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黎生脸腮红胀,惶恐地说:
“宋书记,就我们两个光杆司令啊!”
宋武笑了:“我说你这洋秀才,就是缺心眼,据我知道,草妞儿不是会用土嗓子唱歌,唐素琴不是会用洋嗓子唱歌吗?还有爱耍狗熊的石牛子。你们中间可是藏龙卧虎哇!”
石牛子马上站起来说:“宋书记,我那只小黑熊可是丢了。不知是叫它三姑、六姨、九奶奶的哪个老黑熊给带走了。”
“没关系。我宋武负责再给你弄一只。”
小礼堂里哄堂大笑。
很少绽出笑容的宋武,也被这满堂欢快的气氛逗笑了,他挥舞着两条胳膊说:“同志们!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也许把日子过糊涂了,谁能说出今天是什么日子?”
“南北两路兵马会师的日子。”
“是和娘家人团聚的日子。”
“马俊友下肢恢复功能的日子。”
“白黎生往前跨了一大步的日子。”
“说对了,但是都不全面。”宋武高声地说,“今天是阴历腊月二十三,按北大荒老乡的说法叫做过小年,县委特意把大家请来过年。当然啦,这儿比不上你们在北京家里过年,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县委尽最大努力,给同志们准备好了白面馒头、炖大肉、炒鸡蛋、老白干。我在这儿代表县委提前给同志们拜年——”宋武双手抱拳,向周围连连作揖。“还有,县委考虑同志们太累了特意从粮站借来两辆卡车,大家吃饱喝足之后,送大家返回青年屯。现在,我们就去武装肚子——目标食堂。”
这是一顿既温暖心扉,又饱肚皮的年饭。几个月不知肉味的年轻人,敞开肚皮,个个吃了个肚儿圆,加上有老白干助兴,这顿饭一直吃到了午夜还没结束。贺志彪本来肚量最大,但他考虑他赶着的爬犁上,还要装运乐器和邮包,没敢过多喝酒——他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喝多了酒赶翻了爬犁,摔坏乐器该怎么办哩?!
还有一个滴酒未进的人,就是迟大冰。这几个月来,除了他不光彩地喝过一碗面片汤外,始终没有吃过面食,按说,他也应该狼吞虎咽地饱吃一顿,但是,这顿饭对他来说如同嚼蜡,他总感到许多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特别是开饭时,偏偏和卢华坐在一张桌子上,出于他的多疑,他感到卢华往他碗里夹肉、劝酒,都是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弄。迟大冰觉得自己刚刚卸下左肩上的负荷,一封匿名信,又在右肩上增加了无尽的压力——谁知道他们知道不知道是他写的这封信呢?!
迟大冰是继贺志彪后,第二个离开食堂的人。他神色恍惚地离开人群,奔向了停放在县委门口的卡车。
“老迟同志。”好心眼的邹丽梅追了出来,举着一件老羊皮袄说,“这是不是你丢在饭桌上的?”
真晦气!他竟忘了夜寒,把离不开身的老皮板子丢在了食堂。他接过了皮袄,木然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