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巡抚捋着胡须,面带微笑,却一言不发;布政使没想到罗兰反应这么大,似乎比他这个主管钱袋子的官儿还愤怒,禁不住心下一喜,连连点头:“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是这样认为的≡从实行一税制,利润丰厚的、容易收取的那些税赋,直接被转运司收走,归入朝廷;剩下些没油水的汤汤水水留给我们,我们能依靠的最主要就是厘金了。厘金阻碍商贾,这点下官也赞同,废除它原本是应该;可是我们没了进项,朝廷怎么也该照顾些,给点儿实实在在的好处,让我们的日子能过得下去才行啊!”
想起河东这两年的财务,布政使的怨气更大:“大人您请看看这些账目,密云港的关税,大半没我们什么事儿;属于专营的茶、盐、酒这些商品全归朝廷,剩下些零散的商品才归我们;土地税哼,大部分的良田都名花有主,轮不到我们去收税;这么大的河东道,就靠这么点儿进项,能转得过来吗?”“
罗兰早就从京畿处那里查到了河东道主要的财政资料,当然知道布政使所言不虚。不过,河东道会搞得这样被动,绝不仅仅是一税制造成的。朝廷搜刮地方,地方当然搜刮民众,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所有的苛捐杂税最后都要落在种田的农民、服役的劳工以及走四方的
第三度银河全文阅读
商贾身上▲成荫倒卖库粮、截留厘金、走私贩私,带了个极坏的头,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大小小的官员都上行下效,互相掩护,上下其手,贪污成风;总督府一系的人马自然个个跑不了,但巡抚一系也未必干净。虽然巡抚本人号称“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但这只“不粘锅”到底成色如何,罗兰也还没有十分的把握。起码布政使、按察使这两位最重要的属员就不那么干净,即使不像总督府长史等那般明目张胆,但也是湿了鞋的♀么多吸血鬼,河东就算是再强健,也得变成一副瘦骨嶙峋的骷髅。
不过,罗兰现在无意掀起廉政风暴,贪官在皇权社会是必然存在的,打倒一批饱虱子,不过是换来一批饿死鬼,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根本无法在官场上立足,。要根绝贪污,唯有根绝它产生的土壤;但眼下,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
罗兰有意无意地瞟了布政使一眼,轻轻点头:“鲁大人说的,本官自然知道,所以才对内阁的这个新政感觉无法完全赞同。既然陛下已经发了上谕,我们反对是没什么用的。本官请各位来,是要商议一番,新政当前,河东的财务当如何办理?”
大厅里安静下来,刘巡抚只管细细品味手中的雪山珍品,按察使和都指挥使则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闭紧了嘴巴准备旁观到底;雨霏尘和李月龄也在座,但他们早已得了罗兰的嘱咐,今天也不会做出头鸟,一个严肃地端坐,一个抬头欣赏大厅的左边墙壁上挂着的完全看不懂的山水画,静等巡抚一系的高论。
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会接这个话题,布政使暗自咬牙:这事儿别人能装聋作哑,他却不行,说不得这个出头鸟还得由他来做了。
“钦差大人,依下官愚见,这件事须得另辟奇径。”布政使拱了拱手,字斟句酌地说出他的想法:“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河东道靠着海,自然就得从水上做做文章。密云港乃我大齐最深的天然海港,距离东胡、百越、秀川、南楚的沿海地区最近,本当比泉州更吸引海客;奈何朝廷严格控衡贸易的规模和时间,更不许通商南楚,大型船舶均不准许入港,由此才导致密云港的繁华不及泉州,反而给衡的海寇钻了空子。只要大人您上疏陛下,开放密云港,立即就能为河东招来滚滚财源,即使我们只能得到三分之一的关税,也会大大缓解我们的财政困难。更何况,厘金已经取消,只要客商来得多,就会吸引来更多的贩夫走卒,我们的财源自然就不会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末了。下官一点浅见,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罗兰有些意外,这想法与她不谋而合,自然甚合她意,没想到她还没有怎么诱导,就有人提出这种观点,可见这个时代虽然还没有能
产生出蓝色文明,但的确不乏目光深远、有真知灼见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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