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间和彭其的房间隔了一堵墙。
晚上,彭其带我和他的同事们一同吃饭。那发福的中年男人跟我并不见外,“嗨,小姑娘,我认识你哦。”见我一头雾水,他解释道:“以前总有个小姑娘在公司楼下等小彭,那是不是你?”我尴尬地笑了笑。二十三岁半的我,竟然已经会为二十三岁之前的所作所为而羞臊了。
其中一个女同事,大概与我差不多年纪,天生就是一副当导游的材料,脸蛋儿和嗓音儿都令人心旷神怡。她挤到我和彭其中间,“反正这两天没任务,我就一心一意招待你们俩了。”中年男人抢在我和彭其前面开口,“你快拉倒,人家牛郎织女好不容易见着面了,你跟这儿掺和什么?”导游女麻利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是是是,我有眼无珠了,哎,小彭,你别介意啊。”
其二的那个女同事,则相对成熟,成熟到那种让我判断不出她到底跨没跨过三十岁这个坎儿的地步。她惜字如金,与我们的喧哗格格不入,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罕有。直到导游女把矛头指向了她,“哎,姐,你叫什么来着?哎,你们那儿的待遇好不好?”
我抢在成*前面开口,“你们,不是同事吗?”
成*终于发了声,“他们是总公司的,我是分支部门的。”
让我这么一打岔,成*既没有报上大名,也没有透露待遇的高低。
导游女训练有素,不过几杯酒下肚后,也不免在我们这群“自己人”面前口无遮拦,“来华盛顿公干的领导们,怎么也比去别的地儿的强,去别的地儿的,全都是道貌岸然,公款吃喝,个别的还又嫖又赌,可来华盛顿的,至少还有几个是文化人。”
第二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我仰着头,“有多久没看过这么完整的天空了。”彭其扶住我的肩,“别看太久。”这是彭其知道的,如果我仰头仰得太久,就会头晕目眩。而这是徐恩并不知道的,如果我在他面前头晕目眩,他大概会耻笑我惺惺作态吧。从他的嘴里,一般都吐不出象牙。有些东西,是需要时间的凝炼的,就像我和彭其领先的那六年,大概是徐恩怎么追,也追不上的。还有就是,他真的在追吗?也许,他已经流着哈喇子屁颠屁颠地回到了他那片争奇斗艳的花园了。我甩甩头,甩开了徐恩。
华盛顿的天空之所以完整,是因为它拔得头筹的华盛顿纪念碑,也不过区区一百六十九米高而已。一百六十九米,我想我爬上去也用不了多少工夫。彭其像我为他讲解芝加哥一样,为我讲解道:“美国人自称它可以和金字塔相媲美。”我哼笑了一声,心想它不过是好似一支巨大的铅笔而已。
我和彭其走遍了华盛顿的建筑:白宫,国会,国家博物馆,五角大楼,以及诸如华盛顿杰斐逊林肯罗斯福等等人物的纪念碑纪念馆纪念堂还有纪念公园。我们马不停蹄,清晨出发,日落而归,像是在完成“到此一游”的任务。“到此一游”是彭其说的,他说:“青青,你每去一处的目的好像就是拍照留念,以证明到此一游。”“啊,怎么会?”我已习惯了用反问来否定。
“因为你好像只有在拍照的那一瞬间,才会露出笑容。”
“哈哈,因为我不是导游女口中的‘文化人’。”
而实际上,彭其的话说对了一半。身处华盛顿的我,并不热衷于游览胜地,这一半,彭其说对了。而另一半,我之所以四处奔走,却并不是为了“到此一游”,实际上,我惊觉我忌惮于与彭其同室而居,四目相对,无所事事。虽然,那是我二十三岁之前所热衷的事情。书包 网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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