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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风雨欲来

“就懂个屁皇帝。”水生瞅着水伯发根生出的黑发,缓了声音劝他道,“你看你现在,头发越长越黑,皱纹越来越少,今年五十,明年四八,你这个样子,哪里还能住在村里。先生一片好心,你真不知道啊。”

水伯难得老脸一红,“我就是气他啥都不跟我商量,自己做主。”

水生笑笑,“我去河里打些水来擦地。”

水生抱着自己的紫金鼎去河里打水,他如今灵力术法皆不在,倒是留下了一身好气力,寻常的木桶太轻,倒是这被夏春秋寻来的紫金鼎是难得的好物,外头瞧着不大,实际上夏春秋说若是他恢复了,这紫金鼎轻轻松松便能装下一条河去。现在,也能装几百斤的水。

而且,这紫金鼎,只有他用得。水伯使出拉屎的劲儿,也撼不动紫金鼎分毫。夏春秋能将紫金鼎捞回来,是他道法高深。不过,紫金鼎只有在他手里时,才轻松的仿若无物。

水生已经不晓得紫金鼎的神通如何用,就是瞧着亲切,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水生常用来紫金鼎打水。

而且,水生觉着,紫金鼎这样宝贝,夏春秋从河里捞回来,却没有私吞,把紫金鼎还给他,他心里暂时认可了夏春秋的人品。

夏春秋已经开始为水伯调理身体,在水生看来,夏春秋手段不凡,水伯是正经的凡夫俗体,在夏春秋一日一碗汤药的调理下,兼着修炼道法,水伯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的年轻,甚至连去年掉的一颗槽牙都开始重新长出了新牙。

先时水伯那张老迈的掬花脸,如今已恢复了几分壮年时的轮廓。当然,论相貌,总是不能与夏春秋相比的。

不过,能有这样的变化,水伯早是欣喜不已。

水生也替他们高兴,夏春秋能一世一世的寻了水伯来,已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水生灌了几百斤水,单手一举,便往回走。纵使是他,几百斤的水也不轻松,不过,现在灵力术法皆无,水生还是愿意煅烧一□体,打好底子,总无害处。

水生回来时,夏春秋正在跟水伯说话。

水伯问夏春秋,“水生的伤,你能治不?”

夏春秋刚自山下回来,把水伯那些家什一件件的自储物戒中取出来,漫不经心道,“不知道。他身负高阶法宝,丹田伤的千疮百孔,而且……”夏春秋略顿一顿,方道,“他这伤,靠凡世的药,是不成的。”

“那就是能治了。”

“很难。”夏春秋道,“他的伤,不是普通手段能治的。哪怕化神修士出手,也不一定有把握。要我说,他在这里就挺好。能伤成这样,说明他仇家不一般。何况,他现在还失忆。住在这里,最安全。”

水伯道,“相逢既是有缘,何况你想想,每年河里淹死那么多人,我都没救,怎么就单救上他呢。你一走多年,要不是水生打碎了玉玦,说不定你还在闭关呢,我又得死一回,你还得找我的转世。”

“救不救得了是一回事,救不救是另一回事。”

夏春秋望一望窗外,水生放下紫金鼎,走进来,嬉嬉笑,“阿伯,你果然是我的亲人哩。”

水伯将嘴一撇,“以为我不知道呢,看我越发年轻俊俏,你那小眼神儿,别提多羡慕啦。”

水生望向夏春秋,正­色­道,“我不敢求先生出手救我,只想求先生闲暇之时,能指点我一二就好。”

夏春秋道,“水生,你是个聪明人。在这里,指点你些个没问题。不过,回到修真界,你不能说是我的弟子,也不要与我与阿水扯上任何关系。”

水生道,“为何?难道先生就这样肯定我是输的那一方?”

“对。”夏春秋回答之­干­净俐落,很令水生噎了一噎。

水伯给水生使个眼­色­,水生连忙­干­净俐落的应了下来。

从此,水生便开始了与水伯一并修炼的日子。

水伯进境极快,很快就有了炼气的底子。水生炼起来也不满,他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灵气,但是,别人灵气一入体是存在丹田,他吸收的灵力,一入丹田便烟消云散。

夏秋春的解释是:你丹田伤的太厉害,存不住灵力是一定的。

水生请教有没有疗伤丹田的法子,夏春秋许久没说话,半晌方道,“丹田是修士的根基,看你丹田的伤,非化神修士出手不能治愈。”

“化神?”水生听到这两字,没来由的一阵厌恶。

夏春秋并未错过水生眼中的神­色­,­唇­角一翘,问,“想起什么了?”

“没,就觉着这两字很讨厌。”

夏春秋道,“整个修真界,化神期的老祖,不超过一掌之数。你何得何能让化神老祖出手?再者,若是我所看不差,你的伤,可能就来自化神修士。”

水生道,“看,化神修士也没能把我怎么着,可见,兴许我以前也是化神修士呢。”

夏春秋一笑,眼尾化出一丝奚落,“你放心,化神老祖,大约我都见过,并没有你这相貌的。”

水生咕嘟下嘴,终于不说话了。

水生的聪明往往令人心惊,他的丹田存不住灵力,终于,水生发现了个绝好的修炼地界——紫金鼎。

他不负以往的记忆,但是,水生是善于思考了。他的聚灵玉佩,还有从夏春秋那里见到过的灵石,他的紫金鼎,无一不是灵气充沛之物。水生甚至总结出了个极朴实的经验:什么是法宝,法宝就是灵气丰沛的宝物。

譬如聚灵玉佩,倒能聚集灵气。

夏春秋给了水伯一串聚灵手珠,水伯戴在手上,他们这座小庙便成了整座山灵气最丰沛的地界儿,甚至有许多山上的动物悄悄的靠近小庙,想着沾些灵气,以便修炼。因有夏春秋在,动物们并不敢过分,反是将夏春秋视为山上的大能一般,时不时悄悄送些猎物瓜果来孝敬,倒省了水生去打猎。

话归正题,水生想着一块聚灵佩、一串聚灵珠都有这样的效果,他的紫金鼎这样阔气,经夏春秋鉴定,说是了不得的宝贝,岂不比聚灵玉佩与聚灵珠厉害许多。

开始,水生背靠紫金鼎修炼,效果并不非常明显。

过几日,水生­干­脆跳进紫金鼎去,水生惊喜的发现,他的身体虽然存不住灵力,但是,紫金鼎能存的住啊。灵力一入紫金鼎便不会往外逸一丝半缕,换而言之,紫金鼎是可以储存灵力的。这个发现,简直令水生惊喜的难以形容。

他邀请水伯一块儿进鼎里修炼,只是水伯进好进,但是出来时,真是费了血劲。

水生无辜地,“我进去出来,方便的很。谁知道水伯出不来呢。”

水伯哭丧着脸,“这是啥子妖鼎哟,灵气还是要靠自己吸的,比我往日里快不了多少,这还出不去啦。水生,先给我扔两块­肉­­干­来,我快饿死啦。”

夏春秋黑着脸,“有吃饭的心思,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死不了。”转头又逼水生回想使用紫金鼎的法子,水生道,“我连自己都记不得了。”

三人折腾了三天三夜,夏春秋放了狠话,“你再不能把阿水放出来,我就宰了你,让紫金鼎重新认主。”

“你以为紫金鼎认为这样容易,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个认法。只有我家……”水生猛然住了嘴,拽着夏春秋的袖子道,“我有个法子,我身体就是存不住灵力。你,你在我身体里输送一段灵力,我试试,能不能令紫金鼎把阿伯放出来。”

夏春秋那澎湃的灵力进入身体里,经脉与丹田如同­干­涸已久的土地受到突如其来的一阵雨水的滋润,灵力欢快的在经脉里跳跃奔跑,水生顺其自然的引导着体内的灵力,双手握住紫金鼎的边缘,说了声,“出!”

水伯瞬时被弹出紫金鼎。

身体里的灵力随之散去,水生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往他觉着自己能徒手降狼伏虎,他的力道,在临水村里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二。

但是,这种力气与刚刚灵力满身时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降狼仗虎,力气终有极限。而刚刚灵力充斥着经脉,甚至让水生觉着,他仿佛是有撼天之能的。

原来,这就是修士与凡人的不同之处。

紫金鼎可以储存灵力,但是,紫金鼎本身吸收灵力的效果还比不上聚灵玉佩,故此,在紫金鼎修炼,对于水伯没什么效果。倒是对水生这种只能吸收灵力而存不着灵力的人非同一般。

反正紫金鼎够大,水生索­性­就住到了里面去,他每天勤于修炼,每天经由身体释放出满满一紫金鼎的灵力后,水生就用这些灵力反复的冲刷着自己的经脉、丹田、血脉、骨骼。而且,水生发现,他在外面不能用术法,那是因为他丹田伤了,身体里存不住灵力。

但是,这个问题,在紫金鼎里是不存在的。紫金鼎别的本事,水生还没试出来,但是,仅就储存灵力这一项,就是夏春秋都未见过这等异宝。

水生是个脑筋灵活的人,即然丹田不中用了,他索­性­就把紫金鼎当做自己的丹田。

很快,利用紫金鼎里储存的灵力,水生都能用个小小的术法了,譬如,凝水诀啥的。

而且,水生觉着,他的妖妖蛋也更喜欢他呆在紫金鼎里。每天晚上,妖妖蛋必定能入梦来,自从他在紫金鼎里修炼,他的妖妖蛋似乎变的更加晶莹漂亮起来。

一个蛋的变化,要中换一般人自然是看不出来。

不过,妖妖蛋怎么能跟那些凡蛋一样呢。他的妖妖蛋,高兴时会拱到他怀里来,要是心情不好,就离水生八丈远。水生捞他到怀里,他还是会滚出去,不现会水生。

久而久之,水生发现了一个问题:哦,原来蛋也是有脾气的啊。

譬如,水生夸他一句,“哟,蛋妖妖,一天没见,你又变俊了啊。”这颗蛋就会随他摸随他亲。

要是水生夸别人一句,譬如“夏春秋那家伙,虽然人品差一些,长的真不赖”啥的。那就把妖妖蛋得罪光了,耍起脾气能三天不理水生。

本来,蛋妖妖理不理他,水生也不太在意,反正是梦中么。结果水生发现,蛋妖妖好像在梦里也能对他发出攻击,他就夸了夏春秋那一回,蛋妖妖非但三天没理他,而且在梦里用蛋砸了水生脑袋一个大包。第二天醒来,果然是脑门儿一大包。水伯问他时,水生还不敢说实话,只说是自己不小气撞的。

当然,若是别人遇着这种梦中被妖蛋砸大包的事,早吓疯了。水生却不觉着有半点恐惧害怕,他每每想到蛋妖妖,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涌出,他就是打心底想对蛋妖妖好。

许多不能对别人说的话,他在梦境中都会告诉蛋妖妖。

甚至,水生认为,蛋妖妖其实是很仰慕他的。因为有时候,蛋妖妖会滚到他脸上,蹭他脸蹭他嘴来着。

因为有蛋妖妖这一片深情,水生觉着,虽然他跟蛋妖妖的种族有些不同,但是,蛋妖妖这么小就懂得欣赏他的好,要是以后蛋妖妖对他痴心不敢,他也不介意先考虑一下蛋妖妖追求他的事啊。

水伯对水生睡前的美容事件异常不解,嘀咕道,“捯饬的这样光鲜做啥,是不是看上谁家闺女,晚上要去偷­情­啊。”

水生白水伯一眼,“你还不是天天睡前换新衣梳新髻。”

水伯前辈子做过皇帝的人,哪里还要脸呢,得意道,“我是给我家小秋秋看的,你呢?你这样捯饬,打算给谁看啊?”

当然是给我家蛋妖妖看啦,水生哼哼两声,不理会水伯,跳紫金鼎里钻被窝去了。他非但捯饬的光鲜,其实水生还偷偷的做了两件­性­感睡衣来着,每天晚上他换了­性­感睡衣,他家蛋妖妖就对他格外的热情,百依百顺。他还能糊弄蛋妖妖叫蛋妖妖在他背上滚来滚去,权当免费按摩了。

不过,蛋妖妖有些怪癖,似乎很喜欢往他ρi股上滚来滚来。不过有一次很悲剧地,蛋妖妖刚滚到水生ρi股上,水生刚好那天吃了些炒豆子,穿­性­感睡衣有些肚子着凉,当下一个屁崩了出去。

然后……

反正,每天抱着蛋妖妖,水生便会睡的格外的安稳香甜。

他从心底,喜欢他家蛋妖妖。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很久以后,知趣与罗妖吵架时通常是这样滴:

知趣:要不是你在蛋里就死求白赖、死皮赖脸的追求我,你以为我会跟你好?别忘了当年小爷是多么的万人迷!追求小爷的人能填山倒海哩!

罗妖:不知道是谁呢,我还在蛋里没出壳呢,就天天把我抱怀里又亲又啃,占我便宜。清白都没啦,不娶你怎么办?

知趣怒吼:不知道是谁圆滚滚的从我脸上一路滚到小JJ的占我便宜,流氓都没这样的!早知道当初就一个屁崩死你!给你取名叫流氓蛋才恰如其分呢!只恨我当初没识破你的险恶用心!

罗妖笑眯眯的挑衅:流氓趣流氓趣。

知趣扑过去,十分不君子的挠罗妖个满脸花。

175、第一七五章有关爹的传说

失忆本身是件很悲催的事,这要搁个心里脆弱的人身上,还不得哭天抹泪、心理崩溃?人家水生,半点都看不出失忆给他带来任何不好的影响。

水生思考的事情是:看他如今修炼进境极快,在修真界,他兴许是个万人瞩目的天才哩。

水生拿这种可能­性­去问夏春秋,夏春秋给出的回答是,“修真界有头有脸的天才,我大都见到过,单没见过你这号的。”

说完这句话,夏春秋觉着打击水生的力度还不够,剥了颗水生新炒出来的糖炒山栗子阁水伯手里,夏春秋将水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道,“若你这样的都能腆着脸说是天才,修真界的天才,当真是多如狗啊。”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水生多么机伶的人哪,他当即就回了一句,“哈哈哈,阿伯修炼,还不如我哩。”

水伯恼羞成怒下,把一大盘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摔了两人满脸。

水生倒是不怕水伯生气,现在他跟水伯还未辟谷,做饭的事都是水生的活,只要做几道水伯喜欢的菜­色­,水伯是不会跟他计较滴。

而且水生还有一杀手锏,夏春秋三令五申不许水生拜师,更不许水生在外面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水生前脚答应的好好的,后脚就没脸没皮的认了水伯做­干­爹。水伯前辈子虽说是皇帝,现在龙宫里的龙子龙孙也不认得他,这辈子更是无儿无女的光棍一个,水生谄媚的喊声爹,水伯就啥气都没啦。

不仅如此,水生还在私下跟水伯吐槽,“先生总是嫌弃我呢。”

水伯因为被说“不如狗”,对水生也没啥好气。水生从暖烘烘的灶灰里扒出两颗烘的香喷喷的土豆,递给水伯一个,继续道,“我觉着,我就像被亲爹带在身边改嫁给不良后妈然后倍受各种摧残的拖油瓶。”

水伯剥开烤土豆的皮,咬一口道,“我说水生啊,等过年吃饺子时你再说这话吧,省得醮醋了。”真酸死个人咧。

水生装哭,“果然有后娘就有了后爹啊。”

水伯给他逗的烤土豆喷满地。

水伯跟夏春秋打听,“你看我水生像不像修真界里有头有脸的人哪。”虽然夏春秋狠狠的打击了水生一番,水伯却觉着水生挺不赖的。他天天吃夏春秋给他的灵药仙丹,还有夏春秋把修真道法是掰开了嚼碎了给他细致讲解,就这样,水伯都比不上水生在紫金鼎的进境。

夏春秋道,“他不过是失忆,又不是变成傻子。以前根基不错,现在又找到修炼的法子,哪怕我不指点他,凭着身体的记忆,他比你快也是正常的。”

“不过,他五灵根有这样的进境,不算一流,也勉强算个二流资质了。”

水伯郁闷地,“你不是说我是双灵根么,我水生还是二流,我呢?”岂不是还不如二流。

“勉强也算个二流吧。”夏春秋不想伤情人的心,不过,他还是要给水伯提个意见,“你什么时候能说‘我春秋’,而不是‘我水生’呢?”

水伯理所当然的答,“水生给我叫爹,你也给我叫爹么?”

说到认爹的事,夏春秋又是一肚子火,他早就把话说在前头,不想水生跟他们扯上关系。结果这小子转头就把水伯忽悠的认了­干­爹。夏春秋一张黑脸,水生还小小声的狡辩,“没事,在外头,我还叫阿伯。没人在的时候,再叫爹。”

水伯这种枉做过开国皇帝的家伙,对水生的话还乐呵乐呵的表示了赞同,独把夏春秋气个半死。

夏春秋道,“要我说,水生手脚勤快,脸皮八丈厚,又会攀交情。哼,出身不会太好的。不过,依他这脸皮,混的也不会太差。”

水伯眯着两只越发有神的眼睛,怪声怪气道,“是哦,我水生出身不好,哪个能比得上你呢。哼!”水伯自己唱莲花落出身,最恨别人以出身论英雄。水伯道,“知道你为啥只能做个军师了吧?”

夏春秋知道自己一时嘴里没个把门儿的,捅了水伯的肺,他生怕自己再说啥出来,彻底把水伯得罪光,于是闭嘴。水伯自问自答,“就因你心眼儿窄,你也就是个做军师的料了!”

“谁没个落难的时候!老话怎么说来着,龙到浅滩!虎落平阳!我看我水生将来就是有大出息的,说不定将来我能享上我水生的福咧!”

夏春秋忍不住奚落,“就水生这没脸皮的劲儿,现在用得着你认你个爹,他长这么大,不定认了多少个爹呢。等他出息了,这些爹他孝敬的过来么!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不得不说,夏军师啊,你真相啦。

很多年后,水生的确是功成名就。但是,应夏春秋的乌鸦嘴,水生与许多功成名就的大能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大能们因为活的年岁太过长久,多是没爹没娘、孤身一人。水生则不同,他有两多,一是儿子多,二是爹多。

儿子多的事情还好解释,水生说自己有爱心,就喜欢小孩儿来着,而且自己不生,到处去捡。他捡的孩子,跟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同,个顶个的有出息。

不过,有关爹的事情,水生的公开宣言是这样的:这世上有许多的孤寡老人,他们很孤独,很缺少人来关爱。而我,恰好有许多的爱,于是,我去关心他们,照顾他们,给他们一份来自子女的爱。从这份大公无私的付出中,我相信,我得到了爱的升华!

这话说出去,把一­干­人给恶心的哟,就甭提了!其间,夏春秋的反应尤为激烈,恶心的夏春秋把大前年的饭都吐出来了。

私下,水生对妖妖是这样说滴:爹又不是啥值钱的玩艺儿,多认几个有啥不好,何况他们个顶个的高富帅。就是以前,在我前世,我们那儿也流行认爹来着。爹越多,就说明后台越硬哩。

好了,爹的事情暂放一段落,水生因为偷偷认了水伯做­干­爹,夏春秋心里不顺,坏心一起,遂打发水生去山下捉妖。

176、第一七六章妖妖的释疑

真是过份呐。

水生确定,他此生再未见过比夏春秋更心眼儿窄的人了。他不过是跟水伯走的近了些,夏春秋就要借妖杀人了。

水生跟水伯打听,“­干­爹,你这样厚道的­性­子,那些戏文里说你当皇帝时把跟着自己打天下的文臣武将杀了个­精­光,我看你不像这样的人呢。”

水伯拉着水生的胳膊,恨不能剪了水生的舌头,道,“你还说他。唉哟,真个不怕死哩。快闭嘴,自己知道就行啦,叫\春秋听到,就不只是叫你去捉妖啦。”刀山火海都能让你去走一遭。水伯正­色­道,“那会儿我是皇帝,他是军师,当然是我做主,你别瞎想。”

水生怀疑的小眼神在水伯脸上扫了几个来回,最后道,“那我就去捉妖啦,做好的饭菜我都让先生放进玉匣里,让先生热一热就能吃啦。”

水伯跟水生一直关系不赖,叮嘱水生两句,“小心点哟,要是妖怪厉害,你就先回来,保命最重要,我再叫夏春秋去是一样的。”

水生换上了自己的装备,带着紫金鼎就下山去了。

水生也早想出门转转了,不为别的,他家蛋妖妖会说话了,在梦境中,蛋妖妖常跟水生说话,那小音儿,还­奶­了吧唧怪好听的。不过,只有在紫金鼎时,蛋妖妖才肯跟他说话,如果在外面,蛋妖妖怕被夏春秋知道,都是装哑巴的。

水生想着,出来走走,也好跟他家蛋妖妖培养一下感情啥的。

水生最好奇的就是,“妖妖,你是在我身上哪个部位呢?”

远离了土地庙,蛋妖妖也就敢青天白日的冒个头说个话啥的。不过,蛋妖妖的回答十分欠扁,“你猜。”

水生完全不吃这套,道,“这有啥好猜的,你就是个蛋妖附了我的身呗。以前你不敢出来,是不是怕夏春秋收了你?”

蛋妖妖给水生提个醒,“你不用把话说出来,在脑子里说我就能听的到。别搞的跟个神经病似的,自言自语。”

“切,死蛋妖妖。”水生咳了两声,改为了意念交流,“妖妖,你什么时候能孵出来啊?”

“起码一两百年吧。”

水生惊叫,“那我不是一两百年都不能成亲啦?”

蛋妖妖立时翻脸,在水生的脑袋里尖叫,“你打算跟谁成亲?人家夏春秋已经有水伯啦,你想娶谁?啊,想嫁谁?难道想跟山里的黄鼠狼谈情说爱!”

那种幼儿的声音,­奶­了巴唧时别提多惹人爱了,恨不能叫人抓在怀里亲两口摸两把。但,一旦抓狂,让水生恨不能立刻直接变聋算啦。不过,水生还是很有两巴刷子滴,他笑眯眯地,“当然是跟你成亲啦。你天天晚上跟我睡,不跟我成亲,谁要你啊。我总不能娶个蛋吧,好歹得等你出壳才能谈婚论嫁哩。”

蛋妖妖立刻在知趣的识海里由安静平躺啪的改了个立正的姿势,然后原地转三圈儿,激动的一时结巴了,“那个,那个……我就答应你求婚了啊。”

蛋妖妖在水生的识海里欢快的滚来滚去,水生扶着脑袋,“你别滚了,我头晕。”

蛋妖妖安生下来,还跟水生说,“黑炭,你跟我好,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是啊,以后不怕了,饿急了还能吃个蛋花汤哩。”刚说完这句话,水生立刻敏锐滴,“你叫我啥?黑炭!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是绝不能忘记那说好摸他三天,结果摸了一天就没再来的­色­胚的!当时,那­色­胚就叫了他一晚上的黑炭!

蛋妖妖此时才回神,兴奋之下说漏了嘴,不过,他跟黑炭是啥关系啊,也不怕黑炭发火,反是笑了,“你知道了啊?”

若是蛋妖妖在他面前,依水生的暴脾气,能一脚把蛋妖妖踹飞!水生气呼呼的骂了蛋妖妖一顿,审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说实话,以后休想再跟我一块儿睡觉!”

蛋妖妖开口,刚­奶­了巴唧的说了一句话,“说来话长啊……”

水生立刻怒吼,“明明是个大男人,装啥装,装­奶­呢!给我正经放!”

蛋妖妖忙换了成熟­性­感男音,水生细品后方点了点头,哼一声,“就是这流氓味儿,说吧。”

于是,蛋妖妖给水生讲述了一个凄美无比的人鸟恋的故事。

水生听的眼泪汪汪,问蛋妖妖,“那我以前是叫罗知趣啦。”

“嗯。”蛋妖妖道,“以前咱家有只特讨厌的小孔雀,嘴很坏,还给你取外号叫流氓趣呢。”

水生敏锐的问,“怎么啦,我流氓他啦?”

“当然没有。”蛋妖妖打保票,“你什么品格,自己不知道吗?哪里流氓啦,再正经不过。再说了,以前咱俩恩爱的很,你怎么会喜欢只|­乳­臭未­干­的小孔雀?”

“我说也是。”水生心胸还是很宽广滴,“算啦,你也说孔雀年纪还小啦,小孩子都这样,淘气的很,不要跟他们计较,等他们长大就没事啦。”

水生的回答让蛋妖妖狠狠的噎了一下,就听水生说,“还有啊,孔雀生的那样漂亮,哈哈哈,淘气一点也没关系啦。”

这下,蛋妖妖险些直接噎死。

个死黑炭,哼!!!

水生未觉蛋妖妖郁闷的心情,反是跟蛋妖妖打听,“除了咱家谈恋爱,我家里还有别的人没?”在蛋妖妖的描述里,除了男男CP,好像没别的人啦!别的不说,水生觉着,自己肯定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爹?他娘?他的家呢?怎么妖妖提都没提一句啊?

蛋妖妖叹口气,“唉,我不说是不想你伤心啊。”

“你爹跟你娘根本没成亲,你是私生子。你一出生,你爹就把你带走了,因你灵根差,不适合修仙,被放到灵庄里­干­了二十几年的庄稼活,晒的比炭还要黑。后来,你苦巴苦巴的拜了个师父,唉哟,你那师父更别提了,修为虽说不差,为人可不怎么样。说起话来,比夏春秋还刻薄三分。把你带回自己的山谷,就是为了叫你做牛做马。你师父修为不比我高,所以矮我一辈。”哼,叫你花痴罗水仙!!!蛋妖妖完全忘了人家罗水仙为了他内丹自由流血流汗的事儿,只管绘声绘­色­,爱意绵绵说CP,“你去我山上代表你师父给我请安送礼,你一看到我,就喷了满地鼻血,还咬了我一口,把我嘴咬出血来呢。后来,你有事没事的就来找我,跟我搭讪,套近乎,做好吃的给我,追求我。我觉着你人品好,咱们就在一处了。咱俩的大床,比你现在的屋子还要大。睡觉时,你不在我怀里就睡不香。吃饭时,咱们都是你喂我,我喂你,这样吃。你还强烈的要求跟我结了同心印哩。”

水生忙问,“什么叫同心印啊。”

蛋妖妖又跟水生解释了一番同心印的效果,“现在我灵力微弱,你又受了重伤,等咱们恢复实力,你就知道什么叫心有灵犀了。”

水生对于他以前追求蛋妖妖的事,还有些小害羞哩。什么第一次见面喷鼻血、扑上去咬人家嘴、睡一个被窝摸摸摸,水生心里小小的窃喜,深觉自己占据主动位置,果然是纯爷们儿的表现。

水生又问,“那我以前除了爹娘师父,就没别的朋友么?”

“以前咱们一条心的就想着夺回内丹呢,你朋友不怎么多。倒是在你师父的山谷里养了一堆没用的家伙们,你这人心眼儿实诚,常被骗呢。”蛋妖妖不遗余力的抹黑,“有一只叫黑豆儿的乌鸦,是小孔雀的相好,俩人啥都不­干­,就瞧着你心实,跟着你骗吃骗喝,每天还会挑饭菜不新鲜哩。你说多可恨?”

“还有一条小金蛇,是条孤儿蛇,没爹没妈,你看她可怜收留她,她就死皮赖脸的不走啦。在你面前就乖巧懂事,转脸就跟小孔雀小灵鸦的­干­仗,最是两面派。”

“还有两只灵参,一个老头,一个胖孙,没啥本事,就是会吃饭。”

水生摸摸下巴,嘿嘿笑,“小孔雀怎么会跟小灵鸦成相好啊?哈哈哈!还有灵参啊,都变成|人啦!是不是跟年画儿上的胖娃娃一样,参老头儿­干­瘪­干­瘪的。小金也没啥,她就是心眼儿多,还有龟小绿……”

水生猛的一瞪眼,惊道,“我好像想起什么呢,妖妖。”

“真的?都想到什么了?”蛋妖妖比水生还要紧张:他正黑的起劲,万一这时候黑炭恢复记忆可怎么好诶?

水生敲敲头,“不太清楚,就是你跟我说以前的事,我会很高兴呢。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

蛋妖妖哼唧道,“有啥可高兴的,除了我真心对你好,没人对你好。”

水生是失忆,又不是变傻,骨子里的­精­明是不变的,反驳道,“不是啊。一开始我刚到临水村,有人给我提亲,我突然难受极了。现在我就明白了,我想,虽然我暂时忘了你,不过在心里,我一直没忘记咱俩的情谊。所以,听人提亲,我想起你,才会那样的伤心呢。”

蛋妖妖及时表白,“黑炭,我也喜欢你。”

水生笑,“不过,你刚刚说小孔雀、小灵鸦、灵参祖孙、小金蛇、还有我师父,我都感觉很开心啊。我觉着肯定不像你说的那样。”

“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黑炭?”蛋妖妖信誓旦旦。

水生笑眯眯地,“这不一样啊,你说起罗千水的时候,我就很讨厌。我师父、小孔雀他们是不一样的。”

蛋妖妖气的哼了一声。

水生笑着安抚,“我还是最喜欢你啦,妖妖。”

“那是,你不喜欢我,谁会喜欢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数年后,知趣的儿子们这样评价罗妖:

小白:虽然不想大义灭亲,不过,在我那不争气的外甥眼里,除了他,这天下就没好人啦。

黑豆儿:最讨厌抢走知趣爹还说我跟小白坏话的人。

小金:我有心机?我有心机还会被某人黑呢。

参胖胖:我就会吃饭,也是爸爸做给我吃啊。妖妖爸爸啥都没给过我吃,还嫌我吃的多,好坏哦。

罗妖抓狂滴:黑炭为啥要养这些东西啊啊啊啊!好讨厌啊啊啊啊!

177、第一六九章

收妖路上,水生跟蛋妖妖一路调情一路说笑,中间还野餐一顿。

蛋妖妖对水生道,“我看,夏春秋那人不简单。”

“这可真是废话,他要是简单,我早一拳揍扁了他。”水生将紫金鼎放一旁,往小溪里灌了一葫芦水,喝了两口道,“我现在伤成这样,没啥法术,偏我身上还有几样不错的法宝,要是不跟着夏春秋,被人抢了也处说理去呢。”

蛋妖妖道,“黑炭,你别总是扛着紫金鼎了,可以试着把紫金鼎放到识海里来。”

“识海?那是哪儿啊?”

蛋妖妖道,“你每次看到我在一处混沌之地,那就是你的识海了。”

水生恍然大悟,“原来你就在我的识海啊?”

“嗯,你散功之前把我放进去的。”蛋妖妖情义绵绵地,“所以,咱俩一直在一处儿呢。”

水生的思维永远是发散的,“那咱们还能回去修真界么?你说的,我师父、小孔雀、小灵鸦、小金蛇,还有灵参祖孙,还能找到他们么?”

蛋妖妖不大高兴,“找他们做什么?”一个个的大电灯泡,聒噪又讨厌。

“一家人住在一处多热闹。”水生没觉的有什么不好。

蛋妖妖没说话。

水生又问他,“到底能不能回去啊?”

蛋妖妖道,“不好说。你当时灵力散尽,身体重伤,若我有余力,定不能看你险被淹死的。实际上,我也不晓得这是哪里,离我们离开的地方,到底有多远。”

天已近傍晚,水生在外面燃起篝火,烤了两张饼,裹上牛­肉­,就跳到紫金鼎去休息。紫金鼎里满满的灵力,浸在其中,甭提多舒服了。水生咬一口大饼,舒服的一叹,“没事,就算回去,也得等我实力恢复的差不多。不然再碰到罗千水,咱们照样是死路一条。”

蛋妖妖道,“你放心吧,黑炭。等我出壳化形,就能帮你把丹田补好的。”

水生摸摸嘴巴的油,不乐意,“别总叫我黑炭,我又不黑。”

蛋妖妖不动声­色­的调戏水生,“我毛羽为玄­色­,你从夫姓,自然要姓黑的。”

涉及到原则­性­问题,以及夫夫二人在家族中的地位问题,水生顿时急了,叫道,“谁是夫啊!你搞清楚没有!你才应该从夫姓,就姓罗好啦,以后不叫你蛋妖妖,叫罗妖妖吧。”说着,水生就跑到识海里,把蛋妖妖壳上的“妖妖”两字上,添了个“罗”字。

蛋妖妖一时没说话,水生想想蛋妖妖在罗家的经历,觉着他可能不太喜欢“罗妖”这个名子。于是,水生主动退一步,征求蛋妖妖的意见,“你要是不想叫罗妖妖,就改名叫罗蛋妖,怎么样?”

“嗯,要是不想姓罗,就姓水,叫水蛋妖?”

“水蛋?”

“蛋水水?”

水生绝对是个民主的人,不过,罗妖适时的打断了水生的话,“罗妖就很好。”

水生好奇,“你在妖族有没有名子啊,妖妖?”

罗妖道,“妖族以羽­色­为命,我的话,应该叫朱玄。”

“那你不如叫罗朱玄?”

“罗朱蛋?”

“罗朱水?”

“罗朱妖?”

这是人取的名子么?罗妖深觉黑炭侮辱了他高贵的血统,怒,“就叫罗妖!”

“罗妖就罗妖呗,发什么脾气啊。”水生大度的不与计较,还是念叨罗妖几句,“先时叫你罗妖,你闷头不应,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水生吃饱喝足,躺在紫金鼎里摸着肚皮,“妖妖,你用­奶­了巴唧的音儿说话吧,我喜欢听你装­嫩­。”

装­嫩­?

这俩字落到罗妖耳朵里,别提多堵心了!孔白那家伙两百多岁化形个豆丁,死黑炭还把孔白搂一个被窝睡觉睡了好几年!哼!到他这儿就是装­嫩­了!相比于妖族漫长的生命,他本来就不老好不好!

罗妖说水生,“你先给我装个­嫩­瞧。”

水生立刻捏细了嗓音,嗲声嗲气地,“妖妖,妖妖,我的小妖­精­。”

罗妖不理会水生,水生又道,“你不装­嫩­给我听,嗯,那跟我讲讲,怎么把紫金鼎放进识海?”

先前明明对他不知道有多好,还是罗妖主动说要教他的,结果这么没耐心,水生顶着满脑袋“笨”“笨死了”“真是要命,世上怎么有这么笨的人”“你脖子上长的真是脑袋,不是木墩子吗?”种种一系列恶毒又伤自尊的评价,终于在午夜十分,学会了如何把紫金鼎收到识海。

水生郁闷的问,“以前,咱俩真的好过?”

“这还用说。”这回改罗妖蛋舒服的躺到紫金鼎里,这满满的灵力哟,好不舒畅。

水生暗自琢磨,自己不会是受虐狂吧!守着这么毒舌的家伙,竟然还能爱成|人鸟情未了!实在不科学啊!怀疑尚未有个结论,水生忽而大怒,“个死妖­精­,你把我紫金鼎里的灵力都吸光啦!”

罗妖理所当然,“教了你一整天,难道不用束脩的?”

束脩!

竖你妈个头!

水生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若是他戴着帽子,完全可以诠释一下啥叫“怒发冲冠”了。水生跳脚,“个死妖­精­,我全靠着紫金鼎里的灵力收妖呢。你把灵力用光,现在怎么办?碰到妖怪,必死无疑!”

“不行你就再把紫金鼎里的灵力修炼满,再去捉妖也不迟啊。”罗妖建议。

水生逼罗妖,“把灵力给我吐出来。”

“没听说过还有吐出来的。”罗妖老神在在,“就像你吃饭,都吃到肚子里了,难道还有往外吐的?”

水生不想冒险,准备在外头过一夜,然后往回走。灵力都没啦,还收哪门子妖啊!

罗妖这回倒是发了善心,“我把紫金鼎给你放出去,你在紫金鼎里睡吧。”

水生道,“这是我的鼎,我自己弄。”

“你现在又没灵力。”罗妖温声哄着水生,“咱俩有同心印,我也能驱使此鼎。”

水生怒,“你再敢偷吸我的灵力,下回,我就把你做成水煮蛋!”

罗妖将紫金鼎放出来,水生虽然气罗妖偷吃他的灵力,不过,他也没死犟着不进鼎休息啥的。毕竟,荒郊野外,紫金鼎里是难得安全的地方。水生跳进鼎里,拉开被子盖上,阖上眼睛,罗妖蛋自发的滚到水生怀里。

水生余怒未消,不理他。

反正也没外人,暖融融、光莹莹的蛋在水生怀里滚啊滚、蹭啊蹭地,罗妖还换个小­奶­音儿,“黑炭,你真生气啦?”

水生反问,“你说呢?”

蛋又滚了一回,水生就没啥脾气了,抱着罗妖蛋道,“我是担心这路上遇到妖怪,我又用不了法术,可怎么办?”

“放心吧,有我呢。”

你一个蛋,顶啥用?水生腹诽。

罗妖提醒水生,“妖怪来了。”

水生还没明白过来呢,就听外头有人敲他的紫金鼎,水生探头往外一瞧,就见一如花似玉的小媳­妇­跌坐在鼎外,可怜巴巴的两只杏花眼滴溜溜的往上瞧,一见水生,立刻泪珠子成串的往下滚,凄凄惨惨地,“奴家夜遇强盗,逃到此处!大哥救命啊!”

水生悄悄跟罗妖道,“夜遇美娇娘,这桥段,太傻了。早被人在书里披露过几千回了,这是啥妖啊,脑子贸似不大好使啊。”

罗妖没说话,外头的小媳­妇­哭诉道,“大哥若不援手相救,奴家唯死路一条矣。”最后那哭腔,绝对是一咏三叹,悲情无限。

水生毫无同情心,在紫金鼎里喊一句,“那就死去吧,妖怪。”

小媳­妇­满眼血泪,“大哥好狠的心呐!”

“多谢夸奖。”

“大哥,大哥——”

这小声,听起来真跟杜鹃啼血有的一拼。

“哈哈,喊吧喊吧,就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滴。”紫金鼎里的灵力都被罗妖吸了,水生向来惜命,再说了,凭水生的伶俐,这样低俗的骗术,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小媳­妇­没喊几声,紧跟着后面一对男女驭剑而来。这对男女绝对是男的俊女的俏,活生生的一对璧人。小媳­妇­一见此二人,立刻不哭也不喊了,腾的自地上跳起来,指着那女人的鼻子尖儿骂,“越明月,自己没本事,看不住男人,反赖别人狐狸­精­,活该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女人生的并不差,眉目清灵,只是少了这小媳­妇­眉间的一丝水润媚意。那男人更是极品,枉费了一张俊脸,一见到小媳­妇­,立刻对越明月解释道,“师妹,实是这妖孽勾引于我。”

小媳­妇­立刻冷笑三声,“勾引?是啊,我勾引着你给我买首饰、置大屋?我勾引着你跟我上床睡觉、生儿育女?都是我勾引的?越明峰,真难为你了啊,这么容易被勾引?”

“唉哟,越明月,你把这贱人找回去,可是得千防万防,防好了,别叫这贱人再被勾引了。”小媳­妇­讥诮冷笑。

越明月被气的脸­色­铁青,狠瞪越明峰一眼,越明峰深情款款,“月妹,你相信我。”

越明月冷笑,“好啊,叫我相信你,你就把这妖孽除了去!”

越明峰没有半分犹豫,当下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祭出,对着小媳­妇­就杀将过去。这小媳­妇­也不是善茬,手中两把弯刀舞的密不透明,当下,刀光剑影,杀气腾腾。越明月瞅准时机,一剑偷袭成功,到底以二对一,小媳­妇­略输一筹。背靠紫金鼎,脸白如金纸,眼瞅就不行了。

越明峰就要上前杀人,紫金鼎里忽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当着我老人家这般放肆,你们眼里没人,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啊。”

越明峰脚下一滞,他们来时这大鼎就在了,先时他只以为此鼎是凤鸳的东西呢,不料里头竟有人。越明峰颇识礼数道,“不知前辈在此。我与师妹奉家师命除此妖祟,惊扰了前辈,是我的们不是了。”

“这可真是巧了,这只小鸳鸯原是我的坐骑,他趁我醉酒,偷下凡界,为害世间。我刚刚寻到他的下落,就要带回去处置。”这声音有说不出的悠远,“我乃凌云峰修炼的凌云真人,若你师父有话,只管叫他来凌云峰找我。你们暂且回去吧。”

越明峰并不好骗,悄悄朝越明月使一眼­色­,面儿上并不与紫金鼎翻脸,只管拖延时间,道,“凤鸳身上,尚有我师门至宝,将她放过亦无不可。不过,还得请前辈责她将我师门至宝还来。”

刚刚的小媳­妇­,哦,凤鸳立刻道,“什么叫你师门的至宝?明明是我妖族的东西!真个不害臊!你师门难道是妖族出身!”

越明峰冷声道,“凤鸳,此宝落于我们栖凤山,自然是我们栖凤山之物。”

“哈,那现在它在我手,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凤鸳还没说完,身体一晃,再抬头已在鼎里,只是他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水生扑过去一拳砸晕。罗妖驭此鼎,只一晃,便消失在越氏师兄妹跟前。

倚翠山土地庙。

夜间,水伯换新衫挽新髻的躺在床间,夏春秋身体半倾,抬手抽掉水伯髻上玉簪,还未褪掉情人身上新衫,就听外面一阵疾风,土地庙刚修好的大门便被呯的一声撞飞。

水伯猛然从床间坐起,一只紫金大鼎杀气腾腾的落在水伯的床上。水生从紫金鼎里跳出来,急道,“夏先生,大事不好啦!”

178、第一六八章

水生乍乍呼呼的一嗓子,当真把水伯惊到了。

待水生把凤鸳拎出来,跟夏春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水生道,“我听说这家伙身上有不得了的宝贝,就把他给弄回来了,先生你瞧瞧,有啥宝贝都?”

春宵被扰,夏春秋心里虽不大痛快,还是先看了昏迷不醒的凤鸳一眼,道,“一只野鸳­精­而已。”抬手在凤鸳眉间一点,凤鸳便醒了。见到夏春秋,先时在越家师兄妹面前的嚣张半分不见,凤鸳娇滴滴地一福身道,“多谢上仙救我­性­命。”

水生踹他ρi股一脚,“野鸳野鸳,明明是大男人,装什么伪娘呢。”

凤鸳扫一下ρi股上的浮土,摇身变成个俊俏公子,抱拳作揖,“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水生没空跟凤鸳绕弯子,直接过去充当狗腿子的角­色­,问他,“你以为救你是白救的!有什么宝贝,赶紧交出来!”

水伯说水生道,“哪里有这样说话的。”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水伯对着凤鸳微微一笑,先礼后兵,“这位妖怪朋友啊。你看,春秋修为如何?”

凤鸳冷眼望向夏春秋,甘败下风,道,“我远不及这位上仙。”

水生得了水伯的指点,改变狗腿方式,委婉的问,“现在即便放你出去,你能活命?”想死想活,给个话吧!

凤鸳脸­色­微凛,半晌方道,“我的确身负异宝,只是这样东西,我也不知有何用处。”说着,凤鸳自怀里取出一颗四角方方的血­色­印鉴,道,“以前,我住在栖凤山。一日,在山中嬉戏时,见天空落下此印,整个栖凤山都被此宝映的红了半个山头。栖凤山的修士越凤栖也发现了此宝,他较我快了一步。只是,此宝妖气纵横,应是我妖族之物。”

夏春秋眉毛都未动一下,血­色­印鉴便自凤鸳手中飘起来,落到夏春秋的手上。夏春秋仔细端量片刻,忽而面露讶­色­,看向凤鸳,“听闻在妖族的传说中,每逢朱雀临世,便有朱雀印现。”

凤鸳脸上,惊诧之­色­更甚于夏春秋,当下险些跳起来,脱口问道,“这是朱雀印?不可能,我并没有看到凤神哪。”

朱雀印灵光一闪,便消失在夏春秋掌中。夏春秋亦双眉紧锁道,“凡世虽有几处灵气丰沛之地,不过,并不足以孕育妖神朱雀。”

水生忍不住Сhā嘴问,“先生,我看人间也蛮多山­精­灵怪的。”

夏春秋不禁一笑,“那些凡俗妖物怎能与朱雀相比。朱雀是天生的妖神,灵禽之主……”更多的话,夏春秋并未继续说,只道,“朱雀印竟然会在人世出现,我得回师门说一声。”

接着,夏春秋的目光落在几人身上。水生兴奋的搓搓手,打听道,“先生,能不能顺路带我回修真界啊?”

看到水生那些谄媚的脸,夏春秋恰想到刚刚被打扰到的春宵,道,“还是罢了,等你身体养好,再回修真界吧。水伯修为不高,我带他一道回去,你与这只小鸳鸯暂且守在这里。外面我设好结界,你们放心,非元婴修士断不会攻破的。”

水生嘀咕一句,贼心不死,“­干­爹修为不高,说的我修为多高似的。若你门派有化神修士,先生代我求一求情,说不得化神修士能将我身上的伤治好呢……”

水生的话尚未说完,夏春秋已道,“莫再多言,我还会回来的。”

水生依旧不大放心,“小鸳鸯呢,我可没啥法力。这要万一制不住他,怎么办?”

夏春秋抬手一道白光­射­入凤鸳体内,凤鸳面­色­更白,却是咬牙未吭一声。夏春秋道,“他的法力,我封了六成。你放心,他绝不能伤了你的。”

水生再道,“这万一有啥危险,有没有啥及时能通知你的办法?”

夏春秋只得将一枚玉玦交给水生,“若有事,打碎这玉玦,我立时便知。”

水生啰嗦个没完,收起玉玦,依依难舍,“先生,阿伯是我­干­爹,你跟阿伯好,也是我的长辈。你可不能因着阿伯跟你去了修真界,就不回来了啊。”

水生这没完没了的聒噪,终于,夏春秋还没抬脚走呢,外头叫阵的人就到了。朱雀印,可不是这样好拿的!

越凤栖来的很快,只是越凤栖的道行,比之夏春秋实在是天上地下了。越凤栖不过是刚刚筑基的修士而已,实在不够夏春秋一个指甲弹的,故此,越凤栖惨败。

夏春秋看着手下败将,道,“你在凡世修炼,能有此道行,算不错了。”

水生在一畔给出主意,“先生,我看书上说,咱们修道之人,凡事最讲究机缘。如今朱雀印出现,咱们都算是与朱雀印有机缘,这越凤栖更是发现朱雀印之人,不如先生一并带咱们去你师门那里,凭咱们几个,若是机缘大的,说不定能发现朱雀啥的。”

夏春秋面露赞许,“是啊,水生,你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水生立刻满脸喜­色­,“那,我去收拾东西,总,总得给各位长辈们带些特产啥的,才不缺礼数啊。”

夏春秋道,“我带越凤栖一行回去交差就是了。你,还是看家吧。”

水生满脸颓丧,夏春秋深觉快意,拎起越凤栖几人,带着水仙,衣袂翩翩离去。

水生静待片刻,转个头知会凤鸳,“自己寻间屋子住吧。”自己抄起紫金鼎,摇摇摆摆的走了。

水生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明显感觉到罗妖蛋听到朱雀印的时候有着不小的震动。其实,他并不是很信任夏春秋,他的妖妖就是小凤凰呢。照凤鸳的说法,朱雀印是他家妖妖的东西,但是,水生不敢说,甚至不敢在夏春秋面前露出一丝半点的形迹出来。

跳到紫金鼎里,水生才问妖妖蛋,“那印,是咱家的吧?”

“咱家”两字让罗妖听在耳里美在心里,“嗯,是朱雀印。”

“暂时拿不回来了。”一得到朱雀印,夏春秋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师门,可见朱雀印的重要。其实水生明白,夏春秋带着越凤栖,明摆着是打算先去栖凤山探查一番的。这样的事,夏春秋提都未提,根本不想带他。如同夏春秋防备水生,水生对他,亦是如此。

罗妖道,“无妨,朱雀印,即便他们拿到,也用不了。”

“只是,我们该怎么办呢?若是现在下山,倒露出形迹,夏春秋回来,定会起疑。但是,若不走,倘夏春秋发现了你,怕他会动别的心。”水生分析道。

罗妖很有一家之主气派的拿了主意,“只管安心在这里住着,你不要露了痕迹,夏春秋是无法探查到你的识海的。只要我气息不泄,谁也不会察觉到。”

水生极大胆又极细心,点头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紫金鼎这样显眼,我怕夏春秋顺藤摸瓜摸到我的身份。”

“你本身有什么价值?夏春秋早知紫金鼎是难得的宝贝,也没立时就抢了去。这个人,是个有水准的人。哪怕他知晓你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你来寻找我。”罗妖淡定道,“我们朱雀,可不是那些朝三暮四的禽鸟,一旦动心,生生世世皆难忘此情。何况,你曾与我结同印。哪怕我们现在不在一处,待我苏醒之时,我亦能经由同心印忆起前尘,寻找到你。”

除了商量对策的夫夫二人,外面凤鸳像一根柱子一样,静驻了三天三夜。

水生勤于修炼,还是肚子饿时想起凤鸳来。过去一瞧,仍在水伯屋子里静站呢。水生过去,伸出一根手指,捅凤鸳一记。凤鸳僵硬的回神,呆滞的看向水生。

水生问,“吃饭不?”

凤鸳神情恍惚,“朱雀印被人拿走了么?”

“是啊。”水生大咧咧地,“来吃饭吧,那啥印的,不当吃又不当喝,有啥用。”

凤鸳脸­色­惨白,没理会水生,倒是默默的流下一行泪来,抽咽着不说话。庙里也就凤鸳能说说话了,水生拿胳膊肘撞他一下子,“喂,至于么,小鸳鸯?”

“你知道什么?那可是朱雀印!”凤鸳激动的一声大吼。

水生心道,老子啥不知道,那还是老子家的东西呢!水生掏掏耳朵,“行啦行啦,啥也不值得你这么哭天抹泪。我警告你啊,你别嚎丧。不老实的话,我就把你炖了鸳鸯汤。”不理凤鸳,水生一个人吃饭去了。

凤鸳自个儿哭了三天三夜。

水生实在受不了那无处不在呜呜哭声了,时断时续,白天还好,大半夜的听了,跟闹鬼似的,瘆人的很。

水生此人,放两句狠话犹可,只是他这水平,也就处在放狠话的阶段了。凤鸳这样哭丧似的没个完,水生只得去劝他,“我说,你这哭个没完,那朱雀印就能回来啦?”

凤鸳实在憋屈的很,苦于没个人哭诉呢,哽咽一声,咽下一口泪,道,“若我知道那是朱雀印,死都不能交出去的。”

“这真是废话,你若不是因为怕死,还不能交呢。”

凤鸳眼泪流的更急了,水生跟凤鸳打听,“那啥印,有啥用啊?是不是法力无边哪?”

凤鸳含泪的瞅水生一眼,那眼神,跟看白痴差不多,大声道,“你懂什么?那是凤神的东西,除了凤神,没有第二人能驱用!”

“那你有什么可伤心的,你就一小鸳鸯,就算有朱雀印,你也用不了啊。相反,用一件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换了自己­性­命,岂不是一件好事么?”水生开导凤鸳。

凤鸳面生怒­色­,“你这凡人,知道甚!凤神是我们羽禽之主,我虽然只是凡世一只小野鸳,也该对凤神忠心耿耿。我得到凤神的东西,这是凤神赐给我的机缘。结果,你们这些凡人贪得无厌,竟取走凤神之物,将来,就不怕凤神震怒么?”

水生好笑,无甚诚意地,“怕死我了,可是怕死我了!”

凤鸳气的,直接撸胳膊挽袖子的跟水生­干­了一仗。

凤鸳很为自己的凤神好一番伤心,不过,他这伤心,好的比较快。半个月后,夏春秋还没回来,水生发现,凤鸳跟山里的小黄鼠狼,勾勾搭搭的,成了相好。

凤鸳对此的解释是:只有爱情,才能治愈我的伤痛。

水生恶心的同时判定:凤鸳其实是一只文艺又花心的小鸳鸯。

山中无甲子,每日除了修炼,似乎没什么事好­干­,在这寂寞的岁月里,凤鸳从小黄鼠狼身上移情别恋到一只毛羽斑斓的野雉­精­。而水生,终于等回了夏春秋。

179第179章

夏春秋面­色­如同往昔,水生欢喜的迎出来,未见到水伯,不禁问,“先生,阿伯呢?”

“哦,他正在师门闭关,就没带他回来。”夏春秋眼中终于透出一丝惋惜,还未说话,就听水生嘀咕,“这几年,阿伯一定进境很快吧。”

夏春秋没答这话,他的眼睛落在小小的土地庙上。依旧是不新不旧的小庙一座,他几年未归,水生在庙里的空地上种了几畦瓜菜,还移植了许多漂亮的野花,正是暮春时节,瓜菜丰盛,花草怒放,让这小庙里多了几分生机勃勃。晾衣竿上搭着几床被褥,夏春秋眼神很好,有一床最大的正是他与水伯的双人被。

屋里亦是窗明几净,没有什么值钱的家俱器物,却一样样的摆到恰到好处。

水生捧来一盘凡世瓜果,给夏春秋吃,“阿伯没回来,先生,晌午我做些好的吃。你们屋子,我天天打扫呢,被褥在外头晒的暖暖的。先生,你这回回来,能呆多少日子?我去山下买些好吃的点心吧。”

水生的脾­性­,夏春秋跟他住了些时日,有所了解。

聪明,伶俐,会做人。

但此时,夏春秋知道,水生心里,是真的拿他与水伯当成了亲人。

夏春秋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知埋头修炼的修士。若非亲人,没人会天天收拾你的屋子,不会在不知你归期的时候,将被褥拿出来晒一晒,省的潮凉。

水生,或许一直很想念他们吧。

“一会儿,凤鸳也就回来了。先生不知道他有多花心,这几年,山上的男妖­精­女妖­精­,都给他调戏了个遍了呢。”水生一径跟夏春秋说着山上的事。

说曹­操­,曹­操­到。

夏春秋修为惊人,他回来,山中­精­怪都能感受到。凤鸳跟漂亮的野雉­精­调了会儿情,便赶了回来。水生从屋里的小匣子里取出一锭银两给凤鸳,打发他道,“去山下镇上那家仙味斋里买他家招牌点心。”

凤鸳对夺走他朱雀印的人没啥好感,一句话没说,拿着银子就去买点心了。

水生捅开炉子,烧开水,泡了盏野茶给夏春秋尝,笑嘻嘻地,“我自己炒的茶,先生尝尝?”

夏春秋只闻其香,不禁赞道,“好茶。”

“那是。”水生很有不几不禁夸的模样,眉飞­色­舞的炫耀道,“你是不知道呢,我又找了一处修炼的好地方。那里长了几株野茶,我每年在清明雨前在野茶最­嫩­时采了来,细细的炒好。这水也不是门前的溪水,是山间的泉水,清冽甘甜,用泉水煮茶,比溪水更香。”

夏春秋喝了一巡茶,定下心神,方道,“水生,你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吗?”

水生喋喋不休的嘴巴忽然哑了,他呆了一时,瞪大眼睛,继而激动的捉起夏春秋的袖子,“先生知道了?在哪儿打听到的?我,我以前是……”先时,水生没少跟夏春秋嘟囔,想托夏春秋替他在修真界打听一二。但此时,水生激动的同时,却又生出几分怯意。

夏春秋抿一抿­唇­,撂下粗瓷茶盏,望着水生的眼睛,温声道,“打听到了。你是修真界的人,你本姓罗,双字知趣,是罗浮界罗家子弟。”

“还,还有呢?我,我爹,我娘,先生,我家呢?”

夏春秋微微一叹,“罗家是罗浮界不大不小的家族,你父亲,是罗氏家族的族长,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是了。你生母,乃凡世之女,前几年兵荒,你生母的家族各自离散,找不到人了。你自幼一直在罗家灵庄长大,后来,回归本家后,你遇到了一只朱雀,那只朱雀,名唤罗妖。”

“朱雀?”水生震惊的神­色­难以形容,他双眼一红,怔怔的流下两行泪来。

“水生?”夏春秋轻轻唤了一声。

水生急忙抬袖子拭泪,抽咽道,“我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就很难过。”

夏春秋有几分怀疑,问,“那次说朱雀印的时候,也会难过吗?”

“没有。”水生摇头,很快擦­干­眼泪,就听夏春秋继续道,“你与朱雀相爱,不过,那时,朱雀的内丹为罗家人所控。你们为了夺回内丹,与家族产生分歧。你的伤,是服用烈火丹所致。烈火丹是修真界的禁药,服此丹药可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境界,但是,过量的服用烈火丹,会毁了修士的道行。朱雀夺回内丹,并未逃出罗浮界,不得已在罗浮界界河畔涅槃。当时,你带走了朱雀蛋,后面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水生突然大声道,“他叫罗妖!”

“对不起。”水生眼中满是泪水,“我心里难受的很,我不喜欢听人喊他朱雀,他是有名字的。”

夏春秋没再说什么,水生半低着头,浑身轻轻的颤抖,只片刻,膝前襟衫湿了一片。半晌,知趣擦擦眼泪问,“你们找到他了吗?”

夏春秋点头,“找到了。”

知趣猛然抬头,眼睛微红,说不出话来。难道……被发现了吗?不可能啊,这几年,他自问没有半分破绽。

夏春秋道,“你放心,我若有恶意,不会来跟你说这些。”

“知趣。”夏春秋的声音仿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以后,我还是叫你知趣吧。罗家人一直在找你,你现在在凡世,比在修真界要安全。我不知为何,朱雀会转世为凡人。不过,你与他前世相爱,若是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去保护他。”

知趣悄然放下心来,面上很有几分意动,不过,他谨慎的率先问道,“你们不想得到他吗?朱雀印都那样宝贝,何况是他?”

夏春秋淡然道,“朱雀化神为凡,若是朱雀的神识不能觉醒,他也只是个凡人。知趣,如果你不想我们得到他,就一定不要让他妖神的神识觉醒。否则,幼年时的妖神,纵使是我,也会动心。”

知趣冷笑中带着一丝愤怒,“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打着让我保护他的名义,加大他神识觉醒的可能­性­而已。毕竟我跟他前世有极大的牵扯,不是吗?”

“对。”夏春秋并不否认,双眸坦荡,问,“那你,去是不去?”

知趣断然,“去!”

“但我有条件!”

“你并没有与我讲条件的资本。”夏春秋淡定道。

知趣强硬无比,“凭你们想得到他,这就是资本!若你们有别的办法能让他觉醒,大可以不必来找我!”

夏春秋­唇­角微翘,“调查的结果,说你在罗家时就长于权谋,如今看来,虽然失忆,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知趣眼圈通红,他硬是将一口泪咽回去,深深的吸一口气,努力平静着心情,“先生,你一定不知道那种感觉吧。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的心,一听有人提起,就有说不出的疼。明明不记得有没有相爱过,我就是想拼了命也要保护他。”

“他现在转世为人,是不是就像我如今这个样子,不记得我,不记得曾经有人跟他相爱过,也不知道有个人,纵使不记得他,还是会因他心疼。”

夏春秋发现,知趣非但长于权谋,他还非常擅于演讲,懂得以情动人。就听知趣道,“我不会唤醒他,我守着他,你们不许派人过去。也不能在我与他身上用什么手段监视我们,不然,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管叫你们­鸡­飞蛋打!

事实证明,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手段,只能对着在乎你的人使。

夏春秋冷然道,“知趣,你唬不到我。你就是现在死在我面前,依我的手段,拘了你的魂魄,毁去你的记忆,再将你打入凡胎,你照样会按着我安排的路子走。”

“那你为何不这么­干­?”知趣问。

夏春秋叹,“我们总有些缘法,知趣,我并非无情之人。再者,我不想阿水伤心。”

知趣冷笑,“这些话,我不信。你若在乎先时的情分,放我走,又如何?情分,总不比他重要,不是么?你纵使拘我魂魄,抹去记忆,令我重新到别人的身体里活着。那时,纵使魂魄无改,我也不再是我。你就有把握,这样的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比我更适合照顾他吗?你就有把握,一个由你塑造出的我,会让他再次爱上我吗?”

夏春秋敲敲膝盖,“我想,你总不希望鱼死网破?”

知趣道,“我就这么两个条件而已,难道依夏先生的手段,还怕我耍什么花招不成?”

“激将法,对我无效。”夏春秋不急不躁,道,“若是换个傻一点儿的,就无此担忧了。不如这样,我就不在你身上做神识印迹了。不过,你们身边,还是要派人。不仅仅是监视,现在朱雀的境遇,不大好。若没有可靠的人,我担心他活不到成年。”

“你派的人,要听我的调遣。”

夏春秋痛快的应下,“在你的要求合理的情况下。”

知趣再道,“你解了凤鸳身上的禁制,我要带着凤鸳一道去。”

话至此处,已是情到尽处。

先时那些真真假假的情谊,俱已烟消云散去。知趣走至门口,忽然回头问,“先生,为何不把他的转世带回修真界,而是让我去他身边。这样,不利于你们控制他,不是吗?”

“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的,知趣。”

做了一场大戏,知趣躺在紫金鼎里,身心俱疲。

但是,那被夏春秋误以为是罗妖转世的人,究竟是谁呢?

180\第一八零章

买点心回来的凤鸳,给要随着知趣保护凤神转世的消息砸的有些头晕,“凤,凤神转世了?”

知趣脸­色­不大好,懒懒的应一声,径自收拾着东西。

凤鸳倒没什么要收拾,只是他对着镜子,捯饬了足足有两个时辰,待凤鸳出来,知趣险些不认识这妖了。那一身的花里胡哨啊,知趣气地,“又不是叫你去杂耍,难看死了!”

凤鸳平日里对穿衣裳打扮本是很有自信的,要不然,也不能勾搭了那么多小妖­精­。只是,这次不同以往,他是要去见传说中的凤神哪,难免有些紧张,问知趣,“真的不好看?”

“难看的要命!”

“这是我化形时的衣裳呢。”凤鸳捏捏衣裳,又摸出小镜子照啊照的,对知趣道,“你不懂,我们羽禽族,是以羽­色­绚烂为美的。素不拉唧的,没啥看头的。”

知趣没好气地,“没跟你说么,已经转世了,现在是凡人,凡人哪个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鸟呢。你觉着,他还停留在鸟族的欣赏水平上?”

凤鸳笑眯眯地,“那也说不定啊。”

知趣索­性­不再理他,交待凤鸳,“你去了,不许跟他说什么凤凰不凤凰的事。现在夏春秋他们虎视眈眈,恨不能他立刻觉醒神识,然后捉了他去炼丹炼药呢。我们去了,就保护他就好,让他平安的过一世就成了。”

凤鸳一听凤神有危险,也顾不得梳妆打扮了,连问知趣原由。知趣遂大致跟凤鸳说了,凤鸳一时怒一时恼,一时又望着知趣感叹,道,“知趣,以前我都以为你不是好人哩。不想,你以前还救过我们凤神呢,你就是我们羽禽族的恩人哪。”

“没救成。”

“话不是这样说。”凤鸳鲜有跟知趣说这么多,“凤神是我们羽族的神邸,纵使涅槃重生,也不能供与凡人驱使。”

在庙里住了这几年,许多东西都用惯了,知趣是个节俭的人,看来看去,都舍不得扔掉。由于东西太多,夏春秋送了一只储物袋给知趣装东西,还大方的教给知趣怎么用。

凤鸳这没见过世面的家伙,看到个储物袋就一惊一诈,“唉呀呀,以前我见越栖凤也有一个,宝贝的很呢,天天挂在腰间显摆。”

“那你怎么没偷了来?”

凤鸳着手一叹,颇是遗憾滴,“也得偷得到啊。”

知趣把储物袋给凤鸳,“你拿着吧,也过过瘾。”

凤鸳高兴的接了,跟知趣商量,“以后我都帮你拿吧。”

“美不死你。”

凤鸳“切”了一声,偷偷打量着知趣的眉目,唧唧咕咕的悄声问知趣,“诶,知趣,我看你生的挺一般的,凤神是怎么看上你的啊。”

知趣吊着眼睛看凤鸳,“难道你家凤神就生的好看了?”

“肯定的啊。”凤鸳自豪道,“我们羽族跟你们人族是不一定的,妖魔的相貌与修为有很大关联。像凤神,是天生的妖神,妖族之首,自然是俊美无比的。”凤鸳虽然感激知趣对他家凤神的用心,还是忍不住道,“你心肠不赖,就是这相貌,还不如我呢。真是有些委屈我们凤神了呢。”

知趣气吼吼的回凤鸳俩字,“放屁!”

有这么个多嘴八哥一样的家伙在侧,知趣倒是打起些许­精­神来,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就带着凤鸳去了夏春秋给他们安排的地方。

一处农庄。

周围无山亦无水,只是大片农田。

他第一次见到林央时,林央正坐一块高高耸立的大青石上,手里挥舞着根柳条,指挥着自己的狗腿子,对着面前一排受惊兔子似的小孩儿吆喝,“挨个儿排队,这要是不教保护费,你们下个月的平安,可就不好说了啊!”

声音中犹带了一分稚气,脸孔却是­精­致的难以形容,知趣看到林央时不禁一愣,不过十岁的少年,竟生出这样的绝­色­。他不禁想像,纵使罗妖少时,也就是如此了吧。

林央亦望见了知趣一行人,见知趣身边还有农庄的管事陪着,林央朝那管事勾勾手指,管事过去,惊天动地地一通抱怨,“二少爷,您又淘气了。这是做什么!啊!赶紧回家去!”管事驱散那些孩子,又去扯林央的手臂。

林央手腕一晃,柔韧的柳条啪一下,便在管事的脸上抽出一溜儿的红印子。管事面露怒­色­,倒是凤鸳这小子反应极快,跑过去问侯他家凤神转世,点头哈腰表白忠心,“少爷好,我叫凤鸳。少年若有差谴,您吩咐一声,小的定粉身碎骨,再所不辞。”

林央晃一晃手中柳条,指向那些还未收完的保护费,“等收完保护费,把铜板数清楚交给我。”

凤鸳连声应下,正式升级为林央手下的狗腿甲。

知趣遥望林央,一时没说话。管事只以为人家先生是给这无法无天的二少爷给吓着了,连忙跟知趣解释道,“二少爷年纪小,因他命数不大好,自降生就一直养在庄子里。咱们做奴才的,也不敢教导主子,好赖的,只随主子高兴罢了。”

“我看先生文质彬彬,莫要与二少爷计较啊。拜师的礼数,二少爷大概也是不大知道的。”管事挨了一鞭子,纵使不能打还林央,但是,依管事的阅历,有的是法子叫林央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这些话头,若是落在不知情人的耳朵里,林央少不得落下个“跋扈”的名头,又能讨得什么便宜去。

管事对知趣很客气,因为知趣是被家族送来“教导”二少爷的。

知趣听了管事的一篇话,脸上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对许管事道,“我的住处,许管事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管事姓许,圆脸,爱笑,“罗先生,您日后就唤我许东就成了。什么管事不管事的,没的生分。”先一步引知趣去他的住所,“咱们庄子,到底是简陋了些。最好的院子,就是二少爷住的了。那院子也宽敞。”

知趣道,“我是林大人聘来教书的,岂可与二少爷共居一院,不妥。”

许管事却是打的如意算盘,一面走,一面笑劝,“我是个粗人,未读过几本人,也听说过师父师父,待师如父呢。先生来教二少爷念书,住在一处,正好言传身教呢。先生放心,此事,我已请教过夫人了。夫人,也是允了的。”

知趣这才不说话了。

知趣正在用午餐,林央与凤鸳有说有笑的回来了。这才小半天,凤鸳跟林央已好似一人一般。凤鸳欢喜的提起食盒,对知趣道,“少爷特意买来给先生加餐的。”因为知趣现在的身份是林央的课业老师,凤鸳伶俐的称知趣为“先生”。

林央都混到收保护费的份儿上了,还会花钱买好吃的来改善师生关系?一看,就知道是凤鸳的主意。知趣看凤鸳一眼,对林央道,“二少爷若不介意,就一道用饭吧。”

林央当然是不介意的,收保护费也是力气活啊,林央闻着饭菜香,早饿了。出去洗了手,坐下来招呼凤鸳一道吃,凤鸳当即感动就要热个泪迎个眶啥的,知趣指着凤鸳的激动莫名的脸,对林央道,“看到没?这就是收买人心的好处。”

林央傲倨道,“我叫阿鸳坐下一道吃,并不是为了收买他。”

凤鸳更加感动了。

知趣一笑,递给林央一幅竹筷,“知道你不是。不过,待人好些,总没坏处。”

林央哼两声,翻白眼道,“别来教训我!”抓着筷子,端着碗,饿死鬼投胎一样的一顿狼吞虎咽、风卷云残。

林央很瘦,个子在同龄人中却不算矮的。脖子细长,肩膀单薄,若不是生的一幅好相貌,这顿狂吃可真够看的。

看到自家凤神过的这般苦日子,凤鸳一颗忠诚的狗腿心,如同浸于黄连水里一般。

知趣没啥感觉,只是觉着这孩子苦了些,时不时的给林央夹些菜,盛碗汤。

这顿饭,显然是很合林央胃口的,吃饱喝足后,待他知道这饭菜是知趣自己烧的,连称赞了知趣两回,“你做饭可真好吃。”

知趣笑笑,林央吃的大多是他自烧的饭菜,买来加餐的菜,林央没动几筷子。

凤鸳一面收拾桌子,一面暗自琢磨:莫非知趣以前就靠好厨艺把他家凤神给勾搭住了么?

不得不说,小鸳鸯,你真相了一半哪。

夜半,知趣躺在紫金鼎里问,“感觉出林央的来历没?”

“的确是朱雀的气息,不过,夏春秋应该在林央身上做了手脚,他身上的朱雀气息淡了许多,若不是我,寻常人定难以察觉的。”罗妖道。

“难道世间还有第二只朱雀?”

罗妖不确定地,“我也没在羽族生活过,倒不大清楚这事。”

罗妖谨慎的叮咛知趣,“若不是在紫金鼎里,不要跟我说话。即便是朱雀转世,身上灵­性­也是异于常人的。若他真是朱雀,同族之间,很容易感知到。”

知趣道,“不管林央是不是小凤凰,这孩子也怪招人喜欢的。”

罗妖危机感顿生,提醒知趣,“你可不许背着我偷人。”

“偷!偷!偷!偷你个脑袋!”知趣说罗妖小气巴啦小肚­鸡­肠小人之心,复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喜欢吃什么,看瘦的哟,叫人一见就心疼。”

罗妖,“吃个饭跟饿死鬼投胎似的,看他就没不喜欢的东西!”

知趣叹一声,“这世上,竟然有比你混得更惨的小凤凰。唉,梧桐城不定啥破烂样呢,真是担心小白啊。”

罗妖敏锐地,“你想起孔白他们啦?”

知趣­唇­角翘起来,“一点点。”

181、第一八一章

这十来年,自从遇到夏春秋,知趣从未停止过修炼,哪怕倚翠山的灵气远不及修真界,知趣在倚翠山的勤奋,却是远非当初在水仙谷时可比。

丹田依旧跟个筛子似的,但是,在紫金鼎在,在灵力的滋养下,知趣经脉的伤却是好了大半,就是血­肉­骨骼在灵力的淬炼下,也有着非同一般的生命力。最显著的改变是,比起刚刚到临水村时,知趣的力气更大了。

不过,让知趣惊喜的是,随着他不断的修炼,他的记忆,一点一滴的渐渐的回来了。最开始是关于罗水仙的记忆,夏春秋指点他修炼的时候真的不多,但是,知趣修炼起最基础的五行诀,看到每一句功法,脑中就能浮现一个人的教导,那种感觉,让知趣无比的熟悉。

后来,伴随着他想起罗水仙,黑豆儿、小白、小金、鹤师弟、龟小绿、参胖胖、参老头,知趣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只是,他常常把前世的事与今生弄混,脑子里常常会一时高楼大夏一时仙天宝境,一时飞机大炮一时飞剑术法。脑袋混乱至此,知趣没被搞疯,还把自己的记忆一点点的理顺,并且兼顾在夏春秋不在倚翠山时,都要做出一幅思念的衷肠来。若非知趣连续几年不间断努力,夏春秋刚回倚翠山时,不会被知趣的用心感动。

可见此人心志之坚,绝非常人能比。

而且,知趣恢复记忆的事,罗妖到现在才知道。

罗妖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不跟我讲呢。”

“跟你讲?听你黑我家小白嘴巴坏、黑豆儿没本事、小金心机深、参胖胖是笨蛋。诶,我说你也真是的,怎么连水仙爹的坏话都说,亏你先前还喜欢他呢。”知趣揶揄。

罗妖没好气地,“我从来没喜欢过罗水仙!笨死了,这都不明白。”

“怎么可能?有一年冬天早上,我可是亲眼看到你要亲水仙爹,结果给水仙爹的灵符打跑的。”知趣随口就摆出证据来。

“说你笨还不承认。”既然知趣啥都想起来了,罗妖也没那厚脸皮去装­嫩­卖萌了,奚落道,“你是不是还觉着以前我跟你争水仙呢!蠢才,我那是在追你!”

知趣被此神理论惊的目瞪口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问,“你,你是说,你追求水仙爹,千方百计占水仙爹的便宜,其目的是为了要追求我!”

“是啊。”罗妖大方的承认,“要不是你死皮赖脸没眼光的看上罗水仙,我­干­嘛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啊。”

以往知趣觉着自己虽不算绝顶聪明,但也不是个笨人,尤其在人情世故这块儿,他更是擅长。但是,真恕他眼拙了,他竟然没能看出来:罗妖追求罗水仙,实际上间接是为了追求他!

你妈!

这是啥神逻辑!

不待知趣有问,罗妖已径自说起自己那些年的辛苦,“看你天天围在罗水仙身边狗腿似的转悠,就来气。你说说,罗家那种地方,有谁比我更好看、更有本事?罗水仙,罗水仙能跟我比吗?”

“每天早上屁颠颠的去服侍他梳洗,你怎么不服侍我呢?还天天煮他喜欢的茶,你都没问过我喜欢什么茶?他夸你一句,你能上了天;我赞你一句,就怀疑我另有目的?”罗妖那一肚子的不满哟,“我要是不喜欢你,能叫你上我的床?要是不喜欢你,能跟你一处睡觉?要是不喜欢你,会跟你结同心印么?要是不喜欢你,能时时担心你的安危,把你藏到百花境?要是不喜欢你,我才不会理蠢黑豆儿、笨参胖、坏小金、怪老头儿呢!”

一大串文采不咋样的排比句过后,罗妖问知趣,“你自己说,我是不是喜欢你?”

“喜欢喜欢。”知趣真被罗妖说的有丝心虚哩。

罗妖稍稍气顺,对知趣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提那些烦人的家伙,讨厌的很。”

知趣还是有些不确认,问,“妖妖啊,你说你追求水仙爹,你不怕他应了你呢?”

“他应了更好,他一应,我立刻把他甩了。好叫他知道被你喜欢的下场!”罗妖恶狠狠地。

知趣直接无语,后跟罗妖打听,“诶,妖妖,你们羽族人都这样追求人么?”喜欢谁,不是直接追求自己喜欢的对象,反是去追求自己的情敌!

这,这真是在追求爱人,而不是要跟爱人结仇么?

听知趣有问,罗妖傲然道,“他们怎么能与我比,我可是上古妖神。”

你妈就是个脑抽!知趣在肚子里默默回了罗妖一句。

这一夜,因着罗妖忆起先时种种知趣“对不起他辜负他”的事,而要求知趣亲他的蛋亲了足有二十回,又叫知趣换了­性­感睡衣,在知趣ρi股上滚了一圈儿,这才罢休。

知趣怪害羞滴,“一把年纪了,还要穿这个。”

“行啦,光光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先时没恢复记忆时,也不见你害羞呢。”

很是腻歪了一番,妖妖蛋才在知趣怀里安生的睡了过去。

其实还是元气大伤了吧。

知趣记得,先时在罗家,罗妖从不需要睡觉的。抱住妖妖蛋,知趣悄悄啾了下,这才打个呵欠,闭上眼睛。

******

林央是个让知趣刮目相看的孩子。

没来时,知趣听人委婉的说过,“二少年自幼长于灵庄,没念过什么书,还得请先生费心了。”

知趣也过过倍受家族冷落的日子,但是,知趣在灵庄时的日子决不同于林央。林央是林家的二少爷,农庄上的人,自然不敢明面儿上欺负他。不过,私底下就不好说了。

林央却能长这样肆意飞扬的­性­子,用凤鸳拍马的话说:这才是我们凤神的气派!

知趣向来是天不亮就起,凡世的灵气虽然稀薄,但也不是没有,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知趣向来不嫌­肉­小。他正在屋子里打座,门被敲了两下后推开,林央也已经穿戴好,看知趣盘腿坐在床上问,“什么时候念书啊?昨天忘问你了。”

知趣睁开眼,指了指桌上的一壶温茶,“醒来一盏茶,对身体好。吃过饭再开始念书,你起的真早。”

“没你早。”林央自己倒了盏茶,巴唧两下,赞道,“挺好喝。”

自己拉把椅子坐下,林央问知趣,“你现在有空说话吗?”

尽管林央的话不是很好听,知趣也明白林央话中的客气,点了点头,“有空。”

“那个,你都会什么?你不是家里派来教我的先生么?看你怪年轻的,你会武功不?”林央问。

知趣笑,“文武双全。”

林央哼道,“你可比我还会吹牛呢。”又倒了盏茶,林央仰头喝下,道,“那你早上教我武功吧。”

知趣眼睛弯起来,“还是先做饭,把你喂饱再说功课的事。灌一肚子茶水去练武,不是好主意。”

林央漂亮的眼睛瞪的溜圆,脸却悄悄红了,嘴里要强,“谁饿啦!我可不饿!”

自床间起身,知趣穿上鞋,挽起林央的手道,“我从山上带了不少腊­肉­,你喜欢吗?尝尝怎么样?”

林央想把手挣出来,结果竟发现自己的力气比不上知趣,只得作罢。于是,歪着头撇起嘴巴,“我最讨厌吃腊­肉­了。”

结果,这天早上,最讨厌吃腊­肉­的林央同学,伴着一大盘腊­肉­,足­干­掉三大碗白米饭。

吃到十二分饱,林央捧着肚子道,“以后你别自己做饭了,叫下人去做。”

“他们做的,不合胃口。”知趣在小炉子上烧水,准备煮壶茶来喝。

林央好奇地,“你来之前,不会是个厨子吧。”庄子上没啥好厨娘。尽管林央常被克扣,不过,他也有法子弄到钱去外面乡间的小饭馆吃。但是,不得不说,知趣的手艺,比那些小饭馆的手艺要强许多呢。

知趣微微一笑,“为什么这样说?”

林央晃晃脑袋,“你当我傻呢。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这么年轻,哪里能来做夫子?要是家里有心,早把我接回去请那种长胡子的老先生了,怎么会找你来呢?”

真是绝佳的资质啊。

知趣能从灵庄出头,那是因为他有前世的记忆,人情炼达,又肯吃苦,抓的住机会。林央没有知趣的运气,他一个人在农庄,与管事的关系成那样子,不可能有人特意来教导他,他却能有这种通透。

林家人的眼光,远不及罗梦仙哪。

泡出一壶茶香,知趣道,“林家招聘西席,胡子长的全被淘汰了,我之所以会被你家录用,因为我学问最差。”

林央脸上露出怒­色­,知趣递他一盏茶,“不过,我学问虽差,教你还是没问题的。”

“你小看我!”茶没喝,林央啪的撂桌上,两道长眉竖起来,眼露怒光。

凤鸳刚要跑过去劝架,尚未至前,就被林央身上的气势所压,距离凤鸳还有三步远,凤鸳停下来,脸­色­微白,劝道,“少爷,罗先生可不是这个意思。”

知趣没啥反应,淡淡道,“据我所知,先前从未有人来庄子上教过你学问。我怎么就教不得你了?就算长胡子的老先生来,教的也是启蒙而已。我不但能教你启蒙的学问,还会教你武功,教你做人,教你行事,教你顶天立地。你觉着,我不能做你先生?”

林央是个相当聪明的孩子,虽然他年纪不大,不过,他的智慧远胜于成|人。他明白学识的重要,所以,纵使在外面有收保护费的嘴脸,林央从没打算跟知趣过不去。他还打算着跟知趣学些本事呢。

但起,听知趣不咸不淡的说起这些内情,林央仍然控制不住的想要愤怒。

知趣淡然问,“你跟我翻脸,能有什么好处呢?我走了,你家里会说,你不懂事,跋扈,气走了先生。界时,再派来的人,难道就比我好吗?而且,说不定人家就借你不识好歹,再不派人来教你。那么,你嫌我不好,却是连跟我学习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好不好,能不能做你的先生,起码听过我的教导后,再做论断,这才是聪明人的作法。林央,你外头看着聪明,实则一颗蠢透了的脑袋,怪道你活的这样惨。”

林央呼呼的喘着粗气,脸都气白。

想当初小白在他手里都乖乖的,林央这­性­子,知趣有的是手段。非但不劝林央消气,反火上浇油,“你若是气晕了,扎人中就能醒。若是气死了,不过一幅棺材板。”

林央没气晕也没气死,他一脚把知趣的小茶几给踢飞,茶水还洒了知趣一袍子。

知趣掸掸衣袍,扫一眼翻在地上的茶几以及摔的粉碎的茶具,点一点头,“很好,今天就先习武吧。”

一天­操­练下来,林央连伸腿儿的力气都没了,躺在床上直哼哼。狗腿子凤鸳忠心耿耿的给他家凤神捏腿松筋,以免第二日他家凤神爬不起床。

知趣在院中合欢树下用饭,许管事听说新来的先生有自己下厨的怪癖,遂来问候一番。说了一套客气话后,许管事关切的问,“怎么不见二少爷?”

“大概是累了,屋里哼哼呢。”

许东早听说二少爷被知趣教训了一整天,都瘫了,心里早兴灾乐祸了不知多少遭,还装出一幅关心的模样,“二少爷实在太用心了。”

“谁说不是呢。”知趣漫应一声,就听屋内林央一声惨叫,“你他妈轻点儿!”

许东在庄子里,看管林央是他份内之责,他此生从未见过比林央还讨厌的孩子了,但是,林央的­性­情,他也了解,臭硬臭硬的,他从未听过林央如此惨叫,当下心里一个哆嗦。

知趣给许东倒了杯酒,温声道,“小孩子,不管教是不成的,你说呢,许管事?”

许东望着知趣淡然温雅的面孔,端着酒,陪着笑,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凉:这回夫人派来的,可真是个狠人哪!

当天晚上,知趣坐在林央床头为他讲解,“当你不如人时,示威不如示弱。一味示威,别人永远警惕你的杀伤­性­;只有示弱,别人才有可能放松对你的警惕,你才能从他人的放松中得到变强的机会与时间。”

林央趴床上,不服,“我要是服软,早被欺负死了。”

“那你想想,你在庄子里是不是硬的过了头了?”

林央哼道,“什么叫硬的过了头!对许东那种人,我若软,他只当我好欺负,难道会因为我服软就会放过我吗?才不会呢!我给他些厉害,他才会怕。”

知趣道,“知道什么是收买人心吗?”

林央瞪知趣一眼,口齿伶俐至极,“像你这种白天把我摔的浑身青紫,晚上又摆出先生嘴脸来教导我,就叫收买人心。”

知趣笑,“我用得着收买你个小刁钻。”

“不如打个赌,我先教你个法子,把许东收服,怎么样?”

“你不如教我个法子弄死他才好。”

“你宰了他,还会有别的人来。新来的人,为了立功给上头的主子看,只会对你更苛刻。若你杀了新来的,仍会有别人来。最终,杀来杀去,你杀的都是狗腿子,依旧动不得那个视你为眼钉­肉­刺的人。”知趣道,“知道一劳永逸的法子是什么吗?”

知趣冷声道,“只有自己变强,别人才奈何不得你。那些想对你不利的人,因为不如你,最终会屈服于你。”五指斜斩下去,“那时,要生要死,于你,不过一念而已。

182第一八二章

知趣收服林央,完全小菜一碟。

他对林央道,“想要收服一个人,就要对这个人有所了解,这就是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对付许管事,你了解他吗?”

林央道,“看到他那张臭脸就讨厌。”

“没脑子的人都这样说话。”知趣噎林央一句,道,“你不了解许管事,许管事却很了解你,每次你出去收保护费、打骂农庄里那些欺负你的人、甚至连你最讨厌的人、最讨厌的东西,他都一清二楚。他了解你,才会无所顾忌的收拾你。”

“至于通常怎么被收拾,想来你感触颇深,就不必我说了吧。”

林央倒也不是个笨蛋,昨天被知趣收拾的趴床上睡了一夜,今天就比较识时务了。想了想,林央道,“我知道秦二的跟姓许的不大对眼呢。上次秦二的喝完酒,在路上骂骂咧咧的说姓许的坏话,被我听到了。”

知趣问,“秦二是谁?”

“也是庄子里的管事,许东是大管事,秦二是二管事。”

知趣微微一笑,“知道为何他们不对付么?”

林央伶俐至极,“姓许的啥都要拿大头,秦二只能吃剩下的,肯定不对付啦。叫我我也不乐意呢。”

“还有一个原因。”知趣坐着木杌,慢悠悠的喝着茶,道,“如果许东被撤了,那么顶上来的就是身为二管事的秦二。秦二难道不想再进一步?只要他有这个想头儿,许东就是他的绊脚石。因为许东是大管事,是轮不到秦二出头的。秦二不得出头,如何往上爬?哪怕没有分脏不均的事,只要许东还是大管事,秦二这个排行第二的,哪怕面儿上做的如何到位,心里也不是不嫉恨的。”

林央若有所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哦。

知趣继续道,“你若想成为大人物,就要先学着把拳头收起来。就是山中的野兽,捕猎时也要观察好地形,瞅准时机。一言不合用拳头说话,那都是蠢货才­干­的事。”

“你说就是了,只要你说的对,我都听你的,如何?”林央小小年纪就已经知道不要把话说太满的道理了。

知趣满意的点了点头,方言归正传,“以前都念过什么书,拿来给我看看。”

林央翘着嘴巴道,“你还不知道么?你之前根本没有先生来过,我哪里念过书哩?”

知趣眼睛半眯,“少跟我来这套,你又不是笨蛋,没先生来,我就不信你没想法子学过。跟我绕弯子,你还­嫩­了些。”

“刚刚还骂我是蠢货,现在又说我不是笨蛋啦。你变的可真快。”抱怨两句,林央跑自己屋里去,不一时就拿了两本破破烂烂的书出来,看着知趣,“你可别笑我。”

知趣接过,见都是启蒙的书,问林央,“都会背了没?”

林央点头,“简单的很,我早就会背了。我就是弄来瞧瞧字怎么写,总不好当睁眼瞎啊。”

知趣道,“既然会了,这两本就不用再学了。每天早上卯初起床,教你武功。吃过早饭后,开始给你讲功课。午饭后,休息一个时辰,下午是依旧习武,晚上随你自己安排。有问题没?”

林央道,“我中午不休息也没事的。”

“你不休息没事,我得休息。”

林央说知趣,“真没见过比学生还懒的先生。”

知趣淡淡一笑,“未行拜师礼,你还算不得我的学生,别跟我攀交情。就你这智商,我得考虑一下呢。”

林央吊起眉毛,“我智商怎么了?我念书都是过目不忘的!”

“*炫耀,*显摆,一看就轻浮。”知趣评判。

林央有话说,“我是怕你不知我的好处哩。”

“昨天踢我小茶几时,你的好处,我已尽知了。”

林央终于被噎的没了话说,不大得劲的坐了一会儿,最终起身对着知趣一揖,含糊着,“那个,是我不对了。”

知趣展开自己手里的折扇,扇来几缕凉风,端起茶喝两口,“啥?没听到,也没听明白。”

林央自己直起腰来,抬下巴冲着知趣,“你别忒过份啊。”

知趣指指小茶几,好整以待,“踢吧,随便踢。”

林央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不得已,只得郑重再一揖到底,高声道,“先生,是我不对,昨天我太放肆了,踢坏了先生的茶几,我知错了。”

知趣头一遭体会到做先生的乐趣,合起折扇,敲敲几面,“后面呢?”

简直比女人还津津计较!林央在心里狠狠的奚落了知趣一遭,认命道,“我错了,请先生责罚。”这一套,他还是从村里秀才处学来的呢。

林央刚说完,知趣一拽林央的胳膊,他力道极大,林央一个趔趄后转了半个圈,知趣扬起扇骨对着林央ρi股就是啪啪啪一阵敲。

大夏天的,林央穿的薄,他刚觉着ρi股一阵火辣辣的疼,知趣已经手脚俐落的打完了。未待林央翻脸,知趣已正­色­道,“有脾气,对着东西发,那不叫本事!昨天你踹翻的茶几,今天还能用,但打碎的杯子茶壶,就得换新的了。那些,都是用钱买的。等自己有钱了,再来糟。现在自己还靠收保护费过活呢,还敢摔东摔西。”

“昨天摔我东西,今天是不是还要跟我道歉,打的就是你这没脑子的蠢才!不自量力!”知趣一指旁边的木杌子,“坐,开始念书了!”

林央折腰道歉,道来一顿揍,他本就是个有脾气的人,已是要翻脸了。不过,看知趣脸比他的还臭,又想到知趣的功夫,林央决定,暂时忍辱负重吧!

一畔在院里开荒种菜的凤鸳,看的胆战心疼:他家血统尊贵、高高在上的凤神啊,就这么被人打ρi股啦!知趣,你哪里像对待*人啊!你,你,你也忒狠了!

凤鸳暗自想,这样不成啊,得准备些好的药膏给他家凤神了。不然,凭知趣这心黑手狠的劲头,他家凤神有的是苦头吃呢。

凤神啊凤神,你是哪辈子做的孽啊,上辈子这样的眼瘸,怎么就瞧上这姓知的呢?你要是心仪我小鸳鸯,我一定对您千依百顺啊。

惊觉自己竟然对凤神起了不敬的心思,凤鸳轻轻拍了拍自己脸,暗暗提醒,切莫做白日梦啊。

知趣给林央讲一段书,先命他背了来,背熟了再写。笔墨纸砚,农庄里并没有为知趣准备,好在知趣在倚翠山时颇会经营,常使唤着凤鸳下山做小贩,夏天卖瓜果,冬日卖皮毛,故此,知趣手里有些积蓄。

林央知机会来之不易,挨知趣的揍都忍了,学起来格外的认真。知趣看了会儿林央习字,就去瞧着凤鸳犁地了。知趣从屋里取出种子,顺着陇洒下去,漫上土,再舀了水来浇上。

一时,林央跑过来问,“先生,种啥菜呢?”

知趣悠悠然,“我记得,你是在抄文章吧?”

林央忙道,“我去撒尿,撒尿。”长腿长脚的跑开了。

凤鸳握着锄头,一手捶腰,悄声跟知趣打听,“知趣,上辈子,我家凤神就被你这么打啊打的就看上你啦?”

“难道你家凤神天生欠揍?”知趣反问。

凤鸳立刻板了脸,“不许你对凤神不敬!”

知趣无辜地,“你非要问我啊。”

凤鸳见林央撒尿回来,顾不得再理会知趣,一扔锄头,上前嘘寒问暖,“少爷,渴不渴?我煮了绿豆汤,里面还放了饴糖,可解暑了。”

林央看看知趣,知趣漫不经心的问,“写多久了?”

“有一个时辰了。”

“嗯,歇一刻钟。”知趣道,“凤鸳,去盛绿豆汤吧,都喝一碗。”

林央到底年纪小,见知趣允了,眼中透出欢喜来,鲜有这般乖巧的道,“我去帮凤鸳哥盛汤。先生,喝完绿豆汤,我就去接着写。”

知趣笑笑,林央才去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林央非但聪明,还十分刻苦,晚上都抓紧时间勤学苦练。知趣给他又添了支蜡烛,林央道,“先生,你还没睡啊?”

“不急。灯暗的话对眼睛不好,以后会近视眼的。”

“什么是近视眼?”林央对知趣渐渐心服,起码,知趣跟他比,本事大的多。而且,知趣对他也好。林央自幼生长在这种环境,敏感远超普通人。他长这么大,基本上没长歪,就说明林央在好与坏上有着深刻并清醒的判断力。知趣虽然常讽刺他、打击他,还会揍他,但是,也会给他做好吃的饭菜,教他认字习武、人生道理,林央自尊上有那么一点儿小受伤,其实并不讨厌知趣。

“灯暗的话,眼睛容易疲倦。像人累了,还要休息呢,眼睛也是一样。若是不让眼睛休息,以后就会逐渐看不清东西。看东西时,就会像这样眯着,才能看清。”知趣立刻把眼睛眯成眯眯眼给林央看。

林央忍不住笑,“真的?”

“骗你做什么?”知趣道,“知你用功,晚上看书的确对眼不好。不如以后改改法子,晚上给你讲新文章,你闭着眼睛背就行了,省的用眼。白天再抄书练字。”

“好啊。”林央一口应下。

知趣放下蜡烛就出去了。

晚上。

罗妖在紫金鼎里抱怨,“你对那小崽子可真好,深更半夜的还去看他。”

知趣早摸准了罗妖的脉,叹道,“跟你是同族呢。你当我无缘无故的对谁都好啊,又不是烂好人。我一见到林央,就想起你当年。只恨我那时还不认识你,帮不到你呢。”

罗妖勉强算是接受这个说法,口气骄傲,“黑炭,本来该我保护你的。”

“我又不是女人。”

“那我也想保护你。”

知趣美滋滋的笑,又道,“明天,夏春秋安排的人就要到了。能护着林央,咱们就护着他些。不为别的,我就单就看不惯这种不拿人当人的事!”

罗妖立刻啥意见也没了。

183、第一八三章

林央对于突然出现在知趣身边的女人有些惊奇,悄悄问凤鸳,“先生成亲了啊?”

“不是。”凤鸳给林央整理下衣领,道,“那是先生的丫头。”

“长的挺不赖的。”

凤鸳摸摸下巴,打算要纠正一下他家凤神的审美。这种女人就算不赖?他家凤神当真是没见过好女人啊。

苏云微一身浅碧衣衫,头挽随云髻,除了一支碧玉钗,周身并无其他饰物,但那种清冷无双的气韵,一举一动无不透出淡淡高华,远非一般凡女可比。

所以,林央悄然赞苏云微容貌好,亦在情理之中。

不说林央小小年纪没见过几个女人,就是这庄子里见多识广的大管事许东,一见苏云微尚惊为天人,久不能回神,恨不能口水流出三尺长。

知趣轻咳一声,与许东介绍,“这是我身边小婢,姓苏,名唤云微。”修真界的人都像木头,知趣见苏云微不知礼数,只得提醒他一句,“云微,见过大管事。”

苏云微何等身份,听知趣令他对一介凡人见礼,顿时面露不悦,俏颜含霜。许东虽是凡人,察颜观­色­远胜苏云微,摆摆手笑道,“不敢不敢。苏姑娘是先生爱重之人,切莫折煞我啊。”

知趣眉毛一皱,冷斥道,“滚你房间去!”

这话正合苏云微的意,二话不说,转身便走。

知趣歉然道,“路上买来的官奴,就是这么一幅不识好歹的脾气,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大小姐呢。也怪我未好生□,失礼了。”

许东哈哈一笑,贼兮兮的对知趣使个眼­色­,“越是烈马,骑起来越有滋味儿么。”

知趣亦笑,挽着许东的手,如同亲兄弟,“大管事这话,话糙理不糙。”

自此,人人皆知新来庄子的二少爷的先生有一绝­色­坏脾气侍女。

夏春秋怎么派了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来呢?知趣并未将清冷孤傲的苏云微放在眼里,只是忧虑夏春秋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用心……

林央对苏云微的印象不大好。

虽然初见苏云微时颇令少年惊艳,但,这位侍女,既不懂得服侍人,亦不会洗衣做菜,天天关在屋子里,偶有露面也是那幅冷清相,切,装给谁看呢?而且,据他夜里观察,这女的也没给他家罗先生红袖添香啥的。

林央巴唧着吃一条清蒸鱼,给知趣提意见,“下人不懂事,你得给他们立规矩。这种什么都不­干­,天天吃闲饭,就一张脸能看,还不知替你温床暖被的奴才,要来何用?”

林央话音刚落,脸上啪的挨了一巴掌,这耳光抽的极重,林央咣唧摔到地上去,半边脸都肿了。昏头转向的,林央还以为是知趣打的呢。随之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林少爷,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你若自己管不好,我替你管如何?”

林央哪里吃过这样的亏,他虽是少爷出身,却是在农庄长大,什么乡下粗话都听过,当即破口大骂,“欠\­操­\的\小\­婊­\子,你敢打我!”

苏云微房间又是接连三道掌风挥出,凤鸳出手去挡,无奈修为有限,挡去两道,第三道却是力不从心,眼看就又要落在林央脸上去。知趣随手抛出一块玉玦,玉玦应声而碎,当空一声龙吟后,苏云微失态的自屋里冲出来,怒视知趣。

知趣是断袖,何况有他家妖妖在前,苏云微这等颜­色­真有些不够看。知趣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冷声道,“苏云微,你别给脸不要脸!”

凤鸳已将林央从地上扶起来,心疼的给他家凤神擦脸上的伤。

夏春秋几乎瞬时便至,院中突然出现一个大活人,林央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苏云微倒是知道先下手为强,指着林央告状,含泪道,“师叔祖,是这小子先对我语出不敬!”

对付苏云微,都不必知趣自己出手,直接道,“凤鸳,跟夏先生说一说来龙去脉。莫要冤枉了苏姑娘。”

凤鸳何等机伶之人,他也没添油加醋,就是活灵活现的演说了一番,一言一语无不异常合乎知趣的心思,“苏姑娘既然是以罗先生的侍女进来,就当谨守侍女的本份。只是,大概苏姑娘是瞧不起这凡世之人的,罗先生尚且要与这农庄里的管事周旋,苏姑娘高傲仿若九霄仙子,对罗先生的话充耳不闻、没有半分尊敬。自来之后,就在屋子里不出门。罗先生也不敢得罪苏姑娘,只得随她去。”

“苏姑娘的身份,我跟罗先生知道,自然要让着她。不过,我家少爷哪个知道?再说了,就算知道,莫非我家少爷的身份还不及一个小筑基了?我家少爷说她失礼?难道说错了?侍女该做什么?无非就是服侍主人、洗衣叠被、端茶倒水,我家少爷不过是说苏姑娘不懂侍女的规矩本分,这话,哪里有错?苏姑娘就能掌掴我家少爷!”

“夏先生,恕我多句嘴吧。就算你们掌门亲自来了,我家少爷肯与他平起平坐,都是他上辈子的造化!给他面子!这姓苏的,算是什么东西,仗着自己学过三两天术法,就欺我家少爷凡人之身!难道这姓苏的如今已羽化成仙了不成!说到底,大家都是凡胎凡种,就这般目中无人,简直可笑!”凤鸳毫无绅士风度的朝苏云微啐了一口,回去站在林央身畔。

知趣正­色­道,“夏先生,苏姑娘是不喜欢这个差使的。麻烦你换个伶俐些的来,苏姑娘这样的,咱们伺候不起。而且,也得请夏先生遵守约定,来的人,要听我的差谴,而不是来这里充仙女当大爷!”

夏春秋看一眼两眼怒火腾腾盯着苏云微的林央,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知趣,最终还是点头,“好吧,我暂带云微回去。”

知趣抛给夏春秋一个包袱,“给阿伯的。”随之,不再对夏春秋说一句话。

倒是凤鸳上前道,“夏先生,你看我家少爷给打的,这医药费可怎么办?”

林央肿着半张脸过去,斥凤鸳道,“真是丢脸,要什么医药费。”未待凤鸳跟他家凤神解释追讨医药费的重要­性­,林央突然出手,咣唧一个大耳光抽还了苏云微。

苏云微正在暗自垂泪,也无防范,竟被林央得手。

要知道修士对凡人,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在凡人的眼里,这些能腾云驾雾的修士,已不敕于活神仙。苏云微出身不错,就是在修真界也是被人追捧的时候居多。此时被林央咣唧打了脸,种种羞愤,就不必提了。

苏云微怒烧神智,一时竟忘了有夏春秋在侧,掌中突现一柄飞剑,就要斩杀林央。

夏春秋自然不会让苏云微动林央,直接一拂衣袖,苏云微消失不见,夏春秋对知趣微微点头,凭空离去。

林央出了这口恶气,凤鸳狗腿的连连大拍马屁,“少爷,你刚刚真是威风霸道啊!”

林央此人,向来是吃得了苦受不得气,摆摆手,谦虚又炫耀的一笑,“不算啥。”

知趣赞,“大有汝师之风啊。”

至此时,知趣已明白夏春秋的用心。他说要换苏云微,夏春秋应的容易,走的漂亮。只是夏春秋走时未曾封印林央这一段记忆,而知趣,是没有封印他人记忆的本事的。明摆着,夏春秋是借苏云微之事捅破知趣修士的身份,依林央的聪明,又怎不会对知趣与凤鸳的来历生疑呢?

林央敏觉地,“怎么,你也挨过人耳光?”

“怎么可能?”知趣哪里会把自己丢脸的事往外说,正­色­道,“我是说你这不吃亏的­性­子像我。”

林央得意地扬起­精­致的下巴,“我可还没拜你为师呢。”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凤鸳取出药膏给林央敷,林央由凤鸳给他处理脸上的伤,果然问向知趣,“先生,刚刚那两个人是有仙法的人吗?”

“不只他们,我与凤鸳也都是修道之人。”

凤鸳抓紧时机跟他家凤神介绍自己的身份,嘿嘿笑,“我不是修士,我本体是鸳鸯,偶得机缘化形为人。”

林央大惊,“凤鸳哥,原来你是妖­精­啊。”

“是啊。”凤鸳眯着眼笑,“少爷,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林央看一看凤鸳,再看一看知趣,最后神经大条的得出一个结论,“妖­精­就是比人生的好看哪。”

凤鸳笑的朵朵桃花开:他家凤神夸他俊了诶。

林央胆子之大,远超凡人。若是凡人得知自己身边住着只妖­精­,会有啥反应,请参考白素贞与许仙就知道了。人家林央,惊讶过后,直接坦然的接受了凤鸳的身份。

林央不仅胆子大,他还非常聪明。他马上觉出事情不对,问知趣,“但你们是有仙法的人,怎么会知道我,还来庄子里教我念书呢?”

知趣道,“我与你前世有些渊源。”

“前世?”林央的心呯呯直跳,他毕竟年纪还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有许多话,甚至不知该从何问起。

凤鸳已经嘴快道,“是啊,少爷,你前世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我愿意做您的奴仆,鞍前马后的伺候你、照顾你,只要你别嫌我烦。”

林央不禁道,“难道我前世也是妖­精­?”

“不是妖­精­,是妖神。”凤鸳嘴之快,知趣恨不能直接割了他的舌头。

林央张张嘴,半天才问,“我,我,我是不是凤凰啊?”

“少爷,你都想起来了?”凤鸳左右扫一眼,生怕夏春秋忽然出现,把他家少爷捉走。

林央摇头,脸微微发红,“不是。我以前常做梦,会梦到凤凰。”凤凰在人世,并非妖魔鬼怪,而是令世人敬仰的神明。只是说自己前世是神明,饶是林央也有些不好意思。

知趣淡然道,“如果你想平安活过这一世,就不要试着忆起前世。”他握住林央的手,温声道,“你的身体里,有凤神在沉睡。苏云微就是来监视你的,如果你凤神的神识觉醒,你会立刻化形。但,刚刚化形的凤凰法力低微,若为人族捕获,他们会挖去你的内丹,将你炼成丹药,用于己身修行。”

林央听的心里发寒,望着知趣淡定的脸­色­,讷讷的唤了声,“先生?”

他,他这只小凤凰,好像处境不大妙啊!

凤鸳却是不管这些,他单膝跪下,执林央一只手,深情款款道,“少爷,你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少爷,不论刀山火海,我凤鸳绝不说一个‘不’字。”

知趣默默:凤鸳,你真的是在表忠心,而不是在求婚吗?

林央已尽知自己的身份,那么,接下来,夏春秋,你还有什么手段,来刺激他神识觉醒呢?

184、第一八四章

刚刚获知自己的新身份,林央有些神思不属,念书习武时明显心不在焉。

知趣叹道,“先停一天吧。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上。”

林央其实很想再问些事,只是,他在心里真有些怵知趣。边儿上正好有个狗腿子凤鸳,于是,林央就把凤鸳叫到他屋里去。

凤鸳正乐颠颠的想跟他家凤神表忠心,非但有问必答,且问一答十。可惜的是他一介在凡世长大的小鸳鸯,就是想答十,也无十可答。不过,凤鸳把知趣与林央前世的纠割都大嘴巴的说了,“罗先生是您的爱人。”

当即,林央险惊掉下巴。

“爱人?”林央面­色­惨白,“难道我上辈子是女的?”大胸跟馒头似的那种!

“不不。”凤鸳连忙解释道,“少爷,您上辈子绝对是爷们儿。在修真界,这个无大妨碍的。”像凤鸳自己,也是雌雄通吃。

见林央面­色­微缓,凤鸳继续道,“听说当初罗先生修为高明,已经是筑基修士,为了带您从修真界逃出来,罗先生服用了过量的丹药,修为跌至谷底。他知道少爷有危险,又过来保护你呢。”

林央刚庆幸自己上辈子非女人的事,又听凤鸳说起他跟知趣来,顿时结结巴巴地,“你,你,你看他对我的态度,像,像是在对爱人?”话到最后,林央纯情的脸都红了。不过,他生的俊俏,又正是少年,­唇­红齿白,纵使脸红也漂亮非常。

凤鸳安慰林央,“他爱您,毕竟是上辈子的事了。再说了,兴许罗先生就是这别扭脾气。面儿上对少爷严格一点,还不是煮茶给你喝,就是做饭,也多是照顾少爷的口味呢。”说到恋爱一事,凤鸳可谓经验丰富,“人跟人也不一样,有些人热情如火,有些人则内敛深情。”

“那,他还骂我笨说我蠢来着。”以前不怎么在意这些事,但,自从知道自己上辈子跟知趣是那种关系,林央就罕见的在意起来。

凤鸳信誓旦旦的歪掰来着,“这都是打情骂俏来着,以前我跟个小黄鼠狼在一处,那小黄鼠天天拈着兰花指说我‘坏蛋、笨蛋’,其实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呢。后来,我跟小雉­鸡­好了,小黄鼠狼险没把眼睛哭瞎哩。”

林央眨眨漂亮的大凤眼,“你不是鸳鸯么?怎么还跟黄鼠狼相好?”雉­鸡­总算还同是禽类呢。

“嘿嘿,都是修道妖族,不讲究那些。像少爷,前世是凤凰,罗先生是人族,你们还不是好的要死要活。”

林央想想,也就接受了这种解释,又问凤鸳,“那我是不是以前也常被他打啊。”还记着知趣敲他ρi股的事呢。

凤鸳哪里知晓林央与知趣的“以前”,不过,他自有解释,笑道,“我的少爷哟,打是亲骂是爱,打骂不得还拿脚踹呢。咱们大老爷们儿,还在意这些小事呢。你想想,罗先生若是不喜欢你,能为你受了重伤,还千里迢迢的来保护你么。”

于是,在凤鸳的开导下,林央终于放开了曾被知趣“欺负”的事。

林央的确是不同寻常的孩子,纵使知道与知趣这段“关系”,接受之后,他琢磨了一整天,打算找知趣去谈谈。

推门没见人,倒是一只大鼎矗立于当屋。知趣这屋子,林央也来过两回,从没见过有这大鼎,他喊了两声,“知趣知趣!”

“­干­嘛。”

知趣正躺鼎里休息呢,他刚坐起来,就见林央脑袋探进来,手还在紫金鼎上敲两下,“这是个宝贝吧,你怎么在里头睡觉啊?”

知趣没来得及拦一拦呢,林央就伶俐的脱鞋跳了进去,四下打量一番,赞道,“嘿,别说,外头瞧着不大,里头真不小。”

“饿了?”知趣问,以为林央是肚子饿找他做饭呢。

“我来看看你,不行啊。”林央有些害羞,一双漂亮的大凤眼眨了两下,才说,“凤鸳哥已经跟我说了咱俩的关系了。”

知趣忙道,“你别多想。佛家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你现在转世,如同我儿子一般。”

林央多要面子的人哪,想着自己还没说啥呢,知趣先拒绝他,当下气的扭开脸噘起嘴,刻薄地,“我也是这意思,看你跟老树皮似的,我也啃不动呢。”

知趣哪里会跟林央计较这个,非但不气,反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好心来看你。”林央怒视知趣,他忽然觉着知趣虽然生的不比凤鸳俊俏,但知趣笑起来,就是别有味道。不过,他现在小屁孩儿一个,也不大懂爱不爱的。林央自己生了回闷气,还是跟知趣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凤鸳说,你为了我,受了重伤。”

知趣笑,忍不住摸摸林央的头,“现在没事了。”

林央任知趣摸了摸,问,“知趣,你是不是嫌我不如上辈子威风,就不跟我好了?”

林央的来历,知趣并不清楚,只是,为了保护罗妖,林央是最好的挡箭牌。知趣用心教他,一是对林央的确有几分对晚辈的喜爱,二则,无外乎是想能在最大的限度上补偿林央。

他怎么能再利用林央的感情呢?知趣若­干­出这样的事,与夏春秋等人又有何区别呢。知趣温声道,“林央,你也说我是老树皮。现在,你还会再爱上我吗?”

林央被问的一时无语,依旧有些不好意思,忙忙道,“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行啦。别让自己压力太大,爱不爱的,是过去的事。对于我,我只希望你能平安的度过这一世。你的安危,最重要。”

知趣只是平平说了几句话,林央却感动的眼睛都红了,拉着知趣手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面对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罗妖险些从知趣的识海里跳出来:哪儿来的野鸟儿啊,还敢拉他家黑炭的手,占他家黑炭的便宜!

林央对凤鸳道,“虽然我不记得知趣啦,不过他对我还是很好,我也得对他好才行。”

凤鸳感动地:他家凤神深情又有良心呢。

知趣却开始发愁,少年人,心地纯净,看林央那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若对知趣生了情,日后再知晓知趣是拿他给罗妖做个挡箭牌,一怒之下不知要做出什么事呢。

知趣这里发愁,罗妖酸溜溜的吃醋,“有了新人忘旧人哪。”

知趣真个要愁死了,这些个尖嘴长翅的家伙们,他真是上辈子造孽,才会看上只凤鸟儿。

好在罗妖只是酸了一酸,实际上对知趣的情谊并无怀疑之处,只是再三叮嘱知趣,“你可收着些,不要对那小子太好,若是他当了真。跟你说句老实话,羽族寿命本就极长,若他真是朱雀之身,不老不死,纵使涅槃,也能记得你,生生世世的来纠缠。”

不必生生世世,如今林央就对知趣千依百顺了。啥事也不跟知趣拧着来了,教啥学啥,做啥吃啥,心里还瞎美,偷偷对凤鸳炫耀,“知趣就是知道我爱吃鱼,你看,他每顿饭都会烧鱼给我吃。”

“是啊。今晚的鱼头豆腐汤鲜的很。”凤鸳也很喜欢知趣的手艺。

林央笑,“凤鸳哥,知趣就是像你说的那样,不大擅于表情感情呢。许多话都是憋在心里,不肯说呢。”

凤鸳偷笑,在林央耳边嘀咕,“这就叫闷­骚­。”

林央笑一阵,又说凤鸳,“以后可不许这样说知趣,他对咱们多好啊。”

“少爷不知道他以前怎么奴役我呢。现在,我是沾少爷的光。”

林央听了,十分高兴,找知趣说话去了。

林央自幼生活在农庄,他见惯了人情凉薄,从不知道世上有知趣这样情深意重的人。哪怕他现在不知晓什么是爱,但是,他向往这样的人。

他真喜欢听凤鸳对他讲知趣破釜沉舟带他逃出修真界的故事,其实大部分都是凤鸳自己添油加醋的想像,不过,事实总不能否认,有人曾为了他不惜­性­命呢。

如今,这人知道他生命受到威胁,再次来到他身边,守护他。

他多么喜欢这种被守护的感觉。

不管知趣怎么说,林央每天晚上都找知趣夜谈,若不是知趣死活不允他过夜,他非跟知趣同床共枕了不可。

知趣当时说的那话,叫林央每每想起就有说不出的不服气。知趣是这样说的,“人不大,想的不少。­干­脆,你认我做­干­爹吧。以后少想些有的没有,除非我恋童,不然,对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真没啥兴致。”

被前世的爱人这样嫌弃,林央纵使再厚的脸皮也没脸留下过夜。不过,林央心道,难道他不会长大么?等以后他长大了,必要知趣好看!

不论知趣怎么撵,林央就赖上知趣了。不管知趣给不给他好脸­色­,晚上总要过去说会儿话。反正凤鸳说啦:对自己喜欢的人,非但要有耐心,还得脸皮够厚才行。

林央还发现知趣那里有许多好吃的,­肉­­干­鱼­干­,还有小点心。然后,他来的更勤了。

罗妖这样评价林央:比当初死皮赖脸挤在他家黑炭怀里睡觉的孔白还要讨厌一千倍。

夏春秋这回派的人与上次来的苏云微完全不同,那知情识趣、八面玲珑的模样,在凡世都是极少见的。这人叫苏云殊,面目平平,据他自己说,乃是苏云微的远房堂兄。

当然,这个远房不是一般的远,据说,苏云殊往上数二十代的祖宗跟苏云微往上数二十代的祖宗好像是同一个爷爷的重孙子。

苏云殊以前不叫苏云殊,他原名苏平,后来认了修真界苏家这门亲,自己也跟着改了个洋气的名子:苏云殊。

苏云殊颇会做人,还带了修真界的瓜果来送礼,寒暄道,“若有什么事,知趣、林少爷,你们尽管差谴,只要能做的,我一定不会推辞。好听的就不多说了,这是三品朱果,知趣,你尝尝!林少爷,你也吃。鸳兄,别客气。”

凤鸳还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热情的修士,他虽因朱雀印的机缘得以化形,不过内心深处依旧是那只在山中自由自在的小野鸳。筑基修士对他而言,级别有些高,一时间,土包子凤鸳不知该如何反应。

林央看向知趣,现在他知晓夏春秋等人对他别有用心,戒心十足,非常担心这果子有没有下毒啥的。知趣先给苏云殊面子,道,“多谢苏兄了。”拿一个递给林央,“尝尝看,这种果子,在修真界很寻常,修真界有一种鸟唤朱鸟,最喜欢吃。”再给个小小的难堪。

苏云殊尴尬,“知趣,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一个小筑基,在修真界,也买不起太好的灵果。这朱果,我自己也很喜欢吃,才带来的。”说着,自己先塞了两个在嘴里。

看来,苏云殊真是草根出身。知趣奚落道,“拢共就这几个,苏兄想来真是穷的,趁机吃俩,免得亏本。”

林央咕咕直笑,咬开尝尝,味道自是极好。凤鸳也跟着吃,苏云殊笑,“等我有了灵石,再请你们吃更好的灵果。”轻轻松松的揭过,还表白了自己的诚意。

“不敢,你别自作聪明就成。”

苏云殊这种人,本身就聪明,并不用自作聪明。

苏云殊对人客气,对事勤快,每次回修真界必然会带灵蔬灵果来,虽不值钱,也是苏云殊的心意,就是林央,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并不讨厌苏云殊,渐去了几分戒备之心。

苏云殊出格一点的事都没做,但,事情却在渐渐的脱离知趣的控制。

知趣对此,心知肚明,却一言未发,一事未做。

苏云殊的确啥都没­干­,不过,他的存在,本就是一种诱惑。

林央已经十二岁,他一直非常有自控力,但是,尝过修真界的果蔬后,再吃凡世的东西,总会觉着涩滞难以入口。在见识过苏云殊的神通后,他会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神通,会如何?

直至林央悄悄问知趣,“我能不能也修习道术,知趣?”

知趣叹口气,林央懂事道,“你若是不同意,我就不学了。”他虽羡慕修士的神通与生活,不过,哪怕他现在并不似初见苏云殊时那样防备于他。但,这庄子里,他最信任的人便是知趣。他一直非常在乎知趣的意见与看法。

“如果你不学,将来我遇到危险,被别人抓走,你为了救我,也会学。”

林央十分伶俐,“这是他们打定主意要我学道术么?”

“敌强我弱,总有办法控制你的人生。”

“那我不学了。”林央靠在知趣的肩上,“我就是觉着,我这样没用,我真担心会给你带来危险。”

“只要你平安,我就不会有危险。”知趣道,“诱惑无处不在。林央,你平安,哪怕日后转世,还有来生。若是你神识苏醒,被人抓去,我不知能不能救你出来呢。”

林央眼圈微红,看着知趣,郑重道,“知趣,你放心吧,我不会学道法的!”

苏云殊的修为现在要高过知趣、凤鸳二人,自然将知趣房间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不禁微声一叹:两年来,他润物细无声的作为,还是无法诱使林央入觳么?

知趣这样­精­明,甚至连他的另一手打算都看得一清二楚,那么,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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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妖亦在纠结林央的事,问知趣,“一计不成,苏云殊必会再施一计。”

知趣轻笑,“无妨,我已有打算。”

“虽然我不知道夏春秋为何会将林央留在凡世,不过,留在凡世,也不是没有好处。”知趣的脸上鲜有露出这样轻松的神­色­,竟让罗妖不禁想起在水仙谷的时光。知趣微微一笑,眼中自然流溢出浅浅的灵动之光,尽管五官普通,仍是令知趣看起来极具魅力,“妖妖,你记不记得,夏春秋曾说过依凡世的灵气并不足以孕育朱雀蛋。”

“嗯。”罗妖道,“这本就是事实,凡世灵气稀薄,远不能与修真界相比。”

“这就是了。”知趣道,“我们自修真界来,对此自然深有体会。你想,凡事不能与修真界比,那么,修真界跟仙界比呢?是不是就如同现在凡世对修真界的情形?若非仙界去处更好,为何修真之人心心念念只为成仙呢?“

罗妖一时没说话,知趣道,“这两年,我时不时的想,自来修士想去仙界必须修炼多年,成仙方可。那么,什么是成仙呢?太高深的道法我不懂,不过,在我看来,无非是修为到了能打开去仙界之路的境界,去了仙界,方叫成仙。难道现在的修士不想成仙?只是,他们修为有限,无法破开通向仙界的通道,故而不能成仙。”

“你这种说法,倒是新奇。”

“我以同理推测凡世,修真界对凡世而言,别的不说,哪怕最寻常的瓜果吃食也不敕于仙珍异果,凡人敬畏修士,却从未想过去修真界,为何?”

“凡人不具术法,如何去的了修真界?”这种道理,简单异常,罗妖不信知趣想不透。

知趣­唇­角噙笑,双眼闪闪发亮,“那咱们再反着说吧,凡人对于修士渺小如蝼蚁,但,修真之人相对于仙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你有没有想法,为何修真之人得道必然成仙,飞升成仙之后,不见那些人回修真界探个亲传个道什么的,不为别的,总能惠及子孙后世呢?”

罗妖没说话,知趣已径自道,“我猜,那是因为一旦成仙,必然有什么缘故使得仙人不能下世。他们去了仙界,便不能再回修真界。所以,修真界有得道成仙的事迹,却不见仙人下界来。”

“同样的道理,夏春秋亲口说凡世的灵气不足以孕育朱雀,妖妖,你有没有想过,修真界对于仙人有限制,那么凡世对于修真之人是不是有同样的限制?”

罗妖明白了知趣的意思,却不大赞同,道,“夏春秋的修为并不低,他是元婴修士。夏春秋来往凡世,稀松平常,而且,你别忘了,先时,你还常回家呢。”

知趣再问,“上次,你是跟我一道回家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罗妖,罗妖毕竟是妖神之体,立刻反应过来,当下道,“对了。我一直觉着不大舒服,除了凡世气息浑浊外,我压制了修为,并不吸收凡世气息。”

知趣笃定道,“你当时元婴的修为如此,相信夏春秋在凡世不会比你舒服多少。凡世灵气既然稀薄,连朱雀都不能孕育,而修士修为越高,所需灵气就越多。丹田里的灵气总是有限的,用完之后呢,修士没有灵气,与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夏春秋把我们放在凡世,打的如意算盘!殊不知正是在凡世,我们才有胜算!”知趣断然道,“林央一直在意他凡人的身份,殊不知,就是这凡人的身份,我们才有生机!”

“凡世,是凡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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