需要寻找利石,还得花费一
段时间。他这才决定干脆返回。他知道自己没有火是度不过冰冷的夜晚的。他必须回到山洞。
他开始不得不爬行。头晕使他站不直身体,看不太清路线,幸好有记忆。他想起这些天自己一直呆在洞里。也许每天出去一下,总能碰上什么的。他开始痛恨自己几天前的想法来[与其这样地活在饥饿与寒冷中,还不如静静地躺在火边死去],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错,只要有力气在,就应该出去寻找。而眼下又犯了个错,既然没了希望,就不应该硬撑,跑这么远。他抓紧野兔。在刚抓到它后,他就咬破了它的喉管,喝下热腾腾的血。他不太习惯生肉的味道。
渐渐地,他忘记了寒冷与饥饿,忘记了身体的虚弱,也忘了返回的路线,只记得[一定要爬回山洞]。
她没有吃下那块肉。天快黑时,她着急起来。怀里的孩子已好久没动一下嘴巴了。
这些年来,她一想起自己曾吃过母亲的肉,就难过不已。那个一直给着她温暖,食物,与她相依为命的人,怎么可以去吃?
而它,这个曾从自己身体里钻出来的家伙,不能吃,也不能吃。她一看到孩子咀嚼着肉就发抖,早晨他大口大口地吃就使她难受了好一阵子。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吃。
她开始有了一股冲动——她希望剩下的两个孩子和他能顺利度过寒冷的冬天。它们正蜷缩在火堆边。她一阵惊慌,等靠近,用手指确定它们是睡着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如今,她只盼着他回来。她已经决定了,她要死去。首先,她的身体比两个孩子加起来的还要大出许多,其次,凭经验,冬天总是要过去的,另外,只有他才有可能从外面找到食物——从早晨起,她就开始运
用她所有的思维,到天黑时,便得到了这个结论。
[至于自己,就安静地死去吧。]她又这么想了一遍后,便感到温暖,平静。什么都不害怕了。还有点激动。
不知多少时间过后--
新创世纪(八)
他醒来了。发觉自己的手脚被捆绑着。光线很暗。他抬头张望,一片刺眼的白光趁机钻入眼中。渐渐才看清,弄明白,那是洞外的光。再张望,发现洞很高,很深,很大。
然后听到有孩子的闹声,就从洞外传来。难道?不,不会。这是哪里?
一群孩子拥进洞里来。它们跑到他跟前几米处,注视着他,不敢再往前。一会儿后,它们远远地绕过他,走到他背后不远处。忽地传来几声尖叫。他转过头去,吃力地看见它们在洞的深处,靠近着洞壁的地方围成一团。一定是围着什么小动物。
又传来尖叫。那是孩子的声音。他觉得声音有点熟悉。是?
[我的孩子。]
一这么想后,便越发觉得,那被围着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他想去制止那群野孩子,但浑身乏力,只能缓缓挪动,又挣不开捆绑在自己手脚上的植物藤。用嘴也不行。好在,它们只是围在那里。一会儿后,它们跑了
出去。
很长时间——他觉得过了很长的时间——后,终于挪到了[它们]身边,可以碰到[它们]了,[它们]吓得往洞壁上缩靠。
手脚也被捆着。的确是自己的孩子。一触碰,一听它们小声发出的声音,就可以认定了。他发出[它们]所熟悉的声音,
[它们]也很快认出了他,争先恐后地往他的怀里挤,偎依在他怀里后,[它们]开始小声地哆泣起来。
他想起了那死去的孩子——过去,他一直都对这些喜欢叫喊的小东西毫无好感。他又想起了她,还有她一直抱在
怀中的孩子,是否也在这里?他往四处望了望,没有望着。恐惧猛地侵袭他,自己可是被抓获到这里来的,孩子们
也是。那?
他用舌头去舔怀里的孩子,[它们]好象要睡着了。[它们]昂起头瞧他,他对[它们]发出一些声音。很快,两个小家伙弄懂了他一半的意思。[它们]用嘴咬那缠住了他的手和脚的植物藤,咬痛了嘴;他示意[它们]
挪开,然后自己拼命地挣扎。但仍无济于事。他并没有多少可以使用的力气。两个小家伙又用力咬缠在自己手上的藤,咬得哇哇叫,他制止[它们]继续咬。
又开始绝望起来。只是,自己仍还活着。在雪地里即将昏过去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只等着谁来通知他。他如今一想到孩子们的处境,就难受害怕,害怕[它们]会像猎物一样地被吃掉,至于难受,
则是?自己也想不清,说不清--
一会儿后,他什么也不再想,两个孩子重新回到他的怀里;[他们]安静地睡起来。
新创世纪(九)
不知什么时候,被一群至少和他同样高大的人围着了。他睁开眼,朝他们望,两个孩子正熟睡着。人很多。实际上是六七十多个。他闻到了烟味,红色的火光映在洞壁上,黑色的边缘不断地跳动着。是燃起了火堆。他并不感到怎么恐惧,至少没有料想里的恐惧。他猜测自己是被他们抓来的。当中有几个过分高大强壮的人,几乎要大出他半倍,还有几个健壮的女人,身上被毛皮裹得严实,使他忍不住幻想。
对于逃离,他已不抱有一点希望。他觉得,他们会首先吃掉他。因为两个孩子太瘦小,基本上没有可以吃的肉,除了脆脆的骨头。
一个高大健壮的男子蹲到他跟前。两个孩子开始在他怀里轻微地动着,大概是快要醒来。他把视线回到眼前的人身上。
健壮男子朝他作出笑,他便也笑,他领会了这是代表友好;健壮男子朝他发出一些声音,做出一些手势[时而指着他,时而指着自己,偶尔也指一下自己身后的一群人和两个已经睁开了眼,正一动不动地蜷缩着的孩子],他渐渐地领会到[请你加入我们吧,我们有能力获取足够的食物,你和你的孩子将会得救],
他便也同样地用声音与手势表达自己。然后,健壮男子拥抱了一下他,并为他解下那牢固的植物藤,动作熟练巧妙。两个健美的女人走过来了,她们每人从他怀里抱走一个孩子,两个孩子都一声不吭的,很快,
[它们]就用手抱住女人。
到了用餐的时候,他们一起围在火堆边,半头够大的动物被分成了几块,由大家轮流着烤。渐渐洞里漫起了香味。烤好后,他分得了一份充足的食物,是一些他不曾吃过的肉,两个孩子则让女人喂着食物,其他的十几个孩子都分别由女人或男人领着,她们用牙齿从骨头上撕下肉后再喂。然后喝一些水,是用石头凿成的器具盛着的。他们一边吃一边喧闹,会忽地发出大笑,他则一边吃一边静静地注视,打量着他们。之后,有几个人站起来,相互追逐,偶尔蹦跳着,发出尖叫,坐在地上的人则大声笑起来。他觉得这很有意思。
有人碰了一下他,是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男子,正朝他笑,他便回报对方一个笑。
第二天的时候,他被留下来休息,他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昨晚真是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除了想
起她时有点难过和伤心。所有的孩子都留在山洞里,任由它们自己闹,时而跑进跑出,两个孩子起先呆在
他身边不肯动,但后来被那群孩子邀请了好几次,便跟着它们去疯了。有时还会听到[它们]的叫声,还有笑声——[它们]学会了笑。他躺在火堆边,火种暂时被小心地保养着,已没有火苗窜出,但仍感到很暖和。他又开始想她了。[要是她也来了,该多好。]昨天他想问那群人有关她的情况,因为孩子是从她那里被带来的,他们肯定去过他的山洞里。可相互之间无法把事情说清,弄清。尽管从那些人的手势与声音里可以作出[她已死了]的猜测,可他不愿信。因为是猜测。多年后,他再次回想起这,他认为要么是当时她死了,要么就是他们因为她的腿脚不方便而没救她。
几天后,他恢复了力气。走出山洞,冰雪已融化,暖和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他加入了他们的猎捕行动中。
女人跟在男人的后面,健壮些的男人走在最前面。每人的手中都拿着一些工具。他们要爬上一座在山脚下很难望到顶的山。而他们的山洞就在大山的脚下。
当猎物出现后,男人与女人不相上下地勇猛起来。他落到了最后,看见女人们随着奔跑而扭动的ρi股,血液便一阵又一阵地沸腾。
他觉得他们非常不简单,他们拥有先进的,聪明的办法,常常根本不用与动物直接搏击,比如那庞大的野猪,他估计它可以一口吃下自己`。当然,这时候他还没有见过虎。每个人都比他要耐跑,勇猛。于是,当他渐渐同他们熟悉后,他开始感到不安和难受--
新创世纪(十)
每天他们都得早出晚归,每天也都会有一定的收获,有一次他们一个上午就得到了四头较大的动物和一头很大的动物,那些笨家伙掉进了陷井里只等着他们来取,当时他万分惊奇,并忍不住地抱怨自己曾经为什么没想过这么做。危险也是存在的,有时得诱引那些庞然大物,想尽办法将它们赶入陷阱中。
只是,他们往往会对其中的有一种动物采取闻声便避开的手段,有一次,透过枝叶的缝隙,他憋见了它,之前均只听见它那震山动谷的咆哮.[它并不是最强壮的],大家都在相互紧跟着地跑,他却迟疑着.他有点不太信,甚至试图接近它,头脑一片空白地呆在原地不动,透过枝叶,竟瞧见它正与另一头体积快大出它自己一倍的家伙对峙,那是他们曾捕捉过的,那次他们得二十个人同时用力,才拖得动它一点.他眼睛直直地盯着,脚步迈不开,或许是被吸引了,或许是被吓住.忽地,它猛地一跃,直朝对方扑去,然后传来双方的吼叫,再然后,它威风凛凛地站着,那庞然大物就躺在它脚下,一动不动,只发出微弱的喘息声.
他终于迈动了脚步,从僵械中融解出来,拼命地往山下跑.他永远也不能忘记那一幕——它轻轻一跃,用尖利的牙齿直取对方的喉管。动作是那么快,那么狠,那么充满力量.就只一下子.
不过,在逃命式的奔跑中,侵袭他的也不单单是恐惧,还有一种畏敬和崇拜.
一个月后,他们抄山脚下的路走,绕过了这座大山,驻扎在新的山洞里,洞外仍是大山。原因是先前那座山里能捕到的猎物越来越少了。至于不直接翻越大山,当然是为了防范那些凶猛的动物袭击小孩,到那时他们就得分散出一部分力量照顾小孩了,会造成|人员的伤亡。
在这一个月里,他几次试图回到自己的山洞,他知道翻越大山的方向是不对的,因为站在山顶上会发现朝那么望去是一座大山连一座,均比他曾经生活的那座山大出许多倍,于是,他朝相反的方向望去,恰好望见了似曾相识的那些小山。他便趁几次返回得很早时而朝那方向奔去。令他兴奋的是,他发现眼前的事物越来越熟悉,的确是曾来到过,只是,忽然一条大河挡住了他,流动的河水与宽广的河面使他畏惧,不得不止住了脚步。
他猛地惊喜起来,自己曾来到过河边,也是因为望见了它才掉头转身的。然后便知道了,那时候自己是在河的对面,那么,自己的小山洞也就一定在河的对面。于是,他沿着河拼命奔跑,一直到天快黑时,却也仍见不着河的尽头,只好返回。后来几次也均是如此。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们饶过第二座大山。在第二座大山里,他们的队伍中新增了六人,其中四个是在第二座大山里新加入的,另两个是女人们生下的孩子。每天他唯一感到快乐的时间是在从山上归来,快要进入洞中的那一刻——两个孩子远远地跑来抱住他,一人抱一条腿,[它们]还很矮小,够不着他更高的部位.然而,多年后,当[它们]长大成[他们],并比他高出半个头后,却连蹲下来触摸一下他的脚也不情愿.而每天最令他难受的时间便是返回到洞里到入睡的那段.大家一起围着火堆热闹的时候,他一个人独自发闷[它们]已融入到那群孩子里了,正快活地追赶打闹;大家一起撕着那烤出了油的肉块往嘴里送时,他嚼不出味来,满脑子都是白天自己窝囊的表现;大家开始男女成对地各选一块地方睡觉后,他更是难受,他不够高大健壮,又不够勇猛,没有女人愿意同他交配.那传来的阵阵急促叫声既使他热血沸腾,又令他妒火中烧.
和他这样的光棍一共四个,剩下的三个均是衰老得脸上只有皮与筋的人,两男一女,一吃完东西,就赶快回到老地方躺下来,动作慢慢吞吞,像是只剩下了一口气,一会儿后便传来鼾声,但白天的时候,却不知从哪儿冒
出了力气,常常跑在他前面.
但他并不打算离开这里.
又过了几个月后,他们离开第三座山.他们当中有个稍老的人,收藏着一些又长又细的植物藤,每当从山上归来后就往其中的一条上穿入那种大小适中的叶子,当穿入数量达到十,即每个手指恰好对应一片后,便换第二根,若到了每根手指也对应一条穿满叶子的细藤时,就要考虑搬向另一座山了,但如果食物仍还比较容易获得,他们就会再延迟一段时间.当然,若是还没有满十根时就很难获得猎物,他们也会再多坚持几天,直到大家一致认为应该搬迁时.
新创世纪(十一)
他喜欢这种搬迁的生活.特别是到第四座大山后,他的本领增加了不少,可以名列那一百多人中的倒数第三十几.也开始有女人愿同他交配,但都是些相对瘦小和皮肤衰老,骨头极硬的.他把每一次上山都看得很重,他不允许自己今天的表现落后于昨天,否则以搬动大石头累得自己满头是汗来惩罚自己,另外,他规定每过去十天——既每个指头对应了逝去的一天后,他要在追赶猎物中所表现的勇猛至少新超越一名人.否则同样用某种方式惩罚自己.尽管他们并没有专门的人员进行业绩评估,但因那与生俱来的能使生命积极向上的虚荣心使他们对自己在追捕行动中的表现与同别人的较量十分在意和敏感——于是,他们将不只是在行动中获得食物,还能得到一种强烈的成就感与满足感,如果他们的表现名列前矛.他们的力量也不再只来自生存的危机感,他们每天都生活在挑战与刺激中.
他仍难受着.尤其是在不能奔跑的夜晚.
他们搬迁到第五座大山时,天气剧冷,转眼就下起了雪.他想起很多天前,也是因为下雪,他原本安定的生活才发生了残酷的变化.他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并把这种压抑的感觉发泄在奔跑中.
一段时间过后,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他激动起来,他要看他们怎样摆脱食物的缺乏,因为动物们都躲起来.却并不感到害怕.如今他们还拥有几头很大的动物,估计可充足地吃十多天.
然而,上山后,他更激动了.他们直接捣毁动物所居住的洞,用尖利的石头挖或砸.当洞破后,便直接拖出那些正蜷缩着的估计让它跑也不愿跑的动物.他们是那么肯定而又准确地判断哪一处有动物居住的洞,挖十个洞才出现差错两次.当雪一连下了许多天后,他们更是得心应手,尤其是诱惑那些庞大一点的动物跌进陷井里.往往在陷阱的上方,从两个方向栓住小动物,使它只能在某个范围内挣扎,走动,于是没多久,那些高傲的,对寒冷的雪天不以为然的庞然大物就欣喜若狂地朝它奔来.直到落入陷井的那一刻,才知道小动物的脚下除了是一层纤细的树枝,枯叶与细土组成的假地面外,还是一个Сhā满了削尖的木头的坑.
而晚上,他仍是难受着,尤其是在同女人交欢后。但那不再是过去的那种难受,只想发泄,而是会令他蜷缩,令他一动不动.但同时,又受着淡淡的温暖,因为她在他的脑袋里越来越清晰,一直清晰到趁他睡熟了她就跳出来与他相处的地步.可令他疑惑不解的是,他睡着了,然后她出现,唤醒了他,于是两个人一起在某个地方做一些事情,其中有一些就是他们曾一起做过的,但又忽一下她就消失了,他却仍躺在洞里,并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好象都是真的,又好像都不是真实的.他的确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一段时间后稍稍弄清了一点[她并不在这里,她怎么会一下子跑到这里呢,那个她是假的].
多年后,他就根据这段经历,得出了人死只等于是扔掉了一具不中用的身体,他们实际上是去另一个地方生活了,他们一有空就会悄悄地返回,但因某种原因而只能在亲人的身体睡熟后同亲人谈聊,并不得不在亲人身体的醒来之前离去的结论.并进一步推论出有一种强大的,无所不能的力量在默默地安排着这些.以及用[与返回来的亲人谈聊的是那个永远不会死掉的自己,而并非是暂用的身体]来自圆其说--
最终,他们凭借先进的狩猎方式顺利度过了冬天.再过一段时间后,他们从第五座山上离开,往回走,而不再继续向前搬迁,因为第五座山的尽头是悬崖.
新创世纪(十二)
他们按同样的生活方式以及日期法则,重新饶过了一座又一座山,最令他们厌恶的就是那长途的饶行,常常要花上三天三夜的时间,而若直接翻山越岭,估计只用一天就行.并需小心翼翼地饶过一段又一段的弯延曲折的悬崖路,路的一侧是山,一侧是绝对可以摔死人的裂谷.假如既不走这些路,又不翻山顶的话,他们就得绕更远的路,即从平原穿过,但平原上那突然出现的一条又一条的河流,会弄得他们头痛.他们当中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有一次就这么回忆过他小时侯的经历,那时有一条悬崖路被雨水与山上的洪流冲断了.幸好那时他们兵分两路,其中那继续寻找山路的队伍找到了另一条出路.另一支在平原上摸索的队伍,在两日后灰心丧气地折回。
[找不到那条山路呢?]他问.他们已经能够很容易地用发出声音来进行简单的交流.
[那就从山顶翻过.]对方回答说.
他不再问对方,而是开始幻想他们该怎样躲避山上那只他们一直在躲避的[王].他曾已见识过[王]的厉害.他想来想去都不太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方法,直到决定[干脆打败它]才停下来.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又嘲笑自己.[荒谬]他的确感到那很荒谬.
恰好冬天来临,大地冰封时,他们回到了第一座大山里.他比谁都兴奋.这两年来,他差不多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寻思那条河流的秘密.他已确定了河的对面一定是自己的家园,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因一心想找着食物而走了许多路,于是通过穿越河流尽头的地方而来到了河的这边,至于两个孩子,当然也是那群人从河流尽头穿过后发现的。[也许是当时她跑出来找我了.她应该还活着.]在回到第二座山上后,他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于是,一等安顿下来后,他即刻朝那条河奔去.他非常肯定,只要他一直沿着河流走,总能走到河的尽头的,因为他是从那里穿过来的嘛.他有点责怪自己,如果上次再坚持跑一段时间,就不用把与她相见的日期推迟两年了.
他尖叫起来.河面坚硬的,用石头砸也砸不破.他站在上面跳,也只能感受到一点点震动.只是有点滑和冰冷。他其实也并非不知道河水有一天会变得如此坚硬而冰冷,他也完全知道在下雪时地面上的水也会变硬,他还记得有一次就在河面上和父亲一起刨过冰,因为要取水.[对了,去年冬天也不是如此吗?].他怪自己事先怎么全然不知这个奥妙.
他轻松自如地走到河对岸。朝回家的方向迫不及待地跑.不再多想.如今这些小山丘的高度已不值一提.当跑到与女人相遇的地方时,他停了一会儿,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
他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丘,直至见到最后一个山头时,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但马上又重新开始跑.
只要下了坡,再走上一段如今对他来说不太起眼的距离后,就可以到达.
[便见到她了.]
他越来越有力气,竟蹦蹦跳跳起来.
到了,终于到了,到了洞口.是那么熟悉,却又陌生——一会儿熟悉,一会儿陌生,飞快地交替着——对于他的记忆来说.
喉咙里发出一些干涩的声音.他不打算呼喊她,只是想着她的摸样[马上就要见到了.]并稍稍幻想下她正在做什么.
他僵械地走进洞里.整个心思没在自己身上,所以动作迟缓.就连眼睛也看不太清了.外面的阳光已近黄昏.其实,他看清了,在第一眼时就看清了,尽管光线确实有点暗,眼睛确实不能一下子看得太清.
他一下子地瘫软.
[从没有过这么难受,从没有过这么想哭.]
她还在.她一直还在,在这里.肯定是在等着他。
她仍抱着那个瘦小的孩子.
他尽量地去从那具白骨想象她的模样.只能这么做.很长一段时间过后,才学会了习惯那种难受.然后又开始享受这种难受来.因为难受的另一端连着她,他只有,或只要穿越过难受,就可以触摸到她.是真实的她。
得到暂时的满足后,他到洞外找来利石,然后在洞里挖起坑来.他把坑挖在她的身边.他要让她陪着他工作.要让她永远地在洞里等着他.多年后,当他成为了一个丧失追捕能力的人后,他每隔几天都要来这里一趟,而等他通过自己的智慧知晓了那些一直困绕着人们的秘密后,他就每天生活在这里了,叫人专门送给他烤好的或是用水煮了的食物,以及用器具盛着的水.
第二天早晨,天亮后,看得清路了,他便从小山洞里出来,离开了她,暂时地离开了她。
他回到了那个集体居住的山洞里,两个孩子绕着他又哭又跳.声音嘶哑.他把[它们]紧紧抱在怀中.[它们]如今已长大了许多,齐他的腰了。
他不愿再去想她,他努力地克制自己,他想,他要?
新创世纪(十三)
他并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多年后,他得到了,然后又失去.然后又得到,但仿佛同时也在失去着,直到死.
他们仍按照固定的方式生活.从一座山搬迁到另一座山,隔那么一段时间地.他也仍坚持自己的规矩,但当他的本领达到了中间水平后,就再怎么也上不去了.他的确是不够强壮,不够高大.但已够勇猛.
有时,他会认为他只不过是比别人跑得慢一点点,力气小一些.觉得自己一定比别人勇猛.因为他什么都不怕.如果别人也什么都不怕,那他至少不会比别人差。
可他们好象并不需要多少勇猛.他们追杀猎物,往往靠陷阱,靠智谋.那所需要的勇猛,谁都拿得出.
他觉察到了这.于是不再惩罚自己.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来往于这五座山里.每返回到第一座山后,他都要回去看她,并带上孩子.[它们]第一次回到自己的出生地时,感到新奇.[它们]并不记得什么.不过,很多年以后,当父亲去世,并按他自己的遗愿把他
与母亲合埋后,[他们]就经常来这里了.并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他们]的家.
大概是在他掩埋了她后的第四年,他们饶过第五座大山而通往第四座大山的途中时,泥石流冲毁了道路,
一直冲到裂谷里,却又不能填满裂谷的一丁点高度.那条被他们的祖祖辈辈踩出来的路,每年都会滑下一点土,上一次时就只能并排经过两三个人了,当时有经验的人都脸露忧色.但谁都不吭声 .大概真的没有办法.
如今,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继续生活在这座山里,这么多的人,肯定食物维持不下来.他们必须到达第四座山里,好让这里剩下的小动物乖乖长大,变多,等来年再吃.
他们当中有人建议兵分两路,就如当年一样,一支从平原上寻找出路,一支寻找另一条绕山的路.
他被分配在寻找平原路的队伍里,因为他不够强壮.
他们这行人一直沿着地势越来越低的方向走,并根据方向感,不断折回到通往第四座山的路.饶过一条又一条的河流.但半天过后,他们遇到了一条河面宽广得前所未见的大河,绕到天黑时,得出了无论怎样绕都绕不过它的结论.他们不得不放弃,随身带的食物是必须维持到另一座山上的.于是只好决定返回,但天一黑,方向感遭受了空旷的平原的破坏,他们认不清返回的方向了,只得等天亮再说.便躺在草丛里.
他忽然兴奋起来,对身边的人说草上的颗粒可以吃,一会儿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但没有一个人受得了这种味道,他便作罢,他知道一旦他们饿得发慌,没了一点食物,就会改变原来的想法的.然后想着怎样越过这条河流,而不是绕过,刚一开始,他就对他们奉行的绕过方针表示鄙夷,因为他曾深刻地体会过:绕过一条需要跑上一天的河流,如果直接从河面通过,则只需几泡尿的工夫就够.
因为季节以及逗留时间的关系,先前他们回到这座山时是夏天.小孩越来越多,半大的孩子不太听管制,所以他们尽量在一个地方多呆一些时间.
他一直思考到睡着。等到冬季河面结了冰时再出发,显然是个拙劣的主意。至于真用什么方法渡过河面,在他思考进行一段时间后就不再热衷于此。[翻过山顶!]在接下来的思考中,它不时地在他脑中叫嚣。令他热血沸腾。
次日早晨的阳光令他们感到兴奋。从那原野上迎着美丽的红日爬起来,视线随意而望,一望无际。很多年后,他都会回想起这种感受,带着一种安静而满足的感觉。
于是,很多年以后,他们,或是他们的后代便选择了生活在平原里——当他们有了那样的本领和情趣后。书包 网 想看书来
新创世纪(十四)
他们返回到出发点。他们并不沮丧。一路上就说好,假如真的走途无路,那就直接翻过山顶。他并不感到兴奋。原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我并不比别人勇猛。]
两日后。另一支寻找饶山路的队伍也不获而归。他们也同样叫嚣[直接翻过山顶。]
谁都不再感到沮丧,几天来的迂回曲折另他们感到焦急,不耐烦。
但他们还是用了一天的时间充分考虑,讨论。然后又根据[直接翻过山顶]的结论寻找最好的方针。
第四天时,他们终于决定开始动手了。挑选出最勇猛的二十名,直接与虎交手,再配二十名做侯补,其余的则紧跟在后面,随机行事,并每人负责一名小孩。
当他们前进到超出平日狩猎经常出没的范围后,那不安感猛地加大好几倍,令他们难受,暴躁。他们自认为并不怕虎,以往不去惊扰它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害,以及和它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害怕它会对他们进行逐个袭击,或是为了报复他们而袭击小孩。
它确实与众不同。它比其他所有的动物远远厉害。它离群索索,却所向无敌。
一段时间后,他们决定停下来休息,好久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了。几个自认为胆大的朝别处走去,但只是寻找树木稀少的地方好往上望望。
他一点都不感到恐惧。只有不快。他是属于四十名后的人。
他有点希望那家伙突然冒出来。但立刻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看见两个孩子都在惊恐地望着他,正分别偎依在两个女人的怀里,[它们]已经懂得恐惧了。他便索性什么也别再去想。
一会儿后,他们继续上路。还没听到它的吼叫声。一定还离得很远。况且,以往他们狩猎,所涉及的最前的地方还得再往上一段不少的距离,估计那离最高的山顶也不会有多远。
中午时分,太阳位于他们头顶的上空时,他们行到了第一个山凹里,他们出发得并不早,走得又很慢。从山脚到这个山凹的距离应该是上山路总距离的三分之一。他们并不打算休息,至少要越过山凹,不过
它确实是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他们仍未听到虎的吼声。假如直到下山那刻也没有听到的话,该是什么滋味?会一直地恐惧,烦躁,然后失望,扫兴。
但前面的队伍突然停了。后面的便迅速聚拢,排成队,这是事先安排好的规矩。所有的人在一瞬间里同时沉默。一会儿后,从前面传话过来[看到它了]。
最前面的二十人早已聚拢,站在山凹上方并不是很高的坡顶上。
它就蹲在对面的坡顶上,那个坡顶要比这高出一些。所以它是俯视他们的。但不会高出一个人的高度。之间相隔的距离,他们之间最擅长奔跑的人,大概需连续叫喊十声[啊]就可以跑到,而它,也许只需要喊几声——随意跃几下,就可以跑完。
他们都不动,紧盯着它看。它也一动不动。这是它通常习惯的较量方式。他们凭经验知道了这一点,便迎合了它。
但他们会忍不住想。他们手中的武器究竟对它有何用。他们被告诫过,箭射在它身上,只会令它更凶猛。至于其他的办法,会因为身体靠近了它而在使用之前就被它撕裂身子,以至于无从施展。
他们并没有对付它的办法。但他们仍得如此地站着,盯着它。不能露出一丝怯弱,让它看透。他们忘了之前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终于,它妥协了。它转过身去,威风凛凛地,硕大的身子,毫不笨拙。然后突地发出震动山谷的咆哮声,那是在宣布[好,我现在后退一步,但并不表示我怕你们,若你们再敢往前侵占我的领土,我就叫你们好看。]
他们完全可以从吼声中读出这。
后面的人吓了一跳,立刻惊慌失措,束手无策。在他们的想象里,那[王]正朝他们冲来。但有前面的人挡着。有几个小孩哭了。他看了看他的孩子。他的心情开始复杂起来。
[是应该打败它的],但却没了一丝的豪迈。全被恐惧与责任感取代。
那最前面的些人,松了长长的一口气。直等它消失得无影无踪后,才动起四肢来。当他们回头看见那些坡下的人时,便不再耿耿于怀。
他们当然不打算继续往前。现在返回还来得及。几个向来有威望的人凑到了一块,其他的人则围着他们。他站在最外面。往那远处的山顶望去。要到达那里,确实是很难。
一会儿后他们散开了。并没有探讨出满意的对策。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他们所带上的食物,够维持三天的时间。三天的时间,是完全可以到达第四座山的。即使如果食物不够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可以分散力量,派一部分人负责去捕捉已显得稀少的小动物,但虎可能会趁机出现。
填饱肚子后,他们又不得不凑到一起商议。
将近黄昏时,他们就决定无论如何也得同那家伙较量一番了,获得参与机会的自然是那前四十名,其余的从即刻起开始后撤,但不要撤太远,能远远望见就行。以便万一有不测,可以逃,若他们赢了,可以很快赶
回来集合而不至于耽搁太多的时间。
他同余下的人往回走时,并没有感到多大的不快。本来他们打算照样挖陷阱,再埋入尖利的石头或用石头削尖的木棒,但又认为那太麻烦,而且它并不是很庞大,只是看起来很凶,如果大家围饶着它,一齐放箭,一齐用尖利的石头与木棒攻击它的身子,会来得更痛快,更方便。其实,他们一直对它畏敬,是因为多少年前当他们第一次随着强壮的成年人猎守时,就被告知了[有种动物是不能碰的,它的额头上有深深的沟横,它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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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创世纪(十五)
经验让他们选择了在夜晚行动。他们觉得那会有利于他们躲藏,此外,还可以用火把去吓唬他们的对手。而那些空有庞大身躯的家伙,在黑夜里就只知道横冲直撞了。[是的,无论它们再怎么厉害,都有将它们制服的可能。]这是他们一贯的以为。于是,就只害怕它会缩藏在某个洞里而迟迟不肯出来了。
四十名后的人们在一致赞成的地方停了下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先前的山坡,如果那猛兽在那里叫喊,也可以听到。
他让两个孩子坐在他身边,[它们]已不知不觉长到齐他肩高的地方,在下一座山上,就得开始参加猎守了。其余的人都热衷于谈论那些勇士是否会赢。也有一些行动能力丧失得只能担当拾柴,采一些味道并不怎么好的果子的老年人,他们事不关己地坐在火堆旁,低着头,随时准备睡过去,甚至是死过去。
突然有人大声嚷吵起来。大概是有的人说他之所以没有排到前四十名,是因为他懒得表现,其实他若要真干起来,绝对会有点厉害,因为他一点都不感到害怕。
[去,去,那你去。]喝倒彩的人说。
[他们若输着回来,我第一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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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嚷了一会而后,那个一直就显得很猖狂的人大声说[等会儿他们若输了,我们当中有谁敢去的!]
其余的人窃窃私语。那人又说[敢去的就站我这里来!]
一说完,就有人站了过去,一会儿后,就几乎全都站了过去。当然也有他。他是第五六个左右站上去的,有个人几乎和他同时。
他们终于闹够了,安静了下来,一些欲望强烈或因昨晚没有得到满足的人,开始彼此成对地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交欢。[小心蛇呢!]有人笑着喊。他没有去,有个女人碰了他几下,他理都不理,女人只得扫兴地去找另外的人。
渐渐地,围在火堆边的人开始显得急躁起来,他们又开始猜测,讨论那些勇士到底会不会赢。
[会不会死人?]
[那家伙很能吃别的动物,它吃我们单个的人,肯定行。]
[就怕他们各自逃命,最后面的那个就要被它吃啰。]
[我觉得还是应该用陷阱。]
[那是你太胆小!再说,用陷阱,它们是不会服的,我们这次凭真本事打败了它,以后它的伙伴就会躲得我们远远的。]
[可我们是这么多个对付一个。]
[谁叫它单独行动呢。]
--
夜越来越深,他们便越想知道事情的结果。但又无法知道,难不成跑回去?首领不允许,且说不准自己便是去送死的,
因为自己是四十名后的人。
一会儿后,仍还是没有人回来。
[是那家伙躲着了?][我看是他们不敢行动吧,白天他们就那样站着不动,隔了那么远,连跺脚吓吓它都不敢!]--
终于,在天快亮时,他们被惊醒了。最先跑到这里来的人大声喊醒他们,身体交缠在一起的只好极不情愿地把身子分开。
等一弄明白那家伙正朝着这里冲过来后,便都开始猛朝山下跑。
[等等!等等!选出二十个健壮的,我们有人受了伤,等会儿还要去营救,你们不要太害怕,天色这么黑,那家伙跑来了我们也可以躲着。还有,把药草留下,有女人愿意留下来吗,等会儿要照顾受伤的
人,四到五个就行了,其余的就快点回到山洞里,把火生好。]最先跑到这里来的那个人说。
很快选出了二十个。有自愿的和由刚才说话人所挑选的。他属于自愿。女人留下了六个。其余的人便往山下走,也不再跑了,他的两个孩子同他叫了几声才随众人走。
这些人刚一走,勇士们便撤回到这里来了,原来是首领先派一个下来报信,自己则同其余的勇士一起清点人数,尽量一起结队跑。现在,少了四人。受了伤,行动能力大打折扣的有十多人,其中有两个必须靠人抬着,浑身都是血。首领只好决定先一起回来,休息一会儿,然后补上人员,等天亮了再返回去寻找那少了的四人。专留下来的几个女人开始拿着药草去照料受伤的人了。
被刚选出来的二十人中有按捺不住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勇士当中擅长说话的说[我们天黑了便开始找那家伙,找了许久都没找着,后来终于见着了,我们便开始布阵,并希望占据有利的地势后再行动,但又一下子不见它了,一会儿后又找着,就这样周旋,它也象被镇住了,躲躲藏藏地,可它突地发起怒来,直取我们当中一个人的喉咙,来了个趁我们不备,那刻它刚好从我们的视线中躲过。于是我们只好一齐上,可它抓住了一个人便不放,用力撕咬,蹦过来蹦过去,一窜就撞倒我们好多人,我们把箭射入它的身体里,它的威力却毫不减少,有个兄弟用锋利的石头拼命捅它致命的地方,结果却一下子就被它扑倒在地,而石头可能还没有弄破它的皮。我们拼了命救出某个被它抓获的兄弟后,便会有另一个再被它抓,反正它是一点也不在乎我们对它的攻击,后来,它还改变了
方式,不再抓住一个人不放,而是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撞到,一旦我们都不快点爬起来,它就要一个一个地将我们咬死了---]
这二十名人听了,激动兴奋的心情全无。一个挥之不去的假想已不知不觉填满他们的脑袋[那是一团火,我们拼命地同它打斗,只会碰到滚烫,让自己的手臂也燃烧;那是一阵水,我们去打斗它,它便无情地从我们的头顶冲下来,直到把我们淹死--]又加上他们的目光不断地扫那些受伤的人。天刚亮时,受伤最严重的两个人面色苍白,一动不动,血总算止住了,但只不过是没了多少可以再流的,用手指触他的鼻孔,还稍有微弱的呼吸,但凭经验,便知道是死定了。
新创世纪(十六)
天亮了。他们开始出发,一共凑上了四十五名,带足药草,那几个专留下来的女人没让跟上,叫其中的一个下山喊人来把所有的伤员都抬回去。而这已出发的四十多人里也有十多名女人。每个男人或成熟的女人都很清楚,快要死去的男人是非常希望有女人陪在身边的,快死的女人也需有男人陪。不然的话,他(她)便成了一个极其不幸的人。这是从父辈那里传下来的观点。
刚开始时,彼此都一声不响,但走了一段路后,便故意大声嚷起来,再过一会儿,就真的都斗志昂扬了,不再那么害怕。
他们没花多少时间便找到了那四个人,一个已经残缺不全,四肢被咬得支离破碎,胸腔和腹部被撕开,被吃掉一些内脏,肠子已顺着体液流到了地上。第二个只是破了喉管,流完了血,身体完好无损,还有点余热,但已经死了,皮肤干瘪地裹在肌肉上面。第三个和第四个都还活着,他们藏在枝叶里,精疲力尽地,受伤的部位不会致命,大概是骨折了,一动就喊痛。并流出泪水来。首领善解人意地让女人们把他们抬起来。第一具尸体已不能抬回去,只好就地草草地掩埋,接着索性把第二具尸体也埋了。然后他们返回。没见着那凶残的家伙。但他们觉得能够找出它。在看到第一具尸体时,他们都愤怒起来,决定马上同那畜牲再较量一番,反正昨晚已同它拼过,说不准它也受了不轻的伤。可首领不同意,他说[昨天我们失败,就是因为高估了自己,不过,通过昨天的斗争,我已经知道,那家伙也只不过比其他的动物更凶猛些,其实它很笨,我们干嘛同它直接较量呢,实际上,我们通过直接打斗,又打赢过多少动物的?我们还是得采用计谋,昨天惨重的失败,都是因为我一时热血沸腾,才允许了大家这么做。我向大家保证,我们决不会放过它,就算有了别的路可以走,我们也得先杀了它。]于是,其他的人便不好再说什么。
当天晚上,他们开始探讨新的对策,从智谋入手。
深夜时,他们找来找去,仍只觉得那个最传统的办法[挖陷阱],才是可行的。因为昨晚同它打斗过,知道了它的步法,已及它可以一跃多远,这样便可以挖出恰到好处的连环陷阱来。然后又讨论怎样选址。从他们以往得到的一些关于虎的知识,他们知道它这几天会把暴脾气稍收敛些,但挖好陷阱可能要三五天,所以不能把地方选得太侵犯它的领土。最后,他们把地方选在了昨天那个山坡再过去后的一个山坡上,往前走几步后长有一些树木,再往前就是树林了。
第二天清早,他们开始行动了,人员飞两批,各五十几名,分上午与下午,伤员除外。令他们兴奋的是,首领站在那里,突发奇想地把陷阱的计划改了一下,即当虎掉到陷阱里后,除了有事先埋好的木桩外,还应该有从上方压下来的大石头,下午,他们特意进行这样实验,最终想法被实现。他们计划把这种陷阱挖 六到十个。在三天之内完成。至于每个陷阱之间的间隔和位置关系,他则和一些经验丰富的人一起对此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讨论。在标明记号后,便叫所有将会参加下一次行动的人熟记陷阱的位置。首领特意拍了一下他的肩,朝他笑了笑。因为在以往的陷阱诱惑中,他的表现还算可以。他也报之以笑。
三天后。开始行动。
当陷阱还未挖到一半时,他们觉得时间过得太慢,而后来又觉得太快。大概是因为在第二天挖陷阱的晚上,那两个奄奄一息的人终于死了。他们把死去的勇士埋在山洞外的不远处,埋掉后,每个人都静静站在那里,直等到月亮出来。当然,他们特意选择了在太阳快落下去时埋下。
当天晚上,大家士气低沉,一会儿后,有个人忽然说[如果我们不去制服它,很快,我们就会因缺乏食物而饿死,我们去同它拼,即使我们真的斗不过它,我们会死,但我们的人数就会减少,食物便能 支撑下去。难道就眼看着大家一起饿死吗,我们一定要振作,只要我们当中仍有人活着,我们就总有一天能打败它,因为我们可以不断地想出好办法的-
-]他一说完,就有几个人跟着叫喊,表示支持。
这次,他们选择早晨行动,上次的搏斗让他们觉得,黑夜也未必是个好时机,也同样对他们自己不利,比如体力不支,眼睛看不太请,行动不够灵敏。他们不等天亮便出发,好给那残暴的家伙来个出其不意。
新创世纪(十七)
首领把人员按决斗的力量——除开小孩和行动不便的人——分成两份,每份再按五人为一小队,小队里的人需完全地一致行动。一份埋伏在陷阱边,一份负责引诱,若未引诱成功,当逃到陷阱地带时,埋伏的那份中就应有数量相当的人主动出击,换下逃回来的人,逃回来的人则需立即接下埋伏的工作。就一直如此轮流,持续,同敌人打持久战,让它累得不行。
他们的行动守则是[尽量采取引诱,把握好用射箭来挑逗它和吓唬它的时机,决不单独去靠近,一致行动的五人尽量不分开,但若情势严重,则要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重,可丢下受伤严重,行动不便了的同伴,在引诱中,尽量每个小分队占一个方向,以便形成一个包围圈,当虎冲向某个方向的分队,此分队应立即开逃,并射箭,尽量要不射中它,最好让剑只是从它身边飞过,而其余几方的应保持紧跟上,把握好速度,别使它一下子便发狂,总之,最重要的是,当第一眼见到虎时一定不要紧张害怕,其实它也很恐惧,它会思考它是否有胜利的把握的,因为大家都是生活在山林里嘛,此外,尽量不要伤它,激怒它--]
他分在第一份里。并不怎么激动。大概是被告知了在行动中一定要牢记[逃]这个字,千万别逞能。
当走过陷阱地带后,激动便按捺不住了,又像是恐惧。他想起了两个孩子,想起了她。一想起她,她便停留在脑中挥之不去了。带头的人忽然宣布[要小心,到了警戒地带],心便一颤,暂时地,她从脑中消失了。呼吸越来越紧张,一部分人的呼吸连成了有节奏的一片。他瞧了一眼那些参加过上次行动的人。他们确实要比自己厉害,他们看起来是那么镇定。便又有点难受,一会儿后,难受使他不再那么恐惧。
所以,当他的目光突然碰到了它时,已经不再怎么紧张,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并开始稍稍幻想自己怎样同它周旋。大家都一动不动。它横站在不远处,侧扭着头,血红的目光直逼过来,五彩缤纷的身体被几根树干挡住了一部分。它是那么地长,刚才它一定在悠闲地散着步。它所出现的地点,比上次又退后了一些。
[难道我们经过这里,它都不允许?是它以为我们一定会侵占它的领土?或许我们安安静静地经过,它就会远远地站在一边,让出道路?]他忽然这么想。他知道,是决不可以把这说出来的,那是一种懦弱,退缩的想法——在别人看来。[它是孤单的。不是它死去,就是我们要亡一些。]他又这么想。
它开始缓缓迈动脚步。他们等着它发出吼哮。但它没有。它扭头往后走了。从它行走的脚步可以判断出,在上次的决斗里,它没受到一丁点儿伤。
首领开始小声发布命令[各取一个角度,饶过去,形成包围圈。]一共有八个小分队,有几个分队是六人编制的。他和他那组的人将要饶到虎的正后方。在他这一组里,其余的人都是参加了上次战斗的勇士。绕到后面,危险是最大的,因为有可能其余各方的分队会一味逃走。
但愿它不要往里逃到深处,离得陷阱地带太远,那毫无疑问,所得到的结局便将是上一次的。
时间过得那么慢。也许是他们行走得太慢。好在,它是一个称职的对手,刚才它并未退后多远,才一箭之地,但他们至少需饶到它后方的两箭之地处。前方的人暂时按兵不动。
它还处于对此全然不知的境地, 正远远地注视着前方的人,把身体隐匿在枝叶下。
很多年以后,他不再那么热衷争斗了,或者是不具备了争斗的力,他会时不时地想起曾经他们绕到虎的后方,惊动了虎,然后虎转身发现了他们的那刻虎所流露出来的眼神,或许当时并没有真正看清,因为隔得远,但却可以越来越清晰地忆出,那是一种哀愁,无奈或者还暗含了其他什么的眼神,于是他会激动,感到胸口发热,但不是痛或苦,反而伴随了淡淡的满足。
新创世纪(十八)
他觉得,在回忆里,那一刻它转身张望的动作要比它在Сhā进了它身体里的木棒上挣扎,以及大石头从树上落下来直砸它身体的情景更使自己
难受些。然而,在正在进行的现实里,它发狂地纵身一跃,跃到那置满末端尖利的木棒的陷阱里,然后预谋已久的大石头便立
即从树上迫不及待地砸下来时,他狂叫了起来。所有可以叫出声的人都叫了起来。大概这一刻是他和他们一生中最激动难忘的时刻。
终于制服了它!本来大家都不再抱有希望。之前他们已经不知进行了多少次轮流的引诱,尽管太阳还只运行到正空中,可他们每个人都觉得,已经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时光,他们开始厌恶这样的时光,厌恶活下去,只想躺下来永远地睡一觉。
当他成为了首领后,他有时又会为自己的行为耿耿于怀起来,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地同它斗过,在第一次的
引诱行动里,他逃得很出色,在第二次的引诱里,虎一改先前慢悠的态度,猛地冲过来,分队里所有的人都勇敢地射箭,虽然他也射了,可他是站在最后面的,好几次前面的人一往后退,他就立刻跟着退。
而在第三次引诱行动里,他没朝凶猛扑过来的虎直迎上去,他巧妙地躲开了,而身边的人却已被虎纠缠住,他便按行动原则[要逃,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抛弃同伴]飞快地逃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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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让他感到自豪的是,他是主动加入到最后的一次行动里的。一共去了十五人。实际上他们只失去了十多名同伴,那是些要么因愤怒而与虎决一死战,要么是因行动迟缓而被俘获的人,剩下的人里,其余的都声
称行动不便,争先表现出自己的伤势和痛。
但他去了。他毫不犹豫地去了。因为内疚,羞愧。
于是,在成为了一名首领后,他十分清楚,自己并不具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本领,只不过是擅长躲闪。在最后的关键时刻,他是那么轻松自如地与虎在树林里周旋,虎一次又一次从他的身边扑过,朝他脸上哈出难闻的热气,那一刻,他自己也感到震惊,但不容多想,在那最后的时间里,他便感觉不到一点儿的恐惧,大概是容不得自己再恐惧了,因为只有自己独自与虎周旋着,其余一起行动的十四人均已倒下。
但他必需握有一种自信,掌有一种力量。因为如今他已是首领。毕竟,最终制服虎的的确是他,那些即使与虎正面搏斗的,他们也只不过是空有勇气,他们并未获得胜利。于是,在他的统领身涯里,他一面拼命地在平日的狩猎中果敢地表现自己,又一面严肃地为自己竖立一种威严。他因太爱自己的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能同样成为出众的人,便利用自己的威信,任意多给孩子们食物吃。他热衷于性欲的满足,并想怎样触摸到心中的[她],便随意挑选每一个他所喜欢的女人,不管她是否才刚刚现出一点花蕾。
他以减少伤亡为由,在每次经过山的时候,说只要领队的人披着虎皮就行了,用不着再去同它拼,对方肯定会一见到虎皮就害怕,退缩的。实际的情况确实如此,每一次虎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经过,相互之间隔了一箭之地。当然,在经过时,他们把虎皮一个一个地往下传。他一点也不渴望再与虎周旋,搏斗。他们也是。
并不怎么快乐,并不怎么幸福——很多年后,他回忆起这段首领生涯时这么认为。反而,他更怀念那些异常痛苦,异常艰难的日子,尤其是他与她,还有他们的孩子所度过的那个地狱般的冬天。甚至,他根本就不能清晰地回想自己究竟在首领生涯里做了些什么,那是那么地模糊,直当他因计算失误或者是生命力衰退而被猛兽重重撞倒在地,摔得只残剩一点想法,感受不到痛了时,自己才猛地醒来——他觉得。
那一刻,他哭了。或许并没有流出泪来。但至少自己是极度想哭,极度需要哭的。因为害怕自己就会这样地死去,永远地死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新创世纪(十九)
后来,当他重新恢复了声望,重新找回了自信后,便开始小心翼翼起来,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并不感到快乐,他喜欢独处,喜欢孤独了,整天让自己沉浸在想象的世界里,那里面至少有着她。直到他完全躺着了,永远也不再会有爬出洞的可能后,他才如释重负。他开始生活在异常的幸福里,他喜爱听现实里每一个人的声音,喜爱每一个人用用眼神注视自己,以及喜爱自己所有的记忆。于是,渐渐地,他越来越爱自己,放任自己回到从前的任何一个时刻。
他渴望再见到阳光,但那已是不可能的了,他如今随便被碰一下便有可能会丢掉仅剩下的那一点生命,他不敢冒这险,他便在记忆里触摸那些阳光,有早晨的,傍晚的,火辣的——他就是在傍晚的阳光下,在河边发现了树木放到水里后不会沉下去,则可以用它很快地渡过河流的,而在这之前,他丧失了猎守能力,他正活在毫无尊严的痛苦里。
他喜欢那片原野。他迎着风,一拐一拐地跑动。唯独这样,才可以暂时抛开所谓的尊严缺乏带给他的不快,他在那里发现了许多可爱的事后证明味道鲜美的小动物,就在浅水的沼泽地里。后来,人们日渐认可了这种食物,便开始把猎守范围扩展到平原的池塘里。便不再有计划地杀死那些刚出生的婴儿。而在这之前,他还时时想着要快点死去,不要再继续过着寄生的毫无尊严的生活。
他喜欢泥土。他曾用泥土捏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并反复地,偷偷地照女人的身体捏,然后把那当成她的替身。后来,有一次他在火堆边不小心睡着了,代表着[她]的泥人被烤得坚硬,似乎不比石头差,他便突发奇想地根据这,用泥土制出容器等物品,放到火里烧,然后就可以很方便地用。
他曾喜欢发出一些声音来,好赶走孤独。便不断变化自己的声音,力求它越来越悦耳,然后又把一些树叶什么的放到嘴边吹,那便是音乐的冲动。
在最后的几年里,他日渐那么地恐惧死。便不辞劳苦地去戳破[死的假象],然后同众人说,其实死只是--
他开始害怕争斗了,便告诫人们要相互热爱。
他--
他--
他--
--
最后,在他生命的结尾处,他看见有一幢金壁辉煌的东西远远地朝自己漂来,越漂越近,他便一面朝它看,一面又回头望一下那许多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反复交替着这两种动作,而那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并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之前,他还觉得它小了点,终于,它漂浮到他跟前了,如今他只要轻轻一跃,就可以爬进去,那里面闪闪发光,暂时还看不清什么,但很快,他就看见里面有无数头肥壮的动物,有新鲜的磨菇和金黄|色的,已熟透了的果子,他大喜,气喘嘘嘘,决定不再回头,但立刻,又停顿了下来,他犹豫了,怀疑了,但刚一犹豫,刚一怀疑,他就看到了她,他再仔细看时,便看见她在跳着一支舞,恰好那是他晚年时观察了年轻姑娘的走路方式和充分了解了她们的形体美后创造出来的,他还一心想着如果要是她也学会了,那会跳的比谁都好看,他惊奇不已,但很快又沮丧起来,假的,假的,他知道那都是假的,他已有过太多的类似经历了,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不知同她跳过多少支舞,去过多少地方,但每次一醒来,那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搭,他决定这次不要去理,一定不要去理,但很快,他又听到她在朝他叫,朝他笑,又看见她哭泣,是在他们当初第一次相遇的山洼里哭泣,然后又是在他们的山洞里,他立刻清醒起来,快去,快去,这次不能再撇下她一人,但很快又醒悟,就这样,他不断地看到她,真实的她,做着真实的事情,但又一次一次地醒悟,不过,每一次都会使他离那东西近一点,直到最后,他感到累了,于是那东西里面便有了非常舒适的床,他便想着爬进去睡觉,刚爬进了一只手,便要醒悟过来,可手一触摸到那东西里,便触摸到了她的手。
于是,他什么也不再管,不再顾,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东西里--
新创世纪(二十)
很多年以后,他们开始向平原区迁移,渐渐主要活动在平原里,他们喜欢在平原上堆起高高的物体,用土,用树木,等等,然后一直发展到居住在那里面,他们开始喜欢吃植物的米粒,因为在无疑中发现它用水煮后和着肉吃很可口。他们又开始寻找各种各样的食物,他们厌倦只吃固定的几种食物。他们并试图把小动物关起来喂养。因为已不那么热忠于搏斗。 他们开始生活悠闲--
可是,一次残酷的洪水侵袭了他们的家园,使他们不得不退居到山上,令他们过着比从前更艰难的日子,但时间一长,他们又回到平原。
他们越来越彼此容忍,越来越彼此敬爱。因为那时而发生的灾难。他们会突地死去许多人,但多年过后又人口兴旺,于是,他们便万分地崇拜女人,不再让她们从事危险的活动。
又过了许多年。他们越来越强大,人口越来越多,占据的地域越来越广,他们大量耕作,那野生的动物都让着他们,也不够他们食用。
于是,开始有了卑贱崇高好坏之分,就像一团一直朝前行的东西散了开,但并没有完全地散开,也无法完全地散开。这是因为已经战胜了所有的动物,用不着再继续整日危险地,提心吊胆地为寻找食,便体内有一种力得不到发泄了。他们当中,有的人做着更多的事,因为强壮,敏捷,行动块,有的人笨拙,做事慢,所以,渐渐地,做事厉害的人开始鄙视,看不起那些能力低下的人来,并想要,也觉得自己应该,占有更多的一份所得,这便使得他们开始彼此嫉妒,痛恨起来,于是,便渐渐形成了强者统治弱者,弱者依附于强者的局面--
终于,他们又遇到了另一种动物,同他们一样模样的动物。于是,便为争夺富饶的地域而进行激烈,残酷的撕杀搏斗。很多年以后,人们把那称为战争。
在战争里,他们发现那些善于制造小孩的女人,在战争到来时只知道护着小孩,惊恐万分,却一点也不能在撕杀里表现出勇猛,残酷。便不再崇拜女人。开始重新崇拜力量,残忍的力。
他们相互恐惧,相互仇恨,想置对方于膝下,可对方也是和自己同样聪明,厉害的动物,他们的不相上下,便注定了争斗会永远地持续下去。
在恐惧里,他们日渐凶猛,在战斗的时候,把凶猛用于敌人的身上,在不战斗的时候,则发泄给女人和男性弱者。他们因渴望置敌人于自己的膝盖下——作动物驱使,置身边的人于自己的胸下——俯首称臣。他们便重新获得空前疯狂的生命力。那是由一种极度的自私,极度的虚荣所赐。同时便又不得不因恐惧,同情等等而产生爱,更真实的爱。
于是,他们渐渐地,便有了越来越多的观念,准则,和生活方式--
变色爱
那时候,爱是一种信仰,他和她隔着距离,满怀幻想地彼此仰望?
于是望见了那光芒四射,五彩缤纷的爱;并被深深触动.
当彼此拉近距离,梦幻的色彩便也渐渐消散?
沿着爱的梦幻抵达了爱的现实
然后呢
或爱已成往事
或爱永相随,相以濡沫
失乐梦境
孤独。沮丧。难受。俊文感到自己一无所有。等于回到了苦闷的从前。过去所有的付出与努力皆是白费。
枝子?俊文忽然看见自己的枝子就在前面孤独地站立着,一动不动.天色近黑,周围的一切那么模糊,唯独枝子是清晰的.俊文深吸了一口气,朝枝子走去,走到枝子身边,枝子却蹲了下来。她一定是枝子,俊文渐渐高兴起来,似乎先前一大堆的不快与危机感都烟消云散了,也不管枝子是否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俊文伸手轻轻触碰枝子的肩,触碰枝子柔软的长发,想一下子地紧紧抱住枝子,却又有些力不从心.心里面有一些恐惧,绝望.似乎自己曾是以为再也无法见到枝子,拥有枝子的。
"哇,天黑了,我们回家吧。”枝子忽然站起身来说,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前面,显然,她是知道俊文走到了自己
身边的.俊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竟才干发觉自己从来就没同枝子闹过别扭,两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隔阂,这几天是为了追求新鲜感两人才故意分开一段时间的.只是自己一直都有些担忧,才忽然傻傻当真了.
"好啊.我抱你回去."俊文说.
"为什么不背我回去?"枝子的声音约带一些撒娇,但枝子原本属于成熟型的女子.
"我怕背着你,看不到你的脸,走着走着,你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抱着我,要是突然一松手,我不就摔下来了,你背着我,我的手勒住你的脖子,你放手我也不至于一下子就摔掉啊."枝子微微低着头说.
"傻瓜,我怎么会突然放手呢."但每次俊文最后还是依枝子的意思.俊文紧紧抱住枝子的身体,枝子缓缓扭过头
来,望着俊文,渐渐闭上眼睛,等待俊文的吻.俊文看见了枝子的脸,约有些失望,原来枝子并不怎么漂亮的,脸上有很多黑斑,而且还有些胖,一点也没有记忆里的那种亲切感。但的确是自己爱着的枝子,是自己一直期许太高吧.不管怎样,今后一定要全心全意地爱着枝子.
但忽然,俊文听到了熟悉的笑声,迎声看去,有几个人正朝自己走来。俊文仔细一看,愣住了,那才是枝子!那几个人当中格外漂亮,令人神魂颠倒的女子才是真正的枝子!艾文不禁喜不胜喜。刚才真是的,枝子怎么会是那个样呢,根本就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嘛,都没有亲切感.
俊文有些紧张起来,心扑扑跳地等着枝子和那几个人走来,还好,那几个人看起来同枝子不怎么亲密,虽然看上去是既有钱又帅气的男人.
“枝子。”俊文好象有些艰难地叫了出来。枝子朝俊文看了看,点了点头,却没有停留下来,他们继续往前走了。俊文才恍然大悟,自己还没有认识枝子吧!又像是自己只是在电视上见了枝子,便爱上了枝子的,艾文一下子失落得心碎,原来,自己其实一直都是同枝子不相干的,枝子连认都不认识自己,可自己怎么居然还那样以为--
俊文醒了过来.心里一半解脱,一半伤感.解脱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已近黄昏,一切都渐渐将不再重要,伤感的是曾经那么深爱的枝子,大概是再也见不了的.
重生
俊文微微睁开眼睛.从漫长的沉睡里醒来。
“醒啦。”细心的护士小姐一下子就发现了.
俊文无力地瞧着一身白色制服,大部分脸被口罩遮住只露出美丽眼睛的护士小姐。感到舒适惬意。
“你昏迷十多天啦,终于把你从死神那里抢了过来,现在没什么大的问题,你只需要轻轻松松地等着慢慢康复啦。”护士小姐的声音那么甜美。
脑袋里也一片混乱,无力想起什么。护士小姐兴奋地忙了一通什么,又跑回到俊文身边。然后来了几个人,也是穿白衣服,护士小姐同他们一起聊着,忽然他们都朝俊文看。
俊文闭上了眼睛。有些乏力,睁开眼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正要睡去时,俊文听见护士小姐温柔的声音又在自己耳边响起:“同你聊聊天吧。你只管听。今天是十月十七号,十几天前,你和人搏斗,被砍得几乎要报废,许多重要的器官都受了重伤,不过,反正你现在没事了,同你搏斗的人也已经死了。警方确定了你是受害者,对方是想杀你灭口。对方最终的死因是自杀,与你无关,对不起,是不是唤起了你不好的记忆哦 ,我是不是很残忍啊,在这个时候同你说这些,可又必须如此,不然,你会放弃你的记忆的,会因为现在的虚弱和害怕痛苦而放弃从前的记忆,以后,你要回想从前的事情,就想不起来了,那时侯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一个没有记忆的人,等于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搏斗?许多重要的器官受了重伤?那么自己的身体是支离破碎的,各部分都不是完好的?
“你今年三十二岁,你在这个城市里有着一些成功,你经营了一家全市有名的蓝色影屋摄影店,你创办的最有特色的服务就是大胆而具创意的祼体写真,你还在权威的杂志上谈过祼体的意义。你的生活一直都比较充实,自由自在,所以,你是一个很浪漫的人,这次,你受重伤,就是因为你追寻浪漫的爱吧。你爱着 的枝子,她同时爱着你和另一个男人 ,才会令你们搏斗,现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枝子?枝子是谁?竟是那么熟悉,一听到她的名字,心就仿佛被电击了一下,可是,可是事到如今却?
俊文还无法具体回忆起什么,但悲伤,难过,失败,痛苦的感觉一起涌来。俊文只得放弃意志,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不顾,渐渐地睡去。
忽然,俊文发觉自己孤单地徘徊在荒凉的山谷里,视线饶不过山坡,于是用力地爬上坡顶,却只看见前面更高一级的山坡。阵阵的孤独与恐惧不时地侵袭着自己 ,想呕吐并头晕目眩,万般疲惫的难受感令自己没有一丝一刻舒适的感觉。
难受。是难以捱过再多一秒时间的难受。
灵感与希望忽然降临,爱欲的狂潮从心底掀起,俊文便知道心爱的人儿就在前面等着自己,只需翻过前面那几座用半天时间就能翻过的山林,然后沿着小河走上二十来分钟,而心爱的她就坐在那河边的大石头上,一面凝望着河水一面等待着自己的。
俊文便如此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她是枝子?又像是曾经的阿梅,或者是阿玉,或者是阿静,反正那是可以令自己全身心投入爱的人儿,静静地看着她,享受着见到了她,马上就可以拥抱,拥有她的喜悦。周围是那么安详的静寂。
“来了啊,还以为你不来了。”她淡淡地说,自然而然地发觉自己的到来,扭过头,眼神里极力不透出一丝的喜悦。但猛地哭了起来,俊文紧紧抱住她。
因浪漫的需要,时间与空间随意发生转变,一会儿在夏日的早晨同她呆在一条通向一座专门为他们而建的别墅的林荫大道上,两人一面调情一面朝那座别墅走去,一会儿又到了秋日的黄昏,两人在一片长有许多奇怪的石头并有温暖的金色斜阳照射的地方,他便和她捉起迷藏来--
爱杀(1)
早上的清新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让人心情爽朗,俊文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护士小姐说有警察要来问话,俊文点了点头。没多久,两位警官走了进来。一个三十来岁,高而瘦,一个二十来岁,中等身材。护士小姐出去了。
“你好,我们是警察,有些问题我们想向你请教一下。”年长的说。
俊文坐了起来,点点头。
“这则新闻,你看看。”年长的警管递过来一份报纸,指了指版面上的那块。俊文接到手里,看起来。
赫然显立的标题:世界一流心理学大师搏杀身亡,下面的内容:昨日中午12:45份,区公安局接到一名年轻女子的报警,声称和男朋友在北郊山林的公路附近散心时看见两具身种数刀的男子尸体,并详细说明了位置,警员到达现场时,发现其中一名是居住在本市,享有世界名誉的心理学大师饶林先生,已不幸死亡, 另一名是具有本市户口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据说在本市经营一家影楼,发现时奄奄一息,尚在急救中。报警的女子已不在现在,警方无法拨通其电话。警方初步估计是两人之间的搏斗,所幸很快发现了不可思议的有力证据,警方从年轻男子的衣服口袋里发现几张相片,从相片上的画面可以明显看出几日前饶林先生不幸在四川某山上摔死的妻子属饶林下手杀害,那么警方可以推断出这是起杀人灭口的案件,可能年轻男子本是想勒索饶林先生。然为什么年轻男子拍摄到那么重要的相片?饶林先生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结发妻子?重重悬疑还待警方进一步调查。
俊文看完了。
“后来我们经过调查,作出了大致的结论:李枝那次跳海自杀是假死,饶林杀死自己的夫人就是想同她在一起,你知道了李枝还活着便找到了那里去,你可能从李枝口中知道饶林杀他夫人的计划,就想拍下证据来威胁饶林放弃李枝,但我们一直找不到李枝的下落。”警官说。
“你们说对了一半,要我简单地说还是详细些”
“尽量详细,不然我们又会推断错误。”年长的警官笑了笑。
俊文点了点头,说了起来。
爱杀(2)
“那次,枝子跳海,尸体在完全可以打捞的情况下却没有捞着,但我那时没有怀疑枝子的死。今年六月上旬,饶太太找到我,跟我说枝子其实没死,因为枝子的继父派人跟踪饶林发现了饶林常去四川一个个很偏僻的小县城,最终没跟到底,也不能确信枝子的存在,但很有可能枝子就在那个地方,而且,饶林每次去那里,像是怕被人跟踪,会故意扰乱线路,这几个月饶林甚至都不去那里了,饶太太觉得我去找,枝子就会忍不住出来见我的,当时我没多想,第二天就去了那里,那时心情很难以描述,觉得生命有了点希望,但又很怕找不到,刚开始倒还有些洒脱,觉得随便找找,找不找得到都不重要,就当自己与枝子最后的告别吧,以后至少要在感觉上要忘掉她,也没仔细想过找到后又怎么办。不敢想吧。找了二十来天,正打算放弃时,是枝子主动出来叫住了我,当时我在她教书的那所小学里,我是第二次去那所小学,第一次去那里时就有种强烈的感觉。但很快就自己打消了自己的那种感觉。没想到,真的就见到了枝子,但如果枝子不主动出来,我还是找不到她的。见到枝子,我很高兴,很感动,觉得我能再见到枝子,命运对我已经太好了,但渐渐失望起来,无力起来。枝子哭着对我,当初她接近我只是想找个人打发寂寞,又能刺激饶林早点离婚,同时也可以迷惑饶太太,让她放心。而后来她渐渐也对我有了些感情,可饶林又不甘心放弃她,并以自杀威逼她,枝子一想到我还很年轻,以后变心的可能性大,也觉得我是能够没有她的,能容易地再找个相爱的人,最后就打算放弃了我,但怕我伤心,怕破坏我和她的那段美好记忆,同时又让饶太太彻底安心,于是同饶林一起策划了跳海假死,她说当时水下面有专业潜水员带她走的,她自己也穿了潜水服,岸上的人隔得太远也看不清,估计有人看到了就潜入水中,游到两公里外的岸边。
看到枝子那幅自责又为难的样子,我决定放弃她,让她同饶林在一起,所以我对饶太太说没找到她。回来后,一想到枝子独自一人在那里,一点也不幸福,心里就难受,我觉得她和饶林拖的时间越长,事情越难办,我这个时候倒希望他们早点能一起去国外,后来,我干脆试探地建议枝子怎样杀了饶太太,可能我那么做,还有一种原因,就是希望让枝子意识到整个事情的难办,希望枝子能知难而退,但枝子答应了,我们想到最好的方法是用毒蛇,不会留下证据,外人会以为是自然咬死的。我于是开始策划,一面骗取饶太太的信任,告诉她只有她同饶林一起去那里,然后给饶林分身的机会,饶林就会忍不住见枝子的,即使不见,在那个时候亲口问他枝子的下落也行。饶太太同意了,我就让她对饶林说,要去那里斋戒养心,那里是山区,有很多风景处,庙宇也很多。我和枝子按书上的介绍在荒野里抓了攻击性很强的毒蛇,买了草药,到时候只要把蛇扔到饶太太脖子上就行。 我和饶太太一直保持着联系,我跟她说要知道他们的行踪,因为要跟踪饶林,饶太太进了庙宇斋戒,就不能再随便出来。我便把杀她的时间定在她去斋戒的那天,按饶太太的想法,我也是从那天开始在他们住的酒店前跟踪饶林。事先我和枝子去那里熟悉了路线,定了几个好下手的点,当饶太太发短信告诉我他们开始登山了时,我和枝子就在前面等着他们走上来。 当时国庆还未到,饶林当时是说国庆他有事,有第三方举办了全球心理学交流会,各国的大师都会来,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其实应该是他想在国庆的时候冒险见见枝子吧。爬山的人不多,加之上山的路上有很多岔道,走不同的岔道就能看不同的景点,所以有些岔道甚至会出现很长时间没人走的情况。一般去斋戒,施主是应该爬到山头庙宇里的,以表诚意。
爱杀(3)
刚开始,他们同几个游客一起走,半个多小时侯,他们选择了东边的岔道,估计三四个小时能到山顶,饶林回来时可以坐缆车。走东边的岔道路陡一些,但路程也要少些。我和枝子同他们保持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因为有树和坡度阻挡,不注意看是看不到的。两个人又改了平时的装扮。 从东边的岔道往上走会有石林和许多石碑,记载一些抗战的事迹。我和枝子可以看见饶林搀扶着饶太太顺着石板路往上走。体态发胖的饶太太看起来真有些吃不住,四十来岁的饶林也隔一段时间气喘吁吁的。
我觉得这个时候枝子可以下手了。但我知道枝子未必一下子能下得了手。所以事先安排了七个点,之前也告诉枝子不要慌,即使最终没下手也不要紧,完全可以把这当成一种游戏或发泄。我碰了碰枝子,枝子一脸紧张的样子,她摸了摸蛇又看我,我小声说现在不合适,等下一个点吧。接着,一连过了三个点,枝子都 没能下手,枝子自己也有些着急,额头渗出许多汗来。
“没关系的,不要给自己压力。”我替枝子擦去汗水。她闪着泪光的眼睛盯着我,然后象是下定了决心地点点头,从她眼神的变化可以看得出。我避开枝子的眼睛,朝饶林他们望去。 我惊呆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我朝枝子看,枝子一幅呆呆的样子。是啊,我也不敢相信饶林会推下饶太太。我掏出手机拍下饶林一个人傻愣愣站着往下看的背影。当时并没有什么动机,纯粹是一种习惯性的反应。
“别难过,他应该是一时冲动,我们也不是打算杀人吗。”我说。我真怕枝子会崩溃,虽然枝子决定了要杀人,可她是善良的。
“ 不,不是,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枝子喃喃地说。眼睛不看我。然后小声哭了起来。饶林不见了,应该是走下去了吧。我便同枝子慢慢走近去看。需走十多米就可以看见坡下的饶林和饶太太的身体。不知她摔了多高?应该不会摔死吧。我们又被惊呆了,不,应该是被吓住了。天啦,饶林正抓着饶太太的头往石头上撞,我又用手机拍下了这个情景,当时也没怎么想。而枝子,直到我拉着她走下山时,也一幅呆呆的样子。那一刻我真怕她会疯掉。枝子的那幅可怜脆弱的样子令我心痛,但我又有一丝的窃喜,这回枝子应该不再敢同饶林在一起了的。
我扶着枝子回到景区附近的旅馆里,让枝子在床上躺下来,然后跟她说我要出去看看情况,我在景区下面站了一会儿,开始听到有人议论山上摔死人了,救护车大概已经开到不能再往上的半山腰。十几分钟后,救护车果然从山上开了下来,我看见饶林坐在车里面,神情呆滞,头部缠着浸了血的绷带,一幅失魂落魄的可怜样。他也不是一个坏人,自己一下子做了这种事,应该难受得要死。 后来,饶太太很快就被火花了,饶林口述的当时情况是:他和太太登一个台阶时没站稳,太太因为身体不灵活摔到台阶左侧下面的石头上了,落差有四五米,而他自己在台阶上滚了几下,稳住了。显然,饶林自己头部的伤是他自己弄的。可能是饶林的为人一直还好,所以没有谁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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