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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道者 凤歌新作

“逃学!”

“好哇!”燕眉拍手称快。

去他的破学校!方非抓起书包用力一扔,嗖,那东西划了一道弧线,消失在了围墙后面。他松了一口气,跨上单车直闯校门。门卫扑上来阻拦,燕眉鼓起两腮,一口气吹在他身上,门卫像是一个陀螺,发疯似的旋转起来。

到了南河岸边,两人沿河疾驰。云破日出,透过枝枝丫丫,撒下万点碎金。燕眉张开双臂,衣发飘飘,恍若畅泳金河中的鱼儿,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方非使劲蹬车,俨然不知疲倦。他从没想过,一旦抛开所有拘束,竟是这样的畅快淋漓。

突然一声轰鸣,有车擦身驶过。方非下意识放慢车速,那车也慢了下来,跟他并肩行驶。

吴能俊右手勾着方向盘,y女友靠在副驾位上。公子哥儿的脸上瘀青未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燕眉。

“吴能俊,你有完没完?”方非无奈刹车,好心情一扫而光。

“完个鬼!”吴能俊指着脸上的瘀伤,“我这儿白挨了吗?”

“你想怎么样?”方非有点心虚。

“两条路任选!一是跪下来磕一百个头,叫我一百声好爷爷;二呢,哼,算了,说了也白说。”

方非忍不住握起拳头。吴能俊冷笑了一声,抿嘴吹了声口哨,前方路边钻出来四辆清一­色­的哈雷摩托,每辆车上坐了一人,手持钢管,表情凶悍。

第一部分道者(8)

大公­鸡­早有预谋,事先约下一帮车友,只等方非放学,就要痛下毒手。想到这儿,方非的背后凉飕飕的,出了一身冷汗。

“别误会,你还用不着兄弟们动手!”吴能俊大咧咧一挥手,“他们是来收拾那狗东西的。狗东西呢?今天怎么不来?来了也没关系,我要把它做成火锅,狠狠地吃他妈的一顿……”他说完这句,眼看方非无动于衷,心里大为光火,“老单车,你跪不跪?”

方非还没回答,燕眉冷不丁开口:“你说有两条路,还有一条是什么?”

“哎哟,小妹妹怕了?”大公­鸡­兴奋得喔喔直叫,“这第二条嘛,比第一条还要难,唉,我说了他也做不到!”

“装腔作势!你不说,怎么知道他做不到?”

“好吧!第二条路就是跟我赛车。赢了我,以前的事一笔勾销;要是输了,就得任我处置……”说到这儿,他眯缝两眼,“怎么样?小妹妹,敢玩儿吗?哈,他连车都没有,怎么跟我玩儿?”

少女笑了笑:“有点儿意思!”方非忙叫:“燕眉……”女道者不待他说完,挥手说:“不过规则得改改!你要输了,也得任我们处置。”

“你们?”吴能俊一愣。燕眉指了指方非,又点了点自己:“我和他,我们两个人跟你比!”

吴能俊收起笑意,瞅瞅方非,又瞧了瞧燕眉,忽然笑了起来:“好吧,小妹妹,我输了,任你处置。不过……你输了,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

“我要……”吴能俊盯着燕眉,涎着脸说,“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话没说完,y女友“哇”的哭出来,掀开车门,撒腿就跑。燕眉也不动气,大大方方地一挥手:“好,就这么办!”

吴能俊大喜过望,一面冲少女挤眉弄眼,一面笑得合不拢嘴:“今晚八点,呵,学校后山公路,大伙儿不见不散……”他举手叫来同伙,低声说了两句,又冲燕眉抛个眼风,发动跑车,一溜烟去了。

四辆哈雷留在原地,方非骑车在前,摩托就跟在后面,似乎受了吴能俊的支使,看住二人,非叫他们赴约不可。

方非忧心忡忡,燕眉却是悠哉游哉,沿河欣赏风景。挨到傍晚,她噌地跳下车来,大声说:“歇一会儿。”

少女­精­力无穷,仿佛不知疲倦,她步子轻快,走到长椅边坐下。方非坐在她身边,望着河水呆呆出神,他满脑子都是这两天的奇遇,至今还是半信半疑。他总觉得这是一场迷梦,一觉醒来,又会回到无聊的现实。一想到晚间的车赛,他又感觉心烦意乱,大公­鸡­车技高明,车又是一流的名车,似乎还得过某某车赛的冠军,看样子,他连累了燕眉,万一输了——方非不敢再想下去。

“小­祼­虫!”燕眉的声音传来,“你爸妈呢?”

“他们……”方非沉默一下,“他们不在了!”

少女有点儿吃惊,低头望着脚尖,许久也不出声。

“燕眉,你有亲人吗?”方非轻声问。

“怎么没有,我有爸爸,还有……”燕眉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还有一个哥哥。”

“妈妈呢……”话一出口,方非后悔起来。少女沉默一下,摇头说:“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死了。”

“对不起,我不该问……”

“什么该不该的?生是劳碌,死是休息,只要死得其所,又有什么关系?”燕眉年纪不大,却对生死看得透彻,方非望着少女,心里不胜讶异。

“饿了吗?”燕眉从青­色­的小囊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盒子,盖子上有一枚火鸟纹章。她掀开盒子,里面几十点白光飞来飞去,有的从左角窜到右角,有的从上边窜到下边,有的蹦起老高,到了盒子边缘,红光轻轻一闪,又把它挡了回去。

第一部分道者(9)

燕眉伸出二指,拈住一点白光,凑近一看,竟是一颗杏仁大小的药丸。药丸在指间尽力挣扎,只差没有发出凄厉的惨叫。

“给你!”燕眉把药丸递了过来。方非战战兢兢,不敢伸手去接,燕眉大不耐烦:“拿着!‘辟谷丸’滑头得很,又会土遁,掉到地上就没了。”

方非无奈接过,药丸在手心里勃勃跳动,这哪儿是什么“辟谷丸”,明明就是一只虫子。

燕眉又捉一丸,塞进嘴里,方非只好有样学样,拈起那颗不情不愿的小丸子,闭眼塞进口中。丹丸入口即化,淡淡的没有滋味,他连着唾液咽入肚里,饥渴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收好丹盒,燕眉靠着椅子养神。直到天­色­黑尽,她才张眼一笑:“跟屁虫等得不耐烦了!”

方非转眼望去,四个摩托手十分焦躁,其中一人踢打树­干­,拼命发泄心中的闷气。

“走吧!”燕眉站起身来,方非忙问:“去找车吗?”

“找车?”少女奇怪问道,“找什么车?”

“没有跑车,怎么比赛?”方非莫名其妙。

“你会开车吗?”燕眉问。

方非一愣,连连摇头。

“我也不会!”燕眉满不在乎。

“那比什么赛?”方非急得跳了起来。

“小意思!”少女打了个响指,“你等着瞧吧!”

方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取胜。没有跑车,怎么比赛?要想不败,只有耍赖。他一连想了好几个耍赖的法子,好比放出火红飞剑,扎破大公­鸡­的车胎,要么变出一团大雾,让他走迷了路,一头撞在树上……

正在恶毒幻想,黑暗里灯光忽闪,一瞬间,四辆哈雷从身边呼啸驶过,车手冲着两人挥舞棍­棒­,脸上透出十足的威吓。

方非一心拖延时间,慢腾腾地骑上去,远远望去,吴能俊换了一身银灰­色­的西服,手扶挡风玻璃,身下的野马车铆足了劲儿,发出可怕的嘶吼声。

“晚了五分钟!”公子哥儿一瞅左腕的劳力士表,“小妹妹,下次跟我约会,千万不要迟到哟。”

“下次?”女道者微微一笑,“‘下跪’还差不多!”

吴能俊自动忽略方非,两眼死死望着燕眉,脸上的笑容半傻半痴:“小妹妹,算了吧,这车不用赛了,趁着还早,我带你去兜兜风!”

“不用赛了?你要认输?”

“认输?笑话!你拿什么跟我赛?”公子哥儿气咻咻一指,“就凭这辆破单车?”

“你还不笨!”燕眉拍了拍手,“我就用这辆破单车跟你赛!”

方非的脑子嗡的一声,凭空大了几倍。摩托手先是一愣,接着哄然大笑。

吴能俊瞪着燕眉,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叼嘴咬舌地说:“小妹妹,你在小瞧我吗?”

“我不小瞧你妈,我只是小瞧你而已!”

吴能俊的脸涨成了猪肝颜­色­,一个劲儿地指手画脚:“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输了不要赖账。”

“赖什么账,呵,我还要好好处置你呢!”燕眉很露骨地打量对手。

“少开玩笑!”吴能俊两眼瞪圆,鼻翼抽动,活是一头要喷火的恐龙,“你等着!哼,前面有一面白旗,谁先到谁赢。”

“连白旗都准备好了吗?你还真识相。本姑娘一向宽大为怀,投降不杀。”

“宽大个鬼!”吴能俊一蹬油门,跑车激­射­出去,一眨眼,消失在弯道的尽头。

方非望着尾烟发呆,冷不防头顶一痛,燕眉大声催促:“呆头鹅,还不快追?”方非满头雾水:“可,可……”

“可你个大头鬼,想输是不是?”少女有点儿生气。

方非只好蹬车向前,摩托手大声嘲笑,手舞棍­棒­,不时来捅他的双腿。方非左躲右闪,急得满头是汗,四人见他狼狈,笑得更加开心。

第一部分道者(10)

这时单车跳了一下,好似绊着石头。方非稳住车身,猛可发现,踏板轻了许多,他随意蹬踩,不经意间,耳边的嘲笑声越去越远。

方非只觉诧异,回头一看,哈雷车正在由大变小;低头再看,老单车轮转如飞,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驰向前。

四个哈雷小子愣了一下,跟着哇哇怒叫,大力踩踏油门,一个个恶形恶状,恨不得撞烂前面的单车。

方非又吃惊,又迷惑,还没想通发生了什么,耳边传来低沉的吟哦声——

“五里众生云雾深堕……”

前方红光一闪,平地大雾涌起,方非来不及刹车,忽觉浑身一轻,疾风迎面吹来,刮得他睁不开眼睛。一连串声音从下面响起——叮叮咣咣的撞击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棍­棒­敲打人体的闷响,以及撕肝裂肺的声声惨叫。

方非尽力睁眼,雾气忽又消失了,两旁的树木向后飞逝,起初还是粗圆的树­干­,一眨眼,尖尖的树梢已到眼前。

方非惊讶极了!他低头看去,老单车轮子空转,叫得欢天喜地,车架的钢管上涌现出点点青光,像是藏了千百只萤火小虫。

单车真的在飞!它一阵子飞得极高,林梢摩擦车轮,发出沙沙的细响;一阵子又飞得极低,奔驰的疾风分开了车前的长草;它在梧桐林中穿行,只差一线就撞上树­干­;它越过了一方池塘,在波心留下了缥缈的幻影。

方非手攥车把,脸上的热汗被冷风吹­干­,身边的山林变幻莫测,一会儿高入云天,一会儿又像一片小草。一轮满月在林间穿梭,活是一头白­色­的凤凰。

“小­祼­虫,看那边!”燕眉叫了一声,方非一掉头,林木中出现了一条笔直的公路,公路上一辆车风驰电掣,大公­鸡­开启了氦气加速,车后两道尾焰,惹起一片流光。

仿佛有意戏弄,燕眉驾车穿过树林,飞越跑车上方。距离之近,方非几乎看得见吴能俊的脸膛——公子哥儿胜券在握,嘴角微微含笑,两眼直视前方——刹那间,方非的心里起了一丝说不出的同情。

越过跑车,单车钻入道边的林莽。方非眼前一黑,公路和跑车消失了。当公路再次出现,道路的中央,静悄悄树了一杆白旗。

燕眉咯的一笑,俯冲下去,像是破空攫浪的白鹰,把旗帜捉在手里。

单车向上一跳,落在大树顶端。方非半梦半醒,凝目望去,跑车正在飞快地逼近。再一回头,远处的公路还没完工,道上横了一排路障。

跑车在路障前停下。吴能俊东张西望地寻找白旗。

“笨蛋!”燕眉轻轻骂了一句,“小­祼­虫你说,怎么处置这小子?”

方非本来认定会输,从来没有取胜的念头,更别说思考处置的花样,这时支支吾吾,不知无从说起,正想着,燕眉“咦”了一声,目光忽地投向远处。

吴能俊找不到白旗,满腹疑窦,正在骂骂咧咧,忽听哗啦一声,左边的林子晃了一下,树叶簌簌下落。大公­鸡­掉头看去,咔嚓,两棵大树拦腰折断,跟着呼啦一声,窜出来一颗硕大无朋的怪头。

怪头三米见方,七分像蛇,三分像是蜥蜴,皮肤凹凸不平,一张怪嘴张得老大,方非远在树上,也能闻到浓烈的臭气。

“咻。”怪头发出一声锐啸,吴能俊愣了足足五秒,发出一声嘶哑的狂叫。

“恐、恐龙……”他一声叫完,才想起驾车逃命,他连踩油门,可都踩在了刹车上面。手忙脚乱中,怪物猛地一挣,身子又伸出来一截,体表的鳞片凸凸凹凹,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第一部分道者(11)

吴能俊终于踩中了油门,怪物也已钻出了全身,它二十米长,背上褶皱多多,下有两只利爪,长尾巴扫过公路,咣当一声,击中了野马车的尾部。

哧溜,跑车歪斜滑行,撞上了一棵大树,安全气囊弹出,将吴能俊死死摁在了座椅上面。

“咻。”怪物跳到车前,昂起怪头,背上的褶皱刷地抖开,化为了六扇巨大的­肉­翅,月光透翅而过,粗大的筋络历历可见。

方非吓得发抖,他张大嘴巴,呆呆望着燕眉。少女摇了摇头:“别看我,处置归处置,我可没想要他的命!”

“那……”方非极力压住心跳,“那是什么?”

“蛇妖肥遗!”

“肥遗?它来­干­什么?”

“也许冲我来的!”燕眉扬了扬细长的眉毛,“冤有头,债有主,我下去打个招呼!”

肥遗俯下脑袋,冲着吴能俊刷刷吐信,两只琥珀­色­的眼珠,发出可怕的凶光。公子哥儿卡在那儿,仿佛已经压扁,胸腔里发出凄楚的呻吟。

“咻。”蛇妖撑开怪嘴,黑漆漆好似一个大洞。

蛇嘴还没合拢,一道红光夹杂白影,从两排蛇牙间飞过。燕眉一把扯起吴能俊,闪电一般窜上天去。

肥遗咬住跑车,大力咀嚼几下,一阵怪响叫人牙酸。它将这堆破铜烂铁吞进了肚里,就像打发小虾小鱼。

大公­鸡­受惊过度,昏了过去。燕眉随手一扔,将他晾在了树梢上面。

少女左手按腰,静静飘浮半空,脚下长剑流光,好似火烧霞涌。一阵大风吹过,树在鸣,草在啸,明月半遮半掩,变得暗淡昏黄。

四周暗了一下,蛇妖也飞到了天上,它的六扇翅膀,挡住了苍白的月光。

“大笨蛇。”燕眉招了招手,“来呀!”

“咻!“肥遗一张嘴,吐出一道惨绿的火焰,绿焰长有百米,所以树木灰黑,化为了一团团烟雾。

燕眉一扬手,大火无中生有,像是凭空画出来的,火势越滚越大,挟着狂风冲向绿焰。神火鬼焰凌空交锋,绿焰越烧越短,忽然消失不见。

肥遗怪叫一声,绕过大火,张嘴来咬燕眉,燕眉咯的一笑,纵身躲开。两边一追一逃,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凶恶的黑雕捕捉轻灵的白雀。

蛇妖的翅膀好似刀锋,不时斩断树木,阻拦少女的去路。可是燕眉飞行灵巧,根本不为所动,她快快飞,慢慢飞,高高飞,低低飞,她在倒下的树丫间飞,在蛇妖的翅膀下飞,在百米高空飞,在离地寸许飞,绕着树­干­飞,蹴着草叶飞,俨然故意弄险,怎么惊险,就怎么飞行。

方非看得目不暇接,一颗心附在了燕眉身上,随她高低起落,一阵松,一阵紧。正瞧着,忽觉脸上一热,似乎滴了什么,他伸手一抹,又粘又湿,凑近一闻,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鼻。

方非寒毛竖起,头顶又掉下来一个东西,他下意识接住,这东西又软又湿,就着月光一看,是一颗夜莺的头颅,鸟头齐颈折断,双眼暗淡无光。

方非屏住呼吸,抬头看去,树梢上星星点点、布满红光,发光物团团漆黑,其中的一只向着圆月舒展开来,尖耳大肚,长了一对阔大的翅膀。

“蝙蝠!”惊叫声还没出口,蝠群扇动翅膀,猛扑下来。

“哎呀!”方非忘了身在树梢,匆忙蹬踩踏板。可是才蹬两下,蝙蝠已经落在他的身上,利爪陷入­肉­里,传来一阵剧痛。

全无征兆,夜空亮了起来,满树枝叶变得通明雪亮——百十道电光从天落下,像是一排利剑,刺中了满天的蝠影。

哀鸣声凄厉刺耳,蝙蝠纷纷下坠。方非才觉肌肤发麻,妖蝠已经一只不落地被闪电殛死。

第一部分道者(12)

肥遗受了惊动,黄澄澄的蛇眼笔直瞪来,它迟疑了一下,丢开燕眉,向着方非飞来。

方非吓呆了眼,忽听燕眉高叫:“快蹬车!”他想也不想,应声猛蹬踏板。老单车呜呜激响,咻,一道碗口粗细的电光劈头­射­落,喀嚓,大树从中断开,树身来回晃动,方非只觉车轮打滑,向下落去。他身在半空,臭气上涌,肥遗怪口怒张,从下面狠狠咬来。

鬼使神差,方非连人带车,掉进了蛇妖的嘴巴。

绝望一闪而过,耳边尽是凄厉的风声,突然眼前一亮,身边出现了三道电光。

电光快过人车,肥遗五内如焚。它仓皇中想要闭嘴,不料单车落下,卡在了它的两颚中间。蛇妖一身怪力,任何钢铁都能咬碎,单车看似残破,居然坚硬出奇,不但没有扭曲变形,反而死死撑住了蛇嘴。

方非不上不下,心里的感觉悲惨透顶,冲天的臭气从身后喷出,两排蛇牙直愣愣竖在两边,牙尖上毒涎横流,眼看就要滴在他的脸上。

方非昏迷了大半,剩下一小半神志,还记得燕眉吩咐,下意识踩动车轮。

随他一蹬一踩,电光虚空生成,一道接一道地­射­入蛇嘴。肥遗像是发了羊痫风,乱抖乱颤,笔直下坠。落地前它用舌头叉住了单车,尽力向外一顶,方非连人带车地飞出了蛇嘴,撞向了一棵大树。

身边红光闪动,方非身子一轻,被燕眉抓在了手里。老单车挟风撞上了树身,一声巨响,大树拦腰折断。

少女救了方非,飞到蛇妖的上方。肥遗抬头挣扎,无奈伤势太重,不能施展妖法。

“太古火万引­精­神。”吟哦声传入耳中,方非昏沉中抬眼看去,燕眉的手里多了一支长长的毛笔,笔管火红,笔锋淡黄。

七个红光小字出现在了蛇妖的背上。肥遗哀声悲叫,身子颜­色­转淡,它的躯壳深处,燃起了一点明亮的火光。火焰从内向外地燃烧,转眼烧破蛇皮,烧尽血­肉­,只留下一副黑乎乎的骨架,突然一阵微风吹过,势如摧枯拉朽,骨架化作了一堆飞灰。

燕眉落在地上,扫视满地狼藉,想了想,走到公路边上,一挥笔,道路的中心如飞下陷,露出一张地|­茓­似的怪嘴。

怪嘴一开一合,好似向内吸气。秽物与尸骸受了吸引,接二连三地钻入了那张大嘴,就连折断的树木也不例外。

过了一会儿,大地深处响起了一声嚎叫,凄凉沉闷,无法形容。跟着怪嘴合拢,路面平复如初,四周的地面­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那是什么东西?”方非的身子缩成一团,声音微微发颤。

“太岁!”燕眉收起毛笔,漫不经意地说,“我用了一道‘太岁灭迹符’,把这些脏东西清理了……可惜,车子叫大笨蛇吃了,倒是一个大大的破绽。”任她法力多高,也变不出一辆价值千万的古董车,想来想去,大为恼怒,“大笨蛇真是可恶。”

骂了几句,她又想起什么,冲方非笑笑:“小­祼­虫,你今天做得好,要不是你,除这蛇妖可不容易!”

“明明是你除了它,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方非有气无力地说。

燕眉摇了摇头:“大蠢蛇一身妖法,飞得又快,本来我们还得斗上一阵。可它自己讨死,偏偏跑来惹你,结果被你的太乙神雷­射­进了嘴巴,这么一来,我才能靠近它,用‘引火入魔符’勾动它体内的魔火……”

“太乙神雷……”方非睁大双眼,手指鼻尖,“我的?”

“就是‘你的’!”燕眉笑了笑,“小­祼­虫,你把单车推过来。”

第一部分道者(13)

单车横在地上,不知好坏,方非本想摔了这一下,没有四分五裂,也该缺东少西,谁知上前一看,不但没有缺少一颗螺丝钉,用力一推,吱呀呀的声音也很响亮。

老单车顽固倔强,完全超乎想象。方非无可奈何,只好推车回来。

燕眉吩咐他摆正单车,一伸手,抚过车架钢管,口中念念有词。老单车应声明亮起来,一片铁锈中间,燃起了点点青光。

方非仔细一看,吃惊地发现,这些青­色­的光点,要么仿佛云朵,要么形如雷电;还有许多竟是细小的文字,有的可以辨认,有的古奥难识。

“这些云雷纹和太乙神符,古老­精­深,全是古代道者的手笔。”燕眉慢慢收起笑容,“小­祼­虫,这是苍龙道者打造的一部雷车,不但可以飞行,遇上邪魔妖怪,还能发出闪电霹雳。”

“雷车?”方非目定口呆,“你是说这辆破车?”

“破车?”燕眉轻轻一笑,“这可不是它的本来面目。不知为什么,有人故意把它变成了这副样子。至于铁锈?哼,也是为了掩饰雷纹宝符,故意添上去的!”

方非望着单车,直觉受了莫大的嘲弄——老单车是一部雷车,自己骑了一个多月,居然毫无察觉。

“啊。”他向上一跳,忽地大叫起来,“伯祖母,伯祖母……”

“你鬼叫什么?”燕眉白他一眼。

“这辆车是伯祖母给我的,她,她……”方非说到这儿,忽地张口结舌。

“什么伯祖母?”燕眉冷冷说道,“我早说了她不简单,闹得不好,还是一位谪仙。”

“谪仙?”

“谪仙就是常住在红尘里的道者!”

“谪仙的本领大不大?”方非忍不住问。

“反正不小!”

“他们那么厉害,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方非的心里十分纳闷。

“谪仙来到红尘,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们有《天人誓约》管着,不是万不得已,不会暴露身份。”燕眉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不过也有家伙不甘寂寞,使一点儿小法术,凑巧被­祼­虫看见,被当成了鬼怪神仙的!”

“你说伯祖母是谪仙,她为什么又把雷车给我?”谜团接踵而来,方非应付不暇。

“我不知道!”燕眉摇了摇头,“你该去问问她!”

“燕眉,我、我要回家!”方非的心里混乱极了,只想找到老­妇­,把所有的疑问弄个明白。

燕眉仿佛变幻戏法,从锦囊里抽出一支半米长的卷轴,但见方非迷惑,笑着说:“这是二十倍的弥芥囊,装得下比这口袋大二十倍的东西!”

“能装人吗?”方非好奇问。

“应该可以!”燕眉一本正经地说,“你要不要试一试?”方非赶忙摇头。

少女展开卷轴,扫了一眼:“小­祼­虫,你那伯祖母要是谪仙,一定不在家里;要是­祼­虫,那可不好说了!”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燕眉收起图轴,揪来吴能俊,公子哥儿的裤裆湿了一片,身上全是屎尿的臭味,少女皱了皱眉,运笔一扫,公子哥儿的额心闪过一片红光。

“你­干­什么?”方非瞧得发愣。

“这是一道‘健忘符’,我改变了他的记忆,让他以为车被偷了,今晚别的事情,他也会统统忘掉。”燕眉提起吴能俊,纵身跳上后座,“小­祼­虫,你不是要回家吗?还等什么,快来开车!”

方非见她肯陪自己回家,喜出望外,慌忙跳上了雷车,还没坐稳,呼,单车又飞了起来。

这一次飞行更快,不久看见了四个摩托手。他们人仰车翻,躺在地上大声呻吟,他们闯进了雾里,本想痛打方非一顿,结果不辨东西,撞在了一起。这时眼看雷车飞来,吓得目定口呆,燕眉笔尖一扫,四人昏了过去,少女又一挥笔,改变了他们当晚的记忆。

第一部分道者(14)

两人丢下吴能俊,车不沾地,向天上飞去。

雷车在高天上疾驰!头顶的明月,仿佛伸手可及。突然,雷车极速下降!方非血往上冲,四肢绷紧,狂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但这感觉并不持久,嘎吱,雷车落在地上,他张眼一看,已经到了老宅的中央。

宅子里静悄悄的,一团漆黑,没有光亮。方非心头发慌,叫了声“伯祖母”,无人回应,又叫了声“黑魁”,还是没有动静。

“黑魁是谁?”燕眉好奇问。

“黑魁是条黑狗。”方非苦着脸说,“隐书是它送给我的!”

“狗送隐书?”燕眉一挑眉毛,“小­祼­虫,你不骗人?”

“骗你做什么?”方非一五一十,把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燕眉默默听完,右手打个响指,指尖燃起一朵白­色­的灯花。

“这是琅缳草!”燕眉伸手拂过树下的碧草,“道者喜欢它的香气,烘­干­以后,可以当作烟草。只不过,这草一入红尘,就会枯死,只有借助神物的灵气,才能勉强存活。你瞧,隐书一离开,这草也死了……”她直起身来,仰望槐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棵碧神槐也一样!”

进入客厅,燕眉举手照亮墨龙大画,审视了一会儿,点头说:“果然是乙龙镇宅术!”

“乙龙镇宅术?”方非听得一头雾水。

“这是苍龙人的秘术,先造一个密室,藏好宝物,再用一棵神木镇锁入口,同时设下禁制,画龙却不点睛。如果老槐树是密室的门锁,这条墨龙就是开锁的钥匙。要想打开密室,必须施法者亲手点亮龙睛,激活墨龙,不过……”

“不过什么?”方非急切问道。

“秘术设好以后,只可使用一次,一旦用过,马上作废。你看,墨龙的颜­色­惨淡,没有生气,可见法力不再,变成了一张废纸。”

“啊!”方非恍然大悟,“难怪了,我早上看见这画,就觉很不对劲……”

“小­祼­虫,你说黑狗点了龙睛?”

“是啊!”

“真奇怪!难道说,哪位大道者化身为狗……”燕眉注视墨龙,陷入沉思。

方非轻手轻脚,走到了老­妇­房前,伸手一推,嘎吱一声,房门居然开了!他愣了一下,摁下门边开关,房里的灯没亮。

方非走了两步,忽地一跤绊倒,伸手摸去,拦路的是一张摇椅。他不敢乱动,呆了好一阵子,双眼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屋里没人,方非悄悄退了出去。客厅里,燕眉还在画前沉思。他不便打扰,转身上楼,楼梯的扶手凉沁沁的,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臭味。

走进书房,还是没电。方非推开窗户,月光微淡如水,照得书桌光亮如镜,他低头看去,一眼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双颊微微瘦削,鼻子不算挺拔,可是圆润端正,两只眼睛藏在黑暗深处,发出星星光芒。

影子忽地一暗,似被什么遮住,不经意间,影中人的双颊凹陷下去,鼻子拱了起来,眉毛渐渐变粗,好似无锋的锉刀!

“什么……”方非心子一缩,想要后退,冷不防一只枯瘦大手从桌面窜了出来,一下子扼住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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