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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什么?把我卖给你了?那可不行,我是自由的。
我一看,情况有些不对头,连忙说:我得走了。
走到哪里去我可不知道。而且我身无分文。但我知道我该从这里走掉。
我慌忙转身朝门口走去。
这时我迎面撞上了两堵墙。
是两个男人。他们都很彪悍,都穿着黑色T恤。一个胳膊上有鹰的纹身,另一个胳膊上有狼的纹身。他们站在门口,堵住了我。
我奋力地从中间扒开他们,但我哪里扒得动。那头鹰按住我的肩膀只一推,便把我推滚了,又滚到那个张总面面。
我哭起来,边哭边说: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张总说:这小丫头不懂事,先赏他两个饼子吃吃。
那头狼走过来,抓住我,朝我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脸上火辣辣地疼。我想我那么水嫩的小脸上,一定两边都有了红红的巴掌印子。我在心里骂道,不得好死。但是我却咬紧牙关,止住了哭泣。哭是哭给值得看的人看的,是哭给最亲的人看的,在这帮恶棍面前我得挺住。
张总冷冷地说:这两耳光是叫你长点儿记性,到了这里,我的地盘我作主,是由不得你撒野的。再乱跑,打断你的腿,挑断你的脚筋。
我站了起来:你们凭什么打人?
张总冷笑道:凭什么?就任老石把你卖给我了,刚才她从我这里拿走了两千块钱的介绍费,她说是你自愿来这里做事的。你既然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跑?
老石那么个看起来亲切得像是亲人的女人,竟把我骗卖了?还得了两千块钱?这简直不可思议。我太震惊了。我的脑子进了水似的,半天转不过弯来。
张总冷笑对我说:好了,现在,我们办个手续,把你的身份证给我看看。
我不明白她要身份证干什么。我已经明白上当了,就是有身份证,我也不会交给她。
我说:我没身份证。
张总不相信地说:你怎么没身份证?没身份证还出来混?有身份证我们才能帮你去办暂住证呀,如果没有暂住证,派出所来人搜查,没身份证的一律收容审查,拘留。
我说:我才十六岁,刚初中毕业。哪里办身份证呢?
张总说:刚才那个老石说你十八岁了呢。你不会是骗我吧?如果我发现你骗了我,可没好果子吃的。
我说:我不会骗人。
好,我们不说这个了。没身份证就算了。张总换了一种很亲和的语气对我说:这个行业是青春饭,只要你愿意付出,我也不会亏你,你可以在我这里挣得到钱。我们这里的十几个小姐,并不都像你一样漂亮,她们每个月能挣到上万的都有,我想你有潜力,可以挣得更多。只要你听话,好好做,我会想办法把你捧红的。现在你要想到,多挣钱,就能为你以后事业的发展奠定经济基础。听说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身无分文的穷女孩,对吧?这个社会很现实,不相信眼泪,没有谁会成为你真正的依靠,谁都得靠自己。自己拥有财富才是切实的保障。女孩子的资源就是自己的美貌和身体。这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迈出这一步,很短的时间就能带来富足与自信。你二十岁以前挣足一百万,应该没问题。你们挣得越多,我也为你们高兴,反正我们三七开,你们得七。
作者题外话:您已读到本书第五章了,媺媺受骗误陷狼窝,您会感到揪心吗?这可怎么办?她会遇到些什么苦难?然后她又怎样获救?敬请收藏(先注册),算是对媺媺的深情关注,好吗?
《表演系女生》038
这一段演讲,真是精彩至极,我闻所未闻,不过只是让我恶心。她把一桩丑恶的勾当演绎得如此意义重大,必须且必要,似乎不按照她说的来做,我就成了大傻冒一个。可是,我已经完全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现在的确是身无分文,我太需要挣钱了,但我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挣钱。
我想起骗子老石在路上对我说的一些话,我才明白那些话跟写文章似的,都是一种伏笔,简直称得上老师说过的“草蛇灰线”、“伏墨千里”了,目的自然是便于我到了这里尽快完成角色的转换。诸如夜总会安排的有专门的打手,就是管理和对付这些女孩的,办法多的是,直到叫你屈服。比如,打手会打你个半死,可以用刀子把你的脸划破,可以安排人你,可以挑你的脚筋,可以注射药水,甚至就是杀个把人,也做得干净利索,连个尸体都找不着……。听老石讲的这些,吓都要把人吓死。
我冷静地说:我受老石的骗了,她开始对我是说,她开了个歌舞厅,请我来当歌手的,并不是说来当小姐的。所以,我不在你这里上班了。
张总淡淡地笑了一下,似乎我的话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她说:杜媺,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也是从你这条路上走过来的。哈哈,踏平坎坷成大道,我现在成功了,你看,我现在上千万身家,是不是?听我的没错。
我说:不行,人各有志,这的确不是我呆的地方,我得走。
张总脸色不好看了:行,你走吧,实在要走,我也不能勉强。你先还我两千块钱来,再走不迟。
我说:还你两千块钱?我不明白。
张总说:我刚才还说了的。老石从我这里拿走了两千块钱的介绍费,而你现在一分钱没替我挣回来,你走了,我的损失谁来补?你替我想一想。
我抗议道:她拿你两千块介绍费,关我什么事?
张总说:她是介绍你来的,又不是介绍别人,当然关你的事了。
我说:我没有钱。
张总说:没钱就听我的安排。
我说:可我不能做那样的事。
张总提高了音量:不要惹怒了老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知该怎么说了,僵在那里。
张总吩咐一狼一鹰说:给她单独安排个房间,给她开导开导。
我抗议:你们想干什么?想犯法呀?
那只鹰上来,抓着我的胳膊,简短地说了声:走。这声音里带着凶狠。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抓着我的胳膊带着我走。我死拽在地上不走,我把脚死命地抵在门坎上,但我那嫩胳膊哪里是他的对手,他轻轻地一带,我就离地了。后来我几乎是被他拖着在走。我一路走,一路骂着:天打雷劈的,天杀的。
那头狼则提了我的背包,跟在我的身后。
我是在被带往院子后面的附属房。路过刚才吃过饭的餐厅,在厨房的后面有一扇小门。我被带着从那个门进入,竟下到了一个地下室。地下室很脏,居然还有几个房间。来到廊道的尽道,眼着没路可走了,那只鹰在墙上不知什么位置按了几下,原来那里还有机关。门开了,那扇门和整个墙体完全一致,不注意根本看不出那里会有个小门。小门里竟还有三四间房。他们开了其中的一间,把我推了进去。
《表演系女生》039
那屋子里有一张床。床单说不清颜色,黑乎乎的。还有一张暗红色的毛毯,同样脏乎乎的。那头狼把我的背包扔到那张床上。
床角下突然有两只小老鼠窜了出去。我跳了一下脚,妈呀,我惊叫一声。
那头狼闷声闷气地说:关上你三天,够你受的。
我心怯地问: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他们会在这里把我怎么样?
我在那几天的经历,是人间地狱。我想起来就后怕着。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没有退路的小姑娘。即使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即使是那些男人,在特殊年代还有当汉奸的哩。我是难以坚持到最后的。
他们竟什么话都不再说,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下一意识地朝他们伸了伸手,发出了一声“哎……”。我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表达什么。后来我想,我当时强烈地意识到,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便彻底地与人间隔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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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上去拉门,想把门拉开,但是没用,显然,门被他们从外面反锁上了。
我用拳头捶门,用脚踢门。
我喊叫:开门,放我出去。你们这些遭天杀的,吃枪子儿的。
但是我的喊叫没用。在这个角落,没有人会来解救我。
我疯狂了一阵子,又哭泣了一阵子,只好安静下来。我检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房间里光线很暗,没有窗户,只有一颗大约十五瓦的电灯泡。
一不小心,我发现我脚下啪地响了一声,低头一看,竟踩死了一只蟑螂。
这太恐怖了。
床上也太脏了,我连坐上去都胆战心惊,更别说在这里睡上几天几夜。
屋里再没有其他的摆设。
我的腿子也疲软了,只好战战兢兢地坐到床上去,却连忙在想,在这阴暗的角落里,这么脏的床上该会繁殖多少病菌。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这间房子里死过人吗?
会不会有鬼魂?
如果我真的死在这个屋子里,恐怕不会有任何人关心,到时候那一狼一鹰把我抬出去扔进江里,顺水漂走而已。顶多就是陈陆市的报纸上可能出现一条花边新闻:水上漂来一具女尸而已。即使公安部门查到这里,如果我是被鬼魂吓死的,或者他们指证我是自己不吃饭饿死的,这案子也只能不了了之。沿江镇只不过多了一个失踪人口而已。
张妈,不,骗子老石曾经说过,能够开夜总会的老板,都是红黑两道都能占得住关系的人,说不定这个张总跟警察有什么联系,或者就是警察入股的,他们把我一个弱女子的生命哪里会当回事呢?
老石也真是,看起来那么和善可亲的一个中年妇女,而且是我的乡亲呵。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骗子呢?多么让人难以置信。她把我推进了火坑哩。日后再见到她,一定要她好看。如果我对付不了她,我就去报警,叫警察把她抓起来。嗨,我这也想得在远了吧,我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都还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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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系女生》040
阴冷。
恐怖。
一个人地在下室里跟老鼠蟑螂还有无边的孤寂作伴的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
我会疯掉了。我简直无法忍受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地传来舞曲的声音,很遥远,遥远得像从另一个星球上传来似的。这是人间的声音。我聆听着,尽管这声音很细很细,也不甚清晰,只是偶尔地有那么一个音符飘进来,凑在一起便成了乐曲,却也给了我很大的安慰,毕竟这是人间的声音呵。我听到这来自人间的声音,感到我还活着,我幸福得哭了。
还有饥饿。看看电子表,已是凌晨了,我却还没有吃晚饭。肚子里仿佛有一台大戏,在那里风起云涌。
漫漫长夜,在恐怖和饥饿中,我想起了华仔。我的偶像,华仔,你知道我在受苦吗?你知道人间还有这样的罪恶吗?你知道一个年仅十六岁的无父无母的孤苦伶仃的女孩子这两天的遭遇吗?可是我也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我的偶像知道我是这么的不堪,那岂不是让我很没面子,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呢?华仔,让我唱唱你的歌,度过这阴惨惨的夜吧。
我把华仔的歌翻来覆去的唱,唱成了长长的串烧——
你说的 我都在乎
没有你城市到处都是孤独
短短一生太多的变化
爱你一万年
一定会有续集
连接断了线的我和你
怀念曾共你梦里一起
可曾记起往日情深
缘份流逝了仍难抛弃
彩云远飞远望晨曦
怀念曾共我热爱的你
谁在我未全醒时静静地亲亲我
困扰中给我支持冰封中送我火
谁令我绝无可疑活着多么不错
你眼睛给我歌词填活这生命歌
願你知我空虛 但願重新跟你聚
但我知你的心 儘是情感的禁區
我是在等待一个女孩
还是在等待沉沦苦海
一段情默默灌溉
没有人去管花谢花开
我是一滴远方孤星的泪水
藏在你身上已几万年
所有你的心事都被我看见
让我温暖你的脸
人生的风景亲像大海的风涌
有时猛有时平亲爱朋友你着小心
人生的环境乞食嘛会出头天
莫怨天莫尤人命顺命歹拢是一生
一杯酒两角银三不五时嘛来凑阵
若要讲博感情我是世界第一等
是缘份是注定好汉剖腹来叁见
呒惊风呒惊涌有情有义好兄弟
短短仔的光阴迫逍着少年时
求名利无了时千金难买好人生
爱你一万年
爱你经得起考验
飞越了时间的局限
拉近了地域的平面
紧紧的相连
明明流泪的时候
却忘了眼睛怎样去流泪
明明后悔的时候
却忘了心里怎样去后悔
我要我要你过得比谁都要好
我要你生命是阳光普照
我要我要你站得比天还要高
我要你得到最美丽最完整的回报
你为我苦恼是因为
看到我在苦恼
可知道我微笑
是为了你微笑
你为我煎熬我知道
我会不屈不挠
你已成为我
一生中最伟大的骄傲
《表演系女生》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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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硬是被他们在地下室里关了三天三夜。
我像被他们遗忘掉了的。
他们没有来给我送过一碗饭,没有送过一口水。
后来我也顾不得那床上脏,只好和衣倒在床上睡觉。
我已经饿得头错眼花,没有一丝力气。
我的嘴唇上也已起了燎泡。
我想起我在老枫村准备绝食而死,那一次,我也硬是饿了三天。那次,我要用死亡来使我养母设想的“养母兼婆婆计划”破产。我要让她明白,一个再卑微的女人,都是不可以强迫让她服从的。女人不是“狮子骢”。女人的心里,比“狮子骢”更多了两个大写的汉字:尊严。那一次,在幻觉中看到奶奶出现了,她跪下,求我宽恕我养母和杜牛牛。后来她说,媺媺,你要吃饭,不吃饭怎么能活人?天大的灾难,也要吃饭。
我盼望我的奶奶再次出现,给我送来鸡蛋面条。但这一次,奶奶终于没有出现。也许是在几百公里之外,路程太远,她的小脚走不了那么远。
我眼冒金星。
我已忘记了饥饿,进入了一种麻木的状态。
第四天上午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没有力气看我的电子表了,外面传来脚步声。
有钥匙Сhā进锁孔的声音。
他们把我带到了客厅里。张总还是坐在那张沙发的正中,对刚走进来的红玉说:带她去洗澡,吃饭,换衣服。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会儿,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把她带到我这里来。
张总又对我说:红玉是你们的主管,由她安排你的事情,她说什么你服从。
红玉说:跟我来。
经过这几天的折磨,我的心里木木然,一片空白,行尸走肉一样的跟着她走。我提着自己的背包,那里面有我的换洗衣服。她把我带到二楼一套标准间样式的客房里,让我先洗淋浴。房间里有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松软且有回弹的感觉。天气热,红玉迅速调好了空调。
她嘱咐我:以后叫我红玉姐好了,我会尽量照顾你的。
红玉也打了饭跟我一起在吃,她倒还和气,轻轻地对我说:你几天没吃东西了,一次不要吃得太饱,小心撑坏了胃。我非常感激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饭后,她把我带到顶楼加层改装的一间房屋里,房间里有三张学生寝室式的双层架子床,可住六个青年女子。但这些女子现在都不在房间里。红玉指了一个上铺给我:这里有空铺,你以后就住这个铺了,我睡在你下铺。
我饿了三天,现在填饱了肚子,便突然来了睡意,倒在床上便瞅着了。
三点钟的时候,红玉来叫醒了我,要把我带到张总那里。我好好地睡了两小时,精神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我问红玉姐:张总不是她的名字吧?
红玉笑道:张总是钻石的总经理,所以叫她张总。她本名叫张仁凤。
我心里骂道:仁?叫张毒凤还差不多。
我们来到会客厅,张仁凤也刚到。她的脸色比先前好多了。微笑着对我说:怎么样?杜媺,这几天休息得可好?我们好像没虐待你吧?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表演系女生》042
你们还要怎么虐待?还要怎么做才叫虐待?你们从我的身体到灵魂,全面地进行了残无人道的虐待,摧毁了我的全部尊严,还要怎么虐待?但是我只能在心里这样想想,哪里还敢从嘴巴里说出来。我只能说:没有。
张仁凤舒了一口气,仿佛推心置腹地对我说:杜媺,说真的,我可没把你怎么的。你长得这么标致,我也是女人,我真是不忍心把你怎么着。但是你要知道,既然到了我这里,我要整死你还不像整死一只蚂蚁?你说说,我对你怎么样?我打你了吗?我给你注射什么药水了吗?都没有。我们俩是一种缘分,我更喜欢跟你们姐妹相待,好说话,好商量,对不对?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张仁凤说:我这个人,你交往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最讲义气。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只要你听我的话,把我当朋友,我可以把心肝割了给你吃。
我真恶心她这种人,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还虚伪地尽说好听的话,什么意思嘛。我还没见过这么虚伪的人。就说我的养母坏吧,她也是直接地坏,想害我,她公开地就说要害我。张仁凤在坏字上还加了个虚伪。
张仁凤又说:你的工作,由红玉来给你安排,适应了就好了,其实很轻松的。你千万别打主意私自出走。你不会那么傻吧?如果你逃走被抓回来,可就没有这回这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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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竟然说得哭了起来。
显然,她说到了伤心处。
我不知怎么安慰她,我也只好陪着她哭。
红玉竟抱着我,我们俩抱头痛哭。
哭了一阵子,红玉扬起头,揩了揩眼泪,她晶亮亮的眼睛里仍然闪耀着泪光,却对我说:媺媺,我们不哭,我们也是人,我们要好好地活,将来说不定有改变命运的时候。
命运虽苦,但骨子里倔强,我觉得,这才是我看到的真正的红玉呵。
红玉还告诉我,她现在升成主管了,有了一份主管的工资。
红玉说:我是熬到这一步的。
红玉说:我很同情你,你是很特别的。没办法的,他们如狼似虎,都是坐过牢又放出来的,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女孩子哪里斗得过他们?你也不要想跑,一鹰一狼总是在大厅里值班,既是管着小姐们,也是维持夜总会的秩序,怕别人进来捣乱。所以,跑是跑不掉的,反而会受到更大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