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说：你唱得挺好的嘛。我看我们那里有的歌手水平还不如你哩。我把你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将来能成大气候哩。

我觉得这或许是我生命中的一次全新的机会。我们在学校时，老师经常给我们讲，要善于抓机遇，机遇转瞬即逝，抓住了机遇就可以乘势而上，抓不住机会就会虚度年华。我得抓住机会，我对张妈说：张妈，那您帮我个忙吧，我跟您走。

张妈说：但是话要说到明处，开始到我们那里，有三个月的试用期，只发生活费。等试用期满了，我们再帮你把工资提起来。你可以拿到正式签约歌手的工资。你看愿不愿意？

我连忙表态：没问题，工资对我来说都是次要的，能有这样的机会，我很满意。

张妈说：那正好，明天早上我们赶六点钟的长途客车，经武陵市转车再到陈陆。我去洗澡，你早点儿休息吧。

《表演系女生》031

我有点儿意外。我本来想明天还要去寻找云来客栈，找到自己真正的出生地的，而且我还很想认识跟我同龄且吃过同一个母亲­奶­水的那个男孩董理佳。云来客栈是什么样子？董理佳长什么样子？如果明天早上就走，我便去不成云来客栈了。也罢，只要有工作，能拿到工资，以后多的是机会再来找云来客栈。至于胡伯伯那里，我本来就在是不是打扰他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哩。正好，也就不必打扰他了。

突然一下子去这么远，不仅离开本县，还离开本市，这真是变化太快了。看来人真的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的，命运这几天在我身上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六月二十号我到家之前，根本想不到我会成这样子；而今天上午我也还想不到我会突然去这么远的地方，还可以当歌手，可以挣钱。简直全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远一点没什么不好。我不正是希望躲得远远的吗？何况，还认识了这个张妈，她跟我是同乡，她是老板，自然会关照我一些。

行。我对张妈说：不过，我身无分文了，今天吃饭住宿都是跟着您哩，明天的路费……

张妈爽朗地笑着说，没事儿，不就是几十块钱的车费吗？算我的。等发工资的时候，我从你的工资里扣出来就是了。

我郑重地点点头。

张妈去洗澡去了。她洗完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进入了梦乡。

15

刚睡下不久，突然听到敲门声。

张妈刚洗完澡，穿上了内衣。她说，谁呀？

外面仍然在敲门，却没有回答是谁，只大声地说：开门。

我奇怪，是谁呢？

张妈套了个长裙，走到门口，说：你是谁？

外面说：我们是警察，查房。

张妈说：我们睡了。

睡了也要起来，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张妈只好开了门。

这时，一只大狗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飞一样的扑到了我的床头，我吓蒙了，定睛一看，却是黄豆。黄豆扑到我的脸上，伸出舌头在我的脸上叭嗒地舔着。

原来，黄豆看到我上了客车，要出远门，又不带它同行，它舍不得我，便跟着汽车跑到县城来了，它能一路嗅出我的气息。

我如同见到亲人一样，搂着黄豆的脖子，任由她在我的脸上舔着。它的唾液，我的泪水，都混合在一起了。

这时，后面跟着进来了几个人，打头的竟然是杜牛牛。他竟然穿着警察的衣服哩，还有我养母向红霞，也一样穿着警察的衣服。后面还有好些人。有村长李和生，有杜牛牛的舅舅舅妈，还有村里的几个面熟的人。村长李和生说：杜媺，你这样可不好，你还敢跑？你以为你能跑到天涯海角？你以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们就不能找到你了？告诉你吧，现在是信息时代。我们在黄豆的身上安装了跟踪定位器，你走到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

他还问张妈：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张妈也吓坏了，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txt小说上传分享

《表演系女生》032

李和生说：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不要多管闲事。

张妈忙不迭地走出了门外。

我求救似地喊着：张妈，你别走，我跟你一起走。

可是我的喊声，好像在月球上一样，发不出声音。

李和生从腰里掏出一支红­色­的手枪来。那手枪也有些奇怪，既像是一支手枪，也像是一个村里的大红印章。我说不太准确，估计应该是手枪吧。他说：不要喊叫了，再喊叫我枪毙你。

我果然不敢出声了。

李和生命令道：杜牛牛，你媳­妇­在这里，我们花了这么大的气力帮你找到了，你还等什么？

李和生笑道对大家说：这次黄豆立功最大，我们回村后要开个表彰大会，给黄豆记功。它一条狗抵得上一支小型的特警队。否则，我们哪能这么快找到杜媺？大家说该不该记功？

一­干­人等都谄笑着说：应该，应该，村长的话就是真理嘛。

我连连叫苦，黄豆呵黄豆，你这哪里是舍不得我，明明是害了我嘛。

这时，杜牛牛向我扑了过来。

我连忙团起身子，用双脚向他蹬弹而出。我蹬在他的小腹上，结果我用力太猛，而且是他毫无准备，这使他像一只皮球一样，向电视机那里飞了过去。

啪，他摔倒在地上。

他艰难地爬起来，看来摔得不轻。

村长李和生挥了挥手：这还了得。大家帮帮忙。

于是，以我养母打头阵，一­干­人等向我冲过来，我连忙往后躲，并“呵……”惊叫起来。

有人在叫我：媺媺，你怎么啦？在做恶梦吧？

张妈微笑着掀醒了我，醒醒，要起床了。

好一会儿，我才醒悟过来，原来，刚才那可怕的一幕，只不过是一场梦。杜牛牛他们并没有找到我。我拍拍胸口，让自己平静下来。

张妈问：你梦见什么了？这么惊叫？

我哪里说得出口。我只能敷衍着告诉她：我梦见了吊筋鬼，伸出好长好长的舌头，好不怕人。

张妈心疼地说：真是，睡觉都睡不安稳。

张妈却已穿戴整齐，对我说：快收拾收拾，我们要出发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看了下我的电子表。那是一块才十块钱的电子表，在沿江镇的地摊上买的。我看到，才五点半。怪不得我还没睡够。外面的天­色­也还没亮哩。

不过我还是迅速地起床，洗漱梳妆，毕竟，我是去工作的，我不是可以撒娇的她的女儿，我没有撒娇的本钱。而且我正是要去张妈的歌舞厅，她是老板，以后会照顾着我，而我，在她的面前应该表现好一点儿。

26

张妈买了车票，我们上了车，坐在并排位置上。

客车出站了，沿着滨江大道，向下游方向开去。

天­色­微明。

我还非常睏倦，打着哈吹。张妈心疼地说：媺媺，你睡一会儿吧，这一路的风景也没什么看头，反正是江和山。快到武陵市的时候我叫醒你。

我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还真睏。我先睡一会儿呵。

张妈说：我抱着你睡。

张妈拿她的臂弯当我的枕头。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给我的感觉，这是一个非常温暖的港湾哩。

我压低了帽檐，开始睡觉。

客车总是颠簸，无法睡得很安稳，我是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但即便如此，我也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大约四十分钟后，天早已大亮了，张妈叫醒了我，说武陵市到了。

我们已在城市的大街上穿行。

武陵市是我们的地级市。巴山县正是武陵市的辖区。果然像电视里的那样，一些高楼大厦在街道的两边，不断地从我的车窗往后倒去。大街的中心，是一路花坛，花坛把街道分成了两个车道。两边的车流都是相向行驶。

这一切，我在电视里看得不少，算不上陌生，但却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我感到很兴奋。我也很感激张妈，如果没有张妈，我直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哩，更别说看到这样大的城市了。

客车进入了武陵市长途客运站。我们下车后先去买了陈陆县的车票，看看发车时间还有半小时，张妈便说我们先去吃早饭。

车站大门外热闹非凡，餐馆一家挨着一家，而且既有新疆拉面，羊­肉­泡馍，也有湘菜、闽菜、川菜等。给我的感觉，好像全国各地的风味都集中在这里了，真让我看得眼花瞭乱。张妈笑问你想吃什么，我哪里知道我想吃什么呢，实际上这么多的菜，我都想尝一尝，但却最多也只能尝上一家吧。我只好说：随便您吧。

张妈开玩笑说：这里什么早点都有，就是没有随便，哈哈。

她带我吃了新疆拉面。

我自然很喜欢。我喜欢看维吾尔姑娘跳的新疆舞蹈，那种热烈活泼，那种鲜明的节奏，那些鲜艳的脸蛋，每每让我陶醉。所以，我欣然地答应去吃拉面。 txt小说上传分享

《表演系女生》033

但是这些小店里的拥挤，不洁，却是我不喜欢的。我们匆匆地吃完了拉面，便回到候车室来等车。一会儿，我们便上车出发了。我们的坐位在后面倒数几排的位置。

上了高速公路。这又是我没有见过的，这么快的速度，真让人心情亢奋。而且，车也几乎可以说是新车，车上还有可以小便的洗手间。车开了一会儿后，我带着几分好奇，专门去了洗手间。那地方太过狭小，在里面几乎转不过身来。而且，那么一个坐便器，男人的ρi股和女人的ρi股都到上面去坐，让我恶心。我观察了一番，便退了出来，回到座位上了。

在高速路上行驶，车内的噪音并不大，十分舒适。本来天气炎热，外面的太阳很大，但车里竟有空调，到了车里反而凉爽宜人，这让我很惊奇。

从沿江出来后，我获得的一个总体印象就是城市就是好，城市就是比农村人会生活，会享受。我们老师也反复讲到城乡差距问题，在我看来，城乡差距并不是几年时间可以解决得了的。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好多农村人都抛妻别子到城里打工的原因吧。这么想的时候，我倒获得了一种安慰感。反正都迟早得到城里来打工，挣钱，我现在早出来，比多读几年书晚出来不是更好吗？我提前进入了城市，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谁能说这不是一种捷径呢？

张妈问我：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在城市里真好。我跟着您是来对了。

张妈笑一笑：城市生活，你现在还只能看到表面的繁华、喧闹、有钱，等你将来在城市里生活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城市也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我的确还不懂这些，以张妈的阅历，对城市的看法一定比我的看法丰富深刻。

我央求着张妈：您给我讲一讲城市。您是怎么当上老板的？你的老公一定很能­干­吧？

张妈笑着说：我老公可不怎么样，我们离婚了。后来，我自己创业，办起了这个歌舞厅。生意还算红火。不讲这个了。你刚从山里出来，我倒是想提醒你，一个女孩子，在城市里生活，一定得注意保护自己。城市有时候是很黑的，特别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再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护自己，时刻小心上当受骗。

我说不上紧张，但有些好奇。我问：都有些什么样子的骗子呢？怎么样才能知道对方是个骗子呢？

张妈叹口气：这个世界上，可以说到处都是骗子，或者说世界就是由无数个骗局构成的。你骗我，我也骗你。骗子的脸上也没有写着字。明明看着是人模狗样的，但你跟他打交道才知道他就是骗子。就说我吧，我也是从山里出来的，老公倒是陈陆人，我跟他结婚后，看他不怎么的，我便果断地跟他离了婚，自己创业，办起了一家餐馆，生意很是兴隆。这时来了一个大厨，长得还有几分潇洒，比我小两岁，我跟他好了，谈婚论嫁，结果他把我多积攒的二十几万块钱全从银行卡上取走了。我没办法找到他的人，不知他跑到哪一方去了。我的生意做转不过来，便把门面转让了。

《表演系女生》034

我奇怪地问：他怎么会知道密码？

张妈说：嗨，要说女人为了男人，有时候真是弱智，我太信任他，密码我也没有瞒着他嘛。你说，最亲密的人都是这样，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呢？

我黯然。在我的生活中，哪有最亲密的人？我曾认为我养母是最亲的人，杜牛牛是最亲的人，却原来他们都不亲，还成了仇人。我生父应该是最亲的人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现在，张妈倒越来越像最亲的人了。当然，我还不敢这样说，毕竟她是我的老板。老板跟职员，能成为最亲密的人吗？这个我还不太懂得。

我问：那你现在的歌舞厅？

张妈说：这是我后来创办的呀。我现在是陈陆市青年­妇­女创业明星哩。

我用十分敬仰的目光看着张妈，说：你真了不起。

张妈说：这有什么？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你将来一定可以成就大事业的，一定会比张妈做得好。

我尴尬地说：我现在身无分文，一穷二白，我能成什么事业？

张妈说：你可别小看你。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脸蛋，而不是什么学问、资本。要说资本，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就是最大的资本。所以，你要想，你现在一无所有，但你一定会赢。

张妈的话，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本来还是希望通过读书，获得更高的智慧，来获得人生的成功。但我现在读不成书了，理想在某种程度上遭到了一次地震式的毁灭，张妈的话，似乎是在帮我“重建”。

张妈又说：不过我作为长辈，要提醒你的是，将来不管到哪里，一定要小心谨慎，小心遭遇到骗子，毁了自己。

我感激地说：我会小心的。

张妈说：比如你到城市去了，不要自己到处去乱撞，有些工作，没有可靠的人介绍，便去不得，到处是骗局。

哦。

有些农村来的女孩，被骗到夜总会去。农村来的女孩一般比较单纯，开始并不愿意搞这个事，结果呢，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夜总会安排的有专门的打手，就是管理和对付这些女孩的。对于不肯听话的女孩，办法多的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直到你屈服。比如，打手会打你个半死，可以用刀子把你的脸划破，可以安排人你，可以挑你的脚筋，叫你下半辈子哪里也去不成……或者，有的拿药水给你注­射­……

这可能吗？我有几分怀疑：难道城里没有警察？没人管这个事？

当然有人管。但是你想，开着这样的夜总会的人，都是有背景的，比如有的夜总会就是警察家里开的，或者警察入了股的，你说怎么管？不把人打死，不闹出人命案来就行了。打一打，有什么呢？就是告到公安局，顶多就是一个治安案件吧？但是，女孩子细皮­嫩­­肉­的，有几个经得起那么打的，何况还要把脸划破？还有，这些开夜总会的跟黑社会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把他们惹毛了，就是杀个把人，也做得­干­净利索，连个尸体都找不着。

《表演系女生》035

太惨了，我说。但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已经发生在我的身上了？我养母和杜牛牛打我、拘禁我，该犯的罪还不是都犯下了吗？谁又能把他们怎么的。当然，也是因为我饶恕了他们。村长李和生还助长他们、默许他们哩。这世道，真是黑得很。

张妈赞同地说：是呵，的确惨。我听说有的女孩子被打得成了疯子，在街头上跳舞。你愿意成那样的人吗？

我哆嗦了一下：我当然不愿意。

张妈说：所以，一般女孩子碰到这种情况，只有服从一条路。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几乎所有的女孩子最后都服从了。不服从不行呵。只要她们走了这条路，便再也不能回头了——一辈子都抹不掉这个金印。反正，她们服从了倒有好处，挣的钱除了老板抽走一部分，剩下的都是自己的。有的女孩子从此开始挣钱，后来就挣到了几十万块钱，就去经商，去自己当老板，去投资。听说还有的女子后来还资助希望工程建学校哩。嘿，反正，有了钱，想怎么用都行。

张妈的这些话，让我毛骨悚然。本来纯洁美好的女孩子，难道就让他们如此地给毁了一生？这样挣来的钱，即使再多又有什么用？都是脏的。用着心里也不痛快。想着都心寒。

张妈的话让我开了眼界，知道了不少的事情。我同情这些女孩子。她们原来是洁白的，多数人都不是本质上的烂女人，而是坏人把他们逼成这样子的。唉，人哪，真是不容易。

我跟张妈一路讨论着这样的话题，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下午两点钟的样子，我们已经到达了陈陆市。

17

下车后，张妈带着我从车站出口走出来，我看见车站外面停了不少的红­色­小车，它们的头顶上都顶着一个白­色­的小牌子，上面都有“TXAT”字样。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但真正看到这种车，又是第一次。

张妈对我说：我们打的走。

我跟在张妈的后面，上了的士。

太阳这时候正是一天中最厉害的时候，刚才走了几步路，身上已是汗渍渍的了。但坐进有空调的的士车后，感觉很凉快。张妈说了一个地方，我没太听清楚，的士车便在大街上飞奔起来。

我好奇地问张妈：这种车怎么买票？

张妈告诉我：这是的士车，起步价五块，然后每一公里一块二。

我问：还有多远？

张妈说：很快就到。

陈陆市跟武陵市一样，也是一个地级市。我们在由巨大的车流汇成的河流中，从这座城市的中间穿过，感到我们像是河流中的一滴波涛。

我不辨方向，不知道是向哪个方向而去的，反正，过了二十多分钟了，还没到张妈的歌舞厅，我不觉有些焦急。想问问张妈，却觉得不太好问。毕竟，这是城市，城市都是很大的，不像我们老枫村里，要找个人，抬脚便到。于是我耐下­性­子，安静地坐着，并透过两边的窗子，注意观看着市容市貌。

《表演系女生》036

直到这边高楼越来越少，给我的感觉好像出城了样子，我才忍不住顺张妈：您不是说在陈陆市吗？怎么好像出城了？

张妈笑笑说：我们沿江镇属于武陵市，对吧？

我觉得张妈的话是答非所问，或者说我没有听懂。张妈接着说：陈陆市也是下辖十来个县哩。不过你放心，我们只是在城郊，很快就到了。

车又开了二十来分钟，进入一个人口较为密集的镇上——我估计是一个镇，但还不太清楚这个镇的名字，我们的的士车在一栋四层楼的夜总会面前减了速，然后按照张妈的指引，开到楼侧的铁栅栏大门面前，按了喇叭，一个看门的老头儿来开了门。然后我们的车开进了后院里。刚才进院子之前，我注意到外墙上有“钻石夜总会”几个霓虹灯招牌字。

张妈对我说：媺媺，我们先下来休息一会吧。

我有些意外，问张妈：不是说你是开的歌舞厅吗？怎么这里是个夜总会？

张妈愣了一下，连忙说：我是开的歌舞厅，但这里是我的朋友开的，我们先在他这里歇上一小会，吃个中饭再走。你不觉得饿了吗？

她提起饿，我才觉得真的饿了，便下了车。看看院子不小，能停下十来辆车的样子。我跟着张妈往主楼里走。从一楼的后门里进去，穿过过道厅，右边的一间，像是一个会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很鲜艳的开口很低的长裙，长发披在肩上，嘴上涂了口红，是一个很­干­练又很时髦的城里女人形象。张妈进去，躬着身子，比较谦恭地打了招呼：张总，我们来了。

那个女人也没站起来，随手指了指旁边的坐椅，让张妈坐。她对张妈说：你辛苦了。就是这个女孩吗？

她估计是陈陆口音，跟我们西陵口音区别明显。

张妈点点头：是的。

那位被张妈称为“张总”的人说：还不错。把帽子摘下来我看看？

这话显然是对我说的。我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好把帽子摘下来。

张总看了我一眼，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答道：杜媺。

张总便对门外的女子说：红玉，把杜媺带到餐厅去吃饭。

这位叫红玉的女子看起来比我大好几岁，她穿着露脐短袖衫和皮短裙，手里拿着对讲机，模样也还算漂亮，且显得比较成熟，眉眼儿里透出一种和善。她进来示意我跟她走。我看看张妈，张妈说：你先跟她去吃饭，我跟张总还说点儿事儿。

我只好跟着红玉去吃饭。餐厅在院后的那栋一层的附属楼里。里面有两张桌子。现在整个餐厅里我一个人。红玉让我坐，然后让一位炊事员模样的人打来了饭菜。炊事员端上来的菜显然是一盘杂烩，里面荤菜素菜都有一点，估计是中午开饭时吃剩下的。我饿了，也不管那么多，就自顾自地吃起来。

我奇怪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吃饭，红玉却说：早过了吃饭的时间了。我们都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红玉望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她对我说：吃完了到客厅里来，我先去了。

我回到客厅里的时候，张妈不见了，张总还在。

张总向我招手，让我站到她的面前。我隐约地感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头，但只好站到她的面前。我问：张妈呢？

张总愣了一下：什么张妈？哦，你说刚才那个女人吧？她已经走了。不过她好像并不姓张。她对我说是姓石嘛。

张总顿时明白了，她笑了笑：她这种人，日白吊鬼的，今天姓张，明天姓石，也是有的。

亲爱的张妈难道是个骗子不成？我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炸，说：什么呀，她跟我一路这么远过来，我都叫她张妈哩。她还说她在这里开有一家歌舞厅。

张总笑道：她开歌舞厅？哈哈，那是她骗你哩。她是把你介绍给我了。说白了，就是卖给我了。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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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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