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
“我结扎了。”
颜署阳的第一反应是,怀孕了,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呢?第二反应是,我头上顶着一顶多大的绿帽子?幸亏我没开新闻发布会说自己结扎了,否则让全国人民看笑话了。这两个是本能反应。
莫晓彤的第一反应是,结扎了啊,那好,杨忻的孩子就和他一毛钱关系没有了。第二反应是,结扎,开什么玩笑,我的孩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还是我雌雄同体了?第三反应是我能怀孕,那么说杨忻的孩子也可能是他的咯?莫晓彤眼前出现突然的亮光以后又变成了黑压压一片,这叫什么事啊?
两夫妻都没脾气靠着床坐在地上,默默无语地你看我我看你。
“你真结扎了?”莫晓彤不相信地问。
颜署阳沉默不语,所以莫晓彤知道不是玩笑了,她不明白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结扎了还能怀孕?连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医院的检查出了错,怎么可能怀孕呢?她曾经有过的幻想都成了泡影,在颜署阳的眼里她看到的不是惊喜,而是质疑,这对莫晓彤来说是一种侮辱。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莫晓彤恨恨地说。
颜署阳的嗓子突然变得干涩,他沙哑地开口,“多久了?”
“五十几天,还是一团血呢。”莫晓彤兀自笑了一下。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怀孕的?”
“你出差时知道的。”
颜署阳不解,“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莫晓彤看着颜署阳的眼睛,里面充满了不信任。想起那天知道怀孕后的心情,和今天的一对比,天堂和地狱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你去医院检查了?”颜署阳还怀有一丝侥幸。
“检查了。”
“那我们明天换一家医院,说不定那家医院的机器出故障,或者医生睡着了。可能都不用去了,晚上那个就来了,我记得你每次都推迟的——”
“颜署阳!”莫晓彤打断他,大声说,“我真的怀孕了。”
“莫晓彤,”颜署阳看出她眼里的坚定,他自嘲一笑,“这比中彩票还难的事怎么就让我们给碰上了呢?你真是走运!”
莫晓彤跳了起来,指着他发狂似地叫道,“颜署阳,你居然怀疑我,真的怀疑我,你真没良心!”
颜署阳默不作声地抬起头斜睨着她,好一会儿才无力地说,“那你要我说什么?你明天去买一张彩票,如果能中五百万我就信你。”
莫晓彤气得脸色发紫,死命朝他胸口处踹了一脚,骂道,“你是欺负我娘家没人是吧,去死。”
可是她出了房门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门外寒风萧萧,院子里的树叶漱漱作响,刺骨的风吹进她的心里,瑟瑟发抖。她没穿外套,也没穿袜子,她脚上的米奇棉鞋还是那么可爱,却温暖不了她,她连一刻也站不住。
她躲进了地下室的柴火间,一个人在那呜呜地哭。她还在想着刚刚那一脚有没有把颜署阳踹伤了,他出来找她了吗?她是个坏男人,恶毒的男人。她只听说过陶子的老公因为疼老婆结扎,还没听过哪个未婚男人也结扎的,纯粹找抽。婚前的事也就算了,结婚后为什么不去做恢复手术?明摆着不想和她生孩子。想到这里,莫晓彤更加伤心和挫败,她当初结婚的目的是什么啊?生个孩子不就是其中之一吗?她甚至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她想她的妈妈,如果这个时候能够靠在妈妈的怀里哭一场多好,如果她爸爸还在,颜署阳必定不敢如此嚣张地对她。现在子建表哥和她隔着一层,姑母的儿媳又怀孕了顾不到她,而且这种事也不能往外了说,也没打算去找他们。她在突然之间感到被孤立,且孤独。
原先还会呜呜地哭,她现在连哭也不会了,欲哭无泪。
柴火间里堆满了杂碎的东西,白炽灯散发出温暖的光,那是莫晓彤唯一觉得温暖的东西。还有她的宝宝,可怜的宝宝。没关系,你的爸爸不要你,妈妈要你,亲爱的宝宝,不要害怕……
莫晓彤在柴火间坐了很久很久,她感觉不到温度,也不觉得冷,世界安静极了,只听见窗外海风席卷浪涛的声音。海风还带来了另一个呼唤,“晓彤,莫晓彤……”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她还想再听听那呼喊声,她很专注地辨别,可没有再听到,刚刚也许只是幻觉,又或者只是被潮水淹没了。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才发觉自己不能这么任性地呆在这湿冷的房间里,感冒了怎么办?如今不比从前。
她进了屋,玄关处的鞋子还保持着她出去时候的姿势,她已经没力气给它两脚了。果然只是幻觉。
卧室里留了一盏灯,颜署阳已经躺下了,他闭着眼手搁在了额头上,像是睡着了。莫晓彤进去嫌恶地看了他一眼,拿着枕头转身出门。
“你刚刚去哪里了?”
颜署阳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带任何感□彩。
莫晓彤没搭理他,挑了一间离主卧最远的客房,反锁上门,蒙头大睡。多么可笑,其实她还是抱有希望的。
她期待的开门声一直没有响起,隔着几个房间的主卧里的台灯依旧亮着。台灯下的人也没有睡,他怎么睡得着?
杨忻的事,因为自己结扎,所以才像个看客。再明显不过得炒作,若真是他的孩子,以杨忻的性格何苦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