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啸。
马俊友多么希望这时下一场暴雨呵!可是只闻雷声贯耳,不见滴雨下落,而荒火似乎和浓云挑战似的,越烧越旺。在火舌的跳动中,马俊友看见火焰周围,蠕动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那是当地老乡在追歼荒火。
马俊友没有任何考虑,他拄着那根疙疙瘩瘩的枣木棍子,迈步向打火的人群中奔去。他自知多他一个人去打火,并不起多大的作用,但是站在那儿任荒火在草甸子上燃烧,算哪号青年人哩?!
老乡们一边骂着干打雷不下雨的老天爷,一边抡着手中的铁锨,木棍,多叉耙子。追打荒火。督战的锣声,老乡的咒骂声,和大火蔓过矮矮榛子树丛时出的爆裂声,交织成一片北大荒独有的奇特音响。马俊友心想:如果诸葛井瑞在这儿该多好,他会把这壮阔的场景,都涂抹到他的画板上;白黎生在这儿也不错,他会把大城市中从来听不到的奇特旋律,谱写到乐曲当中去。这些绚丽的色彩,这些雄浑响亮的音符,一定会比那些花、鸟、鱼、虫的画儿,比那些莺声燕语似的歌儿,要瑰丽而富有生命力——因为这是人和大自然搏斗的一奏鸣曲呵!
看!那片和天空闪电接吻的熊熊大火,它驾着疾风,妄图吞噬这儿的一切生灵。它,忽儿被风吹得低了下来,忽儿又伸长身子和天空中的云去拥抱。它经过的地方,绿草枯干、野花糊焦,缕缕浓烟像是经过一场大战役的战场;它正在燃烧着的地方,如同谁在抖开千百丈的红绸,在风中飞舞。狍子、兔子、狼、獾争相奔逃,笨拙的山鸡、秃尾巴鹌鹑、肥囊囊的卢花雁,迅速地葬身火红的烈焰中。
火追着风。
风追着火。
百鸟在天空中惊恐啼叫。
乌鸦飞离了橡树上的老巢。
似乎在这广漠的万物中,只有人是火的顽敌,老乡们在烈焰中穿梭,马俊友钻进火网,立刻抡圆了手中那根枣木棍子。不知哪个老乡高喊了一声:
“坏了!快烧到麦田边上了——”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