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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异度空间----每晚一个哲理怪异故事 > 八

一个星期后,A国(公主的国家)以自己的女儿在B 国(英雄的国家)被杀害为由,大举入侵B国。

七个月后,B国兵败如山倒,亡国之危,已在旦夕。

最后,当B国的皇上向A国的皇上投降时,A国的皇上说[我的这个计划已实行了五年,今天终于圆满地成功了。

原来,所谓的公主只是一个被B国灭掉的小国的公主,为了报仇,为了国家的尊严,她甘愿以自己的身体和生命来参与这个计划;她快要死的时候,终于明白,那个参与计划的公主,并不是她,不是真正的她。

在她最后快要死的时候,她真切地告诉他[其实,我从见到你的第三天开始,我就爱上了你,前日晚上给你字条的人也是我,我好后悔,我应该和你一起归隐到田园里生活的。你要好好地活着。]

他只觉得,她死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可以给他温暖的人,于是,他痛苦而又解脱地杀死了他自己,其他的一切再也与他无关。

­射­日—奔月(1)

(一)

我是一个铁匠,力大无比。我喜欢火,并深深爱上了火,很冷的时候,火让我温暖,很热的时候,火让我安静。

火从炉膛里窜出来,亲吻我的皮肤,令我觉得幸福,充实。我光着上身,穿短裤叉,用力地打铁,可以暂时什么都不想。

她就用冰凉的手,冰凉的胳膊,缓缓地,或者是突然地从我的背后,拦腰把我抱住。颤抖,凉,冷,浸入我,然后是,暖和,舒适。原来,我很冷,一直很冷。虽然身体是流着汗。她温柔地,或是故意用力地把身体紧贴我,脸则贴到我的肩,她大概也想用脸贴我的脸的,可惜,她够不着,我打算蹲下来,但想想后,还是放弃了。

我把红红的铁浸入冷水里,发出滋滋声响,逗得她格格地笑,她的身体抖动着,手与胳膊摩擦我的皮肤,一阵惬意的舒适,使我全身的血液沸腾。

[好有意思啊],她说。好像我还能看见她的脸,看见她发笑的样子,看见她抱着我的姿式,虽然她在我身后,我也没有回头。铁很快暗淡下来,她不再笑,我重新把铁放到炉里,拼命拉风箱,让火苗更大,

但这需要一个过程,一段时间。火苗照到墙壁上,一跳一跳的,映到她的头发上,发出光,好象她自己没觉察到这,她一动不动地,我似乎感觉不到她了,她不在了?

幸好她偶尔发出轻轻的咳嗽,我于是知道了她还在,我焦急地等着,我第二次把红红的铁往水里浸,她果然又格格地笑了,她用一根手指戳我的耳洞,用两根手指摩我的耳躲,用更多的手指触我的头发,我的脸,但铁又暗淡下来,她一动不动了,我继续,满怀希望地重复着第三次把它烤红,烤红了,我带着淡淡的希望第三次把它浸入水里,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红红的铁浸入水里时发出的声响,只知道那会很令她开心。

我正期盼着她笑,她就格格地笑了起来。

[唉,好烦啦,有什么意思呢?]她马上又说。

是啊,她很快就会厌恶的,她讨厌我打铁的动作,这种粗笨的活,又有什么意思呢?她刚才来这里,纯粹是走错了地方。

她走了。我没去看,但我知道她走了。我扔下手中的铁,悻悻地坐在继续燃烧着烈火的火炉边,渐渐冷静下来后,我耳边全是她刚才格格的笑声。

(二)

一群人闯进来,他们指着我破口大骂,我打算用锤子去处敲掉他们的头,但我发现是我搞错了,他们骂的不是我,他们在相互争吵,地上有个女人,蜷缩地坐着,低着头,凌乱的长发遮着她的脸,她刚才是被他们拧进来的吧,我继续打铁,一会儿后,我感到烦躁,越来越烦躁,我朝他们瞪去,他们愣住了,停了下来,我于是想,算了吧,随他们去,我继续打铁,但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又朝他们看去,他们也不理睬了,忽然,不知怎么地,声音渐渐小下来,其中的一个人,他(她)用手指指向地上的女人,重新破口大骂,声音盖过其他所有人的,但瞬间里,所有的人都把手指指着女人,破口大骂,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但我听见了她小声的哭声,真实的哭声,轻微的哭声,肩在不住地颤抖,我火了,我一下子地,用锤子锤碎了炉子,发出撕裂的巨响,他们愣住了,火块欢快地从炉子里奔出来,他们畏缩着,我朝他们走近,他们便颤抖地,狼狈地逃走,我松了口气,但心痛了一下,她,她居然可怜巴巴地,可怜巴巴地朝外爬着出去,我知道是她。刚才,她来了我这里,然后又出去,但受人欺负,便逃回到我这里,现在,她还是要出去么?竟然是那么可怜地爬出去。

她爬到门口时,回头狼狈下贱地朝我看了一眼,立刻回过了头去,

那一瞬间牙齿咬紧了嘴巴。她同先前的那样,穿着白­色­的群子,留着长长的头发,漂亮诱人的脸蛋。

“你要出去?他们还会欺负你的。”我说。

但她点了点头。她稍停留了片刻,然后一下子爬出去了。

我陡然地,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她是想留下来的?但先前我以为她不想,所以刚才也以为她同样不想。

我脑袋里满是她狼狈的,猥琐的,可怜的模样。一股愤怒的火冲上我的心头,为什么,她从先前天使般的她变成了刚才狼狈,猥琐,可怜的她。我真想亲手杀了她。但我知道我只是失落,怨恨,自私而已。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射­日*奔月(2)

我躺在一点倾斜的草坡上,什么都不想。耀眼的阳光从头顶上洒下来,周围都是暖洋洋的一片。

我的额头忽然被轻轻地触了一下,我坐立起来,我知道,是她。温暖,难受,内疚,紧张,一齐涌上我的心头。她挨着我坐下,眼睛看着前方,不朝我看,我也不朝她看,用余光瞟她的脸侧,眼睛同样地盯着前方,我们盯看的是一大片的油菜,正盛开着花,或许我们看的是同一处,但我不打算问她,不打算同她作对照。

安静,好安静,几只蜜蜂飞过来,声音越来越大,我仍不打算去仔细看她的脸,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只静静感受,好象有种很强大的力量摄住了我,令我动弹不得,不,是我自己不想动弹吧,如果我非得要动弹,拼命地动弹,我肯定就可以动弹的。一会儿后,她忽然唱起歌来,一个一个字地唱,我每听一个字就会忘掉上面的一个字,又猜想着下面的字,但歌的曲调还是感觉得出,好象在哪儿听过,但想不起来了,渐渐地,我昏昏欲睡。

忽然,她说,[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瞟了我一眼,继续看着前方。

[我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她继续说,我想说一句什么话,但没说出来,又像是没找着。

[是嫁给一个人]她又说。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但心里想说[那祝你幸福啊]。

[不,不对,没那么简单的,不只是嫁给一个人的问题,反正是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就回不来啦,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就是没什么关系啊,唉,没什么大不了的嘛,真是的]她一下子说出好多话来,似乎还有一大段没说出,但她忽然低下头,不再说了,我还是没去看她。

一会儿后,她抬起头,重新看着前方,换了兴奋的语调说[我们来玩个游戏,你来追我啊,但你肯定追不到我]。

她一说完就朝油菜田里飞快地跑去,踏得,许多的油菜苗被折断,四处飞溅。

我朝她大喊 [喂,你­干­嘛啊,你不怕别人骂你啊,别人会找你算帐的,你踏别人的油菜]但声音虽然是大喊出来的,其实却很小,它们飘到一米远的地方时就几乎销声匿迹了。

但她却立刻说[我才不怕,我什么都不怕],她大笑着,不同之前在打铁房里的笑,那是格格地笑,她舞动四肢,扭动ρi股,作很开心的状在油菜田里跑着,我知道她是要报复先前的那些人才践踏油菜田的吧。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油菜地却是无边无际的,我没打算去追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射­日*奔月(3)

我醒了过来,我重新开始打铁,独自一人。每打一天的铁,可以换来一瓶酒,两斤­肉­,。一会儿后,我骤然感到很热,热得烦躁。我喜欢火,喜欢看着火,但不喜欢热。我一口喝完碗里盛着的凉水,然后走出去,外面更热,异常地热,我一抬头,竟看见天空中有了两个太阳。外面站了许多人,大家都对着天空指指点点。

我兴奋起来,又有些迷惑。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两个太阳,会让田地里的庄稼­干­旱,收成减少,但我自己没种田,我是靠打铁为生的。我回到打铁房里,继续打铁。但想到两个太阳一会儿后,一段时间过后,又骤然感到更热,我连忙跑了出来,往天空看,居然有3个太阳了,不好了,难道太阳会越来越多?一个老头子哭丧着脸对我说,完了,老天要把他们的油菜苗烤死,我心里倒有些痛快。特别是看见那有些人已经吓得跪下来朝天磕头。

我不理睬他们,重新回到打铁房,先喝下水,本打算只喝一口的,但一喝,就喝完了一壶。就算天踏下来也没什么。如果要被渴死,我肯定是最后一个被渴死的,因为我不怕渴,我还会去抢他们的水。

再过了一会儿,热浪又陡然上升,是有4个太阳了吗?

我挨着,挨到了打铁房里,我几乎要哭了出来,笨蛋,我原来真的是个笨蛋,我居然把本已烧红的铁放在了地上,已暗淡了许多,我应该将它放在炉子里的,我沮丧地将它弥补地放到炉子里,血,喝血,偏不喝,偏不喝,为什么要喝,渴死也不喝,但头渐渐晕起来,隐隐约约觉得好笑,别孩子气了,还是别孩子气了,我不喝血,我就会很快地死去,我于是喝了其中一个人的血,我忍受着血的诱惑,等待着铁重新红起来,但,很快,很快,我又要打算喝第二个人的,用力闭紧嘴巴,不让嘴巴喝,但,一会儿后,我还是喝了,还剩下一个大人和一个1米长的小孩。

不要难受,不要内疚,这不是我的错,我不喝就会渴死的,我松了一口气地蜷缩着,静静地等待着铁红起来,但是,不知怎么搞的,一会儿后,我又在始喝血了,迷迷糊糊地,我还在考虑这次该怎么想,怎么同自己说话,怎么安慰自己,但一下子才恍然大悟,第9个太阳快出来了,无论如何,也要试试,不然几这样地等死会更痛苦。我于是去第8个邻居家,快,必须要快,第9个太阳快出来了,一出来,我就又要喝血,刚才我真是的,不应该计较一家子的邻居,反正最终也喝了,如果早点喝掉,就绝对有把握在第9个太阳出来之前回到打铁房,快,必须要快.

我仿佛听到第9个太阳在揉自己的眼睛,在轻轻蠕动身体,只要它一醒来,就不得了,必须要快,我迅速地捆绑好几只手,然后猛烈地拖,但一下子感到头晕,只好放慢脚步,一面慌慌张张,好久后,终于到了,第9个太阳绝对快出来了,我立刻把大概早就已烧红的铁戳进其中一个人的喉管里,发出滋滋声,难听的滋滋声,升起一团好看的红­色­烟雾,声音停止后,我再将铁放回到炉子里,往日打铁的感觉回来了,我还需要再烧两三次,要用力锤打才好,之前打的那次太仓促了,很快,铁重新红了,我拿出来仔细,认真地打,再戳进下一个人的喉管里淬火,一会儿后便完成了三次,已将这套弓箭打到漂漂亮亮的,我一阵高兴,可是,一走到屋外,便知道已经有9个太阳了,怪不得铁会在炉子里很快地变红。

­射­日*奔月(4)

血,喝血,必须要喝血。

我飞快地朝还有人的邻居家跑去,我狂乱地喝着血,喝血的快感越来越好受,越来越强烈,我一口气喝掉了六个邻居家的血,是我不好,这次是我不好,本来喝到第三个邻居家时就可以不喝了,可我却不愿控制自己,一时间觉得他们反正要死的,不喝白不喝。我按住内疚,反正喝了就已经喝了,必须,必须­射­下太阳,但我傻眼,我像被刀拦腰割了一下,我的弓箭放哪儿了?快,必须要快,第9个太阳早就升来一会儿了,我把那几个邻居家一一找遍,没有,又按我从打铁房出来后所走的路线找,也没有,但时间不多了,第10个太阳快出来,是­干­脆重新打一幅?但至少要挨到第10个太阳出来后才能打好,于是又要喝很多人的血,还是找吧,但,还是找,找到第10个太阳出来,然后再喝一场血,估计在第11个太阳出来之前能重新打好一套,可我去过的地方就有这些,再找一遍吧,顺着路找回去,然后在坐等着,等第10个太阳出来了,就喝足血,然后快速去打新的一套。

唉!我开心地叹了口气,原来它们在这里,刚才我找来时是左边看一下,右边看一下,恰好错过了它,它肯定只会在这条路上嘛,现在又没有风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可以叼走它的动物。我弯要捡起它们,就在这儿­射­,我兴奋地拉开弓,但喜悦渐渐退去,白痴!我真是个白痴,我这个­射­不中十步之外物体的人,居然,居然要­射­下太阳,真是个白痴。

我沮丧,生气,绝望地随手将它们扔掉,它们便往悬崖里掉去,对了,这边是悬崖,我都把这给忘了,我立刻又后悔起来,试试嘛,至少应该要试试啊,这次又没人在看着,我,我真是的。我瘫软在地,一会儿后,第10个太阳出来了,难受,痛苦均已不能再怎么折烤我,我知道我快要死了,躺下来吧,躺下来,但,我好像看见了她,看见了她,她在艰难地挣扎,艰难地挣扎,她说过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真的那么想去吗?爬也要爬着去,连活都活不了,她却还要那么执着,不,不,是幻觉,是幻想,是梦,之前的那只是梦,但,但,反正快要死了,还管他妈的什么梦不梦,我怎么这么烦啦,真是烦,无能如何,我也要再试一次,一定要,我爬了起来--

我喝了5个邻居全家的血,再用一家邻居的血淬火,打好了第二套,我站到屋外,对准其中的一个太阳,我才恍然大悟,这么多的太阳,­射­下一个又如何,剩下的邻居又不多了,况且,每­射­掉一个所需花的时间,几乎可供一个太阳升起来,蠢,我真是蠢,我生气地扔掉了它,但,但很快,又后悔起来,心理斗争了一会儿后,我决定打第三套,这次什么都不想了,打好了就­射­--

­射­日*奔月(5)

第三套打好时,天上又多了一个太阳,我努力克制自己,什么也不要想地去­射­,但是,但是,我一拿着弓与箭,一将箭对准弦,就忍不住笑,呵,用铁打弓,打箭,打弦,可这硬硬的,毫无弹­性­的铁,它会变形,怎么可以做弦呢,一般都是用麻绳,况且用它做的弓,一受力,也会变形,弹力就会少许多,而那箭那么沉,好笑,真是好笑,我理所当然地将它们扔掉,往悬崖扔,往悬崖里掉,我于是重新瘫软在地,死去,死去,静静地死去,但,但一会儿后,我恍然大悟,要­射­下太阳,怎么能按常规的方法呢,一定要试试,等死是要比死难受得多的。

我爬起来,决定打第四套,我朝剩下的邻居家奔去,但第12个太阳出来了,我一下子力量全无,感到颤抖,毕竟我是无能为力的,算了,算了吧,血,喝血,我要喝血,别再想什么了,可笑地想,无论是让自己放弃,堕落的想,还是让自己愤怒,充满斗志的想,又有什么用呢,血,喝血,索­性­喝完所有的血,便再过一段时间,等第13个太阳升起来不多久后,我就可以也死去,反正每个人都要死的。

我开始喝血了,喝完所有的血,渐渐地,但渐渐地,我又感到恍然大悟,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奄奄一息,都等着我来喝他们的血呢?为什么血恰好被封在身体里,不能被蒸发,为什么他们都不在我到来之前死去,于是血液因生命的停止而快速地凝固,为什么恰好眼皮那么厚,可以挡住强光的刺激,恰好让我闭着眼睛也可以看得到,又不很难受,况且,假如是睁着眼睛的话,这么长的时间了,一定很累,还需要睡觉,是的,这是巧合,绝对是巧合,我是可以­射­下太阳的,并且,经用力垂打并淬火的铁,那很强的刚­性­其实也就是一种极强的弹­性­,只是不柔软罢了,不象皮球那样,而那铁做成的弦,被弓蹦得很紧,变不变形,并不影响它的弹力,实际上,只要它很硬,弹力就会很强,至于箭,如果是用其他材料做的,比如竹子,木块等等,它们可是一见火就燃烧的,要知道,那太阳本来就是一团火,只不过是它有生命,它可以爬动,而铁从不燃烧,打第四套,打第四套,呵,呵呵,呵呵-

太可笑了,即使再怎么样,这箭又果真能­射­多远,况且,况且已经没了还有血的邻人,所有的血均已被我喝光,第13个太阳就要升起来吧,快升起来吧,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升起来啊,你快升起来啊,但渐渐地,渐渐地,我清醒起来,清醒起来,异常地清醒了,是的,死掉,是再所难免的,但第13个太阳升起来还有一段时间,我应该把这段时间好好利用,比如,快点回到打铁房,用自己的血淬火,­射­不­射­得中也没什么嘛,等死实在太难受了。唉,刚刚几次啊,可能是真的不清醒,居然一次都没去试,这次争取试成,用自己的血淬火,好处也是有的,比如不用吃力耗时地拖着邻居。

我于是很快地回到打铁房,比过去至少要快一倍,一进房间,惊奇地看见房间的上空笼着一层红­色­的云,是晚霞,我知道,当然知道是血蒸发后形成的,假如她看见了,她在梦里看见了,或者是从梦里出来看见了,一定会喜欢,会很喜欢,我开始着手起来--

­射­日*奔月(6)

我首先把烧红并锤打后的铁戳进我的左腿,平时我走路受力是以右腿为主,第二次淬火时用右腿,第三次——最后的一次,是腹部,这次,我不是很笨,我知道,我如果把红红的铁往自己腹部戳进后,我能挺的时间就肯定不会多,一两分钟的样子就了不起来,所以,我先爬了出来,然后再进行第三次淬火--

我不再多想,大概也想不了,疼痛,极度的疼痛,使我不再多想,血,我自己的血,使我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将它丢弃,我开始瞄准了,我躺着,躺在地上,第十三个太阳还没出来,大概快了,很可能,我一­射­它就会跑出来,示威地跑出来,唉,躺着或站着,也没什么关系,不见得就不好使力,不好使就不好使,我打算­射­了,瞄没瞄准也无所谓,有谁在看吗?有谁还能看,全村的人均已被我杀死,但,但,但我忽然颤了一下,她,我看见了她,模模糊糊,蒙蒙胧胧的她,她揪过头,望向我,之前大概一直在爬着,爬着,我又看见了许多的,许多的人,他们均把头对准我,但仍还趴着,我再去看她,她越来越清晰,我立即停止看,必须,必须­射­下太阳,我开始紧张起来,必须要瞄准好,至少要­射­得漂亮点,原来,剧烈的光可以使人的目光看得远,无穷尽的远,大概,我现在已经可以看清楚天下所有的事物了,所有的事物,我要­射­了,但,但紧张,恐惧,恐惧,他们都在望着我,必须瞄准,必须要瞄准,可是,可是,我的手在发抖,发抖,我是不是还需要再瞄一会儿,没有底,还没有底,可,时间又不多了,我的血肯定是流完了,死也再所难免,最多还能撑几秒,或十几秒,­射­,­射­,但,可--

我渐渐地不清醒,我好像在升起,但第13个太阳也快升起,我好像开始­射­了,她就仿佛在我身边,轻盈地舞动,我不再计较是梦还是幻,我已经拉动箭——好像,箭已经飞出去——好像,它继续飞着,仿佛是自己学会了飞,快了,快到了,它就要­射­中太阳了,它在变大,逐渐地变大,扩充好多倍,它即将­射­中,它绝对可以­射­中,我知道,这统统都是好像,但,但,它的确是快­射­中,即将­射­中,绝对会­射­中--

­射­日*奔月(7)

没错,你­射­下了太阳!就在第13个太阳升起时。于是,所有多余的太阳在瞬间里统统逝去,化为乌有,因为,它们均只是幻影,是怨怒火的化身,它化作太阳,盘踞在空中,就是等着箭来­射­饿,它料想尘世里永不会有如此神勇的人,能­射­下太阳,且还需要一定的蠢笨,所以,[­射­下太阳],永远都是最不可能的事,如果它成了真,则世上所有的事皆可成真,你­射­下太阳后,成为世人睹目的英雄,皇上接见你,向你承诺:

[只要是朕拥有的,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就算整个天下也行]

但事先已有好心的大臣忠告过你[必须马上回答,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出你想要的东西,除“天下”以外,即使是皇上最深爱的女人也行,那反而会让皇上内心无愧,显示他的圣明,他的君无戏言,也让天下人加倍臣服皇上,并觉得,英雄虽能拯救天下,但掌管天下的事,还得由皇上这样的人才行,皇上便不用担心人心动摇],你不知是听了大臣的忠告,还是真的想,你对皇上说:

[女人,我想要一个女人]

皇上哈哈大笑[女人,一个女人,居然只要一个女人],也许他怀疑你是在掩饰,是在伪装,也许是觉得你很蠢,你着急了,重新说:

[女人,只要一个女人],皇上说[女人,你就是要成千上万的美女,朕也立刻给你,但你是随随便便地要一个女人,还是要挑选,挑选一下?]

你说:[女人,我只要一个爱我的,我爱的女人]

皇上大笑,娘娘大笑,众大臣哈哈大笑,所有的人皆大笑,不知是笑你蠢,还是笑你[?],你忽然默不作身,眼睛骨碌骨碌转动,身子转向后,皇上即刻紧张起来,众大臣也为你的无礼捏一把汗,但你朝殿外走去,若无其事地走去,然后笑了起来,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声天真无邪,众人皆屏息屏声,皇上也是,不知是以为你喜极而疯,而为你惋惜,还是担心你真的是在伪装,但你走了出去,你走到了深宫里,皇上立即叫人把深宫六院所有的女人统统全都叫出来,供你挑选,你走那群已列队好的宫女的后方,远远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然后朝她们慢慢走近,低着头,半闭着眼,皇上眉头紧琐,觉得你完全是在做戏,在伪装,一直走到一个非常普通的宫女身后,你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按了一下似的,猛然停顿下来,一动不动,听着这个宫女的哭声,很长时间后,你缓缓伸开 你的手臂,轻轻合抱她的腰,学着她对你的动作,是的,你已经,已经完全地,完全地确信,确信她就是,就是你所要找的,要找的人,而她,她也通过你的动作知道了你就是梦里的他,那个他,她渐渐酥软,无可挽回地酥软,你紧紧地抱着她,又过了很长时间,她才转过头来,才敢转过头来,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你,哭与笑,幸福与悲伤皆同时地挂在她的脸上,占据在她的心里,然后,她闭上眼睛,她打算睡着,或者是醒来,因为,假如一个人想自主地从梦中醒来,就必须先闭上眼睛,睡着,在梦中睡着,然后才暂时地忘掉,摆脱这个梦,你抱着她,缓慢地走到皇上跟前,皇上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爱,真爱,真正的爱,他想起,想起自从他有了欲望的冲动后,就有无数的女人供他使用,整日沉浸在女人的身体与液体里,却仍觉得百无聊奈,就只能在一瞬间的快感里稍微获得点点慰籍,而曾经读过的诗,看过的戏,听过的故事,所描绘,表达的爱,皆是虚假肤浅的,因为那都是纯属编造,随意编造的,而眼前的,却是?如果非得要说它仍也是编造的,那它就是由一种强大的,绝对的,主宰的力编造的,它便是“真实的生活”,“真正的生活”,皇上大喜,他既看到了真爱,就洞悉了你的内心,知道你是一个充满着爱,并非想得天下,主宰天下的有情之人,于是,从此你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直到竟有幸福破灭的这么一天。你不用奇怪,不用怨恨,只因为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关于她的秘密。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射­日*奔月(8)

她十三岁入宫,天生质丽,楚楚动人。十一岁时就已落得亭亭玉立,惹来乡里恶霸的­骚­扰,并扬言,等她长到十三岁后娶掉她,她父亲母亲心急如焚,幸好有一位见过世面的姑爷,姑爷拿了一个主意[皇上不是每三年往民间选一次宫女吗?上一次是去年,刚过了十个多月,下一次恰好是两年后,且还要提前半年报名,这不正好,只要报了名,就谁也不敢来­骚­扰,父亲母亲听后,觉得也并无他计,这么做,至少能得到一大笔钱,以后生活宽裕,且再也不会有恶霸敢来,因为宫中有人嘛,况且,进了宫,家人可以每三年前往探看一次,往来旅费报销,而若让恶霸强去,如何心甘,于是当即采用了这个计谋,只是,从此再也不能过平常人的幸福生活。

十三岁入宫后,她春心萌动,加之宫中的富丽堂皇,使她很快忘去了以前的种种不快,于是整日偷空情练歌舞,求以博皇上一笑,却殊不知,到了宫中,她已只不过姿­色­平平,何况,宫女是拿来供娘娘使唤的,地位卑贱,皇上连正眼瞧都不瞧,又如何能博皇上一笑,她意识到这点后,心便被痛痛地割断,终日郁郁寡欢,但一段时日后,她稍懂了些男女之事,有从年长的宫女嘴中得知的,有自己身体发育感知的,并听说曾有宫女会忽地讨得皇上欢心,飞上枝头,而皇上同宫女被着娘娘偷­情­则更为普遍,因为即使是皇上自己,也不能随随便便多编制一些娘娘,但又会突地欢喜宫女的清纯无邪,于是,她重又憧憬起梦幻的生活,更加苦练,但几年过去了,仍没受到皇上的正眼相瞧,且一日比一日觉得皇上体态臃肿,甚是恶心,她心想,居然掌管天下的男人都如此一般,如此令人恶心,那其他的男人则肯定会更恶心,所以,这世上的男人要与不要,也无所谓,她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除了皇上以外,她已多年未见真正的男人,而宫里的太监,早已失去了男人气,并不能单凭相貌视之,于是,她日渐心情开朗,并博得娘娘欢喜,但有一日,她随娘娘,皇上在园中赏花,忽有一位英姿勃发的将军模样的人闯进来,禀告皇上: [战事告急,需调兵十万,恳请皇上批准]

皇上即刻批准了,这一幕,全被她瞧在心里,她私下里对娘娘说[刚才那将军怎么样,他算不算故事里的英雄],娘娘不以然地说[他啊,一个掌官百个小兵的人,军中像他这样的,少说也有 上万个吧],娘娘不以为然的话令她心如刀割,但她也学者娘娘的口气,使自己不以为然,可是,从这以后,她一天比一天难受起来,毫无希望地难受起来,心中便生出了怒火,积少成多,又阻止自己想起那个“万分之一”的将军,又知道自己这身恐怕是再也不能触摸男人,于是,怒火一天比一天猛烈,她连三年远来一次的父亲母亲也拒不相见,她开始痛恨所有的人,痛恨坏人的恶,痛恨 善良者的弱,久而久之,就恋上了痛苦,仇恨,想摆脱也摆脱不了,因为,其实在恶里也可以得到快感,得到否定一切的快感,又过了几年,有一日,代表黑暗意志的魔鬼盯上了她,对她进行引诱[乞求我吧,我可以满足你],她对之不屑一顾,丝毫不打算作应答,魔于是改口说[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保准可以满足你],她心动了,魔继续说[你是不是想毁掉这个世界,这个令你痛苦的世界,我可以助你,我用我最害怕的光明帮助你,让天空天升起无数的太阳,烤得这个世界化为乌有,但你必须付出 代价]

[什么代价啊?]她冷冷回答,极力克制自己的心动,魔笑了笑,说[爱,我让你得到爱,得到最真实的爱,它就由这个世上最­精­壮,最神勇的男人给你,你敢吗?]

她仍极力克制自己的心,于是冷冷回答[呵,有什么不敢的],魔大笑,[好,我们成交,马上,马上将升起一个新的太阳,但现在,首先,是你进入到爱里,进入到最令你恐惧,最令你怨恨的爱里],于是,她见到了你,她忍不住轻轻地触摸着你,感受你对她炙烈的渴望,然后,猛然离开,离你而去,便更真实地从你那痛苦的模样里获得最大的满足,但一从梦里出来,就更加仇恨,嫉妒,痛苦,[梦,那是梦,那居然是梦],她便在充满着爱的梦里和爆满仇恨的现实里往返来回着,每一次她痛苦而又欢乐地叫喊[烤死他们,烤死他们,烤死所有的人,烤死所有的人!]时,一轮新的太阳便缓缓升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射­日*奔月(9)

后来,她得到了你,你得到了她后,她和你沉浸在巨大的幸福里,但每次被幸福地满足后,她都要疑神疑鬼地寻找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的证据。渐渐,她知道了自己居然还恐惧失去你的爱,但她绝不允许自己还居然有恐惧的,但又想到某一日,她老了,青春不在,你就不会爱她了。而她的确是无法离开你的。所以,她仍痛苦着。后来,有一日,你得到了长生不死药,你不服下,你要同她一起老死,但她却无法自控地偷偷服下了它,本来,她只是想让自己长生不老,永远给你漂亮年轻的身体,直到你死,到了那时侯她陪你一起死也可以。因为,她只是为了你永远不要厌恶她。可是,她太天真了,她不知道得到任何东西都是要进行交易的,既然获得了长生不老,青春永存,那就得飞往逃往遥远冷清的月宫里。服了药后,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都不再适合呆在人间。因为永远年轻漂亮了,所以在几分钟的时间里,她没有了恐惧,不再恐惧你会有那么一天不爱她了,于是,她也渐渐感受不到她对你的爱和你对她的爱,那一切只成为往日陌生的记忆。于是,她飞往了月宫,不带有感情Se彩地。因为,她不再是一个人,她已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神。

­射­日*奔月(10)

他一次一次地拉着弓,对准着太阳,企图找回往日的感觉,英雄的感觉。其实,从多余的太阳被­射­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永远不再是真正的英雄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画家

曾有位画家,沉溺于作画,常常随心所欲,将所作之画挂于庭院的走廊两端,每日除了作画便是欣赏已作成的画,但凡发觉有不满意的,便将其撕毁,如此一来,一直没有能挂留三个月的画,走廊里也从来未挂满过,最多时也只占了十之六七,只是天长地久,终有一日,他发现自己有半年未撕画了,恰好走廊里也只剩下了挂一幅画的空位,他站在那里发呆,久久不能决定作弄什么,忽然间,他自己连同笔墨一齐飘入白纸中,便作成了最后一张画。

此后,他的家人找不着他,但在他所作的画下徘徊时,却能用心与他交谈,他说他正在一个十分理想的世界里快乐地生活着,他不会再回来了。家人找了个道士询问,道士往他所作的画下走了一遭,立刻想出了办法,便是烧掉他所有的画,家人起初犹豫,但想到实在是无计可施,便同意了。

当烧到那张他当初飘入的画时,他飞快地从画中逃了出来,家人于是大喜,但又迷惑不解,道士开口说;凡世人专注于一物而无视他物,皆是因魔念缘起,令人沉溺于虚幻而不能自拔,令家公子所作之画,尽是前世喜怒哀乐的记忆,却省去了之间的平淡,所以他会沉溺于此,狠心抛弃今世的人而逍遥在那里,其实只是活在虚幻中。家人迷惑不解,但仍大谢道士。

只是,三日后,画家便忧郁而死。书包 网 想看书来

疾病

他的左手去打电脑游戏,右手却又按乱键盘.是的,他是想好好打游戏的,可是,从前几天开始,右手的那根无名指就突然不听从他的使唤了,且还喜欢调皮捣蛋,但也觉得没什么,指不过是一根不怎么作用的手指而已,虽然有那么一刻他也英雄般地想过用刀割下那根指头,但就只是想想而已.却没料到,竟然这仿佛是一种可以全身扩散的病,不知不觉,整个右手就不听他的话了,除此以外,因为是整个右手,力量有些强大啦,所以,还不断同他作对.上次见他尊重的上司时,右手就想着给上司一把掌,所以,他用了左手快速同上司握手,并说自己右手感染了病,那只被用力塞进裤袋里的右手马上自己跑了出来,他赶紧用左右抓紧.还好,如今要对付一只右手并也不是很难.

他也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事态的严重,完全可以想象,当自己身体的一半被侵占后,自己就整天只能投入一半属于自己的身体与另一半已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作战.他也不是很懦弱的人,他想过要砍掉右手.但是,这样有用吗?这太鲁莽了吧,说不定就中了一种圈套.如果是病毒引起,想必病毒已扩散到全身的血液里,砍掉了右手也没有.

问题的关键是要找出最根本的原因,为什么好端端的,自己的器官就要如此地背叛自己呢!

他妈的,这是什么病!昨天不得不去医院问了下,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的,世上从来哪有这种兵,但他妈的那医生自作主张地把自己当作神经病了,还直接叫来神经科的医生,好在实际上自己的神经很正常.

他总结出来规律,如果他很需要做一件事或很想做一件事,右手便充满力量起来,因为它要全力阻止左右去做.是的,自己比一个没有双手的人还不如,早上,他本来要穿好衣服去上班的,他妈的穿了一个小时也没穿好,索­性­打电话给公司,说自己得了疾病.

是的,如今只能向外界宣告自己得了病,虽然除此以外身体并没有不适.而他跑步时,右手就知趣地不动了,俗话都说胳膊扛不过大腿,何况是一只手.但自己不敢接近人了,特别是那种­性­感的女人或高大的男人,右手肯定要去摸或打的,后果可想而知.

吃饭也是个问题,需要先拼命把自己的右手绑在门窗的钢筋上,然后叫来快餐,很不是滋味地吃.上几次因为没绑住右手,右手趁机去抚摸那个送快餐的女孩子,差点就碰到了她的胸部,不过那女孩子并不生气,被自己逗笑了,可能因为自己的左右及时制止右手,在她看来是自己故意逗她的.她走的时候很高兴地哼着小曲.

几个朋友来看他了---

疾病(2)

他略有些担心地告诉朋友们自己如今的疾病。朋友们起初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见他那么执着,甚至右手还要去抚摩其中一个哥们的女友胸部,大家便以为他是患了某种­精­神病,看他既痛苦又难看的表情,也不再像是恶作剧。

没有办法,为了证实自己的疾病,他与朋友一起又去了­精­神病医院。同样,医生说他­精­神很正常。朋友们同情而又内疚地看着他。

“没关系。以后我更加需要你们。可能明天,我的另一手,我的腿,我的眼睛都开始要背叛我,在然后,我的思想也要渐渐背叛我,最后,我可能就是另一个人了。”

“那我们怎么办?我看,等你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你就不那么痛苦了。”

“你们现在把我捆绑起来,然后每天喂我基本的食物和水就行了。”

“那当然可以。”

“还有,以后一定不要松开我,尤其是当我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后。”

“那样好吗?虽然你变成了另一个人,但你还是你。”

“不是,我被我的身体和思想陆续背叛,我便不再是我。我不能任由它们这样背叛我。”

“但你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可以告我们非法禁锢他。”

“你们把我绑在一个我永远逃不出来,别人也永远找不到我的人。”

“好吧。就算会被警方查出,我们也认了。”

“谢谢。你们一定要这么做,你们不能再背叛我。”

他被捆绑在一间很深,拐了很多弯并进行了多种通道伪装的地下室里,即使是那几个朋友,若不按预先记载的提示也是进不了那家地下室,而他即使不被捆绑,他走出来的机会只有五千万分之一。

每天都有人来给他送食物和水,他告诉他们自己的左手也开始背叛了,脚也背叛,那只背叛了自己的眼睛总是在该睡觉的时候睁开,清醒的时候又要闭上。渐渐,朋友看到他的思想也开始背叛他了。

因为那天他突然哈哈大笑,然后说:“我真的是表演天才,我只是想同自己做一个背叛的游戏。你们对我的表演都信以为真。好了,放我出去吧。”

但朋友只是同情地看着他,低声自语:“他的思想也开始背叛他了。”

其实,这个时候他还有三分之二的思想,三分之一的思想背叛了他,那三分之一的思想感受到的痛苦他也感受得到,因为是共用一个身体。但因为那部分背叛了他的思想令他感到了恐惧,恐惧永远被关起来,他觉得自己作了一个愚蠢的决定,他完全赞同,即使自己最终自己变成了另一个,那也是自己。他流着泪乞求朋友他出去,但没有用。

当思想背叛到二分之一时,恐惧减少了一些,恐惧与愤怒各占一半,因为恐惧与愤怒,他对朋友时而乞怜,时而毒骂,朋友只当他早已变成了另一个人,因为连过去长在他ρi股上的一颗大痔不见了,右脸却多出了一颗。

当思想背叛他超过二分之一时,怨恨胜过了恐惧,他诅咒着那些来给他食物的人,希望他们死,就算自己会饿死也无所谓,只要他们会死。

当思想完全背叛了他后,他没有了恐惧,他只有愤怒,一有力气就咆哮,但不再诅咒了,也不多想。完全像一头野兽那样,咆哮到筋疲力尽时,就安心下来睡觉。

一次,两个朋友歉疚地说:“那时侯我们应该放他出去,想想看,他怎么会得这么种病呢,现在,他疯了。”

“但那时我只想着我们一定不能再背叛他。”

杀手的春天(一)

春天里的阳光照­射­下来,暖暖的,让人渐渐松软,想散开自己,把自己溶入到什么里去。那是睡意在侵袭。

但我现在不能睡.

我离开广场,朝附近一家咖啡店走去。店子离广场中心的喷泉200米左右远.坐在店里面后,透过玻璃向外望去.阳光显得明亮而不刺眼。广场外围的那片绿草地,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泽。有那么几对情侣,家人,三五一伙的朋友,悠闲地慢悠在草地间的石子路上。差不多每一伙人都有带了相机的,趣味十足地相互拍着照。刚才我在石子路上走了二十多分钟,估计至少有五张相片把我当成背景照了进去。很美。春天当然很美.

但一年以前,我却不能感受这.无法。我看了看表,九点半.喝下一口服务小姐刚端上来的咖啡,在喝咖啡的同时,用一幅漫不经心的神情将店里的每个人迅速地扫视了一翻,出于一种习惯。已经不能算是恐惧。然后从身上拿出约带体温的报纸,重新读起来.它是一张本省的日报,3月18号出版,即17天前。我看报的习惯是从去年开始的,但只看与某个方面有关的内容,且只看日报.我现在看的也只是一个内容,对于其他的,我没有兴趣.

那是一张溢满灿烂笑容的脸,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的脸.从她的神情,姿态来看,怎么也不会将她同一个刚换了肺还不到一个月,且被告知只能再度过三五个春天的小姑娘联系起来.她的眼睛明亮,虽然这张纸质不好,使得相片有些不清晰,甚至,还能看见她的眼睛里流动着美丽,温暖,纯洁和真挚.她用"双手合成十字,轻轻放在胸前"的姿态,表明自己丝毫不受病魔的恐吓,因为她同时微笑着对记者说[生命是美丽的,生命是宝贵的,因为它的短暂,因为它的多彩多姿。它经历了从无到有的过程,再回到无,这恰好是达到了它最完善的境界,我们不应该因为它漫长的假象而厌倦,不去珍惜,也没有必要因为某一刻突然发现它留给自己的时间很短了而去可惜,甚至为此闷闷不乐,因为,只要能过好它给自己的每一刻,那就够了,而且,这也是自己必须做到的。]这段话标注在相片下。她或许真像她所表现出来的神情那样,感到无谓。一个被大片的爱包围着的人,不必,也不可能独自承受着什么,恰恰,某些不幸,厄运,能给他带来更多,更真实的爱。父母的爱,亲人的爱.朋友的爱,老师同学的爱-- 我不太懂这些爱究竟是怎样的。我缺乏对此的想象力。我的生活经历,使我更善于理解仇恨,恐惧,痛苦-- 我停止想这些。稍微提醒了下自己。她其实说得很对。不管她是不是从某本书上看到的那段话。不过,或许病魔能使她过早地感受,领悟到某些东西。那是抵触着生命的东西。我不喜欢谈论生命,但我确实很喜欢她说的那段话.

本来,我并不打算见她,但见她连续在日报上登载想见我一面的消息后,便改变了注意.如果举手之劳便能了却一个生命短暂的女孩的心愿,那我很乐意做.她是我去年一年内所帮助的三个病人中的一个,九个月前我在报上看到了她需大笔钱治疗的消息,便按报上刊登的地址寄了一笔款.她昨晚在电话里面知道我是谁后,兴奋地叫了起来,她说今天十点钟同我在市西区广场的喷泉边见面,她会送给我一束玫瑰花,为了表达对我的敬爱,她说,她的爸爸妈妈在她每年的生日时都会送给她一束玫瑰花,当然,那些花除了表示对她的美好祝福外,还表示希望她能尽快拥有一份正真的爱.或许这有点不太可以理解,竟然还有这样的父母?她说,她很爱她的爸爸妈妈,她与他们之间还有一种朋友的友谊存在着,她的爸妈非常地相爱,即使生活很平淡,他们也过得很开心,所以,他们认为,女儿将来能找到一个相爱的人,那便是最大的幸福了.我告诉他我今天穿着一身黑西服,留着小平头.她先是说请我去她家做客,我谢绝了,我告诉她种种我不便来,最好不来的理由,说最好是在网上视屏,她想了想后,仍要求与我直接见面。但在康复期随便进入公共场合会对身体不利.我便选择了这个空气相对好些的这里。我让她父母陪着她来。她说我所选的地方恰好离她的家很近,一个人打车来就行了。大概父母白天也要上班。我再看了一下表,还差九分钟.喝了一口咖啡,便起身埋单,然后朝外面走去.

刚出店门,便瞧见,注意到那个亭亭玉立在喷泉旁的少女身上,她戴了雪白的帽子,头发应该很短。远远看去,也看得见她将一束玫瑰花捧在胸前.嘴巴带着白­色­口罩,反而多了几粉可爱。我朝她走去,竟有几分的紧张.走到她身边时,她已转过身去看那喷泉了.我用手轻轻拍一下她的肩膀,她转过身来,对我嫣然一笑.

"您好,您?"她敏捷地说,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我.

"你是宁静吗?"

"是啊,那就对了,很高兴见到您.这束花,送给您,祝您永远青春."她将一束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玫瑰花递到我跟前,我用右手接过.她注意到我的左臂。瞟了一眼。

"谢谢,我还能年轻吗?"我笑着说.

"您还很年轻啊,不是说现在的人六十岁后才算中年吗.您还是年青大伙子。”她笑了,脸微红。我跟着笑起来。

"我现在每天早上一起床就照镜子,看自己变老了没有。”我说。“今天天气蛮好的。”

"恩,今天的阳光很灿烂,这里的空气也很新鲜.那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怕老的?"她淡淡一笑是,笑里不含一丝杂质.

“你猜?”

“去年。”

“去年?为什么是去年?”

“我觉得人一般到了三十五岁,就怕老,你现在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

“不。不是这样,你弄错了。二十五岁。我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一过了二十五岁就怕老。”

“为什么?二十五岁,还那么年轻的时候。”她惊讶的眼神里透着些许认真。

“我也不知道。等你到了那个年纪,就可以感觉了。”我说。

"您是不是每天都很忙啊?"

"不忙啊."我说。她大概是怕会耽误我的时间.

"您做哪行呀?"

"做图书生意,这个月倒很清闲."

"我们去那边的草坪上坐坐吧,其他的公工场所我不能去,其实我并不是害怕,担心什么,只是,我不能亏待别人给我的肺啊!"她的牙齿很洁白,漂亮。我们笑了起来。我后悔事先没给她买一些水果之类的。我们在草坪上拣了一块中意的地方.坐了下来。她又瞟了一眼我的左臂。

杀手的春天(二)

"在未接到您的电话前,我还以为您是个老人呢."她说。我们挨着坐.相互侧一定的角度方便谈话。

"为什么?"

"随便猜的."她抬头望了一下远处后,说:"春天真的好美呀."

"恩."我点点头。

"我的病是我十二岁那年的春天被发现的。"她说完又一笑。作轻松的样。倒与她的年龄形成可爱的反差。眼睛明亮,皮肤白皙。

"那时,你的心情怎样?"我说。微微笑着。

“你猜?你觉得呢?”

“一定是很害怕,会躲在一边哭,但又会在别人,比如你的爸妈跟前装作坚强。”我说。

“是啊。那时很难受,倒不是直接对死感到怕,大概是决得很多事来不及做了,又要让爸妈一同难受。爸妈也算别人吗?”

“算。比如,你怕爸妈跟着你难受,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你急于偿还他们的爱,可如今,却不能那么顺利了。”我说。

“不懂。”她又用了同一种笑的方式。

“现在你的心情很平静,很满足。是不是?”

“是。我也不是特别要想着坚强什么的,就只是坦然地去面对生活。我不喜欢报纸上的那些报道。但那大概就是世道吧。现在,我出了名,可以在市电台主持一个栏目。可以解决自己的生活需求。我以后所有的治疗都不需要家人掏钱。你听过我的节目吗?”

“没有。我不知道这。什么频道?”

“你住在这个城市里?交通频道,晚上10点30到11点。”

“我今晚一定要听。现在还继续上课吗?"我说。

“不上了。第一次手术前的第三天,我都还呆在学校里上课。现在,我知道,每个人因为自己的命运和经历,要有他独自的生活。不过,最重要的是学会面对和把握。”

“你像一个小哲学家。不过还从来没有过女哲学家吧。”

“女哲学家?很恐怖,比女博士更要恐怖。”她笑出了声。我也笑。

“叔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停止笑,用略带笑意的轻声语调说。

“可以啊。”我说。但好像肩头袭出了寒战。我低了一下头。

“你的那?”她仔细认真地看着我的左臂。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手掌了,我问过一些医生,他们说是先天­性­发育不良。”

“你的,亲人?”

“我是孤儿。我十岁以前有人收养。”我说。

“还好。”

“她是个拣垃圾的。又脏又臭。自己都吃不饱,拣来的都是变了质的食物。如果不是她,我可能能早点进入福利所。”

“但你内心里一定很感激她。”她用平静老练的语调说。

“想起她时心里很平静。我第一次挣到钱时,请了个保姆照顾她,并长租了一个房子。她生活了两年就死了。我也只见过她那次,后来都是直接寄钱给保姆的。”

“您第一次挣钱就挣了很多?”

“我十岁时被福利院收养了,读书读到中专,在学校里时也常会偷

偷跑回去看她,但不让她发现,就给她扔一些东西。其实不是想她,那时一点都不想,但似乎那么做,心理就很舒服。是什么原因来着,自己也弄不清。”

“她死的时候,你去看她了吗?”

“没有。我那时在国外。我被当作廉价劳力输送出国,但挣的钱也有每月三四千块,当时就想着挣几年的钱后再回国做生意。”我说。

“结果你如愿以偿了。”她说。

“我五年后回来了。挣了十多万。做起了小本生意。现在的生意也不大。”

“一年能赚多少?”

“百来万左右。所以有些多余的钱拿来捐献。”

“你一定生活得很充实。”她说。

我笑了笑。

“我先靠一会儿。”她说。“很容易感到累。”

我点了点头。她把头靠在弓起的膝盖上。我朝远处望去。看着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对呣子.想拍拍她的肩,让她也看。但犹豫了。那小家伙大概想把衣服脱光了好在草地上痛快地打滚,妈妈自然不允许,小家伙倔强得很,像匹脱缰的马,又蹦又跳,终于惹怒了妈妈,得到了妈妈的一巴掌,他便大声地哭了起来--我拍她的肩,让她看那对呣子。她有些倦意地看

了我一眼,再顺着我指的方向瞧去。渐渐笑起来。

--但不要紧,妈妈自有办法,一会儿将孩子逗笑了,那小家伙也有诡计,他先是高高兴兴地从母亲身边挣脱开,然后飞快跑向远处,确信跑得够远了,便马上将裤子脱掉,并朝妈妈调皮地做着鬼脸,妈妈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当然不会再去打他.

她眼睛里闪着泪花了."小时候,爸爸从不打我,而妈妈倒经常打我,每次都打得那么轻,但我仍要大声地哭,直哭到他们许诺给我买好的东西我很怀念妈妈的打."她低着头说。

她腰间的手机突然响了.“不好意思。”她一边朝我露出抱歉的笑,一边掏出手机。那个打电话的人只说了短短几句,而她只说了一声:“你等我啊。”看样子可能是个约会。

“你赶时间吗?以后我们还可以见面的。”我说。

她摇了摇头。 “他们说你是杀手。”她说。忽然这么说。

“什么意思?”

“他们说你每次杀人都戴着手套,他们通过线人得知你没有左手,可能他们弄错了吧。"她说。一脸平静。睁大眼睛认真地看我。

“他们没弄错。你不和他们合作?”我朝四周看了一下,没有什么异样。

"如果你自首,就等于我和他们合作了.我骗了他们,刚才他们打电话来叫我走开。"她说。一幅若无其的样子。

“我拿你做人质。”我说。

“你害怕死啊?”她说,“他们说了,鉴于这些年来你救了不少的人,可以判你无期。你是杀手,又不会留恋外面的世界。”她漫不经心地摆弄自己的手指,故意不盯着我看,但把握好瞟我一眼的节奏。每隔几秒。

“杀手喜欢自由。离不开自由。其他的都什么的可有可无。”我说。

“他们说了,我不走开就不管我了,一会儿直接用枪扫­射­。”

“他们吓你的。”我说。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些顽皮的笑。“你不怕我?你撕掉了我的羊皮,我就是狼了。”

“但他们要冒险­射­击你,他们把你包围成一个圈,你会拿我作盾,但只能挡一面,你用枪指我的头,他们也不可能放你走,他们会拼命找机会。”她用一种天真的语调说。不回答我的提问。

“那是你应得的惩罚。你敢骗我。”我生气地说道。但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说着玩的?”她也笑起来。笑得嘴有些合不拢,“我不够漂亮。我可能要死了。”

“长得还可以。是故意这样提醒我吧。他们什么时候来?”

“十分钟后。已经过了一分钟。我生病前暗恋一个男生,但没对他表白,我怕他不会喜欢我。没有自信。”

“他很帅吗?”

“很帅,是当时全校最帅的。”

“怎么就只知道喜欢帅的人。”

“难道叫我去喜欢一个丑八怪。”

“那不能算什么喜欢。等你足够漂亮了,你就会喜欢更优秀的男生,或者­干­脆什么男生都不喜欢。”我说。

“也许吧。你带枪没有?”她问。

“带了。在我的西服内袋里。”

"给我看看。”她一幅喝醉了的神情。并似乎有些激动。

杀手的春天(三)

我拿出枪。“让你看一眼。”我看了一下四周。一会儿前,我们四周的人陆续被一个五六十岁的半老头给劝说走了,包括那对呣子,现在,我们周围两百米处没有人。

“给我摸摸。”

我让她摸。

“我可以拿拿吗?我又不会开枪,再说动作也很慢。”她作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属伪装。也是,她都十六岁了。 “我都快要死了。等会儿你可能要用它­射­穿我的脑袋。给我。”

“我不会的。你走吧。我逃得掉。”我说。我把枪放回口袋里。我站起身来。她也是。

“我不走,我都把秘密告诉你了,你不自首,我就不走。”她忽用严肃的口吻说。

“不走就不走。等会儿你是死是活,我不会在乎的。你没看见我­阴­暗的一面。救你,是让自己无聊的时候过得有意思点罢了。”我说。

“可我就是不怕你。反正我的命是你救的。”她用委屈的声音说,并用委屈的眼神看我。

我掏出枪,把脸­色­换成­阴­沉的。“你快走。”一种厌恶的情绪冲上了我的心头。

“我不走。就是不走。你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像老鼠一样,比老鼠还要孤独。”她流出眼泪来。不像是伪装。

“我和你只是生活方式的不同。我没有内疚感,罪恶感,没有什么感情之类的,所以也没有孤独。你还小,你是用你的生活经验猜想我的感受。你快走,你被他们利用了。”我说。

“我被他们利用?”

“他们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小姑娘,但又有正义感,所以你会选择留在我身边。但这么一来,我更加不忍心伤害你,所以,也不敢对他们乱放枪。”我说。

“我走了,你又能逃得掉?”

“逃得掉。不然,我怎么能活到现在。”我说。

“不行。你必须自首。”她倔强地说。

我瞪着她。把枪对准她。她一幅视死如归的神情。十几秒钟后。我放了一枪。子弹从她头顶几厘米高的上空穿过,继续前行,最终伤了两百多米外的一个行人。他应声倒下。估计伤的不是致命要害。立即,一群警员从四面八方现出身来,在离我们一百六七十米外的地方围成圈。估计不下两百个。他们那些没有经过改装的枪,在这个范围段内杀伤力也很强。之前他们匍脯在低处。

她吓得蹲在地上。小声哭着。手捂着脸。

“我就这样杀死了不下于两百的人。事情是没有绝对的。有的时候,生命就是很低贱,很容易被摧毁。那个人已经被我打死了。”我说。她扭过头去望,几个人正在抬着那受伤的人往一辆拦路挡住的车里送。

她慢吞吞站起身来。

“你被包围了。如果你肯立即就范,我们会从宽处理的。你是逃不掉的,即使逃得了初一,也逃不了十五。你们的团伙成员已大部分落入法网,你们余党的一举一动我们都了如指掌。”扩音器说。

“你自首吧。”她转过身来,哽咽着说。

我朝她看了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用枪抵住她的太阳|­茓­。“派一个来跟我谈。”我朝他们说。

“好。好。行。你别乱来。”扩音器说。

她呼吸急促起来。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哭。并引起咳嗽。一阵­干­咳后,吐出带血丝的痰来。但咳嗽持续着。

“有药吗?”我说。她不理睬,只顾咳。我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止咳润肺的药。递到她的手心里。她把它们扔到地上,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再拿出一片来,撕开,强力喂入她的嘴中。她吞下去了。但。突然地。她用嘴竭尽全力地咬住我的手背。用两只手拼命抢我手中的枪。我不松开手。一颗子弹趁机从后面飞过来,镶入我的体内。她一下子抢脱了我的枪。我倒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我。

“把枪扔开。快扔。你快跑。”来谈判的人朝她吼。警员风一般地从各个角度扑过来。我掏出另一支枪来。制止住了这阵风。她刚好把枪扔到两米外的地方。我跃到她身边,把枪对准她。但已另中了一枪。总共发生在几秒钟内。

我朝来谈判的人开了两枪。以作报复。他的左肩被­射­中了一颗。他跪倒在地。他果然没有带枪。他扭头朝后面的人吼:“谁叫你们乱开枪的”。他用力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继续朝我走来。

我们之前还有五十来米的距离。与包围圈的距离缩到了一百二十左右。 她支开我拿枪的胳膊,惊叫:“血还在往外冒。”她想撕开我的衣服,又打算脱掉自己的外衣。大概是要学着电影里的那样。

“没有用的。你不怕就用手捂着我的伤口。”我轻声说。

“你到底打算怎样?”她变得很冷静了。

“先不要问这个。再陪我五分钟。”我说。我渐渐把身体的重心靠在她身上。

“你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了。”

“我能坚持。你不愿意就走吧。”

“你是同意自首了?”

“没有。”

“那你还跑得掉?”

“我有人来救。”

“怎么救?从天上飞下来,从地上冒出?你别骗我了。你想自杀。”

我摇了摇头。

“我跟他们说,你同意自首了。”

“不行。”我用了一下力,将重心移回来。“或者五分钟后再说。”

“很酷是吧。”

“你试过别人让你嫁人,你就马上嫁,五分钟都不考虑的?”

“你很害怕?”她恍然大悟地问。

“不。是不习惯。”我说。

“你需要及时治疗。别耽误自己。”谈判的人走到了离我们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请你走开,我十分钟后再给你答案。”我对那人说。他逞英雄。一瘸一拐。想以此感动我。中了弹的那侧肩已经红透。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你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不怕痛地说。像在演出一部警匪片。不过,远处确实有着摄像机。

“你走开。十分钟。否则我先杀了她。”我把手中的枪朝他晃了晃。

“小姑娘。别相信他。机灵点。”

“你走。他会自杀的。”她朝他嚷。他像是一直没想过这,立刻转头往回走了。

“告诉他,我撑不了十分钟了。”我对她说。

“他撑不了五分钟了,快叫救护车。”她立即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擅自减少了五分钟。我渐渐完全地躺在了她柔弱的身上。不远处的警员象要涌上来。

杀手的春天(四)

他会制止的。他果然制止了。她不说话。或者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的伤口不怎么流血了。一半原因是因为伤口被她紧捂着,另一半则是已经流了很多。她一颤抖,我便会感到一阵入骨的痛。但那伴随着一股快感。使我逐渐趋向昏迷的脑袋忽地清醒几个级别。就这样过去了两分钟。

“你真的很想死吗?不再留恋?”她忽然这么说。

“谁会想死。但选择,当然要选对自己有利些的。”

“那你刚才怎么不小心一点,好好拿我做人质,就可以跑出去了。”

“失误。一次失误。”

“你没想到我会抢你手中的枪?你以前被警察包围,一个人跑得出来?”

“你没看见我厉害的一面。我今天­精­神懒洋洋的,只想睡觉。一开始就没怎么打算逃。”

“那你说失误是指和我见面?你事先一点也没怀疑?”

“没有怀疑,但预防了。”

“怎么预防?”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你有女人吗?”

“没有自己的。和许多人共享。”

“什么意思?”

“不懂就别再问下去。”

“你喜欢我吗?或者,喜欢我的这种­性­格吗?”

“喜欢。”我向上看了看她的眼睛和脸。她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

“是一个警察姐姐事先教好了我怎样说话,用什么样的神态,语气。她很漂亮,很成熟。你肯定会喜欢她。”

“呵呵。”

“我没有病。换肺的那女孩不是我。她那次手术失败了,几个小时候后就死了。你知道,那种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四十。她的运气不够好。”她说。“我这几天有些感冒。”

“那你实际上一定很讨厌我。”我说。

“不啊。对我来说,你救她或者救我,都没分别。”

“这也是那个姐姐教你这么说的?”

“是的。她说,你会觉得我对你有好感,心存感激,只不过是因为你救了我。而你处理所有的感情,都用的这种思维。”

“有那个小女孩子的相片吗?他们应该让你带着相片的。”我问。救护车来了。

“有。等一下。”她从提包里拿出相片,递给我。是一个皮肤发黑,眼神枯涩的瘦弱女孩,看起来要比她小一两岁。

“假如她真出现在你面前,可能她说话不会讨你喜欢,你也不觉得她

的样子可爱。”她用一幅什么都知道的口吻说。

“有可能。”我说出根本没有必要说出的这句话。

“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我叫他们过来。我以后每天都来陪你一段时间。”

“等一下,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在我右边的口袋里。你自己拿。”我用眼斜了斜装有信的口袋。她把手伸进我的右胸里,取出那封信。

“是它?”

“是它。”

“这么厚啊。”

“本来打算见你几分钟后就离开的。信里写着我的主要的生活经历,有十多页。你现在走过去,他们就过来了。你不走,他们不敢过来。”

“我走过去?那他们,你,他们会对你?”

“他们不会乱来的,我放了你,就表示我投了降。”

“你会自杀。”她的声音纤细,透一丝沙哑。

“你说的那个警察姐姐,真的很漂亮?”我说。

“恩。真的。她说她理解你的痛苦。”

“那我一定要见见她。好啦,你走,等我被关着后,你再来看我,明天,今天晚上也可以。”

“你还不要紧吧。”

“没事。中几枪很正常。你听我说话的声音就知道。血没流了。”

“你怎么知道。真的。”她把手从我的伤口处拿开,然后又按住。

“谢谢你。这几天我很高兴,快乐。救一个可爱的人,让她感激自己,很开心。”

“我不应该告诉你真相,但刚才不忍心继续骗你下去。”

“没事。说不定,我们就生活在别人的小说里。”

“­干­嘛?什么意思?”她来了兴致。

“能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就行。读一篇小说,有一秒钟让人被打动,在那一秒钟里,它是真的。”

“那我只有这几天对你是真的?”

“是啊。”我说。

“你相信吧,我还是会像那样地对你,感激你,关心你。我不是装出来的。”

“我相信。”我说。

她嘴微微张了张。但没继续说什么。

“走吧。”

“我明天中午来看你,12点左右,上午有课。”

“行。”

“那我走了。” 我把重心移到草地上。她从我背下抽出手,站起来,转身走去。又回过头看我一眼。然后慢慢地走,但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猛地跑。

我还是决定结束自己,去另一个世界。当她快速跑至身影不再看得清晰时,我把枪口对准脑门,闭上眼睛,运一口气,然后,像以往杀

每一个目标那样--书包 网 想看书来

女人的恐惧(1)

她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是在什么时候?

一次她在一篇随笔里写道:在自己十三岁前,一直并未去在意,也不诧异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区别,虽然那时早已非常清地知道哪些事情是男孩子可以做,哪些则只属于女孩子,比如,女孩子可以剪一些纸花,可以用柔美的材料编制­精­巧的饰品,可以找着谁撒撒娇,可以盘算着省下零花钱买一条漂亮流行价格又低廉的什么短裙,而男孩子喜欢沉溺在游戏世界里疯狂,或者­干­脆把疯狂带到现实世界里,四处寻畔打架逞能的机会,脑中还一边浮动着大哥之类的形象,如果年龄再大一点,就想着拥有自己的一辆摩托车好用来飚车,以体验什么是速度,等等。但当十三岁时那个来了,才真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麻烦,真的是很麻烦。脑中总有一些东西打从这起就挥之不去,至少是分成几类轮流出现。象刚开始,总害怕有谁会粗鲁地从自己的包包里翻出刚买的那叠卫生巾,虽然害怕,但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脑中模拟这种不知实际发生概率究竟为多少的情景,并赋予某个男生男主角的角­色­;也正是从这以后,自己变得神经质地在意男­性­那随时可能会用来扫­射­自己胸部的目光,但真被扫­射­后,并不难受,且还有种发热的快感,假如对方正是自己心仪的,那这一天回家后就可以一直回味到睡过去,也可留着等第二天甚至是多天以后用;再进一步,怕的便是在什么场所被那些潜在的­色­狼占去大片大片的便宜,比如打饭排队时,挤公交车时,在通道狭小的图书室里,等等,但便宜若是被充满男人味的男人占了去,却又是忍不住心跳好一阵子的;最后剩下的就只能是强Jian了,想一想都气愤,真应该把那些肮脏的畜生全给阉了,这次,自己倒没怎么再去幻想,也许可能是自己尚且不够大胆,也许是还不够压抑,后来等到了具有相当程度的渴望时,年龄的增大又使得自己不再屑于进行这之类幻想。幸好,这时有了坚的出现,他够主动,却又不粗暴,其进展的速度恰好适合自己的胃口,从­精­神到­肉­体,一步一步。但那时候­肉­体的概念,只限于相互紧紧拥抱着热吻。至于更进一步,仍还没有到达“敢想”的时间......

但后来,有好几次,她都重新定义了自己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的时间,地点,以及事件。比如,又一次是她和坚分手,因为两人要分居两地读大学,两地之间的距离至少有一千多公里,那时,她已读过许多的爱情小说,看过大量的爱情剧,便已从其中分析得出一些处理爱情事件的经验。果然,和坚的分手,带给了她许多奇妙的,新的感觉,起初,是约带一些悲剧感的思念加上对命运无奈的感伤,然后逐渐又是对美好往事回味的居多,再往后便是其程度已达到掉眼泪的痛苦思念,这些保证了她内心生活的丰富,且欣慰的是,坚也还是独身一人,她便暗暗告诉自己,至少要等到大学毕业后,再看是否能与他重新在一起,到那时两人是可以在同一个城市里谋生的。

和坚分手两年后,他闯入了她的世界里。的确是有些巧合,有些注定的。那真应该归功于缘分。很快,她进入了热恋里,把他当作自己永远的男人,并区分出对他和当初对坚的感觉的不同,与他之间,是他包围了她,再相互吸引的,而与坚,则是各自为半圆,然后再相互吸引成一个圆,至于为什么这么觉得,她自己也回答不出,反正就是忽地这么觉得。于是,她很快把自己给了他。用一点点的剧痛换来大片大片的甜蜜幸福,以及销魂的快感。作出决定的那一晚,她又一次“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

后来,事情每发展到了新的一个度,都会使她又一次“第一次..”。

转眼之间,和他已经共度了五年。从毕业到至今,两人一直都没分开过,当然,一两个星期的小别是有的,因为他生意上的业务。她翻看自己过去的日记,翻看自己过去的相片,回忆自己过去的朋友,她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些,就是为了找出“事物与事情的变化”究竟是怎样发生在她身上的,她过去是一个快乐,­性­格活泼,乐观,坚强的人,是女人,她那时觉得男人的­性­格只不过是由一种力量支撑,一旦失去力量,便秃废不振,而女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可以挑起重担。确实是这样,这些年来,他的事业升了又跨,跨了又升,他绝望的时候,她怎么鼓励他,他都只当那些是安慰的话语,而等他意气风发时,便又时时对她说,当初若不是你的支持,我早已放弃了。“男人是需要女人的,男人的成功必须要有女人。”他用毛笔写了这幅座右铭式的话语,贴在他的办公室里,所以,他的女­性­客户很多,公司里也有许多能­干­的女­精­英死心塌地为他效力。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女人的恐惧(2)

但有一天她看见了这么句话“男人是需要女人的,男人的成功必须要有女人。这之间,或者是男人把女人作为一个报答的目的,从其中得到爱的力量,但他会一直拖着一个包袱;或者是,男人把女人当作报复的目的,他要绝对地按自己的意志占有对方,他所需要的力量,便源源不断地来自‘目的尚且未达成而造成的深深的仇恨’里,他一心一意地仇恨女人,从其中得到了动力,但他的­肉­体来自女人,所以,他同时也在仇恨,折磨着他自己的身体。他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从一家网站里瞧到了这段话。那时,他的事业刚刚第三次东山再起不久,打那以后,也就不再日落西山了。

读完这段话后,她忽然觉得,应该需要一个孩子了,自己已经快奔三十。她把想法告诉他,他欣慰地同意了。于是,他和她都盼着她怀孕。但半年后,仍没有出现动静,去医院检查,她被告知永远不能怀上孩子(具体原因不必追究),因为某种先天­性­的疾病。她并不惊讶,曾有好几次安全措施来不及采取了,但事后都没中。她当时没多想,但也不会把那归为好运。而他,知道了这后,脸­色­的确是骤变了一下,但很快得以恢复,并安慰她,且打这以后他一直都没在情绪上现出什么不快。于是,没多久,她又一次“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 ”。在每次告诉新的医生这个疾病时,她觉得比说什么都难以启齿。

一年后。她决定和他离婚。他坚决拒绝,并第一次对她发了火。第二天,他建议她去领养一个。找什么时间两人一起去。十多天后,他陪她去了,他们在孤儿所领了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孩,三岁左右。是特意挑女孩子的,因为她觉得,男孩子若不是亲生的,长大了不听话会更管不着。

如今。小女孩已经长到了齐她的腰间,十分可爱,又听话,她把小女孩打扮得漂票亮亮的。她越发庆幸自己当初选的是女孩,完全可以想像那些败家子男生是怎样编造一些理由,把心一狠,便像郐子手那般抹杀家人的心血的。

又过了五年。

她又一次“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当他提出同她离婚时。他的确是有了新的女人,二十多岁,漂亮,且刚刚怀了孕。他提出的条件倒富人情味,她可以得到他一半的财产,女孩她想要就判给她,但后来她觉得,可能他早就打算好了这,所以,他隐藏了许多的财产让她不知道。听到他说出离婚的建议时,她感到无力,但又并不惊讶,就如该醒的梦正在醒,借别人的盖在自己身上的温暖被子正被别人有礼貌地慢慢抽回去。她同意了,立即同意了。他对她说一个星期后再办理相关适宜,而这一个星期,她犹如躺在时间的地狱里。害怕,她只感到害怕。并不怨恨。她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对女友们说过:“如果到时候要和男人离婚,那离就离,但不会便宜他,至少要拖一两年,同时自己新找个情人,野老公,气死他。妈的,他们男人以为自己是什么。”

她又幸庆,幸好当初收养了女孩,否则,这一刻,自己一定会自杀,即使是很凶狠地同他闹,同那狐狸­精­吵,但一等累倒下来,也是会忍不住自杀的。反正,在这一个星期里,她不断做恶梦,是同一个恶梦。此外,在这周星期六的白天,她对女孩说出了女孩真正的身世,女孩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所以,女孩对她说,你永远是我的妈妈。星期天的时候,她和他办理了最重要的两项手续,离婚协议签字和财产分割协议签字。

离婚一个月后,她开始着手开办自己的公司。并有一些曾认识的男士试图接近她。小女孩对她也仍像以往那样,该撒娇时撒娇,该叛逆时叛逆,该分担家务时分担家务。于是,她又一次“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

只是,在那个地狱般的七天里,她所重复,或者是一次一次呈加工­性­地做着的噩梦,的确是折磨了她,其中,被恐惧加工得最完美的那个梦是:她从外面回到她和他的卧室里,又像是她去外面找他,找到了某一间卧室里,见他和狐狸­精­正赤­祼­地绞缠在床上;她拿着刀,像是一直拿在手里,但直到用时才发觉;她走到他和狐狸­精­的跟前,他们还没有醒,又像是已经醒了而怕得发不出声;她决定先杀死他,又像是只打算先将他砍伤,让他不能随便动弹,不能随便逃走,然后再砍死他身旁的狐狸­精­;她把刀照着他的脖子砍,血滋滋地从血管的破口处往外­射­,­射­到四周的墙壁上和头顶的天花板上,他像是尖叫了,又像没有;她发疯地砍狐狸­精­,而狐狸­精­是一丁点儿也不叫喊,仿佛没有感觉似的,甚至连血也不流;最后,她走出卧室,走到阳台上,用手用力扳开钢筋窗栏,等恰好够自己钻出去时,便钻了出去,然后站在台阶上往下跳,下面的高度是可以同自己的视线一并生长的;她知道自己实际上不具那样的强力,所以,她并不相信自己会摔死,或者根本就没有打算死,她只不过是想跳下去而已......

新创世纪(一)

光.他睁开眼睛,迎着了耀眼的光。

暖和.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漫下来,令他感到温暖。

水滴从枝叶上滑下来,落到他赤­祼­的肌肤上,引起他一阵颤抖。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暴风雨][找不着食物][­射­不中那小动物]的往事重现在他的脑海里,令他痛苦,沮丧。但温暖耀眼的阳光,令他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食物],[找食物] 。 必须寻找食物。

他拾起工具,开始了找寻。

一只羽毛被淋得零乱的小动物正缠在纵横交错的藤里挣扎,他猛扑过去,抓它的脖子,用力捏住,拉出来;在一丛草里,找到一窝形状可爱的食物,它们不怎么挣扎,但很善于躲藏;走进另一片树林,迎着阳光他发现每根树上都长满青果,那是很快就可以熟透了食用的--

一种奇妙的,令他舒适的东西,侵袭他,袭遍他全身--[希望]。那是希望。

饥饿开始通过难受提醒他。他吃掉几个青果,几片可爱的食物。小动物?[ 小动物]可以用火烧烤,发出浓烈的香味--

[父亲]。他想起了山洞里的父亲。便一下子涌出好多父亲。在火堆前烤着食物的父亲,背着自己在山上走的父亲,背着自己趟过河的父亲,把自己抱在怀里的父亲,追赶得小动物噗哧乱叫的父亲 --

他惊讶地发现,那竟是同一个人,同一个人。

他眼睛湿润,胸口发热,想很快见到父亲,但,但必须找到足够的食物,父亲不能动弹,已好久不能动弹--

一种令他全身硬挺的东西于是侵袭了他,那是坚强。

新创世纪(二)

他加快脚步,咬紧牙齿,睁大眼睛,注视着小动物的动静 --

终于,终于­射­中了一只可以够他饱吃一顿的小动物,那是自从父亲不能动弹以来第一次­射­中,他兴奋不已,打算­射­中第二只--

­射­中了,他­射­中了第二只--

一会儿后。被他­射­中的小动物已可供吃上好几天,再去­射­,需要耐心等待,便有点腻了。运气不错,父亲可以得救。可是,父亲好象并不仅仅是饥饿倒下来的。这使得他高兴不起来。

他决定返回,已经出来许多天了,父亲大概已经饿得不行,可是,听见有谁叫住他[翻过这座山],好像是在叫他,他接着又看见,像是看到[挂满金黄|­色­果子的树][长满可爱食物的草地][躺着几只因自己的不小心而刚刚撞死在石头上的小动物],他愣了愣,朝眼前的山走去。

他爬到了山顶。很生气,很失望。完全受了骗。眼前的只是被低矮的灌木丛所覆盖的山坡,根本就没有树林,除了一些隔那么一段距离就孤零零立着的树。

他还是走了一段距离。正打算放弃时,瞧见了一小丛蘑菇,鲜­嫩­可爱。于是认定前面还会有。

便继续往前走,一段距离后,突然听到女人哭泣的声音。声音就从坡下不远处的山洼里传来。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女人,尽管女人是被一丛灌木遮挡着的。他正心情好着,决定去看看。反正食物已足够,不用再去找。

走近山洼,他看见蹲在灌木丛里的女人,正用手往嘴里塞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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