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什么都知道。***”
“她眼里直转泪疙瘩,你也知道吗?”
“知道。”
“那为个啥?”
“你欺侮那姑娘了?”
“为啥哑巴了?”鲁洪奎声音高了些,他似乎在为邹丽梅鸣不平,“听老宋说,你们正对着象呢!是吗?”
“是。”马俊友声音仍然那么细微,“大爷,那是过去的事了。从现在起,我该忘记过去的事。”
“你是说胡话吧?”
“不。不是胡话。我昨天躺在x光机下,就下了这个决心。您没听说吗,医生说我是腰椎骨折,往好里设想也是个半残废了。您想,我还能把自己的不幸,传染给她吗?大爷,您说哪?”
“别胡思乱想了。我给你拿来自己酿的真正虎骨酒,麝香膏,等你身体恢复点,医生给你骨折地方合上位,再用上中医的偏方说不定会完全复原哩!你咋能自己先咒自己呢?!”
“大爷!”马俊友的语音颤抖了,“要是我不能复原呢?能叫小邹和我这个半残废在一起。在一起。生活吗?我不怕自己身子残了,怕影响同志们开荒的绪,别耽误小邹未来的幸福。我向您掏心窝子的话吧!从我苏醒过来以后,我就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马俊友呀!马俊友!过去战争年代,为了打出一个新中国,要有人付出牺牲;现在开拓北大荒,也要有人献出青春,献出热血!对于这一点,我心甘愿。对于小邹的感,你要横下一条心,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她的一生。她纯洁、善良、陪伴她的应当是个最出众的小伙子,而不能是个残废人,所以,我紧闭嘴巴,对她一不。鲁大爷,您了解我了吧!’”
邹丽梅的心紧缩在一起了,到现在她才知道马俊友冷漠她的缘由。听着马俊友颤颤嗦嗦的絮语声,她真想推门而进,但她冷静想了想,如果这时她破门而入,将使马俊友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甚至导致马俊友彻底封闭自己的心扉,那就连他任何一点心声都难以听到了。邹丽梅最担心出现这样的结局,但又急于想看到马俊友谈话时的神态,便把Сhā花的玻璃瓶放在窗台上,用手绢擦着窗玻璃上的灰尘。她擦了好一会儿,好容易把玻璃擦干净了,这时她才觉北国小镇的窗户,都是双层玻璃,外层玻璃窗虽然擦净了,里边那层玻璃窗上结满哈气凝成的冰花。那晶莹的冰花,有的像怪兽,有的像云朵;有的像流淌着的小河,有的像重重叠叠的峰峦。邹丽梅失望地摇摇头,她仿佛感到马俊友和她的心田之间,真的耸立起一座峰峦似的——马俊友在用这座高山隔绝她对他的感。
严冬之晨,荒原上冷得透骨。邹丽梅站在病房门口,泪珠儿迅速在她脸腮上结成冰滴。她忘记了寒冷,把脸贴在门框上,默默地听着屋内的谈话。大概是老猎人和马俊友的对话,把诸葛井瑞惊醒了,诸葛井瑞在病床上也参加了爱问题的讨论:
“小马!我不同意你对小邹采取这样的态度。”
“为什么?”
“你这样做,自认为是对她最深的爱,可是小邹会接受你这种爱吗?她会说:‘好吧!咱们就这样分手吗?’我想,这只是你的幻想,你这样冷漠她的结果,只能增加她的精神痛苦。”
马俊友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这样做也许会增加小邹的痛苦,但从长远来说,正是为了解脱她一生的痛苦呵!小诸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你的腰椎骨被严重砸伤,你该怎样对待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呢?你能为自己的幸福,而使别人痛苦一生吗?”
能说善辩的诸葛井瑞语塞了。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他说:“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变成残废?如果一切尽如人意,你没留下任何伤残,这么早你就在你和她之间开凿天河,修筑路障,铺设壕沟。不是会造成人为的互相折磨吗?”
“小诸葛!你重幻觉,我重实际。”马俊友十分平静的话音,“我妈妈虽说在医学院搞党的工作,家里却有许多医学书籍。据那些医书告诉我,砸伤腰椎骨,十个有九个要致残的。即使医生给我把骨位接上,鲁大爷那些特效药,又帮助我的骨骼复原,我侥幸地成为不留重残的十分之一,恐怕也要靠‘钢背心’来支撑身体的负荷了。与其那时叫丽梅受苦,还不如我早下决心。这一点对我也并不轻松,我是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才下了决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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