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迎着风,感觉彭其对我的安抚将这初冬的风温暖得如春风一般。但是,那竟然不仅仅是安抚。
“明年春天,我会去华盛顿公干。”彭其的话如同一颗炸弹,将我的理智炸得灰飞烟灭。
风把我的眼睛吹湿了。其实,彭其煮的面,并不美味,它只有浓浓的味精的味道。但是,我想念彭其,这想念令我在芝加哥的寂寞愈加寂寞。初冬了,过了冬天,就是春天了。如果,这里的谁也不属于我,那么,我甘愿继续属于彭其,六年,七年,或者八年。直到这时,我才领悟,心中有一道伤口,也许是一件幸事。至少,那要比无边无垠的空阔更加真实。
我终日扎在图书馆里,与那些比砖头更加沉重的课本相依为命。我爸总是建议我拉着拉杆箱子上下学,以免那些砖头摧残了我那并不健壮的肩膀,但我不愿意,因为拉杆箱子总会让我联系到分离。
图书馆的桌子很平滑,椅子也很厚实。我喜欢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让阳光和冷空气穿过玻璃窗,一并打在我的身上。我并不怎么需要图书馆中那一排排的书籍,因为我总是得过且过的。教授说一,我做一就是了,至于一以外的,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徐恩一直没联络过我。
徐悉连续给我打了三天电话,我没有接,他也没有来找过我,没来过我的学校,也没来过我的公寓。三天后,安娜喜气洋洋地找到我,“晚上我要和徐悉一起吃饭。”安娜美丽的脸上焕发着美丽的光彩,是徐悉,让她渐渐走出了阴霾。我没有过问他们的“一起吃饭”到底是谁邀请了谁,之后,我也没有过问那一餐的情形。
又之后,我和安娜在一起时,我们都并不怎么提及徐悉,就算说到,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而且一语带过。不过安娜举手投足间,流淌出的通通是“幸福”。
就这样,徐恩和徐悉,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淡出了。
临近考试,威廉又为微积分而抓耳挠腮了。我也一样,在面对那些这个统计那个统计的软件时,总会质疑自己的智商到底正不正常。我和威廉常常一桌吃饭,利用饭前和饭后的时间互相讲来讲去,一人侃侃而谈,一人愁眉不展。
黄又青来与我交流,“我们期末只考一科,其余两科交论文。”我又愤愤了,但黄又青却另有一番观念,“论文的工作量太大了,我宁可考试。”这就是人类,总在互相羡慕,眼中只有别人的幸,与自己的不幸。
我和威廉用餐时的讲授,引发了我的胃痛。上课上到了一半,我就不得不离开了教室。我上了出租车,无精打采,不过司机见我是中国人,倒是激动不已。他说,他交过一个中国女朋友,上海人,然后,他还对我说了几句所谓的上海话,结果就是好比对牛弹琴。司机滔滔不绝,我的胃痛则愈演愈烈。
红灯,我苍白着脸望向窗外,看见了徐恩。他的车就在我所在的这辆出租车的旁边。他独自一个人,正看着我。
徐恩开了车窗,在他的示意下,我也随后开了车窗。“去哪儿?”徐恩问我。“回公寓。”我回答。
出租车司机还在没完没了,他摇头晃脑地对徐恩说了一句中文:“中国功夫。”说着,俩手还有板有眼地在方向盘上比划。徐恩还真配合他,回应了一句:“李小龙。”我哭笑不得,除了胃,连头也跟着痛了。
绿灯了,徐恩和司机还在比划,直到后面接二连三地响了喇叭声。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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