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江沿上有颗火亮儿,一明一灭地朝这儿晃来。狂啸的北风里,还夹杂着一个人的喊声。白黎生手抚着草辫墙听了听,竟是呼唤他的声音:
“白——黎——生——”
“白——黎——生——”
他的心狂烈地跳了起来。他不相信会有人到这儿来寻找他的,屏气细听,不是呼唤他又是呼唤谁呢?那一声长一声短的呼喊,使他兴奋,也使他不安。他惶惶地退回到茅草屋里,用后背靠上柴门,思考着该怎样迎接雹子雨般的批评。
寻找他的那个伙伴,显然是跑累了,想到这间草棚子里歇脚避风,一下推开了屋门。由于他用力过猛,白黎生被推了个趔趄,当他从茅草里站起来。来者已经用手电辨认出他来了。兴奋地叫道:
“叫我好一通找,总算把你给找到了。”
手电的强光,晃得白黎生睁不开眼。但他从声音里认出了来者——他是卢华。
“队长!你。”白黎生尴尬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怎么知道。知道我在这儿?”
“诸葛井瑞把他祖宗那套神机妙算,传给了我,”卢华一边喘气一边笑道,“我掐指一算,白黎生一准到黑龙江边来了。”
卢华见面就说笑话,用意在于缓和白黎生的紧张心理。其实,这几天他连诸葛井瑞的面也没见过。扛运木料的竞赛以后,他跳上“斯大林八十”想试试车,怎么踩油门,也踩不着火儿。因此几天里,他找了个小伙子当帮手,一直在远离伐木队的山洼检修拖拉机,草妞儿和白黎生之间的矛盾激化,他一无所闻。下午,他披着老羊皮袄,回到伐木现场,俞秋兰告诉他白黎生不见了。几个月来,卢华对他部下这个“兵”,可以说得上了如指掌。他知道白黎生虽然有周期作的“个人主义病”,但这种病总是作在争强斗胜上,何况又有草妞儿拴住他的双腿,卢华不相信白黎生真的会逃离草原。后来,俞秋兰忽然想起来,白黎生在上午曾经站在山坡上,直眉瞪眼地眺望过黑龙江,卢华知道这一况后,他断定白黎生是到黑龙江边解心烦来了。他当即告诉俞秋兰三件事:第一,不要把他到黑龙江边寻找白黎生的事,向伙伴们宣布。如果伙伴们询问,就说卢华把白黎生叫走,他俩一块去修理拖拉机下山的道儿去了,要在木料堆的小棚里过夜。卢华所以这样做,是怕第二次酿造成“白黎生逃跑事件”,增加白黎生归来后的苦恼。第二,他叫俞秋兰用跑百米的速度,去伙房拿几个窝窝头来,顺便告诉两个小火头军,不用往木料堆旁的小棚子里去送饭,以免多嘴石牛子去送饭时,因为找不到卢华和白黎生,而到处喧嚷“卢华和白黎生失踪”,弄得伐木队不得安宁。第三,卢华叫俞秋兰去找草妞儿谈心,告诉她对白黎生不能急躁,疾风暴雨虽大,只能全部流失;毛毛细雨虽小,却能点点入地。白黎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要草妞儿多对他下点毛毛雨。白黎生一旦归来,两个人还恢复合拉一盘大肚子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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