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徐恩的关系并没有什么改变,或者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徐恩没有问我关于彭其的任何事,而我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解释。他不问,我就师出无名。
徐恩在我公寓的厨房里炒菜,我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别闹。”徐恩扯开我的手。我执拗地站在原地,“徐恩。”
徐恩继续炒菜。他的袖子卷到了手肘的位置,那是他自己卷的。以前,总是我为他卷,一叠一叠地像儿时折手帕一样仔细,不过刚刚,就在我要为他卷时,他挣开了我的手,然后自己胡乱地挽了上去。我又抱住徐恩,不过徐恩还是那句话,“别闹了。”
不过,即使徐恩允许我抱着他,即使他不阻止我开口,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会对他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虽然我知道,他希望我说出这三个字。可是彭其,那个我认定了六年的彭其,仍旧像山一样压在我的心上。
又接下来的一天,当我准备给徐恩一个惊喜时,徐恩却先给了我一个惊喜。而实际上,说惊喜,并不太妥当。
我与徐恩在芝大相向而行,不过,徐恩的怀里有一个白皮肤的女子。我从容不迫地暗暗感慨:哪有不吃肉的狼?倒是徐恩,不知所措了,以至于他那搭在那女子肩膀上的前爪还是那么搭着,而后爪却死死地粘在了地上。那白皮肤的女子走出了徐恩的怀抱,于是徐恩的前爪就滑稽地架在了空中。
我继续向前走,与那女子擦肩,然后又与徐恩擦肩。或者说,我撞了徐恩的肩,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徐恩一个趔趄。我手里提着一个汤壶,里面是我煮的汤,是我准备给徐恩的惊喜,而这一撞,壶里的汤咕咚咕咚地翻腾,好像汹涌的大海。我把汤壶随手塞入了路边的垃圾箱,然后继续昂首阔步地走着。
然后,我还没有走出芝大,徐恩的脚就走在了我的脚的旁边。我把视线往上移,看见徐恩的手里正提着我的汤壶,再往上移,我看见了徐恩的笑。
“你笑什么?”我问徐恩。
“那你哭什么?”徐恩反问我。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知道自己哭了。“这是水。”可我并不承认。
徐恩伸手扳住我,让我面对他,然后他的嘴就盖在了我的脸上,我的泪上。
“黄青青,这水比你煮的汤还要咸。黄青青,你的汤里忘了放盐了。”
做饭时,我总是丢三落四。徐恩教导我说:“做完菜一定要先自己尝一尝,然后再端给别人。”可我屡教不改,我认为,尝我自己做的菜,叫做自作自受。
我回过神来,闷头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好像一头勤恳的耕牛。徐恩从后面拖住我的手,“喂,我不但把汤壶从垃圾箱里捡了出来,还把汤喝了,我容易吗我?”我仍卖力地继续前行,好像拉着耙犁的牛,“你喝汤的不容易,难道我这煮汤的容易?忘放盐怎么了?健康饮食你懂不懂?”
一个又一个白皮肤的女子在我的左右穿行,提醒着我刚刚目睹的画面。我停下脚步,对徐恩正色道:“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汤的问题吗?”“不是,”徐恩同样正色,“那我们来谈谈彭其的问题。”
“我,好,在谈彭其之前,我们先谈谈几分钟前在你怀里的那个女人。”我不得不反咬一口。
“对不起。”徐恩脱口而出。
“我,”我就如同一只圆鼓鼓的气球,一下子撒了气,“我,我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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