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哽咽着泪水的喉咙发出细细低低的声音，不要想了，不能想了！她催促着自己的脚步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校园。打从她决定要放手的时候起，就应该知道她终究要面对今天这样的打击，谁料残酷的事实来得这么突然，她还没有储备好力量去迎击。突袭一般，她刚刚垒起的防护墙根本不堪一击，唯有眼睁睁看着那薄薄的壁垒碎成粉末，留下一个稚嫩无力软弱易碎的她。
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蹒跚着，烙铁一样发烫的地面，焦了的空气，江心月眼睛里又涩又胀，脸上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不知道走了多久，脚已经重得像坠了石头在走路，可是却停不下来，太阳偏离了头顶，渐渐西斜，江心月终于站到了维纳斯画廊的门口。
似乎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准确无误地走到“该隐、亚伯和上帝”那幅画作前面。深邃的轮廓，刀刻般的笔触，沉重的红色和黑色……江心月木然地凝视着画面右方的该隐，他的表情因为仇恨而狰狞地扭曲，双手染满了鲜血，眼神里却流露出了悲伤和无奈的复杂情绪。
“你恨我吗……”江心月用自言自语的声量低语着，眼睛红了又红。周围零落的参观者，在她身边来来去去，看见她一直站在那幅画前面，也都驻足多看了几眼，但又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过往的人都没有太在意她的过分专注，只是觉得又是个艺术发烧友，看画痴成这个样子，顶多擦身而过时好奇地瞟几眼。
“小姐，对不起。我们马上要关门了。请你改天再来吧！”一个看似画廊工读生的年轻人走到江心月身边有礼貌地说。
“啊！对不起！我看入迷了……”江心月微微低着头，在低头的瞬间，让人看见了眼睛红通通的样子。
“不、没关系的！这幅画听说修改了好几次才完成的。那个作者特地要老板放到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其实还颇有用意呢！”年轻人笑着说，难得碰上这么诚心喜欢艺术的人，自然而然打开了话匣子。
“用意？”江心月突然抬头，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觉得可能是自己现在的样子太糟把人家吓到了，连忙低下头去。
“嗯，对呀。因为这个地方不是在左边有点光线不足吗？”那个工读生指着角落的地方说。“这幅画刚好在左边画面的人物侧面用了非常浓重深沉的色调，让人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可是并不是没有表情的哦！只要在明亮的地方看，就可以看到那个半脸的表情。而我们这个大厅的设计，是会随着太阳的照射角度而有明暗的光线变化的，一天中有一小段时间，太阳会照在那个角落，不过很可惜，我还不太清楚是什么时间会照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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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他的日子里(5)
工读生腼腆地微笑着，看到江心月转头望了望他，淡淡地开口：“那个表情是悔恨吧？”她的语气似乎是询问又似乎是肯定，看画的眼神有点飘远，陷进了沉思般。
“你怎么知道？！”工读生惊讶地低叫，这个女孩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因为他那时候就是这个表情……”当她冷静地道出上帝过于偏爱亚伯才是导致该隐与自己的亲生兄弟骨肉相残的最大原因时，威严的老人历经风霜的脸上的线条似乎崩溃了。
“什么？”工读生睁大了眼，莫非这幅古老的题材画里面还包含了什么故事吗？
可是江心月并没有体贴地满足他的好奇心，她礼貌地道了谢，然后缓步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展览大厅。
走出Venus画廊，江心月在门口怔了一下，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去呢？回家？不知道那里有谁在守着……继续漫无目的地徒步行走？天色已晚，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心月！”
一个声音带着喘气的呼吸在不远处叫住了她。
“原来是你呀！”江心月转头看见郝清风一脸忧色，风急火燎地跑过来，在她面前停下喘气。
“你在干什么呀？满头大汗的。”何止是满头大汗，连T恤都几乎湿掉了。
“呼……你，还好找到你了……”他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才能把话说完。
“找我什么事？”江心月微侧着头看他。
“你……田谧谧说……”原来，就在之前，田谧谧急急忙忙慌慌张张跑来找他，说心月出事了，搞不好会想不开做错事，要他帮忙一起找。
“你快点帮我一起找心月啦！杨羽这个时候又不知跑到哪去了！急死我了！”田谧谧像找着不方向的蚂蚁一样在他面前团团转，扯着他的衣服又是恳求又是要挟，完全忘记了校花应有的矜持和优雅。
“到底出什么事了？再说，你要我去哪里找啊？”他也着急地皱了皱眉，田谧谧惊慌失措的说话又没个逻辑，害得他理不出头绪来。
“她知道洛星尘订婚的消息了！啊啊~！都是我不好，早该把她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等风声过了再放她出来的！”
敢情人家就愿意被你囚禁起来了？
“都是我的错！啊~我太大意了！我拿什么脸去见表哥啊！洛星尘会不会叫我陪葬啊？”田谧谧梨花带雨地颤抖着，也实在让人不放心。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已经订婚的洛星尘会叫她陪葬，但现在找到人才是当务之急。于是记下了田谧谧提供的几个地点，赶快先去找一找才是正经。结果找遍了田谧谧所推测的几个地方都没找到，没想到他只是想碰运气才来这个画廊的，竟然就碰见江心月从里面走出来。
“你没事吧？”郝清风看着平静怡然的江心月，要不是她两眼通红，他还真有点怀疑田谧谧是不是存心戏弄他的。
“你知道了？我没事了，现在没事了。”江心月牵动脸上的神经想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可是脸却僵得像戴了面膜似的动弹不得。
“唉。”郝清风看着努力想笑却越来越怪的表情，不由得叹一口气。要不是最近接触过，知道她并没有讽刺和嘲笑别人的坏心眼，这时候大概又会以为她是在讥讽他了吧。“你没事就好。”突然间冒出来的情绪不知道是好笑还是可怜。
“你现在要回家了吗？”郝清风关心地问。
“可是我现在还不想回家……”江心月走过郝清风身边，继续向前走。
“你，要去哪里？”
“唔……”她停下来望着蔚蓝的天空，“还没想好。”
“那要不要去看电影？”郝清风上前不留痕迹地拉住江心月的上臂。
江心月回头看他，那张沾湿了汗水的脸，五官立体分明，阳光的栗色肌肤，诚挚而坦然的眼神，身边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是不是可以给她平凡的生活？
38
下午场的电影院，人不太多，播着经典回顾的片子。
《史密斯夫妇》的音乐，拉丁的曲风，轻盈醉人的舞步，一个又一个的旋转，心怀鬼胎的两个人，同床异梦的夫妻，拿起枪指向对方的时刻让人不忍地想移开眼睛。
江心月拿着郝清风买的雪碧，电影院的空气冰凉的，黑色的背景里，明灭的荧光幕，闪烁着陌生人的故事。曾经有多少次，像这样和洛星尘依偎在一起，看着影碟机里播放的片子，明灭的屏幕上，还是陌生人的故事，只是身边的人却不再是他。
在没有他的日子里(6)
说不上是伤感，一个人的日子也同样可以过得很精彩。他有他的光明大道，她知道的，高跟鞋里的一粒小沙子，一开始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粒，让人毫不在意，可是走了越来越远的路，突然发现那粒小沙子是多么的硌脚。她不是悲观，只是比普通人看得更远，想得更周到，那么多的小说和电影的故事，也看过不少生活中因为爱情冷了而相互伤害的故事。
爱情的激素，其实只可以维持很短的时间，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想要天长地久就要互相扶持，互相补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适合他的半圆，残缺的美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魅影，在结束之前结束，不是正好可以保留没有结束的幻觉么？
“心月……你没事吧……”他温润清晰的声音在耳边。
“我没事啊……”她转头看他，眼前的人模糊成一片水雾，脸上的湿凉提醒她自己正在出丑，慌忙在身上找纸巾，才记起自己什么都没带就跑出来了。身边的他叹息着默默起身，江心月任由眼泪落得更凶。
“喏，给你！”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包纸巾。
“谢谢……”洛星尘总是在她看电影哭得满脸泪水的时候，默默地拿一盒纸巾坐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地替她擦眼泪。以后还有谁来替她擦泪呢？难道连电影也不看了吗？
“我知道洛星尘订婚的消息了，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呢……”他说，温柔地压低了声音。
江心月仔仔细细地擦着眼泪，一瞬不眨眼地盯着屏幕，只是不敢回头去看郝清风，也不回答他的问话。
“如果喜欢，为什么又要跟他分手呢？田谧谧告诉我，是你先跟他分手的。”
江心月不敢置信地转头，为什么田谧谧知道？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分手的详细过程。难道是洛星尘告诉她的？那个自信的高高在上不允许犯错不允许任何瑕疵的完美主义者洛星尘居然会告诉别人他被她甩了？这里似乎有什么弄错了，但她又想不出来是哪个地方出了错。
“因为喜欢，所以才要分手。不适合而勉强在一起，到最后闹僵了伤得更深不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你和他不适合……不过当我在这个学校再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发现你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那么怕生，腼腆到了几近自闭的程度，可是现在的你却可以绽开笑容，比起以前容易相处多了，这些不是那个人带来的改变吗？”他停一停，看看江心月乖巧地听着，眼睛盯着电影屏幕，不知道令她入神的是画面还是声音。
“我可能说不好，不是说，美好的爱情可以带来正面的变化吗？”
“但是，不再美好的爱情却只会带来负面的影响！”她幽幽地看着他，似乎是在抱怨他窥视她的内心，又似乎是在强调自己所做的决定并没有错。
“未来的事谁又能预测得到呢？史密斯夫妇在相遇时怎么会想到对方是职业杀手？知道了对方是对手后怎么想到必须互相残杀？互相残杀之后又怎么想到其实是结婚的事实暴露招致的追杀？之后又怎么料到还是殊途同归并肩作战？”
“也许你说得对，可是生活不是电影，没有这么多波折，一种条件就只能有一种结果。”
“聪明反被聪明误。希望你不会后悔……呵，”好像傻瓜，居然帮情敌说话……郝清风突然发现自己说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安慰话，撇一撇嘴，不甘心。为什么他不落井下石、乘虚而入呢？干脆叫江心月彻底忘记那个人，直接考虑换个对像来喜欢不是比较有利吗？
“谢谢……我……你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江心月欣慰地看他，破涕而笑的脸，看起来是凄凉又她坦然的微笑。
他看她，眼睛里晶莹的水色映照着电影院里的暮色黑暗以及屏幕上那明灭的闪烁。他只是不明白，爱到伤心欲绝，为什么要选择放手忘记呢？
对不起，我爱你(1)
我爱你，可是对不起，没能好好爱你。
39
“今天你要去哪里？”
那天看完电影后，郝清风要送江心月回家，可是她却只答应让他送到公车站。不过第二天开始，郝清风就像江心月的小尾巴一样粘她粘得紧紧的。
“你不用去练习吗？”江心月停下来朝蓝天白云翻个大白眼。
“今天不用练习哦！”其实是比赛将近，教练给大家放假好好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我刚好经过这里就看到你，所以就过来打个招呼。”
“你昨天不是也没去练习吗？再说你们班在楼下，我们班在楼上，你怎么每天都那么刚好有事经过啊？”而且还是她从教室里出来的时候。他有雷达还是透视眼？
“没事，没事。我一周后比赛，你来看吧！”他的两手Сhā在裤袋里，满不在乎地提起，仿佛是一件多么不经意的小事情。
“比赛？在哪里？”江心月蓦地停下脚步，紧跟在她后面的郝清风几乎撞上。
“市体育馆。来吗？”他正好停在她身后，九十度低头对江心月说道，“不太远的，坐地铁的话马上就可以到，不超过20分钟。”
“如果没事做的话，可能会去吧……”江心月抬头仰得脖子发酸，退开一步离他远一些。
周围的流言蜚语一传已经传遍了校园，可是毕竟她只当他是好朋友。可说说话，开开玩笑，但是不谈感情，比跟田谧谧在一起时还要轻松的氛围，那是什么？她当然不会贸然地把它归为爱情。
女生——
“那两个人，该不会是在交往吧？”
“不可能，江心月对他总是冷冰冰的，也没有牵过手。她应该还是喜欢洛星尘的。”
“洛星尘真可怜，女朋友一分手就移情别恋。”
“谁说他可怜了，不管怎么说他都已经和别人订婚了，难道过去的女朋友要抱着他的照片每天以泪洗脸表示忠诚吗？又不是古代社会，做这种傻事甚至连贞节牌坊都赚不到一个！”
“我觉得郝清风跟江心月也挺配的，他跟江心月在一起我心里也比较平衡，总比让某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女给霸占了要好。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多养眼啊~~~”
男生——
“郝清风那个混蛋小子，前阵子才跟校花传了诽闻，马上又勾搭上江心月这样的气质美女！好事都让他一个全占了！”
“花花肠子嘛！一定也撑不了多久就GAME OVER了！”
“你们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啊？我觉得他们还满有发展前途的，我打赌他们会成为一对，一百块！”
“那我赌江心月跟洛星尘复合！”
“哦哦，我也要赌！我赌洛星尘！”
“我赌郝清风！”
在学校里，不管走到哪个角落都听得到刻意压低了音量，但还是若有似无地飘进当事人的耳朵里的议论声。
她现在虽然称不上千锤百炼，但也有一定修为，偶尔被校报抓到什么小资料报道一下，或者被人在背后悄声议论这种事情也算经历了一年多，如果不能适应下来的话，痛苦的人是自己，周围的人可是不痛不痒的。
“你没事吧？周围都是一些闲言碎语……”不知道对他练习或比赛有没有什么影响？
“什么？”他斜过眼睛，俏皮地眨了眨，“哦，没事，早习惯了！”
唉，她忘了，这个人可是全校偶像呢！大概从初中以来就备受关注，怎么可能被这种程度的传言吓倒呢！
“倒是你，最近有好好睡觉吗？脸色不太好哦！”
他们一起走到办公室门口，江心月打算敲门进去的时候，郝清风关切地问。
“最近学习比较累而已，没事。”
这样的相处模式似乎也不错，现在江心月完全是把郝清风当成可以谈心的好朋友。忽略了性别还有那一点点企图心，他其实是个很好的朋友。最近田谧谧变得很少来找她，是不是因为洛星尘结婚的事情呢？她从没想过和洛星尘断了关系会连带影响了和田谧谧的亲密度。
“放学一起回家吗？”在她推门进去前一刻，郝清风问道。
“可以啊，不过你真的不用去练习？不是有比赛吗？”
“养兵千日，所以不用临时抱佛脚！”他笑，眉眼都是灿烂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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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爱你(2)
郝清风代替了田谧谧变成每天到她班上探头探脑的人。有一次她的公车卡刚好用完了钱，郝清风借给她零钱后就顺便送了她回家。后来觉得跟他一起回家也没什么不好，两个人说说话好歹比一个人闷头走路有趣多了。次数多起来后，闲言碎语也跟着多了，不过她倒是觉得无所谓啦。
40
“你的比赛是什么时候？”
五月的天，暑气蒸腾得天空都有点扭曲了，蓝色的天幕上镶嵌的白云像装饰品一般，一动也不动。在人群里走着，人体的热气和汽车的尾气让人几乎目眩。
“下周周日，我们是第二场，大约十点左右开场。”
郝清风停了下来说：“你等我一下。”然后趁着绿灯的时候跑到对面的小杂货店，回来时手上多了两杯冷饮。
“给！我看你快中暑了！”
“啊，谢谢！”江心月接过饮料后微微舒服地喟叹一声，“我等一下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又没有多贵！”
“不行、不行！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不能让你破费啦！”江心月绷直了脸，冷淡娴静的面容透出受到暑气而发红的粉色，湿润的薄汗令她闪闪动人。
“都说没关系的。你怎么这么倔！”郝清风有点无奈地皱眉头，“对了，你这次数学考得怎么样？”
“还好。”这次的数学她是全班第一，文理班的排名是分开的，据说最后一道附加题也是不一样的。
“我们交换试卷看一下吧！我想看看你们的附加题。”
如果这样的话，就得让他到家里去了。江心月吸了一口冰凉的饮料，思考了几秒钟，凉气随着液体在她体内舒展，四肢好像重新换了新细胞一般灵敏。
虽然她也很想看看理科班的附加题，可还是说：“我家没有饮料招待你！冰箱刚好空了！”带男生回家还是有点令她排斥，即使自己已认定这个人是不可能逾越的朋友，但对方毕竟是男生，总不能放得太开。
“那刚好，一起去买饮料吧，你还有其他要买的东西也一起买了吧！刚好有苦力在你不用就太浪费了！”
“呵呵，我哪里敢把您当苦力，您的后援团不把我推翻打倒踩上一脚才怪！”江心月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杨羽的前车之鉴，那时候他刻意的亲近和戏弄，真的几乎害死了她。
“我的球迷应该不会这么做的。”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居然可以这么肯定地说。
同样是校园偶像，杨羽的迷就来得疯狂好几倍，这也跟偶像本人对待这些疯狂的粉丝的态度有关系吧。如果纵容默许的话，她们就会肆无忌惮，如果对这种行为表示厌恶和排斥的话，自然而然就不会有太过分的举动。毕竟粉丝都是喜欢偶像的人，当然不想做会被偶像讨厌的事。杨羽会那么夸张，甚至到处招蜂引蝶，给那些粉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不是也是为了利用她们的这种疯狂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想太多，结果都有点无间道的倾向了。江心月用力甩甩头，挥去奇怪的逻辑。
“就算你不认同也不用这么激烈地否定吧？”郝清风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受伤似地睨着江心月把头摇得像甩扇子一样。
“哦，不是说你……”
“球迷可以给球场带来活力，也可以激发队员们的斗志，可是如果她们太疯狂激动，对比赛会有不好的影响，反过来会使我们球队成为观众或别的队伍的眼中钉。所以既要尊重她们，又不能太靠近她们。”
“夫子……”江心月噗嗤一下笑起来，郝清风的解说句句在理，就差没有手摇纸扇外加踱方步而已了。
“喂喂，你还笑我！难得我把教练的教条背得这么顺耶~~~。”
“哦！原来是教练……”想到篮球队那个泰山一般的教练每天拎着郝清风的耳朵念念叨叨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直接联想到了动画片里的大猩猩和樱木花道……呵，江心月笑得眉毛都快打结了，拿着饮料的手在一直抖动。
“我劝告你别笑了，等一下错过了车可别怨我！”郝清风有点赌气地威胁说，不过他赌气的样子也令江心月觉得非常有笑头，高大的身材又假装凶狠的表情，唉唉，跟Q版的樱木有够像的。
对不起，我爱你(3)
“不过，你最近笑得比较多了。”也笑得比较自然了。郝清风偷偷在心里补上一句。
“你说什么？”江心月终于控制了那种剧烈的抽搐，站直了问郝清风。
“没什么。”前一阵子的江心月，不管是什么表情都空洞得可怕，笑的时候甜得让人一阵发冷，那样的江心月绝对不是正常的江心月。江心月的笑从来都是淡漠清冽的，那种甜甜的，可是眼里却没有温度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可是她还是拼命地做出那样的表情。到底是想让人心安，还是想让自己心安？
这时，一台很敞篷的奔驰停在小公车站前面，一个人走下车来。
“对了，跟你说个有趣的梦！”郝清风突然想到前阵子的一个噩梦。
“嗯？”江心月的目光一直朝着后方，看过来的公车有没有他们要搭乘的，根本没留意身边停了一辆名牌车而引起人群的些微骚动。
“我梦到我驾着一辆名牌车，是什么牌子不记得了，总之是很贵的车，宝蓝色的，光亮光亮的，路上的人都回头看我的车。我开心地转着方向盘，还在车里放了抒情音乐，结果你猜我把车开到哪了？”
“开到哪……”既然是噩梦，一定是发生不愉快的事情咯！“难道开上安全岛了？”
“不对、不对。我还宁愿是开上安全岛呢！”郝清风哀怨地顿了顿，吊足了江心月的好奇心后才慢慢吞吞地说，“我把车开到公车站交给别人，然后搭公车去上学了。”
“呵呵……真、真是太可怜了！”江心月笑出了两滴眼泪，还十分同情似的擦拭一下说，“看我同情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鱼的眼泪呀……”
“你别把我比喻成鳄鱼！你以为拐弯抹角骂我能瞒过我吗？！”
“咦？我又没说是鳄鱼，我是想说美人鱼……”
“你掰吧！”江心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迅速地跳上车，车门合上的瞬间郝清风还在发呆，眼睁睁看着江心月在车上对着他擦擦眼角，挥挥小手，道再见。
“你哪里是鳄鱼，根本是泥鳅！”郝清风望着远去的公车，嘴角逸出一抹苦笑，是宠溺，又是无奈。
41
“会长，你已经放弃心月了吗？”杨羽大大咧咧地坐在洛星尘的办公桌边沿上，手上拿起一支签字笔当玩具转来转去。
“把笔还给我！”早知道就应该告诉楼下的门卫绝对不能让杨羽这号人物进来。门口的秘书小姐怎么可能挡得下他呢？洛星尘揉揉发麻的太阳|茓，一来他就别想工作了。
“订婚的戏码还要玩多久啊？” 杨羽把签字笔还给洛星尘，反而把他放在桌面上的文件夹拿在手里当玩具转来转去。
“直到股市完全稳定为止！你这不是废话吗！”洛星尘后仰躺进高级真皮办公椅里，既然不能工作，不如顺便休息一下。
“那是哪年哪月啊？”杨羽忍不住提高声调哀嚎一声。
“我不是正在尽力缩短日期吗？你少来妨碍我一秒我就能快一秒搞定！”洛星尘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冷冽的眼神锐箭一般盯住杨羽，狠狠地说：“你手上转的正是一项我四百万的广告协议，我签了就又离这个鬼地方近了一步了！”
“哎？那你早说嘛！”杨羽的态度180度转弯，不但把文件方方正正地摊开在洛星尘面前，还把签字笔推到洛星尘的右手。“您签，您签！”
洛星尘二话不说签了字，打内线电话让秘书进来拿走文件，交代应该如何执行，一气呵成，前后不超过5分钟。
“真有效率！”杨羽啧啧称奇。从来没有涉足商场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居然可以在短短数周之内把整个企业的运转模式摸清楚，还能正确下达命令，扭亏为盈，挽救股民的信心。这是凡人的境界吗？！
“老大！我以后就跟你混了！”杨羽目光熠熠，闪烁着无比崇拜的光辉。
“我这不是黑社会，你可以省了！”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想想，他的只有血缘和金钱关系的老爸突然病危垂死，唯一的继承人蓝浩声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份亲子鉴定书和一份放弃继承权的法律文件，自个签了名逍遥自在地把一堆烂摊子丢下来，还自以为补偿了他这个私生子，然后心安理得地去参加劳什子全球巡回演出，他唯一重视的女朋友里应外合跟姓蓝的串通一气，摆出哀兵政策，若是他不回来照顾这些无情的家伙就不跟他好。一口气抱怨下来难免有点喘，洛星尘又把火气撒到来捣乱的杨羽身上。
对不起，我爱你(4)
“你不在学校里好好替我看着女朋友，跑到这里来鬼混什么！”
杨羽被刺了似的一下子跳得老高。“你还提！我为了‘不动声色地’暗中保护江心月不被魔掌波及，花了多大心力和工夫你知道吗？校报那只狐狸多难缠啊，每次跟他打交道我都要脱一层皮咧！软硬兼施外加怀柔政策外加哀兵之计外加种种不平等条约才让他勉强把江心月的所有消息压下来。不然她和郝清风的新闻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那你不去盯紧一点！”洛星尘冷冷地打断杨羽。
“放心吧！你当初不也说郝清风刚好是江心月以前的心结，要她接受他也没那么容易。”望望外面白热化的太阳，杨羽缩缩脖子，蹑手蹑脚地朝冰凉的真皮长沙发挪去。软绵绵的沙发椅就在眼前了，杨羽开心地扑通一下整个人靠上去。
“我当初是觉得与其要清理一大圈的竞争对手，不如单独解决一个对手更轻松。郝清风应该比较压得住，这样一来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
“不过日久生情，变数也很大……”杨羽双手交叉垫在脑后，调整成舒适又优雅的睡姿。
“不错！”洛星尘眼里精光一闪，签字笔像装了自动导航系统的飞弹一样准确击中杨羽的头部。
“哎哟！”杨羽揉着中弹的部分，不甘不愿地把头换了个方向。
“以后不要让他们独处！”洛星尘没有转弯余地地说道。
“这……太难了吧？”杨羽“腾”地坐起身，非常委屈地看着洛星尘，为什么老大塞给他的任务难度系数总是一次比一次大啊！刚开始只是当传声筒，时不时地给江心月吹吹耳风，让她了解会长的动向以及他正在努力工作并没有另结新欢。然后又是策略性订婚，派他去物色人选帮江心月挡苍蝇，并暗中保护江心月不要被校报中伤，免得危及她的人身安全。这些他也都尽力做到了，可是现在……
“动脑筋！”洛星尘头也不抬，埋首处理公务。
42
“唉~~~~~~~~~~~”
这已经是杨羽一天之中第N次叹息了。原因就是洛星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羽，你要唉声叹气请到别的地方去！不要把霉气传染给我！”
露天咖啡座里，楚飞萤轻啜着加了冰块的冰咖啡，脚在桌子下狠狠踹了杨羽一脚。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出来见面约会，可是杨羽从一大早来她家接她到现在，浓眉深锁，眼神涣散，一副被人逼上绝路的流浪狗的落魄样，叫她怎么能不生气！
“老婆，”杨羽的手横过桌面抓住楚飞萤青葱一般的玉手，脸蛋靠上去轻轻地蹭，“你说要怎么样才能令两个人不能单独相处啊？”
“就凭你现在这个死样子，就是单独相处我也不稀罕！”楚飞萤端着优雅端庄的笑容，反手在杨羽的掌心里掐他的肉。
杨羽一吃痛，也不放开，干脆凑上牙齿在楚飞萤虎口上啃噬，还留下一滩口水。吓得楚飞萤赶紧把手抽回去，拿出餐巾快速擦拭。
“你老公的口水有什么关系……”
看见杨羽又在那边摆小孩子脾气，楚飞萤在桌下又给他一脚。她当年真是看走眼了，怎么就对这个孩子王死心塌地了呢？除了那副皮囊也没什么好显摆的了。
“你们好，这是你们点的草莓圣代。”羞涩腼腆的服务生小姐颤颤地端上甜点，隐约感觉到这里有什么一触即发的紧绷空气，而另一边的当事人却事不关己的轻松自在，还慵懒地抛给她一个阳光的媚眼，传递“别担心，谢谢你”的信息。小女生的脸皮薄，一边脸蛋儿一下就充血了，一边不舍地退开，还拿脉脉含情的眼波瞟着那个笑容爽朗的大男孩。
“咳！”楚飞萤不自在地假装咳嗽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楚飞萤当初就是栽在这个万人迷的微笑上。
“吃醋了吗？”他笑，不怀好意。
“洛星尘又给你出什么难题了？”楚飞萤舀了一勺冰凉的圣代，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老大他下命令说，以后不准江心月和郝清风独处！你说，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又不是忍者，哪可能一天到晚跟在人家ρi股后面监视他们有没有独处呢！”杨羽拿起勺子剜了一大勺圣代，赶快抓紧机会吐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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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爱你(5)
“哼，洛星尘是不应该为难你，不过你也有错！”看见杨羽打算辩解，楚飞萤拿银色的勺子敲了一下他的，阻止他接下来的发言，又道：“你是自己送上门去给他虐待的，都高三了，你不认真备考整日操劳别人的家事做什么？”
毕竟是大企业的继承人，虽然是她钦佩的朋友，但涉及自己的利益时还是要放在天平上权衡一下轻重。
“人家恋爱的私家事，你能管得了多少？帮得了多少？”楚飞萤冷静地反问，心里其实是有一丝怒气，前阵子杨羽整日想方设法去给江心月报告洛星尘的行踪，还要费尽心思装做不是刻意安排的一样，还有好几次放学骑机车送江心月回家，无形中冷落了她不说，又跟江心月走得那么近，她当然心里有点疙瘩。
“我不帮他不行啊，你也知道他那个人那么倔，轻易不求人帮忙的，真心交往的朋友也没几个。”
杨羽收起戏谑的表情，温和地望着楚飞萤，眼里流露着真切的关怀和担忧，这样的他比起刚才阳光爽朗的浪子模样更令楚飞萤招架不住。
“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适合他年龄的紧张和局促，就是在他面对江心月的感情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动真心，很难保证不是最后一次。你说我能狠心抛下他不管么？”他笔直的眼神毫不迟疑地纠住楚飞萤的目光。
楚飞萤收不回自己的视线，只能任由心跳加速，为他偶尔正经的成熟气息。
“可是……”她迟疑了，只是惯性地想开口反驳。
“高考你也放心，反正我只要顺利毕业就好了。美国的几所大学我已经递了申请，反正我也不会在国内读大学的。”他又戴上熟悉的玩世不恭的面具，轻松地说。
“嗯。”楚飞萤收回了视线，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已经开始融化的草莓圣代。杨羽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美丽的轮廓，不再说话。
“我让可儿也想办法帮帮你，她最近正喊闲着没事做呢！”
“哦，那正好，我也挺喜欢那个鬼灵精的。”杨羽轻快的声线企图拉回楚飞萤的注意力，但她似乎是被那透明玻璃容器里晶莹的红艳摄去了灵魂般丝毫不为所动。
色彩明丽的遮阳伞下，白色的桌椅，绿色的茶树，强烈的色彩对比，一对璧人，露天咖啡座里的客人和路上的行人都经不住在走过时回头多看一眼。在喧闹的世界里，这一小块地方明丽安静得有点寂寞。
43
唐可儿欣然接受了杨羽的请求，两人约好周日一旦江心月出现在市体育馆，就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不给郝清风任何机会。
上一场球赛结束，中间休息半小时，以方便上一场比赛的观众退场和下一场比赛的观众进场。周日是难得的阴天，对球员和观众来说都是凉爽的好天气。
市体育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固定座位3000个，如果把走道都填满的话，估计可以容纳4000人。江心月进来的时候，前排的座位已经挤爆了人头，她也不去凑热闹，在最后一排找个冷清一点的位置坐下来。
双方的啦啦队早早就进场摆开了对抗阵势，学校的校旗、球队的队旗、拉拉队员的加油横幅早就壁垒分明地划了楚河汉界，对方穿的是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而星辉高中的啦啦队穿的是自己设计的服装：红色的短袖小背心，白色的百褶裙，手里都拿着黄|色的花球。只在升旗时候才有缘一见的校歌队也整齐划一地列队站在队员休息区的后面，清一色的白色正装。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拿着仪仗队的指挥棒站在校歌队前面练习手势。
江心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校旗，幸好没有站错边。
“今天的对抗一定很激烈，幸好我们来了！”前排的两个女孩子兴奋地谈论着今天的比赛。接近比赛开始的时间，场地渐渐被填满了，连后面几排的位置也不断有人坐进来。
“全市以体育闻名的重点高中和实力深不可测的星辉高中的对决呀！光是想想的就觉得很激动人心！”
“没错没错！”一个女孩子握起拳头来挥舞着，“星辉高中的得分王长得那叫帅呀！其他几个队员也不错的样子！”
“哦哦，叫郝清风是吧？我也很欣赏他呢！我姐还逼我今天一定要拍到照片回去给她！看，我连相机都带来了！嘿嘿！”
对不起，我爱你(6)
“照片要加洗给我！”那个女孩子冲上另一个拿数码相机出来亮相的女孩子叫道。
“OK！不过那间重点高中也有个厉害人物，就是他们的队长风炀。据说此人专门盖火锅，而且又是后场指挥核心，女粉丝也是一抓一大把哦！”
江心月自己一个人来看球赛，本来以为会很无聊，但多了前面两个解说员，她陡然增加了很多相关资讯。
“心月姐！”一个夹杂着惊喜的脆嫩声音在身后传来。
江心月回头一看，果然是唐可儿。“可儿！你也来看球赛？”
“呵呵，我陪表姐夫来的！”唐可儿笑嘻嘻地把身后的杨羽挽出来，江心月一抬眼看到穿着一身运动装的杨羽，朝他微微点头问好。那两人也不客气，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
前面两个小女生扭来扭去，偷眼直往杨羽身上瞟。杨羽一发现她们的动作就回一个轻笑，那两小女生脸红到脖子了，之后安安分分地坐在前面淑女得不得了。
江心月在心底偷骂：又糟蹋了两棵纯洁小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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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队员开始进场，对方是晃眼的白色队服，而星辉高中球员穿的则是深蓝色的队服。进场后双方教练员在场边做最后的部署，场中央由学校专门从舞蹈学校请来的学生跳舞热场。
“哔——”比赛哨声响起，场内的观众跟场上的队员一同屏息看着抛向高空的篮球由上落下。“啪”的一下，星辉高中的球员高高跃起，将球拍向自己队员的位置。
凝固的空气顿时被这个声响打破，场内随之沸腾起来。
“先声夺人！好！”杨羽仿佛在戏园子里看戏一般拍着掌叫好。
江心月压低声音俯过身去：“学生会长你不去最前面的VIP席么？”
杨羽好整以暇地贱笑说：“不了，毕竟我今天不是主角，免得抢了他们的光彩。”
江心月占不得半点便宜，回过头来继续关注比赛。这时郝清风刚好拿到球，流畅地运球晃过一个人，面前又出现一个高大的防守队员，郝清风一个急停转身，假动作骗过对方之后拉出一个小空当，摆出射篮的姿势。
“Shoot! Shoot!”前面两个小女生比场上的人还要紧张。
可是郝清风的手抬到一半，他的前面又出现一个防守，那个人也不看球，也不是像堵墙一样站得又高又直，他微蹲着，死死地盯住郝清风的眼睛。
全场几乎同时倒抽一口冷气，王牌对王牌，市一中的风炀直接对抗星辉高中的得分王郝清风，第一次短兵相接，对两队都有重大意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会有刀光剑影的紧张表演的时候，只见郝清风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篮框，手腕一翻，球从他们两人之间的身体空隙中传了出去，一个队友默契地出现在郝清风的传球路线上，接球后毫不犹豫迅速射篮。篮球应声落入篮筐，擦着网袋干脆地落地，裁判对记分员做了一个两分的手势，从前一秒的意料之外的呆怔中恢复后，全场霎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杨羽也激动地站起来叫好！在学校啦啦队的带领下，场上响起越来越大声的整齐划一的打气声：“郝清风！郝清风！……”
前面两个女生早站起来了，不顾一切地撕开喉咙跟着大队伍一起喊，身边的唐可儿也红着小脸兴奋地加入声援团。
只有江心月无动于衷，心里还有点犯嘀咕：“明明进球的是9号，你们偏心也偏得忒一致了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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