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霜和宝琪一齐动手,把颠烂的梨拣出来,拣了三筐多,还没赚钱,就赔了这么多,真郁闷。
再想想看过的文里那些穿越同胞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嗯,好象是善良的作者开没让他们遇上这种事。捶地,我怎么遇不上个好作者呢?毛爷周公奋斗一辈子,也没有把公路通往全国每一个乡村,这样大的难事难道让我自己解决?
庭霜眉头拧成大疙瘩,蹲在地上发愁。
怎么办?难道只能降价处理?
该死的路,怪不得国家的口号是“要想富,先修路。”
生产不是问题,只要有销售渠道,农民的种地积极性会大涨,可是有销路离不开交通运输,运输不畅,销路肯定受阻。
所以,先不用想着怎么解决老大难问题,先把眼前这三筐烂梨处理了再说。
庭霜看着三筐烂梨,好象能看出花来,忽然想起前世里超市卖的水果,一拍脑门有了主意。
“小宝,你去买几十张荷叶,到井边洗干净。”
宝琪莫明其妙,按他吩咐买了好多荷叶洗净。
庭霜把颠烂的梨削皮,挖掉烂的部分,切成小块,放在荷叶上,不一会儿,削了分量相同的十几堆,分别放在荷叶上。
“你这是做什么?要自己吃吗?”宝琪愈发不明白了。
“当然是拿来卖了,笨蛋,在家里还没吃够?”庭霜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扯嗓子喊:“快来买,刚摘的黄金梨,又脆又甜,四文钱一斤,削好的梨块一文钱一包。”
以前在超市他常看见有卖削好的水果,西瓜桃子梨切成小块装在塑料杯或盒里,封上保鲜膜,或是不同水果拼成一份,一块钱一份,便宜又方便,卖相也漂亮。只是他听说那些是用烂果子拼的,所以很少买来吃,可是那样的水果卖的很好,可见,懒人很多呀。
现在他的梨可不是放坏的,而是颠烂的,从树上摘下来还不到十个小时,绝对没起不良化学反应。而且他也没用含有化学物质的塑料袋,用的是古代食品包装袋——荷叶。
荷叶可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除了可食用做药用,还是卫生环保健康的食品包装袋,看那些人买熟肉馒头什么的都用这个包的。
果然,贪便宜图省事的懒人古代也有不少,水灵灵的绿荷叶包着雪白的梨块,非常诱人,还Сhā根牙签,用手托着可以边走边吃,不用洗不用削皮,很方便,一文钱一份也很便宜。于是立马有懒省事的人买上一份吃。
一吃下去,只觉得又脆又甜的果肉带着一兜汁水,化成清甜的香气从口腔一路下去,带着一丝凉意,全身毛孔都觉得非常舒服。
几口吃完,折回去再买几斤回去吃。四文钱一斤不贵,在果市上算普通价。
庭霜兴奋的把小刀往宝琪手里一放,说:“你来削皮切块,动作麻利点儿。”
宝琪接过小刀,一看正是自己先前随身带的金柄嵌宝小刀,没想到他在那样的贫困中也没有把它卖掉换钱。
宝琪看着小刀发起愣来。
庭霜敲他的脑袋:“你发什么愣,还不快点干,小心别切了手。”
宝琪回过神来,赶紧照他的吩咐做。
生意做得很顺,几乎没有人吃过一文钱的梨块而不折回去再买几斤鲜梨的。
买的人一多,庭霜把价提到五文钱一斤,再后来把价钱提到六文钱一斤,甚至削好的梨块也提价到两文一份,仍然卖得很好。最后只好说“明天请早。”
过了晌午三百斤梨全部卖完,算下来共得钱一千三百文,那三筐烂梨也卖得四百文,居然没有亏。
庭霜笑得合不上嘴,宝琪也兴奋得忘了饿,说:“想不到挣钱的感觉这么好。”
“你挣过钱吗?”
“没有。”宝琪马上伸出手,“你得给我工钱,我削皮削得手都疼了。”
庭霜打掉他的手:“我给你吃给你住,还没向你要钱,让你干点儿活还问我要钱。”
“那你得给我吃的,忙了一晌还没吃饭呢,好饿。”
庭霜又去买肉包子,宝琪不乐意:“怎么又是包子,我还想着挣了钱你会带我上馆子吃一顿。”
“馆子里的做的不一定有我做的好,我买些肉回去自己做不更好?”
“哼,你就是个抠门货。”宝琪只好咬着肉包子就着大碗茶当一顿饭。劳苦功高的牛兄也得到犒劳,剩下的又酸又甜的梨核被牛兄嚼得嘎崩响。
回到家里第一步先把钱放到钱罐里藏好,再上树摘梨,再把池里的荷叶掐一摞。第二天再运到城里卖,买过的主顾一看又是他们,不用吆喝,主动过来买梨,还有的大户人家派仆人一买就是一筐。庭霜又把价钱又往上提了一文,仍然卖的不错,把梨取名为黄金梨,并特意告诉顾客这梨的产地。几天下来,收入很是可观。
晚上,庭辉趴在炕上看庭霜数钱,兴奋的说:“照这样算下来,我们卖梨的钱积累下来够买几亩地还可以在城里开店。”
“你想得美,水果这种东西,只有一季的收获,又不是每天都有的,哪够开店买地呀。”
话虽然这么说,村里人看到庭霜天天拉着满车的梨进城,再拉着空车回来,知道他家的梨卖的好,都起了羡慕之意。
村东头的神箭张上了门。瞧着院子里的梨树果实密密麻麻,压得树枝像是要断了似的。看着很羡慕,忍不住赞叹,活了半辈子,还没见过哪棵梨树能结这么多的果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种的,实在是能干呀。
庭霜马上摘下几个来请他吃,神箭张也不客气,立马啃了一个,好象包着一汪蜜水,酥软脆甜,吃下去浑身透着舒爽。
最后,神箭张说明来意,想讨几个枝子压枝,明年春天也种梨树。
庭辉听了脸色一变,使个眼色要庭霜想法拒绝,宝琪听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庭霜,看他怎样应对。
庭霜想了想,说:“我家来到村里,得到乡亲们许多帮衬,现在我有赚钱的路子,自然想着有饭大家吃,有钱大家赚。”
神箭张听了大喜,庭辉却急了,正要说话,被庭霜瞪了一眼,住了嘴。
“不过,我先说清楚。”庭霜话头一转说道,“我家的梨树是父辈栽下后多少年来自然长成的树,也没怎么打理,长得这么好,可能是祖宅风水好。托祖宗庇佑,所以果子结的多味道也好。在别的地方分枝,不能保证以后结的果子能和我家一样多一样好。”
其实庭霜并不信风水之说,可是和这些乡下人讲科学道理,水源矿物质啥的说不清,还不如推到风水一说上去,简单易懂。
果然,神箭张非常信服地点头:“如果来年我家的果子不如你家长得好,我也认了。”
庭霜开始下一步工作:“如果来年您家的果子不如我家的好就罢了,如果和我家的一样好,那我可要有条件了。”
“啊?什么条件?”不光是神箭张,庭辉,宝琪也迷惑不解地看着庭霜。
庭霜不紧不慢地提出条件:“条件是你用我家的枝子嫁接,以后结的果子价钱由我定。说白了就是,如果以后你家果树结的果子不如我家的就罢了,如果和我家的果子同等品相,你卖的价不能比我的价低,明白了吗?”
他在市场上调查过,果市上的梨都不如他家的梨,卖个好价没问题,但是要垄断梨市场绝对是不行的,如果全村的梨树都和自家的树结一样的果子,那么就可以在价格上好好做文章了。
当初家道中落时,他曾经上过当铺,知道整个当行都是一个行规,都是值十当五,让客户不得不接受他的出价。如果在梨价上也能实行全村一口价,那么他不但不吃亏,而且还能给村里人捞些好处,也算是回报乡里。
神箭张还是头回听说这样的条件,半天反应不过来,说:“你的意思价钱由你来定?”
“对,除非您有能耐找到更好的销路,价钱卖得比我高。”
“那销路……”神箭张也不傻,除非是他家的果子比孟家的更好,否则价钱比他高肯定卖不出去。比他的价低又不许,这样的话,怎么卖?
庭霜已经盘算好了,明白他的意思,答得很爽快:“既然是由我来定价,我想办法找销路,您就想法子把树侍弄好就中了。”
“好,大兄弟真是痛快人。”神箭张放了心,只要有销路,庄稼人是不惜力气的。
“我的做法就是有好处大家分,有挣钱的路子不会忘了乡亲的。”
“大兄弟真是厚道人啊。”神箭张感动极了,有很多在外面发财的人,都不忘回乡炫耀,可是有好处不忘惠及老乡亲的人真是难找啊。
等送走了客人,庭辉还没反应过来,独自趴在炕上盘算,算来算去,好象自家并没有吃亏,还能帮着村里人也赚两个,似乎是可行的。
宝琪还是一副据傲的样子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庭霜的眼神却带着赞赏。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为我的睿智而震惊?”庭霜忘不了逗他。
“哼,你那是收买人心。”宝琪做不屑一顾状,“我是在想那个人是谁呀,看上去很精干的样子。”
“他叫张大全,家里有果树有地,农闲时上山打猎,箭法极好,村里人送他外号叫神箭张。”
宝琪一脸傲慢:“他有多能?箭法比我还好么?”
“不知道,没见过他的本事。”
很快,村里人都知道庭霜愿意提供枝子和树苗,还愿意帮着找销路,心里开始活动起来。本来庄稼汉的理想就是“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吃饭从地里刨,零花靠养猪养鸡,种果树来钱比较慢,是打草搂兔子,属撞大运的事,村里人一般没有把它当成正经营生。现在才知道种果树也是能赚钱的,前提条件是果子的品种要够好,能有销路能卖得出去。
现在村里有人无偿提供好品种,还帮着销货,这样的好事不容易见。盘算完,村里打算种梨树的农户都来找庭霜订树苗,准备来年种梨树。庭霜都答应了,马上行动起来,在家里分枝育苗,如果能 顺利渡过冬天,来年春天树苗就可以用了。条件都一样,就是价格由他来定。
庭辉又算来算去,这样一来,等于他家控制了全村的梨生产,可是来年梨子的产量多了,销路怎么办?
关于这个问题,庭霜已经考虑好了,俗话说“桃三杏四梨五年”,把果树种下去,当年是挂不了果的,等结出好果需要时间,这几年功夫,他可以鼓动大家多种果树,想法在城里开家果局子,全部收购村里的果子,如果产量很大,就开发副产品。这是以后的事,现在他只说:“你放心,我有法子。”
39丰收在望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处暑过去,清晨草木上结了露水,天气转凉,大雁和燕子南飞,乡村里还是一派忙碌。
孟家地里家里的活非常多,除了养鸡喂猪,这个季节要栽早蒜,种秋菠,地里的水稻已经完成扬花,抽出来的青稻穗正努力结实。
小叶从城里抽空看过一回,觉得很惊奇,按理说头一年垦的荒也不指望能打多少粮,可是现在放眼一看这架势,已经有了丰收的希望,成活的多,而且不需补苗。估计是稻种比较好,所以当初育的秧苗就非常壮实,再加上这么低洼荒地的水土也好,适合种稻。
庭霜却觉得是当时育秧时用的自家池子里那眼好泉水,所以育的秧壮实,种稻要想收成好,育秧的环节很重要。
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清风一过,扬起道道绿浪,鼻端是阵阵清香,小叶忽然有种冲动,也想辞了城里的活来这里开荒,种地虽然辛苦,收获时的喜悦却是什么也比不上的。
地里的活除了追肥,还要加高田埂,因为这块地势低,一旦下雨涨水,鱼很容易被冲跑,到头来鱼苗钱就赔了,所以不能马虎。
活虽然多,但是家里人干劲都很足。
庭芝仍然早出晚归上学堂读书,因为天天喝羊奶吃鸡蛋,再加上晚上不再熬半夜,很快脸色红润起来。庭辉侍候家的菜园子,养鸡喂猪,因为这几百只鸡非常重要,关系到以后能不能慢慢攒钱进城里开店。孟李氏的身体慢慢恢复,在家里干些洗衣服做饭之类的轻活。
小豆子非常勤快,成天不闲着,天天放鸭子收拾鸭棚,还把家里唯一的牛打理得非常好。庄稼人有句老话:“勤刷毛,膘头好,舒筋活血疾病少。”小豆子天天牵牛到水洼子里打汪刷洗,夜里还起来添料,因为喂牲口有个讲究,叫“同样草,同样料,不同喂法不同膘。”乡里有俗话:“寸草铡三刀,无料也上膘。”“勤添少给,无料也肥。”
所以,他每天细切草料,夜里还勤添两回。刚买来时皮干毛枯的瘦牛,慢慢变得膘肥体壮,精神头十足,走路雄健,干活拔尖,受到全村人的好评。牛也知道好坏,对照顾自己的小豆子非常亲昵,从不犯牛脾气,不用拴牛鼻就跟着走。
庭霜的宗旨是奖勤罚懒,勤快的鸟有虫吃,一个月一过就给小豆子五百文工钱,让他到集上买羊杂细切慢炖给母亲补身,再买些糖犒劳自个儿,再给自己和母亲扯身新衣服铺盖什么的。小豆子这辈子没捧过这么多钱,乐得合不拢嘴,觉得自己是个小男子汉,这可是他用劳动挣来的啊。
宝琪也伸手要工钱,庭霜拍他的手:“你干什么了,居然向我要钱?”
“我天天陪你进城送鸡送果子,还下地摘菜了呢。”
“这么点活,还不够你在这里的吃住钱呢。你帮着看稻地,我也付你工钱。”
这时的稻子结穗已经很饱满,老远就能闻到清香,贪吃的鸟也顺着香味扑过来,一头扎在田里,再一扬脖,一条草鱼成了水鸟嘴里的美食,旁边一只也优雅地踱过去,叼起一只青蛙。
庭霜愤怒之极,这草鱼不但养来除杂草,以后还可以卖钱,这青蛙吃了不少害虫,算是稻田功臣,他都没舍得吃一只,居然被这帮长毛的强盗吃了。
扔土块,拿棍子敲驱散了一些,可是等他一走,那些水鸟们又飞回来大吃起来。
这下子庭霜气坏了,脑袋里完全没有了现代的动物保护意识,真想把这帮强盗杀个精光,可是自知没这个能耐,他的箭法射个死靶还凑合了,射飞鸟八成不行。宝琪箭法极高,他应该可以。可是这家伙本来就很拽,如果请他出手,还不知道拽成啥样呢。
正好宝琪伸手要工钱,庭霜趁机把任务派给他:“你把这些坏蛋赶跑,我就给你和小豆子一样的工钱。”
宝琪有些不乐意:“这活也太难了,难不成你想让我象那个稻草人一样成天杵在田里?”
庭霜心说:“如果有可能,还真的想让你没日没夜杵在地里。”
当然这不可能。
“你只管收拾这些长毛的家伙,敢偷吃的统统杀无赦。”
庭霜跑神箭张家里借来弓箭交给宝琪,然后在地里支了杆子,弄成个稻草人形状,再罩上小豆子换下来的烂衣裳,头上盖顶草帽,完成了稻田卫士工作。
宝琪的箭法非凡,射香头都不成问题,射几只鸟更不在话下,甚至连弓都不用,拣起几块土坷垃扔过去,正中水鸟脑门。
庭霜过去把射杀的鸟拣起来,挂在稻草人两只手上。
“你干什么?”宝琪看着穿破衣的稻草人两手只挂几只鸟,觉得好笑。
“示众啊,谁敢偷吃我的东西就地格杀,这就是下场。”庭霜做凶恶状,记得开荒的鲁宾逊就是这样把打死的鸟挂起来示众,吓跑了其它鸟贼,保住了自己的口粮,也学着他的样。
“你可真有意思。”宝琪越来越觉得这家伙脑筋活,至于他的点子是原创还是窃取他人的智慧,当然是不知道了。
盗贼还不只水鸟,所以庄稼快成熟的时候,都要有人在田里看青,这里民风淳朴,倒不是防着人偷,而是要防着野牲口祸害,熊瞎子进苞谷地,掰一路祸害一路,但是这个地方熊是极少见的,但是野猪野兔连拱带啃,也祸害许多庄稼。所以到了秋天,就需要人看青。
有壮劳力的家庭轮流出几个人,分别看守村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庄稼。庭霜看青时仍然带着宝琪,孬好这家伙箭法还不赖,如果能打到一只野兔就可以打牙祭了,能打到野猪更美了。
宝琪背着弓箭,庭霜手里提着叉子,在田间地头转悠。自家的稻地除了稻子,高高的田梗上还种了一溜豆子,长得也很喜人。
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照在稻穗豆荚上,水里的青蛙在呱呱叫个不停,加上纺织娘唱着秋曲,组成一片安详的世界。
庭霜在口袋里装着吃的当夜宵,抓了一把红枣给宝琪。
宝琪不吃,说:“我喜欢吃酒枣,等家里的枣子熟透了泡酒枣吧?”
“我不会做酒枣。”
“楚老丈留下的菜谱里有没有酒枣的做法?”
“没有。”
“他留下的菜谱里有些菜的做法看上去很高级,不是一般馆子能做的,应该是不一般的人吧?”
“没有。”庭霜平时虽然爱说话,但是提到楚老丈还没忘了他临终的嘱咐,不要对别人提他的事。
“可是……”宝琪还是不罢休,“难道他除了一罐汤,还有一本不怎么当用的菜谱没留下别的什么?”
“没有。”庭霜不耐烦,“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你不止一次问他了。”
“咳……”宝琪干咳一声,“我觉得他很神秘,从他留下的菜谱来看,他应该是个不一般的大厨,可是怎么混得这么落魄,居然只留下一罐汤和一本菜谱,也许他还留下别的什么,如果你们找到,不就发财了?就不用这么可怜的种地了。”
“我不觉得种地多么可怜。”庭霜把枣子嚼得嘎嘣脆,“种地虽然辛苦,可是吃到自己亲手种出来的东西,这种愉快,你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儿是不会知道的。”
“成天累一身臭汗有什么好的?”
“你懂什么?出一身汗排毒又养颜。”庭霜以前身体并不好,成天懒懒的没劲,春天感冒秋天咳嗽是家常便饭,懒得上医院自己看医书调理,也不当事儿。可是自从到农村干活以来,以前的老毛病再没犯过,精神也好了,力气也变大了。他把这些都归功于出汗和劳动。
“嗯……”宝琪也觉得奇怪,来到村子里来,天天吃鲜菜,没有大鱼大肉,膏梁美味,也没有夜夜笙歌脂香粉腻,日落而息黎明即起,身上也觉得都是力气,每天早上连下半身也……嗯,更不用说了。
“可是……”
“嘘……”庭霜制止他,“有情况。”
宝琪竖起耳朵听着:“好象有一群。”
两人顺着声音跑过去。
“是野猪。”庭霜发现自己不但身体好,连眼神也变好了,月光下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应该是野猪。
宝琪迅速取下弓箭,动作利落。庭霜拦住他,说:“你一人对付不了这么多,还会激怒它们。”
“那怎么办?”
庭霜已经向神箭张问过该怎么处理野兽,拿出几个小鞭炮,点上火朝野猪群仍过去,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动静很吓人,猪群吓得四散奔逃,消失在夜色里。
折腾一晚,东方渐渐发白,两人有点饿了。庭霜从兜里拿出自创的国产三明治,馒头夹雪菜炒肉末,吃起来又方便又美味,连最挑嘴的宝琪也拿着啃了起来。
“哎,怎么又有动静,有完没完,谁偷吃我的东西格杀勿论。”庭霜恶狠狠放下吃了一半的国产三明治顺着声音跑过去。
只见黎明有曙光中,一只漂亮的小梅花鹿在贪婪地吃着豆叶。身上散布着花点,明亮的眼睛无比温润可爱。
“小鹿!”宝琪兴奋的两眼放光,张弓搭箭对准小鹿,鹿肉可是好东西,尤其是鹿尾,是上贡的珍品。
庭霜拦住他:“别这么心狠手辣,这么美丽的小生灵,你怎么忍心加害呢?如果有个漂亮小女孩到你家吃点东西,你会把她打死吗?你太狠了。”
宝琪郁闷了,这个家伙不是说偷吃他的东西一概格杀勿论嘛,怎么现在如此善良似圣母,自己倒成了狠毒的了。
“我们要抓活的。”庭霜有了盘算,养鹿比养鸡鸭要强得多,鹿茸可是宝贝,还有鹿鞭鹿皮鹿血,全身都是宝啊。
“怎么抓活的啊,没有兽夹子,也没有陷阱。”
40秋收最忙
“我有办法。”庭霜摸摸身上的百宝口袋,除了有吃的,还有一样东西,就是上回当成灵芝采回来的毒菇天王伞,被他晒干碾成粉末,这东西据说有要命的毒素,但是份量只有一点点的话,就不会致人死地,只能麻痹神经,使人昏迷。
庭霜把吃剩的腌雪菜放到一把鲜豆叶上,浇上水,再洒上一点点无色无味的毒粉。听张大全说,凡是吃草的动物喜欢吃盐。
小鹿闻到盐味,一蹦一跳地过来,警惕地左右看看,然后大嚼起来。
庭霜趴在地上不敢动,紧张地盯着眼前的猎物,不知道这法子管不管用。
小鹿吃完,又欢快地撒着四蹄离开。
“还是把它射杀吧。”宝琪又举起弓箭。
“再等等。”庭霜还是有些舍不得。小鹿好象知道了危险,朝他们藏身的地方望望,居然腿一软倒在地上。
庭霜兴奋地嗷的一声扑过去,拿草把小鹿的蹄绑住,和宝琪一前一后把小鹿抬回家去。
西西和城城看到猎物扑了过来,让他一脚一个踢到一边,把小鹿安置在西厢房。
孟家的老宅子除了住人的正房厢房,只有猪圈鸡窝柴屋,家里的牛羊都临时放在厢房里养着,小豆子呣子住了最北头一间,剩下两间就安置了牛羊。庭霜打算把小鹿和温驯的母羊放在一起。
先从厨房拿了一个破盆子,装了一些夏天晒的黄豆酱,放到小鹿跟前,小鹿闻到香味,小心地舔了舔,果然味道不错,也顾不上别的,舔得欢快,庭霜趁机和它建立感情,给它顺毛抓痒。
家里人看到这个美丽的小生灵,都围着摸它的毛。
庭霜越看越喜欢,前世在动物园里都是远远地看,哪能象现在这样上去又摸又挠还亲手喂它东西吃。
“真漂亮,太可爱了。我决定给它取名叫花满楼。”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脑门好象直掉黑线。
“这名字真怪。”宝琪先提出反对,再提改进意见,“叫它花花好了。”
庭霜马上从谏如流,接纳意见。
小豆子说:“鹿是喜欢活动的,把它关在屋子里会瘦的。”
“也是。”庭霜开始寻找养鹿的地方,小鹿最好野生放养长得才健康,老是拴着它不好。
养鹿的地方不用多大,一百平左右就可以了。水草要丰富,离家要近便于照顾,找了一圈,决定在自家院子旁边建个大栅栏当小鹿的新家。
村里土地开阔,只要不占路不是别人家的地,都可以用。他家这块地方,院子背后是小山坡,一条小溪环绕而过,象个小岛,只住了孟家和周家两户,
庭霜上附近的山坡砍了一棵树,劈开做木桩,因为靠近自家的院子,只需要打三面桩子就行了。还砍下一些好栽活的树枝Сhā进去,如果能渡过寒冬,明春说不定能发芽长成树,如果长不成,只好做桩子了。
至于水草不用愁,这块地以前育过秧,从自家池子里引了一条水沟把池里的水引过来,后来没有管它,现在已经长满了青草。
白天把小鹿牵到临时鹿栏就不用管了,晚上再牵回家里,把它和母羊关在一起。
第二天,意外地发现鹿栏里又多了一头鹿,体格很大,亲昵地舔着小鹿,看起来是小鹿的妈妈,丢了孩子找过来了。
庭霜又惊又喜,立刻用行动表示热烈欢迎,拿出美味的黄豆酱给鹿妈妈吃,还给它顺毛挠痒,给它取名叫“大花”,以后养的多了可以叫二花三花到百花千花类推,庭霜乐得见鼻子不见眼。鹿妈舍不得小鹿,只好在他家住下来。
一下子得到两只鹿,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庭霜更是兴奋的睡不着,在地里挖了几个陷坑,坑上做好伪装,放上豆荚包谷和青草,洒上盐,还在其它地方设下套子,然后等着偷吃庄稼的梅花鹿上门。
可惜几天过去,梅花鹿一个没见到,野猪也捕不到,狡猾的狐狸也没捉到,也没有山鸡,只捕到两只傻兔子。
庭霜不会拾掇,怕弄坏毛皮,把野兔拎到张大全家请他收拾。
“野兔子有草腥气,弄不好不中吃,我给你炒一盘,晚上你来吃。皮子我帮你硝好,冬天可以弄顶兔皮帽戴,很暖和。”张大全说。
“好啊。”庭霜高兴地答应了。不到晚饭时就过来看他怎么弄。
只见张大全把兔子洗净切块,锅里放油,油要多要热,放葱姜辣椒和花椒一起煸炒出香味,再放入兔块,加黄酒酱油焖熟,还加了一小碗先前炼好的舍不得吃的鸡油,临出锅再加葱头旺火炒干,因为野兔草腥昧大水分少,所以用了重料。
兔子弄好,红艳艳的,两人上炕喝两盅,庭霜夹了一块放嘴里,又香又辣,简直让人把舌头都要吞下去。看来农村也有美食家啊,庭霜吃得美滋滋,不停下筷。
两人边喝边唠,庭霜说起挖的坑下的套只捞了两只兔子,最想捕到的山鸡一只也没有,真郁闷。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美丽的山鸡,一直想养一只,可是见不到活物,漂亮的标本也得好几千甚至上万元。
张大全笑笑:“现在捕山鸡不中,等入冬没吃的了,山鸡才会下山找吃的。”
张大全给他讲狩猎的事,等秋末冬初,草衰叶黄,野牲口没了隐蔽的地方,容易暴露。而且这时毛丰肉肥,更是捕猎的好时候,带上猎狗,把藏在树丛中的山鸡惊起,人就可以把鸡射落,
可以拿棒棍叉子后打乱草,惊动隐伏在草丛中的兔子,这个时候,架鹰的火速松口手中的皮套,让鹰起飞。
打猎的人能猎到猛虎和熊是最光荣的,当然那种情况极少,更多的是猎到狼、狐狸、狍子、獾、山鸡野兔什么的。秋后的兔子和獾又肥又大,别提多好吃。
庭霜听了直流口水,巴不得马上去打猎,又好玩还有好吃的,多美啊。
张大全笑:“你小子以为打猎好玩吗?很辛苦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庭霜自然不信,雄心勃勃想露一手,准备回去把箭法好好练一练,至少能射中个会动的东西。
吃饱喝足趁着月色回家,庭辉和宝琪不乐意:“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说给我们带回一点。”
庭霜嘿嘿一笑,从身后拎出一只兔子,张大全已经给他洗剥好了。
“瞧,这是什么,明天给你们弄。”
庭霜做的是烤兔子,方法简单,把兔子切块,拌好调料,把盐、酱油、葱花蒜泥姜末兑汁、加花椒八角磨的粉,调成糊状,把兔块腌好。然后找个破陶盆,放上木炭,架上几支铁钎,把腌好的兔块放在上面慢慢翻烤,一边翻烤一边用刷子沾着酱油辣椒油兑的汁,肉厚的地方用刀划开几道口,让味道完全渗入,烤得红灿灿油光光的兔子冒着热腾腾的气,香味直扑鼻端。几个人围着兔盆,一边咽着口水。
快要熟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居然是小叶。
庭霜笑着招呼:“你是属狗的不是,知道这儿有好吃的,闻着味进来了。”
小叶嘿嘿一笑:“我真有口福啊。”
六个大男人,再加上少年小豆子,妇女李嫂,共八口人,一只兔子明显不够,很快就一地的骨头,美味吃到肚里,只觉得越吃越饿,很想再来点什么。庭辉咂巴着嘴,左瞧右瞧想再找什么东西来烤,于是又烤了几块馍片,很快,焦黄的馍片也被一扫而空。
吃完美味,小叶说明来意,大意就是他想辞了城里的活儿,在乡下种地。因为几月前在这里种稻时强烈感受到了村里人的淳朴和热情,爱上了这片土地什么什么的。
庭霜大喜,他还想继续开荒,养鹿养兔养野鸡,正愁人手不够,现在有了这个种地好手帮忙,真是太好了,果然穿越主角的人品就是好,连种地都散发着王霸之气,还有人乐意做小弟。当即表示以后的收成愿与他分成。
村里人知道小叶愿意来这里安家,也很高兴,拿来了吃食探望。
庭柯从城里回来帮着秋收,爆出小叶辞工种地的真实原因。
原来他看上织房一个女工,好不容易攒钱买下一只镯子做礼物鼓足勇气求亲,那女工嫌他家无恒产,眼睛又长得小,很干脆地拒绝,对其他人说小叶这人没礼貌,和他说着话,他居然睡着了。
小叶碰了钉子还被嘲笑眼睛小,面子里子都挂不住,想起种稻时庭霜对他极好,便打算在乡下躲一阵安慰受伤的心灵。
庭霜已经把他当自家人了,听说他被人笑话眼睛长得小,很不服气地打抱不平:“眼睛长得大有什么用?能拣到金还是拣到银咋地?一刮风还容易进虫子呢。”
再吼那几个在炕上笑得前仰后合的家伙:“笑啥笑?你们眼大拣到钱了?”
又安慰小叶:“你别理她,她是嫌你没家产所以找借口拒绝,其实你的眼睛很有神。你放心,跟着我,保证三年内让你买地买牛娶个好媳妇。”
“嗯。”小叶郁闷地答应一声。
庭霜看他烦闷,拉他到开的稻田上溜达。
当初种的稻子不负期望,长得杆高穗长,稻粒饱满,对于在这片土地洒下汗水的人来说,这个秋天是金色的。
庭霜看着亲手种出来的庄稼,象看着自家茁壮成长的娃,满心欢喜,说:“稻子的收成要比其它庄稼要高,我估计每亩能打个四五百斤吧?”
小叶却摇头:“别高兴太早,没收到仓里的粮食还不是自己的。”
以前曾经有过这种事,农民磨好镰刀准备秋收,可是接连下了十天半月的秋雨,稻子直接在杆上发了芽,所以,庄稼人说:粮食不入仓,不是自己的粮。为了抢收抢种,这个时节,大家都是拼命的干。
庄稼人最盼望的秋收到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片金黄,男女老少一起上阵,打仗一样的抢收抢种,忙得脚打后脑勺。
挖红薯运红薯全是重活,埂子沟沟坎坎,举步维艰。大孩子帮着挑送,小孩子装筐,衣服被汗水打湿,晚上秋风袭来,寒冷刺骨。
一部分红薯用地窖存放,大部分必须马上刨片晾晒,这是女孩子的活,一大堆红薯刨成一片片,再一片片摆好,一干就是半夜。
除了挖红薯,还有掰苞谷,苞谷棒子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向苞谷堆,不一会儿就堆得象小山一样高,平日里慢吞吞的老牛也比平时欢实,翻着四蹄拉着一车粮食回家,驾车的老汉脸上褶子都带着笑意,妇女们把包谷挂到檐前,象挂着一串串金坠子,一部分马上搓出来。
三春没有一秋忙,这是一个最忙碌的时光,有农谚说“夏忙半个月,秋忙四十天。绣女也要出闺房。”
这同时也是最快乐的时光,人们脸上都挂着笑,俗话说“囤里有粮,心里不慌。”能够吃饱肚子,是庄稼人的期盼。
宝琪啥都不会干,也吃不来苦,只牵着母羊在草地上溜达。乡亲们看他的眼神很怪,宝琪也是有眼力的,很快就明白,在这个农忙季节,他实在是太过清闲了,跟这繁忙热闹的场景完全格格不入,别人忙的根本没功夫搭理他,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不行,可是又不会干别的,只好和那些小孩子们一样,拎着筐子跟在秋收的人ρi股后头拣稻穗。
庭霜看着他笑,伸伸腰,朝旁边的庭辉一挤眼,唱道:“是谁在祸害庄稼呀?”
庭辉很默契地跟一句:“小宝。”
“为什么不抓住他呀?”
“嘣哒。”
“因为他呀长了四条腿呀,一抓一嘣哒呀。”
宝琪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咻咻拿着地上的土坷垃砸他,田野里传来阵阵欢笑声。
为了秋收,孟家还雇了几个短工,李嫂管做饭送饭,小叶收稻又快又好,四兄弟学着他的样收稻,平安负责打捆,宝琪不会使镰刀,就负责专门运送,一手拾一捆,放在牛车上,大家看在眼里很惊讶,没想这家伙臂力蛮大的嘛。
庭霜说:“小宝很了不起呢,他射香头用的是八力的弓,力气大着呢,有重活只管使他就对了。”
前半句宝琪听了还受用,后半句让他很有想揍人的冲动。
41吃饭号角
连收三天的稻子,家里的场院已经堆满了。其他人在地里收稻,庭霜在家里的场院里脱粒,这一季的稻子很争气,稻粒很饱满,脱起粒来也容易些。拿一大把,用力在地上拍打,就可以把稻粒脱下来。庭霜力气大,不一会儿打下来好几捆,剩下的稻草堆在院子角落当饲料,李嫂把稻粒装筐收起来,小鸡赶紧冲过来叨着漏在角落里的稻粒。
可是家里没有碾米的工具。庭霜只好一趟趟赶着牛车把稻粒运到城里碓房,碾出米来直接卖到城里的大丰粮行,再把谷糠拉回来,这个可以喂鸡鸭什么的。碾房碾不及,家里有没有多余的仓房,只好把稻子卖到粮行,比直接卖大米便宜许多。算计了一下,还是自家有碾房比较划算。
看着一捆捆的稻子运回家里,庭辉无比兴奋,说:“当初大哥开荒时,村里人还说怪话,说这不是正路,说不该借债,说什么手里有多少钱就做多少钱的事,说得头头是道,现在他们没说的吧?”
正如他所说的,村里人看着眼馋,已经有人找上门来,想买些稻种,来年也打算种稻。庭霜仍然禀着有好处大家赚的宗旨,答应来年提供稻种。
对他的做法,庭辉也习惯了,撇撇嘴没说什么。
对于辛勤劳动的人,庭霜的宗旨是绝不亏待,交待周婶每天炖鱼吃。
先前在秧苗长得差不多时,放了几百尾鱼苗,本来稻田养鱼就是有一打无一撞的事,所以没有在这上面多用心。经过几个月的自然生长,鱼已经长到一斤左右,被偷吃的水鸟祸害了一些,逃跑了一些,被孩子们捉了一些,还剩不老少。
稻田放水后,鱼都集中在稻田中的十字形鱼沟里,庭霜买了条鱼网,一网撒下去,能捞个三四条,小豆子拿着个小网兜,一下子也能捞个一条两条,有时还能捞着青蛙,但是庭霜说青蛙是益虫,不能吃它,小豆子又把它放回水里。
每顿饭都非常丰盛,草鱼在锅上咕嘟的时间够了,味道都炖了进去,一大盆醋溜土豆丝又香又脆,飘着菠菜叶的蛋花汤,喝起来非常爽。
吃饭的人多,连家里人带上雇的短工,统共十来个人,人多吃饭热闹,再加上饿了,吃起来特别香甜,个个都跟抢饭一样。干完活雇工们都觉得当家的很大方,表示下回还愿意来干。
新打下来的稻粒饱满晶莹,庭霜和小叶捧在手里反复研究,小叶朝嘴里扔了一粒细细咀嚼,兴奋的两眼放光,认为是稻种好,肥料够。庭霜却觉得是水好地好,当初选种育秧时可是拿池里的矿泉水泡过稻种,这再次证明池里的水很不寻常,有利于植物的生长。
骡子好坏要拉出来溜,粮食好坏要尝过才知道,庭霜亲自下厨做饭,把大米淘洗了,添足水,开始烧火。很快,锅里咕嘟咕嘟地轻响,象是一曲美妙的开饭歌,米香渐渐散发开来。李嫂也知道这顿饭不寻常,兴奋的满脸放光,精神抖擞地弄菜,卤鸡胗鸡肝切两盘子,鸡血汤煮了一锅,鸡蛋炒大葱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盆,又从隔壁借了口大锅炖鱼,小豆子还从稻田里捉了一篓子螃蟹,也一块蒸上。
晚上,下地干活的人收工回家,老远闻到米香味,忘了一身的疲劳,撒腿跑了起来。围在锅边使劲吸溜鼻子,庭霜见人齐了,一脸庄重地掀开锅盖,好象在举行一个神圣的仪式。锅里白花花的米饭,香气浓郁纯正,所有人都直咽唾沫。庭霜看着锅里的白米饭,忽然觉得很感动,这就是劳动的成果,丰收的喜悦,不知怎么想起欧亨利说的一句话:推动世界发展的是开饭的号角声。哈哈……这话真逗。
“你自己在傻乐什么呢,快盛饭啊。”在这个家能挑战当家人权威的当然是宝琪,他拿着筷子敲着碗边催促。
饭盛到碗里,小叶迫不及待扒了一口进嘴,忍着烫边嚼边点头:“尊好七……”
庭霜也嚼了一口饭,闭了眼慢慢品味,颗颗晶莹,粒粒洁白,带着粘性,入口软滑又有嚼劲,一股纯正自然的米香从嘴里盘旋几个转下到肚里,浑身都透着舒服。比起前世吃过的东北米原阳米一点也不逊色,肯定是育秧时用特殊矿泉水泡过种子,再加上用的是无化学污染的农家肥,尤其是本人高超的做饭技术,所以才这么好吃,鉴定完毕。
“自己流着汗水种出来的粮食,吃起来就是香。”庭芝一语打破了他的YY。
所以人跟着点着赞同,庭霜也只好点头。
满满一锅饭还有一锅鱼,几盘菜都被一抢而空,连葱花都没剩下。
“俺还是头回吃米饭呢,原来这么好吃。”一个雇工放下碗摸摸肚皮说,另一个雇工拿开水涮盘子喝。
“明天结算工钱,你们走的时候每人带十斤回去。”庭霜手一挥砸下奖励。
“东家真是厚道人啊。”四个雇工高兴地一脸放光。
“凡是出力干活的,我向来不亏待,这是我的宗旨,等来年夏收你们还愿意帮忙就来。”庭霜说着,瞪了宝琪一眼,意思是你这家伙最清闲了。
雇工们连连点头表示来年还到他家干活,吃得好,临走除了说好的工钱还额外拿米,这么厚道的东家不多啊。
庄稼人讲究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雇工们也不是拿了就走的人,说:“明天我们不急着走,东家给钱爽快,又送俺们十斤米回家煮饭给娃吃,俺们也知道孬好,看你家养的鸡鸭不少,给你家打些草再走吧,还有你家的牛棚也该修了。”
鸡鸭牛羊什么的在春夏秋三季可以在草地上林子里自己找食吃,青草草籽小鱼小虫什么的,都可以吃,冬季野外没吃的,得靠人来喂了,所以要预备大量的食料给家禽家畜过冬。
有的雇主雇人干活不给钱,只给几袋粮食,或是克扣工钱。现在这些雇工们遇上不克扣的厚道雇主,如数拿钱,还额外得米,觉着过意不去,愿意多干两天给他家准备草料。庭霜也觉得他们厚道,居然主动留下多干两天,对他们很有好感。
因为双方互相给对方好处,都觉得合作愉快,相约下回再干。
吃完饭,锅上蒸的螃蟹也熟了,庄稼人缺油水,最喜欢的是大肥肉片子,对这种需要细敲细打品着酒慢慢吃的东西很没耐心,小腿弃而不食,肚子部分囫囵咬,吐了一地渣子,只有宝琪吃得还细致。庭霜看了直肉疼,这东西搁在现代超市至少得三五十块钱一斤,居然让这些人这样糟蹋,早知道不给他们吃了,把螃蟹挑到城里卖还能得些钱。
经过十几天的秋收,全村各家各户的院子都立上了粮囤子。黄豆花生红薯玉米也都该入窖的入窖,该进仓的进仓,庄稼杆子放倒,大地变得光秃秃一片。
孟家的收成在村里数最多的一户。小叶觉得不可思议,因为第一年开的荒地能把种子收回来就行,现在却是远远超过预计。
对于这一季的收成,庭霜做好了安排,家里以前的地加上今年开的荒,总共近六十亩,在现代用化肥的稻田每亩平均打粮上千斤,在这个时代没有化肥只用自然肥,打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也不到他先前预计的,不过算上总数也很可观。
吃完晚饭庭霜在油灯下算账。把收成分成几份,因为开的是无主荒地,官府的户房没有入册,所以不用交赋税,算拣了个大便宜。留出两千斤米自家用,再留出一份做稻种,卖掉大部分,共得银五十多两,除去付给雇工的钱,余下的可以还钱庄放的款。
果然卖稻子比卖米亏得多,明年一定要建仓库修碓房自己碾米。
再从自用的米中留一部分送人,首先给城里的史杰送了一百斤,再送三十斤给里正家,还有教他们种地帮着看青的李大柱家,教他们种菜的周婶家,教他狩猎看青的神箭张,给他们治病治伤的麻药子家,也各送了二十斤,有老人的家里送十斤熬粥,其它各户各送了五斤。
庭辉看他拿张纸记账分派,很不以为然,说:“大哥你又穷大方了,这一下就去了好几百斤呢。”
庭霜看着账本头也不抬:“我们当初两手空空来这里,全靠乡亲们帮忙,父亲的安葬,母亲的丧事,凭我们几个哪能办得了这样的大事,还不都靠乡亲们帮着。就连吃食也是村里人接济,里正家还赊给我们小鸡,借我们锅碗瓢盆,还帮我们Сhā过秧。大柱叔教我们种地借我们农具,要不我们哪里会种地。周婶家没少帮我们缝补洗涮,今夏收的麦子可是他家去年种下的,咱们还欠人家的呢。
史家更不用说帮了我们的大忙,现在我们有条件回报了,自然要回报,咱不能忘了别人的好。”
宝琪在旁边看他算账,笑道:“你给每户送米,是不是想发动全村都种稻?”
庭霜抬起头看他笑:“小宝倒是懂我的意思,我是想大家都种麦茬稻,一起富起来,不过,得看地势,有的地地势高是旱地,不适合种稻,种别的也很好。”
宝琪又好奇了:“什么是麦茬稻?”
庭霜尽量用容易懂的语言讲给他们听,说白了就是收完稻再种麦,来年收了麦再种稻,叫稻麦复种。
这里不象南方种庄稼可以一年三熟,只能种两季,霜降前必须抢种冬小麦,来年春天返青,小满后成熟收割。然后种上秋熟作物,比如红薯花生大豆啥的,这是旱地的耕种。
他家的荒地地势低洼,容易淹水,其他庄稼不好找所以种稻,要在麦收后移栽中稻,稻田长期浸水,土壤容易板结,通过稻麦复种,干湿交替,水旱轮作,可以提高土壤质量,所以要抓紧时间整地晒垡。
书上是这样说的,只是理论上是这样,到实际应用时,还得请教经验丰富的老农,堰要多高沟要多宽怎样因地制宜蓄水排水都是实际要解决的问题。
秋收过后,事情还很多,整地播种割草收菜捞鱼挖井盖牛棚修房屋啥的干不完的活。
其他人都睡下,宝琪支着脑袋看着庭霜在油灯下算账做计划,眼神意味深长。
“你这么深情地看着我做啥?”庭霜算账间隙打趣他。
宝琪脸上微红,仍是据傲的神情:“我只是在想你今晚吃了几碗饭。”
“哦,”庭霜摸下巴做沉思状,“我只顾吃忘了数了。”
“连自己吃几碗干饭都不知道,还算账呢。”宝琪鄙视看,“告诉你吧,你今天吃了三碗呢。”
“你吃你的饭就是了,干嘛偷看我?我吃几碗饭关你啥事。”庭霜反击过去。
“你以为我愿意看你吗?是你的吃相太吓人了。”宝琪不甘示弱。
42人工呼吸
丰收是喜悦的,可是偏偏出了糟心事,家里养的野猪不见。
仔细检察过现场,年久失修的猪圈不牢靠,野猪撞翻土墙,跑了。
庭霜气得跳脚骂:“混蛋臭猪,当初把你从山坡上捡回来,给你治伤,给你吃喝,你居然跑了,忘恩负义的家伙……”
“算了,丢了再养就是了。”小叶劝他。
“可是,今年过年还想杀年猪吃肉嘛。”想到挂念好久的红烧肉飞了,庭霜很不爽。
“所以猪才跑掉了,知道你心存杀机,不跑等着挨宰吗?真是聪明的猪。”宝琪还火上浇油。
李嫂提议:“再养一只,以后不养野猪,养家猪。”
“家里已经有好多动物了。”
可不是,家里除了牛羊鸡鸭,还有两只鹿,两只狗,池里的黄鳝就不算了。但是李嫂坚持要再养一头猪,她觉得家里没有猪不象个家。庭霜摊手无奈,为毛屋里有人还不算,非得有猪才能叫家,中国的汉字很神奇,中国人的想法也很……哦……养就养吧。
很快,家里又多了两只小猪,是从村里孙生财家买来的。李嫂接过小猪眉开眼笑,放在怀里抚摸着好象抱着自己的孩子。
雇工立马修好猪圈,还上山砍了木头树枝子,替他家建了牛棚羊圈鸭窠,扩大了鸡窝,这样厢房就可以腾出来住人或放粮食了。又给他家堆了好几个高高的稻草豆秸垛子才收工离开。
小豆子象个大人一样,拣完稻穗又在稻田放鸭吃掉地里的稻粒,一颗都舍不得浪费。
收完稻紧接着就是整地翻耕,家里唯一的牛很健壮,一天可耕三亩地,庭霜为了抓紧时间,又怕把牛累坏,还想多开些荒地,于是到邻村买了一头小毛驴,一路骑回家,一边唱:“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宝琪在村头看着他全身沐在金红的夕阳中欢快地过来,微笑起来。
这个人外貌普通,内里却象个丰富的宝矿,虽然读过书,对四书五经却不太通,可是对某些知识却了解丰富,还时常有独到的见解。有时有些孩子气,照顾弟弟们却周到得象长辈。对自己很刻薄,对其他人却很宽厚大方。越和他相处下去,越觉得他是个挖掘不尽的矿山,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有什么新招。
还有,他骑驴的样子好可笑。
庭霜看他在村口迎自己,两腿一夹催驴快跑几步,笑道:“一会儿不见我就想我了?”
宝琪哼一鼻子:“谁稀罕见你,我只是想看看谁骑驴骑的这么难看。”
“嫌我骑的难看你给我买匹马骑着就帅了。”
“以后我一定一定送你匹好马。”宝琪郑重发誓。
庭霜亲自役使新买的驴,让宝琪跟在后面学着整地,庭芝不想再上学堂读书,秋收过后仍然留在家帮着干活,把翻过的土地中的草根稻茬什么的拣出来,再播上种子。庭辉和平安小叶赶着牛翻耕另一块,大家干劲十足,六七天功夫一大半的地已经翻耕完播上种了。
庭霜看着地已经耕得差不多了,又有了新计划,叫庭辉恢复进城送货,除了送烧鸡,还要送稻田里出的鱼虾和螃蟹,鸭子也养的到了出栏的时候,留下种鸭,剩下的卖了也能得些钱。
还有树上结的果子,说来也怪,他家的梨树还在不停地挂果,只是没有以前多了,每棵树也有百八十斤,这些都要运到城里卖,还有周婶家的枣,也捎着一起上城卖。再把当在当铺的过冬衣服和母亲的簪镯首饰赎回来。
庭柯回城里继续上工,平安小叶和庭芝继续耕剩下的地,还在周边开荒扩展,只要地不结霜土壤墒情,就可以继续播种。庭霜和宝琪留在家里,因为他想打一口井。全村只有两口井,一在村头一在村尾,用起来有些不便,尤其是他家人多,养的鸡也好几百只,喝水是个问题。
庭霜选好位置,然后用铁锹铲土,一层层地挖,最后只看见他的头在动。村里会木活的人帮着做了一个辘轳,架在井口上,上面悬一条绳子,绳子系着两只桶,转动辘轳,一只桶降下去,一只桶升上来。
宝琪和庭霜轮换着下去挖土,把土装桶里,另一人摇动辘轳把桶摇上来倒掉。
井越挖越深,每天早晨下井前,庭霜先在桶里放根蜡烛点上,放到井底。
宝琪伸头看下去,黑洞洞的井里,蜡烛象黑夜里的星星一样明亮。
“你在找什么?”宝琪问道。
“不是找东西,因为下面有种气体,人吸进去去会死,所以要确定下面是不是安全。”庭霜观察一会儿,把桶摇上来,吹灭蜡烛,“现在下面是安全的,可以下去了。”
宝琪不得其解,为什么井下会有致人死地的气,为什么用蜡烛可以找得到?他睁大眼瞧了半天,也没见到那个气,就算有这种气,过了一夜早跑光了,还用得着这么多此一举。
庭霜说:“还是小心些最好。”
每天早晨干活之前,他们都会放蜡烛下去。
李嫂在院里收拾菜地,拌鸡食,还要把地里收的菜该晒的晒该腌的腌,捕的鱼也要腌一些,做虾酱蟹蟹存着。在农村,春夏秋三季不用愁吃的,地里有菜,树上有果,水里有鱼虾蚌螺啥的,到冬季什么都没有了,连人带牲畜家禽吃的都要提前准备好才行。
一大早起来其它人上地进城打井,她仔细地翻晒萝卜干,庭霜说周婶做的萝卜干是全村第一,她有些不服气,想要暗地里比一比。
正在翻着,忽然听到庭霜紧张地喊:“小宝,宝琪……”
李嫂赶紧跑过来。
庭霜说:“不知道下边出了什么事,可能小宝吸入那种气晕倒了,我下去找他,你在上面拉辘轳。”
“不行,”李嫂拦住他,“你不能下去。”
“我一定要下去,我可以摒住气。”
李嫂吓得发抖,仍然拼命拦他:“万一你也在下面昏倒了,我又没力气把你拉上来怎么办?我去叫人。”
“来不及了,等你叫了人来还不知道发生啥事呢。”
庭霜说着抓住绳子下到井里,李嫂紧张又担心地朝下看。
过了一会儿,庭霜抓着绳子爬上来,刚把脚踩在地上不及歇气,就拼命摇动辘轳,绳子缓缓绕上来,一会儿,腰上绑着绳子的宝琪也被拉上来。
庭霜把他拖上来,又命令:“去拿水来,快。”
李嫂赶紧进厨房拿水,又跑出去扯着嗓子喊人,可是这会子大家都下地,家里有人也是老人小孩。
宝琪眼睛紧闭不醒人事,庭霜把水洒在摸他的耳后再听他的心跳,神情凝重。双手交叠着在他的胸口有节奏地按压,每按四下就捏着他的鼻子,对着他的嘴吹气。
令人难熬的几分钟过去,宝琪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庭霜焦急关切的面容。
看见他睁开眼,庭霜松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看得到吗?这是什么?”
“爪子。”
“哦……”庭霜很想揍他,果然这家伙毒舌得令人发指,刚从鬼门关回来还不忘损人,真是狗改不了那个啥啥。
宝琪摸摸嘴唇,刚才恍惚中有一个温软的触觉在上面,是什么呢?宝琪有些失神,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挠得心里痒痒的。
“哎,你今天下井前有没有放蜡烛下去?”庭霜黑虎着脸瞪他。
宝琪回过神来:“没……”
庭霜抬手给了他一个后脑勺,骂道:“臭小子,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给你说了下井前一定要放蜡烛,怎么不放?懒省事还是记不住?一时半刻没跟着你就不中是吧?”
宝琪摸摸发疼的后脑勺,准备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只听李嫂的喊声响起来。
后面跟着里正家的李大娘,因为要看孙子,她在家,听到出事赶紧过来。李嫂回来看他们没事,手拍大腿哭起来:“哎呀呀,吓死我了呀……”
“我没事……”宝琪听到女人嚎哭就头疼。
“怎么会没事?”李嫂数落起来,“小霜发现不对,马上就要下井救你,我怕他也在下面晕倒,我又没力气,拉不动你们,要去喊人。可是小霜怕来不及,等不及叫人非要立马下去救你,我快要吓死了,可不能大意呀……”
宝琪得知庭霜冒着生命危险立即下井救他,忽然也不想反击斗嘴了,摸摸嘴唇,刚才那那种温热柔软的感觉还不错。
不一会儿,地里干活的人也急惶惶地回来,看到他们没事松了一口气。
晚上吃饭时,庭霜狠盯着宝琪看了几眼,宝琪问:“你看我干嘛?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也不用这么看。”
“恶心,”庭霜做呕吐状,“看你一直恍恍惚惚的,我想着是不是吸入那种气以后变傻了,这可怎么好,你已经够傻了,现在更傻了。”
“我傻不傻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了,你再傻下去意味着你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儿,想不起来我还得继续养你,而你只有一身蛮力气啥都不会干,养你我亏大了。”
“哼,养我保证你不会亏的。”
庭霜做严肃状:“不过我还是要郑重提醒你,以后要小心些,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道啦,真罗嗦。”宝琪心里已经接受这种做法,面上还是不耐烦状,“都怪你没说清下面到底什么气体会这么危险,早知道我会小心的。”
庭霜没法跟他解释什么是一氧化碳啥的现代知识,就算给他讲老百姓日常劳作时积累的朴素经验,他这出身富贵的公子哥儿也不懂。
晚上临睡前,庭霜照例数钱,再拿着纸算账画图做计划,宝琪睡不着,几次想和他搭话都顾不上理。
气得宝琪翻身睡觉,小声骂道:“我以后要是再答理你,就让我一辈子呆在这穷山沟。”
43幸福感觉
出事以后,每天早晨下井前,宝琪都记着放蜡烛,庭霜还要再确认一遍。几天后,井里开始出水,开始不太多,后来越来越多,每天得把水提出来,才能继续挖。终于在某一天,庭霜一锹下去,水涌上来。
下面有丰富的地下水,可能和池里的泉眼是一个源头的。井水清甜甘美,透着凉意。
井挖成了,井台井盖也做好,庭辉提议吃一顿好的来庆祝。
“你这家伙,总忘不了吃,真是个馋唠。”庭霜唠叨着,还是打算做顿好吃的。
庭霜翻翻楚老丈留下的菜谱,准备做烤鸭,让小豆子上山拾松枝,让李嫂烙薄饼。先用花椒八角姜葱蒜剁碎把鸭腌好,然后用叉子叉着放在松树枝子上烤,不停地转动,一边在鸭身上刷酱汁。
小豆子咽着口水在旁边看,一边照顾火,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大哥你看,这是我在山上捡松枝时采到的灵芝。”
庭霜看了一眼:“倒底是不是灵芝,你确定?”
“我确定,我经常上山采草药,好些东西认得,怕拿不准回家前还特地到药叔那儿请他认了一下,他说是灵芝没错,就是年代不够。”小豆子要他收好,在他的心里,什么东西都要归庭霜支配,包括他本人。
庭霜却说:“有了这好东西,你熬了给你母亲补身吧。”
小豆子迟疑了,自从来到孟家,庭霜把家里唯一的母羊产的奶省下分成三份,给他和母亲还有庭芝喝了,其它人都没得喝,而且还给他母亲天天吃鸡蛋喝大米粥,主人家还没有天天吃鸡蛋呢。现在有了灵芝却让他给母亲吃。
庭霜知道他的心思,笑说:“你母亲身体好些了,可是她身体亏虚过大,只凭食物补养只怕不够,灵芝固五脏补精气,最补身了,你想为这个家出力,以后有的是机会,不争这一时。”
小豆子感动地直抹眼睛。
一会儿,鸭子烤好,丰盈饱满,色泽红艳,庭辉垂涎三尺,趴上去吸溜鼻子。
“我来示范怎么吃。”庭霜洗手,用刀把鸭片成一片片,每一片厚薄适中有皮有肉,然后取一张荷叶饼,抹上黄酱,再把鸭片放饼上,再放几根切好的葱丝,卷起来。
卷好后递给旁边口水流老长的庭辉。“尝尝。”
庭辉迫不及待地塞到嘴里一咬,呀,表皮酥脆,肉质细嫩,肥而不腻,鲜美醇香,真让人把舌头也想吞下去。
宝琪脸色不好看,小声叨叨:“干嘛不先给我呀?”
偏庭霜耳尖听见,又卷了一个给他:“给,吃吧,哪来这么多话。”
宝琪接过塞嘴里,嗯,皮酥肉嫩,真的很好吃。其他人也学样卷到饼里大吃起来。
剩下的鸭架熬白菜,煮好浇在面上,又吃肉又吃面,惠而不费。几个人吃完还意犹未尽,咂巴着嘴还想找吃的,庭霜见状,立即又和了一点面,用鸭油烙了几块葱花饼,几个吃客围在灶台边守着,烙出一个吃一个,很快几块饼又被一扫而空。
宝琪看着他笑:“你好象很喜欢做吃的。”
庭霜说:“看见你们吃的香,我就觉得幸福,现在有些体会到当妈妈的感觉了。”
庭辉立即接话:“我们有大哥,也觉得很幸福。”
宝琪倚着门看他在灶台忙活,面带微笑,忽然来了一句:“不知怎么,我看着你给我做吃的,也觉得幸福。”
庭霜立马回一句:“那是因为你是个吃货。”
吃完鸭子,庭霜叫庭辉给村里人送米。
“这几天活不多了,我和你分头给村里人送米。”
庭辉也知道自家受过村里人帮助太多,现在收成好,也该回报一二,但是对当初村里人指责庭霜败家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当初他们埋怨你教训你,说你败家不该借这么多债啥,我记得当时你压力过大,睡不好吃不好,舌头起泡嘴上生疮,饭都吃不下。这会子咱家可是扬眉吐气了,我倒要问问那些人,把面子扳回来。”
“胡说。”庭霜又好气又好笑,“你扳回面子能长几两肉咋地?”
“我觉得老二这样想是人之常情。”一直和庭辉不和的宝琪Сhā了嘴。
的确,一个人做了一件大家都难以接受的事,受到众人的指责和质疑。可是,后来这件事获得大利益,证明这个人有先见之明决策正确,那么他再遇上以前指责质疑他的人的时候,想扳回面子扬眉吐气是很正常的。
宝琪知道庭霜的想法往往与常人不同,所以想听他怎么说。
庭霜不这么想,说:“你已经获得了成功,算是扳回面子了,再遇上以前指责怀疑你的人,就算不说,人家也会觉得难为情,这个时候你再去显示你当初如何英明正确,别人先前是如何错误,有必要吗?想争气就好好干出个样来,非要损别人的面子你才觉得争回了一口气?
再说,当时村里人指责我,也是出于担心,终归是没有恶意,咱们不能连个孬好都不知道啊。”
这话说得庭辉心服口服,送米的时候丝毫没有得意的样子。庭霜更是一如往常一样谦和,这下子让他在村里的威望达到空前高度,已经不限于孩子群里了。村里人觉得他不但脑子活络有胆识,更难得的是有气度。
宝琪不再在他忙的时候缠着说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他忙,看他算账做计划时时而蹙眉,时而微笑,最后脸上充满憧憬和满足。这么丰富的表情他看着觉得很有趣。
庭霜把计划做好,带着图纸到那片百亩荒地上去。宝琪还是象个跟屁虫一样跟着。
这片地是洼地,象一个碗,最低的那块是个水洼,不能种庄稼。
“这片水洼大概有二十来亩的样子,我打算种莲藕菱角鸡头米,池边的芦苇也可以割来编席啥的。”庭霜做指点江山状,指着低处的水洼说。
小叶观察了一下地形,点点头说:“再往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水洼子,还是种牧草比较好。可以放鸭养牛养驴,这片地方方圆千里,好多人家都养驴。”
“对,然后再往高处的地可以种稻,大约有个七八十亩。现在要做的就是怎样排水蓄水。”
庭霜的图纸上是怎样在种稻需要大量水时把水存住,不需要太多水时用排水沟把多余的水排到低处的水洼子里。要加高堤堰,趁着地没有上冻,栽些果树,有农谚说:“小雪虽冷窝能开,家有树苗尽管栽。”只要地没上冻,栽树不能停。
鱼捞过以后,要盖上稻草保护田鱼安全过冬,真是干不完的活,尤其是水利方面,可是大工程。不过,庭霜觉得自己浑身是劲,自觉有改天换地的气势。
宝琪说:“我发现你每次做规划的时候,气质都和往常不一样,尤其是秋收之后,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庭霜说:“你一个从来没遇过挫折的公子哥儿,体会不到一个人克服困难之后的成就感。”
这时,庭柯回家和家人团聚,说要去外地收账。很多客户买货不是当场付钱,而是在三节,即“端阳中秋过年”付账,或是秋收以后付,这时店家就会派伙计外出收账。
“人家把这么重要的活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干呀。”庭霜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庭柯开始担当重任,能顺利收回账,以后当家做掌柜也有资本说得响了,担心的是带着那么多银子在外面,安全问题是个大事。
庭霜皱着眉头沉思,庭柯说:“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一趟出门也就半个多月就回来了。”
“你家老板的店经常来往的钱庄在外地有没有联号?”
大的店铺一般都有经常建立业务来往的钱庄,钱庄规模大的,在外地有分号,比如京城的四大恒,分号遍及全国,甚至到达缅甸俄罗斯等外国,实力强大,开的银票全国通用。但是小的钱庄,比如和史杰的织房常来往的裕通钱庄,就没有这个实力开分号,这样的钱庄可以和外地的联合起来做联号,可以做异地汇兑业务。
所以庭霜的意思是收完帐以后换成银票,或是在联号汇过来,贴些汇水即可,便于携带,也安全一些。
庭柯说:“我去的地方不止一处,而且裕通钱庄只和洛阳的信和做联号,其他地方没有。”
“哦。”庭霜开始想办法,请人在行李箱底下做了一个夹层,让庭柯把收下的银子藏在夹层,并嘱咐万一遇上危险碰上劫道的什么,千万别顾着钱,保命第一。
唠叨完还不够,庭霜又去厨房装了一些辣椒面,又找些石灰粉,锋利小刀一把,给三一装在行李里。
“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外出旅行,打击劫匪兼杀人灭口必备良品,万一遇到危险,你可以拿出防身啥的。”
所有人笑得腰疼,居然辣椒面石灰粉成了防身武器了。
“笑个毛啊?出门在外不当心点能行?你又没武功。”庭霜边说边包好棉衣备好干粮用油布包好帐册,还有常备药丸什么的,都妥当收拾好。
庭柯一一记下,在家里吃了送行面,第二天一早,在全家人目送下踏上旅途。
晚上,庭霜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身来。
“怎么睡不着?”宝琪睡觉轻,也爬起来问他。
“不知怎么回事,我预感老三这次出远门会有什么事儿发生,可是又说不上是什么,心里很不安生。”
“那是因为他头一回自个儿出远门,你太过担心的缘故。”宝琪安慰他,“其实他也不小了,村里和他同龄的小伙儿都当爹了。”
庭霜长叹一口气:“弟弟们的年龄是该说亲事了,可是家里境况刚有起色,眼下是高不成低不就,想到这里我就着急。还不知道小兰妹妹怎么样,如果她过得好也罢了,万一她过得不好该怎么办,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跟陈家抢人,唉……”
“你不要把什么都往心里放,每个人有自己的福气,你不用什么都替他们考虑到。”宝琪拍拍他的背。第“明早还有活要干,早些睡吧。你心里烦,我陪你去打猎散心。”
“嗯。”庭霜重新躺下,宝琪把他脖后的被子掖好。庭霜忽然想起母亲,每次觉得脖后漏冷风的时候,就会想起母亲那双温暖的手,让他更有心劲面对一切困难。现在另外一双手替他掖好被子,还在他惶恐不安时抚着他的后背安慰他,
第二天,宝琪跑到张大全家,缠着他带他们去打猎。张大全说:“要进山打猎,最好等到落头场雪。”
“秋高草盛是打围的最好时光,这个时候山上的野兽毛也丰满肉也肥美,现在正是好时候。”宝琪理由充分,更重要的是庭霜可以心情变好。
张大全只好答应霜降后带他们打猎,那时候草枯叶黄,野兽无处藏身,是打猎的好时候,让他们准备要用的东西,有弓箭,绳子,三股叉,皮袄,皮垫子,装水的水袋,干粮什么的。
“想不到进山打个猎还这么麻烦。”庭霜看着手上的清单感慨,好在现在手头也宽松,进城送货时一道买了。
好象老天爷也知道他们迫切的心情,没两天就到了霜降,大地挂了一片白霜。
到了打猎的时候,其它人不愿受罪,又怕危险。只有庭霜和宝琪去,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包裹。先到张大全家会合,他已经准备好了帐篷,套子夹子什么的,驮在一头毛驴上,还带着村里最厉害的猎狗,被称为黄斑大王的皮皮,这只狗身高体长,非常威猛,一看就很有王者之风,不是西西城城之类的能比。庭霜看着这么威猛的猎狗,非常羡慕。
秋后的寿苍山,树叶落下,光秃秃,只有山头一大片枫树红艳艳的非常美丽。
庭霜边走边观赏,欣赏着秋末的山景,终于实现从小就有的打猎梦想,心头的郁闷一扫而空,只想大展身手。问道:“张叔,山上有什么猎物呀?有老虎吗?有熊吗?”
张大全边走边说:“这里的大牲口不多,黑瞎子没见过,老虎也没见,但是听到过虎啸声,咱们当心点就不会有危险。有山鸡野兔香獐子,还有黄羊狐狸獾。”
“有狼吗?”
“有鹿的地方就会有狼。”
一只恶狼出现在前方,长长的尾巴,幽绿的双眼,尖利的爪牙闪着寒光,流着可怕的口涎,恶狠狠地扑了过来。庭霜弯弓搭箭,一箭正中恶狼咽喉,威风凛凛地提着狼尾巴,英雄一样面对众人惊叹的目光。
以上,是庭霜心里的YY,真实的情况往往是出人意料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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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山野遇狼 ...
三个人背着重重的行囊,牵着一头健驴,和富人家骑马架鹰浩浩荡荡的围猎不能比,但是也很惬意,一边行走,一边欣赏着深秋美丽的山景。红叶片片,银杏腊黄,不是春光,胜似春光。
“行了一路,一只野物都没见到。”庭霜东张西望左看右看,一边看秋景一边找猎物,恨不得再生一双眼睛。
张大全笑道:“狼有狼道,狐有狐踪,这条道上一般很少有猎物,你想看也中。”
说着,张大全一声口哨,指挥皮皮冲到草丛里,一只山鸡受到惊吓顾不上隐藏,飞了出来,漂亮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象披着华丽的彩缎。
宝琪赶紧取下弓箭,庭霜拦住他:“别,捉活的。”
“怎么捉啊?”
“是啊,怎么捉?”庭霜扭头问张大全。这么一耽搁,受惊的山鸡扑楞着翅膀飞跑了。
“想捉活的也中,看我的。”张大全问,“你为什么要活的?”
“漂亮嘛,你看山鸡多漂亮,养在家里观赏。”庭霜早就想养山鸡,又好看又好吃,他只是来到这个世界才吃了一次,那种美味让人难以忘记。
正说着,一样东西砸在他的脑门,抬头一看,偷袭的是一只小松鼠,高高地蹲在树枝上,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下面的人,一点都不怕。
庭霜低头看看小松鼠的武器,一个松塔躺在脚下,磕打几下,几粒松子就磕下来,剥开壳扔嘴里一嚼,真香。
这东西又好吃又滋补,如果采一堆拿到城里,一定能够卖好些钱,可是怎么采呢?
抬头看看直Сhā青天的松树,无论是往上爬还是用竿子捅,都是非常困难的事。最后,庭霜手一挥做善良大度状:“算了,我不跟小松鼠抢冬粮吃。”
宝琪看了直笑,把手递过去,摊开,里面是一把剥好的松子。庭霜略略脸红,还是厚着脸皮接过来往嘴里扔。
这时,一只肥大的野兔从灌木丛跳出来,一边啃着青草,还不时抬着脑瓜,竖着长耳朵留意周围的情况。庭霜看见,兴奋地蹦起来,赶紧弯弓搭箭,“嗖”一箭射去,野兔往前一跳,箭Сhā在它蹲过的地方,野兔拿ρi股对着他摇摇短尾巴表示鄙视。
呜……太伤自尊了。
身后传来宝琪幸灾乐祸的笑声,这下子,庭霜脸皮再厚也扛不住,真想抄一板砖砸过去,可是地上没砖,所以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改用眼刀戳之。
行了一会儿,庭霜和宝琪已经找不到北,只能跟着张大全转悠,累的腿要断了,脚底板生疼,除了松鼠野兔,想要的野兽一样也没见到。
三个人坐在一处背风的地方休息,喝水袋里的冷水,吃带来的的冷干粮,庭霜咬牙切齿和硬梆梆的冷干粮战斗,一边嘟囔:“还以为能吃到烤野味。”
张大全笑道:“等晚上保证让你吃到好东西。”
“我们晚上要住在这里了。”庭霜看看这荒郊野地,发起愁来,晚上很冷,尤其是山里的晚上,虽然带着皮垫子,也是很冷的。
休息一会儿继续上路,皮皮率先往前冲,转眼消失在树丛中。
“皮皮一定发现什么了。”庭霜激动地跑过去。
只见树丛里有好几只山鸡,因为山鸡喜欢结群活动,所以这一群有好几只。皮皮咬到一只,其它的吓得四散逃跑。
庭霜自知射活物的本事不济,不再献丑,拿眼睛瞪宝琪:“你不是能射香头嘛,怎么不显能了?”
宝琪搭箭,对张大全说:“张叔,露两手?”
“好。”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搭箭,“嗖嗖”几声,四只山鸡从树上栽下来。两人同时收弓,对视一眼,目光中是自信和得意。
庭霜欢呼一声冲上去捡猎物。
只见四只山鸡都已经毙命,两个人都发了连珠箭,都是一箭命中目标,宝琪射的正中胸腹,张大全射的两只都是直中脖颈,受伤面最小,最大限度保护了羽毛。
手里抓着几只山鸡,庭霜乐得嘴都快咧到耳根,忽然听到张大全大喝一声:“小霜,别动。”
庭霜抬头看去,只见前面蹲了一只黑黝黝的家伙,幽绿的眼睛闪着渗人的光芒,脖子上的毛竖着,非常可怕。
是狼。
庭霜只在《动物世界》见过狼,现在面对面对着真狼,只觉得浑身僵硬,吓得动弹不得。
只听张大全又喝一声:“小宝,别动手。”
迟了一步,宝琪看见恶狼正对着庭霜,想也不想就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居然射偏了。
这一箭激怒了恶狼,它转过头来,瞪着放箭的人,两爪一伸,扑了过来。
宝琪再搭箭,双手颤抖着已经没有力气张弓,眼看野狼扑过来要咬断他的喉咙,只听一声弓弦响,一支羽箭飞来正中野狼咽喉,野狼落下来断了气,狼身压在宝琪身上。
宝琪想把身上的狼推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刚才他也吓坏了,以前打猎都是豪奴帮闲们一大帮人骑马架鹰前护后拥着去打猎,都是打山鸡野兔,有时能打着狐狸,哪里象现在这样这么近的面对恶狼,第一次知道,原来打猎也有这样的危险。
庭霜吓跑了的魂又回到身上,想起刚才宝琪那一箭面对近在咫尺的野兽居然放偏了,原来射香头的神箭手面对凶恶的野兽也失了准头,于是万能穿越人受伤的自尊心又朴楞楞扇着小翅膀飞回来了。
张大全收了弓,过来把野狼尸体从宝琪身上拿开。
“小宝,你刚才不应该放箭,狼一般不主动攻击人类。”
宝琪回过神镇定下来:“可是它会咬死小霜。”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一箭把野兽毙命,就不要轻易放箭,否则,野兽临终一击也能要命的。”
原来,宝琪刚才冒险放箭是看到自己遇险,庭霜收了鄙视对方箭法的心思,说:“小宝琪时没想那么多。”
张大全又说:“今天我们杀了狼,可能会引来群狼报复,晚上要当心些。”
庭霜咽口唾沫,不好意思说“我们回去吧。”还没见着大猎物,就想当逃兵,好没面子。再看张大全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用太害怕。
正行进间,张大全忽然止步:“停。看前面。”
庭霜和宝琪立即睁大眼睛提高警惕看前面,这是一片略潮湿的草地,上面的草散发着清香,有唇形花,紫花苜蓿,羊茅,梯叶草、三叶草什么的。
“怎么了?”庭霜不解,看看宝琪,两人大眼瞪小眼,这块草地有什么可看的?
张大全无奈地解释:“你们睁大眼瞧好了,这个地方都是兔子爱吃的草。知道这说明什么?”
看那两人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张大全只好明说:“这片草地长了这么多兔子爱吃的草,说明有很多兔子会来这里。”
两个曾经的公子哥儿明白了。宝琪很汗颜,以前他打猎都是仆人侍卫们架鹰驱狗,替主子们寻找猎物,把野物们驱赶到跟前,让他射杀,堪查地形寻找猎物什么的他也不懂,至于庭霜更不懂这些了。
张大全教他们挖陷坑设套子。
“挖陷坑很容易也不容易,容易的是只要在地上挖个坑,盖上树枝野草摭住洞口,再放上野兽喜欢吃的东西的就中。不容易的是你要知道在哪里挖,你得熟悉野物的习性,知道它们在哪里出没找食儿,要把陷坑套子安排在野物脚印多的地方,比如这个地方,长了这么多野兔爱吃的草,没有兔子倒是怪事了。”
然后,张大全又在不远的地方下了套子,放着玉米粒和豆子什么的。
“看见没有?这地方有野鸡爪印,草籽也多,会有野鸡的。”
“这样可以捉活的吗?”庭霜一边帮忙一边问,又捉了几条肥胖的虫子放在套子上。
“可以,我说过给你捉两只活鸡保准给你捉来。”张大全把绳索弄好,用虫子做好钓饵,然后和庭霜藏在草丛里。
不一会儿,两只漂亮的山鸡踱过来,张大全轻轻扯动绳子,过了一会儿,几声翅膀的拍打声说明山鸡已经被逮着了。
庭霜高兴地见鼻子不见眼,冲过去把山鸡捆好,用包谷粒喂它们。
太阳落山前,打猎的人准备宿营。张大全找了个地方,先把牲口上背的东西卸下来,松了套,把它拴在木桩上。再去拔野草,把枯黄的草拔光,拔成大大的一块圆形空地,因为在山里点火要小心,一旦干草着火,就会蔓延引起山火。
清完场地后,张大全在场子放上一堆干草,再放上一堆细树枝,上面再摞上大树枝。然后拿出火石,升起火来,火焰欢快地燃烧起来,在火堆上跳跃着。
“你们两个再去砍一些木头来。”张大全吩咐。
“砍木头?”庭霜和宝琪有些不解,“这么多树枝子足够用了。”
“你们不懂,多准备些没有坏处。”
庭霜和宝琪听话地提着斧子去砍树,一人抱着一捆柴回来。张大全已经打好木桩,三人合力把帐篷搭好。
“现在可以烤野味吃了吧?”
“就知道吃。”张大全拿起工具,“咱们去挖陷坑,下套子。”
用枝子架着小铁锅烧水,煮了一只山鸡,又烤了一只。
庭霜咽着口水看着山鸡逐渐变成金黄|色。
香喷喷的烤山鸡烤好了,外面金灿灿油汪汪,里面是白嫩嫩的鸡肉,庭霜伸手撕了一块鸡肉,醮着酱油一吃,咸渍渍的焦香弥漫齿间,真好吃,再美美的喝一口山鸡汤,真是神仙也不换。
张大全拿出一瓶高粱酒,野外边吃边喝,也别有一番风味。
张大全有狼皮垫子,铺到地上又隔潮又暖和,庭霜有兔皮垫子,是上回捕到兔子后张大全给他硝好做了张小垫,躺在上边很暖和,再裹上被子,晚上不用怕冷。
张大全酒量大,平常都喝一斤不醉,这一回却喝了几口挡寒就不喝了。说:
“今天晚上我们不能都睡,虽然有皮皮守夜,我们也得轮流看着,今晚可能会有狼。这不能含糊。”
庭霜嘻嘻一笑,放声高歌:“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那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
宝琪和张大全齐齐皱起眉头。
庭霜还继续唱“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
最后一声高音,强往上提却提不上去,如锅铲子刮在锅底,让另外两人忍无可忍。
“别唱了。”宝琪真想掐住他的脖子,“你的声音都快把狼招来了。”
好象证明他的话,一声刺耳的狼嚎响起,如一把利剑划破寂静的夜空。
“啊,你真的把狼招来了。”宝琪大惊失色,赶紧抄起弓箭。
帐篷外,无数只绿点子在晃动。
“嗷呜……”刺耳的狼嚎响起,其它狼跟着应和,可怕的嚎声在山林间回荡。
“大概有三十只。”
狼就在帐篷外面,围着一圈,领头的那个个头很大,可能是头狼。眼睛发着残忍的绿光,尖尖的耳朵,大大的嘴,锋利的牙齿,月光照在粗毛上微微发光。
面对群狼环伺,庭霜吓得说不出来话,不仅背脊发冷,全身也发冷,几乎可以听见牙齿打战的声音。
再看宝琪脸色发白,端着弓箭的手开始发抖,完全没有当初在鹄子场射香头的英伟风姿。他能射中百步外的香头,射会动的野鸡兔子水鸟什么的,也能箭无虚发,可是面对十几双鬼火般绿莹莹的眼睛,反射着森冷月光的尖牙,再也做不到拉弓如满月不定如山。这些狼可是随时能扑上来咬断人的喉咙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又肥又漂亮的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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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洗鸳鸳浴 ...
庭霜缩在宝琪身后,却感觉到他后背冰冷,身上微微发颤,看见在他心目中威武如天神的宝琪双手都在发抖,这下子他更是怕得厉害,可是当宝琪拿着箭挡在他身前面对危险的时候,他还是莫名地感到安全,不再发抖,转头看张大全。
却见张大全从容不迫地点燃烟袋,闷了两口。那种镇定和沉稳一下子就让两个紧张得浑身是汗的年轻人安下心来。
皮皮没有害怕,脖子上的毛竖了起来,监视着群狼。
只见张大全又啪嗒一口烟,说:“不用紧张,凡是野兽都是怕火的。”
庭霜不再发抖了,怎么忘了人类祖先还是|茓居的时候,就是靠火来驱赶野兽的,再看已经准备妥当的一大堆木柴,这一晚上足够用的,老猎人真有经验啊。
“小宝,好生拿好箭,不要轻易射出。”张大全悠然吐出一口烟圈,“只要你手里有武器,尤其有火的时候,野兽一般不敢主动攻击。”
“狼不可怕,遇到的时候,你们要镇定,不要怕,不要跑。”张大全半辈子在山林打猎,经验很丰富,遇到危险也很冷静。给他们讲以前的故事。
“几年前,我在草原上曾经遇到过狼,一大群,足有五十多只,幸好那时是白天,周围没有树,我不可能爬到树上躲。我没带武器,就算带了武器也没用,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和那么多的狼斗,虽然我骑着马,可是也跑不过这些狼。当时,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脊梁骨全是冷汗。”
“那你怎么办?”庭霜担心地问。
“你要记住,遇到猛兽,千万不能逃跑,尤其是遇到野狼的时候,更要镇定。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我一跑,狼会扑上来,你越跑它越追,人类是跑不过狼的,所以我勒住马,控制它只走不跑。”
“然后呢?”
“可能那群狼已经吃饱了,并没有扑过来,它们一直跟着我。”
“啊,它们一直跟着你。”庭霜惊叫起来。
“我的马浑身是汗,毛都湿透了,我身上也是一身冷汗,死死勒住缰绳夹住马腹,我们在狼的包围里走了约摸两里,后来到了一块草地,那里有一群鹿,领头的狼朝那鹿群跑过去,其余的狼也跟着它过去,等它们都过去,我赶紧驾着马跑了起来,总算脱离了危险。”
庭霜嘴巴和眼睛睁得老大,这故事真惊险,完全是靠着主人公过强的心理素质,临危不乱才脱险。
狼群近在咫尺,可以听到它们的喘气声,用爪子刨地声,甚至可以看到它们白森森的牙齿闪着寒光,好象随时扑上来发动致命一击,很碜人。
听完故事,庭霜和宝琪心里的恐惧感减轻许多。火堆燃得很旺,狼群围成一圈,不敢逼近。过了一会儿,领头的狼抬起头,张开大嘴,对着月亮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接着,一圈狼都把鼻子指向天空,发出嚎声响应,
张大全接过宝琪手里的弓箭,说:“你们去睡吧,晚上我来守着,到天亮它们会走的。”
庭霜和宝琪哪里能在狼嚎声中睡得着。心理素质强如老猎人张大全的还可以,他们可没这本事。
张大全把箭搭在弓上对着群狼,毫不示弱地和距离自己最近的野狼对视,和野狼的目光进行一场无形的交锋。
庭霜佩服的要命,本来他在心里把宝琪和张大全的箭法比较一番,现在明白了,箭法练得再好,哪怕能百步穿杨,哪怕可以射中一里外的香头,但是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做保障,也只是菜鸟,象张大全这样在出生入死练出来的,敢于和猛兽对视,才真的称得上神箭。
就连向来傲气无比的宝琪也心服口服,收了傲慢之心。
这时,听得一声极具气势的虎啸,如惊雷一般,整个山林都颤栗起来。狼群开始骚动不安。庭霜心脏怦怦直跳,说:“难道今晚可以看到野狼和老虎干一仗。”
野狼虽狠,但是老虎是山中之王,可是好虎架不住群狼,真打起来不知道谁吃亏。乖乖,如果手上有个摄像机录下这刺激的一场,卖到电视台还不得发财呀。
张大全笑道:“一般狼只要闻到虎的粪便味,就会躲得远远的,听到虎啸也会退出,它们没有机会交锋。”
野狼和帐篷里的人对峙了一阵,害怕火光和人类武器,始终不敢进攻,再听见威风凛凛的虎啸声,可能知道讨不了好,终于收队散去。
庭霜放松下来,腿一软坐在地上起不来,身上内衣都被冷汗打湿了。在生死边缘打了一个转,现在回想还后怕。宝琪温暖的手揽着他背轻轻拍着,无言地传递着安全感,很快,他眼皮发沉。
等庭霜醒来,天已经大亮,太阳在东方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山林,枯树叶反射着点点金光。狼群已经退去,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留下一堆杂乱的脚印。
“走吧,去溜溜陷坑,看有啥收获。”张大全带着庭霜去陷坑,留宝琪看火做早饭。
庭霜伸伸舌头,经过一夜惊魂,老猎人居然还没忘了陷坑,换上他早就跑路开溜了。
陷坑里居然有两只肥大的野兔,毛皮很丰满。另一个陷坑的收获更大,捕到一只黄羊,庭霜直咽口水,好象看到了香喷喷的烤羊腿。
“这回没猎着狐狸和鹿,不过打了只狼,还有黄羊,收获也算不赖,咱们回吧,杀了一只狼,怕狼群不罢休,要是报复到底也是麻烦事儿。”
庭霜和宝琪自然是一切都听老猎人的,把射杀的狼,打死的黄羊,还有帐蓬、小铁锅都放在马背上,再背着山鸡野兔和被褥,兴冲冲下山。
经过这次秋猎,打猎的三个人收获都不错,收获最大的却是宝琪,这次经历,让他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神箭,不是射中百步外的香头,而是面对可以致人死地的危险,手不抖腿不颤,镇定如山,射中目标,做到这一步,才是名副其实的神箭手。
宝琪问神箭张怎样才能练得出神入化的箭法,张大全只说:“练箭容易,难的是练心。”
宝琪听了若有所思,不受风雨,不经艰险,只在伺候周到的豪华舒服的鹄子场是练不出好箭法的。真的好箭,是在真刀实枪生死关头才能练得出来。
这样的收获,足以让他受用一辈子。
庭霜的收获也不小,原来刺激好玩的事情还包含着危险和艰苦,凡事都有两面啊。当然,肥美的羊腿也是不小的收获,再看着家里那对漂亮的山鸡,越看越开心。
这时候地里的活已经不多了,经霜之后,大地一片萧瑟,连最耐寒的葱都不长了。
“霜降不起葱,越长越要空”,这个时候,得赶紧起葱,白菜萝卜入窖,还要捞鱼采藕割蒲苇,秋收进入扫尾阶段,孟家这次养的鱼少,池子也不大,活也不多,除了忙自家的,还帮着周婶家收柿子,她家院里的柿树有十来棵,到深秋果实累累象挂满了小灯笼。
经霜的柿子非常甜,庭霜一气吃了三个还想吃,周婶告诉他,柿子吃多了容易“长块”,庭霜想了半天,估计这“长块”的意思大概是得结石,只好停嘴不吃帮着晒柿饼。
晒好的柿饼上面一层淡淡的白霜,看着就喜人。
庭霜看家里的活不太多,开始了早就计划好的行动,就是整修房屋。
孟老爹为了显摆为了准备以后告老享福,把祖宅的院子扩大了几多倍,墙是鹅卵石墙脚麦鱼子和泥抹白灰的墙面,非常结实和气派。正房厢房都是高大亮堂的砖瓦房,牛棚马厩猪圈鸡窝柴屋库房非常齐全,有的是以前祖上留下的老屋,有的是才修了没几年,都能继续用。可惜缺少最基本最需要的设施,就是厕所和浴室。
这对习惯现代抽水马桶的庭霜来说非常不习惯,以前有丫环伺候着,他也不操心,后来家败后,这个问题成了大问题,先前没钱又没时间,他也没心情弄,现在手头宽裕些,农活也不忙,他开始考虑这个与民生急切相关的问题。
乡下没有专门的卫生间,都是厕所连着猪圈,挖个坑搭两块木板就可以解决了。三九寒天怕冷不出门甚至在屋里拉尿,拉在炕上再叫狗进来打扫卫生,所以有话叫“三九四九,隔门叫狗”。
卫生纸当然是没有的,要么用木片刮,要么用树叶擦。这些,庭霜都受不了,再也没有丫环给他裁好绵软的细纸,他要么用庭芝写废的字纸,要么用从城里拿回来人家不要的碎布头洗洗用,都没有只好用树叶凑合。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改造厕所。在猪圈旁挖个深深的蓄粪坑,用墙围起来,搭上结实的木板,下面用石板砌成一道斜板,解完手可以滑下去,没有太大异味,粪坑可以层层洒土沤成粪肥。三九寒冬就用马桶,也象城里富人一样在里面垫上细木灰,没有臭味。
乡下人很少洗澡,夏天在河里一帮人跟下饺子一样洗得爽快,冬天很少洗,过年才洗一次。农家没有浴室这个东西,连听都没听说过。
庭霜对没有浴室感到很不便,虽然古代没有污染粉尘,空气干净,可是洗个热水澡还是解乏又促进新陈代谢是不?
于是他在接连着厨房修了一间小小的浴室,几个平方大,砌一道窄火炕和厨房灶间的灶台相通,冬天洗澡不至于太冷。还做了一个滑轮,请人做了一个水箱,可以吊上去,拧开开关就可以冲淋浴了。再加高地面,挖了水道,水可以直接排到排水沟去。
家里人看着这样古怪的洗澡装置,都好奇地看个不停,村里人也来参观,啧啧称奇,却不以为然,认为这是穷讲究,但是宝琪庭辉还是感到很振奋。
修完基本生活设施,庭霜又对厨房下手,先前东厢房三间用做厨房,一间做饭,两间贮存食物,现在再买几个腌咸菜做浆水放白面的大缸摆着。除了原来的两个灶,又修了一个灶通浴室,再添了一个风炉子搬进搬出比较方便,又趁周叔从城里回家时,请他做了几个木架子,每个木架都钉了好几层搁板,可以把家常用的东西摆放整齐。
看着修整好的厕所浴室厨房,庭霜觉得这真的象一个家了,不豪华不富贵,却是温馨舒适。乐滋滋第一个进浴室冲澡,真舒服,觉得身上的霉臭味都冲得干净了。
宝琪倚在浴室门口,看着他的脸被蒸汽熏得红扑扑带着水珠象新摘的带着露水的苹果,唇角微扬:“你常说农民小富即安不可取,你现在的样子也是一副很满足不思进取的样子。”
“谁说我满足了,我还要挣更多的钱,给弟弟们娶个漂亮的老婆回来,让村里人也富起来,不至于成天为吃饭发愁,最后撑死在春节几天。”
“志向很远大嘛。”宝琪眼神发亮看着他,“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你现在有什么想做的吗?”
庭霜想了想,说:“我现在想去问问史老丈,老三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他不是说半个多月就回来了吗,现在已经过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宝琪脸一垮:“你难道不想让人帮你擦背?”
“哦……有道理。”庭霜张嘴喊人,“平安……”
“你不用喊别人,我来给你擦。”宝琪不等他说话就挽起袖子上前,拿过布巾给他擦起来。用力一下下擦背又揉肩,最后慢慢往下……
嗯,虽然天天劳作,可还是肌肤紧致细腻,手感真不错。
庭霜觉得很舒服,过一会儿下面居然起了反应,窘得背过身去,说:“好了。”
宝琪马上说:“你好了,该我洗了。”说着三两下脱光衣服,露出健壮的身体,两人赤/祼相对。
庭霜脑门冒黑线,我说“好了”,意思是你不用再擦可以出去了,不是让你脱衣服啊,智商低就是智商低。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有乡下的亲戚送来半扇肥猪,今天俺当了回杀猪匠,切割砍劈剔全上,终于把猪切成块了。毫不知耻滴夸自己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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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重陷艰难 ...
已经脱得光溜溜的宝琪不知道自己被某人鄙视为低智商,一下子就跳进桶里,这桶里洗一个人是宽松的,可是挤两个大人就有点……
庭霜只好抬腿出去。
“哎,你到哪去?”
“你也太性急了,等我出去你再进来不迟啊。”
“我想让你帮我擦背嘛。”宝琪声音带着一点撒娇。
庭霜想到刚才这家伙帮自己擦过背,不能拒绝。嗯,以前在学校公共澡堂里,几个爷儿光着共用几个水笼头也正常,互相搓背也正常。
可是,现在共用一个浴桶,嗯,总是不太卫生滴……
庭霜还是从桶里出来,披上一块布巾,拿了块布给他擦背。
他迈出浴桶时,宝琪脸色发冷,待他拿了布巾给他擦起背时,脸色又阴转晴。
“以后我洗澡时,你都给我擦背好不好?”
“切,我养你个只会吃饭的家伙已经够亏了,还要当你的仆人?你吃我的住我的还没给钱呢。”庭霜狠狠用力搓了几下,宝琪白皙的肌肤被擦得发红。
“你就知道钱,都快钻钱眼了。”
“我不一门心思想着挣钱能行吗?”庭霜振振有词,“想成功首先要有成功的欲望,想赚钱首先要有赚钱的欲望,不满足现状是挣钱的基本前提。其次才是本钱啊机会啊什么的。”
宝琪笑起来:“人都说知足常乐,知足是福,偏你说不知足才能成功,才能赚钱,歪理一堆听起来却有些道理。”
庭霜狠狠拍了他一下:“好哥们,我就知道你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才会给你说,要是给李大柱那些人说,得挨板砖了。”
“洗个澡说什么赚钱的事啊?”宝琪摸摸被拍疼的肩膀,“说说怎样才能洗得舒服。”
“怎么你还不舒服?真难伺候。”
“你光擦后面,再擦擦前面嘛。”宝琪指挥着,“擦前面……往下……再往下一点……”
往下擦,再往下就是……
“咦,你的小弟弟抬头喽。”庭霜惊叫一声,好象发现一只狗狗在朝着猫咪晃尾巴。
宝琪脸上蒙着细细汗珠,可能被蒸汽蒸的,一张俊脸淡淡发红,带着水珠,好象初绽的桃花。
庭霜一笑:“不用不好意思,爷儿们家这种情况很正常,我给弄弄。”
宝琪脸色更红,一双眼眸星光莹荡,如一颗玉石坠落清潭,泛起圈圈涟漪。
“先前我带东升一家三口回村,路上,他家的宝贝虎子要嘘嘘,是我给把的,我不会乱弄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宝琪一双星眸瞬间结了寒冰,抄起布巾扔他鼻子上:“滚,马上出去。”
庭霜揉揉鼻子,真郁闷,果然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儿就是喜怒无常,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计较某人的不定时抽风。
出了浴室关上门,发现天上飘飘洒洒落下雪花。
“下雪了,下雪了。”庭霜欢呼起来,俗话说“今冬雪压三层被,明年枕着馒头睡。”这雪是个好兆头。
吃饭时,全家都很开心,围着炉子一边赏雪一边烤红薯吃。孟家今年没种红薯,庭霜不爱吃红薯,看别人家从地里起了红薯,才想起这东西虽是贱物,却有防癌延寿养颜的作用,让小豆子拿大米去和别人家换点红薯吃,结果村里人以为他爱吃红薯,这个也送那个也送,送了一大堆。于是,每天饭后,孟家的炉灰里都会埋着几块红薯。
“吃了红薯暖和多了。”庭辉搓手抱怨,“咱家屋子太冷了,昨晚烧了炕,还是冷。咱家的炕是好几年的老炕,可能火道堵了。”
小豆子接口说:“那是炕道没挖好,得重新盘炕。”
“谁干?”庭辉问道,看看围炉吃红薯的人。
在农村,盘炕是个技术活,不是所有人都会干的。
“我来干。”小豆子胸脯挺得高高的。
“你会?”所有人用质疑的眼神看着他。
“我会。”小豆子的声音更大。以前他自卑得不愿在人家露脸说话,现在能挣钱了,说话也有了底气,敢于毛遂自荐主动承担任务了。
庭霜自然支持他,私下却请周婶来监工做指导。
盘炕的时候,炕、灶、烟囱的位置要弄好,先用泥坯在地面铺几层,再用石灰泥抹平,然后用砖或土块砌出火道,一头通灶口,一头通烟囱,这个火道怎么盘非常重要,要盘来盘去成回文,灶口一烧,火力从灶口进入通过蟠曲的火道流出,热力遍及全炕。如果火道盘得好,生起火来炕热得又快越均匀,如果没盘好,火生起来,炕热不起来,或是只热炕头,炕尾还是冷的。
庭霜在小豆子旁边当小工打下手,弄明白了炕的传热原理,就象现代电炉上的导热丝一样,是相同的原理,不同的是一个用电传热,一个用炉火。中国的炕,热的均匀又节约能源,比欧洲的壁炉更先进。
按规矩,乡下盘炕要招待劳苦功高的盘炕人上饭桌吃顿好的,小豆子满脸自豪地坐在正位吃晚饭,眼睛比平时亮几倍,李嫂饱受磨难的脸上也有了光彩,干活更麻利了。
晚上,五个人挤在盘好的炕上,生起火来,身底下暖烘烘的。
“小豆子跟以前头回见时相比,简直是脱胎换骨,不仅是个头窜了。”宝琪发感慨。
“自尊自信最能改换人的气质了。”庭霜躺在新炕上觉得暖和,不由得想起出门在外的庭柯,这么冷的天他住在哪儿?能按时吃饭么?怎么还没有回来,到底出什么事了,越想越担心。想起《倩女幽魂》里宁采臣收账时夜宿兰若寺遇上女鬼,难道……
遇上女鬼不怕,怕的是遇上坏人,庭霜预感不好,急得睡不着。
第二天,小豆子继续盘西屋的炕,接下来还要盘西厢房的炕,庭霜宝琪平安等五个人挤在东屋,很挤,得分开住。
庭霜没心思再给他打下手,老是伸着脖子朝村口方向望去。
宝琪安慰他:“你这样担心也没用,老三不是小孩子了,他会照顾自己的。”
又过两天,庭霜只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进城时问过史杰,他也急了。两家人只能窝在家里再等等看,过几天还不见人就去找人。
这天,庭霜正窝在家里喂鸡喂鹿,只见下地干活的平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大哥……好象是三少爷回来了……”
庭霜看他惊惶,又听他说好象是庭柯回来了,觉得不对劲,急忙迎出门去。
远处,一个又黑又瘦,篷着头发,衣衫破烂的乞丐背着个小孩子朝家里走来。
庭霜揉揉眼睛,用力睁大瞧着,这穿着破衣光着脚板的干瘦叫化子好象真的是庭柯,难怪平安说“好象”,他自己也不敢确定了,眼前这人乱篷着头发,又黑又瘦,光着的脚流着血还生着冻疮,身上的破衣烂衫单薄得根本抵挡不了初冬的寒气,说不出的可怜瑟缩,这真的是高大帅气充满活力的庭柯?
“大哥,我回来了。”叫化子唤了一声,才把庭霜从怀疑中唤醒,这人真的是庭柯,可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庭霜猜测是遇到了劫匪被洗劫一空了,可是他背的小孩儿是谁呀?好象是小兰。
哎呀,他背上的小孩子越看越象小兰。
“这怎么回事?老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庭霜迫切地问。
庭辉也从厨房冲出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急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收账没收到?”
宝琪赶紧说:“你们别急眉赤眼的,快让他俩进屋暖和暖和。”
庭柯背着小兰进屋里,顾不得歇息,说了事情经过。
他去几个县收帐,很顺利收了二百四十多两银子,本来按老板的吩咐再买些东西就回来,可是路上遇到一群恶人追打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他路见不平上去相助,居然发现那小女孩是妹妹小兰。原来她被卖到妓院里,被当成未来的摇钱树,被逼着学琴棋书画还缠足,学不好就挨打挨骂,她受不了,跑了出来。庭柯气愤之极,掏出身上所有的钱赎她,那妓院老鹁可是把小兰当未来花魁狠下本钱培养,还很不情愿,庭柯苦苦哀求,又说要告她逼良为娼,对方才让了步,同意他把人领走。
所有人听了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庭霜气得手发颤,问:“然后呢?你身上没有一个钱是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一路讨饭回来的。”庭柯身上没有一文钱,卖了棉衣棉鞋换了吃喝,吃完了只能背着小庭兰路要饭光着脚走了一路,坐车是不用想了。
“那你们住哪儿?”庭霜又生气又心疼地吼。
“有空着的破庙就住破庙里,没有就在富人家的门洞凑合一晚,运气好的时候在农户投宿,人家会收留……”
庭霜难受地一口气憋在胸口,快上不来气,蹲下去问小兰:“小兰,出了什么事?你妈妈呢?”
小兰又黄又瘦,头发干枯,一双被缠过的小脚放开后受了冻也没有及时用药,已经红肿溃烂,小手上也有好几处血道子,更让人震惊又心疼的是,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活泼可爱带点小顽皮的女孩儿,一双黑眼睛里是冷漠、麻木,充满敌意。
听到庭霜问,她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没有一点反应。
“他妈的,等我查到怎么回事,我剁了那龟孙子。”庭辉气愤难以自抑,一巴掌拍到木板桌上,桌上放着上顿吃的剩饭,桌子被他拍得一震,上面一个剩窝头骨碌碌滚下来。
小兰有了反应,伸手抓起滚到地上的又冷又硬的干窝头,也顾不上擦掉上面的灰就急急往嘴里塞。
一下子,庭霜眼里觉得热辣辣快冲出眼泪,一把夺过小兰手里的冷馒头,喊道:“李嫂,赶快做饭,平安,去烧水,老二,你带小兰去隔壁周婶家,让她给小兰洗洗,找件棉衣穿。”
安排完,庭霜去后院劈柴,举着斧头一下一下,狠狠地劈着,很快地上堆了一大堆柴火,他仍然劈个不停,越劈越狠,好象把所有怨气发泄到木柴上。
宝琪在旁边一直默默地看着,等他筋疲力尽停了斧子,才上去劝道:“你别再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
庭霜喘口粗气,说:“你有兄弟姐妹吗?如果你的弟弟妹妹在这么冷的天气,穿着单薄的破衣服,走了近千里一路讨饭回家,拣地上的冷窝头吃,你是什么心情?”
宝琪轻拍他的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又生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气也没用,还是往好处想想,老三安全回来了,你一直挂念的小兰也回来,现在一家团聚,这是好事。”
庭霜心里稍好受些,又举起斧子狠狠劈着木柴,说:“等我查出来是怎么回事,我一定饶不了害小兰的人,就算陈家势大钱多,我也要把他剁成碎块喂猪。”
宝琪想提醒他,民不和官斗,不要冲动之下做什么过激的事,反过来害了自己,实力不强的时候,要忍耐要积蓄力量。可是看他在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隔壁周婶已经给庭兰洗了热水澡,又洗了脸梳了头,还找了小英子小时候穿过的半旧花棉衣给她换上。庭柯也在家里的新浴室里洗了澡,换了衣裳。李嫂也赶紧做好了吃食,煮了一锅面条,卧了几个荷包蛋,舀一勺才做好的蟹酱,炒了一盘腌肉炒萝卜和土豆丝,又装几盘咸菜。
庭柯和庭兰饿了好些天,吃到热饭狼吞虎咽。
“小兰,你吃慢点,小心噎着。”庭霜不停给她吹着碗里的面,把冒油的红澄澄的咸鸭蛋黄挖给她吃。
庭柯连吃三碗汤面,又吞了一个馒头,才缓过劲来,一脸愁容局促地说:“我……怎么办?”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那个……”庭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这次收账,没带回来一文钱。”
全家人听了,一下子陷入愁境,收了二百多两银子,全都扔给了妓院,可怎么和史家交待,这笔钱对这个刚有起色的家来说,简直是一笔要命的巨款,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去解决困难.
人生就是遇见一个困难去解决一个困难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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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从头创业 ...
所有人的眼睛看向庭霜。
庭霜看着大家发愁又期待的眼神,他们认定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家里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一瞬间,庭霜只觉得一股强悍的男性豪气在身上鼓荡,可以粉碎一切困难。
无比自信地一挥手:“放心,再难的坎儿也过来过,眼下这难事儿不算什么,我有办法。”
全家人顿时如吃定心丸,愁容一扫而空。
晚上,庭兰到隔壁和周婶睡一被窝,庭柯和庭芝睡西屋,平安和小叶小豆子睡在才盘好炕的西厢房南屋,李嫂独自睡北屋,等全家人睡下,庭霜又在油灯下算帐,白天,他给家里人吃了定心丸,可是自己却没得吃。
秋天收的稻谷卖的钱付了雇工钱,再还了钱庄的欠债,已经不剩什么了。
卖烧鸡几个月来赚了三十两,卖果子挣了四十多两,卖了一半鸭子得了二两,除去全家人吃饭,油盐,买牛羊鸭子的分期付款,买驴买新犁付的全款,只剩五十两不到。全部给史家还差许多,今年冬天怎么过?过年更是免不了大把花钱,总不能不给家人做新衣,还得办年货,整几顿好吃喝,拜年走亲戚也不可能两只手提着十根指头去,招待秧歌会走院,这都是一笔笔的开支。
炕上,庭辉已经入睡,宝琪不睡陪着他。
“好了,别再算了,再算也多不出来,正如你说的,再难的坎也过得去,现在一家团聚,以后会好的,赶快睡吧,别累着。”
庭霜听他的话躺倒睡觉,躺下后却难以入眠,繁杂的事情一桩一件往脑袋里钻。
半夜,忍不住坐起来,宝琪睡得很轻,一直在注意他,发现他坐起来,立即也做起来搂住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胃疼,胸口好象堵着个东西噎得慌。”
宝琪知道他平时干活卖力,强壮如牛,再忙再累也挺得住,只是一旦心里有事,精神有压力时就会犯很多毛病,胃疼胸闷牙疼便秘上火什么的齐来。赶紧去外间灶头闷的水壶里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下去,再给他拍背顺气。
“你是气着了,午饭吃的东西没消化,噎住了。”宝琪抚他的胸再拍背,又劝,“生完气以后就放下,好好过日子,家里需要你照顾,等你强大了再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现在别气了,老三和小兰已经安全回来了,受的苦已经过去了,你还气什么。”
“嗯。难得你这回没有毒舌,有什么企图?”庭霜被他又拍又摸舒服了些,又想逗他。
“我企图帮你呀,笨蛋。”
“帮我杀人吗?我的愤怒要用血来熄灭,你要阻止我别干冲动的事。”
“我会守着你的。”宝琪轻轻抱着他,“你伤心时安慰你,遇到危险时保护你,愤怒时阻止你。”
“我会守着你。”这句话做誓言太假,安慰人又太郑重。不过,庭霜还是很相信。经过一起面对群狼的艰险,他毫无来由的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第二天一早,庭霜带着庭柯到史家赔礼,庭柯讲了事情经过,收来的账全部扔到妓院,虽然是有苦衷,但是也觉得极过意不去,羞愧地低着头等着责备。
史杰听了,抽着烟袋锅子没吭声,朱氏的脸色却很不好看。一大笔钱给了妓院,这叫什么事儿啊,说不准他们在哪里把钱造动光了,编了个理由唬人哩。
庭霜没等对方问,先说:“史老丈帮过我家大忙,现在快过年了,让你们损失这么大一笔钱,我们只说对不住是不中的,这有五十两银子先赔给您。”
说着从怀里掏出五十两,又说:“这是我家所有的钱,其它的,我们会还清,我们年轻有的是力气,只要过几年苦日子,一定会还上,如果您愿意继续用庭柯当伙计,可以扣他的工钱来抵,再加上我家种地卖鸡鸭卖果子省吃俭用得的钱,三年就能还上。”
史杰听了颇有意味地看着他,又抽口烟说:“小柯的工钱前半年是每月六百文,现在是每月一两,你已经预支过了,现在就算我再用他,第二年起他的工钱是每月二两,干十年才能扣得清,可是接下来就是过年,办年货送年礼,进货、给伙计付工钱开红包,都得开支好些,你们三年后才能还清,那我家今年怎么过呢?”
“爹……”屏后转来一个年轻女子,模样和朱氏很象,看来是史家的独养女儿。她着急地说:“爹,你怎么这样?人家已经够作难的了。”
“你现在就向着外姓人了,这小子……”史杰指着庭柯说,“我这样栽培他,他却不争气,把收账的差事交给他,他把收来的钱全撒在妓院里一文也没带回来,叫我以后怎么信任他。”
“爹……”史姑娘俏脸急得通红。
庭霜赶紧说:“史老伯说的有理,您今年要用钱,我也不能让您作难,来之前我已经想好了,我家祖宅不能卖,值钱的就是做烧鸡的秘方,还有一册菜谱,我卖给汇源楼,至少可得一百多银子,余数再拿地和房子做抵押向钱庄借就够了。”
“听小柯说你想在城里开店,没了秘方和菜谱你怎么攒本钱?”
庭霜还是觉得有股气壮山河的豪气:“我家还有地,还可以继续开荒,我相信事在人为,只要努力,会有成功的一天。”
“说得好,只要依靠自己,认真努力,就会成功的,我没看错你。”史杰放下烟袋站起来拍他的肩很感动地说,“刚才我是考量你来着,如果你可怜巴巴的苦苦哀求我宽限几年,而不是自己想办法解决难题,我就对你失望了。”
史杰又拿起桌上的五十两银子递给他,说:“这银子你还是拿回去,你家里一大家子人,没有钱,今冬不好过,还得过年,都得需要银子。”
庭霜感动得几乎抹眼泪,但是仍然留下那五十两银子,并表示一定会尽快把钱还上,对方的好意不能这么随便接受。
回到家里,家人知道史家宽宏没有追究都很高兴。对于今冬的生活,小豆子主动说:“先前大哥说过年要送我一张弓,以后带我打猎。我不要了,新衣裳也不要了,工钱也不要。”
李嫂也说:“我天天吃粮喝奶吃鸡蛋,又吃了灵芝,身体恢复得很好,以后我不吃鸡蛋也不喝奶了,多攒点蛋换油盐,羊奶给小姐喝。”
小叶也说:“你说过秋收后要给我分成,这个不急,反正我又不急着娶媳妇,你甭考虑我。”
平安和庭辉几个兄弟也都表示今年过年不要做新衣裳,只给小兰做一身就行了。
庭霜很感动,说:“大家齐心协力,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没有过不去的困难。”
穿越人士一激动,就要剽点诗词名句啥的,文科无能又没创意的庭霜也摇头晃脑地开剽:“有灰烬就有火焰,有黑暗就有光明,残破的瞬间将重现昔日的光芒,枯败的树枝会长出新芽。勇气是我们最后的防线,团结是我们胜利的武器……”
“啧啧……”宝琪又开始毒舌,“这都是什么玩意儿?连个韵脚都没有。”
“领会精神,不许挑刺。”庭霜瞪他一眼压制住质疑,要是穿到唐宋以前,还不是千古佳句任我剽,偏偏这个朝代没出一个拿得出手的大诗人,想剽也没法剽,只好剽外国的,按穿越文的套路,我一开剽听众还不得一脸崇拜:“阁下高才,在下佩服……”上赶着当我小弟,偏你小子还挑押韵什么的。
不理这不知趣的人,又转过话头说:“今天我看见史姑娘了,她长得漂亮人又好,等过了孝期,就可以办事了,这两年得想法子准备准备了。”
说着盘算起婚事的花费,还有还账的事来,又发愁的拧眉头,这等于又从零开始了,哦,不,是从负数开始。一想到家里有牛有地有烧鸡方子,更重要的是有家人的团结一心,又觉得路程是曲折的,前途还是光明的。
庭辉还没有操心家事的习惯,问:“那史姑娘多大了?叫什么?”
庭柯答:“史姑娘闺名香云,比我大两岁,从二哥大三个月。”
庭辉一听那史姑娘年龄比他都大,有些失望,又问:“史家这么富,会嫁女儿到咱家?”
“不是嫁女儿。”庭柯说,“史家就一个女儿,老两口想招养老女婿上门。”
“不行。”庭辉第一个反对,“咱家再穷也不能去倒Сhā门,让人瞧不起的。又不是穷得没饭吃,干嘛要做这种事?”
“两情相悦最重要,娶嫁只是形式不重要。”庭霜明确表示了意见,今天见到史香云,对她印象很好,不施脂粉,完全本色,透着自然活力,而且这芳名也挺有意思,说不定她有个闺蜜叫林黛玉呢。
庭辉对这亲事还是持反对态度,庭霜不想再和他争这事,他挂念庭兰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兰乖,告诉哥哥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落到妓院里?你妈妈呢?”庭霜好生哄劝,庭兰仍然面无表情,不动不说话,一双眼睛还是冷漠麻木充满敌意和怀疑。
庭霜心疼得要命,以前那个爱笑爱唱儿歌的小兰,一笑就捂着嘴掩住豁牙的小兰,狡黠地设套子让他钻把他当马骑的小兰,已经完全不见了,现在这个孩子只有眼睛转动一下时才能让人觉得是个活物。此时,他满腔愤怒怨恨化为深深期盼,只有小兰能恢复到以前,他可以不再愤怒,宽恕那些虐待她的人。
只要小兰能重新绽开笑容,他什么都不计较了。
家里的山鸡踱过来叨食饭桌下的饭渣子,乡下人吃饭掉一粒粮食都会拣起来搁嘴里,可是曾经当过少爷的孟家兄弟和宝琪还没养成这习惯,所以,家里的鸡习惯在饭桌下寻找遗留食物。庭霜看见漂亮的山鸡,心里一动,急忙把它们唤过来。
庭兰看见这么漂亮的山鸡,小手动了动,想摸又不敢摸,庭霜把鸡抱在她膝上:“摸摸看,是不是滑滑的象漂亮的缎子?哦,对了,家里还有小鹿,你和它玩好不好?”
宝琪很有眼色,赶紧去牵鹿。
庭兰终于开始转动眼珠,朝门口看去,宝琪从隔壁的鹿栏把小鹿牵来。花花很温顺地让庭兰摸头搂脖子,还亲昵地舔她的小手心。
庭霜稍微放了心,看来小兰可以慢慢恢复过来,等她恢复再问她出了什么事,亏待她的人……,哼哼,饶不了他。
庭兰仍是不说话,也不理人,可是也不象先前那样呆坐,成天和小鹿亲热,喂它吃草,还时不时抱着漂亮的山鸡摸摸,庭霜把她抱到羊栏看人给母羊挤奶时,她也睁着乌溜溜的眼珠专注地看,一碗温着的羊奶端到跟前,她主动伸手去接,还把小鼻子凑上去闻闻。
所有人都围着她看,看她一口口喝下羊奶,最后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上的沫子,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敌意。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欢喜起来。毕竟小孩子可塑性强,她会恢复过来的。
两天后,令人意想不到的客人来到了孟家。
作者有话要说:勤奋更文缺少支持很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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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家庭学堂 ...
来客是史香云,她很同情本来贫困现在又背负巨大债务的孟家,所以带着丫环来到孟家探望,朱氏想知道孟家到底是不是为了赎妹妹花光所有的收款,也允许她前来探探。
史香云对没有一件摆设的简陋屋子并无丝毫轻视,很大方的向家人一一问好,带来了亲手做的小点心,还有一块漂亮料子给小兰裁衣裳。
让人惊叹的是这块料子是月白色暗花缎子,很漂亮,却又很素雅,非常适合守孝的人用。细心周到到这个程度,让人没法不对史姑娘产生好感。
“小兰,你看这里是什么?”史香云提起手里的竹篮递过去。
竹篮上盖的白布在轻轻蠕动,庭兰好奇地掀开盖布。
呀,里面居然是一对可爱的小白兔,刚出生没多久,毛茸茸的长耳朵在微微晃动,三瓣嘴一动一动,非常可爱。
任何动物的幼小时期都惹人怜爱,尤其是女人小孩更容易激发她们的爱心。
庭兰也不例外,看这两只小白兔可怜地努着嘴左闻闻右蹭蹭,赶紧去厨房找了根萝卜喂它。
“萝卜太大了,你最好弄碎。”史香云接过萝卜掰成小块喂给小兔,庭兰也学她的样喂小兔。
史香云打量这个四壁空空的家,炕是新砌的,窗纸也是白的,什么都没有。
“看你家的窗纸没有贴窗花,我给你剪几个好不好?”史香云说着拿过剪刀,庭霜赶紧从周婶家拿来红纸。
“小兰想要什么花呢?我来给你剪。”史香云拿着红纸,开始剪起来,几下子就剪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燕子。
边剪边唱民谣:“巧大姐,坐炕上。手拿剪刀忙又忙。一剪蜻蜓来戏水,二剪蜜蜂闹海棠。三剪小燕向南飞,四剪鲤鱼翻长江。五剪羊儿吃青草,六剪莲花满池塘……”
庭兰看着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剪纸转眼就从灵活的巧手里剪出,睁着黑眼睛好奇地看,脸上开始有了笑意,很快就依偎着史姑娘舍不得她走了。
史香云这一来,收服了所有人的心,就连强烈反对这门亲事的庭辉也被庭兰的笑意化解了对史姑娘的排斥,这姑娘不但模样俊俏,人又善良,处事周到,手也很巧,待人和气又有礼,家境虽富却不嫌贫,真是难得的好姑娘,唯一不足的是年龄偏大了些,不过,女比男大,也不算太难接受。
村里爱八卦的大娘大婶找着各样借口到孟家院里看客人,连最挑剔的婆娘对史姑娘的品貌也挑不出来什么刺。
李嫂熬了一夜,把史姑娘送来的布料给庭兰做了件好衣裳。庭霜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庭兰很高兴,说:“家里有女人就是不一样,李嫂来了以后,有人缝补做饭,这个家更象个家了。”
李嫂笑道:“说得是,一个家得有个女主人,没了父母,大少爷得操心些自己的事,有中意的姑娘赶紧定下来。”
庭霜干笑两声:“我的事不急,先把弟弟们亲事搞定了再说。”
“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亲戚,大少爷若是拿我当这个家的人,我也冒充一次长辈,去史家把亲事谈了,先定下来也好。”
定了亲就算是铁板上钉了,办事可以过几年,李嫂看史姑娘这么好,也怕这亲事会发生变化。
很快,李嫂做为庭柯的长辈上门议亲,两家换了庚贴,亲事算定了下来。
到了冬天,万物萧瑟,百草不生,在乡里庄稼人都开始了猫冬,窝在家里扯淡,或是凑一起打叶子牌。庭霜却不甘心一冬天都闲在家里,托人找活准备出去挣钱。
找到之前,只好蹲在家里,小豆子提醒他曾经答应过要教他识字,现在正是冬闲时节,于是庭霜开始客串教师工作,理清两家隔了八丈远的亲戚关系,小豆子应该是同辈兄弟,所以庭霜给他取个学名叫庭秋,算是孟家最小的兄弟了。
学生除了小豆子,还不庭兰,小叶,还有隔壁家的大英子小英子也拿着针线活有一搭没一搭的听听。
授课内容当然不是四书五经,那玩意儿庭霜自己还弄不懂呢,毛选邓论外语政治啥的也不可能教。数理化生物啥的可以教些简单的,经济哲学看情况再说。
要教认字首先要提起学生的兴趣,嗯,还是从讲故事开始。
看着庭兰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带着期盼看着他,嗯,先讲美人鱼的故事。
外面寒风凛冽,屋里暖意融融。一家人坐在炕上听故事,人多坐不下就坐小板凳,李嫂坐在一个木墩子上纳鞋底,庭兰的脚伤快好了,该下地走路了,得赶紧把鞋做出来。
庭霜在窗台立了块小石板,用灰写上“美人鱼”三字,开始讲故事。
从前,在大海的深处,有海王的宫殿,生活着一群美人鱼,其中有七位公主最美丽,她们的头发象金色绸缎飘柔光滑,柔细的腰肢象杨柳,她们没有脚,下面是一条鱼尾,在水里划呀划……
“可笑,她长条尾巴怎么生孩子呢?来月事怎么办呀?哪个王子会找这样媳妇,怎么干那事呢?瞎说。”说这么欠抽的话的当然是宝琪。
庭兰太小听不懂其中意思,李嫂却脸红起来。
“你给我闭嘴,没见这里有女士吗?”庭霜真想抽他,这是小说懂不懂,小说就是虚构的,最主要的是表达某种情感,给人艺术的享受,要逻辑有毛个用?管什么合不合理真不真实呀,要的就是瞎说。正要请考据派听众滚蛋退散,可是一看家里其他人都深有同感的点头,只好再换个故事。
小红帽里有大灰狼,还是不要吓着小朋友的好。灰姑娘,白雪公主有男女爱情,这个时代的规矩好象不允许谈情说爱的。嗯,还是讲个糖果屋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叫小亨,一个小女孩叫小赛,他们行走在大森林里,正在饥饿的时候,发现森林里有一座小屋子,屋顶是饼干做的,窗户是透明的糖做的,屋子则是香香的面包。
结果他俩就过去大吃起来,吃了一块还不够,还舍不得离开,继续吃,结果吵醒了在屋里睡觉的坏巫婆,巫婆抓住他们要吃了他们……
故事讲完,庭霜做总结发言:“小亨和小赛太贪吃了,如果他们吃完一块就离开,就不会被巫婆抓住了。”
庭兰转动两只小黑豆,说:“可是糖很甜很好吃。”
“再好的东西,也不能贪多,只要知足就容易幸福……”
“哎,你不是说过人不能知足吗?怎么又变说法了?”不用说,胆敢对教师提出质疑的就是宝琪。
“我的意思是,对成功我们不能知足,不可以停下追求成就的脚步,对于甜蜜的幸福,不可以要得太多,太贪抓不住反而失去得更多。谁不懂谁是傻子。”庭霜瞪他一眼,一副再提问题就鄙视你的样子。
讲完课,庭秋把这课的几个生字写下来,还学着写自己的大名。虽然歪歪扭扭,可是也很自豪,他终于学会写字了啊,眼前的生活象个取之不尽的宝库在向他招手。
孟家开学堂授课的事很快传遍全村,村里的皮孩子们冬天没事干,白天聚众淘气,晚上围着火盆听老人讲鬼故事,家里大人想着送孩子来认几个字,虽然不指望以后考什么功名,可是不当睁眼瞎,能记个账啥的也是好事。
庭霜自然是不会拒绝,打发到庭芝去隔壁周婶家读书,然后在家开起学堂。
于是,孟家堂屋里经常挤着十来个娃娃上课,课本自然是没有的,授课内容还是讲故事,童话神话寓言侦探什么的,讲完再认几个故事里的生字。认完字后教数学,从最起码的数数再到十以内加减再到千百位加减乘除,以后买卖东西记个账啥的用得着。珠算可以让平安来教。
物理化也得教一点,有经验的人知道久不通风的地方要先通风才能进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打井时差点出人命还让庭霜后怕,所以这些知识也得挑浅显的教些。
生理卫生更要教,村里小孩子不知道饭前便后要洗手,肚里有了寄生虫就煮柿子叶喝,更要命的是得病不看医却找个神汉来驱邪祟,真无奈。
自然科学更要教,天旱时人们不修水利却修龙王庙,更让人火大。
小孩子容易接受新知识,所以破除迷信愚昧先从娃娃抓起。
一帮小孩子上完课就打打闹闹,打弹弓、踢毽子、抓子子、跳房子,还逗弄院子里的小动物,差点把屋顶掀翻。
庭兰和一帮淘气的娃娃们混在一起,很快恢复了以前的性子,不再冷漠孤僻,每天除了喂小兔小鹿山鸡,还担负了维持课堂秩序的光荣任务。
看她恢复得差不多,闲下来时,庭霜问她事情经过,偏偏她年纪小说不清。什么去了有漂亮房子的家,被拽小辫了,扔石子啦,一个哥哥逼她学弹琴写字,手好疼,还缠脚,脚也好疼,妈妈哭啦,说不能当小,只能做大,吵架啦,要她找哥哥们,出门啦,妈妈不在,坏女人要她学好多东西,还很凶……
庭霜听了一个头有两个大,把她的讲述组合整理了一下,大意是,庭兰到了有漂亮房子的陈家,被人欺负,也就是被拽小辫扔石子啥的。陈公子想等她长大后纳小,就逼着她学琴棋书画,还缠了脚。小兰妈不愿意,说陈公子以后娶小兰为妻可以,做小不行。当然,以陈安泰的身份,不可能以后娶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兰,她只能做妾。不知怎么了,小兰妈和陈公子吵了起来,哭着告别送小兰找哥哥们。结果路上不知怎么到妓院了,被逼着学好多怎么吸引男人的技艺。
即然是小兰妈妈派人送小兰来找哥哥,庭霜心里好过些。可是小兰怎么落到妓院还是没弄清祸首是谁,怎么报复啊。是陈安泰?可能性占三成,是仆人半路起坏心想捞笔钱?可能性也占三成。或是遇劫匪和大人失散?这个可能性也不小。
“总之,不管是谁害了小兰,我一定扒了那王八蛋的皮。”庭霜还是气势汹汹地发下誓言。
不知趣的宝琪提醒:“王八蛋没有皮,要扒得扒壳。”
“领会精神。”庭霜朝他吼。
这小子总是欠抽,要不是看他武功不错……哦,不对,要不是本人热爱和平讨厌暴力,不想为穿越人士抹黑,一定揍得他让他知道什么是领会精神。
宝琪虽然干活不中用,却也不是总欠抽,偶尔也干点正事。眼看又下了两场雪,他又想进山打猎。
“啥,你想上山打老虎?”庭霜很不可思议地瞧着他,打老虎可是危险的活。
“是。”宝琪表示肯定,“老虎全身是宝,虎皮很值钱,虎鞭虎骨更是好东西。”
庭霜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低了头沉思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宝琪说:“小宝,你别去,家里虽然困难,可是省吃俭用人勤快些也能还账,还会越过越好。冒险的事咱不做,我吵你啥都不会就是喜欢欺负你,又不是嫌弃你……”
宝琪脸上泛起暖意,嘴上却说:“你以为我是为了给你挣钱?我是为了亲手夺回失去的尊严。上次进山,射狼射偏了,没打到象样的野物,我的自尊受到极大伤害,所以这回要打只老虎扳回面子来。”
“切。”庭霜不以为然,“你以为打老虎这么容易?”
“就是因为打老虎不容易,所以打到虎的人才有资格做英雄。山鸡野兔啥的,哪能显出本事。”
宝琪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坚持要用老虎来抚平心理创伤,庭霜拗不过他,只好答应陪他一起去。张大全的宝贝小儿子病了,没心思去,把自己的药酒,捕兽夹子,猎叉,鼬皮垫子,还有黄斑大王和马给他们用,狼皮褥子有可能招来野狼,还是算了。
两人收拾齐全就上山了。
一路上,庭霜絮絮叨叨:“打到打不到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内牛满面,有人给我扔地雷了,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语言不能表达心情,今天更四千多,明天还更四千多。
49
49、上山打虎 ...
一场大雪过后,山林尽披银装,只有苍翠的青松还顶着白帽子,野物没了藏身处,更容易打到。不过,庭霜更喜欢这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处处银白,一望无际,置身其间,好象心灵也能变得和这满山银白一样纯净。宝琪却是精神高度紧张,仔细地观察着蹄印,盼着能发现老虎的踪迹。
雪地上的野物脚印不少,小到松鼠的小爪印,大到小孩拳头大的蹄印,可惜没见到大牲口的印迹,野猪,黑瞎子一个也没见,更别说老虎了。
皮皮发现了山鸡的味道,钻到树丛里把山鸡驱赶出来,宝琪一箭射穿山鸡的脖子。皮皮熟练地跑过去把猎物叼回来。接下来皮皮寻找猎物,宝琪开箭,又打着几只野兔山鸡。
只要有猎物,庭霜就很高兴,一手提着山鸡一手提着野兔,乐得合不上嘴。只是宝琪觉得这种小野物显不出自己的本事。
晚上,在一处山窝处宿营,搭好帐篷,拴好马生起火,宝琪去放夹子,庭霜迫不及待地把山鸡去毛上锅煮,煮好后用勺把上面的浮油撇去就可以吃了。
吃得时候才发现,忘了带碗。没关系,用勺舀着喝也行。
宝琪喝了一口,鲜得没法说,再撕一条肉,味道远胜家养的鸡,吃一口回味无穷。再看庭霜一边吃肉一边啃玉米饼,还能腾出嘴来说:“你喝完了没?该我了。”
宝琪把勺递给他,笑道:“在我的家乡,如果能和一个人共用一口锅一个碗勺喝汤,以后就是亲密无间的……人。你们汉人有这样的规矩么?”
“不知道,”庭霜好不容易腾出嘴来,“反正你和我已经是一家人,睡在一起吃在一起,还在一起干活,已经很亲密无间了。”
“这就叫亲密无间吗?哼。真正的亲密无间是……”宝琪欲言又止,“不跟你说了。”
冬天的山林非常寒冷,外面黑洞洞,偶尔有雪压枯枝落地的声音,愈发安静。地上铺着鼬皮垫,庭霜穿着羊皮袄,再盖着棉被,还是觉得有些冷,不停地往温暖的地方钻。这温暖的地方自然是宝琪的怀里。
宝琪睡到半夜觉得有活物在自己怀里拱,不睁眼也知道是什么,伸臂把他搂住。
可是某人不但吃相不咋地,睡相更不敢恭维,半张着嘴,还打着小呼噜。
宝琪觉得胸口有点发湿,睁眼一看,原来是某个睡得人事不省的人睡相太差,一缕口水流到他胸口。宝琪叹了一口气,换个姿势让他睡得更舒服些,一丝不可觉察的笑意漫上脸庞。
忽然,睡相差的某人哼唧一声:“史……史姑娘……”
顿时,宝琪双目圆睁,森冷的寒光在黑眸中流动。
“她很好……老三你要抓紧……要好好对她。”
闪着寒光的眼眸变得柔和。
“大英子……”流着口水的某人嘴里又念出一个名字。
清俊的脸庞又冷了下来。
“也很好……老二你别挑剔……”
阴冷多云瞬间转晴。
“小宝……”嘴巴轻轻动了一下。
宝琪睁大眼睛,闪过一丝不知所措,把耳朵凑过去。
“你戳我ρi股……我也要戳你……你坏……快去干活……不好好干活揍你……”
宝琪脸色发黑,眼里波光流动,用指头戳戳他的脸,小声说:“小霜,醒醒……”
“嗯,别闹……”睡猫把他的手抓到嘴边舔起来,“好吃……”
“醒醒,我烤只山鸡给你吃好么?最好吃了。”
“楚老丈的烧鸡才好吃。”
宝琪两眼放精光:“除了烧鸡方子,菜谱,楚老丈还给你留了什么?”
“嗯……老汤……”
“还有呢?”
“破衣服……破枕头……”
“还有呢?”
“……呼呼……”睡得迷糊的人把脑袋又拱了一拱,继续呼呼。
“他临终前没有给你说什么事情?”
“他不让说……”
“说嘛……”宝琪轻轻摇他,“他说什么了?”
“别吵,我要睡……”庭霜一拳挥去。
第二天一早,庭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把脑袋埋在宝琪怀里,揉揉冰凉的鼻尖爬起来,意外地发现宝琪脸色如北极寒冰,一只眼睛周围有些发青,有点象独眼熊猫。
“咦?你的眼睛咋啦?”
“哼,你说呢?”眼圈发青的某人脸臭得象隔夜便壶。
“哦,”庭霜恍然大悟状,“你是不是半夜起来尿尿撞树上了。”
宝琪可以听到拳头格格响的声音。吼道:“还不起来做早饭,猪。”
“你的起床气真大。”庭霜撇嘴,算了,半夜撞树上了,还被人揭穿换上谁也会恼羞成怒,咱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
起来烧水,煮鸡,烤干粮,吃完饭去看夹子,夹子上夹了只野猪,约摸有二百来斤的样子,不算太大,却也不小了。
庭霜欢呼起来:“哦也,这次收获不小,有了这个,今年过年不用愁了。”
红烧肉,回锅肉,霉菜扣肉闪着可爱的油光在招唤。
宝琪并没有多高兴的意思,这是用张大全给的夹子夹到的,又不是自己用本事猎到的,很不满足。
“晃了两天了,连老虎爪印都没见着,难道是知道我小神箭来了,吓得躲起来了。”
“我以为我的脸皮够厚了,小宝你不比我差啊”庭霜做佩服状。
好象听到宝琪傲慢无比的话,远处山林传来一声怒吼,树丛的山鸡野兔还有山鸟吓得扑楞着翅膀逃窜。
除了山中之王,谁有这威风劲?
“是老虎,肯定是。”庭霜吓得一激灵缩在宝琪身后,完全顾不上保持现代人的伟岸形象。
宝琪一脸凝重,握紧弓箭。
“小宝,别……咱的收获不错了,还是回去吧,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宝琪不听,还是循声过去,庭霜只好跟着。
“啊……”宝琪惨叫一声,瞬间没了踪影。
庭霜差点吓晕过去,难道这家伙穿越到异次空间了,怎么会瞬间消失了呢?
跑过去一看,惨了惨了,不是穿越了,居然是掉到陷坑里了。这是谁挖陷坑也不立个标识……哦,那边有标记,可能风太大刮掉了。
陷坑很深,下面还Сhā着尖尖的竹签子,宝琪的手,腿,脚都扎破了,流着星星血液。
庭霜吓得掉了魂,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小宝,小宝,你怎么了?拉住我的手。”
宝琪还是很镇定,抬头看看四周,说:“你用手拉我,脚一滑有可能也摔下来,你还是拿绳子来。”
庭霜如百米短跑冠军一样冲回营地拿绳子,回到陷坑放下绳子。
“小宝你的手受伤,把绳子系腰上,我来拉你就行了。”
宝琪如他说的把绳子系腰上,庭霜拼命拉绳,总算把他拉上来,赶紧检查他的伤处,发现竹签子扎伤了他的胳膊,小腿,倒没有伤到要害,再加上穿得厚,扎不是很深,真正严重的是摔下去是扭了脚,走不了路了。
真是打虎未捷身先伤,赶紧收拾东西下山要紧。
庭霜把宝琪身上的伤大略处理了一下,把他背回帐篷,张大全给他们备了一些急救药,庭霜把白药洒在他的伤处,等止住了血,拿水清洗了,用药酒消了毒,再解开外面的皮袄。
“你做什么?”宝琪惊叫起来。
庭霜不答,脱下自己的内衣撕成条给他包扎上。宝琪急得吼他:“你还不快把衣裳穿上小心冻着。”
“好,好,你别急。”庭霜赶紧把衣服穿回去。麻利地把帐篷收起,东西收拾好,都驮在马背上,再把宝琪背上,牵着马寻找下山的路。
偏偏这时刮起了大风,还飘起了雪花,狭窄的山路已经被大雪掩盖,一点路也看不到。风越刮越大,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就算能睁开眼睛,这满天大雪,天昏地暗,连眼前十步外都看不见。
“不行,这样天气下山太危险了……”
这样的天气,万一迷路困在风雪里,再遇上野狼,可要完蛋了。
话音刚落,一声凄厉的狼嚎在远处响起。两人脸色都变得惨白。
“糟了,血腥气把狼招来了。”庭霜无语望天,不会吧?老天爷你怎么这样啊?这样的风雪天还让我们遇上狼,我要代表月亮诅咒你个死老天。
诅咒之前赶紧砍树枝点上火把先。
可是这么大的风雪,怎么生火啊?这时,皮皮狂叫起来,
“有情况。”庭霜马上握紧手里的猎叉,“小宝,你搂紧我的脖子。”
宝琪心里一暖:“你要保护我吗?”
“是啊。”
感动了吧?没见过这么伟大的人吧?
“你有那能耐吗?”
果然对这小子的人品不能报啥希望,懒得理你。
庭霜气哼哼握紧猎叉。
皮皮朝一个石壁冲过去,蹲在前面叫起来。
“是个山洞。”宝琪又惊又喜,有山洞意味着有了避风雪避野兽的地方,他们可以熬过这一夜,等天亮就好说了。
“山洞?”庭霜也很惊喜,却和他想的不一样,对穿越人士来说,山洞意味着里面有漂亮美眉,有武林秘笈,有世外高人,遇上自己会传百年功力,或巨大财富什么的,叫我如何不爱你,我的小山洞。
宝琪说:“先别急着进,皮皮叫得这么响,可能里面有野兽。”
“说的是,否则皮皮不会这样叫。”庭霜忍不住咒那死老天,前有野狼后有不知名野兽,这不是前后夹击嘛?
“可是里面是什么呢?说不定是蛇,或是黑瞎子野猪什么的。”
“我有办法。”庭霜掏着包裹,“张叔也怕我们遇危险,准备了一些麻雷子给我们用。”
“小霜你放我下来,把弓给我,我来对付,你的箭法不行。”
“不许小看我,我的箭法不行,还有智慧。”
庭霜把他放下来,砍了几条树枝,用火石生起火来,再拿出一串炮仗点着,朝山洞扔了进去。
只听一阵刺耳的劈啪声响,惊动了里面的野兽,一个黑影惊慌地逃了出来。、
“是黑瞎子。”
虽然风雪很大,能见度很低,可是看那黑乎乎的大块头,除了黑瞎子还能是什么?
“人家在睡觉,把它惊醒,它肯定脾气大。”
宝琪点头:“说得是,所以我睡觉时你不要叫醒我,否则我的脾气也很大,要等我睡到自然醒。”
庭霜一头黑线,这家伙还真说得出来。
背着伤员进入山洞,洞里黑乎乎的看不清里面,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有什么野牲口也赶出来的。中间有一块石头比较平,庭霜把伤员安置好,赶紧又牵马砍树枝生火。
有了火就不怕野狼,庭霜拼命抢时间砍树枝,要存够一夜的柴火才可以。
等一切安置妥当,庭霜累得气喘吁吁倒在宝琪身边,宝琪轻轻抬起他的手,砍柴砍的急了,手上扎了好多木刺,还流着血。
宝琪把他的手包好。
“疼吗?”
“刚才急着砍柴,也没觉得疼。”
“可是,我好疼。”
“你又受伤了?”庭霜担心地看他。
“不是又受伤,是本来就受伤。你刚才没有把我的伤处理完,还漏了一处。”宝琪愁眉苦脸,被背着倒不觉得,现在坐在石头,疼得更厉害了。
“你还有哪里受伤?”
宝琪俊脸发红,别扭一会儿,伸手指指后面。
“哦……”庭霜恍然大悟,原来是ρi股也被扎伤了,“你刚才怎么不说?”
庭霜扒下他的裤子,果然有一处伤口,赶紧洒上药处理好。很不厚道地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曾经被宝琪用小刀戳过ρi股,这么快就还回来,真爽啊。“阿嚏……”庭霜打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看,着凉了吧?”
宝琪赶紧解开皮袄包住他。庭霜也不好意思再幸灾乐祸,回手抱住他的腰:“就算野狼来了也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宝琪本来想说“就凭你的本事……”,可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居然有些动容,打趣的话也说不出口。
这时忽然觉得一个软软的东西在蹭自己的ρi股,宝琪的脸飞起一抹红,干咳两声:“咳,你的手……”
“现在不疼了。”庭霜靠他在怀里,被他用皮衣裹着,觉得很暖和,再蹭蹭。
那东西又在他的ρi股上动来动去,宝琪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呼吸也急促起来:“你的手……不老实……”
50
50、面对虎狼 ...
“怎么了?你的脸这么红。”庭霜抬起了头,咦?怎么宝宝的脸发红,连耳朵也有血红素偏高的迹向?难道是受伤后开始发烧了,嗯,肯定是,一定是。伸出手摸他的头。
“真瞧不出你小子看上去很老实木讷,内地里却这么坏。”宝琪捉住他探向额头的手,眼眸里闪动涟漪,脸庞如桃花绽放,一时间艳色无边。
“我哪里坏了?”庭霜正要感慨大雪天也能看到漫天桃花,听他这么说,立马从他身上起来,捶了他一拳表示抗议。
宝琪脸一变,庭霜的手在前面,那么刚才是谁摸他的ρi股?
庭霜瞧他变了脸色,又凑过去:“才轻轻捶你一下,你就生气啦?真小气……”
宝琪一把抓住他护在身后,一手拿着箭对着刚才坐着的地方。
庭霜脸色也一变,难道这洞里有什么东西?抓起猎叉小心地靠近,他们刚坐过的大石头后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动起来。
原来是一只小熊,短短的四肢,笨拙的身体,看起来是刚才那炮仗使大熊受了惊,逃跑出去,把熊宝宝留下了。
庭霜看清了什么东西,高兴地扑过去把小熊抱起来,给了一个意外的评语:“乖。”
宝琪一脑门黑线,原来刚才蹭自己ρi股的是……
庭霜喜滋滋把小熊抱给他看:“你看他多可爱,胖乎乎,肉墩墩,毛茸茸,真可爱,我决定给它起个好名字,叫李寻欢好不好?我喜欢。”
“好个鬼啊。”宝琪脸色更不好看,毫不给面子,“象个人名一样,哪有给熊起人名的?”
“哦,那就叫欢欢好了。”庭霜不跟人计较非原则问题。又摸着熊宝宝,声音无比温柔,“我们不是有意赶走你妈妈的,我们只是想借个地避风雪,估计你妈妈不愿意借房子,所以只好赶走啦,你不用担心,我会养你的。”
拿根绳子把欢欢拴住,再烧水烤干粮,还有早上吃剩的肉,还有药酒可以暖身子。
洞外,已经围了一圈野狼,雪夜中瞪着幽绿的眼睛,白森森的尖牙,黑黑的粗毛,非常吓人。不过,两人经过上一回遇狼的经历,不仅有了经验,心理素质也提高了几个档次。
“有了火,还有皮皮,还有武器,不用怕狼。”庭霜拉开弓箭对准洞口的狼。
宝琪把一条肉塞他嘴里,说:“你射活物不太有把握,还是我来吧。”
“你胳膊有伤,用力拉弓会裂开伤口的,还是我来吧。”
冬天,食物缺乏,野狼们也不容易找到食物,围在洞口就是不肯离去,外面的风雪还是很大,不知道是什么辰光,如果第二天风雪还不停柴火又烧完了怎么办?
庭霜有些发愁,再看宝琪脸上的红色还没褪下,真的发起烧来。庭霜愁得抓头,冒险在洞口挖了些雪,撕下布条沾上雪水敷在他额头上,又用药酒擦他的耳后和脖颈。解开外衣把他包住搂在怀里。
“我没事。”宝琪看着他笑笑,又闭上眼睛。
皮皮忠实地守在洞口监视着野狼。
饥饿的野狼已经忍耐不住,有一只用爪刨着地准备冒险冲进来,庭霜射活物没有必中的把握,抓紧猎叉守在宝琪身前。
其它野狼也刨着地,发出低低的嚎声,准备发动攻击。
宝琪挣扎着起身拿起弓箭,他绝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无助地躺着让人保护。
忽然,野狼们骚动不安起来,发出粗重的喘息,过一会儿,居然夹着尾巴退散了。
庭霜探头看看,野狼真的退了。哦也,感谢人民感谢政府感谢伟大的党,狼群居然自己退了,果然穿越人士是万能的,王霸之气无处不在。忍不住得意起来:“一定是我手握猎叉的英姿吓退了野狼……哎哟……你捏我干嘛?”
宝琪微笑:“我只是把你翘起来的小尾巴按下去。”
忽然,皮皮竖起了耳朵,脖子上的毛炸起来,却没有叫。
“又有情况。”庭霜抓起猎叉伸头看过去。
这一看,差点栽一跟头,哎哟,娘哎,居然一只身披黑黄条纹的老虎正朝这边踱来,又长又粗的大尾巴轻轻摇动,威猛之中还带着三分优雅。身上散发着真正的王霸之气,和动物园里人工养的蔫巴虎完全不一样。怪不得刚才狼群退散了,原来是更厉害的山中之王来了。
如果这位虎兄是在动物园的虎山里,或是在电视上的《动物世界》里出现,庭霜一定要好好观赏一番,和它套个近乎,可是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两条腿很没出息地打起摆子。
这老虎走到洞口,慢慢蹲下来。庞大的身体动作起来无声无息,充满力量和美感。
有黄斑大王称号的皮皮虽然没有吓趴下,可是完全没有往常的凶猛,甚至都不敢正眼去瞧,它明白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
黄骠马吓得直在地上刨蹄子,不停打着响鼻。
庭霜脸色如土,手抖得握不住猎叉,这下子要成老虎的晚餐了,不过,咱身上没几两肉,还好几天没洗澡,虎兄吃下去不怕闹肚子吗?所以,虎兄还是啃野猪吧。
经过前次面对野狼包围的心理锻炼,宝琪的心理已经远比以前强悍,从容拿过他手里的猎叉,对着洞口的大老虎,如果老虎扑过来,它的胸腹就会暴露,他只要把握好力道、时机和角度,就可以把猎叉送入老虎胸腹,在这电光火石间,他绝对不能手颤,绝对不能有半分偏差,否则丧身在虎口的就是他,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生死只在一瞬。
意外的是,穿着漂亮的黄黑条纹皮衣的大老虎没有扑过来,也没有摆出攻击的架势,而是蹲下来伸出舌头舔舔前掌。
宝琪丝毫不敢松懈,紧紧握着手里的猎叉。庭霜极其恐惧,他不相信宝琪能在老虎扑过来的时候能一击命中老虎要害,可是当身前有人保护他时,明知道这个保护不是很有力,还是觉得安心。
庭霜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想起张大全教的经验,面对猛兽不可害怕不可慌张,不能保证一下子击毙猛兽,就不要出手,因为受伤的猛兽攻击力会加倍强大,不把攻击它的人置于死地不罢休的。
“看来它不想攻击我们。要不我跟它谈谈,张叔被猛兽围着的时候,没有露出害怕和杀意才震住了野兽。”庭霜抖着腿过去。先献上诚恳笑容,再进行第一轮谈判。
“我们只是借这地方避风雪,天亮就走,绝对没有恶意。”先表明来意。
“这房子也不是你的吧?你有房产证……哦,有洞产证吗?没有吧?”说明自己占据这个山洞完全合法,老虎没有理由攻击。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住,你在洞口,我们在里面。”说明和平共处的可能性。
老虎似乎同意了,又舔舔前掌,低吼了一声。
庭霜看虎兄没有攻击的意思,心里略放松些,发现不对劲了。
刚才虎兄来的时候貌似走得很慢,吼声带着痛苦之意,还不停地舔左前掌,庭霜开动起脑筋,指指它的脚掌,说:“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老虎低吼一声,又舔舔脚掌再放下,庭霜眼尖,在火光中看见,虎兄的脚掌似乎Сhā了什么。
“哎,小宝,虎兄好象受伤了。”庭霜转头看向宝琪,“你是不是想趁虎之危,来夺回你受伤的自尊,充一下英雄?”
宝琪放下猎叉松了口气:“我要是现在杀它,你肯定要说我趁虎之危不是大丈夫行径。”
老虎晃晃尾巴趴在地上,乖顺得象只大猫。
庭霜生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万兽之王,忍不住伸手摸摸,虎兄任他抚摸。庭霜更胆大了些,上下其手左摸右摸,啧啧,手感真好,真漂亮。
老虎把头在他脸上蹭蹭,又伸舌头舔舔受伤的脚掌,庭霜握过它的脚掌,上边刺了一支箭,可能是不下心碰到哪个猎人设的套子,老虎咬断了箭杆,但是箭头留在脚掌里,所以它很痛苦。
庭霜又摸摸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漂亮脑袋,说:“我帮你把箭头拔出来,你不要对付我们,饿的话,这里有兔子,还有野猪可以吃,人肉是酸的,不能吃。”
老虎好象听懂了,低下头。
庭霜抬起它的脚,猛的一拔,把箭头拔了出来,还洒了点白药止血,又撕了条布条包上。老虎很温顺,安静地让他摆弄,还伸出舌头舔舔他的脸。
“哦,别动,痒痒。”庭霜偏过头,弄好以后又提了只野兔来,“你吃不吃?吃饱了请走。”
老虎好象不饿,并没有对兔子表示兴趣,仍然蹲在洞口,象个守护神。
“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庭霜煮了一锅肉汤,先喂给宝琪吃,说:“看来虎兄和我们建立了友谊,不会吃我们了,你放心睡吧,睡一觉有利于身体康复,再多喝点热水。”
宝琪喝了几勺热汤,微微发了些汗,说:“你抱着我睡。”
庭霜抱着他,又吓又累了一晚上,实在撑不住,只好合上眼睛,刚开始还隔一会儿就睁开眼看看洞口的老虎,不知不觉就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睡到天亮,天亮时,风雪已经停了,外面又是大好的阳光。庭霜一睁开眼睛看见宝琪的睡颜,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烧退下一点了。
“虎兄走了也没打声招呼。哎呀……”庭霜出洞查看,发现洞口的老虎不见了,不远处摆着一只小黄羊,脖子上一道血口,应该是被老虎咬死的。
“哎呀,虎兄真是太客气了。”庭霜啧啧摇头,“举手之劳怎么当得起这么重的礼,既然你送来我不收下就伤了你的虎面了,所以,我还是笑纳了……”
“跟你家老二一样话多。”宝琪听见,一跳一跳出了山洞。
“你的脚扭了别乱动。”庭霜赶紧制止他。
麻利地烧了水吃了早饭,把帐篷小锅野猪黄羊猎具什么的驮在马上,这黄骠马是张大全的宝贝,是有名的河曲马种,身高体健力气大,驮了这许多沉重的东西勉强跟着下山。
庭霜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小熊,身上背着宝琪,勉强下山,累得腿打颤,汗水不停地流,宝琪给他擦汗:“歇会儿吧。”
“不行。”庭霜坚决拒绝,昨天的历险已经让他怕得要命,万一再遇上大风雪可就不好了,或是遇上狼,一两只倒不怕,一群就麻烦了。赶紧回家最要紧。
孟家厨房里,小兰和庭秋正在讨论怎么吃虎肉的问题。
“虎肉最好煮着吃。”庭秋说。
“不,烤肉最好吃,虎肉烤着吃。”小兰不甘示弱。
庭秋不和她见识选折衷方案:“那就一部分烤着吃,一部分煮,一部分红烧。”
“这个主意好。”小兰表示赞同。
“好个屁……”门外传来庭霜的声音,“连虎毛都没打着,你们争个啥劲?”
“哥哥回来了。”小兰欢呼着冲出去,看见可爱的熊宝宝,高兴地抱在怀里摸个不停,“今晚我要抱它睡。”
“那你跟我睡,别去周婶那了。”李嫂说。
这次冬猎收获颇丰,用捕兽夹打到不大不小野猪一只,约二百来斤,老虎回赠小黄羊一只,还有打来的山鸡野兔各两只。
“明天杀年猪。”庭霜豪迈的一挥手,就倒在炕上起不来,忍不住佩服自己的力量,居然背着一个大活人走走停停,赶在天黑前下了山,心里狠夸奖自个儿几句。
农户都是进了腊月杀年猪,现在不到腊月,可是这野猪已经死了,所以先把肉卸下来冻上。
“我们要不要留一半卖一半?”精打细算的李嫂问道。
“咱家连大带小加上老三回家过年总共九个半人呢,去掉猪头蹄子骨头下水,肉没剩多少。”庭霜盘算起来,按饭量数人头,把小兰算半个人,今年不能给家人做新衣,好歹把肉吃好。下了决定:“就这样,全留下来自己吃。”
全家人都高兴地喜笑颜开,有这么多肉,今年能过一个肥年。
村里没有专门的杀猪匠,一般是经常弄野牲口的张大全来杀猪,后来李东升回村,这个活就交给他。
李东升经常上城杀猪卖肉,手上活儿非常老练,先卸猪头,再卸蹄子,刀子翻飞,很快,野猪皮就剥下来。然后开膛破肚,先摘下肠肚,再摘心肝肺腰子,板油另外装一盆。
最后就是剔骨,庭霜提醒一声:“李哥不用把肉剔得太干净,骨头上巴的肉好吃。”
他顶喜欢吃骨头,可惜不论古代现代,杀猎匠的功夫都很强,能把骨头上的肉剔得不剩多少。
“好咧。”李东升答应一声,卸下两扇肋排,再剔腿骨,再分臀尖和里脊,很快,骨头和肉分得清清楚楚,按主人要求,骨头上还巴着不少肉。
这么多肉,约有百来斤,得留在过年吃。好在外面天寒地冻,把猪肉拌子码起来,浇上水,一夜间就会冻得梆硬,这叫“挂腊”,等于天然保鲜,吃的时候再抠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了,开始过年了
努力更文ing,争取让主角过个好年。
51
51、外出打工 ...
按乡里规矩,谁家杀猪要在当天招待杀猪匠吃饭,吃肉和白面馍。
李嫂架起烧劈柴的大锅,火力很旺,骨头倒进去煮,大腿骨用斧头劈开露出骨髓。再放心肝五花肉一块煮。
再切前腿臀尖肋条成麻将大小的肉块,把锅烧热,加葱姜蒜,再倒肉炒,肉色发黄时加面酱,炒糖色,倒酱油,盐、花椒、大料、豆蔻肉桂良姜陈皮什么的。烧好后再撤出一半柴火,文火慢炖。不一会儿,扑鼻的肉香弥漫全院,两只狗在门口乱转,庭秋和小叶他们也在锅边狠狠吸溜鼻子。
很快,一锅标准的乡下大锅菜做好。红的肉块白的白菜,黄的是煎豆腐,油亮亮的红薯粉条无一不诱人食欲。又切了盘心肝,一盘白肉,还有一盆大骨头。
炕上坐着庭霜和李东升,还请了里正李昌富,神箭张大全,李大柱。另一桌坐着周二根,麻药子等几个要好的乡人邻里和两个亲戚,庭辉作陪。其他家人和周婶在西屋吃,小兰和庭秋各捧着一根大骨头啃,啃得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之际,李昌富问:“你家欠下这么一大笔债账,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庭霜已经有了打算,说:“我打算开春多养几只羊,再多养鸡鸭,每天往城里多送二十只烧鸡,可是害怕发鸡瘟不敢养太多,有时候得从外村甚至城里买鸡,我想把这生意分给村里人做,也让乡亲们倒腾俩活钱,李叔跟村里说一声,会养鸡的多养鸡,就养百天出栏的肉鸡。”
“中,我叫村里会养鸡的明年多抱几窝。”李昌富又有疑问,“三个月能长多大?”
“得用好料,碾碎的包谷还有麦麸子,还有蚯蚓蚂蚱。”
“你养这么多鸡,还让村里人也多养鸡,还想开饭馆吗?”李昌富脸沉下来,“你小子难道还想借债?”
“现在就是想借只怕人家知道我家的情况也不会给借了。”庭霜苦笑一下,又说,“我打算开春进城里给饭馆帮工,一边学着一边攒本钱,开饭馆来钱快,而且不压本钱。今年趁冬闲出去打个零工。”
李东升接了口:“我托人给你问了一下,大丰粮行最近有批货要运到信阳,正在招赶脚的,一趟给十两银子,如果用自己的牲口,工钱会更高,你要是想去我跟人家回话。”
庭霜刚要答应,李昌富先接了话:“这怎么成?都啥时光了还往外跑,你想干零工就在县城里干点活儿,别跑远。”
正在西屋吃饭的周婶听到也掀帘进来:“就是,以前老三出去找活,我就说过,赶脚的不能做,更别说这天儿越来越冷,到这时光,外面扛活的都是往家赶,你倒往外跑。到腊月赶不回来咋办?”
庭辉也说:“去信阳一趟一来一回的,到腊八肯定赶不回来。别去。”
庭霜笑笑没吭气,只对李东升挑挑眉毛,李东升会意,也没吭声,继续抡筷子头大吃。
等客人散去,周婶留下来,对庭霜说:“你刚才跟李家大小儿使眼色,还是想出去是吧?”
“出去一趟就挣十来两银子,还能看景,就当散心了。”庭霜还是态度坚决。
“这天气散什么心?”周婶又气又急,“你怎么不听大人的话呢,我知道你家遇上了困难,你急着挣钱,可是要振兴家业,也不用这么辛苦,赶脚有风险的。”
“要振兴家业,怎么能不辛苦呢?”庭霜不以为然,“干什么都要冒点风险的,包括种地,说不定一场蝗虫冰雹白辛苦一年。”
“现成的好法子就怎么看不见。”周婶给他指点,“你看小兰的模样,长大肯定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给她缠双好脚,将来肯定能嫁个当大官的富人,女孩嫁的好不好都在脚上。”
“官宦富贵人家怎么可能娶农户女儿?”庭霜觉得美梦还是少做些好。
“做小总没问题嘛,给哪个大官家或是哪个王爷做偏房,随便拉你们一把,你家不就又起来了。以后你家芝芝当官也有个帮衬。”
“这就是您指的好路子?”庭霜又好气又好笑,兜兜转转一大圈,还是兜到给富人家做妾的路子上去,那还何苦想尽法子积赞力量把小兰从陈家接出来。好歹姓陈的混蛋年轻漂亮有功名,比那七老八十的大官王爷还强些。
再说,他再怎么无能,就算有一天被逼得无路可走上山当劫匪,也绝不会卖妹妹给自己换好日子,不是瞧不起女人,要他把振兴家业的担子放到女人的裙脚上,这种事他连想都不会想。
庭霜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靠小兰去巴结富贵人家,这事连想都甭想。”
周婶见他坚决,也没有再说。宝琪竖拇指:“好样的,拿姐妹的身子为自己谋出路,顶不要脸的,我支持你。”
庭霜骑着家里的驴去城里送完货到大丰粮行问活计,找着上回帮他买稻种的张五哥。
“怎么?你想当赶脚的?”张五哥叼着烟锅子问他。
“家里人不愿意,只是趁冬天农闲临时做一回,”
“当赶脚的也不错,自由自在,如果有家小的可能不大舒坦,老婆不高兴睡空炕。”张五哥是个老长工,庄稼活也精通,以前有老婆,因为养不活她,所以跟别人跑了,他索性当了赶脚的,这些年一直给大丰赶脚,有俩钱就喝掉了,他对女人很有成见,也不讨老婆,只跟伙伴说:“死了就地埋我。”
庭霜有温暖的家,所以对这种自由生活并不羡慕,只愿意在冬闲时临时当回赶脚的。
“你有牲口吗?”
“我只有这个驴可用。”庭霜指指带来的驴。
张五哥说:“驴不中。拉那么重的东西走长途,得使骡子。”
“骡子得多少钱?”
“差不多的得百八十两一头。”
“天!这么贵,比一头好牛都贵。”庭霜惊叫。
“一头牛也就使个五到七年,一头好骡子耐力强、力气大、吃得不多又抗病,驴骡能使三十年,马骡也能使二十年。而且配种也不容易,当然贵了。”
“我没有骡子,也买不起,就这么跟着中不?”庭霜撤底打消买骡念头。
“中,你就跟着大伙走。”张五哥给他讲赶脚的一些必要技能。
“当个好赶脚的,第一得会装车,哪怕运的是冰,滑溜溜冰块往车上一装,码齐整,绳子一绊,走百八十里都不掉一块,那才算得上把式。”
“我经常进城送货,虽然没运过冰,装车卸车还是会一点。”庭霜想起被颠烂的梨,脑门有点冒汗,再补一句,“不足之处我会好好学的。”
“第二,你得会看天,知道啥时下雨下雪,该早下店就下店,该往前赶就往前赶一站,还得有出门的经验熟悉地势人情。”
“我没有出过远门,只在今年初从省城扶灵柩回乡,从省城到咱县里这段路我还算知道些。”庭霜很谦虚。至于看天气嘛,干了这么长时间农活,勉强会点。
“那中。”张五哥点点头,又说:“第三,还得会喂牲口。老话说的好:一样草一样料,不同喂法不同膘。喂料里头有讲究。还得会使,让牲口出力还不能把牲口累坏了。除了这个还得会看牲口,路上有点小病小痛,自己就手料理不用找兽医。”
“哦,我家养着牛和驴,我会喂牲口,也会使,就是看病还不大有把握。”庭霜脑门越发冒汗。
“这个,我在路上慢慢教你。”张五哥继续给他教,“第四,还得会编鞭子,编笼头,一个赶脚的,没有一条好鞭子,不会打扮牲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赶过脚。”
庭霜马上把姓耿的给他留的那条漂亮鞭子亮出来:“看这鞭子,漂亮吧。”
“好样的。”张五哥以为是他自己编的,夸赞了一声,又说:“最后,你得会垫鞍子,不会垫鞍子没资格当赶脚的。”
“这个我不会,您教我。”庭霜赶紧虚心求教,肚里感慨一下在古代搞长途运输真不容易。
“明后天是黄道吉日,一早就要上路,你得赶紧。”
庭霜跟着张五哥学垫鞍子,这是保护牲口不受伤的必要活计。半圆形的鞍架备在骡背上,里面要垫棉花,要垫得服帖平整,一点点把棉花扯开垫平,保护骡子在承受重压之下不致受伤,如果走一程后发现骡背某处受伤毛皮受损,得立马重新垫鞍子整棉花。脊梁处薄些,腹部要厚些,这里头讲究不少。
庭霜学东西还算快,捣腾一下午,总算勉强过关。
眼看太阳偏西,赶着驴往回走。
没到家门口,就听见小兰凄惨的哭声从隔壁家传来。庭霜脸色大变,三步并两步冲到周家。
只见西屋炕上,小兰哭得眼睛都肿了。
“怎么了?怎么了?”庭霜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嗯,脚疼。”小兰止了哭,抽抽噎噎地说。
庭霜往下一看,才发现她一双脚被白布缠得紧紧的,气得火冒三丈:“谁给你缠的?”
周婶赶紧过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说:“是小兰自己要缠的,所以我就给她缠了。”
“你不是最怕疼最恨缠脚的吗?”
小兰抽泣说:“嗯,昨天我听你和周婶说话,说如果我把脚缠了,以后就可以嫁给富人当小老婆,哥哥们就不用这么辛苦,大哥不用大冬天到外面干活了,小哥也可以当官了……”
“你给我闭嘴。”庭霜气得肺要炸,狠狠拍桌子吼她:“有哥哥们在,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操心家里的事?你想气死人是不是?”
小兰从来没见过哥哥对她生气,看庭霜脸红脖粗朝她吼叫,吓得“呜哇”又哭了起来。
周婶看他吼小兰,赶紧抱着小兰哄劝,又吵他:“你个爷们家跟个小女娃发哪门子邪火?看把娃儿都吓哭了。”
大英子小英子听到也过来助阵,大小女人结成同盟一起把庭霜围攻了一顿。
旁边孟家院子里的男人们听到周家小的哭大的吵,赶紧过来瞧。
庭芝收秋以来已经不去学堂读书,改在家里读书,听到隔壁又哭又吵好大动静,赶紧过来问究竟。得知事情经过,庭芝的脸也吊了下来,但是没发火,好声好气说:“小兰你还小,不要操心家里事,天塌了也有哥哥们顶着,哥哥们都是大男人,如果要靠着沾女人的光才能过好日子,哥哥们就没脸活了。什么给富人当小老婆,你的小脑瓜里怎么装这些东西?”
“可是……”小兰抽泣着说,“漂亮房子里的姐姐们说,长得好看的女孩儿给富人做小是好出路……”
庭芝脸色更难看:“那些妓院里乱七八糟的做法,你趁早忘掉,提都别提,要不哥哥们会非常生气,再也不理你了。”
小兰听到哥哥们会生气不理她,吓得再不敢吭声。
宝琪知道缘由后,把庭霜说了一顿:“小兰虽然小,却也知道心疼哥哥们,又听了你和周婶的谈话,所以才有那样的想法。你不高兴,跟她好好说就是了,发那么大的火干什么?一个大男人吵一个小女娃,亏你做得出来。”
庭霜已经消了火,叹口气说:“我拼命干活想早些振兴家业把她从陈家接出来,就是为了将来给她寻个好出路,想不到她自个儿倒上赶着给人家做妾了,我能不生气吗?”
宝琪好言劝他:“就象你说过的,再大的坎儿也能过去,眼前的困难会克服的。你看你这几天脾气那么大,动不动发邪火。”
“有吗?”庭霜不承认,“我哪里却不动发脾气了?”
“你这几天上火了,又便秘了。叫李嫂煮点绿豆汤给你喝。”
“你怎么知道我上火了便秘了?”庭霜还是不承认。
宝琪好气又好笑:“还不认账,你一蹲茅厕就小半时辰,别人等不及都去猪圈解决了。”
“哦。”庭霜才意识到厕所改造工程不太成功,家里这么多人,才有一个茅坑,碰上有人长蹲,确实是个问题。
“连我便秘都知道,你还真爱瞎操心。”庭霜小声嘟囔一句。
“你以为我爱操心?”宝琪不满地瞪他一眼,又说:“这次出门赶脚,我跟你去。”
“不行。”庭霜马上反对,“你受了伤脚也扭了怎么去?”
“我的伤口不深,已经开始结痂了,扭了脚过几天就好。”
“我明后天就要动身了,你的脚能好利落吗?”庭霜坚决不同意,“赶脚的不容易做,你在家好好替我照顾一家大小,就算是为我好了。”
庭霜坚决制止宝琪跟着去的企图,开始动手收拾出门动用的东西,铺盖卷羊皮袄毡靴子一样不能少,又安排家里,让庭辉负责做烧鸡送货。李嫂庭秋把家里的牛羊鸡鸭喂好,尤其要重点照顾两只鹿,小叶平安趁这时存些冰。听张五哥提运冰的事倒是提了个醒,该趁天冷存些冰,等夏天卖果子时用,可以赚一笔。
把家里一切安排妥当,一家之主才满怀牵挂收拾了出门。
这次大丰粮行赶了几十头骡子几十辆大车运货,有皮毛药材山货还有特产啥的。一大早顶着一天星斗,掌班的张五哥领着把式们冒着严寒,把牲口备好鞍子,戴好笼头、嚼子,挂好串铃。然后装车上辕,整齐排成一队。
最前面的头骡打扮得最漂亮,胸前挂着铜串铃、红踢胸,头戴藏蓝绳编的笼头,走在最头里,然后二骡、三骡依次跟着,顶着晨星,迎着晓风开始漫长的旅程。
大丰粮行的主人是全县第一首富胡家的产业,胡家在县里还有其他产业,祖先是务农,后来做起粮食生意,越做越大,成了全县首屈一指的富家,然后就往仕途上发展,还出了两个举人。
这次去开封做买卖的是胡家三少爷,他虽年轻,却是精干,仔细检查了车队,验过了驮骡和货物,又问了几个眼生的脚夫姓名,待听到庭霜的名字,胡少爷问了一句:“可是散花村的?”庭霜答了一句是,胡少爷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没说什么,挥手让上路。
胡少爷骑的是一头高大健壮又漂亮的铁青走骡,跑得又快又稳,一会儿就把车队甩在后面。庭霜看着他高傲的背影,悄悄问张五哥:“这个少爷是谁呀?听到我的名字好象挺讨厌我的。”
张五哥从随身带的小酒壶里咪了一口,说:“他是咱县第一富豪胡家的三少爷胡君宪,偶尔在外面跑生意,按说你在乡下种地,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
庭霜觉得胡君宪这个名字好象在哪儿听过,想了半天忽然想起来了,几个月前把庭辉揍了一顿的好象是他哎,现在居然给他家打工了,真是冤家路窄。
作者有话要说:俺不是坏人,不是存心让主角这么冷的天还出去打工的,
本来打算过年期间不更文,可是为了让主角尽快回家过年,俺要努力码字,保证明天年三十晚上一定让主角回家团聚过个好年。瞧这章字数真多...
所以俺是好人呀好人^^^^^
52
52、长途旅行 ...
一路上,庭霜鸟悄缩在后面赶骡,尽量不在胡君宪跟前露面。
行了一路,到了打早尖的站头,脚夫们把车子牲口停在大车店门口,人进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还得喂喂牲口检查鞍子,然后再上路,再走几十里,又打尖吃中饭喂牲口,然后再上路。如果走的站头短,太阳没下山就可以投宿,如果走的站头长,再加上冬天日短,到掌灯甚至入夜才能到站,那个时候就非常辛苦了,然后进店投宿吃饭喂牲口,半夜还要给牲口添一次好料,睡得再晚,第二天早上也得早起。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鸡叫头遍,骡车队就起身收拾了,算了店钱,装车的装车,该上驮的上驮,顶着星星上路,行了一段路吃点早饭,再上路……
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
庭霜以前还想象着赶脚的很浪漫,可以遍赏沿途风土人情,亲身一走才知道其中的辛苦。
也难怪古代人行旅前要选“宜出行”的黄道吉日,实在是那个时候出个远门太不容易。就算没遇上剪径强盗,没遇上白额老虎,也没遇上山洪暴发,只是在平地里走路也很艰难。
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不堪,冬天还好说,地上了冻,最好走大车,这个时节,是庄稼人的闲季,是运货人的忙季,修皇陵或是大工程,也是趁这个季节,在地上洒上水待结了冰就可以运石料木头了。
可是天寒地冻的行路也不容易,鼻子都冻成红萝卜状,架辕的一会儿功夫就冻得手脚僵冷,得跳下来走一会儿,时不时喝口烧酒暖暖身子。
逢上大风雪天气,刮得人站不住也看不见前头,顶风前进,寒风透过皮袄直往皮肤里钻,象刀子割一样。
更讨厌的是风和日丽的晴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地上化了冻,再加上头天下过雪,一冻一化全成了稀泥塘,车轮的辐条沾满了泥转不动,得下手把泥抠掉,车子才能走,走一会儿又走不动,再把辐条上的泥抠掉,才能继续走。
庭霜一边抠辐条的泥一边抱怨:“冬季地冻得硬梆梆还好走车,春夏秋三季怎么办呢?”
旁边一个赶脚的说:“那就上骡子呗,全县有近两千多头骡子呢。”
庭霜算了一下,两千头骡子的运输力,差不多等于六十辆五吨卡车,一个县有这样的运输力也不简单了,就是走得太慢,在这个时代,只能靠骡马搞运输,对骡马的需求肯定很大,如果养骡马应该能赚钱。
抠了泥再上路,行不到一会儿,车子陷在泥坑里出不来,好赶脚的自然不会下死力使唤牲口,而是几个人在后面推车,赶骡的喊一声号子,发力的同时抽一下骡子,前后同时发力,大车从泥里出来。
车轮都是坚硬的好木做的,轮面钉着蘑菇钉,可是这样的负荷也承受不住,于是车轴罢工了。
对于经常赶脚的脚夫来说,车子陷泥坑里,车轴断了是家常便饭,处理起来很有经验,麻利的卸车,货物放在骡子上,把大车解救出来。
庭霜把货从车上卸下来,放到骡架上,两边的货要一样重,不得不感慨一声“不容易啊。”
这还不算什么,更不容易的是连路都走不了。
碰上大风雪或是发大水,过不了黄河,骡车队只得停在车马店里。
车马店,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停车马的客店,这样的店街门自然是非常宽的,成天敞着,方便车马进出。场院自然是大的,可以停放各样车马。库房自然是有的,可以存放货物,供牲口吃料的马槽更不用说肯定是有的,靠墙一溜马槽,骡马对着墙甩着尾巴吃槽里的黑豆高粱。照例是养几十只鸡,吃遗漏在马槽下的高梁豆子,个个又肥又大。
这样的店,上房自然是没有的,都是一间房长长两溜大通炕相对,每边可以各睡七八人,挤一下九个十个也凑合了。象胡君宪这样的少爷,也只是住个单间,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
铺盖当然是不会准备的,都是旅客自带。灶口一烧,炕热起来,年纪大的睡炕头,年轻火力壮的睡炕尾,比如庭霜这样的。
庭霜虽然年轻力壮,可是这样的天气,头一回做赶脚,还是又冻又累身体发僵,进了店也懒得吃饭,只想脱掉一身装备躺一躺,如果能洗个热水澡更好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眼下连毡靴都脱不下来,只好拿个鞋拔子,一只脚踩住一头,另一只脚放进鞋拔子的槽口,槽口夹住靴子后跟,用力一脱,才能把靴子脱下。
打了盆热水洗脸洗脚,身上的僵冷才缓了过来。张五哥受李东升拜托要照顾他,见他没吃饭,端了几个窝头和几截腌萝卜过来。庭霜不好意思地接过,啃了几口,窝头太干噎得直伸脖,就着蒸馍的蒸锅水才咽下去。
张五哥把烟袋锅子装满烟,吧嗒一口,说:“瞧这鬼天,估计这两天都停不了,过不了黄河,咱还得在这窝两天。”
庭霜裹着被子望着窗外发愁,外面飘着大雪花,虽然不是“燕山雪花大如席”,可是也跟鹅毛似的,更要命的是没有要停的架势,还越下越大,这样在路上耽搁着,赶不及回家过年咋办呀?也不知道家里咋样了?真是牵肠挂肚啊。
穿越人士一伤感,又要开剽了。庭霜看着窗外飘着雪花,有感而发:“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剽不下去了,倒不是良心发现觉得开剽不好,也不是毛爷的大作搁到封建帝制社会有杀头的危险,而是觉得不应时不应景更不应人。想毛爷征服天下,指斥江山,故能粪土当年万户侯,蔑秦皇低汉武,与天公比高,何等气魄。
他却为生计奔波,现在缩着脖子裹在被子里发愁不能赶回家过年,斯情斯景再对着漫天雪花打着哆嗦吟“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那不是二百五加二吗?
还是剽小学课本里的“哆罗罗,哆罗罗,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垒窝。”更应景些。
窗户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好诗,怎么不往下接下了?”
庭霜听得是胡君宪的声音,干笑两声:“文思枯竭,接不下去了。”
胡君宪进来,扫了一眼横七竖八躺在炕上的人,眼光落在庭霜身上停了一会儿,又落在张五哥身上,说:“等明天雪停,马上动身赶第一拨渡船。”
庭霜挂念着家人,心里巴不得马上风住雪停,可是第二天一看,天上还是如吹绵扯絮,不见放晴的意思,只感慨自己倒霉。吃了饭缩在屋里透过窗子看外面,居然还有更倒霉的,因为大风雪不能过河,旅客挤在一个站头,店都住满了,遇到这种情况住不上店,真是叫狼狈。
看着外面愁容满面住不上店的人,庭霜顿时觉得这简陋的车马店是无比温暖可爱,有句话说得好“幸福在哪里呀幸福在哪里,幸福就在比你不幸的邻居家里。”
本来可以宽松睡八个人的炕挤了十一个,地上也挤了人,起夜时得踩着人出去,晚上翻身都困难,更别说耳边如雷般的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睡,还有在床头哗啦啦的流水声奇臭无比。庭霜捂着鼻子塞着耳朵熬到天亮,好不容易雪晴了,马上装车上驮赶紧上路。
庭霜跟着车队来到黄河边,前世里坐汽车匆匆而过,连黄河啥样也没仔细瞧过,这一世从开封扶灵返乡,也没心情细看。这一回,他近距离观赏了一下这个孕育中华文明的母亲河。
麦芒色的滔滔巨浪在眼前翻滚,河岸两侧是望不到边的土山。西坠的落日把黄河水涂上一片橙色,一只上行的船只好老龟一样慢慢移动,拉纤的纤夫手脚并用在石崖小道爬着走,唱着拉纤号。
张五哥闷了一口烟,看着眼前的大河,说:“我经常赶脚,在河上渡了不知几次,这船工号子我最喜欢听了。”
船工们世代都在黄河上生活,在木船上漂泊,对黄河非常熟悉,以船为家。在和黄河风流搏斗中,创作出了极丰富的黄河号子。横渡黄河时唱“抛锚号”和“抡大锚号”,船调头有“带冲号”,上码头有“大跺脚号”,从开锚到停船,每种活计都有相应的号子伴奏,从歌词到曲调都雄劲开阔,带着一股质朴气息。
在险流行船时的号子激烈雄壮,尤其是在最险恶的三门峡一段,号子不用歌词,全是“嗨、嗨嗨……”的衬词,到了缓流段,船工号子也变得缓慢悠扬,透着一股愉快情绪。
庭霜听着张五哥讲黄河号子,想象着险滩行船的场面,无比向往。
他们渡的河段缓于缓流区,船工号子比较悠扬,掌舵的船工扯开嗓子:
“你晓得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几十几个艄公把船来搬? ”
其它船工整齐地应和着:
“我晓得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哎,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九十九个艄公把船来搬。”
“好嗓子,一十八省属第一。”乘客们夸奖。
庭霜听得入迷,觉得胸口象燃了把火,燃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情,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不是从电视或书上看看就能体会得到.所以老话说的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只有深临其境,才能真正体味那种感情,好象随着那滔滔的河水一起奔腾倾泄。
过了黄河,后面的路好走多了,天气晴朗,气温很低,地上冻得梆硬,行起路来虽然颠簸,却相对容易些。碰上站头短的日子早下店,就可以看看市镇的风土人情了。
比如过许昌,车队下店比较早,太阳还没下山,庭霜抽空去看了当地的关帝庙,创建于元代延佑年间,到了明代,这里成为华丽壮观的宫殿群。最高的建筑春秋楼非常壮观,旁边竖着两块石碑,一块是明景泰年间立的关王辞曹图,上刻书文,下刻图像。另一通石碑是唐代吴道子画的《关羽勒马挺风图》,是明代翻刻,都极其生动。
等把这些文物古迹看完,再上街喝碗又香又辣热乎乎的胡辣汤,再吃两块烙馍,庭霜摸着肚子惬意地回到大车店休息。
这样才算是旅行嘛。庭霜很容易为自己找到快乐,躺在炕上听着脚夫们天南地北的胡侃,也学着吧嗒一口旱烟,呛得直咳嗽,也怪有意思。
接下来的旅程也很顺利,没有风雪泥泞或是大车断轴之类的讨厌事,可以看看沿途景致和风土人情,如果时间不紧还可以游览一下路上的风景名胜。现代交通发达瞬息千里固然方便舒服,但是古时旅途中得到的趣味也是很难得。
庭霜边走边看,正走着忽然前面所有架辕的脚夫下了车,领头的胡君宪也下了骡子。
“出什么事了?”庭霜问道,平白无故的怎么都下车下骡了,还没到站头。
“前面是小商桥。”张五哥给他解释。
“小商桥?”庭霜摸不着头脑。
张五哥告诉他,小商桥是南宋岳飞部将杨再兴杀敌牺牲的地方,后人缅怀,修墓建祠,凡路过小商桥的旅人都下车下马,表示尊崇敬意,没有什么“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标识牌,完全是人们自发地对英雄表示尊敬。
庭霜被感动了,对张五哥说:“咱们去瞧瞧吧。”
前面的胡君宪听见,冷哼一声:“都什么辰光了还想着逛,耽误行程赶不及回家祭灶。”
庭霜躲在张五哥身后朝他一撇嘴,小声嘟囔:“又不是去玩。”
又行了几天路程,终于顺利到达信阳,车队又是一番忙乱,在库房卸了货,胡君宪去相熟的店家进货,趁这机会,庭霜上街看景找小吃。
信阳的传统小吃有勺子馍,以米粉为主,搀二成面粉打成稀糊,加入剁碎的葱姜辣椒黄豆芽和红白萝卜丝搅匀,倒入特别的浅底圆形铁勺里,放入滚油锅中,一会儿,馍自动脱离,周边厚中间薄象个勺子,趁热吃,又脆又香咸中带辣,奇怪的是馍正中有个小孔。
据说这勺子馍是汉代传下来的,刘秀被追杀,逃到这个地方,饿得不行,来到一饭馆门口,用剑串了一串勺子馍也没付钱就窜了。边逃边吃,越吃越觉得可口,当了皇帝后他特意赐钱酬谢。有皇帝做广告,从此勺子馍就名扬千里。为了纪念,做馍时故意在中间做个剑穿的小洞。
庭霜听着做馍的师傅讲故事,觉得有趣,这些传说不管是真是假都很可爱,配着相应的美食更有意趣。吃饱喝足,拿筷子串了一串回客店给张五哥吃。
胡少爷购好新货,大家装好车往回赶,回去的心情大不一样,人人都盼着领了脚钱就回家和家人过年,都鼓足了劲加紧赶路。站头又长,往往到了掌灯时分才能进店住宿,第二天天不亮就起身赶路,庭霜自然顾不上看风景古迹什么的。
正行进间,忽然前面冒出一队人马,好几十人,都穿着普通乡民的衣服,却个个蒙着面,手里拿着大刀和长枪,装备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是也能让人知道他们的目标——打劫。
庭霜严格遵守安全第一的原则,火速缩到骡子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自己拍,今天没来得及让主角回家过年,明天俺不休息了,接着更,所以俺是好人
新的一年为读者亲们准备了好多礼物,祝大家新年愉快多多发财永远海皮
漂亮首饰、
帅哥一枚
健康美食
好多钱钱
海边别墅
可爱宠物
好多礼物任选任逃哦……
53
53、盗匪窝里 ...
为首的大汉并没有如他先前想的那样先发表一通标准台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之类开工前的宣言。也没有来个言简意赅历史背景悠远久的台词“打劫!”
只说了一句:“把货放下。”
胡君宪吓得变了脸色,掌班的张五哥经验很丰富,走到跟前和领头的交涉,拿出一个银包递过去:“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添冬衣。”
为首的大汉却一挥刀子,说:“货留下,人也留下。”
顿时骡车队一片惊慌,一般打劫的都只劫货不劫人,这些脚夫都是家境贫困才当赶脚的,劫了去家里也没钱掏赎金,能掏得起钱的就是……
难道这些强人的目标除了货物,还有这位富家少爷胡君宪,如果把他绑票,至少能捞个几千两银子啥的,这些赶脚的身上,是没有油水的。
胡少爷身边也带着跟班的,如果不表现一下英勇护主的精神,只怕没法跟主家交待,直接面临炒鱿鱼了,所以两个跟班的挥舞几下手里家伙,做勇敢无畏状冲向劫匪。
为首的大汉手一挥,两个跟班顺势摔出一丈远,哼哼唧唧表示自己为护主负了严重工伤。
“都不许动,举起手来。”为首大汉亮亮手里的钢刀面对手无寸的赶脚的。
庭霜面对明晃晃的刀子,表现了穿越人士聪明睿智和英通无畏的风格,很顺从地按对方要求,蹲下举起手来。
为首的汉子看到他手里的鞭子,道:“鞭子很漂亮。”
庭霜赶紧有眼色地奉上身上唯一值点钱的东西:“大侠请收下。”
为首的皱了皱眉头,拿了鞭子一挥手:“把人都带走。”
脚夫都恐慌起来,其中一个哭道:“俺没钱,俺家老婆孩子还等俺回去过年呐。”
听到脚夫们哭着哀求,为首的大汉晃着刀子喝道:“少罗嗦,跟着走就是,脚钱按规矩给你。”
脚夫们才放了心,按规矩,只要赶脚的不反抗,劫道的就不会杀他们,会押着他们运货,货运到后还会给一半脚钱,这是干劫匪这一行不成文的行规。
所有架辕的拉梢的当伙计的都战兢兢赶着骡车和骡子被劫匪押着又上了路,胡公子是被重点监视的对象。
脚夫们赶着骡队进入一座深山,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地方,在指定地点卸了货,被赶到一间空仓房蹲着,吓得直哆嗦。
“五哥,他们会不会杀我们呀?我们到过他的老巢。”一个脚夫发着抖说。很快,这话让所有人都打起了摆子。
张五哥闷了口烟,也拿不准主意,虽然不杀赶脚的是劫匪行规,但是也有不守规矩,丧心病狂的匪徒。
这时空房的门开了,为首的大汉又进来,用手指着:“你……窗户根前的那个,跟我来。”
脚夫们面面相觑,庭霜左看右看,看了看自己所处的地理位置,不确定地指着自个儿鼻子:“我?”
“说的是你,跟我来。”
“就我一个?”庭霜再确认一下。
“就是你,快点。”为首大汉不耐烦。
这么说来,不是给他们结算脚钱了。
庭霜吓得一哆嗦,劫匪的目的无非三种,劫财,咱没有钱,只有条漂亮鞭子,已经给对方了。劫色,嗯,虽然我玉树临风,可我是男的,你肯定是性向正常的大好青年是吧?
第三种可能就是寻仇,可是咱是老实本分农夫一枚,成天种地偶尔外出务工,没得罪过人啊。难道是孟老爹惹的仇人?还是应该分期付款的牛羊鸭钱没按时付?
庭霜哆嗦得更厉害,缩呀缩企图缩成一团让人看不见。瞧那大汉声如洪钟,一定力气很大。步伐矫健,一定功力深厚,身材魁梧可比健美先生,更要命的是他手里那钢刀明亮犀利、质量上乘,绝非假冒伪劣商品,砍起人头来一定不会失手的哎。
哦哦,上帝真主如来佛,齐天大圣外加毛爷,不论你们哪个有空,快来救救咱这落入匪窟的可怜羔羊吧。
那大汉看他不动,不耐烦地伸手拉他。
忽然,一只手伸过捉住大汉伸过来的手。
“我也一起去。”遇匪时一直跟在庭霜后面的脚夫说。
庭霜感动的要泪流满面,无比深情地瞧了这位见义勇为的勇士一眼,这个脚夫年轻帅气,遗憾的是眼睛下面有一道刀疤,破坏了帅哥的整体美。记得在渡黄河时这个脚夫就把他护在里面怕他掉下去,现在面对劫匪时又挡在他在身前,勇敢地保护他,真是好人啊。不管是评选全省十佳青年还是全国健美先生咱一定投你一票。
那为首的大汉一挣,居然没有把那帅哥脚夫摔一边去,黑眸眯了起来,冷冷的说:“不想死的让开。”
很快,门外进来几个彪形大汉,手里也晃着闪寒光的刀子。
张五哥赶紧过来:“大侠有话好说,我这位兄弟是老实人,别吓坏他。”
那为首大汉手里钢刀一挥,削落张五哥一缕头发,登时,其他脚夫吓得浑身打摆子,只有疤脸帅哥还是挺在劫匪和庭霜之间,身形不动如山,眼神坚定明澈。
“你要带他走,先打赢我这双拳头。”疤脸脚夫直视劫匪毫不畏惧。
庭霜最是贪生怕死,虽然用他的话来说是识实务,但是说白了还是怕死。不过他虽怕死也不愿旁人为了护他而送命,赶紧站起身来,对张五哥和疤脸帅哥说:“这位大侠雄姿英武,一定不是滥杀无辜之辈……”
先给劫匪送上高帽,表示大侠不会乱杀人的,乱杀人的就不是大侠,你要是大侠就不应该杀我,就不当起“雄姿英武”的评语了哎。
“他肯定是闲着没事,看我面相善良无害,所以想找我聊天,说不定还会给我酒肉。”说着,对大汉谄笑,看我如此善良,酒肉款待就不必了,当然有肉更好。聊两句就放了我好吧?
为首的魁梧大汉听了眼角直抽抽,说:“没错,就是我家老大想找个长得好的人聊聊,你小子想打架,等会儿我再和你打。确山老大说话砸个坑,不会不算话。”
说着把庭霜拽出屋来。
张五哥急得直跳脚,疤脸脚夫劝他:“五哥不用急,确山这批盗匪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名头,有义匪之名,的确是不伤无辜的。”
庭霜抖着腿跟在魁梧大汉的后面,左拐右拐,来到一座木屋跟前,木头没刨没修,祼着树皮木茬子,很有原始风味,进了木屋,里面是个很大的山洞,点着两排明晃晃的牛油蜡烛,上面一个虎皮大椅,下面一长排木桌,上面摆着酒肉,桌侧两溜木凳上坐着好些个彪形大汉。庭霜吓了一跳,真的有酒肉哎,肯定不是请他吃的,如果请他吃那肯定是送他上路的断头饭。
“哎,大侠,俺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娃娃……”庭霜哆嗦着说出标准求饶台词。
“哈哈……”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才几月没见,大兄弟的娃儿就长这么大了。”
帘子一掀,从另一个洞口走出一个汉子,一双黑眸泛着精光,古铜面色搁现在可以参加健美大赛了,更重要的是这人眼熟,哦,是那个姓耿的。
庭霜松了口气:“是耿大哥,咦?你怎么在这儿?”
“我就是确山帮的老大耿相华。”姓耿的报了姓名,又向其他人引见,“这位兄弟,就是我跟你们常提过的,在散花村救过我,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为人却是最仗义。”
立马,厅内一帮大汉纷纷拱手为礼,赞了一堆孟兄弟义薄云天之类等等。
庭霜脑门冒汗,他哪里是义薄云天,只是看在李东升夫妇面上帮人一把,倒是这姓耿的受恩不忘,是真义气。
耿相华让庭霜在右手落坐,又打趣他:“大兄弟家风水真好,才几个月功夫,娃儿都五岁了,长得真快。”
庭霜老脸一红,耿相华也不继续逗他,给他引见二当家的,就是那个下山劫道的魁梧大汉,姓楚,名越。
庭霜赶紧见礼,顺便夸他武艺高强,虽然只见他使了一招,夸他武艺高总是没错的。
不料那楚越却摇头说:“护着你的那位年轻小哥,才是武艺高呢,我们这里只怕只有大哥能赢得了他。”
“哦……”庭霜纳闷,那疤脸脚夫这么厉害,怎么委屈当个赶脚的呢?
没来得及细思,耿相华已经端起酒碗敬酒,庭霜以为是以前喝过的那种米酒,端起来也学着电视里看到的大侠气势一咕咚下去,顿时呛得脸红脖粗,原来这是烧刀子,不是先前喝的甜滋滋的米酒。
那些大汉看他不会喝酒还如此豪爽,非常佩服,对他更有好感。
“山野里也没啥好东西,大家放开肚子,管够造。”耿相华先拿起筷子指着盘碗让让,“来,叨叨叨。”
庭霜知道这酒肉是给自己准备的,也不客气,抱着红烧大肘子啃起来。
耿相华感慨说:“我姓耿的行走江湖多年,那么狼狈地受伤躲藏倒是头一回,也幸好遇上孟兄弟这么讲义气的人,真是福气。”
“耿大哥这么说,我就不好意思了。”庭霜把肉咽下去,“给你缝完伤口我一直担心会留个难看的疤。”
“留就留呗,那个地方留疤也没人看见。”耿相华很豪爽。
楚越接了一句:“能看见的人就是大嫂了,不过,只要大哥那玩意儿生猛,腿上留疤不当紧,大嫂不会介意的。”
在座的汉子们大笑起来,庭霜差点被肉噎着,这些人还真是……哦……很豪爽。
耿相华被打趣也一起笑,笑完又问:“金燕子现在咋样了?”
“啊?谁呀?”庭霜疑惑抬头看他。
“就是李东升的媳妇啊,我和她也是在江湖上认识,看她有了归宿,心里也高兴,不知道她在婆家咋样?”
庭霜才知道李大哥媳妇叫金燕子,答道:“李家大嫂过得不错,虽然婆家刚开始反对亲事,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看在孙子面上,也不会对她不好。那家都是老实庄户,不会亏待她。”
“那我就放心了。”耿相华更高兴,“一个女人整天跑江湖终不是事儿,嫁个好人家才是最重要的,不求多富贵,肯踏实过日子最好。”
“就是。”庭霜啃着肘子深有同感点头。
“大兄弟怎么在这样的天气还出来赶脚?”耿相华又问。
“心烦,窝在家里老发脾气,不想在家,想出去挣钱。”庭霜讲了家里出的事,从富裕到贫困,两月内父母双亡,鼓起勇气好好生活,开荒种地到丰收,正在前景大好时忽然又背了笔巨债,他心里烦,不想在家人面前露出来,索性出来干个零工。
耿相华等人都表示佩服:“大兄弟真是条好汉。”
“啊……我是?”庭霜又差点噎了一下,他也成好汉了?没有半分武功,也没啥智慧,会的技能只是种地做菜,业余爱好就是数钱,身板如同豆芽菜,天底下有这样的好汉吗?
“对。”耿相华肯定地点头:“什么是男子汉?困难压不倒的就是男子汉。”
庭霜听了,立马挺起胸来,对自己豆芽型身板也不再介怀了,就算是豆芽,咱也是品种优良有益健康的壮实豆芽是不?
吃完酒肉,庭霜打着饱嗝跟着耿相华到一处紧闭的洞口,门口站着两个持刀大汉守卫,耿相华取出钥匙打开厚重的木门,带他进去,只见里面堆着好些箱笼。有的箱子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绸缎还有金银器之类。
耿相华打开那些箱子说:“我耿相华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大兄弟救过我,该给你个东西做纪念,你喜欢什么东西尽管拿。”
作者有话要说:大过年让主角在外打工又遇盗匪是俺不好,8过,也是为了后面重要情节的铺垫.
明天,一定让主角回到家里过个快活年...握拳...
隆重祝大家新年愉快多多发财哈哈...
话说昨晚的春晚雷死人了.不想看晚会的还是看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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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一把火枪 ...
庭霜看着一箱箱的金银绸缎花了眼,还记着施恩不忘报的古训,说:“一点举手之劳,金银啥的就不用了。”
“大兄弟是读书人,不想和我们这些当劫匪的有啥纠葛。”耿相华说,“不过,我们确山帮平时做骡马生意,偶尔劫道,只劫贪官富商,从未伤过人命。”
庭霜赶紧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那些水浒英雄我最佩服了。我只是觉得大家朋友一场,受礼不好。”
“你收留过我,不要报答,就是瞧我耿某不起了。”耿相华一副生气的样子。
庭霜赶紧赔礼:“是我的不是,耿兄厚意难却,我就挑一件。”
庭霜扫了几眼地上的箱子,想挑一样不占地方好携带的,结果发现一样特别的东西,长长的铁管,咦,好象是火枪哎。庭霜激动地过去拿起来看,真的是火枪,搁现代是古董级的,搁古代也是稀罕物,掂在手里沉掂掂的,手柄是上好硬木雕成鹰头状,流畅的线条非常美观,从艺术角度来看,这东西很有观赏价值,从实用角度来看,更有使用价值,应该是真家伙,“砰”一声放出去,打不死野猪也能吓唬人。如果以后谁欺负我,哈哈……
耿相华看他拿着枪左看右看,两眼放光,唇角还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又从箱角拿了了一袋东西给他,说:“大兄弟喜欢洋玩意儿?我去年劫了一个罗刹国富商,里面有好些洋货,你要是喜欢就拿去,这里是火药。”
庭霜接过袋子一掂,哦,足有三四斤的弹药。也不客气去翻那洋货箱子,里面有好些衬衫手帕,还有一本圣经,都没多大用,还有指甲刀一个,望远镜一支,金壳怀表一只,香水一瓶,还有两瓶红酒,一小袋漂亮的金币,上面不知道是哪个国王的头像,很精致,灿烂得象一个个小太阳。这几样虽然用处不大,但是他喜欢,所以都收在口袋里。
耿相华还想留他多待两天,但是庭霜惦记家里,害怕赶不及回家过年,急着离开。耿相华只好和他告别:“大兄弟急着回家,我就不留你了,你昨天说想试着养骡马卖,找时候我帮你看几匹配种的好马,路过你们村的时候给你,明天你就回吧。”
庭霜连连称谢,耿相华说话算话,次日一早就放骡车队下山了,货物也还给他们,胡少爷也放了。楚越去放人的时候如此说:“我们老大和那位孟兄弟聊的很投机,孟兄弟晓以大义,我们帮主被感动,所以放了你们,货也还给你们。”
庭霜很不好意思,也很感动,耿相华如此说是为了和他撇清关系,不至于连累他被人怀疑和匪帮有什么瓜葛,还替他买了人情。
其它赶脚的不知情,真以为是庭霜舌战群匪晓以大义做了卓有成效的思想教育工作,终于使匪徒改邪归正良心发现走上遵纪守法的好路子,对庭霜的佩服成几何级数增长,这家伙有胆量有学识,还有义气,好样的。
庭霜平白当了一次英雄,自觉不敢当,天天闷头干活,其他人见他如此谦虚更是感叹,这年头有胆识的年轻人还算有些,但是同时这么谦虚的却是极少见了。
动身那天一大早,庭霜起身穿衣,发现羊皮袄变得沉甸甸,衣袋被结实的白线缝住,装了两块沉沉的东西,知道是耿相华装给他的银两,庭霜也没吭声,耿相华也没有再露面,一行人收拾了货物就动身下山。
那疤脸帅哥跟在最后,庭霜和他套近乎,问尊姓大名。他只说他姓何,叫晨光,家世来历什么的不多说。
“晨光,真是好名字。”庭霜尊重他人隐私,没有再问下去,只好夸赞他的名字很酷。
因为在确山耽搁了两天,再加上渡河时耽搁的几天,行程已经比较紧了,一行人加紧时间赶路,能往前赶一站的就尽量往前赶,天天都是在掌灯入夜时分才住店,大家急着回家也不觉得辛苦。
又到了小商桥,庭霜对护国英雄无比敬仰,对张五哥说:“五哥,给我说说杨再兴的事,我喜欢听。”
以前庭霜看过小人书,对杨再兴被乱箭射死的画面记忆深刻,现在路过他牺牲的地方,很想听听他的事迹。
张五哥也愿意给人讲英雄事迹。
南宋时,岳飞败金兵于偃城,金兀术合兵逼之,杨再兴率三百余骑在小商桥杀敌两千余人,壮烈牺牲。敌人将他的遗体焚烧,得箭镞三升,连敌人都对他无比敬佩。岳飞赶来围歼敌失,将杨再兴葬在这个地方。后人修墓建祠。
庭霜听了非常向往,不崇拜英雄的民族是没有希望的,其它人也无比崇敬。
一直没说话的胡君宪突然开口:“你不是想去看看吗?想看就看吧。”
“啊?不是急着赶路吗?”庭霜惊讶他的态度改变。
“这几天赶路挺辛苦的,就早点下店吧。”
少东家发了话,大家都很高兴,有兴趣的人也跟着张五哥庭霜他们去了商桥村,其它人赶着车队找客店住。
杨再兴墓冢坐北朝南,落在忠烈祠后面,周围翠柏茂密,墓前石碑有字:“宋统制杨将军之墓”,相传是岳飞用枪头刻的。还有数面石碑记述杨再兴的生平事迹和诗记。
所有来墓园的人都买了柱香恭敬地Сhā上。
胡君宪指着一面石碑说:“这是本朝儒学大家沈在思大人手书的记念诗。”
庭霜听到沈在思的名字心中一动,庭芝顶崇拜他,说他学问文章一流,真想做他的弟子聆听教诲。庭霜知道他家的境况不大可能让庭芝做当朝大学问家的弟子,不过,把他的手迹拓下来给庭芝也很不错。
“你们等等我,我找张纸把这碑文拓下来。”庭霜急着找纸。
胡君宪脾气变得好了,说:“不用急,你会拓文吗?我帮你。”
庭霜看他对自己这么和气,有些意外。看陵园的人帮着找来了纸,胡君宪帮他拓文,弄好以后,庭霜念了一遍:“商桥河畔有忠泉,血战捐躯今古怜。断镞三升酬主帅,孤坟三尺在荒烟。”
“好诗呀好诗,字也好。”对于庭霜来说,只要能押韵就是好诗,看上去很有力的字就是好字。
看完墓园,大家回到临颖县客店住下,这时天还没黑,店家烧好了晚饭,一群人在大堂呼噜噜吃馍吃大锅菜。
胡君宪却对庭霜说:“我们去街边小馆子喝两杯吧。”
庭霜不明所以,便跟着去了。
店家切了一盘卤牛肉和咸鸡蛋端上,还端了一碟花生米和豆腐干。
“小县城没什么东西,孟兄随便用点。”胡君宪给他倒了一杯温酒。
庭霜倒是不挑吃食,只是觉得奇怪,问:“没想到这里有牛肉卖,不是不让宰牛吗?”
胡君宪笑了:“你不知道疱丁解牛这个成语吗?疱丁宰了千头牛才练出了本事,不让宰牛他怎么能宰千头牛?那些摔死老死抵角而死的牛,还有祭祀用的,当然拿来吃了。还有那些不吃猪肉的回回,也要吃牛肉。”
胡君宪略解释一下,耕牛是农户的耕地工具,属私人财产,外人偷宰了当然要判罪,现在国家安定富裕,不少人养牛马骡驴,耕地用不了这么多。养来供吃肉的牛可以宰来吃了,南阳牛,鲁西牛,晋南牛这些是全国最好的牛种,黄牛要比水牛好。
庭霜点头,啧,看问题不能孤立片面啊。
胡君宪端起酒杯:“来,我敬孟兄一杯。”
庭霜纳闷地端起酒杯。
胡君宪又说:“以前我和令弟有些不愉快,所以连带着挺讨厌你的。不料孟兄度量宽宏不计前嫌,这次说服匪徒,保住了我家的货物还有在下的性命,真是难得的义气。”
庭霜汗颜,他虽对家人护短,却也不是不明是非,那件事本来就是庭辉坑骗在先,是他不对。胡君宪教训他一顿,也没下狠手,换上薛蟠那样的恶霸,只怕一顿拳脚就打死他了,他家也没处告去。可见胡君宪也不是凶残之人,只是太好面子。看他在这么冷的天跟着骡队运货,可见也不是只知享受不知做事的废物。
多个朋友胜过多个敌人,对方主动表示和解的意思,庭霜自然不会揪着旧仇不放,赶紧谦虚几句:“那件事也是我家老二犯错在先,我也狠狠说了他一顿。那事已经过去,不必再提了。”
两人很友好的一起喝了两酒吃了饭,算是和好了。庭霜还向他请教了一些做生意的经验,看起来胡君宪很精明,有大少爷脾气却不是那种败家的纨绔,只要让他面子过得去,什么都好说。
一行人抓紧时间赶路,到了黄河渡口,为了等船又耽搁两天,一群人发急也没办法。
庭霜又裹着被子缩在炕上看着窗外飘雪花,连剽窃诗词的兴致都没有了,满心里想着家人,害怕赶不及回家过年,害怕家里又出什么,怕家人牵挂担心。不由得记起前世里在电视上看到的,每到这个时候,春运就非常紧张,整个候车大厅挤的都是回家过年的人,甚至连广场上都挤满了人,不顾天寒地冻,也要买车票回家。甚至还有不少人骑着摩托车,每天赶十几个小时的路也要回家。这样的天气骑摩托简直太可怕了,可是那些人还是忍着严寒疲累奔波在回家的路上。
以前他想不通,觉得这些人真傻冒,何苦这么辛苦地千里奔波,自己受罪还给国家运输线增加负担,在当地过年不好吗?有吃有喝不受累还能省一笔路费。
现在自己也奔波在回家的路上,忽然体会到了那些人的心情,当你心里有了某种深深的牵挂时,哪怕前面火灾发大水也挡不住回家的脚步。现在再想起那些在外打工的拥挤在候车大厅和广场的场面,心里只有感动和尊敬。这些人创造了国家的财富,他们的要求很微薄,只是和家人团聚过个年。
等待渡船的时光虽然不长,但是对于急着回家的人来说非常难熬,等过了黄河,行程就顺利许多,计算日子,可以赶在祭灶前回家,大家非常开心,赶起路来也不嫌累,每天都入夜才下店,天不亮就动身,身体虽然累,精神头却十足,走在路上有的人不时说些荤段子逗得大伙哈哈笑。
终于回到长平县,骡队把回运的货物,茶叶丝绸什么的卸下来装进仓房,主家请大伙在馆子吃了顿有酒有肉的好吃食,然后结算了脚钱,每人十两银子,掌班的十五两,因为庭霜保住了他家的货物,胡君宪还特别给他额外加了十两脚钱做酬谢。
脚夫们都开心地拿了钱回家过年。庭霜也很开心,挣了这一笔钱,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没人时他悄悄拆开羊皮袄口袋看过,原来耿相华给他的不是银子,是两锭金子,约摸二斤重,按现在市价能值二百多两银子,还了欠史家的钱还有的剩。还有二十两脚钱,可以好好买些年货了。
庭霜乐滋滋地上街准备买东西回家。一回头却看见晨光守着铺盖卷蹲在饭馆墙根下,看上去很凄凉。
“晨光兄弟你没处去吗?”
晨光抬头看看他,神情象是无家可归的猫狗,一脸哀怨:“我孤身一个到处流浪,四处找点零活干,现在干完这一趟也没地儿去,我看有没有人家领我回去干活。”
庭霜听了很同情,寒冬腊月的,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蹲在墙根,等着人把他领回去干活,这样他才能有个地方待。
“晨光兄弟不嫌弃,就跟我走吧,我家虽然不富裕,却也饿不着人”庭霜想替他找个安身处,“你也别到处飘泊打零工了,以后就跟我种地好了。”
晨光很爽快地答应了,把地上的铺盖卷一背,跟着他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回到家里了,
下章:过年啦过年啦
55
55、一家团聚 ...
小兰听到外面的声音,欢呼着扑过去,抱住大哥的腿企图往上爬。庭霜哈哈笑:“你把我当成一棵树爬吗?”
庭霜把她抱起来一扔,又接住,再扔再接住,小兰咯咯直笑。
然□霜给全家人介绍新成员,何晨光同学,见义勇为五好青年兼不完美帅哥,武功高强又义气,脸上的刀疤更显阳刚气。
再把带给大家的礼物一样样拿出来,给庭秋的是一张小弓,他上山时可以打只山鸡兔子什么的。给李嫂的是一块花布,她可以做件衣裳,给庭芝的是他的偶像沈在思的书法拓本,还有几部新书和笔墨。给庭辉,小叶,平安也各有礼物。
庭霜分完礼物,瞟了小兰一眼没说话,把耿相华给的马鞭子挂在墙头,耿大哥说了拿着这鞭子,以后出门在外遇上江湖朋友都会给他几分面子,不敢动他的货,所以一定要收好。
然后靠在炕上的被垛上,舒服地眯起眼。
小兰爬到他身上,举起小拳头砸他:“我的礼物在哪里?在哪里?快拿出来。”
庭霜这才哈哈一笑:“我的里衣口袋里可能有好东西。”
小兰马上伸出小手掏啊掏,掏出一个漂亮的小瓶子,玲珑剔透,装着玫瑰红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小兰把小瓶对着窗子左看右看。
庭霜把小瓶的盖子拧开,给她示范。“这是洋人用的香水,你闻,是不是香香的,就这样一按,就可以喷在身上,喷在耳朵后面最好,不要喷太多,一点就够了,你就香喷喷的。”
“真香,真好看。”小兰拿着瓶子爱不释手。
李嫂不大赞同;“洋鬼子的东西不是啥好玩意,当心把孩子教坏了。”
“小兰还小嘛,不要紧。”庭霜又靠在被垛上,不理会某人不停射来的眼刀。
宝琪不高兴地嘟起嘴瞪他,你小子是故意的吧?
宝琪也过去拿拳头砸他:“我的呢?我的呢?”
“你的什么呀?礼物吗?我忘了。”庭霜还要逗他,看他脸色发红,如染红霞,观赏够了,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宝琪拿着东西看来看去。
庭霜也给他示范:“这是指甲刀,洋人用的,专门剪指甲,我看你的指甲修剪的特别精致,在我家没有丫环给你修指甲,你自己修好了,而且你这人挺爱臭美的,也没有梳子镜子,我在城里买了一套给你。”
“你才臭美。”宝琪嘟囔了一声,却非常开心,慎重把东西收好。
庭霜又拿出从洋货箱子里找出的一打洋手帕,又软又好看,给家里人每人一块。说:“现在家境不好,我也买不了什么好东西给你们,今年先给你们这些,明年一定给你们买好东西。”
小叶他们已经非常满足,都说这番心意最贵重,虽然是小东西,可是我们很喜欢。
庭辉问:“大哥你没给自己买什么东西?”
庭霜一笑:“能安全回家还能挣到钱就是最好的东西了。”
看了一眼墙上挂的褡裢,里面还有一支火枪还有弹药,这东西最好藏起来,还是不要让家人知道的好,免得有人好奇拿来摆弄,走了火就糟了,韦小宝武功差,靠这火枪还能化险为夷呢。
李嫂虽然高兴却又担心:“家里欠着这么多债,你还买这么多东西,还给我们每人都扯了布料做衣裳,偏你们兄弟三个没新衣裳,不大好啊。”
“你放心,我们兄弟几个有以前的衣裳,虽然是旧的,却是绸缎的,过年时穿穿也过得去,倒是你们几个得做一身。”庭霜看了一眼老羊皮袄,那里还缝着二十两黄金,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家人的好,耿相华虽是好人,但毕竟是盗匪,和他的关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钱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我有法子,明年这个时候,保证把债全还清。我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
他知道这些人想到欠债就心发慌,只怕连年都过不安生,所以出言安慰。至于这笔意外之财,还不好马上还给史家,因为忽然来这么一大笔钱人家会怀疑来源,他已经有了主意,开春在城里开个店,经营几个月,到时候谁也不清楚他到底赚了多少钱,这些黄金的来源就神鬼不知的洗清了。
这顿晚饭吃得很晚,杂面条,干豆角烧野猪肉,大葱炒鸡蛋,醋溜土豆丝,木耳炒肉丝之类,都是些家常的东西,可是一家团聚,吃得很热闹也很开心。
饭桌上,代理家事的庭辉先向一家之主报告一个月来家里发生的事,首先是一个好消息,家里逃跑的野猪又回来了。
庭霜又惊又喜:“我们又有好吃的了。”
小兰Сhā嘴:“不要吃它,它肚里有小宝宝。”
庭辉说:“就是,可能它想伴了,所以逃到山里,找了个野猪爷们,可是它被人养习惯了,再加上冬天山里没吃的,所以又回来。隔壁周婶说四个月后,野猪崽就能出生,估计能生十个上下呢。”
庭辉又接着报告家里的事,他每天进城送货,临近过年,汇源楼要求多送些,他答应了。一个月来卖烧鸡已经挣了六千多文,折合银子六两多。
“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向掌柜推销那些鸡肝鸡胗,这个当下酒菜也不错。咱家天天吃这个快吐了。”庭霜记得在现代鸡胗比鸡肉都贵,是下酒的好东西。
庭辉说:“我照你说的做了,但是掌柜的说,他们汇源楼是专做那些有身份人的生意,鸡杂碎这种东西不上台面,太掉价。”
“切。”庭霜不高兴,“居然瞧不起咱出力气的人,等我开了馆子,体力劳动者的生意也做。”
庭辉又说:“我看见集上有人卖花样子,我画了花样子去卖,还挣了将近二两银子呢。我现在也能挣钱了,嘿嘿。”
庭霜也笑:“那个是做什么的?”
“女人买来贴鞋帮上,枕头上,照花样刺绣,就不用自己费心绣了。我的花样画得最好。”
庭芝也说:“南宋周密的《志雅唐杂篡》上说,那个时候的汴梁就有卖花样子,有个少年还会在衣袖里剪花呢,不用眼睛看,真是神技。二哥画花画得好,倒是能挣几个。”
“这个居然也能挣钱。”庭霜很高兴,“老二你晚上没事,可以画一画。”
庭辉又说:“我送货时看见城里有家富人收拾院子,把园子里两株枯死的牡丹花扔了,我看那牡丹也不是完全没救,就把它拉回家来,种在咱家院里,根上盖稻草越冬,咱家的水好,看明年能不能活过来,若是活了,卖出去也能挣钱。”
“我倒忘了,你喜欢摆弄花草。”庭霜看着他笑,“我觉得你快钻钱眼里了。”
“咱家这个境况,我能不钻钱眼里吗?”庭辉又说,“大哥,我现在不是象以前那么没用了吧?”
众人都顺势表扬:“你现在最能干了。”
接下来宝琪报告家事:“张叔说西西和城城要抓紧时间训练,这个年龄训练最好,我已经训得它们会听口令拣东西了,不出几个月就可以带它们打猎。”
庭霜眼睛一亮,狠狠夸奖:“小宝你真棒,我一直没顾上这个。”
然后平安汇报,庭霜走后他接手家庭学堂工作,他以前在孟家跟着少爷们上学,也认得几个字,虽然比不上秀才,教村里的孩子也是绰绰有余了。而且他在当铺学会了打算盘,村里穷困没能力给每个孩子买算盘学习,所以他教孩子们心算,现在多数孩子已经学会三位数内的珠心算加减法了。
庭霜更高兴,也狠狠夸奖一番。
接下来是小叶,他扩大了地窖,窖藏了好些冰,稻田里的鱼也安置好了过冬。
接下来是李嫂汇报,她腌了好些咸菜,完全可以吃到鲜菜下来,还用家里的鸭毛给小兰做了又软又暖被褥,还做了两个布老虎枕头。
庭霜看那布老虎,是用碎布头拼的,圆圆的眼睛,长长的耳朵,弯曲上翘的嘴角,额头上大大的“王”字,色彩艳丽,造型夸张,犹如国画中的大写意,肚子里装着荞麦皮,胖乎乎,圆鼓鼓,晚上是枕头,白天当玩具,让人看了就喜欢。庭霜越看越爱,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玩个小孩子玩意不大好,只好放下。这东西要搁现代肯定热卖,但是在这个时代卖就不值什么钱了,毕竟这个时代的妇女做女红是必修课,大多数人都会这个。
“呵呵,我也快钻钱眼里了,竟想着这个东西能卖钱。”庭霜自嘲两句把布老虎放下。
庭秋也汇报这个月的成果,他白天帮着母亲喂鸡鸭喂牛做家务,晚上学习,已经认了一百多个字,是所有孩子中学得最快最多的。庭霜也狠狠夸他。
庭芝学习不断,也有许多长进。
小兰也自豪地声称,她把小鸡小兔小鹿小熊喂得很好,家里名为“陆小凤”的小公鸡打败了村里大多数的公鸡,可见不久的将来可以勇夺鸡王称号。她自己也很能干,村里惹她的男孩们都被她打得满头包,成了手下败将。
庭霜一脑门子黑线:“你一个女孩儿家还是少跟人打架比较好,不是所有人都会让着你。”
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过年,开始进入倒计时。庭霜手里有了一大笔钱,倒不愁买东西,只发愁另一项,过年除了吃喝玩乐,更重要的是祭祀,对这一项他一窍不通,去年过年时有父母在还有佣人,完全不用他操心,他只管吃喝就行了,现在失去了依靠,全靠自己弄,才发现对祭祀的规矩啥的不大懂,和庭辉商量,他也不知道。
李嫂看他们为难,鼓起勇气自荐:“祭祀可不是容易事,光是准备供品就不简单,你们不嫌弃我,就让我来弄。”
庭霜马上点头:“可以,过年的事就交给你了,我们这些男人有的是力气,你只管支使。”
李嫂脸上泛起光辉,她一个寡妇,还有克夫的名声,一直低着头挣扎求生,不敢在人跟前说话,现在身体恢复了,儿子也开始有了出息,自己还主持了这么重要的工作,从身体到精神都焕发了青春,从早忙到晚丝毫不觉得累。
庭霜趁着去城里送货时买年货,照李嫂要求的列了长长一列购物单子,除了吃的用的,重要的就是祭灶用的灶糖。还去了一趟史家,当然不会空手去,把野猪肚做年礼,外加两条最好的肋肉。野猪食性杂,毒蛇蜈蚣草药蘑菇什么都往肚里塞,却是百毒不侵,所以野猪肚有健胃补虚的功效,对胃出血溃疡胃炎什么的很有疗效,史杰有点老胃病,野猪肚做年礼,这份礼不轻了。
史杰看他安全到家,还挣够了过节的钱,也为他高兴,送了两匹好布做回礼。送完年礼,庭柯也跟着回家准备过年。
小兰翻他们的包裹,又问:“大哥,你去钱铺了没有?”
“啊?去那干什么?”庭霜反应不过来。
宝琪反应最快,笑道:“她是问你有没有准备好压岁钱。”
大家都笑起来:“这个鬼丫头。”
狗蛋在门外喊:“小兰,小秋哥哥快出来,村里来了耍猴的。”
农村难得有娱乐活动,很快耍猴人的周围围了一大群人。
那只猴子机灵得象人一样,会端盘子,翻跟斗,还会行礼做揖,还象人一样叼着烟斗,再戴着一顶乌纱帽,活现一个官老爷。
那耍猴人满面风霜,鬓角星白,还带着一个又瘦又小的孩子,那孩子和小猴一起演戏剧,两个人配合得相当默契,惹得观众大笑。
最后,猴子端着盘子向观众讨钱,孩子们是没有钱的,围观的大人投了几个铜板,也有的给几个窝头。
小兰指着猴子拽着庭霜的衣角叫道:“我要猴子要那个小猴子,大哥,你买来给我玩。”
庭霜心疼她吃过苦头,对她一些无理要求也不拒绝,对耍猴人说:“你那个猴子卖多少钱?”
“猴子不卖。”耍猴人很干脆地拒绝。
“我多给你钱,你开个价吧。”庭霜以为他看见小孩子想要,想趁机提价。、
耍猴人面有不悦,说:“我们爷俩靠耍猴吃饭,你买了去我们咋活啊?”
“说得也是。”庭霜也不想夺了人家吃饭的家什。对小兰商量:“咱不要了吧?咱家的动物已经很多了。”
小兰却犯了娇蛮小姐脾气,跺着脚不罢休:“不嘛,我就要,你不给我弄来我就不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有事没顾上更新,今天补上.
惊讶发现前天那章没发出去,嗯,怪我眼花,把2011年打成2022年了.赶紧改过来.
下章:欢喜过大年,事业的转机要到了.机会往往蕴藏在危险中...
56
56、世事难料 ...
庭霜有些犯难,再看那耍猴的孩子又黄又瘦,手上都是冻疮,正捧着一个冰冷的黄窝头啃。身材似是十一二岁小孩,脸上的神情却象十五六岁的少年,有些老成。
他忽然想起《苦儿流浪记》中小主人公跟着一个落魄老艺术家耍猴卖艺,后来猴子冻死了,狗也被狼拖走了,在风雪中两人倒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老流浪汉冻饿而死,小主人公被那户人家发现,拣回一条命。
想到这一老一小在这么冷的天四处流浪,说不定哪天就成了路边的饿殍,再想起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在大年夜,心里一阵阵恻隐。
庭霜有了主意,说:“这样吧,你舍不得猴子,不如你和猴子都留在我家吧。”
“啥?”那一老一小很惊讶。
“眼看快过年了,你们也没处去,再说,你和孩子四处流浪耍猴也不是事,你们未必每天都能挣到店钱,这样的天气你们缩在人家门洞,万一冻出个好歹可不好。”
那耍猴人却说:“我这把年纪还怕什么,不想受人施舍。”
“我不是这个意思。”庭霜又劝,“你的孩子怎么办?这么冷的天挨冻,会不长个儿的。”
旁边的乡亲也劝:“你这老人家还不把握这个好机会,这位兄弟人最好,经常收留没家的人,几个月前还收留一个又穷又病的老头,还替他办了后事呢。还收留了一个穷寡妇和她的孩子,现在那寡妇病也好了,孩子身体也壮了,还认了不少字。这样的好心人可不多见,你的孩子跟着他肯定有好日子过。”
那孩子眼睛一亮:“跟着你能认字?”
庭霜心里一阵难受,对他微笑点头。耍猴人看他一脸期待,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愿意,就留下吧。”
于是,庭霜又收留了一对贫苦无依的流浪汉父子,包括那只猴子。开春的时候,他打算多养羊,再捉些鹿,到时候给他们分派一点活干干。
小兰得到了猴子,开心的拿窝头掰碎了喂它吃,猴子很通人性,还象个人一样端着盘子吃饭。庭霜觉得怪好玩,给它取名叫司空摘星,经过大家的反对,改名叫“空空”。
那耍猴人姓江,他的孩子叫江流,和庭秋同岁,可能因为营养不良,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庭霜把他们安排在西厢房,和小叶平安庭秋住在一起。炕上有些挤,让庭柯住在庭芝屋里,把晨光从厢房挪出来和自己一起住正房的东屋,总算把一家人安排好了。
那江流正是长身体时期,常年饥一顿饱一顿,现在有了家,捧着米饭碗吃个不停。庭辉啧啧摇头:“幸亏咱家有米,否则还真不养不起这半大小子。”
迫近年关,家家都忙忙碌碌,庭霜更是忙个不停,除了忙家事,还忙着吃肉。农村杀年猪,都要请邻里街坊亲朋好友,大盆猪肉炖白菜粉皮,管够造。当然不可能全村都请,也就是请亲朋和有头有脸的人物。
庭霜居然成了热门人物,几乎每户杀猪都不落下他。他外出打工不在时,有人家杀了猪还把肉送了一块来留给他。可以看出,他在村里混得人缘还真不错。
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三,过年进入倒计时,有民谚:“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要扫房,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剪窗花;二十八,蒸馒头;二十九,挂春联;三十晚上熬一宿。”
虽然这些事情不严格拘于这些时日,大致是不差的。
二十三俗称小年,要祭灶,灶王爷的牌位就在锅台后,人家做的每顿饭他先吃一口。到二十三这天,灶王爷要上天向玉皇报告每户人家的工作,所以要先期欢送,供品有灶糖、红枣、栗子、桂圆、糖饼之类,还有清水草料香蜡纸马等等,其它供品可替代,唯独灶糖不能换,这是为了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预先把他的牙粘住。
庭霜看看肥胖的灶王爷,再看他身边还有灶王奶奶,很羡慕。吃得好,又能讨老婆,真是庄稼人的理想生活啊。
小兰逗完猴子,看着男人们祭灶,觉得好玩,转动两颗黑豆子,问:“灶王爷上天向玉皇大帝报告好事去了,那么人家做下坏事,他报不报?”
庭霜听了直乐,小孩子的话往往正中大人的痛脚,不管做了多少坏事,用糖贿赂一下灶王,用钱贿赂官员,不就啥事都没了吗?
李嫂却吓得脸一变,捂着小兰的嘴把她拖到里屋,吓唬说:“你再乱说话,以后不长个儿。”又告诉她,庄稼人家里的牲畜死亡就是因为灶王在天上说了坏话所致,所以不能让他说坏话。
然后在鞭炮齐鸣声中,焚化灶王像,还有纸马草料,名为灶王上天。鞭炮燃尽,祭灶结束,供品自然是落到人的肚子里,小熊欢欢和小猴空空也得到一份灶糖,啃得很开心。
接下来是扫房,因为神仙讨厌灰尘脏乱,所以扫房这天一定要在送走灶王后。农家屋院没有那些雕花细镂之物,打扫起来也容易些,孟家现在人口十三个,劳力充足,很快一天内就气象一新。庭霜又雇人把炕油了一遍,上回盘炕,只是砌好了火道,盖了顶抹了缝,但是没有上油。趁过年,请人用桐油油过,装上炕沿,周围三面墙壁,都用墨绿色油一圈,再用金粉走边,炕沿下的短墙,油成黑色。
有钱人家还要在炕围子上装饰云头如意等花纹,孟家没钱,简单油了一下,黑亮的炕根,朱红的炕沿,墨绿的炕围金色的边,就算没有华丽的垫褥和炕上陈设,整体看上去也非常漂亮。
窗户纸也重新换过,贴上大红纸剪的各色窗花,绝大多数妇女都会剪窗花,无形中形成一种比赛,谁家的窗花剪的好,就证明谁家女人心灵手巧,所以,女人们都使出浑身解数。
孟家只有李嫂会剪,她大显身手,除了剪喜鹊登梅、吉祥葫芦之类,还剪了好多鸡鸭牛羊,取富足有余之意。虽然比不上史姑娘精巧生动,也别有一番风味。
雪白的窗纸,新糊的顶棚,贴了大红的窗花,如同一把火焰燃烧,跳动着勃勃生机。
还要贴年画,村里特讲究贴年画,生活再困难的人家也要贴年画,否则会被人为丧事在身。不同的门要贴不同的年画,院子的门一般贴武官,屋子的门一般贴文官年画,庭芝的屋子贴了张五子登科,寄寓了早日登科的美好希望。
这个地方用的都是朱仙镇年画,粗条粗犷,色彩对比强烈,造型夸张,人物头大身子小,却又觉得匀称,老虎画成黑色,手法不拘一格,很让人喜欢。
油了炕再贴了窗花年画,新年的气氛已经非常浓厚。
庭霜在现代经常过没有味道的新年,对这些风俗都非常感兴趣,登高爬低的毫不知疲惫。
布置完房子就是做食物,打酒做豆腐炸衬供蒸糕点,全家齐上阵齐乐融融。庭霜最喜欢做枣馍,他只会做一种,就是把面搓成条盘起来,拿筷子从中间一夹,再把红枣Сhā在弯曲处,就成了花馍,很简单。李嫂做得就复杂多了,用手指、剪刀、梳子篦子竹针做出多种漂亮的花样,然后把蒸好的枣馍从大到小叠起来,象一座山。这是年三十祭祀用的重头。
小叶和耍猴人的手也很巧,还会做莲花状的枣馍。宝琪什么都不会,和小兰一起做传递工具的活儿,空空也摇着尾巴,一晃一晃地帮忙。
蒸枣馍都在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这两天,这个时候,气氛很隆重又神秘,大家不说闲话,邻里亲友也不串门,更不能说“漏气了,烂了”之类的话。
还有做年糕,炸馓子炸麻花,要准备好多吃的。
到了二十九,家家户户要贴春联。
这里讲究贴三副对子,大门,屋门,仓房各一副,还要贴福字。如果家里屋子多的,贴的更多。
这一年村里写春联的任务就落在孟家的身上,庭芝的书法和学问都好,成为写春联的主力,忙不过来,其它人也上阵,这个时代的人只要读过书,书法是必修课,所以庭辉、庭柯、宝琪的书法搁现代也是能参赛获奖的,于是也上阵提笔写联,庭霜的书法跟平安一个档次,怕出丑露馅,钻厨房里帮李嫂忙活。
庭芝写了几天春联,写了不知多少个,居然每幅对子内容都不带重复,村里人都夸他才思敏捷将来肯定当状元。
他们给村里人写了无数春联,只有自家没有,因为今年家丧了长辈,所以春联用白纸,只写了一副:“伤心怕读陈情表,泪眼难观蓼我诗。”
年三十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到来,整个散花村除了几家特别穷的,家家都挂上了红灯笼贴了春联。各式鞭炮齐上阵,热闹的除夕正式开幕,孟家最热闹,小熊欢欢小鹿花花被鞭炮声吓得乱跑,西西城城也缩在炕边不敢抬头,小猴空空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又跳又叫很兴奋。只有两只小白兔得到缩在小女主人怀里的待遇。
一家人一齐包饺子,其乐融融。
李嫂准备好了祭祀用品,家里唯一的八仙桌重新用红漆漆了,供品一一摆开,最中间是一只猪头,鸡要大公鸡,鱼要鲤鱼,必须是整只的,上面贴着梅红剪纸,还有一盘象征山珍的金针木耳,两盘宝塔似的年糕各摆一边象征年年登高,最重要是叠得高高的枣山馍,一边各摆一叠,还有一盘盘炸供,红的在东,白的在西。
庭霜把装着食物的朱漆木盘往桌上摆,顺手拈一块炸糕扔嘴里,李嫂睁大眼睛瞧他。他才意识到今天不比平常,不可以随便吃。
悬了影,庭霜带领全家祭过祖,一家人开始吃年夜饭,这是一年中最丰盛的饭,炕上并了两张桌子,摆了八个盘子,意喻八方进财。除了烧鸡、烤鸭,煮全鱼,还有爆猪肚,红烧肥肠,锅塌豆腐,素菜是扒白菜,拌金针木耳,摆得满满当当。
吃完饭庭霜给了压岁钱,不是新出炉的铜钱,而是金灿灿的金币,小兰小秋庭芝几个未满十八岁的一人一个,庭柯过了年就到十八了,也给他一个。几个得到金币的人乐得合不上嘴。
然后大家围坐炕上守岁,桌上还摆着瓜子花生梨脯,一家人团团围坐非常热闹一边磕瓜子一边天南地北的拉呱,听耍猴人讲他走江湖卖艺遇到的事情,听得入迷。
宝琪没有说话,只在一边听着,一会儿注意到庭霜出去后没有再回来,悄悄出去寻找,发现他独自一人坐在屋顶上。他家院落地势在村里最高,坐在屋顶上可以看到全村,只见数不清的红灯笼点缀夜空,耳边听得鞭炮声此起彼接,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鞭炮和美食的香味。孟家正在孝期,所以没有燃红灯笼,也没有放鞭炮,有些冷清。
“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宝琪在他身边坐下来。
“想些事情。”庭霜遥望夜空长吁一口气。
庭辉也发现庭霜不在,想去找他,被晨光拦住。
寒冷的夜风中,刚吃过酒肉的人觉得很舒爽,口鼻呼出白气,庭霜想起以前许多事。
“我想起去年这个时候,和父母一起过年,那时我家还很富裕,一家人快快乐乐,可是世事难料,转眼家就败了。想起以前,我很后悔,父亲要纳小,我还和他吵过,其实,我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跟他吵呢。父母还没享受到子女的孝顺就不在了,太遗憾了。”
“是啊,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确是很遗憾的事。”宝琪深有同感。
“经过这么多事,我失去了很多,但是得到的更多,以前只知道享受生活,现在知道除了享受,更重要的是要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无论如何我要重新振作起来,把这个家振作起来,我把弟弟们和妹妹照顾好,把家业重新振兴起来,就算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了。”庭霜握紧拳头。
宝琪默默看着他,许久,才说:“来日方长,你不要太累了。我相信你会成功。”
不知不觉中,宝琪伸过胳膊把他抱在臂弯。
庭霜看着黑黑的夜色,长吸一口气,好象吸进无穷的力量能应付所有困难,去年的灯节,全家正在欢乐中,谁想到乐极生悲,一场大火使他家由富变贫沦落至此,不由得感慨人生无常。他更没想到,今年的灯节,又一场大火使他家得到重新振兴的契机。
世事难料,人心难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火灾
上次火灾家业由盛转衰,这次火灾要重振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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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戏园大火 ...
大年初一,过年的喜庆达到□,闹秧歌的开始“转院”,每到一家院子,这一家都会用好吃食招待,哪怕平时再穷,这天也不能落在人后。
庭霜一家因为正在孝期,不能去人家门上拜年,年前已经到史杰和亲戚家看望过送过年礼,所以过年时就不再出去,窝在家里讲故事玩游戏也自得其乐。别人看到他家门上的白纸春联,也自觉不登门,免得染上晦气。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县城里大放花灯,还有本省最好的武生,在全县最大的戏园子上演大闹天宫,孩子们听说后已经坐不住,吵着闹着要去玩,里正李昌富和村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庭霜兄弟几个带着孩子们去城里看灯看戏,十五晚上去看灯,十六晚上看完戏再回来。
庭霜知道李叔是看他家守孝,不方便出去玩,所以找个机会让他们在忙累一年后放松一下,心里一阵感动,当即拍胸脯保证一定把孩子们安全带回来。
孩子们快要乐疯了,十五那天看完了灯,又等着十六晚上的大戏。
庭芝好静又恪守礼仪,坚持在家守孝,不肯进城玩乐,庭柯陪着史家去看灯,庭秋爱学习,也不去玩。
到了十六那天,庭霜和宝琪,晨光还有庭辉赶着两辆大车,带着村里十来个孩子到绘春园看戏。
孩子的家长都出了戏钱,庭霜和戏园老板说好,前排加一排板凳,让孩子们坐到前面看戏,嘱咐他们不要乱跑乱叫。
茶房端着瓜子茶水穿梭在座位之间,手巾把子满戏园乱飞,居然也能准准地扔到客人头上,没有座位的人就挤在后面站着,伸着脖子往台上瞅,乱糟糟非常热闹,等到角儿出场后,戏园子里鸦雀无声。
锣鼓点响起,孙悟空出场,是由本省最好的武生出演,金箍棒耍得如车轮般,还有最简单的特技,就是用绳子把演员吊着,造成一种飞天入地的效果。
观众发出阵阵喝彩,再加上铿铿锵锵的锣鼓点,戏园子里热闹非凡。
庭霜看得眼睛都顾不上眨,这就是古代的特技表演吗?原来吊威亚这种东西不是洋人的发明,早在中国古代戏台上就有了。吊着演员的绳子后排观众根本看不见,只看见孙悟空从天而降和天兵天将们拼斗,精彩的表演赢得观众阵阵掌声。
宝琪不喜欢看这种武戏,觉得吵得脑袋疼,受不了吵出去溜达,晨光跟着出去,庭辉也出去看街上的花灯和美女,庭霜看得来劲,也没注意他们已经出去。
忽然,有些不大对劲,好象有什么味道……
“着火了……”一声恐惧的尖叫声从茶水房传来。
其他人也发现了,闻到了焦糊味,恐惧的人们争先恐后地往大门处挤,刺耳的尖叫声,歇斯底里的呼喊,凄惨的叫声响成一片,几乎听不到在叫喊什么。前面的人被踩倒,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
庭霜急忙带着孩子们冲向大门,却发现所有人都拥挤在门口,所有人都出不去。
如果人们有秩序地出去,趁大火没有彻底烧起来,逃出戏园子还是来得及,但是混乱中却发生了可怕的拥挤踩踏,一大堆人人摞人堆在门口,前面的人被踩倒在地上,后面的人还在往前挤,把大门堵得死死的。
庭霜急得要命,想起前世里电视上看到的几则拥挤踩踏导致重大伤亡的新闻,急得发疯,面对这种混乱至极的场面,一时间也没法子想。不管不顾地拨开拥挤的人群冲到门口,大喊:“大家不要挤,一个个出去,还来得及。”
可是谁能听见这话,就算听见,求生的本能和混乱的场面已经使人们的头脑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庭霜快要急疯了,拥挤中碰到胸口一个硬硬的东西,是那把火枪,他怕晚上看完戏带孩子们回村会遇上些意外情况,所以悄悄带在身上。现在也顾不得太多,掏出火枪朝天放了一枪,巨大的枪响震住了所有人。
庭霜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都不许动,谁再往前挤我先毙了他。”
人们被吓住,呆呆地看着他。
“退后,都退后。”庭霜迸发了他自己也没有意料到的力量,把摞在门口的人一个个扔到一边,被踩倒在地上压在最底下的人已经快窒息而亡,庭霜抓起他们朝门外扔去,一会儿,大门打通了,人们又争先恐后往外挤。
庭霜用枪指着拥挤的人,吼道:“不要挤,让女人小孩先出去,赶快,别慌,来得及,如果大家挤在一起,谁也出不去。”
很多时候,人们是知道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只是在惊慌混乱中失去了判断力,几个男的被他用枪指着恐吓之后也不得不冷静下来,快速判断形势,必须有序逃出大门才有生路,于是也帮着维持秩序。
庭霜又朝着紧闭的窗子开了一枪,打烂雕花窗扇,然后重重几拳下去,把窗口打通,又多了一个逃生通道。
“赶快,不要慌,不要挤。”庭霜顾不上手臂被碎木扎得鲜血淋漓,守在门口把惊慌失措的人们往门口推,人们挨个往门外跑去,有了秩序,逃生的速度快了许多,很快,两百多人都逃出了戏园。
庭霜是留在最后的一个,火越烧越大,大梁摇摇欲坠,浓烟滚滚,大火劈劈啪啪地燃烧着,象一条凶残的火龙,吞噬着全县最大的戏园。
“小霜……”宝琪急红了眼,他在外面酒楼看灯景,发现戏园这边燃起大火,赶紧往这边跑,可是街上拥挤不堪,象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奔逃的人们,提着水桶救火的军民,受惊乱跑的骡马,把街市挤得乱糟糟,等他好不容易挤到跟前,戏园的火势越来越大,已经不可控制了。
宝琪拼命拨开拥挤的人群,喊得嗓子都嘶哑了。几次想冲进去,又被往外跑的人群冲得后退。
只听一声巨响,戏园的大梁被烧毁,砸了下来,紧接着立柱也倒下来,戏园彻底坍塌。
宝琪疯狂地企图冲进火场,晨光死死拉住他。拉住几个从戏园逃出来的,那人说庭霜在火起的时候维持火场秩序,留在最后面。
“小霜……”宝琪的声音嘶哑着还带着哭腔。
只听一个粗糙嘶哑的声音在喊:“小兰,江流,狗蛋……你们在哪儿?”
这个声音又粗又哑很难听也很陌生,宝琪却如听仙乐,一下子扑到那人跟前紧紧抱住他。
庭霜正急着寻找小兰他们,忽然被一个人紧紧抱住,感受到那人紧抱着他的双臂在微微发抖,传递着说不出的惊慌。一把将宝琪推开:“臭小子,你还不快去找小兰他们。”
瞧这家伙吓得手都在发抖,真没劲。庭霜顾不上鄙视他,急着寻找孩子们,他恍惚记得火起后江流抱着小兰跑出去了,现在街上乱成这样,也不知道孩子们是不是都安全了。
“你别急,我帮你找。”宝琪赶紧安慰他,和晨光一起大声呼喊着,过了一阵,所有孩子都聚拢过来。在街上看灯顺便看美人的庭辉也带着李大柱家的小拴赶了过来。
庭霜点了点数,十四个孩子一个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脚一软瘫在地上,宝琪赶紧扶住他。
庭霜只觉得所有力气和血液都离开了身子,浑身虚脱,这么多孩子,如果在火场殒命,他怎么有脸活下去,怎么跟这么多父母交待,这些可怜的父母失去了孩子会多么的悲痛欲绝,现在终于脱险,强提着的一股劲消失,他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宝琪看他身上都是鲜血不省人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快去找大夫。”
宝琪把庭霜抱在怀里不住气的一路狂奔,晨光领着孩子们,江流抱着小兰,一群人急匆匆跟着往回春堂跑。
呼吸到清冷的新鲜空气,庭霜醒了过来,发现被宝琪抱着,居然还是公主抱,觉得挺没面子,挣扎着想下来。
“别动。”宝琪黑着脸吼他。
死小子,敢吼我。你背着我就行了,干嘛这样抱呀?这样能抱得动吗?抱不动压死你。庭霜很不满意,又没力气挣扎,便使劲往他怀里缩了缩,把全身重量放在他身上,企图压死他。
宝琪感觉到他的动作,唇角微微上扬。
戏园子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县城,回春堂的高大夫本来想早点上床休息,也被吓得从床上爬起来,赶紧叫徒弟把门打开:“小六,快把门打开,恐怕有人受伤要求治。”
果然,他一开门,宝琪就抱着庭霜冲了进来。叫道:“大夫,你快看看他怎么了?”
高大夫赶紧给庭霜把脉,说:“还好,没什么大碍,手臂的伤是外伤,敷些药就没事了。就是吸入了烟气,烧坏了嗓子,我开剂药吃吃看。”
宝琪不相信地说:“真的吗?你再看看。”
庭霜觉得他小题大作,说:“大夫说我没事,我自然没事,快让大夫看看孩子们受伤了没有。”
大夫又检查了孩子们,小兰磕破了头,流了血,也没什么大事,上些药包扎一下就行。其它孩子有的磕破了膝盖,有的手脚被踩肿了,还有的擦伤了手。对于成天在村里爬高爬低的孩子们来说,这点伤也不算什么。
庭霜看孩子们没事,也放了心,再看宝琪脸色发白一头大汗,想着刚才街上乱糟糟,可能这家伙也被挤伤了,对大夫说:“大夫你再看看他。”
高大夫也给宝琪把了脉,诊断如下:“没有外伤,心脉不稳,血脉腾动,是受惊过度的表现,没有大碍,喝点安神药就中,不想喝药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啥米?受惊过度,太过份了吧?被困失火现场的是我,遇到生命危险的也是我,你受的哪门子惊啊?鄙视你没商量。
庭霜给了受惊过度的某人一个鄙视的眼神。
陆陆续续的,许多人也来到回春堂求治,有的人伤得颇重,胸腹严重受挤压,都吐了血,还有的被踩断了胳膊。高大夫带着徒弟们忙个不停。
庭霜看回春堂忙乱不堪,再看天色太晚,带着孩子们找客店住宿,宝琪陪着去。
躺在小店简陋的床上,庭霜还不安生,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咱家的牛车还有大柱家的驴车还没找回来呢,可千万别丢了。丢了可就惨了,好多钱……”
宝琪一掌把他按回床上:“你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人回来就行了,老二和晨光已经去找牛了。”
庭霜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爬起来:“火救下来没有?”
宝琪再把他按回床上,索性伸手伸腿抱着他躺在床上,说:“火势太大了,连周围的饭馆和铺子也遭了殃,不过这不关你的事,快休息吧。”
“你看着孩子们别让他们乱跑。”
“知道了,快闭上眼睛。”宝琪把手放在他眼皮上。“你真罗嗦。”
这一夜,全城都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大早,宝琪端来洗脸水,拧了手巾把子,给庭霜洗了脸,又给他受伤的两只手换了药,再端来包子稀饭。
“你的手受伤了,我来喂你。”宝琪主动负担伺候的工作,端起稀饭。
“不要紧,又没伤着骨头。”庭霜很不习惯被人喂。
宝琪黑着脸吼他:“不许动,给我乖乖的。”
庭霜没心思吃饭,又左看右看:“老二呢?他把牛找回来没有?”
“啊呀,你别操心牛了。”
一个差役进了店,老板赶紧迎上去。
那差役问道:“听说昨晚有个带着一群孩子的年轻人住你这里。”
店老板赶紧往里指:“对,就是他。”
差役过去又问:“昨天晚上在戏园子里带着一群孩子的是你?”
“是啊。”庭霜纳闷地看着他。
“在戏园子里放枪的可是你?”
“是。”庭霜心里咯登一下,枪支什么的属于管制类东西,是不是要他交出来啊,哦,好不容易圆了一下玩枪的梦想,就这么化成泡泡了。
那差役却说:“是县老爷要你过去一下。”
“找我?”庭霜指着自个的鼻子。县领导找他,会有什么事,咱可是遵纪守法安份良民,大大的好人,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安分的事,就是认识了确山帮的耿相华,还在他那拿了把火枪,接受了他二十两黄金,难道是东窗事发,要抓他去做牢了?
哦,上帝耶酥如来加毛爷,不管是谁,快来救救我这个即将落入牢笼的可怜羔羊,我以后再不玩枪了,也不和黑社会来往了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认识县领导,抓住机会.
俺是勤劳日更的小蜜蜂,要表扬,不要霸王
58
58、抢买垃圾 ...
庭辉不知道庭霜有枪还和匪帮有来往的事,见县令差人叫他过去,非常紧张:“会不会是开荒的事,要我们把地交出来?太过份了,可恶。”
孟家开了几十亩荒地获得丰收的事传了出去,有一户姓黄的人家来找,说那块地是他祖上留下来的,是他家的财产,如果孟家继续耕种,得交租钱。
“怎么有这样无耻的人。”庭霜气得骂起来,他听说那地荒芜好久了才开荒的,不料,地开出来了,有收获了,居然有人打起主意来,还说要告他们擅自耕了有主的地。
如果县令找他不是为了他和盗匪结交的事,也不是为了非法持枪的事,那么就是为了开荒的事了,实在没办法,也只好交租子了,当一回佃农。
庭霜献上人畜无害的笑脸,问那个差役,差役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催他赶快起身。庭霜只好跟着他走。
一路上,想法子和那位国家公务员搭话。
“这次火灾,火头找着了吧?咱县里的损失不大吧?”
“怎么不大?”那差役说,“绘春园是咱县最大的戏园子,在全省也是数得着的,就这么烧光了。火头找到了,可能是茶房的人只顾着看戏,没人照顾炉子,遭了火,演员从后台退了,看戏的也都跑出来了,倒是没有人送命。只是左右邻居受了连累。左边一家饭馆烧没了,右边一家当铺也烧了,昨晚有风又天干物燥,没救下来房子,只能把人救下来。”
好象一簇火花照亮漆黑的夜,庭霜心中一动,感觉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但是如何把握,他还要再想想。
又问:“咱县里鼓励庄稼人开荒吧?”
“那是当然。”
“不知道县老爷找我做什么?我是老实农夫,没做坏事。”
“既然没做坏事,你罗嗦啥,县太爷又不是欺负良善的坏官。”差役白了他一眼。
庭霜还是心里打鼓,你家县太爷虽然不欺负良民,可是保不定他兴致起来,把我当违法分子欺负欺负。
长平县的县衙是一组规模颇大的建筑,中轴线上有大门、大堂、二堂、公署、三堂及三班六房夫子院,还有东西花厅账房等,建筑高低错落,主次分明,规整有序,典型的封建时代的政府部门办公地。
庭霜心里忐忑,看到这座中国官衙的代表建筑还是抓住机会观赏一番。
大门两边是“八”字墙,石狮屹立两侧,东侧是堂鼓,是告状人击鼓鸣冤的地方。月台下是公生明牌坊,两侧是三班六房按左文右武排列。转过屏门就是二堂,上方悬一匾额:“天理,国法,人情”六个凝重的大字,是这个时代国家基层公务员施政办事的纲领。
象庭霜这样的白丁自然不能从二堂屏门进入的,只能从两侧走廊往里进。再往里就是天井院,院中一株古老的丹桂树,正北是三堂,立着四根黑漆大柱,非常高大,堂前悬着一副对联,上书:“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庭霜看着这副楹联,反复琢磨几遍,忍不住念出声来。
“你也认得字吗?”一个声音传来。庭霜赶紧转过头一看,那人年纪三旬上下,相貌端正,气度宏雅,一双眼睛明亮有神,整个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象个儒生,却有一种雍容沉稳的气质。
庭霜知道这就是本县最高县领导大号为齐重煜的县老爷了,赶紧上前施礼。
县令齐重煜是两榜进士出身,学问自然是好的,举止端重有礼,让庭霜进去坐了,命跟班奉茶。寒喧几句,问他家在哪里,家里有什么人。
“你读过书?”齐重煜问道。
庭霜记着看过的古典小说里的回答方法,答道:“些许认得几个字。”
“可曾进过学?”
庭霜脑门冒汗:“没。”
“昨晚戏园火场上,可是你维持了局面,让观众有序逃生?”
庭霜见他没有问放枪的事,略放了心,答道:“正是,当时场面实在太混乱了,如果大家都这样在门口挤成一团,到时候谁也逃不出去,活活烧死在里头了。所以我只好震住他们,让他们不要拥挤。”
“小哥真是好样的,能临危不乱,化险为夷。”齐重煜点头感慨,“其实火灾不比地震,等火烧起来,再烧着房柱大梁,再到房子塌下来,得待一会子,这个时候,如果人们不惊慌,赶紧逃生,就算房子救不下来,人还能保住命,怕就怕过度惊慌失措,导致拥挤踩蹋。人多的地方,如果发生踩蹋,比火灾更可怕。前几年这里端午节赛龙舟就发生过踩蹋事件,死伤几百人,大过节的这么多人伤亡真是晦气,从那以后县里就没有再办龙舟赛了。”
庭霜想起前世在新闻中看到的,某省一小学发生踩蹋,死了八个,阿克苏发生踩蹋,伤了上百人,重伤几人。金边踩蹋事故死了三百多,某电影院起火,观众拥挤跑不出去,一死就是上百人。火灾本身倒是死不了这么多,看见起火,赶紧往外跑,跑到安全地也就没事了,可是如果这个时候人们跟没头苍蝇一样都急着往外跑挤成一堆,就会耽搁宝贵的逃生时间,后果就不堪设想。
“大人说的对。”庭霜深有同感,说了几样建议,“因为害怕危险就禁止百姓娱乐属因噎废食之举,还断了商机,其实这些事情可以预先防范。象戏园子茶楼这样的人群聚集的地方,要多开几道安全门,衙门要经常派人巡视,发现安全通道不通或是水缸没有备好柴堆放的不是地方,就要责令停业整改。”
齐重煜大为赞赏:“兄台说的是啊。”
庭霜受到表扬和重视更加来劲,把前世得来的消防安全之类的知识都倒了出来,也顾不上把语言转换成文言文。
“象大型集会,比如市集,庙会什么的也要预先准备好安全通道,控制人数,适当分流,多派差役维持秩序。犹其是学校……”
嗯,古代的学校规模都比较小,没有现代那种上千人的大学堂,应该不会发生现代学校那种踩蹋现象。庭霜换了个说法:“学堂里的孩子们也该教他们一些基本的避险知识,预先做一些演习,到时候就不会慌乱。四书五经固然要学,可是命都没了,学那个有什么用呢?”
齐重煜很认真地听着,赞同地点头,两人居然越谈越投机。
齐重煜又问:“兄台有高才,可曾想过入仕?”
“这个……”庭霜知道他有提拔自己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没有想过,我回去考虑一下。”
“你回去好好想想吧,兄台做官一定能造福一方百姓,这件事我会上报省里给你嘉奖。”齐重煜说毕又感慨万分:“如果国家多些象你这样关心公益的人就好了。”
齐重煜忆起往事:“二十年前,也是在元宵灯节,我才六岁,跟随先母先兄去戏园子看戏,看到中间戏园发生大火,大家都万分惊恐地往外逃,在门口挤成一堆,好多人都被踩倒在地上,被踩死的挤死的无数,还有被浓烟熏死的更多。如果当时有孟兄这样的义士出来力挽狂澜,先母先兄也不致于命丧火场。”
庭霜被他一口一个“义士”“力挽狂澜”啥的夸的不好意思,如果换上平时,他会翘起小尾巴,可是现在看县令大人回忆凄惨往事,也有些伤感,不知如何安慰,问一句:“当时那种情况,你那么小,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是先母用身体把我保护在怀里,我才得了性命,先母却……”齐重煜难过地抹眼睛。
庭霜登时感动得眼泪哗哗流,想起前世里那场意外车祸使他失去一切,对父母的最后记忆就是当车祸发生瞬间,母亲用身体扑在他身上保住了他的生命。母爱的力量真是太伟大,可以让一个柔弱的女性迸发难以想像的惊人力量,可以在地震废墟中用血肉之躯顶住沉重的钢筋水泥,给自己的婴儿留下一个生存空间。
忆起往事再想起那些新闻上的感人事迹,庭霜感动又伤心,眼泪止不住。
悲伤的气氛容易感染他人,齐重煜更伤感,流下眼泪:“先父受此打击一病不起,不到一月也故去。一月之内,我就失去父母哥哥,一无所有成为孤儿,被老仆抚养才有今天,其间辛酸难以一言尽述。”
庭霜也更加伤感:“我也是两个月之内,就失去了父母双亲和全部家财,回到家乡种地,其中辛苦也是一言难尽。”
两人都是在短间内因为意外事故失去父母成为孤儿,大有同病相怜之感,忆起凄惨往事,都伤起心来,眼泪越抹越多。
门外伺候的跟班看县老爷和客人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上后院禀报夫人,县令夫人听说,赶紧过来,一看两人相对而泣,眼睛都又红又肿,急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齐重煜抹去眼泪,解释了一下。
夫人松了一口气:“我还当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你看把客人都惹得哭了。”
庭霜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擦掉眼泪,说:“是我不好,只顾着伤心,该劝着大人才是。”
齐重煜说:“你我如此投机,不必以世俗之礼相称,我表字涤生,你称呼我的表字即可。”
“哦,涤翁太客气了。”庭霜立即从善如流,反正他也不习惯对一个年龄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叫老爷大人什么的。既然县领导如此亲民,也就不客气了。
齐重煜看他随和,也很喜欢他,打算留他吃饭。
庭霜推辞了,说还得找牛,昨天太混乱,他把牛车停在戏园附近,还没找到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齐重煜安慰他,“为了防止牲口受惊伤人,衙役已经把牲口集中到衙门马房,你去找找看,如果丢了,那些无主的牛马你掏俩钱买一头回去也行。”
庭霜松了口气。对于庄稼人来说,牛驴什么的可是极重要。
“以后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能解决的我会帮你。”
庭霜很高兴,也不客气,说了自己的难事。齐重煜知道他开荒遇上麻烦,给他出了个主意。
朝廷鼓励开荒增加耕地,三年内不收赋税,谁出力开荒这地就归谁所有,为了避免麻烦,孟家还是尽早在县衙户房登记入簿,拿到有法律效用的地契比较好。但是那块荒地中有二十来亩确是黄家祖父留的产业,已经荒废了好些年,按说荒废了的地应该归后来开荒的人,不过为了避免招些小人怨恨,还是息事宁人,给黄家人两个钱,让他们把地过户给孟家比较好。
庭霜接受了他的建议告辞出来。
宝琪和庭辉不放心,在县衙门口等着,见他出来红肿着眼,以为他受了欺负。宝琪竖起眉毛瞪起眼睛:“你哭了?出了什么事?那齐县令把你怎么样了?”
“他挺好的。”庭霜给他们解释事情经过。
庭辉忍不住感慨:“我们两个月内没了父母,由富到贫辛苦种地,已经够可怜的,可是我们好歹还有兄弟几个互相扶持,想不到有人比我们更可怜,好在那齐县令已经熬出来了。”
“是啊,周围比我们可怜的人很多。”庭霜发完感慨开始了新的盘算,解决了荒地所有权的事很开心,又搭上了县领导的关系,对以后在县城发展事业有很大帮助。下一步就是把握机会。
庭霜到衙门马房找到了自家的牛,还有李大柱家的驴子,听马夫说这些无主的牛马如果一个月内还没有主人认领,官府就折价出卖。
“真的?”庭霜眼睛一亮,“是不是会便宜点?”
“那是自然。”马夫笑道,“你在县太爷跟前说得上话,自然会给你方便。”
庭霜更高兴,回到家顾不上休息,先扯过平安问:“你在当铺干活,可知道都是哪些人来当铺当东西?”
平安有些奇怪他怎么对当铺这么感兴趣了,给他一一道来。
来当铺的大致有几种人,一是穷苦人,没有什么好东西,当铺一般拒收他们的东西或是当破烂收进。二是有点收入,手里常缺现钱的人,皮衣脱下当了赎棉衣,这种人一年四季都要照顾当铺生意。三是小户殷实之家,有几件贵重皮衣,把当铺做仓库,春天当掉冬天赎出。四是官宦富家周转不灵,拿整箱的古董金银器书画珠宝首饰什么的当大笔银子。最后一种是地痞流氓强当勒索的。
庭霜又仔细问了当铺的构造,细料库,皮货库、木器库等库房的位置。
“当铺的房子一般很高大,院墙结实,经营当铺最重要的是防火、防盗、防鼠。现在天下太平,盗贼抢劫的倒是不多,主要是防火防鼠,所以当铺除了供奉财神,还供奉火神号神。”平安细细解释。
“号神?”
“就是耗神,皮货衣服什么的东西很怕耗子,如果损害了就不值钱了。”平安越来越奇怪,“大哥难道是想开当铺吗?那可是要大资本的,没有两万银子开不起来。”
庭霜一笑:“我不开当铺,是想买垃圾。”
“啊?”所有人张大嘴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听过买米面买牛羊,也听过买路买命,可是没听说过买垃圾。
59、把握机遇 ...
很多时候,机遇就藏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看你能不能发现,下手够不够快。
去年灯节一场大火,使孟家由富转贫败落不堪,今年灯节的一场大火,庭霜想把灾难变机遇,使这次火灾成为重振家业的一个转折点。
宝琪虽然知道庭霜常有奇思,但是也搞不清买垃圾是什么意思。紧跟在他后面看他搞什么花样。
“平安,跟我走,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庭霜兴奋得两眼发光,一个难得的机会已经摆在眼前,一定要抓住,动作要快。
很多人在恒舒当铺当了东西,现在当铺烧成废墟,失去财产的人们气汹汹地围着主人在县城的住所要求赔偿。平安在这家当铺干过几个月,认识这家的伙计,得到方便从后门进去。
当铺的主家姓冯,是安徽人,在这里的产业只有这家当铺,这场大火,冯家财产损失严重,更要命的是冯老爷受到惊吓又焦急过度中了风,一病不起,能够拿主意的就是少东家。
平安找到当铺的当家,庭霜说明来意。
“啥?你想买下我家火场的垃圾?”当铺的主人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对,我要买下你家铺子烧过后的废墟垃圾。”庭霜肯定地点头。“如果你愿意,我还想买下你家这块地,现在房子没了,可是地皮还在,我愿意买下这块地皮,不知少爷肯出多少价?”
冯少爷犹豫不决。
“你不想卖这块地皮,是想继续把当铺重新开起来吗?”庭霜给他分析,“可是你想想,那么多人的东西当在你家,现在一场大火烧得干净,你手里没东西,而他们手里有当票,怎么办?你继续开铺,就得照价赔人家的东西,请问你家赔得起吗?”
冯少爷很痛苦,当铺架本银用了两万多,是父祖两代人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业,他家当铺放了去一万三千两本银,按值十当五的数来计算,也就是说至少有价值两万六千两银子的东西押在当铺,要赔得赠两三万银子,这样一笔巨款,就算卖了安徽老家的地再卖了他全家也凑不够赔款零头,开铺是不用想了,现在外面围着这么多人要求赔偿,他家就连在长平县立足也不可能了,那么还要地皮做什么?
冯少爷点点头,答应出让地皮包括当铺后面隔着一条街的三进宅院。
庭霜手里只有二十两黄金,拿不出更多的钱,冯少爷急着需要钱收拾包裹跑路回乡,也顾不得这许多。
庭霜抓紧时间去找县衙户房书办,齐县令已经接到诉状,传唤冯少爷问了冯家的情况,当铺的地皮加上冯家在西大街的住所全部没官拍卖,也远远不够赔的。按先例,冯家剩余产业要没入官中拍卖,所得的钱按比例赔给受损失的客户,这些事由当行公所协同处理。
县衙二堂屏门悬着“天理、国法、人情”六字匾,是知县办案的纲领,就是做为一县之长的县令处理事情时要顺应天理,执行国法,合乎人情。按国法,冯家一定要赔偿客户损失,可是把所有家当砸进去也不够赔,而且冯家还有重病老人,这样一来必然没了生路。从合乎人情这方面来说,也不能把冯家往死里逼。
齐重煜先证询书办的意见,县衙书办往往父子相承,对当地情况非常熟悉,一般是能给人留生路尽量不做绝户事,暗示冯家卷铺盖开溜,还能落个养家的钱。
冯少爷连夜收拾东西,带着重病的老父和庭霜付的二十两金子,赶回安徽老家。把当铺和后面三进宅院的地契全部给了庭霜。做为县长的齐重煜睁只眼闭只眼装做不知,见庭霜急着要冯家当铺的地皮,帮着他把契约日期提前了几天。
“房子都烧没了,你要地皮做什么?”齐重煜不大理解,“你还有钱清理废墟,重新盖屋吗?”
“我想开饭馆,不需要太多本钱,而且周转快。清理完废墟,重盖房屋的钱就有了。”庭霜还是信心百倍。“到时候饭馆开张时麻烦涤翁来捧个场。”
齐重煜略皱眉头:“昨儿个我问你,想不想在仕途上发展,你考虑得如何?难道你不想吗?做了官身上有了功名,可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也好过在乡下种地在城里开饭馆。”
“不想。”庭霜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是那块料,那些古书看的费劲。”
“嗯,你是善长干实务,不善做文章。”齐重煜也理解他又考虑别的出路,“考不上功名也能做官,你可以花钱捐纳,捐个县丞、主簿什么的,你来帮我,有孟兄的大才,你我联手,可以在县里做番事业。”
庭霜谨慎考虑了一下,说:“我这个人不喜欢也不善于交际应酬。调解民事纠纷,断案,核查文书什么的,我不会也不喜欢。我只喜欢和土地打交道,养些鸡鸭牛马,它们没有复杂的心思,不用人费心琢磨。我的理想是振兴家业,赚好多的钱。
如果我做了官,赚钱就不方便,不仅朝廷禁止官员与民争利,而且,我若有了官职在身,赚了钱之后就算问心无愧也难免让人戳脊梁骨骂一句贪官,甚至还被御史奏一本,这样就不爽了。
我有了钱,同样可以造福一方百姓,到时候,涤翁在官场,我在商场,还是可以做番事业。”
“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了。”齐重煜有些失望,但是也尊重他的选择。答应帮他把恒舒当的地皮尽快过到他名下,冯家的宅院在当铺的后面隔着一条街,三进三间,还带着后罩房,都全数归了庭霜。对受损失的人们说,冯家已经低价把最后剩下废墟和不吉利的宅院处理了,带着最后一点钱连夜逃回安徽老家了,就算抓回来,白逼得人家上吊投河也赔不起,也只好算了。
损失了物品的当户们只好捶胸顿足自认倒霉。也有人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却是下手晚了一步,只好大叫遗憾。
元宵过后的第三天是节气中的雨水,正是开始春耕的时候,村里人忙着选种施肥,看庭霜在城里忙活,很不理解。他家的基业在乡下,又不住在城里,买城里的宅院做什么?而且遭了回禄之灾的人家留下的宅院很晦气,住着也不吉利,既然庭霜不介意冯宅晦气,趁机便宜些置份产业也罢了,可是连带着废墟也接收了算什么。
那堆垃圾现在还冒着余烟呢。
不过,经过种稻的事,村里人觉得庭霜这人深不可测,虽然不理解却没有埋怨他。
庭霜欣喜地揣着地契回家准备给家人分派工作,庭辉先报告家里出的事。
第一件是藏在鸡窝的钱罐子被人翻过了,奇怪的是里面的钱一文不少。
还有一件事是昨晚家里进了贼,家里有几个大男人在,顺利将贼擒下。庭霜很意外,这个乡村民风淳朴,人都很好,怎么会有贼呢?
当然,一筐谷子再好,也难免夹杂几粒稗子。庭霜马上开始审问小贼。
那半夜摸进他家的小贼很眼生,不象是本村的,审问一番才知道他是邻村桐柏村的人,姓方,叫方始,因为家贫难以糊口,看孟家去年种了稻收了不少粮食,所以也想种稻,于是摸到他家偷稻种。
庭辉举起拳头:“混蛋,敢偷我家的东西。”
庭霜制止他,对偷稻种的方始说:“你家里贫困,更应该好好做人,怎么可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你要稻种何不跟我直说,我又不是不给你,何苦做下这种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方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你愿意提供稻种?”
小叶他们也一脸惊讶,几个村里他是独一份种稻的,居然这么爽快地把利益让给别人?
“这又不是什么命根子玩意,为什么不愿意?”庭霜说得很自然,“只有我一家种稻保证不了全县人都吃上米,大家都种稻也不是坏事,你想要稻种是为了多打粮食过好日子,你能过上好日子,我自然是高兴的,只要是凭着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我都会支持。”
方始感动了,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可是我没钱,买不起稻种。”
庭霜很爽快:“买不起先欠着,这也不是啥事,只是你以后做事前先要好好思量,别再做这种事。”
方始感动地要跪下磕头,庭霜赶紧拦住他:“我家的稻种不是旱稻品种,看样子今年会有春旱,种水稻不好,你先回去种夏熟庄稼,等夏收后再整地播种,你回去先修好水渠沤好肥,做好准备再说。”
方母听说儿子做贼被抓住,急得跑过来要跪下求情,庭霜赶紧扶住她,好言劝慰。呣子两个千恩万谢地走了。
庭霜打发走方氏呣子,开始安排任务,他带庭辉,宝琪,平安去城里清理废墟,庭芝暂时把书放下,也跟着去,李嫂跟过去做饭。小叶带着其它人留在家里开始春耕。
庭霜雇了几个工人清理废墟中的大梁房柱残砖什么的,他和宝琪清理细料库,庭辉负责皮货库,庭芝清理衣裳库,平安清理器物家具库。几个人分头干起来。
宝琪搬着烧毁的木头梁柱和砖瓦,累得气喘吁吁:“为什么你要买下这些垃圾,还要亲手清理废料?”
庭霜翻拣着废墟垃圾,头也不抬:“亲自清理我才能找到要找的东西。”
“你找什么?你当的皮衣和母亲的簪子不是冬天已经赎出来了么?”
“你怎么还不懂啊?我要找金子,火可以烧了木头,但是烧不毁金子。”庭霜费力地搬开一大段木料,翻拣过的废料扔到一边,雇来的短工会把废木残砖用牛车拉走。
为了节约时间,几个人连带短工都住在当铺后面隔着一条街的冯家宅院里,天黑了就回到宅子里,点上油灯翻拣从废墟中拣回来的东西。
白天在火场废墟清一垃圾,晚上在下翻拣从火场扒拉出来的东西,李嫂负责做饭,冯家逃跑后,锅灶碗盆什么的当然带不走,都留在宅院里,李嫂还把家里养的鸡也搬了过来,承担了半夜做鸡的活,做好后往汇源楼送,家里想捣腾两个活钱就指望卖烧鸡了。
没日没夜奋战了将近一个月,废墟垃圾终于清理得差不多了。
果然如庭霜所预料的,火场废墟里有金子,前世里他看过文摘报什么的,二十年代清宫以几万银元卖掉建福宫花园大火的垃圾,清理的人得到黄金近万。美国人招标处理清扫自由女神像的垃圾,别人都不愿意干,一个商人接下这活,将垃圾加工处理后得了几十万美元。
庭霜大略估算过当铺垃圾,收益就算比不上皇宫垃圾,比起自由女神像清理下来的垃圾也不会太差。
晨光留在村里跟着小叶他们种地,自告奋勇翻了院子的地准备种菜,弄完后抽空进城找宝琪,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悄悄说:“主子怎么又跟着他翻起垃圾来了?赶快把东西找到回京要紧。”
宝琪很无奈:“找不到啊,冬天整房子,盘炕、扫尘,折腾了一遍,今春又翻地种菜,连房带地都翻了个底朝天,找到了吗?”
晨光很郁闷:“我留在家里翻地种菜,连畸角旮旯都翻了,什么也没有。”
“难道那东西不在他家?”宝琪抓脑袋考虑这个问题。
“不在他家也不在楚天青的坟里,还能在哪里?”晨光眼里闪过一丝狠辣,“给那孟家小子一点厉害,不交出东西就大刑伺候。”
“你胡说什么?你敢碰他根汗毛试试。”宝琪板起脸,眼光阴沉,毫不犹豫训斥他。
“我只是吓唬他一下。”晨光马上顺着风向转了态度,“这小子顶胆小怕死,上回我奉主子之命保护他出远门,看他被确山匪徒劫去时吓得筛糠呢。”
“他吓得筛糠可是也没有缩别人身后连累别人是吧?”
“咦?主子怎么知道的?”晨光有些惊讶。
“因为我太了解他了。”宝琪微笑,“他这人虽胆小怕死,却不会失了原则。”
“主子何等尊贵,跟着他种地收割挖井打猎,现在又在这儿翻垃圾,这不是事儿啊,赶快想想别的法子。”晨光很不满,也很不理解。
宝琪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我觉得跟着他干这干那,哪怕是翻垃圾啃萝卜干也其乐无穷。”
“完了,完了。”晨光要宽面条泪了,聪明帅气的主子被某个怕死又无能的家伙洗脑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得加快进度了。
60、九品农夫 ...
庭霜带着家人在火场废墟清理了近一个月,在细料库得到金银汤勺,银筷子、银烛台、金碗金如意之类的金银器二三十件,有些被砸的烧的变了形,但是金子还是金子。
还在首饰库翻到两只嵌宝石的金项圈约摸二十两重,金银镯子,金钗银簪之类的金银首饰几十件。没有烧毁的珍珠拣了一斗多,可惜没有一颗可用,庭霜挠挠头舍不得扔,准备弄成珍珠粉给小兰大英子她们擦脸。琥珀也烧毁了,只好卖到药店里去。倒是翡翠宝石碧玺之类还剩了些,翡翠如意玉石摆设什么的有若干件,可惜全都毁坏了。上好的琵琶烧坏了,但是玉石琵琶头还算完好,这个重新打磨成其它物件卖钱。
器皿库得到铜盆铜脚炉铜盘铜烛台还有锡器铁器什么的不少,有的还好,有的烧坏了,没关系,可以熔了重做。
木器库没有多少完好的木器,庭霜要求平安清理时把紫檀花梨楠木红木分拣出来,其他的就当柴烧。
皮货衣裳库好不到哪去,没剩一件完整的衣裳,都被烧残了,区别只是有的剩得多有的剩得少。庭霜见过神箭张穿过一件非常漂亮的皮衣,一问居然是狐爪心的毛皮做的,对于好皮匠来说任何皮子没有一块废料,把狐腿或狐爪心的毛拼起来,花纹拼对好,顺毛逆毛排排对好,拼得象一张整皮,高手艺人可以把一个没有一个小铜钱的零星皮子缝成皮袄,而且还很漂亮。
火场中烧剩下的皮衣,有的是狐皮有的是紫貂,虽然没有完好的,庭霜还是决定留下来,让高超的手艺人拼成皮衣,或卖或自己穿,实在不行缝成皮垫子,冬天上山打猎时用。
瓷器库就惨了,在《红楼梦》中一件就可以买房置地的成窑钟子,成了碎片,金器被砸坏还是金子,可是再好的精瓷被砸坏只剩下渣子了。翻拣半天,挑出一叠瓷碟子还勉强完好可用。
字画库更惨,没有一样完好的,从残破碎片来看有好些是珍品古迹,从落款上看还有唐伯虎的真迹,庭霜心疼得捶地,文物啊,无价之宝啊,就这么成废纸了,想了半天还是舍不得丢弃,把残片收了起来,希望有后人可以从中得到益处。
庭霜把金银宝石珍珠铜器分门别类放在箱子里,开始想法子开发它们的附加值。有了这一笔,不但欠史家的钱可以一次付清,在城里开店的钱也全都有了。
“大哥……”小兰象小鸟一样飞到庭霜怀里,“这么多天也不回家,知道人家多想你们吗?讨厌。”
庭霜把她扔上去再接住,玩了一会儿,说:“小兰不是想为家里分忧吗?”
“是呀是呀。”小兰连连点头。
“我给你找个活干,你可以挣点钱。”庭霜从筐里掏出一大包东西,他给小兰找的赚钱的活就是串珠子。
当铺里一些玉石翡翠陈设被砸坏烧坏,已经不能用了,他把破碎的玉如意,翡翠白菜,白玉山子,玛瑙盘什么的拿到玉匠那里,要他磨成玉镯或是玉簪,或是帽饰,零碎的小件磨成小挂件,福禄寿、莲花、佛头、玉观音、貔貅什么的,更小的就磨成大小不一的珠子。拣出来的楠木碎块也打磨成珠子,他把珠子拿回家让小兰串起来。
小兰看见这么多红的绿的漂亮珠子,高兴地拍手。她向来爱美,对这些倒是颇有研究,当晚就准备好丝线编成花辫串起珠子来。
“穿好一串付你十文钱。你可以把大小、形状、红色绿色搭配好了,这样才漂亮。”庭霜嘱咐她。
那些紫檀家具修复不了,他送到做细木工活的工匠处雕成如意或小摆设,烧毁只剩一半的花梨红木的好木料给城里做木匠活的周二根拉过去,他可以拼成其它木件。还有一套大理石面硬木雕花圆桌凳,有些残破,但是大理石面还在。庭霜想了想,把它拉到家里放到木墩子上当桌子用。
那些烧剩下的高级衣料给周婶李大娘大柱婶子她们分了,可以给小孩做个衣服或是小垫褥什么的。
上好狐皮衣烧坏了还剩半截,请张大全媳妇把皮货拼成一起,给小兰他们缝几件皮手筒或是垫褥皮帽什么的。
当然,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庭霜最重视的还是那些金子宝石。晚上拿出来在灯下翻看擦洗,盘算着怎么发挥它们的最大价值。
宝琪从炕上爬起来:“怎么还不睡?忙了这些天,你不累吗?”
庭霜对着灯光观赏一块上好翡翠,说:“摸到金子我就不累了,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葛郎台看到金子两眼放光,象老虎扑向熟睡的婴儿,都快死了还能迸发出惊人力量。”
“谁是葛朗台?”
“这人你不认识。他热爱金子,拼命掠夺,也善于经营,所以他成为千万富翁,一间房子装满了金子。”庭霜继续拿着手中的翡翠琢磨。“这翡翠镯碎成三瓣了真可惜,我找人用银子镶起来,也很漂亮,就可以卖钱了。”
宝琪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说:“傻瓜,那是上好油青种翡翠,用银子镶太可惜了,应该用金子来镶才更值钱。”
“哦也,小宝你对珠宝蛮内行的嘛。”庭霜很惊喜,又拿出一块红宝石,被烟熏黑了,他洗了好多遍才勉强洗出光泽,“你看这个适合做什么?”
宝琪拿过来看了看:“可以镶成珠花,你不是拣到珍珠了吗?”
“珍珠是有,可惜都熏黑了,我打算交给老三,他喜欢捣腾脂粉,让他弄成珍珠粉调成面脂,给大英子她们用,老二嫌大英子长相一般,其实大英子人很好,她只是脸上长了点青春痘,调理好了还是很漂亮的,老二太挑剔了。”
宝琪有了兴趣,问他:“这次你搜刮的金子至少有六七十两吧?我看你连鎏金贴金的器物都扒下来了。”
想起庭霜两眼放光拿着刀刮金皮的样子,宝琪微微而笑。
“算起来在城里盖房子开店铺也够了,就算不够,还有一些宝石和铜器银器什么的可以卖。”宝琪替他算了一下账。
庭霜做鄙视状:“金子怎么可以按重量计价呢?”
“不按两按斤称重,你还想怎么样?”
“除了金子本身的价值,还有附加值,懂吗?知道什么是附加值吗?看你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你不懂。”庭霜拿出两只金镯子,一只是蒜条式,约摸二两重,一只是虾须镯,约摸不到七钱重。
“这两只镯子一轻一重,可是更有价值的却是这只轻的,你说为什么?”
“当然是这只轻的做工精细。”宝琪不假思索答。
“对。”庭霜又细细观赏手里的虾须镯,以前在旧时冶金文献中看到,古代金匠可把黄金压得极薄,薄到一公厘的五十万分之一。还可以把一分黄金拉成四千公尺长的细丝。现在他亲眼看到了实物,这只虾须镯就是用细如虾须的金丝编成双龙戏珠式样,龙头互相衔在一起,中间含着一颗珠子,珠子可以活动却拿不出来,精巧之极。充分体现了古代中国手艺人的高超绝妙的手艺。
论大工业,是现代人强,但是比手工艺,动手能力越来越差的现代人就不如古代手艺人了,在古代,随便在街上拉个妇女,女红手工都是响当当的,让现代连袜子都不会补的女生只有干瞪眼的份。
这只虾须镯是火场中唯一幸存完好的金器,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没有受害,珠子也晶莹明亮,在龙口微微晃动。庭霜越看越爱,说:“这只镯子七钱重,可是至少价值七两黄金,因为除了金子本身,手工所包含的艺术价值更贵重,这就是物品的附加值。”
宝琪撇嘴:“不就是做工精的贵,做工普通的便宜点嘛,什么附加值不附加值的。”
“那个紫檀柜子烧坏了,你要把它扔了当柴火,可是把没烧坏的部分打磨成如意和小摆件,就值点钱了,还有那些铜器,熔成铜块远不如制成铜器值钱,这也叫附加值。”
庭霜拿着镯子欣赏个没完:“这镯子这么精致,我还真舍不得卖,留着娶老婆的时候当定情物也不错。”
咦?怎么冷嗖嗖的?
哦,宝琪浑身散发冻死人的寒气。嗯,这次翻垃圾他也出了好些力,没有落好处,难怪他生气。庭霜赶紧说:“等你娶媳妇时,我已经赚钱了,到时给你打个更漂亮的镯子给你媳妇。”
寒气更重,宝琪脸黑如锅底,如一台大功率的空调散着冷气,庭霜缩缩脖子,收好金银宝石钻被子里睡觉。
一家人知道庭霜已经从垃圾里翻拣出了开店的资金,都非常高兴。齐重煜派来差役送来驾贴更让一家人的喜悦到达顶点。
齐重煜给省里上了手本,报告了灯节火灾的事,幸好只是烧了房子没有重大人员伤亡,特别表扬了见义勇为好村民庭霜同志临危不乱疏导群众逃生的光辉事迹,替他请求了一个九品官衔。还在县衙的旌善亭华丽丽地刻上他的大名表彰善行。
庭辉喜不自胜,打发了差役一笔跑腿钱,对家人说:“瞧瞧,爹生前常叨叨我们不争气,不能弄个官位什么的来光宗耀祖,这不,大哥现在也是官了,咱家不是白丁了。”
庭霜不象他那么高兴,说:“九品官好象……哦,是的确是最小的官位了。”
庭芝笑道:“大哥你还想要多高的位子?七品以下是佐杂官,七品以上是正印官,是给那些寒窗苦读考上功名的人的,如果想要,那得朝廷下旨褒奖才行。大哥你加把力,事迹能上达天听,就可以得到正印官位了。”
庭芝兴致勃勃提笔写了四个字:“九品农夫”。打算找块好木料雕出来挂在门楣在村里显摆一番。
庭霜看着那四个字撇撇嘴:“你还是等我做了一品农夫再刻匾额吧。”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庭霜是人有黄金精神爽,也不嫌累,晚上在灯下做计划画图纸,白天跑到城里找银楼工匠把废黄金和银子重新熔炼,打成各样金银首饰,镶上宝石珠子。又和小叶到种果树的人家那里买树苗,还有去年在家里育的梨树苗,把这些树苗让小叶带着江流他们种到房前屋后和田间空隙处,柳树最好栽活,Сhā哪活哪,庭霜把柳条在宅子外侧的鹿栏中间Сhā下去围成一圈,准备扩大鹿栏。又让平安和庭秋去问鸡鸭牛羊的价钱,问好看好之后就去买下来。
金银首饰打好后送到红货行去卖,得的钱拿来开店,当铺的废墟已经清理过了,庭霜跑前跑后找工匠盖房子,史杰还托熟人联系便宜些的砖瓦和手艺好的漆匠。木匠活就包给了周二根,由他找信得过的木工负责房屋的木活。周二根接了这一票活很振奋,这可是一笔大收入,当即跑前跑后,又当监工又做活,十分尽心。
数金子的日子过得很快,有了钱盖房子也很快,庭霜开心得睡不着觉,在城里忙着盖房监工,眼看房子快要建好,村里却出了大事。
自开春以来,村里发生了严重的干旱,卫河水支流依次流过长平县几个村,上岗村、卫水村、桐柏村、散花村和大庄园村,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下一滴雨,所有的绿色都失去了生机。
孟家开的荒地地势低洼,有几个水洼子还存了点水,庭辉和小叶他们肩扛手提把水提到地里,庄稼还保持一些鲜活,村里其他旱地上的庄稼都开始发黄。村里人急得心里如烧了把火,出于习惯和本能,仍然在这奄奄一息的庄稼上辛勤劳作着,这是他们用血汗浇灌的生命,再不浇水,这些生命就危在旦夕了。
村里任何人脸上都没有一丝笑容,包括孩子们也用盆子罐子甚至吃饭的碗从快要干涸的河道里舀水往地里浇,这不仅是在抢救庄稼,也是抢救生命……
村里人在焦急无奈中愤怒起来,痛恨上游几个村截住了维系他们命根子的水,又将这怒火转到县令身上,做为一县之长他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听任这些水霸的作为。县令离得太远,人们的怒火转到里正李昌富的头上,他家四代都任散花村的一村之长,他干啥呢?他不是村里少见的强人吗?年轻时敢于走出村子到陌生的地方打拼挣钱,平日里教训起晚辈来一套一套的,现在装起孙子来了,为什么不找上游村子的人算账,为什么不找县令?
一股子无名火烧起来又烧到庭霜头上,这小子读过书又是村里唯一有官衔的人,而且还能和知县老爷说上话,却在这节骨眼儿上只顾着自家在城里盖房开店,反正他家的地大多是低洼的水浇地,还能保住一点收成,却不顾别人的死活。
自私的家伙。
(这章小修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俺是不折腾主角就吃下不饭星人,摊手。
下章:暴发冲突。当然冲突中也有机遇。
群殴冲突
散花村的里正李昌富烦乱地在家里转悠,手里掂着烟袋锅子,却没心思抽一口。他知道村里人都在骂他,他不生气,因为他知道村里人骂他是把他当成顶事的人物,关键时候还指望他想办法哩。
可是想什么法子呢?
想来想去,越想越火大。李昌富扔掉烟袋锅子召来村里几个强人召开紧急会议。
神箭张,李大柱,麻药子,卫双全、李栓柱、村东头的孙生财几个都是村里的能人,因为孟家去年有了好收成又准备在城里开店,所以也被村里公认为能人,庭霜不在村里,庭辉代表孟家去开会。
大家见里正找他们,也知道是什么事。再不浇水,地就干种,干种就要大大减收,这是哪个庄稼汉都明白的道理,心急火燎的人们七嘴八舌议论一番,拿不出好主意,说来说去,就是上游的村不好,害得他们没水的就是这些坏家伙。
孙生财是村里富户,人也很暴烈,挥拳头嚷嚷:“卫水是咱大家的,凭什么让上游的占了去,难道我们就这么等死?”
李大柱也激动的挥拳:“我们当然不能这么等死,他们霸占了属于我们的水,我们为什么不把他们的渠豁了?”
“对啊。”
所有的人都很激愤,里正觉得满意,村里人还是很心齐的,兴奋地说:“说干就干,咱们安排一下,马上动手。”
庭辉毕竟还读过书,由富家公子沦为贫困农户,在底层辛苦求生,心智比先前成熟许多,觉得这事有点问题,想了想,开口说:“这样干也可以,但是我们做事也得周到些,不要引起冲突,天黑再行动,悄悄挖开口子,等他们发现,水已经到咱村了,他们也只有瞪眼的份。”
孙生财几个撇嘴不以为然:“难道我们还怕他们?”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庭辉再耐心解释,“能不起冲突尽量不要起冲突。还有,不要豁人家的主干渠,得给人家留些子,这样才不会出大事。”
李昌富点点头:“孟家二小儿说的有理,不愧是读过书的,就这么干了。”
全村所有人都被鼓动起来了,其实不用鼓动,老早就有人想这么干了,现在有人带了头,全村人都无比激动,后生们提着工具上阵。
个别人,比如神箭张大全和李东升觉得这样做不大妥当,可是身处这样热火朝天的集体,也很难保持正确冷静的判断,被裹挟着冲向后果难料的偷水行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村里人都吃了晚饭,兴奋的睡不着,准备夜里的行动,庭芝去邻村找同学,几个读书人常聚在一起共同探讨文章。回到家里,李婶把留的饭给他端上,庭芝感觉到村里气氛不对劲,问出了什么事。李婶小叶几个七嘴八舌说了事情经过。
庭芝听了脸色大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怎么了?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庭芝放下饭碗冲出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叫庭秋:“小豆子,赶快骑上咱家的驴进城里找大哥,要快,告诉他村里要出大事了。赶紧。”
庭秋有些莫明其妙,二话没说,解下驴赶紧往外走。
李嫂提着气死风灯追出去:“死小子,把灯带上,当心摔在山路上。”
庭芝急慌慌跑到里正家,李昌富正和人商量偷水行动的具体细节,庭辉也在,看他过来,赶紧招呼:“老四,你来得正好,今晚咱们去桐柏村豁渠,你也去。”
庭芝又气又急:“二哥你怎么这样,村里人做这种事,你应该拦着,怎么还帮着煽火啊?”
庭辉被他教训很不高兴:“我煽什么火了,村里庄稼眼看都干死了,谁不着急啊?”
庭芝喘过一口气,说:“我也着急,可是再急也不能冲动蛮干。黑天半夜的,这么多人出去,万一出个事儿怎么办?再说,就算没出事,上游村子能乐意?一旦起了冲突,就不可控制,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庭辉哑然,开始考虑起来,李东升也直点头,其他人也有些犹豫。
孙生财却扯着大嗓门说:“怕这怕那,擎等饿死了。”
卫双全跟着点头:“就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四小子读书太多,遇上事儿反而缩手缩脚的。”
多数人也赞成地点头,历史上弄出惊天动静的往往是一些泥腿子,读书人瞻前顾后,反而尽失许多良机,庭芝也太过仔细了。
庭芝脸一红,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件事也可以找县里,或是找上游几个村的里正商量,人家也不会蛮不讲理,能商量解决的事就商量着办,何苦弄出冲突来?咱村里和上面的村关系本来就不大好,一旦起了冲突就很难控制。”
“找知县?”孙生财刺他几句,“你大哥不是九品农夫吗?不是能跟知县老爷说上话吗?他怎么不管,只顾自家挣钱,不顾别人,你还指望着别的村能顾你的死活。”
“就是。”为这事迁怒庭霜的人也附合,说话带着刺,“本村的人都跑城里挣大钱去了,根本不顾我们死活,外村的理我们才怪。”
庭芝见说服不了这些人,只好说:“我已经派人去城里找大哥回来了,请你们等一等,我大哥会有办法的。”
“他要是有办法早干啥去了?”早憋了一肚子火的人们听不进劝,抄起锄头工具等夜黑就往上游桐柏村进军。这个时候,农民们表现了极大的团结精神,也暴露了他们狭隘的一面。
李昌富象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检阅了部队,让孙生财他们带着一帮子后生,挥舞工具出发,看着渐行渐远的人群,他回到家里,才觉得从头到脚汗水淋淋。他已经把全村人煽动起来,投入到一场集体冒险中去,可是正如庭芝所说,黑天半夜的,出了事怎么办?引发冲突怎么办?
李昌富在脚地上走来走去,脸色苍白,越来越不安。
夜幕中,四周静悄悄的,神箭张,卫双全几个带着村里后生来到桐柏村,看一片片庄稼绿茵茵的叫人眼气。天旱成这样,这群水霸强截了本该流向自家的水,这水本来也有他们的一份,却让不讲理的上游村子拦在这里,浇他们自个儿的庄稼。他奶奶的,给他豁开,让他们得意,让他们美气。不让我好过,让你也过不成。
李大柱,李留根父子咬牙切齿挥舞镢头挖水渠,好象对付的不是土坝而是敌人。
不一会,干渠被挖开,响起了哗哗的流水声,
干完活,大伙收了家伙准备回去,这时狗叫声响起,引来看渠的人。
桐柏村也防着有人偷水,所以派了人轮流看渠,看渠的人一看水渠被豁了,赶上来制止,散花村的人早憋了一肚子火,暴烈的孙生财一抡锄头,把巡渠的打了一顿,其他人也把怒火发泄到那些人身上,把那些人围着痛揍了一顿。
李东升拼命拉扯,直着脖子叫:“住手,别打了,要出人命了。”
几个桐柏村看渠的抱头逃命,逃回村里报告给里正,里正看见自家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怒火中烧,一挥胳膊:“真是欺人太甚,大伙抄家伙,给我上。”
一大群人挥舞锄头棍棒冲向散花村报复。
庭秋骑着驴跑到城里找庭霜时,庭霜已经和宝琪、晨光歇下了,听到庭秋说的村里晚上的行动,预感到会出事,赶紧爬起来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庭秋:“小秋你赶快到县衙去见齐县令,告诉他散花村和桐柏村要闹事了。赶快带人过来,晚了要出人命了。”
庭秋听了赶紧撒开脚丫往县衙跑,庭霜骑上家里的驴。
“等等我。”宝琪也赶紧从马房牵出骡子追上去。这骡子是灯节火灾后被牵到县衙的,一个多月过后也没见原主认领,于是折价出卖,庭霜抢先下手,用便宜价格买下了这头很不错的铁青骡子做脚力。
两人急匆匆往村里赶,晨光跟在后面跑。
庭秋从庭霜紧张的态度中感觉到了大事不妙,一路飞奔跑到县衙,拼命击打鸣冤鼓,差役一看半夜有个半大孩子捣乱,举着水火棒想打他。
庭秋赶紧喊叫:“我大哥要我来找县老爷,散花村和桐柏村因为争水打起来了,快闹出人命了,你不禀报,闹出大事来你担得起吗?”
那差役也吓住了,只好进去禀报。
齐重煜接到禀报不知所措,问师爷,师爷说:“每逢天旱时节,那几个村为争水相斗不是头一回了,而且刁民彪悍,前任知县下乡劝架,连轿子都被打烂了,要不是被差役们护着逃回来,差点当场就被打得满头包。”
齐重煜听了犹豫起来,几个村子的彪悍他也有体会,打群架最难制止,搞不好连自个儿也会挨一顿乱拳。
庭秋见他不肯去,着急起来:“如果出了人命,两村更结下冤仇,冲突控制不住,大人的官声也不好,传到上峰耳朵里,未免对大人的办事能力有质疑。”
庭秋焦急之下话说得还算委婉,但是意思表达得很明白,就是:如果闹出重大人命,你担得起吗?上司和老百姓会怎么看你?
师爷很生气:“|乳臭未干的小子,敢讽刺大人,找打。”
齐重煜制止他的拳头:“别动手,这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
庭霜头一回狠狠用马鞭抽打驴子,急火火的赶到村口,却见村里一个寡妇刘大娘正跪在井台边祷告,庭霜听见她无比虔诚地用一种呜咽的声调唱着:
“玉皇大帝诸神灵,
观音老母玉净瓶,
清风细雨洒青苗,
龙王水神哟,救万民。”
对于这种封建迷信行为,庭霜向来是持反对态度,换上平时会停下来批评两句,可是现在他听到那哭泣般的祷告,心里倏地一沉,这悲戚的祈祷是庄稼人无助的呼喊,面对自然灾害,他们的力量显得那样薄弱,所以他们才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的神灵。
人要有希望才能活下去,无助的庄稼人在其它途径找不到希望时,只能祈祷神灵。
庭霜忽然觉得很惭愧,村里遇上困难时,他在城里忙着给自家盖房子,没有发挥一点作用,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批评这些陷于绝望的人从神灵那里祈求一些渺茫的希望呢?
庭霜狠抽一鞭子,跑进村子。
局势已经难以控制了,两个村各出了几十个身强力壮的后生,拿着锄头棍棒打得不可开交,混斗半个时辰,参与混战的人越来越多,连半大孩子也抄起地上的石头乱扔。婶子大娘们看见自家老公或孩子受了伤,哭着喊着扑过去和凶手拼命,最后,连女人也上了阵。
李东升声嘶力竭的喊:“大家冷静些,快住手,别打了。”
可是人们打红了眼,人声鼎沸乱成一团,哪里听得见他的喊叫。、
神箭张本来还想劝架,待看见大儿子被几个外村大汉打得爬不起来,也忍不住抄起家伙抡上去,他力气大还有几下功夫,立即打倒了两个壮汉,桐柏村的气急,几个人把他围了起来乱打一气。
庭霜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男女老少齐上阵,百多人打成了一团,男的吼女的叫孩子哭,乱糟糟不可收拾,地上还躺了一地的人,不知道死了没有。
“别打了,大家有话好说。”庭霜扯着嗓子喊,灯节火灾时被浓烟熏坏的嗓子还没恢复,声音一大,就呛得胸肺疼。
宝琪赶紧上前给他拍背顺气:“别急。”
“我能不急吗?”庭霜急得要命,真打出人命或是打残废了,这种户族之仇结下,以后麻缠事还不少,仇越结越深,双方都没好日子过,许多人无意义地倒在血泊中。
庭霜急得要冲过去,宝琪拉住他:“都打成这样了,就凭你怎么拉得过来?当心锄把子打破你的头。”
一边田埂子处庭芝也被几个人围着打,庭霜急得脑袋嗡的一下,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把那几个人踹到一边,对方打红了眼,抄起家伙把他围起来,还有一个拔出了刀子,宝琪看见,赶紧过来护着。晨光又跟在后面护着宝琪。
眼看局势混乱成这样,除非有大队人马过来搁翻几个刺头,才能把冲突平息下来。宝琪看看天色也焦急起来,齐县令怎么还不带人过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更了四千.写了22万字了,越写越迷茫,越写越困惑越没有自信.去看看和我同类题材的文.都是透明新人,有的没上什么榜,才六万字就收藏两千,有的和我上过一样的榜,二十万字收藏四千多.我倒底差在哪里了?看本文的读者应该是喜欢看种田文的,肯定看了许多,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一样的题材,我的文倒底比别的种田文差到哪里?为什么收藏少这么多?直说好了.我挺得住.好过自己纠结.坚强地挺胸……
兴修水利
庭霜被好几个人拿着家伙围攻,宝琪用身体护着他,又不能下狠手对付那些失去理智的村民,抵挡的很狼狈。
混战中,庭霜挨了几下乱拳,好在有宝琪护着也没受多大伤,爬起来就往家跑,从炕头抄出火枪又跑回战场。
“别打了,快住手。”庭霜大吼一声,拔出火枪朝天放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打群架的人怔了一下。
庭霜连放三枪。
打架的人和看打架的人都被吓住了,立在当地不敢动弹。庭霜拿着枪指着打得最凶的几个,凶狠狠吼道:“都他妈的住手,再打下去要死人了,想死的话就上来,不用打,我一枪嘣了他。”
看着还冒着烟的黑洞洞的枪口,打架的人停了手。还有几个不停手的被宝琪和晨光一顿干净利落的拳脚打翻到一边。
庭霜放缓口气,诚恳地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打成这样?再大的事有性命重要吗?打死了人,死者的妻儿老小怎么办?打死人的人也要偿命,这是何苦?有什么事大家商量着办不行吗?”
“里正在吗?桐柏村的里正在吗?有事好商量。”庭霜左看右看找里正。
“商量个屁?你们打俺们的人的时候,为啥不商量?”对方阵营中一个壮汉气乎乎又举起棍棒,晨光手一挥,只一招就把他掀翻在一边。
桐柏村领头打架的就是被称为二竿子货的方始,这厮头脑一热做事就不顾后果,可是还记着庭霜对他的鼓励和宽容,记得他答应提供稻种支持自己勤劳致富。心里很是佩服他,赶紧安抚本村的人:“大家快放下家伙,听这位兄弟说。”
桐柏村的里正就是那个卖牛给庭霜的纪老头,庭霜每个月都按时给他送分期付款的牛钱,还常在他那里买鸡鸭,今春又在他那里买小羊,两人比较熟了。纪老头也很喜欢他,也不好再鼓动手下人上去打他。
“你们村的人豁了俺村的渠不说,还打伤了俺们的人。”纪老头先声明己方是出于自卫。
散花村的里正李昌富恼火了:“你们村截了俺们的水怎么不说?”
纪老头也恼了:“说的好象俺们多坏似的,俺们村渠里的水只有去年的一半多,怎么成了截你们的水了?”
方始帮着向散花村的人解释:“卫水连河床石头都露出来了,流到俺村的只有往年的一半,俺村的地只浇了一半,并不是故意要截了你们的水。”
李昌富这些人也冷静了下来,说来说去,这次天旱干涸了卫水,上游几个村的水也不够,也不能完全怪桐柏村,都怪自己性急了些,搞成这样伤了这么多人,也解决不了天旱缺水的问题。
孙生财几个却不服气,气势汹汹:“那你们也不能截了水不给下游一点啊。”
桐柏村的也气乎乎:“俺村的地才浇了一半,浇完再放不行?”
庭霜赶紧平息战火:“我知道节水灌溉的法子,你们不要打了,让我想想法子。打架解决不了问题,赶快把受伤的人抬走治疗,快点,别闹出人命。”
纪老头和李昌富都又惊又喜又疑:“啥?节水灌溉?”
“就是浇地时节约用水,象以前那样浇法太费水了,我有法子,可以节省一半水,浇同样多的地。大家都只为一口饭吃,还是互相体谅一下吧。”
庭霜只知道节水灌溉这个词,但是具体怎么做,还不是很明白,现在只能先安抚住群情激愤的两村人。
“现在赶快把受伤的人抬走医治。我去想办法,给我一点时间。”庭霜安抚住他们,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用手腕上的接受器联系吕教授,询问节水灌溉的具体做法。
方始对庭霜很信服,帮着纪老头安抚住本村的人停止斗殴,把受伤的人抬走治疗。
庭霜知道节水灌溉的一些基本原理,但是怎么在有限的条件下操作并不知道,用接受器联系吕教授问了一下,得到节水灌溉的全部资料,可是受时代局限,实际应用有困难。
庭霜眉头拧成疙瘩,宝琪拿手巾给他敷额头和其它受伤的地方:“你不要愁,先放宽心。折腾这么久还没吃饭,先吃点吧,吃饱了才好想法子。”
庭霜想来想去想不出妥善的法子,只好一挥手:“算了,毛爷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停,毛爷还说什么来着?
伟大领袖毛主席指点江山:“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滴。”
那些老农实践经验丰富,再结合我的理论知识,应该能解决问题,我真是太能干了,哦也。
庭霜脸上重现光采,宝琪也跟着振奋,庭霜无穷无尽的奇思让他有种强烈的好奇,同时也对这人有着无穷的信心。
庭霜招集经验丰富的村民,开始提供理论:“节水灌溉最基本的道理,就是用水浇庄稼,以前老灌溉法子是浇地,又费水而且容易使土地板结盐碱化,我们把浇地改为浇庄稼,就可以省一半水,还可以保持水土。”
老农们若有所思。
庭霜摆上纸张,边画图边解释:“方法有以下几个。一是管道输水,也就是说用管道直接把水浇在田里,不经过渠沟,减少半路损耗。二是滴灌法,把水直接滴到苗的根部。三是喷灌法,把水喷到庄稼上。还有点灌、渗灌、坐水种等方法……”
庭霜讲了半天,老农们神色依然严峻,理论上说的有道理,可是操作时很困难,管道输水,哪来这么多管子?喷灌,拿什么喷?庭霜也知道实际操作的困难,眼巴巴地看着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农们。
毛主席说了,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任何困难,只要把群众发动起来,就能搞定,可移山,可填海,可改变山河。现在不是让你们移山填海,只是让你们想法子把浇地改为浇庄稼哎。
李昌富吐了半天旱烟,下了决定:“就这样吧,咱们用水桶,用盆罐,用皮袋,只要有水,端也给它端到地里。”
庭霜感动极了,只觉得中国的农民真是最可爱的人,且不说这样做有多大效率,能管多大的用,仅这种不向困难低头,这种敢于移山改河,敢于战天斗地的气概,已经够让人由衷佩服。遥想古代,靠劳动者的手修起万里长城,凿通横贯南北的大运河,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初期一穷二白,还被西方封锁,没有技术没有资金,也是靠着无数劳动者,用双手用抬把子用锄头,硬是把“天堑变通途”,把公路修到青藏高原,一点点建立起现代的工业基础。
怎么不让人感动?
庭霜感动得热血澎湃,顾不上剽窃几句诗歌来表达心情,一个想法逐渐在脑海中形成,无论如何,他也要想法子为这些人修好水利,他没有本事“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退而求其次,他可以为这些乡村百姓开几世的太平,让他们以后不再为用水发愁,不再靠天吃饭,可以丰衣足食。
“咱们商量一下,好好修个水利工程,彻底解决浇地的问题。”庭霜振奋起来,鼓动广大人民群众想法子。
“修水利?怎么弄?”众人不大明白。
庭霜又拿起纸连画带解释:“这样……在这里修个大坝,把水蓄住,下雨时拦在这里,可以避免庄稼被水淹,干旱时再放出来……详细怎么弄,咱们再商量。”
李东升先看明白了:“你是说修个存水的库房之类的东西?”
“对,水库,就是水库。”庭霜很高兴他们能想到水库这个词。
“可是得好些钱,哪有这么多钱修水利?”李昌富一针见血提出最大问题。“这次春旱,苗没出齐,好多人家的地都不会有好收成,都要吃不上饭了,哪能修坝?”
“钱嘛……”庭霜也为难了。正在这时,孙生财急惶惶地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你邪火啥?天塌了还是死人了?”李昌富训斥他。
孙生财急得脸发白:“天没塌,可是人死了。”
“啥?死人了?”所有人脸都发白了。
死了的是村东头的穷户刘大,可能打架时他摔到沟里,摔死了,留下寡妇刘大娘,和一个儿子,他的儿子是个憨儿,说白了是个智障,成天挂着神秘的笑容,背着个破口袋拣垃圾,都是些破绳头烂蔑片铁钉子什么的,把家里铺着烂席片的土炕都快堆满了。刘家没有地,父子两人力气很大,给村里人打个短工,再加上刘大娘做针线,饥一顿饱一顿还能糊住嘴。
现在刘大死了,留下个寡妇和傻儿子可怎么办呢?
孙生财发表意见:“这是桐柏村的人打死了咱村的人,咱得抬着人过去,叫他们看着办。”
“啊呀,算了算了,百多人打群架谁能说得清谁打了谁。”庭霜赶紧制止,好不容易停下来战火,再抬着尸首上门,还不得再打起来啊。
“哪能这么算了?一个寡妇一个傻子以后咋过日子啊?”
“就是。”
村民们七嘴八舌。
庭霜觉得必须把事态控制在前头,不能再重燃战火。做个手势让大家停下来。
“刘大家的还有她的傻儿子,就呆在我家吧,反正我家收留了好些没处去的人,也不争他两个。”庭霜先处理了刘大遗属的问题,再处理春旱的问题,“至于庄稼的事儿,我和李叔商量过了,今年卫水干涸,流到桐柏村的都不到往年一半,就算分流到咱村,也剩不了多少,所以,大家拿盆拿桶,把水洼子的小溪里的井里的水,统统往地里送,注意浇在庄稼根部,我去找知县求救济,把秋收前的难关过去。”
这么一说,因为死了人而群情激愤的村民们又安定下来。
“不用去了,他来了。”李东升指着远处过来的轿子,后面还跟着许多差役。
庭霜看了直撇嘴,下个乡你还坐个毛的轿子啊,典型的官僚主义脱离群众,简直是现代警察学校出来的高材生,事情过后才来。
“听说这里发生聚众斗殴?”齐重煜下了轿问道。
“是。”庭霜懒得从头解释,“事情非常严重,请涤翁到舍下,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办。”
齐重煜被他的严肃吓住,跟着他到家里,一进院门,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扑过来,齐重煜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只熊宝宝,还没完全长大,胖乎乎的还怪可爱,刚回过神来,又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跳到他肩上,原来是只小猴,一双大眼咕噜噜的转。
庭霜赶紧拉开小熊,再踹掉小猴空空,再一脚一个把扑上来的西西城城踢回狗窝。
“涤翁请坐,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请见谅。”庭霜把客人让到上位。
齐重煜看着满院子的蔬菜,鲜花、果树,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动物,干笑两声。
分宾主落了座。
首先,庭霜分析了眼下严峻的局势,两村参加打群架的百多人,法不责众,也没办法追究责任,双方都有人受伤,还出了一条人命,现在村里群情激愤,要抄起锄头刀棍去报复。经过热心公益的五好公民,也就是自己,努力对乡民做思想工作,暂时安抚下来,可是仇恨已经结下了。现在村里受灾严重,大家没饭吃,走投无路之下,迟早还会闹出事来。
齐重煜登时脸色凝重,紧张起来,如果再次暴发大规模群殴,激起民变,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追究他这个父母官的责任。
齐重煜拿出对策:“我上报抚台,请他知会提督大人,派官兵来坐镇,那些人就不敢作乱了。”
靠,庭霜心里骂了一句,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对策?没学过毛选 邓论的家伙就是水平低,县衙三堂上挂的联“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白挂了,当了官就站在百姓的对立面,只知道镇压,不知道依靠群众,看来得好好开导你。
庭霜忍住想抽他的冲动,再给他分析,把他的思路往自己想好的路子上引。
“派兵来坐镇固然可以制止事态恶化,可是为这事上报抚台,上峰派了兵来,也会觉得你这父母官办事能力不强。再说官兵驻扎难免扰民,本来乡民心存不满,再经官兵勒索搔扰,对大人的怨气愈发重了。大人做一方父母官,任满后落个骂名,涤翁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
齐重煜更觉得为难:“依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方能平息民怨?”
“乡民们都是靠种地吃饭,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会做挺而走险的事。”
“那么该如何给他们希望?”
终于把他的思路经到自己这边,庭霜开始拿出自己的想法:“兴修水利,保一方百姓再不受旱涝之害。”
“现在修水利晚了,得明年或后年才开始见效,今年的歉收是难以挽回了。”
“不是说,要给乡民们一个希望吗?庄稼人看见修了水利,明年和以后肯定会有好收成,心里定是对未来充满希望,断不会闹事作乱。”庭霜继续分析,“工程就用受灾村子的人工,让他们也挣几个工钱,过了今年的难关,眼前困难和将来困难不都一齐解决了?”
在一边旁听的宝琪眼睛放光,掩饰不住赞赏看向庭霜。
齐重煜听他的解决方案,如醍醐灌顶眼前一亮,解决了当前和以后的困难,平息了民怨,他自己还落个好官声,这是大有好处的事,可是……
齐重煜估算了一下大致花费,有些为难,摇头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自拍,俺 是坏作者,别家的主角能拣到牛,挖到人参,俺家主角啥意外好处没捞到,还要在缺乏资金的情况下修水利.真倒霉哦.下章:资金不到位的条件下也要把水利工程修起来.
水利工程
齐重煜估算了一下大致花费,有些为难,摇头不语。
庭霜也明白他的难处,觉得要晓以利害再加一剂猛药:“涤翁饱读圣贤书,也是一心想为国效力的,知县这个位子,虽然只是七品官,可是管一县百姓,可杀人也可活人,正可以做番事业,您上任以来一直认真勤谨,想做出点名堂来。可是,别怪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涤翁做了两任知县,政绩在哪里?”
齐重煜沉默不语,他寒窗苦读十载,从院试、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下来,直到金榜题名,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还是很想做点名堂出来,可是任了两任知县实缺,都没有显著政绩,职位也没升过,大计时两次都得了个二等。
(注:古时官吏考核,京官考核叫京察,外官的叫大计。第一等是政绩显著,第二等就是勤劳谨慎。)
被人当面直接指出政绩不著,还是第一次。有窘迫、有难过,也有不甘,不甘心这样下去平庸一辈子。
庭霜看他脸色,知道已经激起了他的好强心,又说:“眼下就有这个为百姓办好事的机会,这个水利一修,周围好几个村子以后再不受旱涝之苦,从此禾田丰收不愁温饱,赋税也能多些,百姓们岂不赞颂大人实心办事,为民造福,还会为您立长生牌位呢。大人为一县父母,离任之时总得给当地百姓留个念想,让人提起大人来能竖着大拇指说一句:这位知县在任上干了什么什么,是个好官。而不是让人提起来说:那人是谁呀?没听说过。”
齐重煜有些动心,却仍然为难:“可是县库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朝廷有明令‘永不加赋’,县里办差费、车马费、驿站、学堂这些花费都从耗羡里出,扣除这些拿出修水利的钱有难处。”
(耗羡:就是以损耗为名在正赋之外额外加征的钱粮,好多落到官员私人腰包了)
“能拿出多少就拿出多少吧,只要能开个头,把摊子支起来,就可以做下去。”庭霜给他鼓劲,“排除万难做成事情,才显真本事。”
“最多能拿出五百两。”齐重煜想了又想,说出一个数。
“啊……”旁边的宝琪脸一垮,他也大略估算了一下工程用度,连人工带用料,这些钱不够一半,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钱不够怎么办事?但是他对庭霜已经信服无比,期待又好奇地望着他,看他如何在缺少资金的条件把这工程修起来。
庭霜效法毛爷,气概非凡的一挥手:“我有办法,涤翁只管回去弄钱,只要能把第一期的工程款弄到,后面的交给我就是。”
齐重煜放了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孟兄再次力挽狂澜,制止了群殴,将一场大规模的流血冲突消于无形,现在又造福乡里兴修水利,有兄台这样的人,实是乡民之福。”
你以为送我几顶高帽子,就可以不尽责任了吗?庭霜喝了他的甜汤无动于衷,说:“请涤翁回去务必把第一笔款筹到。”
庭霜送走齐县令,重新召集了村民,开始发动群众:“乡亲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他身上,庭霜很有成就感,也没感觉到肚里正饿得咕咕叫,继续发表讲话,大意就是本县领导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亲切慰问受灾群众,鼓励大家克服困难,与大自然做斗争,并打算拨款兴修水利,修好之后,靠卫水灌溉的这些村子以后都不再受旱涝之苦,丰衣足食的日子在向我们招手呀招手,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果然不出预料,这个消息为身处黑暗中的乡民们点燃了希望的火光,今年的收成虽然没指望了,可是度过今年的难关,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呀。
乡亲们都欢呼起来,感谢县领导为百姓做了实事,开始憧憬将来的好日子。
“水利工程所需人工,首先考虑受灾最重的村子,工钱每人每天二十文,大家都卖力干,工具自备,女人孩子留在地里浇庄稼,能救活多少是多少。”庭霜宣布具体事项。
乡民们更加振奋,有精细人开始算计,每天二十文,一个月就是六百文,两个月就是……
这钱也可以暂缓歉收吃不上饭的燃眉之急了。
动员完毕,说干就干。大家回去准备工具,庭霜去城里联系工料,找到两家专门做土木材料生意的供货商,先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中心思想就是,做生意,打出名气是顶重要的,这个道理大家都知道,现在就有个打名气的好机会。
县政府要大力兴修水利,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如果你们折价提供材料,乡民们会感激你,在坝上嵌上你们的名字,为你们宣传,县领导也会记你们的好,在县里刻石表扬,也是为你们打名气,以后有政府工程也会优先考虑你们,等等。
材料商动心了,这事肯定会落个好名声,至于利益嘛,当前是没有,但是以后会有官府照顾生意,从长远看还是有好处的。
解决了材料供应,庭霜就回村子带领大家修水利,让平安做总出纳,打发庭辉回城里看着自家盖房子,自己在村里坐镇指挥,还诚恳请了几个有丰富实践经验的老农和工人参与工程规划,很快就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齐重煜也挪出了第一笔款子,下乡视察工程时,乡民们都下拜称颂他是青天大老爷,要给他立长生牌位。以前的县官只知道催交捐税,压榨百姓,搜刮贪污唯恐不及,哪会挤出钱来为老百姓修水利。长期积聚的怨气完全被修水利的事化解,忘了他以前的不作为,只记着他的好。
齐重煜又感动又愧疚,很有些办实事的动力,打算继续凑钱。庭霜也在村里恢复了威望,说动县令出钱修水利,还找材料组织人力,威望更胜以前。
全家都很振奋,只有宝琪有些担心,工程进行到一半,没了资金怎么办?水利修了半截烂了尾,村们们还不气得把他家砸了。
庭霜知道他的担心,只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可是路在哪里?”宝琪提醒他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被愤怒的乡民打个满头包。
工程进行得很顺利,大家干得很卖力很自觉,庭霜每天巡视一圈也很放心,抽空干其它的事,就是把家里的鹿妈妈牵到山上引诱公鹿,帮手自然还是宝琪。两人牵着鹿,带着绳套上了山,一路上,庭霜兴奋地说个不停:“我要弄个鹿场,养几十头鹿,年年都割茸,以后可以开药店。”
“瞧你高兴的象个喜鹊。”宝琪笑道:“你不是要开饭馆吗?饭馆还没开起来,又想着开药店了。”
庭霜收了笑容,严肃地说:“我家原来是做绸缎生意的,一场大火使家业由盛转衰,我要吸取教训,事业多开几个发展方向,如果有一处败了,其它几处可以补上,不致于一败涂地,这就叫做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以前失误过,以后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你说的是。不过,你为什么要开药店呢?”宝琪赞许地点头,又表示了自己的看法,“开药店本钱很大,而且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开起来有难处。倒不如再开个脂粉店,你家老三做面脂手艺很好,他做的那个珍珠玉容膏,大英子用了以后,我看她脸上的疮疤消了,人也变漂亮了。你家老二养花功夫不错,去年冬天从城里捡来的牡丹花枝,居然叫他救活了,还发了绿芽,以后你家可以养花,制成蔷薇硝玫瑰膏什么的,也是一项产业。”
“好小子,你的想法很好,很可以试试。”庭霜大力拍他的肩,“不过,我另有想法。”
“什么?”
“饭馆,脂粉店,花店什么的固然可以赚钱,但是必须在国家繁荣安定的时候才能开得下去,如果暴发战争,谁会上馆子吃饭,更别说买花朵脂粉什么的了。依我看,不出三年,就会有战乱发生,我不得不考虑在战争中也能赚钱的产业。”
“你说什么?”宝琪停下脚步,脸色阴沉下来,眼神凌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现在朝廷上下君臣相和,四海之内万民安居,一片太平景象,你居然说将有战乱发生,你可知这么说是诽谤朝政,要杀头的。”
“靠,你少打官腔,这里不是咱们两人吗?谁听见了?”庭霜不满地瞪他一眼,“难道我不说,就不会发生战争了?”
宝琪也瞪他一眼,说:“你的行事想法多有与众不同之处,可是,在如此歌舞升平之时,你说这样的话,总该有个由头。”
庭霜边走边给他解释:“现在朝廷上下表面看上去很安宁,其实埋着隐患,这隐患就是南边几个异姓藩王。”
“你……你……居然看出来了。”宝琪神情激动,嘴唇哆嗦起来。
“看出来有什么难的?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了,几个藩王不仅自己收税开矿铸钱,还自己选任官员不经过吏部,政治经济大权都独立于中央政权之外,更严重的是手握重兵,一年饷银就要了国家全年赋税的一半,试问哪个朝廷能受得了,这样下去,国家还怎么发展?朝廷对几个藩王恩宠有加,还以公主下嫁,只是一时的安抚之计,削藩是迟早的事。”
庭霜侃侃而谈,也顾不上把现代语转换为文言,反正对方可以领会精神。
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不会允许地方政权力过大,比如邓爷提出前所未有的一国两制来解决港澳回归的问题,允许他们拥有自己的制度,自己的货币,在经济政治教育上拥有独立自主的权利,可是绝不许他们拥有军事权和外交权,这两项权利是一个国家行使主权的重要标志,不允许地方政府拥有的。
纵观华夏历史,可以看出,分裂是一种极不稳定的存在方式,必然会发生战争,最后趋于统一,中国历史就是在这样分分合合中延续下去,终究是走向统一。
那几个藩王割据一方,拥有过度的权势包括军事权,已经有三十年了,换上谁当皇帝都受不了,从长远看,也是危害整个国家的稳定和统一。朝廷对藩王恩宠有加,看上去是合乐融融亲如一家,也只是哄哄那些读死书的士人和没文化的老百姓,哄咱一个学过历史唯物主义,经常看新闻关心时事政治的现代人,绝对差远了。
你以为你把公主嫁过去,咱就看不见你藏在背后的刀子了?
当然,估计那几个老奸巨滑的藩王也能看得见,肯定不会束手待毙,到时候打起来是必然滴……
啧啧,咱还是抓紧时间趁着没打起来把钱赚够才是正事。
宝琪脸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沉思好久,说:“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见解,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是九品农夫一枚,将来是饭馆老板和药店老板。哎,你别那么严肃好不好?”庭霜嘴里衔根草叶子,一派悠闲的样子。
“战乱一起,百业俱废,但是有两样是不会倒的,一是粮食,一是药品。你想,大军交战,死伤无数,自然需要大量药品,还有百姓流离失所,饱受折磨,需要的不是脂粉,也是药品。”
宝琪默然无语,一路上再也没说话。
两人上了山,找了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把鹿妈妈拴在一棵树上,然后藏起来。
“哎,小宝,有公鹿来了,你一定要手快些,一定……”
“知道了,你的话真多,再叨叨,鹿不会来了。”
春夏时,正是梅花鹿发情寻偶的时期,没过多久,一只漂亮的公鹿闻到母鹿的气息,跑来求爱。
一天下来,两人捕到两只公鹿。庭霜乐得嘴巴都合不上,宝琪一直沉默着想心事,没有跟着他玩笑。
庭霜白天在工地和山上两头跑,忙得脚打后脑勺,晚上咳的厉害,火灾时被烟火熏坏的嗓子一直没有好,一累就犯了旧病,咳得脸红脖粗几乎上不来气,睡在旁边的宝琪爬起来照顾他,耐心捶背又喂开水,也折腾好久才睡下。庭霜觉得过意不去,后来喝了几次药,才慢慢好起来。
两人吃住都在一起,庭霜很快发现不对劲,宝琪以前往往是子时才睡下,最近几天睡得很早,而且倒下就睡了。
“真奇怪,小宝这几天怎么睡这么早,躺下就睡着了。”庭霜觉得奇怪。
庭芝接口:“昨晚我起夜时发现他半夜出去了。”
“什么时候?”庭霜赶紧问。
庭芝说:“你给我的那块怀表上显示的时间是夜里两点。”
庭霜越想越疑,这几天他看上去好象有些累的样子。黑天半夜的他到哪里去了?出去做什么?
“难道这家伙出去做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给小宝一个表白心意的机会,俺是无比善良体贴的作者。
表白机会
庭霜发现宝琪行为可疑,准备半夜跟踪他。到了晚上,也不脱衣服就躺下,宝琪已经睡着了,庭霜看着他的睡颜,仔细描摹他的相貌,这家伙真是长得漂亮,如果在现代当模特当明星在演艺界发展,肯定迷倒一大票女生,但是在古代嘛……
咦?为什么看着他的脸,咱的唾液酶就有分泌过度的迹向?嗯,一定是他长得白嫩嫩的象包子,所以刺激了消化腺。
鉴定完毕。
看着看着,庭霜迷糊起来,白天太累,晚上睡得很沉,半夜根本起不来,等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
庭霜打着呵欠进厨房做饭,发现宝琪已经回来,正蹲在炉子前熬药,神情很专注。
庭霜想了想,半夜跟踪他不行,自己起不来且不说,如果看到不好的东西也很尴尬,反正两人相处这么久,同吃同住同劳动,还共同面对狼群猛虎的威胁,情分不比寻常,有话可以摆明面上说。憋在心里犯疑总是不好的。
“哎,小宝……”庭霜迟疑着还是说出口,“你这几天半夜溜出去做什么了?”
宝琪煽着药炉子头也不回:“我去采韦陀花了。”
“啥?啥米花?干什么的?”庭霜开动大脑搜索花名,没听说过,不知道现代学名是什么。
“这个就是,”宝琪指指剩下的花梗子说:“药叔说了,韦陀花是半夜开花,天明即败,所以要在天亮前采摘药效才好。”
“药效?”庭霜愈发弄不明白了。
“韦陀花可以止咳,用这个熬药,嗓子疼的人喝了最好。”
仿佛一股暖流流过心田,庭霜怔住了:“你这几天半夜上山就是……”
被人默默的关怀,这种感觉无法形容,生平第一次,一种甜蜜在心头荡漾,庭霜没法表达自己的心情,温柔无比地看着他:“太辛苦了,你为什么会想着半夜上山采花煮水给我喝呢?”
如果宝琪是只好小攻,他就会把握善良作者给他的机会来表白,比如:我心疼你之类,更进一步表示,其实我心里早就对你哪啥啥,没有你我就会那啥。然后小受就会满脸绯红,情不自禁,嘤咛一声倒在他怀里,然后两人关灯拉帐那个啥……
偏偏宝琪是只受尽万千宠爱傲慢无比的别扭攻,板着俊脸无比严肃,说:“因为你的嗓子自打被烟熏坏以后,变得跟驴叫一样,使我饱受折磨。所以要治好……”
庭霜自然是没有响应广大读者号召嘤咛一声倒在他怀里,而是如炸毛小兽一样扑过去掐他的脖子:“你爷爷的,你小子放下架子说句好听的话哄哄我会死啊。”
宝琪梗着脖子任他掐。
于是作者精心安排的狗血表白桥段就华丽丽浪费了。
虽然两只掐到一起,但是一切还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水利工程进展顺利,两人又上山诱捕了几只鹿,扩充了家里的鹿栏,又买了几十只春天产的羊羔,江流每天赶着羊群去放羊。逃跑后又回到家里的野猪也下了十只猪崽,圆滚滚的身上是一道道漂亮的条纹。小兰把猪崽抱在怀里抚摸,给了一个让人想不到评语:“乖。”
庭霜看着小美女抱猪崽的画面,真想拿个相机拍下来。
见过抱白兔的嫦娥,抱小羊的龙女,还有抱宠物猫京巴狗的美女,可是你们见过抱头小猪的美女吗?老子就见过,啧啧。
宝琪流着口水不知趣的提议:“咱们吃烤小猪吧?”
庭霜瞪他:“胡说,这么小的猪,才生下没多久就吃它,你咽得下去?”
小兰也用一指禅戳之:“刚生的小猪也想吃,宝哥不是好孩子。”
孩子们听说孟家的野猪生了崽,都跑来看热闹。
“孟大哥,生猪崽了?”孩子们纷纷伸手摸摸。
“不对,猪崽是野猪妈妈生的,不是大哥生的。”小兰认真纠正孩子们的错误。
庭霜脸直抽抽,正要说你是故意的吧?庭秋乐颠颠跑过来:“大哥大哥,下蛋了。”
去年冬天在山上捕的一对山鸡养在家里,居然也下了蛋。按说山鸡不容易人工养,能下蛋说明可以人工养,这是好消息。
庭霜却不高兴,做势打他:“臭小子,怎么说话呢?你才下蛋了。”
正和孩子们打打闹闹,平安从工地上跑来:“大哥,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庭霜很镇定,“是不是没钱了?”
“对啊。”平安给他报账,一个月仅工钱就支出一百二十多两银子,齐县令给的第一笔款子,除去买材料,再付了这个月的人工钱,已经不剩多少。下个月的人工和料钱怎么办?
这个情况在意料之中,庭霜换了出门的衣裳,进城筹钱。
晨光看着他离开,悄悄对宝琪说:“他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心里为了工程的事还是有压力的,主子半夜上山给他采药调理身体,还不如给他一笔钱就得了。”
宝琪看了庭秋一眼,想起庭霜当初是怎样帮人,说:“帮助别人最好的办法不是给钱,而是帮助他拥有能力和自信。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是如何在钱款不够的情况下把工程修起来,真的过不去时,我不会不管的。”
庭霜先去县衙找齐县令,从他那挤了一百多银子,然后又去找城里几家富商,先是找全县的首富胡家。先找到胡君宪做思想工作,中心思想仍然是做生意要打名气,你把钱捐给寺庙,换来人家在石碑上刻着你的名字,没多少人能看得见,还不如为这次的水利工程捐些钱,我保证水坝上会在很显眼的位置,华丽丽滴地用彩石嵌上你的大名和你家商号的大名,几个村的乡民包括南来北往的路人都会看到,这是很有效的宣传。
庭霜还给他讲了个故事,从前有个地方的一座桥失修,城里谁也不愿意掏钱来修,有一个商人自愿去修,在上面刷了很漂亮的漆,刷上自家商号的大名,结果凡是经过这座桥的人都看到他家的广告,知道他的商号、货物和好事,那商人名利双收。以后城里再修桥修路修塔什么的,商人们都抢着做。
“广告?”胡君宪对这新名词很好奇。
“就是广而告之的意思,酒香也怕巷子深,你不扯开嗓子吆喝谁知道你家的号子是干嘛的。”庭霜继续做工作,“这工程县太爷下令办理的,受益的是无数乡民,水坝建好,你家商号的牌子也打出去了。”
胡君宪笑了笑:“我胡家三代经商,本来在县里就是无人不知,还用得着做广告吗?”
庭霜有点不高兴,又说:“你家的生意的确是响当当的,不过,你家做的事却不是响当当的,胡公子在青楼一掷千金不眨眼,尽人皆知,唯独热心地方公益方面,没人知道,岂不是需要广告一下。”
胡君宪听他提到在妓汝身上花钱被坑骗的事,不由得脸一红,他对那月姑娘可算痴心一片,天天捧场送缠头无数,结果换来的是对方的坑骗,人家对他只是想尽可能多的从他袋里掏钱罢了。在□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换来的是虚情假意,在水利上放钱下去却是能得到无数人真心的赞颂,他却一文钱也没掏过。回想往事,觉得自己挺荒唐的,做的事挺没意思。
最后,庭霜拿着胡君宪赞助的一百两银子兴冲冲奔向第二家,县里第二富商林家。思想工作的内容仍然同上,并特别声明你家的竞争对手胡家已经带头捐款了,他家的大名将会刻在大坝显眼位置,你家好意思落后咩?
林家夫人小姐在灯节看戏时身困火场,多亏他维持秩序才能逃得性命,自然对他另眼相看,听他说得在理,也掏了些钱。
庭霜又跑第三第四家,思想工作的中心内容仍然是你掏钱捐助就会得到广告宣传什么的,如果你不掏钱就是不支持县政府工作,县领导会不高兴,后果很严重。人家见他有官位在身,还能在本县县令跟前说上话,日后指不定有事求上门,不好驳他面子,也掏了一些钱。
凑够了第二批工程款,庭霜又去材料商那里,折价买他的材料,先付一半,剩下的分期付款,欠的料钱就推到县令头上让他去分期付。再揣着剩下的钱回到村里交给平安,再召集村里人开始发动群众,大意就是现在形势大好,工程非常顺利,成功指日可待BLABLA,但是……
转折一下。
但是,县政府拨的钱已经花光了,去县里富人那里拉的赞助还得买材料,资金不足,事先说好的每个人工每天二十文工钱付不出来,只能减半发给。如果大家不接受,工程只能停到这里,买好的材料也只能退给材料商。
村民们自然是不乐意的,工程正在顺利进行中,因为钱不够就要停下来,这也太可惜了,一半工钱就一半工钱,好歹能挣两个,做好工程,这是造福后代的事啊。
“乡亲们真是深明大义啊,有大伙的支持,工程肯定修得好。”庭霜立即捧上高帽,乡亲鼓足力气继续在工地上奋斗。
“我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宝琪看着他笑,又替他算账,“前期工程是县里拨的款,中期工程是你到县里富户拉捐款,那么后期工程怎么办?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是我怕你的车没到山前就掉了轮子。”
庭霜还是信心满满一脸得瑟:“放心,只要工程能进行下去,困难就会解决的,毛爷说了,发动群众,可以粉碎一切困难。”
说着,坚定地握拳。
“你老是说毛爷说这个说那个,那毛爷是谁你这么喜欢他。”宝琪不大高兴,握着拳想找毛爷干一仗的架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新闻,俺家罗纳尔多彻底退役,55,桑心,俺的耳朵,再也看不到他了……忍悲痛码下章:主角的桃花要开了……
桃花开了
有了富户捐款支撑,中期工程仍然顺利进行下去。工程的技术方面仍然由经验丰富的工匠把关技术问题,平安管出纳后勤,庭霜只管联系捐款,时而上工地挥揪大干两把,给大家鼓个劲,畅想一下美好未来什么的。
还没忘了正在修建中的自家房子,城里的饭馆修建由周叔负责,庭辉来回跑着买材料发工钱。
庭霜还做了一件事,就是请史杰介绍一家比较好的药店,送庭秋过去当学徒,说好了按月付学费,嘱咐庭秋要好好学习,尤其学习经营管理方面的业务知识。庭秋也知道大哥将要委以重任,鼓足了劲认真去学习。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芒种时节,这里一般都在芒种前两天收麦,散花村这次遭了旱,后来经过节水灌溉大力补救,再加上立夏前后下了几场雨,多少挽回了些损失,大家暂时停了工地上的活,抓紧时间收麦,夏收后又重新上工地。
热火朝天的劳动中,端午节到了,往年这个时节,村里再穷的人家都会想法子整出两顿好吃喝,有的主妇头一年就开始寻思上了怎么弄今年端节的吃食。年轻姑娘们则早在节前十几天,就备好五色丝线缠粽子,还编成小兜串鸭蛋,还绣了精致的香包,都非常好看。
今年散花村的夏收不如往年,可是受灾的村里人上工地干活,也赚了几百文,还能过个好节。
孟家这次的端午节不象去年那么寒酸了,李婶和刘大娘弄了许多好吃的,有粽子、咸鸭蛋、五毒饼、樱桃桑葚之类,还有鸡鸭鱼肉,多用冰冻过,非常凉爽可口。
咸鸭蛋是自家做的,有一回庭霜去城里,发现有盐店转让店铺,主人清理库房,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盐卤,庭霜又发现商机,自愿无偿清理,把地上厚厚的陈年盐卤凿下来运回家,家里还攒了好几百个鸭蛋,把盐卤和泥裹上鸭蛋腌起来。到端节时,五百个鸭蛋已经腌好,磕开一个,蛋黄红澄澄的象个小太阳,筷子一戳直流油,吃到嘴里香得没法说。
庭霜本来想把腌好的鸭蛋留下一部分自用,其余的拉到酒楼卖掉。不过,他现在已经看不上这几个小钱了。索性全留下来自己吃,又拿出一部分做节礼送人。
节礼除了咸鸭蛋还有粽子和糕饼,这些糕饼是他亲手做的,用刚下来的果子做的馅,新打下来的麦子磨的面,吃起来又香甜又酥软。
庭霜给小兰穿上最漂亮的衣裳,一边嘱咐:“要给爷爷奶奶好好的行礼,知道吗?”
“知道啦。”小兰穿上漂亮衣裳,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她向来爱美,灯节火灾时磕破了头,留了一道不显眼的小疤,她每天照二百遍镜子,忧心忡忡。庭霜觉得她有些小虚荣,好好教育她:“女孩子心地善良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老是照镜子,不好。”
现在,她又照起镜子来没完,确定很漂亮才放心跟着庭霜进城去看望史家夫妇。
庭霜抱着她做到自家的牛车上,带着节礼向城里出发。
到了史家门口,小兰一摸头发,发现小辫被风吹散了,赶紧从小包掏出梳子。
“我的辫子吹乱了,大哥帮我梳。”
“哎呀,你的小辫已经梳得很好啦。”庭霜这么说着,还是接过梳子,给她梳头编小辫,再用红头绳扎起来,忽然想起《白毛女》来,唱道:“人家闺女有花戴,你哥钱少不能买,扯回了二尺红头绳……”
“噗哧……”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轻笑。
庭霜循声看过去,门前除了他和小兰,还停了一辆翠盖青绸车,车盖挂着漂亮的花球,拉车的是一头毛色纯黑的健骡,旁边几个跟车的妇人,可见是富人家的车子。帘帷紧闭,车里应该是女眷,再听那个笑声,似是年轻女子的声音。这才醒悟过来,刚才自己哼的歌怪腔怪调好象一盘劣质磁带绞了带子,虽然不致于把狼招来,可是也很摧残人的神经。
庭霜脸皮虽厚,也红了一下下,再看那辆车驶进史家大门,下来一个年轻丫环,车里人扶着丫环的手下了车,只见一只水葱般的纤纤玉手,戴着翠绿的镯子,从帘帷伸出来,一阵衣裙窸窣环佩轻响,一群人进了二门,估计是史姑娘的闺蜜了。庭霜看看自家寒酸的牛车,再加上方才被笑话,鸟悄缩在一边,等她进去一会儿,这才提着篮子领着小兰进去。
史家老两口热情接待他,非常喜欢小兰,给她抓果子吃,然后命丫环带她到后宅去玩。
史杰留庭霜在前厅喝茶吃果子,两人聊了几句闲话,史杰说到正题,就是庭霜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庭霜一心想着振兴家业,倒没有往那方面想。听史杰这么说,嘿嘿一笑:“我还没考虑那个,先挣一份家业再说。”
“成家和立业,二者并不冲突。”史杰给他做思想工作,“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哥几个早到了成亲的年纪,得赶紧了,没有后代,父母在泉下都不安生啊。”
见他把父母的大帽子扣下来,庭霜有些头疼,在现代结不结婚是个人自由,可是在古代却是有关忠孝等等上纲上线的大问题,不结婚不行。
“这个事不急。”庭霜想好了推托理由,“您看我家现在这境况,好出身的人家看不上我们这破落户,贫家小户的,我弟弟又看不上,怎么办呢?所以我还是努力挣钱要紧,把家业振作起来,先给弟弟们成了家,我的事不急。”
“你的事怎么不急?”史杰又提醒他,“须知长幼有序,哪有弟弟抢在哥哥前头成亲的道理?”
“啊呀……”庭霜要晕菜,你的意思是我不结婚,弟弟们也不能结了?古代的破规矩怎么这么多啊。可是现在我哪有功夫谈恋爱啊,就算有功夫这个时代也不允许婚前就牵着手压马路的。
庭霜心事重重地留在史家吃了饭,告辞出去又拜访了齐县长和其他几家相熟的商户,送了节礼。看天色晚了,赶着牛车回家。
回到家里,发现堂屋摆了一大堆粽子鸭蛋。
“这都是村里人送的?”庭霜顺手剥了一个粽子吃,新鲜的苇子叶透着清香。
小兰马上用小手指着他:“大哥你没洗手。”
庭霜脸一红,辩解说:“这不是有粽叶子包着嘛,你别老挑我的刺,今天因为你,我在史家门口丢人丢大了。”
宝琪赶紧问:“怎么了?”
庭霜说了在史家门口给小兰梳辫子唱怪歌被笑话的事,大家都哈哈笑,庭霜惦记成亲的事,不想跟他们玩闹,宝琪敏感地感觉到他有心事:“出什么事了?”
“史老伯说我们兄弟该考虑亲事了,我好烦。”庭霜没顾上宝琪的脸色变得很臭,翻着桌上的粽子和鸭蛋水果等食物。又问:“人家送这些东西时没人送香包什么吗?”
庭辉说:“当然有人送了,周家的大英子,孙叔家的二妮儿,不过,我不想要村里的女孩儿。”
“村里的女孩儿怎么了,人朴实就行。城里那些书香门第的小姐,会看上我们这样的家庭吗?”庭霜发起愁来,老三的大事有着落了,可是老二却是高不成低不就谁都看不上,好麻烦。
第二天,是端午踏青的时候,大清早村里人就出去玩。孟家一家也到小山坡上采露水,沾着露水抹眼睛,古代风俗,五月是“阴阳争,血气散”的恶月,家家户户除了挂草蒲、艾草,饮雄黄酒,佩香袋药包,还要用露水洗洗眼,据说一年都眼睛清亮不生病。
庭霜也学着样,扯片草叶子在脸上抹抹。小猴空空在草里窜来窜去,人家洗脸他洗澡,全身的毛都湿了。
村头的小山坡是往年孩子们滚鸡蛋的地方,今年村里受了灾,富裕人家的孩子还有鸡蛋,贫困的孩子们就没有了,庭霜煮了一锅鸡蛋让这些穷孩子挑。孩子们高兴地伸手抓鸡蛋,欢欢跟在后面凑热闹,也伸爪抓了一个鸡蛋。
来到小山坡,孩子们嗷嗷叫着冲上去,一字排开,把煮熟的鸡蛋往下骨碌,看谁的鸡蛋不破。一个个鸡蛋顺着山坡往下滚,骨碌到坡下,无论破不破,最后都落到孩子们的肚子里。
孩子们玩的开心,大人们也不闲着,心灵手巧的女孩子们绣了精美的香囊,装着香草、苍术,趁着端午踏青时送给喜欢的小伙子。
散花村人气最高的小伙先前是庭辉,常有女孩子有事没事上门唠磕搭话,后来宝琪来了,模样更胜一筹,夺了更多女孩的目光。只是宝琪相貌虽俊,却有些脾气,一副据傲的样子不大搭理人,不好亲近。不象庭辉模样好脾气也好,性子活泼易亲近,所以两人平分了全村女同胞的目光。这次端午节,两人各收了许多香包,庭霜一个也没收到,去年发愁生计还没觉得什么,今年觉得……嗯……有些寂寞。
这年头的哥儿姐儿都寂寞,庭霜吃饱喝足也寂寞起来,抬头四十五度角明媚又忧伤望天,再次开剽:“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那个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什么叫那个啥?”宝琪坐在他身边。
庭霜当然不好意说自己文学没学好,忘了“金风玉露”前一句是啥了,只说:“心有所思不知所谓。”(前一句是:银汉迢迢欲渡)
啧,自己都觉得酸得倒牙。
宝琪严肃起来:“难道你的所思与你相隔银汉,欲渡无舟?”
庭霜听不懂,不由得脸上抽抽,一阵干笑,你丫的欺负我文学没学好,拽什么拽,你会拽两句文言了不起吗?惹得老子火起,给你整两出毛选邓论、万有引力、动量守恒啥的,再来两句鸟语,让你羞愧的立马找根面条上吊。
家里那只名为“陆小凤”的小公鸡又高高地翘着漂亮的大尾巴,领着一群小母鸡趾高气扬地在院里晃悠,庭霜看着很不爽,一脚踹过去。“陆小凤”吓得扑楞着翅膀飞走。
宝琪说他:“你无缘无故的踢小鸡做什么?”
庭霜气哼哼:“它有那么多老婆,我一个也没有,我嫉妒。”
宝琪笑得捂肚子:“春天万物滋长,小鹿小鸭这些动物发情,你也发情了,哈哈。”
庭霜恶狠狠地瞪他,伸手准备掐他的脖子,这时门外传来轻柔的一声:“孟家大哥在吗?”
“在。”庭霜凶狠的表情立马换上温柔文雅的态度,速度之快,让宝琪以为自己刚才是眼花了。
来人是本村卫双全家的大妮儿,叫玉梅,是村里第一漂亮的姑娘,头发梳的滑滴滴,身上衣服格挣挣,鬓边Сhā着一朵石榴花,脸上薄施脂粉,脚上穿着一双新绣花鞋,明显是特意修饰过的。一对玉石耳坠配着红色石榴花,更显得她清新可人。
“卫姑娘,你来……”庭霜略有意外,看她样子八成是来送香包的。
果然,玉梅红着脸拿出香包,小声说:“这个……请大哥……”
玉梅低着头说不下去,庭霜明白了:“可是把香包送给我家老二?他不在家,我替你转交。”
“不是……”玉梅摇摇头,脸蛋更红。
“哦?”庭霜纳闷,难道是给宝琪的,可是他就在旁边你干嘛不直接送?又或是给小叶或是平安的?这倒是好事,你不好意思我可以当快递员,保证最快速度送到本人手里。
玉梅低了头,声音低得象蚊子哼哼:“是送给大哥的,请收下。”
“我?”庭霜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忍不住要宽面条泪流。
前世里他相貌资质都很平庸从来没收过女生的小东西,这一世身边杵着宝琪和庭辉两个帅哥,方圆十里内的雌性生物的视线也没落他身上,如今,终于有美女慧眼识珠,发现咱这块埋在沙子里的真金了。
有美眉给我送香包了嗷嗷嗷,俺终于不再生活在两大帅哥的阴影下了嗷嗷嗷!!
苍天呀,大地呀,是哪位天使姐姐听到了咱内心的呼唤呀!!!
作者有话要说:(@ ̄︶ ̄@)经过一个寒冬,桃花开了哇卡卡……(@ ̄︶ ̄@)
富家千金
庭霜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玉梅把香包塞他手里转身跑了,庭霜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准备剽两句前人诗词表达一下得瑟的心情,忽然觉得背后冷嗖嗖的,原来是宝琪这家伙又跟中央空调似的放冷气,一张俊脸跟刚从冰柜里拿出来似的,冷得让人哆嗦。
“你瞪我干什么?”庭霜把香包收好,耐心开导他,“这两天过节,你收了好多香包,我才收了一个你就嫉妒我,真不象话。”
宝琪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臭小子……”庭霜也懒得哄他,这家伙,收了那么多香包还不满足,同样受村里女孩青睐的还有庭辉,他收的香包也不少,你要嫉妒应该嫉妒他,我才收了一个香包,你嫉妒我有毛用,你小子嫉妒错人了哎。
这时,一辆骡车朝这个方向行来,庭霜眯着眼望过去,一看跟车的是史家的仆人,赶紧迎上来。来客的是史家主母朱氏,庭霜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恭敬地把她迎入堂屋让座奉茶。
只见朱氏看他的眼神与往常大不一样,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开着掬花:“大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人品一流性子又好。”
庭霜做谦虚状笑笑,有些莫明其妙:“伯母来这里是……”
朱氏看着他笑眯眯:“我是来给大公子道喜来啦。”
“咣!!”宝琪重重地把水果盘放在桌上。
“你轻点,老是毛手毛脚的。”庭霜瞪他一眼,又转向朱氏,问:“我有什么喜事?”
“恭喜大公子,县里的富商林家愿意招你为婿。”
庭霜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桩桃花,今天是怎么啦?哪位天使姐姐这么爱搞突然袭击啊?
“我只是个在乡下种地的农夫,怎么高攀得起呢?”
朱氏笑道:“农夫怎么了?人家林姑娘还就是看上你了,真是风尘识英雄啊。”
李婶两眼放光,赶紧停下手里活凑过来听八卦。
宝琪手里一用劲,粽子被捏得稀烂,俊脸如霜,冷声说:“真想不到你如此深藏不露,居然勾搭上了一个富家女。”
李婶眼睛亮得堪比一百瓦的灯泡,赶紧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人家的,怎么没见你提起过啊?自家人保什么密啊?”
庭霜被突然到来的桃花砸得发晕,拼命运行CPU搜索自己认识的人中什么时候有个林姑娘,林姑娘不是应该配宝二爷吗?
“我不认识,我真的不认识……”庭霜急着辨白,也不知道自己在辨白什么。
“你不认识人家,却是和人家有点关系的。”朱氏慢条斯理啜口茶,给他解释经过,“前两天过节,林姑娘来我家看望,在门口正碰上大公子为小兰梳辫子,那温馨的一幕一下子就打动了林姑娘的芳心,她和小女是闺中好友,就问你是谁,一问才知道你是灯节火灾那天维持秩序助人逃生的人。那天林姑娘陪母亲在戏园看戏,如果不是你,只怕她母女葬身火场了。人家很感激你的。当时那么危急又那么混乱,她也没注意你,后来你为了筹工程款到他家要钱,她才再次听说你。于是,林姑娘就对你一往情深了。”
庭霜嘴张得能塞个鸭蛋,宝琪冷着脸可以冻死人。
李婶浮想连翩,一个富家女,一个偶然的机会看到一个农家穷小子,在门口给妹妹扎小辫,那种温柔,那种温馨,那种温情,霎那间打动了富家女的芳心,一打听才知道这人是曾经在戏园大火救过她的勇士,当时情势混乱两人擦肩而过,现在又重新见面,这是天赐良缘,可以写成话本小说了,好感动。
先前知道男主勇敢机智临危不乱,又善良无私热心公益,现在又看到男主温柔的一面,从此女主非君不嫁,一片芳心放到男主身上,嗯,话本和戏里不是这样的吗?
然后洞房花烛,男的帅女的漂亮,将来孩子也非常聪明漂亮,如果是男孩一定象父亲一样勇敢,如果是女孩……
庭霜不知道李婶已经YY到将来给他的孩子做什么样的鞋梳什么样的辫,如果他知道肯定一脑门子瀑布汗了。只知道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姐因为种种原因看上自己,要以身相许,而他,对那位小姐一点都不知道,只在史家门口看见一只纤纤玉手。
“这个……这个……”庭霜结巴半天才想出话来,“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得考虑一下。”
“这还用考虑吗?”朱氏很惊讶,以为庭霜会惊喜万分的忙不迭地答应,不料他却是这样的态度,又给他介绍:“林姑娘有才有貌,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远近闻名的才女,容貌也算全县第一。”
“不是她美不美的问题。”庭霜不知道怎么解释,来到古代他夹着尾巴做人,先求生存再求发展,努力适应这个社会,接受这个社会定下的道德规范和礼法约束,但是很难接受和一个不认识不了解的人结婚上床进而生孩子过一辈子,就算她美如天仙也难接受。
“那你还考虑什么,先定下来,孝期一满就办事,然后你弟弟们的事也办一办,你攀上这门富贵亲事,家业振兴也就两年的功夫,等你家振兴起来,二公子的亲事就好办了,将来一家生几个胖娃娃,哈哈哈……”朱氏的YY能力完全不逊于李婶,开始畅想自己未来的外孙子和堂兄弟们一起玩耍的美好前景。
庭霜忽然有些反感这门亲事,朱氏怎么就认定他不用考虑,会欣喜地接受这门亲事呢?
就因为女方家有钱有势,结了亲可以对他振兴家业有好处,他就会摇着尾巴上赶着去高攀吗?做为一个有尊严的男人,他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感情,利用裙带关系为自己捞好处,他向来瞧不起那种利用女人来达到目的的做法。
当初那么困难的时候,他背了一大笔债,周婶建议他给小兰缠足,将来靠她攀高过好日子,当时他就火冒三丈,有种受侮辱的感觉。现在又有人建议他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就因为对方有钱有势,将来可以靠着飞黄腾达。
但是,真的利用女人的力量使自己飞黄腾达起来,那么以后他在老婆和岳家面前会低人一头,弟弟妹妹们将来受气怎么办?如果以后妻子或是妻子娘家人动不动来一句:“没有我,你能有今天?”那时候他真的要吐血了,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古代很多人不愿意娶公主,这样的女人娶回家是个麻烦。
庭霜很严肃地对朱氏说:“我现在不想考虑婚事,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振兴家业,不愿意扯女人的裙角,我希望能堂堂正正站在妻子面前。她家有没有钱,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能不能两情相悦。”
大家听了这话都呆呆地看着他。
庭霜很明白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成亲是关于两人一辈子的大事,我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共度一生,林姑娘我没见过,也没相处过,我和她没有感情,没法就这么答应亲事。”
朱氏呆了半晌,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想见见林姑娘,和她相处相处。”
“这是最基本的,相处之后才知道双方是不是情趣相投,才可以培养感情。”
朱氏为难:“人家一千金小姐,和年青男子私下见面相处会毁了清誉,如果将来你们结不成亲,姑娘的清誉就毁了。”
“我能理解。”庭霜觉得自己的婚事是个老大难了,这个时代的女子不轻易见外男,而他又不能接受没见面就答应和人家过一辈子,除非他从村里认识的女孩里挑,或是象老三那样,先被女方父母看上,然后弄到家里来制造相处机会。
朱氏了解了他的想法,答应去和林家商量,告辞离去。
送走朱氏,庭霜闷闷地坐在台阶上发呆,宝琪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眼神深邃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说:“你说你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庭霜想了又想,说:“我也说不上来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如果和一个人经常相处,共同面对困难,互相支持互相鼓励,那么就会产生感情,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不能接受和他分离,这样就喜欢上对方了。”
屋里的小兰Сhā嘴:“漂亮房子里的姐姐说,如果两个人见了很开心,不见会想念,愿意亲亲摸摸,就是喜欢对方了,那样就可以成亲了。”
庭霜皱起眉头,以前他害怕妓院生活对小兰有什么心理阴影,看来小兰心理阴影是没有,却学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这种话搁现代,大家听了一笑而过,搁在这个时代,很可能会让人觉得她少教养。
庭霜板着脸对她说:“那个漂亮房子不是好地方,你在那听到什么学到什么最好全忘掉,漂亮姐姐们说的话也最好忘掉,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说,否则婶子大娘们会不喜欢你,哥哥们也不高兴哦。”
“嗯。”小兰看他很严肃,答应一声自己出去玩。
宝琪想了想一笑:“她说得有理。”
“她懂什么呀?”庭霜不想再提桃花的事,他现在有很多事要忙,恨不得把一天掰两半使,实在没功夫谈恋爱什么的。
麦收之后,紧接着要整地育秧种秋熟庄稼,方始过来学习种稻,庭霜让他在旁边看着,教他怎么Сhā秧,还给他提供了稻种。
现在孟家劳动力比较充足了,收留的刘家傻儿虽然傻,但是力气极大,再雇两短工,很快完成栽秧的活。城里的房子也盖好了,但是饭馆还不能开张,因为盖好的房子要晾晾,还要找人,还要忙水利工程,只能先放一放。
时间过得很快,中期工程结束,钱也没有了,庭霜跑到里正李昌富家做初期的发动群众工作,得到他的支持,然后上工地把大家召集起来。
“现在工程已经快收尾了,做好这个工程,以后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就不怕旱涝了,就可以过好日子,但是……”
庭霜先说了一通形势一片大好后又转折了一下。
“但是,工程款也花光了,虽然材料还有剩下的,再加上可以就地取材,但是,工钱是一文也发不出来。”
庭霜把账目给大伙报了一下,非常沉痛地表示惋惜之情,县领导排除万难挤出了初期工程款,现在实在是挤不出多余的钱了,眼看没有钱继续,县长急得睡不着吃不下还上了火,一心想为这几个村的百姓做些好事却因为付不出工钱而半途而废,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本人,也就是这次工程的发起人,也急得要命,工程烂尾,前面的辛苦就白费了,最大的浪费莫过于此,真是心痛呀心痛。庭霜拿帕子抹抹眼睛,难以抑制地流下伤感的泪水,怒瞪了人群里的宝琪一眼,你爷爷的,居然在手帕上给我抹这么多葱汁,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村民们也跟着沉痛起来,里正李昌富开了口:“难得这一任的县太爷想为咱老百姓做好事,这工程得好处的不止是我们,而且是造福后代的事,都进行到这一步了,我们不能因为没钱了就让工程烂到这里。”
李东升接口说:“这是为我们自己修水利,为后代造福,难道说没钱了我们就不修了,工钱不要了,我们再坚持几天,把活干完。”
其它乡民也赞同:“对,工程都到了这一步,眼看要收尾了,停下来可不中,工钱咱不要了。”
庭霜很感动,他早知道不能按数给村民付工钱的,所以他的计划是让县令出一部分钱,先把工程做起来,把大家的劲鼓起来,只要开个好头,农民们也舍不得把工程半途而废,为了怕他们闹,他先是减半发工钱,然后再提出停发工钱,怕他们不乐意他还事先做通村长的工作。
现在看来,他低估了农民们的牺牲精神,他们并没有计较工钱的事,并没有因为没钱拿而放弃。
情绪是互相感染的,庭霜振奋起来,又跑到其它村要赞助。这次春旱受灾最重的是下游的散花村和大庄园村,所以工程上的人工首先用的是这两村的受灾户。上游的几个受灾不太重的村很自觉的没有去挣那几个工钱。
庭霜跑到上游的六个村发动群众要求捐助,中心思想是,这次工程受利的几个村也包括你们,现在工地上的乡亲们免费白干,一文工钱也不要,你们上游几个村好意思让他们饿着肚子干吗?总得管顿饭吧。
于是,上游几个村的人有钱出钱,有粮出粮,多少凑出了饭钱。有些人还扛着工具赶着牛车到工地上帮着干几把。
工钱是没有了,好歹有上游几个村支持了几石粮食,还能让上工地的人吃上饭。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为毛在半夜出现鸟??俺也不知道,无辜摊手,祝亲们节日愉快……下章:小霜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事业一发达会带动周边产业的发展,比如桃花的种植开放啥 的,乃们懂滴
人工孵蛋
经过大家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到中秋节前,工程终于完工,结实的水坝承载着人们的希望骄傲地耸立起来。县领导齐重煜带着人参加水坝落成仪式,揭开碑上红绸,露出文字,上面记载建这个水坝的辛勤过程,文章是庭芝写的,庭霜要他一定得把人民群众的功劳大大渲染一笔。
坝上正如庭霜事先承诺的那样,在显眼位置刻上为修工程捐助钱物的人的名字,再用彩石嵌一圈。
李昌富、纪老头等几个村的里正看着修好的坝,高兴得脸上褶子绽放掬花,往年因为争水斗殴结下的怨恨也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散。几个村长很友好的一起抽锅烟。
突然,李昌富一拍大腿想起来,这次修水利,庭霜做为发起人和组织者,平息群殴、筹款买料、请技术人员,功劳算头一份,可是碑上坝上都没有他的名字。
“说的是啊,怎么没有他的名字呢?”村长们都点头称是,准备找工匠补刻。
“算了算了,别折腾了,我又不是为了出名才做的,况且我的名字又不好听笔划还多。”庭霜嘻嘻一笑看着修好的工程无比开心,他已经得到了收获。
以前,他搞负债经营,分期付款,变害为利在低洼地种稻,在稻田养鱼,给县长提那些关于消防安全方面的建议,都不是他自己创造的,都是从电视或书上看到的前人的宝贵经验,他只是拿来运用而已,唯有这次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修成了水利工程,确实是他自己的主意,先让县政府出一部分资金开个头,再让富人捐款,发动人民群众跟着已经开工的工程坚持下去,这一切,他付出了许多属于自己的智慧和汗水。
这样的成就感和由此建立起来的自信已经是最大的收获。
宝琪看着他高兴也跟着开心,说:“谁说你的名字不好听,你们哥儿几个的名字都出自古诗,你的名字也是,‘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很有意境是吧?”
庭霜听说自己的名字也来自诗句,更加高兴,宝琪又说:“这么高兴,我们回家烤小猪庆贺吧?”
“就知道吃,你休想。”庭霜瞪他,这厮好不容易说句好听的话,原来为了烤小猪。
为了表示庆贺,也为了表示歉意,更为了表示和解,桐柏村送了一头大肥猪给散花村。
李东升杀猪放血烧水烫毛分肌劈理忙活一晌,刀子上下翻下,一条条猪肉被分割成一斤一条码在一边,差不上一两半两,旁边半大孩子们边帮忙边淌哈喇子。
这边李东升割肉,那边有人分肉,领到肉的立即回家架锅烧火,不大一会儿,各家各户炊烟袅袅,香气弥漫整个村,没到过年,人们快乐得和过年一样。
分完肉,人也散得差不多,还剩下头蹄下水,一些腰排和后臀。里正家的大锅也早就架好,柴火烧得劈啪响,大狗小狗都吸溜鼻子乱转。
庭霜一边咽着口水一边等着大骨头和血旺汤端上来。宝琪看他的眼光直往厨房瞄,笑道:“看把你急的,馋猫。”
李大娘和金燕子在灶上忙活,把肉端上桌,一盘盘心肝、白肉、骨头、一大盆血旺汤飘着翠绿的菜叶,还有从塘里刚踩来的莲藕,焯了凉拌非常爽口。
炕上坐着送猪来的桐柏村里正纪老头,做陪的有李昌富,李东升,还有庭霜和宝琪,张大全。本来要请庭霜坐上位,因为他有官衔还是这次工程的大功臣,但是庭霜死活不肯,那纪老头和李昌富年龄比他爹都大,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坐上座,反正坐哪儿又不少吃一口,他完全不介意端着大海碗蹲厨房吃。
最后推让一番,还是纪老头坐了上位,大家坐定,李昌富把自己一直舍不得喝的烧酒也拿过来,大碗满上,谁也不藏奸,喝得贼爽快。
边吃喝边唠嗑。
这次两村群殴闹得挺不痛快,最后以共同出力修成水利工程结束恩怨,也算好事。本来散花村要抬着尸首上桐柏村讨说法,让他们“看着办”,否则上县衙。庭霜觉得这样闹得更僵,修工程还得大家出力,所以息事宁人把事情平了下来。这么一来,桐柏村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也是打死了人家一条人命,对方做事这么“讲究”,自个儿也不好意思装不知道。
酒过三巡,纪老头主动提出给死者家属一点钱表示一下。
李昌富代表家属接受了,恩怨就此揭过。
接着,大家谈起怎么度过这段艰难时光,本来冬天过后就是青黄不接的时节,再加上夏收歉收,秋粮还没打出来,这段时光不好过。但是大家更多的是畅想美好未来,熬过这两月,以后会好的。
庭霜说了自己的打算,工程结束后他打算把城里的饭馆开起来,蔬菜鸡鸭优先用村里的,人工也用村里人。
“我打算正式开馆子做烧鸡,自家养的几百只鸡肯定不够用,让村里会养鸡的多养几窝。”
“那中。”李昌富同意,“现在抱小鸡晚了,等开春让他们多抱几窝。”
庭霜筷子头不停,一边说:“说干就干,好好的干嘛要拖到明年,现在就养。”
“现在抱的小鸡入冬长不大会冻死,而且母鸡到冬天就不下蛋了,这个时候天不冷不热正好让下蛋。”
“在鸡窝铺好稻草,注意保暖,不会冻死的。人工孵化不影响母鸡下蛋。”
“啥?什么人工……”几个人听不懂了。庭霜也是只知道原理,实践起来还有难处,不过没关系,可以发动群众想办法。
吃完饭,庭霜让李大娘召集了一帮家庭主妇,都是家里养着好几十只鸡的能干妇女。
庭霜先启发她们:“孵小鸡必须有两个必要的条件,一是用的鸡蛋必须是……”
“受精卵”这个词用土话咋说来着?庭霜一时想不起来直挠头。
李大柱家的接口:“公鸡踩过的蛋。”
“啊……对,就是这个。”庭霜很高兴群众智慧能弥补他的不足,接着说:“一是要用公鸡踩过的蛋,什么样的蛋能孵小鸡,大家都有经验不用我说了。”
乡下人分辨鸡蛋是拿到光底下一照,有个小黑点,有血丝,说明这蛋可以孵小鸡。这个不是问题,问题是温度。
“……第二个必要条件就是合适的温度……温度就是冷热的程度。”庭霜继续费力解释,“母鸡趴在蛋上,ρi股下面热乎乎的,所以才能孵出小鸡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用把鸡蛋放在鸡ρi股下面,用人工的办法制造出和母鸡ρi股下面一样的热度来。”
庭霜抹汗,不知道这样解释她们能听得懂不?
妇女们疑惑地看着他,这个说法可是闻所未闻啊。
大柱家的小栓今年八岁,跟着母亲过来听讲,眨巴眼眨巴半天,说:“你的意思是不用母鸡趴蛋上,用床棉被盖在鸡蛋上,也能热乎乎的?”
这话虽然稚气,却是开启难题的钥匙,庭霜很高兴,立马摸兜,摸出一个糖球给他表示鼓励。
妇女们也明白了过来,七嘴八舌议论起来:“那把鸡蛋放炕上,再盖上两床棉被,炕底下烧热,也可以保证鸡蛋热乎乎的。”
“如果热了再抽掉一些柴禾,冷了慢慢加火。”
庭霜很欣慰点头:“是这么着,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更不能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要把温度保持得和鸡ρi股下面的温度一样,而且不变。”
妇女们明白了基本原理,接下来就是解决保持恒温的问题。庭霜觉得这些妇女养鸡养半辈子了,应该能想出法子来,否则太对不起毛主席对人民群众的期望了哎。接着再诱之以利:“只要孵出小鸡来,我全都买下,你们只管放手去做。”
妇女们振奋起来,以前她们不大愿意孵小鸡,因为母鸡抱窝会停止下蛋,这样损失不小,所以养鸡户强行把母鸡打起来,不让鸡抱窝,现在不用抱窝也能孵小鸡,而且有人还预先买下所有小鸡,下蛋和孵小鸡两不误,可以挣两个活钱。
庭霜想赶在中秋前几天把饭馆开起来,现在解决了原料问题,还有人工问题待解决,他本来不会做饭,当了家以后不得不自己做,居然也慢慢练出来,在村里很受好评,只是他手艺虽不错,也不能老是围着锅台转,于是在村里放出话,招收手脚麻利有眼色,灶上手艺好的人进城帮工。
最后定了几个人选,一个是大柱家的二小儿留根,庭霜答应过他,帮他实现不用等到过年就能把肉吃够的伟大理想,所以把他拉来帮他挣几个钱。一个是李东升大哥,他本来不大乐意上饭馆干活,但是庭霜对他精湛的手艺和优良的服务态度很有好感,求他帮几个月忙,好歹带出几个徒弟来再说。
又招两个勤快人打杂。后厨请周婶做镇,也是想着周叔在城里做木工,周婶在村里种地,两口子不常在一起,所以庭霜请周婶给他的饭馆打工,她灶上的手艺也极好,又能和老公一起住在城里,对双方都有好处。
家里人,他打算除了自己再带李婶和平安过去,其它人留在村里照顾地里和家里的活。
宝琪先提出反对,理由是平安是在当铺当过伙计的,服务态度差很得罪客人的。平安不服,他只在当铺待了几个月,还没养成傲慢的习惯,怎么态度差了?倒是宝琪傲不咧咧的眼皮朝天态度是真差。
宝琪拽着庭霜衣角蹭蹭,发誓自己一定视顾客如上帝,保证给予春天般的温暖,还说你进城后不在家,你家老二肯定会欺负我的……
再把脑袋搁他肩上蹭蹭。
庭辉瞪他一眼,准备和他理论一番。
庭霜不想听他们争执,只好同意宝琪跟自己进城,平安留家里。
晨光一听,也缠着要进城帮工,并保证视顾客如啥啥的。庭霜只好也答应了。
人选定下来,下一步是定菜谱,庭霜拿出楚老丈留下的菜谱,把周婶李婶还有李东升几个招来研究。经研究,大家觉得这菜谱上记录的很多属于高档菜,以长平县的消费水平来说不完全合适,老字号的汇源楼,大丰楼做的都是达官贵人的生意,跟他们抢顾客,现在他们没这个实力,而且初次经营饭馆也缺少经验,不如把这块市场让出来,把目标定在中等客户身上。
于是庭霜把菜单修正了一下,分为中低两档。
低档的就用乡土菜,羊杂面,羊肉烩面,猪肉烩粉条,烙馍卷菜,凉拌菜、鸡血汤、鸡杂羊杂等等,庭霜还没忘了以前说过的话,如果他开饭馆,体力劳动者的生意也做。
中档的不太好弄,几个人商量了一晚上,既要看上去好,价格还要让多数人能接受,宝琪和庭辉都是富贵过的公子哥儿,做饭不顶事,对吃饭还是很有经验,看着菜谱提意见。
“每个饭馆必须有几样独有的别家难以仿效的招牌菜,咱家的招牌菜除了一品烧鸡还得有其它的才行。”庭辉问道。
“生炒鳝鱼丝。”庭霜马上想到一样招牌菜,过了一冬一春后,后院池塘里的黄鳝养得又肥又壮,他拉到汇源楼卖了个好价,掌柜的很高兴,说他家的鳝肥美香酥,客人吃了都说好,可是要做生炒鳝丝,尺寸还不够粗,最好再多养几天。庭霜记在心里,观察了一圈,市场上的鳝的确不如他家的粗壮,味道也不如他家的鲜美,如果拿来当招牌,可是全城独一份。
庭霜又特意声明了一下:“要想把菜做得好吃,要舍得放油。”
为了炒菜的事他没少和家里主厨的李婶叨叨。在农村,油是较珍贵的,主要用来待客或是过年节改善生活。乡下炒菜一般是拿过年剩下舍不得吃的猪油剜一小块抹抹锅,就这样炒了,更有甚者,炒“辣锅菜”,也就是把锅烧热,直接放菜加点水翻炒,甚至连菜都不炒,“咸菜盐豆老弟俩,蒜缸一响就吃饭”。象庭霜那样拿瓶子往锅里倒油的,在村里独一份,于是庭霜华丽丽滴背了个“不会过日子”的光荣称号。当然他不会过日子的行为不限于炒菜时拿瓶子倒油,还有经常吃二罗面,拿字纸擦屁屁,这些都是“不会过”的罪状。农民读书不易,对文字有种说不明的敬意,对写过字的纸都很珍惜,某人居然拿来擦ρi股,真是该敲。
庭霜为此宽面条泪,家里有几个嘴刁的公子哥儿,吃头罗粗面和包谷面,不用油炒菜能行吗?前世里俺同学做菜五升的金龙鱼大桶往锅里倒,俺放那点油算什么呀。再说,用字纸擦掬花,那不是为了省钱吗?纸店卖的细纸好贵的说。这么节省居然被乡人视为“不会过”,果然和这帮人的代沟如东非大裂谷,弥补不能。
但是这回开饭馆一定得把这大裂谷补一补,庭霜郑重交待将在后厨掌勺的周婶和李婶几个,炒菜时务必要舍得放油,这几天就在家里把菜谱上的菜练练,本人要检查,如果因为油放少了而影响味道,要提出严肃批评,限期改进。
作者有话要说:咳…… 请勿计较‘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这句诗具体出产年代。下章:主角事业上一层楼,当然桃花也来了,否则谁会看上一个没产业的穷小子。
饭馆开张
大伙研究一晚上,把招牌菜和将要争取的顾客群确定好了,然后就是定饭馆招牌。
“好利来。”庭霜先想出一个。
“俗,这哪里是饭馆名字。”被众人否决。
“香喷喷。”
“找抽。”
“佛跳墙。”
“这是菜名哎,怎么能拿来当饭馆名?”
“连佛都跳墙,说明咱的菜好。”
“欠揍。”又否决一个。
“四海飘香。”
“不好。”
几个人想了半天,也没定下好名字,庭霜困得不行,一拍脑袋有了主意,不是说要让县长来捧场吗?他是两榜进士,学问肯定是好的,写招牌没问题,顺便做广告。
庭霜有了主意,眼睛发亮,雄心万丈总结陈词:“而今迈步从头越,……”
下一句是啥来着,脑细胞处于罢工状态中,实在想不起来。所有人都被鼓舞,信心百倍看着,咱不能辜负广大人民的期望。
庭霜只好继续剽:“欲与天公试比高。”
下句又是啥来着?
宝琪微笑看着他,这个人面对困难总是不泄气总是不丧失信心,还总有别人想不到的奇思妙想解决难题,时不时吟些稀奇古怪的诗句,他到底能让人沦陷到什么程度。
“比完大家去睡觉。”庭霜无比豪迈念出结束句。
众人被雷倒在地,庭霜眨巴眼:“都三更了,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脑袋也搅成浆糊了,真的该睡觉了哎。”
大伙默默退散,宝琪看着横在炕上四仰八叉打呼呼的人,俊脸直抽搐,叹了口气,把他放好,用热毛巾给他擦手擦脸,再给他脱了衣服盖好被子。
与天公比高挺累的,是该睡觉。
县衙三堂的阶前两株桂树飘散着幽香,屋里小桌上的新茶冒着热气,宾主两人谈得很愉快,齐重煜告诉庭霜,今年朝廷要表彰全国先进,每个省一个名额,他已经推举了庭霜做为本县的先进代表到省里。
当然封建社会表彰先进不象现代社会,表彰的是劳动模范,科技创新,好人好事什么的,封建时代表彰的就是“孝悌”,就是孝顺父母友爱兄弟。
省里各县都推举了代表,其中一个先进代表是陈松同志,他的先进感人事迹就是在父母的墓地守孝二十年。在“以孝治天下”的古代,这一点很受人推崇,所以,齐重煜觉得庭霜争不过他,这个表彰怕是落不到庭霜的头上。
庭霜明白了古代表彰先进的标准,腹诽不止,守孝二十年,不出来工作,不尽社会责任,这种行为有啥可表彰的?还有那个被历代推为道德典范的许由,尧帝要把天下让他,他拒不接受躲到深山里不出来,于是天下人都夸他品行高洁。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总要为社会做点贡献,总要尽自己该尽的责任,那许某人的确拒绝了做为君主的权利和享受,可是同时他也拒绝了社会责任呀,躲到山里与世隔绝不尽社会义务算什么伟大?
从汉代开始就有“举孝廉”的做法,结果助长了虚伪的风气。不少人为了得到推举弄虚做假或是搞形式主义。
跟那个先进代表陈松一起成为被推举的表彰对象,庭霜觉得挺不爽,有点憋屈。对齐重煜的提议没有丝毫兴趣,更没有高兴的意思。
齐重煜反而过意不去,觉得这人为乡里修水利,又为了照顾弟弟们耽误了婚事,心里却压根没有出名的念头,如此不慕名利的好公民他不是先进谁是先进,如果争取不到有点冤了。
庭霜对表彰没兴趣,聊了几句提到正题,请县领导帮忙想个招牌名字,再题个字,开业那天捧场做广告。
齐重煜思索一会儿,提笔写了三个字:“菜根香”。
庭霜把字提起来观赏一番,字体苍劲有力有风骨,庭芝的字虽好,和他比起来,还少了点力道,不过,这三个字的意思看上去很表浅,又似乎含着别的意思。
齐重煜拿笔指着那三个字说:“老话说得好,嚼得菜根,百事可做。这其中滋味,想必你很清楚。”
庭霜把这三个字反复体味了一下,回想起自家从富到贫,从游手好闲到慢慢懂得人世艰难,一边嚼着菜根一边艰苦创业,忽然明白了这简单的三个字中包含的丰富内涵。
就用这个啦。庭霜高兴地把字收起来,回头找个工匠刻上。
“菜根香”的匾额高高挂起,红绸一揭,露出县长的亲笔题字,鞭炮声霹啪响起得震耳欲聋,门口一对北狮耍得精彩绝伦,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庭霜穿着最好的衣裳带着伙计们站在门口迎客,接受大家的祝贺,看着新开的馆子,有些感慨,去年灯节一场大火使他家由盛转衰由富变贫,今年灯节一场大火他把握机会,又让家业重新振兴,人世的事情就是这样难料,将来又不知发生什么事。
来道贺的人不少,有村里人,还有史杰,还有同业汇源楼,都带着公鸡和鲤鱼来祝贺,还有县领导亲自来捧场,令人意外的是胡君宪也来道贺,庭霜看见悄悄对庭辉说:“先前的事是你不对,你别和人家怄气。”
庭辉也知道多个朋友胜过多个敌人的道理,但是又不好意思见人,转身钻到后厨不出来。庭芝上前帮着招呼。
更令人意外的是林家也派人送了贺礼。
“菜根香”开业时就轰动了整个县城,开饭馆在城里是寻常的事,可是县长亲自上门道贺还题字做广告就是绝无仅有的事了,更别说还有全县最有钱有势的胡家和林家也道了贺,这家背景还真不小啊。
菜根香占便宜的还不止后台硬,所在的地段也极好,人/流量也大,避开了在实力不足的条件下和县里最大的酒楼汇源楼大丰楼争客户的不利情况,主要面向中等消费群,也不拒绝做下层民众的生意,生意非常好。
临街是做为门面房的前堂,摆着条桌和条凳,还有一排大酒缸,拉车赶骡的出力人累了一天,坐旁边喝两提子酒,下酒的有卤鸡肝鸡胗鸡心鸡爪什么的,很便宜,味道却与一品烧鸡一样。再呼噜噜吃一大碗猪肉粉条还有杠子馍,又饱肚又实惠。想吃汤饭的,还有烩面和汤面条什么的。
穿过前堂就是第一进院,带着回廊,下雨时,后厨的饭菜就通过游廊,院子里种着花草,正屋是馆子的主体建筑,两层的大楼房,楼下散座,楼上雅间,装修很朴实大方。
主楼也是前后门通的,后面是第二进院,就是后厨,用穿堂和主楼相连,做好的饭菜可以最快时间端过去。第三进院是后厨,两厢房是食材库器皿库。第四进院是住房,帮工的都住在里面,两厢是鸡窝鸭舍骡马房。
这是在原来被火烧毁的恒舒当的地皮上建起来的,隔着一条小街就是冯家宅院,现在是孟家的了,也有三进,庭霜打算住在这里,把临街墙改成门面房开其它铺子。
因为地段好,菜品也好,价位也合适,生意自然不错。因为有好多供应体力劳动者的食品,所以很多拉车赶骡的苦力主动向客人介绍菜根香,把财神爷送到,接了车钱,自己也在前堂呼噜噜吃一大碗面。庭霜倒没料到这些卖苦力的除了自己吃饭,居然还介绍来不少外地客人。
更没想到鳝鱼卖的比烧鸡还要好,因为市场上没有够尺寸的鳝,生炒鳝丝只有他一家能做,客人吃了觉得味美,自然还要点其它的菜,庭霜又让掌厨的人开发几道以黄鳝为原料的菜,把楚老丈的菜谱略为改进,降低档次,保持味道,开发了十几道鳝菜,鳝鱼居然成了菜根香的特色。
城里人一说去吃鳝鱼,不用说就是去菜根香。
这里也有宝琪一份功劳,炝虎尾,虾爆鳝,蝴蝶卷等菜色,是他一边挑嘴一边提改进意见,搞出来的好菜色。
宝琪等不到表扬,伸手要工钱,庭霜拍掉他的手:“又跟我要钱,你小子又不下厨房,在前面也不会招呼客人,还好意思要钱?”
庭霜很不甘,这小子长了一副好相貌,杵在前头当跑堂肯定能吸引不少男女的目光,结果他收个碗也能把碗打碎,桌子也擦不干净,对客人也不够亲切,真可恶,还好意思要工钱。
“我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宝琪也学会了厚颜,“你看那些名菜,哪个不是经过客人的百般挑剔才有经得住考验的美味,我的舌头是少见的皇帝舌,很挑的,过了我这一关,你的菜绝对能好卖,我给你尝菜提意见,你付工钱天经地义。”
“狡辩。白吃饭还要钱。”庭霜掐他的脖子。
“别掐。”宝琪护住脖子,“这次朝廷的表彰落在陈松的头上,你是不是不高兴?不高兴了就掐我出气?”
“什么表彰不表彰,我不稀罕。”庭霜松了手,“我只是觉得人活在世上,不能只为自己活,多少得为别人做点什么。”
“哦?”宝琪看着他,眼睛灼灼发亮。
“就拿那个陈松来说,守孝二十年守的啥也不干,这叫什么事,难道一个人活着只是为了父母活着?父母没了难道他就可以不尽其他义务?要尽孝就在父母活着的时候尽孝,或者在父母死后照顾好弟弟妹妹也算尽孝了,守个墓守个二十年就算尽孝了?我不是因为那个八品衔落他头上没落我头上而不痛快,只是就事论事,看不惯某些做法。”
“你经常说些惊世骇俗的话,却有点道理。”宝琪微笑看他,“不过,你在我跟前想说啥都可以,以外面这话可不能说。”
“知道,还用你提醒。”庭霜忽然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什么时候和这家伙无话不谈毫无顾忌呢?
“老板,史太太来了。”在楼里招呼客人的晨光飞跑过来,朝宝琪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宝琪脸色臭得如臭豆腐。
“她来做什么?”宝琪看着庭霜把朱氏迎上二楼僻静的雅间,悄摸跟在后面,躲在门外偷听。
奉过茶,朱氏也不说废话,直奔正题:“上回我跟你说过林姑娘的事,你说想见见本人,林家觉得很为难,人家是千金小姐,从不见外男,除非你同意这门亲事,可以破例一下。”见他沉吟着不吭声,朱氏又说:“林家姑娘品貌都与小女差不多,你若是对小女品貌满意,应该也会对她满意。”
听她说林姑娘的品貌和史香云相当,庭霜有些动了心,他见过的所有年轻女子中,还只有史香云让他喜欢,只是史家先看上的是老三,所以他没往那方面想,如果有女子和史姑娘品貌一样,他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毕竟他的年龄也不小了。
两人说好,第二天这个时候,林姑娘来饭馆吃饭,庭霜亲自接待,这样外人就不会说什么闲话了。
庭霜第一次激动的小心肝直扑腾,有美女要来找咱!!!老子的桃花要开了嗷嗷!!!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泡美女啦啦啦……这两天整理了一下大家提的意见,似乎觉得JQ少了。其实俺在起/点看种田文,主要是主角创业,感情戏很少,俺看得很哈皮,本文也走起点风,感情戏不多。但是综合大家的意见,俺反省了一下,起/点是BG文感情可忽略,但是本文是BL,JQ是看点,不能简略的。找到问题在哪要改进。哦哦哦,下面要尽力发展JQ。咳咳,只能尽力……情节走向还是以创业为主……
美人如玉
菜根香饭馆后面原冯家宅院现在是孟家宅院的正屋里,宝琪端坐桌旁闷不吭声,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倒一杯喝一杯,一口一杯贼爽快。
庭霜对着镜子左照右照,从箱子里翻出最好的衣裳穿上,梳好头,抹上刨花水,再摆几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觉得很满意,只要身边不杵着宝琪这样的帅哥,绝对能吸引雌性生物的目光。
“哎,林姑娘来的时候,你不要出现,听到没有?”庭霜交待注意事项,干脆说得明白,“总之,不要让她看见你。”
宝琪撇撇嘴,看着他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样子,说不出的刺眼。
“听说她是县里第一美女,我想看看,难得千金小姐出趟门。”
庭霜立马驳回提议:“不行。”
哪个帅哥泡美女还会带着一个更帅的帅哥去啊?万一美女的视线落在你身上,那老子多没面子,好不容易桃花开了,总不能让你小子折了去。
“我就看一眼。”宝琪拽他的衣角继续做思想工作,“我可以帮着看看你和她合不合适,是不是般配,给你一些旁观者的意见,免得你当局者迷被美色迷昏了头脑做了错误判断。”
庭霜想想也是,说:“你要是想看林姑娘,得装扮一下,把你这副样子换了,总之,要扮得丑一点。”
“没问题。”宝琪马上答应,为了你我豁出去牺牲自己了。
说干就干,从馆子后罩房搬来周婶的镜奁,宝琪对镜梳妆起来。
“好了,可以去见林姑娘了吧?”宝琪化好妆说。
庭霜一回头,登时踉跄后退一步,惨呼:“鬼啊……”
只见眼前生物面如涂粉,涂的是面粉,唇若施朱,血盆大口,头上顶着一包发髻Сhā满花朵,一身绿衣绣着百花争艳,犹如菜地里一棵落满蝴蝶昆虫的绿油菜,绝对是人见人吐,鬼见鬼哭,猪见猪撞树的造型。
“你……你……你是何物?”庭霜哆嗦着伸指头。
宝琪无辜的眨巴眼,脸上的粉直往下掉:“不是你要我扮丑一点,衬托你的英武不凡玉树临风么?我牺牲了自己来成全你,你不感动居然还这表情。”
宝琪一脸悲愤地控诉,庭霜嘴角直抽抽,你这个样子会把客人吓跑的哎,你故意的吧,肯定是见到全城第一美女看上我,所以嫉妒我。
在前堂招呼客人的李留根跑来在门外喊:“大哥,你准备好了没有?林府的车子已经到前门了。”
“来啦。”庭霜答应一声,赶紧再整整衣冠,警告宝琪,“你这副样子会吓坏人家小姑娘滴,最好鸟悄缩后面干活去。”
庭霜一溜小跑跑到馆子里,李婶已经把客人迎到最好的一间雅间,奉上香茶果品,侍候周到,看庭霜气喘吁吁跑过来,赶紧给他整了下衣裳,悄声说:“真是仙女下凡啊,好好把握哦。”再看看他的装扮,皱起眉头:“你怎么不拿把扇子啊,你看城里的公子哥儿手里都拿把扇子多风雅,你等着我给你找一把。”
李婶火速去隔壁雅间吃饭的公子那里借了把折扇,庭霜看着手里的扇子,嘴角直抽,秋天摇扇子,还真是够装逼的。
庭霜在门口顿了一下,悄悄从门缝里看过去。
只见桌边坐了一个风姿绰约的佳人,一头乌发盘起,Сhā了一根点翠金簪,垂着一串明珠摇曳生辉,再无其它装饰,一身浅绿丝衣,袖口绣着小朵掬花,正与当前的秋景相和,拖着月白色栏杆裙,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风韵气度。
再看她团扇摭面,只露出黛眉若蹙,星眸含情。
庭霜见状,体内荷尔蒙分泌飙升,文学细胞兴奋,想起两句词:“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合上折扇摆了个自以为无比帅气的造型,推门进去,做了一揖,咬着舌头致介绍词:“小生孟庭霜,见过林家小姐,小姐光临小店,小生倍感蓬壁生辉。”
滋……酸掉牙了,好别扭,还是和宝琪他们在一起舒服,想说啥说啥,想做啥做啥,完全不考虑形象工程,就算脱得只有一条短裤四仰八叉的睡觉,顶多被踹一脚骂一句:“死猪。”哪象现在,全身细胞高度紧张中,生怕言行不得体,浑身不得劲。
林姑娘双肩微颤,秋水双眸闪过一丝笑意,庭霜忽然意识到自己好象用词不当,老脸一红,哦,语文老师你把我教成这样不觉得羞愧吗?
林姑娘仍是纨扇摭面,微微福身:“见过公子。”
声音娇柔如燕语莺啼,庭霜浑身皮酥骨软,咳,那把团扇好讨厌,影响我看美女全貌嗷嗷!再不把扇子取下来,我诅咒全世界扇子生产厂商全部倒闭破产,连裤子都送进当铺。
“敢问姑娘芳名?”
林姑娘略一犹豫,道:“小字玳玉。”
“好名字。”庭霜惊的虎躯一震,喔呀呀,果然不出我所料,史香云姑娘的闺蜜叫林玳玉,我真是太聪明了。可是,到底怎样才能把那碍眼的扇子拿下来啊?这个时代千金小姐的作风还真是看不惯。
庭霜眼珠骨碌一转有了主意,非常斯文地说:“久闻林小姐才艺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小生仰慕已久,不知有幸,能聆听仙奏?”
哎哟,快咬着舌头了哎,这咬文嚼字的活真的不是咱这理科生干的。
林玳玉推辞不过:“小女子献丑了。”
门外伺候的李婶火箭速度到隔壁雅间取了琴,为了接待那些风雅之士,馆子雅间也备了琴棋之类的东西,虽然不是高级的名琴,却也能用一用。
林玳玉终于放下扇子,露出容颜,用丝帕擦擦手,纤纤玉指轻拨琴弦。
庭霜看到她的容貌,果然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身汗毛都麻酥酥地立起来。
“咕咚”咽了口口水。嗯,这个……咽口水声音有点大,好像、似乎不大纯洁,不符合咱新时代爱党敬业有为青年的光辉形象来着。
庭霜赶紧收了目光,做正人君子状,心里盘算着等她弹完一曲,该剽哪首诗词来表达欣赏之意。
我痛恨穿到这个位于唐宋以后的时代,虽然资本主义开始萌芽,商品经济进一步发展,可是好多佳句不能剽,这如何显示我才高八斗出口成章的惊艳才华呀。
正想着,林姑娘一个轻柔的滑音结束一曲,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庭霜立马拍起巴掌说:“好曲,真所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大珠小珠落玉盘,此时无声胜有声,说的就是林姑娘的曲艺了。”
林姑娘眉头微蹙,觉得这人华而不实,浮躁浅薄,往常自己只要一曲弹毕,听曲之人无不陶醉于美妙的琴音之中。哪里象这人,等自己一弹完就马上卖弄上了,毫无欣赏沉迷之意,是真的陶醉于音乐之中,还是敷衍拍马之语,难道我会看不出来吗?当别人是傻子呀。
林姑娘倒是没冤枉庭霜。对于在现代听惯摇滚乐流行歌曲,到古代又听惯鸡啼狗吠猪哼哼的某农夫来说,本来身上的艺术细胞就缺货,再要他欣赏七弦古琴这样的古代高雅音乐确是困难了些,难度与对牛弹琴一个级别。
如果他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听不懂也罢了,美人还会欣赏他诚实谦虚,可是对于穿越人士来说,在古人面前放□段承认自己无知几乎意味着要冻死在冷库里,读者也会嫌主角小白而弃文。所以庭霜犯了个大多穿越人士都会犯的错误,就是在不该显能的时候显能。
困难当前,危机关头时显能是英雄本色,但是在本该欣赏别人才艺的时候显能就显得浮躁了。
而且他也没认真听,只顾着琢磨剽那首诗词在美人面前卖弄,一边YY着自己诗词一出,美人就无比震憾,然后嘤咛一声就倒在他怀里那啥了。没想到在美人儿心里落了个华而不实的印象,事实证明,就算是万能主角,不分场合时机的显能,反而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滴。
美色当前,庭霜智商降成负数,见美人儿眉头微蹙,以为是自己显能不够,没能征服美人芳心,盘算着接下来剽哪首诗词才能震得她嘤咛一声倒在自己怀里。
这时李婶在门外回报:“公子,菜齐了。”
“哦,赶快上菜。”
庭霜亲自把菜从捧盒拿出来端上桌子,又亲切布让劝菜,准备用美食俘获美人儿。
“林小姐请尝尝这个一品烧鸡,全城只此一家,吃过的人都说好。”庭霜热情推荐香味扑鼻的烧鸡。
林玳玉以丝帕掩鼻:“味太浓。”
“那么尝尝这个。”庭霜再推荐馆子的另一招牌菜,生炒鳝丝,“这个生炒鳝丝鲜脆香美,最是可口。”
“太腥腻。”
庭霜郁闷,看样子肥浓腥膻之味她是不吃的,那就吃蔬菜吧。把一碟清炒黄豆芽推过来,《红楼梦》里三姑娘和宝姑娘不是还特意点油盐炒豆芽吃么?
“尝尝这个,很清淡。”
林姑娘略皱眉:“样子好难看。”
庭霜一头黑线再把一碟凉拌藕片往前推推,雪白的藕片拌红红的辣椒丝,红白相配非常漂亮。
“这个,又爽口又脆嫩,样子还好看。”
“太辣。”
庭霜要晕,她倒底能吃什么呀?求助地望向旁边的丫环,丫环很熟练地拿茶水淘洗了一撮米,再佐以香菜数根,豆腐一小块,就算一餐饭了。
庭霜目瞪口呆,不是一碗米,是一撮米哎。
看她慢条斯里极文雅的进食样子,庭霜欲哭无泪,他向来吃相很豪放,现在也只得陪着斯文秀气地用筷子挑几粒米嚼起来,一边看着一桌子的鸡鸭鱼肉暗咽口水。
这餐饭吃得郁闷之极,庭霜不敢出声不敢说话,也不敢狼吞虎咽吃出响声弄出动静,看林小姐停了筷也跟着停了筷,桌上的菜仍是满满的鱼肉,只略动了几样,李婶带人撤了下去。
庭霜恋恋不舍地看着满桌鱼肉被撤下去,转头对林玳玉说:“小姐吃得太少了,需知五谷养气,血气跟不上,人难免生病。”
林姑娘说:“我自会吃饭便会吃药,闻到腥腻油水之物便有厌恶之感,略吃多了就觉不适,所以每到春秋两季,便药饵满榻。”
庭霜暗自皱眉,如此一朵娇花,风吹吹就坏了,如何养得起。
旁边的丫环说:“我家小姐是全城第一美人儿,在全省也是数一数二,若是常食油腻腥臊之物,怎能气如湘兰,体如白玉,人如月华?所以小姐不食油水,每天吃燕窝粥养身,还有人参养荣丸补益。”
庭霜明白了,美人怕有体味怕发胖怕皮肤不好,所以不食油水。
啧啧,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啊,其实最补身的不是燕窝人参,而是五谷杂粮哎,不过,不吃药又如何显得这种人的娇贵和与众不同呢。
吃完饭,庭霜搜索枯肠找话说,自然不敢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说起那个他可要出丑了,说起他感兴趣的军事论坛二次世界大战,美人肯定不感兴趣,说起稻田养鱼池塘养鳝麦稻复种养猪喂羊啥的,美人更不敢兴趣。对了,霜降时节是给羊配种的季节,得提醒家里别忘了,池里的藕也该踩了,地里的庄稼不知有没有被可恶的水鸟野兔祸害,山鸡养殖成功可以长期多量供应,那么馆子里又多了道独特的菜色……
庭霜想法子寻找话题,脑筋抽抽想到养鸡种地上面,竟把林姑娘晾在一边。
林玳玉见他不吭声,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忽然房门推开,一个面涂白粉口若血盆花花绿绿状如女鬼的生物扭着腰进来。
庭霜目瞪口呆,看着正向自己走来的可怕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宝要让沉于美色的某人清醒一点。咳咳,明天就要正式开学了,不能日更了,改一周六更,也可能五更,周一休息一天。虎摸乃们……(@ ̄︶ ̄@)
纸醉金迷
面涂白粉,一身花哨的宝琪翘起兰花指在空中戳了一下,发着嗲:“公子,才几天不见就这样看着奴家,难道不认识奴家了?两天前奴家还伺候公子来着。”
林玳玉和丫环看着这五颜六色的一坨,不禁惊恐万分,花容失色。
庭霜脸皮抽动不知所措,只觉身上鸡皮疙瘩如待检阅部队,全体立正。你丫的存心捣蛋是吧?
宝琪再接再励,挪动尊臀坐在庭霜身边,直往他身上蹭过去,又嗲声嗲气说:“公子不是说过,最喜欢奴家这样妖媚的容貌和脱俗的气质来着,还说其它女子和奴家一比,都是狗屎一坨,你永远只爱奴家一人,你忘了吗?”
林姑娘和丫环粉面含怒。庭霜一头黑线,身上冷汗嗖嗖直冒。
“公子……”花手帕晃着往脸上扑来。
庭霜被浓郁的脂粉香熏得几乎上不来气,勉强开口:“快滚。”
“嘤嘤嘤……公子好狠心,你不要奴家了吗?难道是因为有了新的美人儿?”宝琪瞟了一眼面无人色的林小姐,又严肃地说:“这位小姐,你和他不合适的,他喜欢的是那种丰满爽放型的女人,你太瘦了,不适合他。”
宝琪又拿兰花指戳庭霜,说:“你说过,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新不厌旧,保证对所有的相好都会均分雨露。奴家可记着呢,咱相处那么久,奴家一颗心都在你身上。”
庭霜看着他向自己逼近,双手捂胸惊呼:“别,别过来,我要叫了。”
“前儿晚上饿虎扑食扑向奴家的是谁啊?现在怎么成君子了?”宝琪又扭成蛇形蹭过去,庭霜挣扎想把他推开,一推一拒之间,某人胸前揣的伪装某部分的馒头掉了一个下来,在一屋子人的视线中左旋右旋,最后掉在地上。
庭霜受惊过度的小心肝恢复了正常,挑衅地看着宝琪,叫你丫的捣乱,叫你装骚,这回看你怎么收场。
不料宝琪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悍,淡定地看着地上的馒头一眼,再淡定地装回去,再淡定地整理一下,最后淡定地继续发嗲撒娇:“公子,你说过你不嫌弃奴家平胸的,你爱的是奴家的品德和才华,而不是外貌,奴家也爱你重德不重色的高尚品质,一直心存爱慕,只是没有表白的机会……”
庭霜再也扛不住,抄起脸盆架上一盆净手用的水朝他脸上泼去。
宝琪被泼了个通透,脸上的白粉冲掉了,发髻也掉了下来,五颜六色的花朵滚落一地,露出本来面目。
“你瞎捣什么乱,还不赶快圆润的出去。”庭霜顾不上做温文尔雅佳公子状,化身小怪兽,穷凶极恶地朝他吼。
林小姐象看大戏一样看着这一幕,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宝琪象被虐待的小媳妇,恢复正常声调,委屈地说:“不是说好了,我帮你看美人合不合适吗?所以我来了。”
庭霜一脑门子瀑布汗,赶紧向林小姐解释:“不好意思,他是我家的跑堂,最是淘气。请小姐勿怪。”
“没关系。”林玳玉打量了一会儿面前的两个男人,抿嘴一笑,坐了一会儿,带着丫环告辞离去,庭霜送她出门,又再三道歉,告别前,林姑娘说了一句:“祝两位百年好合,恩爱永久。”
庭霜听了嘴角直抽抽,默默看着身边的宝琪,宝琪微微一笑。
默然良久,庭霜说:“这林姑娘看上去满腹才华,想不到如此……”
“咳……”宝琪想说,她看上去娇柔,其实见识不凡,不拘于世俗眼光的。
“想不到如此没文化,居然对两个男人用这样的词,见过用词不当的,没见过这么雷死人不偿命的。”庭霜说完评价。
宝琪无语望天,半晌才接一句:“你说得对,她是没文化,你不要再理她了。”
庭霜认真想了想,一脸的猥琐加淫/荡:“可是她好漂亮。”
宝琪脸色黑下来:“咳,你不要被美色迷惑,要看本质。”
庭霜挠挠头:“男人不被美色俘,命中注定万年处,被美色迷惑,不是很正常吗?”
宝琪脸冷得可以做速冻饺子,说:“这是谁说的?难道又是那个毛爷说的?你以后不要跟他玩。”
庭霜脸蛋狂抽,是人家不屑跟我玩哎,懒得理你这号人。
宝琪暂时不计较他以后跟谁玩,严肃对某人的相亲过程提出意见:“那位林姑娘人虽美也聪明,但是你和她不合适。”
“谁说她和我不合适?”庭霜炸毛,“她聪明漂亮又斯文,摆在家里看着赏心悦目,又不嫌贫爱富,还慧眼识英雄,从砂砾中挖出我这块真金,哪里不合适?你一定是嫉妒我。你捣乱的事我还要和你算账,别岔开话题。”
宝琪对惑于美色的某人很无奈,继续做工作:“你先明白自己的心,明白你到底要的是什么,是个能供在家里的漂亮花瓶?还是在风雨坎坷中能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的人?”
美女不在跟前,庭霜的智商又恢复正常,脑细胞开始正常运转,凭心而论,那林姑娘的容貌才华品性也挑不出啥毛病,可是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时,就觉得不自在呢?担心在她面前言行不得体,担心暴露自己的弱点让她笑话,话也不会说,饭也不敢吃,手脚也不知往哪放,连气都不敢出大了,怕把她吹坏了。
也许如宝琪所说的,他和她并不合适,就象相隔一条深沟,可远观不可亲近。
宝琪看看他脸色,又说:“你说过,如果不能忍受和对方分离,就是喜欢了,你不要再和她见面,分离一段时间,看看是不是分开后就想念她。”
“好主意,”庭霜高兴起来,一想到以后几天不用再见林姑娘,居然有种轻松的感觉。
接着又有了一件别人看来是喜事,但是庭霜不觉得算多大喜事的事。
齐重煜把庭霜叫到县衙,告诉他这件喜事。那个陈松得到了省里唯一表彰的名额,得到一个八品衔,没多久就被人举报说他二十年间生了五个孩子,都是在为父母守墓期间生下的,居然在守孝期间生子,如此虚伪之人怎么当得起“孝悌”二字,怎么当得起表彰。最后这个表彰落在庭霜头上,齐重煜自然是恭喜他,他本人倒是觉得无所谓,七品以下都是佐杂官不说,而且他这官衔还只是虚衔,不是实职,只是听上去好看,没有任何实际用处。
倒是齐重煜这次因为修水利得到省里表扬确是实实在在的。
看齐重煜落落寡欢,庭霜问道:“这次修好水利,涤翁也受到了上司嘉奖,大计时也会评个优等,仕途风顺,怎么不开心?”
“心烦。”齐重煜一脸愁容,郁闷不已,因为他成亲几年了都没有孩子。
庭霜很同情,奔三的人了成亲多年还没生孩子,搁现在也是很急人的,更何况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怪不得上回见到县令夫人时,她眉宇中带着忧郁。
“生孩子不仅是女人的事,男人身体有问题也会使女子不能受孕,看大夫了吗?”庭霜马上又热心地献计。
“看了,大夫说我和夫人的身体都没问题,也曾求过神佛,不中用。”齐重煜愁得拧眉,“我和夫人自幼由父母作主订下亲事,多少年的艰难过去,她一直支持帮助我,我不想纳妾,可是……”
“涤翁别急,我来想想办法。”庭霜有了个想法,如果他能治好县令夫妇的病,以后开药店就可以打出名气了,本钱或许可以从县令的腰包里掏,这个机会要把握。
庭霜从县衙出来,店里来了一些富家公子,得知他得到表彰的八品衔,都来向他贺喜,胡群宪提议,大家凑分子给他庆贺,地点选在大丰楼,庭霜觉得盛情难却,翻出自己最好的衣裳准备赴宴。
宝琪看着他对镜打扮,穿一身湖蓝长袍,腰上是玉石腰带,手里还拿把装逼的折扇,端的是无比骚包。
不高兴地问:“这样的宴会是不是要叫局子?”
“当然要叫了,要不多扫兴。”庭霜答道,“听说叫的是怡春院的姑娘,很漂亮呢。你去不去?”
“不去。”宝琪背过身子自个儿生闷气,看着他登上雇来的车子很快消失在暮色中,向那纸醉金迷的淫/靡之地,忽然心里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好象一盘清新的蔬菜正在变质,又好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逐渐远离。
最后一抹霞光消失在天际,夜色笼罩大地,宝琪越来越急躁,越来越不安,眼看定了更,庭霜还没回来,接着更鼓敲了两下,庭霜还是没回来,宝琪又坐在桌边一手拿酒杯一手执酒壶,一杯接一杯喝起来,
更鼓敲了三下,庭霜还是没回来,宝琪狠狠把酒杯顿在桌上,忽地起身,准备出去找他。却见陪他去的留根扶着他进来。
庭霜喝得脸上红扑扑,呼吸间一股浓浓的酒气,走路也走不稳,身上还有一股甜腻的脂粉香直扑鼻端。宝琪脸色黑如锅底,忍了气对留根说:“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说着把不省人事的某人拖到卧室,再放到床上,脱掉鞋袜,再脱衣服,再洗了个手巾把子给他擦手擦脸,气哼哼在ρi股上拍一巴掌骂一句:“死猪。”
某猪哼哼两声,爪子一伸就把宝琪拉到床上再搂到怀里,再把脑袋在他怀里蹭蹭,一股酒气随呼吸喷出来,宝琪直皱眉头。
结果某醉猪仍然不知趣哼哼:“小桃姑娘你好漂亮……”一边伸爪袭胸。
宝琪俊脸含冰,一巴掌把那只不老实的猪蹄啪飞。
黑甜一觉醒来,庭霜揉揉眼,悲摧地发现,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短裤,再看宝琪,衣衫整齐躺在自己身边,庭霜脸刷的一红,扯过被子捂住胸部做纯洁状。
宝琪早醒了,见状无语望天,明明是这家伙昨晚酒醉把自个儿抓去当抱枕,现在居然一副子被非礼的样子,也不知昨夜发酒疯耍流氓的是谁。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对我做什么了?”庭霜一副子被逼良为娼的少女一样。
宝琪板着脸,象冰山散发着寒气:“昨晚你喝多了,我把你放到床上,结果你把我当抱枕,还压住我,我想给你冲碗蜜水,你却死死抓住我不放……”
庭霜一头庐山瀑布汗,难道昨晚耍流氓的那个是自个儿,哦,咱明明是正义纯良四有好青年来着,肯定是诬蔑。
宝琪好象没看到他脸色煞白,摆着一副明媚忧伤又淡定的表情接着说:“你喝醉了还吐了,不但吐了还耍酒疯,不过没关系……”
庭霜脸色更白,摇摇晃晃快晕倒。宝琪接着忽悠:“我从来没有与人这般亲近,这对我来说,却是难得的温暖,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小宝要对某人进行有关事业与爱情的思想教育了,
木桶理论
苍天啊大地啊,下一道雷劈死我吧!!!
庭霜心里哀嚎不已。
宝琪下床倒了碗蜜水给他喝,又明媚忧伤的说:“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也不会要你负责的。”
宿醉刚醒的庭霜脑袋还发疼,晕乎乎的,听了这话心里很感激,也没顾上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但是,你听我一句劝吧。”宝琪开始提出要求。
“你说你说。”庭霜如小鸡叨米样点头。
宝琪暗叹一声,板着俊脸一副严肃的样子,道:“我劝你不要跟不喜欢的人喝酒应酬,你这性子,是不喜欢也不善长做这些事的,尤其是在酒桌上,还要叫局子,昨晚回来,你身上……”
宝琪想说“你一身的脂粉味难闻死了。”话到嘴边又改为:“你身上一股酒气连猪都被熏跑了。”
庭霜还为自己辩解:“我是不喜欢也不善长应酬,但是又不得不去,你要知道我要在县城打拼事业,免不了和各种人打交道,还要拉客户套交情,应酬是少不了的,谈生意免不了上酒桌,上酒桌免不了叫姑娘陪酒的嘛。”
看宝琪脸色越来越难看,庭霜咽口唾沫,转换说辞:“你知道什么是木桶理论吗?”
“什么是木桶?”
“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一块板,如果这块板短了,那么这个桶就装不了水。”
“装不了水的桶还可以装饭。”宝琪沉着脸说。
箍桶匠如果没把桶箍好,有漏缝,那么这个桶不能装水,只能装饭,所以,“饭桶”一词就是这么来的。
庭霜听他的意思是自个儿这只桶做不了水桶就当饭桶,炸起毛来:
“领会精神。”
“好吧,领会精神。”宝琪不想跟他吵,“你的意思是你要补这个短,是吧?”
“是啊,发展事业免不了跟人拉交情,免不了应酬喝酒,我不善长这个,这是我的短板,可是不做这个会影响我的事业,所以这个短必须要补。”庭霜很高兴对方已经能明白了。
宝琪虽是明白他的意思,却是不赞同他的做法,说:“你要补短也罢了,可是没必要自己补,请别人补也是一样的,这样可以发挥你的长处,避免短处,岂不是好?”
“哦?”庭霜开始严肃考虑这个问题,嗯,有点道理,以前怎么没想到。
“你总是自己把事情一把抓,其实这样不好,可能无意中漏了许多重要的事。补短虽然重要,扬长却更重要,你的长处是把握大局。
你借款开荒,洼地种稻,买垃圾翻金子,开饭馆重振家业,准备开药店应对将要到来的战乱,这些决策都很好。执行到细处却不一定你亲自做。”
宝琪给他建议:“与其你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倒不如这个短让别人来补。”
“谁啊?你?”
“不是。”宝琪摇头,提出一个人选,“让你家老二来做,你不善长应酬往来,他善长,他性子活泼能说会道,对公子哥儿玩的那一套很熟悉,他可以补这个短。”
庭霜认真考虑他的建议,说真的,招呼应酬拉交情套近乎,上酒桌叫姑娘,忍受脂香粉腻,膏粱酒肉,听那些纨绔放肆谈笑,还得摆出一副笑脸,陪人家吃陪人家玩看人吸大烟,确实不喜欢也不善长。庭辉对吃喝玩乐风月脂粉什么的很在行,倒不如让他来做。可是……
宝琪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又说:“你家老二是浮躁了些,有些自以为是,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狗屁不懂的公子哥了,经过家庭败落,辛劳种地,尝尽世态炎凉受过种种折磨,他也懂事许多,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上回被人揍了一顿,我看他老实多了,也成熟许多,你不在的时候他把家也管得很好。你不要老是包办一切,也给他一个机会磨练磨练。以他的性子也不好一直憋在农村种地。”
庭霜想想,点头同意了。
宝琪看他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很高兴,又说:“不是我对你管头管脚,实在是……怎么说呢?”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模模糊糊,渐渐清晰起来,却不知是否应该表露,更不知该如何表达。最后,只说出最懵懂的想法:“你这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却是面对困难不气馁不后退,乐观自信,善良朴实,自己得了好处不忘和别人分享,与人相交也不介意吃点亏。有头脑也有气度,这是你最可贵之处,所以我很怕。”
庭霜温柔地看着他,问:“你怕什么?”
“我怕你会变,现在你有了官衔,也有了产业,将来会越来越发达,会有很多人巴结你奉承你。我怕你这些可贵的品质渐渐消失,更怕你习惯骄奢享受忘了自己姓啥……”宝琪低下了,一会儿又说,“也许你会说:我变成啥样关你屁事?可是我介意,很介意。怕你变得和陈安泰那号人一个德性。”
“你怎么把我和那个姓陈的混蛋放一起比较,明知道我最讨厌他。”庭霜正要炸毛伸手掐他,忽然想起昨晚的事,一桌人奉承得他脑袋发晕,两个花枝招展姑娘伺候左右,他酒意上涌之际好象、似乎也在人家的丰臀上摸了一把……
庭霜背上冒冷汗,昨晚他纸醉金迷左拥右抱,明天也许他会直接上妓院应酬,再后来也许他会包养小倌轻/薄妇女,再后来……
搞不好,他真的和陈安泰成了一路货色。
嗯,毛爷咋说的,糖衣炮弹最可怕,困难艰险激发人的潜力和斗志,可是舒适安乐容易使人堕落。
不过,还好有你。
庭霜握住宝琪的手,这双手不会干活连桌子也擦不净,可以在他困难的时候鼓励他,在危险时保护他,在他走向十字路口的时候再把他拉回来。
他说他介意,很介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
“别怕,我不会变的,不管我的官衔升到几级,也不管将来我赚多少钱,我永远是散花村那个开荒的农夫。”庭霜发下朴实的誓言。
宝琪相信了,重绽笑颜,也握紧他的手:“那我们今天就回村吧。”
“嗯。”庭霜答应一声,起来洗脸吃东西喝蜂蜜水,骑着骡子和宝琪走在回村的路上,清凉的山风迎面扑了过来,头脑更清醒了,庭霜回忆昨夜的事,咦?好象没干什么呀。
庭霜一回到家里,欢欢首先扑过来一个熊抱,空空“嗖”地一下蹲到他脑袋上,西西和城城也扑过来一边一个扯他的裤脚,小兰支着小胳膊飞过来。庭霜抱起她往空中一扔,再接住,哦,还是回家的感觉好啊。
其它人在地里干活,庭霜先检查了一下家里,屋里院里很整齐,鸡窝鸭窠猪圈都很干燥清洁,没有积压粪便没有脏水,院里的蔬菜果树,还有那株牡丹都很有生机,池里的莲篷结了实,沤肥的池子积了满满当当的粪肥,院外鹿栏栽的柳树长得好大一截,十几只鹿安静地在吃草,一切都井井有条。
庭霜很满意,他不在家的时候老二确是把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等庭辉回来直接给他交待了任务,就是城里的产业交给他管理,拉客户应酬什么的也交给他做。
庭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高兴而是害怕,怕弄不好。
庭霜知道他缺少自信,给他鼓劲:“你不用怕,我已经全打理好了,你只要把店管好,把客人接待好就行了。”
“我不善长和人应酬,你性子外向,善长交际也善长玩乐,所以交给你做,我相信你能做好。”庭霜再给他交待注意事项:“可是应酬客人你也要把握个度,吃喝之外,赌博不要碰,母亲生前讨厌那个,你还有孝心就记着她的话,应酬喝酒难免叫姑娘,虽然是惯有的规矩,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乱搞。”
“我知道了。”庭辉猛点头,“大哥说过,没有感情就干那事和禽兽同等。”
庭霜欣慰点头,继续教育:“赌博和叫局什么的可以灵活处置,唯独大烟不能沾,一但沾了身体垮了家也败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整个前途都毁了。”
“知道了。”
“小事你酌情处理,大事你要告诉我。违法的事绝不能做,坑蒙拐骗也不能做。”
“知道,上次的教训我一直记着呢。”
“你记着就好。”庭霜交待完,拿出一张纸给他。
庭辉接过那张纸,发现上面全部都是人名,记着全县有头有脸家族的家主、少主人、夫人小姐的名姓年龄生辰爱好忌讳什么的,有的用笔在后面画了个圈或勾什么的。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史老丈给我的全县大户的资料。”庭霜指着上面的人名说,“划勾的是史家的亲朋故交,我们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这些人,你要好好招待。带圈的这些人是我以后发展的时候要用到的人,如果他们上门吃饭,万万不可怠慢,陪吃陪玩全上,就算是叫姑娘你也招呼好了。”
“大哥放心,跟人套近乎我在行。”庭辉明白了,眼珠一转又说:“过两天就中秋节了,我把最好的果子还有糕点什么的给这些人送去,虽然不熟,好歹礼多人不怪。”
“好小子,有你的。”庭霜很欣喜他这么快就摸着门路。
接着人员分配再次调整,庭辉接替庭霜去城里饭馆守店,庭霜回村里照顾家里一摊,宝琪也要跟着,理由是“你不在你家老二会欺负我。”
庭辉怒瞪他:“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只是绊个嘴,而且绊嘴多数是你挑起来的。欠揍。”
“你看。”宝琪对庭霜控诉,“你在的时候他对我就凶巴巴的,你不在的时候他指不定把我咋样了。”
庭辉气得举拳头恐吓,庭霜拦住他们,决定宝琪和自己一起回村里,这样一来,晨光也缠着回村里干活。庭霜只好答应,让耍猴人跟着过去,他跑江湖多年见多识广,遇到突发事件能帮着处理。
一切安排妥当,门外忽然一声温柔的轻唤:“大哥在不在?”
原来是村里卫双全家的玉梅姑娘,她得知庭霜回村,带着一篮刚打下的红枣来看望。宝琪脸上又晴转多云,晕,解决了城里林姑娘,忘了还有一个村里的梅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又挤了一章,
古代播种机
玉梅姑娘过来唠了一阵离开,宝琪提醒庭霜:“你不是想开药店么?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哪还有时间陪姑娘瞎唠嗑。不是说,大丈夫只患事业不立,不患无妻么?”
“跟人聊几句又不影响什么,放心,我会把心思放在创业上的。”
“这就对了,现在正是你的事业蒸蒸日上之时,不要想别的。”宝琪又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先开果子铺和糕点铺。”
庭霜早有了打算,开果子铺卖果子果干蜜饯等水果副产品,还要卖糕点,想法子弄些西式糕点。如果做中式点心,他没把握和那些老牌子点心铺竞争,做西式点心可能顾客还会图个新鲜,在中式糕点的夹缝里开辟新路子能存活下去,缺少原料的话就用中式原料代替,也容易让吃惯中式糕点口味的人接受。
铺面早就选好了,就在饭馆后面隔着一条街的冯家老宅,面向街道的倒座房敲个门出来即可,大门两边一边一个铺子,里面的前厅和厢房可以当库房和后厨。
在这个时代除了当铺和丝行,其他行业不需要向官府申请执照,很简单。
有了铺面,一切好办,其它的不需要太多本钱。
至于人员么,周叔和周婶都在城里干活,只留女儿在家不是事儿,不如让大英子过去看店,不到一年嫁妆钱就挣回来了,而且离庭辉也近。家里留下小英子一人不行,让她也过去吧。再在村里找个把能干的人就可以了。
这两样只是给村里种果树的人找个销路,赚不赚到钱倒是次要。庭霜还有另外一个打算,就是帮庭柯经营一项产业,资金么,开饭馆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可以向钱庄贷,现在他是有产业有头脸的人,不用铺保可以直接贷了。
“我想让老三经营脂粉生意,上回你不是说他做的什么珍珠玉容膏很好吗?前年他为母亲祝寿时的孙仙少女膏也很好的。”
宝琪没料到他接纳了当初的提议开脂粉店,略一思索也明白了。
“你说的是,眼看孝期还剩不到一年,老三的亲事快办了,一个大男人住在岳家,没有自己的产业难免让人轻看了。有了自己的铺子,谁敢再说他依附女人。”
庭霜微笑看他,想不到他一下子就体会到了自己的用意。这种默契的感觉和其它人很少有过。
当晚上,庭霜就搞了一些糕点,宝琪不会干活,在旁边当下手递东西,还找了村里李光夫妇帮忙,他家人口多,兄弟好几个,两口不善种地,也想到城里打个工,庭霜打算请他们帮忙,几个人研究了好几种果脯蜜饯和点心。
第二天,庭霜送庭辉进城,一路嘱咐着:“和人打交道不要计较吃点小亏,太精的人不讨人喜欢,人家也不愿意合作。眼光要放远,你记得当初我们捡了史家的钱又还了回去,有人说我傻,那种困境下有钱不要可不是傻吗?可是我们落了个好名声,好信誉是用钱买不到的,而且还得到了史家的人力资源……咳……就是人脉。人脉这个东西看不到,可是比钱更有用,而且用钱买不到。
当初一念之差我们没有昧下别人的钱,谁想到会有现在的回报呢。”
庭辉信服地点头,不做欺心事,终有大回报,想起去年上妓院坑蒙拐骗被揍的事,真怀疑当初自己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放着好好正路不走,竟走到邪路上。
庭辉脑筋本来灵活,只要心思用在正路上,点子很多,挑了最好的果子搭配好用蒲包包了,上面打上自家铺子的印子。糕点的包装上也印着印记,提着节礼上那些有头脸的人家门拜访,告知这是自家铺子的果子和点心,近日将开张,请到时光临捧场,他模样好嘴又甜又自称是史杰的晚辈,那些史家的亲朋故交也很喜欢,其他那些没交情的人也不好意思把送礼的赶出门,说一句“劳烦”打发他走,铺子的名号也记下了。
庭霜看他脑子活络很快上道,也比较放心,这小子只要把心思放正路上,还是有出息的,然后把饭馆的账目库房什么的都交待给他,自己带着雇工回到村里忙着秋收。
田野中处处是欢快的忙碌,高粱红通通,谷子黄灿灿,这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新修的水利当年还用不上,明年就可以享受工程带来的好处,庄稼人的脸上都溢着笑意,老农脸上的褶子都绽放着光采,对未来充满希望。
孟家的稻地,一片看不到边的金黄,沉甸甸的稻穗谦虚地垂下头,庭霜看着这些并没有想到小学课本里的饱满稻穗垂着头,空虚稗子高扬着头什么的深刻道理,这些东西在一心赚钱的某人眼里只是一碗碗香喷喷的米饭和一串串的钱。
小叶和平安带着雇来的短工割稻打捆,一手挥镰刀,一手拢稻子,田地里割稻的唰唰声,象一串串快乐的音符。地里的茬子留得比较高,以后要翻到土里还田,腐烂后可以当肥料,反正靠山吃山,用不着把这个当柴烧。
小熊欢欢长得很快,力气很大,抱着一捆捆稻子放在牛车上。
被娇宠惯的小兰本来什么都不会干,可是看村里象她这么大的孩子也学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她没了玩伴,也不好自个儿一人闲逛,也学着别的孩子提个篮子跟在大人后面拣遗漏的稻穗,还没忘了戴顶草帽,免得把漂亮脸蛋晒黑了。
因为今年有旱情,所以庭霜调整策略种了些耐旱的红薯和土豆,还有花生大豆,晨光在旱地挖红薯割豆子,小猴空空也跟在后面学样,等人在前面翻起红薯来,它一拐一拐的拣起红薯扔筐里。
刘大家的傻儿子人傻力气大,最喜欢干只要力气不需技术的活,沉重的红薯筐子挑在肩上就往家里扛,这些东西要分成等次,最大最好的切片晒干自家吃,其它的留着漏粉条供应饭馆。农闲时他们已经挖了好些地窖,存放食物很妥当。
翻完红薯地翻土豆地,傻儿在前牵着驴,晨光扶着犁,破开地垄,里面一个个土豆露了出来,小猴空空把土豆拣出来扔到土豆堆里。这也要分成等次,好的自家吃,一般的漏粉。
新寡的刘大娘负责做饭和往地里送饭,还要喂鸡鸭喂猪,江流天天放羊割草,人人都很忙碌。庭霜和宝琪在家里打场,还雇了个碾米师傅,把稻子铺上场院,宝琪力气大,拉动辗子不停地在稻谷上碾,很快稻谷从稻草上分离下来。稻草可以切碎沤成肥。
因为去年直接卖稻谷很亏,所以今年庭霜决定要自己碾米来卖。
先把分离下来的稻谷摊开晒到场院,西西和城城忠实守卫着稻谷,把偷食的鸡鸭轰走。晾得时候得有人用木掀把下面的谷翻上来才能晒干。
晒好后还得挑选,有的稻谷中有米,有的没米,有的不饱满,得把那空瘪的谷剔出去,要在晒谷场上用扫把扫,把瘪谷扫到上面,下面留下好谷,没有米的谷可以辗成糠喂猪。挑谷是个技术活,只有小叶能干得了。
挑好的谷还要进行精挑选,把谷倒入简易木风车里,不成熟的瘪谷很轻被吹走,半成熟的从中间落下,饱满的谷从风车前落下,靠人力转动风叶,这活也相当辛苦。
经过三级挑选的谷运到碓房,放在碾米机里碾成米,当然古代的碾米机不可能象现代的方便,只需一按电钮就得到米和糠。要靠人力或水力畜力带动碓杆碓米,上面一个大斗进稻谷,下面是个鼓风装置,辗好的谷子下落时把糠皮吹掉,碾米师傅很辛苦,满头满身都是白花花的糠皮。然后扶着木框筛子一下下的筛。
看着白花花的大米碾出来,庭霜好象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再感慨一声吃饭真不容易。
他喜欢闻米糠的味道,也喜欢看骡子上套先撒泡尿,再看它不停地拉动碾子。
割完了稻就是整地准备种下一茬的农作物,平安带着雇工赶着牛和驴拉犁整地,小叶和师傅加工稻谷,
庭霜看地里的活差不多了,又跑回城里忙着开果子铺和糕点铺的事,两铺同时开张,相识的人多来捧场,店里摆的都是自家果树结的果子,还有山里的野果,当然少不了当季的糖炒栗子。李光在门口翻炒栗子,香气传遍整个街道,按照庭霜的经营原则,不要计较吃些小亏,李光对那些围着炒栗子大锅流口水趁机偷几个的毛孩子也不打骂,还把卖剩下的给他们吃。
果子铺是李光媳妇打理,她最喜欢吃甜食,喜欢捣鼓果脯什么的,庭霜定下奖励,开发出新品种有奖金,如果该新品种卖得好有分成。刺激得她每天打烊后就捣鼓新花样,当然只开发新口味不好吃也不行,卖得不好就没有分成。
糕点铺经理由周婶担任,大英子到饭馆帮忙,这样的调换庭霜心知肚明。大英子灶上手艺也不错,还可以多和庭辉相处顺便就近监督免得他又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其实庭辉干得还是很不错,受过苦吃过亏的人再不懂事就说不过去了,事实证明,只要把聪明才智引到正路上,加以鼓励和引导,就能发挥人的潜力。
因为庭霜反感叫姑娘陪酒,所以庭辉想出了新花样招顾客,就是送外敬,客人叫四菜一汤,馆子再外敬一两道或是三四道,比如炒年糕,炸元宵,炒枸杞芽,拌山野菜,蒸菜什么的。蒸菜花样多,蒸土豆丝萝卜丝芹菜叶什么的,春天可以蒸槐花白蒿蒲公英啥的,都是不太贵的农家菜,这样的外敬虽不值几个钱,却让客人心里也有些不安,招了不少回头客。
也有吃腻了肠子的富人对农家菜感兴趣,在农村,青黄不接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拿来吃,激发了很多巧手妇女的创造力,可以把人畜同食的东西做的味道很好。干这个大英子很拿手,可以连做好几天不重样,浇在上面的调汁也是五花八门。
庭霜忙完开铺子的事,又买了个新农具回到村里,把铺子的管理权完全交给掌柜的,用现代话说就是经理。经营权和所有权分开,是使企业走向正常化发展的途径,虽然只是个饭店和小铺子,庭霜还是打算用企业的经营理念来管理,正如宝琪所说的,他不应该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自己一手抓。
回到家里,只见院子拉了好几道绳子,挂着一串串豆角,茄子什么的,茄子囫囵晒不透,所以打个花刀一抻两尺长往绳了一挂就得。帘子上晒着土豆干红薯干,这些东西要晒干在冬春季青黄不接的时候吃的,味道不如新鲜菜好,可是经过庭霜的手一做,非常好吃,秘诀简单,就是多放油多放肉,油汪汪的贼香。炖小鸡做红烧肉时一放,吃起来劲道,又吸足了油,肉味全在里面,他最喜欢吃这个。
整完地就该播种,为了提高效率,庭霜买了架播种机,播种是个技巧活,点种要整齐,不能多了不能少了,不能深了也不能浅了,没做惯农活的人还干不了,所以古代有人发明了播种器,就是用点葫芦。汉代有人发明了更牛B的类似播种机的东西,也就是耧车,象个手推车,车身装种子,下面三只脚,但是这三只脚是空心的,尖尖的脚可以开沟,一边开沟,一边把种子通过三只脚撒到土里,同时覆盖。赶着牛拉着耧车走一趟,连开沟带撒种带覆盖一次性完成,而且等行距等深浅,省时省力高效率。
去年庭霜看见这古代播种机时眼珠子快掉下来,这就是现代播种机的祖宗啊,只是用的不是电力,得用人或牲畜来拉。当时就恨不得搬回家用用,可惜没钱,这回有了钱,马上买了一架回村,亲自赶着牛拉着耧车跑了一趟,一天就播了一顷地。
正干的来劲,县长齐重煜突然派人找他有事,庭霜不知道什么事,赶紧换了出门的衣裳,进了县衙,齐重煜也没二话直奔正题,说省里来文件,急要各县催交税粮,越快越好。可是秋收刚开始,粮食要收齐至少得十来天,可是省里催得很急,要求就这几天马上启运。齐重煜接了命令着急,找庭霜来想办法。
庭霜马上警惕起来,这么急着催粮,难道要开仗了?
作者有话要说:古代的播种机,三脚的,开沟播种覆盖一次性完成。环保无噪音。看不清再换个大的。还看不清自己想象。
紧急征粮
庭霜警惕起来,这么急着催粮,难道要开仗了?
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齐重煜拿出最近的邸抄,上面说京城地区最近发生了地震,漕运也受了影响,所以朝廷急调邻近省份的秋粮入京。
庭霜急问到底是几级地震,当然古代人不可能把地震根据当量分级的,邸抄上只说房屋倒塌若干,人员伤亡若干,人心浮动,市面萧条,所以要提前调秋粮入京。
齐重煜神情严肃:“如今天降异象,地现灾异,人心恐慌,甚至有言官上奏,此为君主不修圣德之故,需抚民赦囚,裨补阙漏,亲贤远佞,咨诹善道,自省修德,以安民心……”
庭霜听了一头黑线,好好运行CPU,把这段文言翻译成现代白话,就是京城地区发生了地震,造成不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广大人民群众很害怕,有人说是皇帝失德得罪上天,所以天降惩罚,要求皇帝改变当前施政。
庭霜肚里腹诽一番,地震了你该发扬与自然灾害做斗争的大无畏精神,发动群众与困难做斗争,搞个毛的封建迷信,什么天降惩罚,赦免罪犯,皇帝要做自我批评亲贤远佞啥的,都是什么东西,谁是贤谁是佞,谁说了算?
当然跟古人讲地壳运动啥的就好象向穿越人士弹七弦古琴,均属对牛弹琴之举。
地震本是自然灾害,硬要和人事扯上关系,愚昧就是愚昧啊。
停,停……
这次的地震,舆论矛头好象对的是皇帝啊,这不是表面上的愚昧,这是阴谋啊,红果果的阴谋,利用人们的迷信愚昧做文章,用咱看过无数狗血宫廷戏和历史小说的穿越人士的眼睛来看,这里面怕是有猫腻。
那几个藩王会不会借此次地震造势,制造对皇帝不利的舆论,继而有什么动作呢?
讨厌,穿到这个见鬼的时代,即不是全架空,也不是全真实的时代,位于唐宋元明之后,却又不是真正的清朝,虽然是满人统治,可是未换衣冠,最高国家领导人也不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任何一个,这就意味着在这个半扭曲的时空,自己不但不能剽窃诗词佳句,而且还失去了做为穿越人士应该拥有的预知功能。
不能预知未来,只能利用所学的历史唯物主义和时事政治知识对当前的国家局势做个大致的估计,战乱是肯定会发生的,可是什么时候发生,怎样发生,是朝廷主动削藩,还是藩王借机向朝廷发难,不知道。
庭霜拧着眉头思索起来,要不要带着家人躲到山里,或是挖地道以防万一?
齐重煜见他思考个没完,忍不住催促:“朝廷下了严令尽快运粮进京以安民心,所以一定要把粮食在这几天内尽快征集启运,孟兄向来高才,赶快想想办法。”
粮食是战略物资,如果有粮食,恐惶的人民自然全安定下来,皇帝这个措施确是简单有力直奔重点的,看来这人很有头脑。庭霜忽然灵光一现,又问:“有人说这次自然灾害是因为皇帝不修德业导致天降警示,皇上是如何应对的?”
齐重煜又拿出一份邸抄说:“皇上下了旨意,说天地之灾属自然之象,以天象比附人事,制造恐慌干预朝政者其心可诛,严令各臣工救灾抚民,散播流言者从重治罪。”
“好样的。”庭霜兴奋地一拍桌子,这皇帝还真是有两下子,一眼就看出有心怀鬼胎的人借天灾来制造人祸,及时做了妥当的应对,先下旨扼止流言,再调粮入京安稳民心,双管齐下,控制局势,说不定还暗中有军队调动,当然这种消息不可能在邸抄上,也不是齐重煜这个级别的官员能知道的。
有粮食储备有军事安排,还有聪明的皇帝坐镇,那藩王想搞点妖蛾子还很困难,照这样看,今年明年应该不会有战争了。
眼下要做的就是怎样在两三天内征到五千石粮食,约合五六十万斤,县郊十八个乡村,外围几十个乡村,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额征到粮食难度太大。
当然,穿越文的发展史告诉我们,只要你是穿来的,你就是万能的。所以庭霜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确切说这个任务他不得不接,县长都亲自找他谈话了还能拒绝不干?
“先抓紧时间征粮,能征多少是多少。”庭霜先定下第一步骤。接下来怎么做,他还不知道。
离开县衙已经很晚了,庭霜先回到菜根香饭馆,店里已经打烊,李东升和庭辉听到敲门声开了门,一看他脸色严肃,忙问出来了什么事,庭霜说了。李东升埋怨他:“你怎么这么傻啊,征粮是官府的事,你管那闲事干嘛?哪年县里下乡催粮催税不是弄得鸡飞狗跳,还被骂得狗血喷头,这种出力不落好的事,你揽上干啥?”
“县老爷请我帮忙想办法,我也不能拒绝啊,李大哥明天你回村里发动乡亲们赶快上县里交粮。”庭霜解释了一下,他的原则是在不牺牲自己利益的基础上能帮助别人的就帮别人一把。眼下这烫手山芋接下来,怎么在短时间征这么多粮是个难题,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省里被朝廷斥责,县令会被省里追究责任,那么他也会被县令迁怒埋怨,真麻烦。
正想着,肚子里“咕噜”一声响起来。
“给我弄碗羊肉烩面来吧,饿死了。”庭霜斜靠在椅上等饭吃,顺便埋怨一下县长居然不管顿工作餐,好歹咱的脑细胞也是为公家壮烈牺牲的是吧?
一边等吃一边想事。方案一,效法□,发动群众用实际行动支援灾区人民投入伟大的搞震救灾活动,尽快把粮食交足。方案二,效法国民党,多派县政府公务员,催粮催税,穷凶极恶,恐吓之威胁之。
两种办法大不相同,共同点都是很难在短短几天内筹到这么多的粮食。
“咕噜”肚子叫得更响,庭霜也叫起来:“饭呢?要饿死了,一碗面半天端不上来,就你们这样招呼客人,咱店要关门了。”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庭辉赶紧端盘点心过来,“还得和面,和好面得饧一会儿,而且库里也没羊肉了,所以我打发留根去别家买了,你先吃点蛋糕垫垫。”
庭霜想吼他,偏饿得没力气教训他:“没有和好的面你不会找点别的东西?我没说非要吃羊肉烩面,东西不够一时间做不出来,你就来点容易做的东西也行啊,死脑子……”
停……
因为时间紧迫一时做不出羊肉烩面,可是还有其它许多东西可以填肚子啊,怎么早先没想到呢?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就能填肚子,管它是哪来的。我真是太聪明了,庭霜解决征粮难题,吃了晚饭放心睡觉。
等天一亮,庭霜直奔县衙找县令亮出自己的解决办法。从县库拿钱出来向粮行大户买粮,凑够数起运,先解决眼前的难关再说。
齐重煜也反应了过来,惊喜地拍桌:“对啊,朝廷说征集粮食,可没说要当年的粮还是去年的粮,只要是粮食就能填肚子,哪儿的粮食不一样。兄台果然脑筋活络不拘常法。”
受到夸奖,庭霜有点得意,顾不上剽两句诗得瑟,赶紧行动起来联系各家粮行。长平县位于产粮地的中心,周边地区许多粮食都流入县里集散,粮行不少,庭霜先找了县里最大的粮商胡家,买他家的存粮,再找县里大大小小的粮店买下他们的存粮,又回到村里,把自家的米留下自用的,也充入公粮,至于价钱嘛,自然是不分等次和市价一样。
自家产的粮,如果零售,孟家还没有自家的粮店,如果卖给城里的粮店,恐怕又会被压等压价,卖给公家就不会这样,反正公家只说要粮食没说要几等米是吧?咱也不是啥高尚人物,只是在官府没有特殊说明时钻个小空而已,为公事跑来跑去捞点酬劳是应该的。
庭霜心安理得的把自家的粮食不分等次全按照上等粮的市价卖给官府,再收购县里粮店的存粮,再加上现征的部分当年秋粮,终于在三天内凑够多半。剩下的就是启运进京了。
朝廷紧急征粮的旨意下达后,许多邻近州县都叫苦并强调客观困难,说短短几天征不齐这么多粮,唯独长平县不是强调困难而是想法解决困难,提前凑够公粮运送上京,县长齐重煜自然是得到嘉奖,来年的大计评个优等肯定稳拿,对庭霜自然更加信任倚重。
庭霜也落了好处,当年的秋粮断断续续征齐之后,被他囤积到来年春天青黄不接时转手出卖,恰好来年粮价走高,这笔公粮卖出一个好价,填补了为买粮而付给商户的粮款,剩余的全落入庭霜和齐重煜的私人腰包,这种事只有他两人知道,外人一概不知里头的名堂,从此,庭霜觉得做粮食生意是能赚钱的,打算开粮行做粮食买卖,这是后话不提。
现在庭霜考虑的仍然是开药店的事,把需要的粮食凑够,如期启运之后,他又回到村里,找村里经常上山采药的人询问药材种植的事,准备发动群众种植药材,先从容易栽活的开始。
忙完一通回到家里,宝琪迎上来:“看你这几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快歇歇,我有话给你说。”
宝琪麻利地给他舀了碗包谷糁子,又调了碗稀面糊打进几个鸡蛋撒一把葱花,摊了几张鸡蛋饼,他现在也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常饭了。他摊一张庭霜守在锅边就吃一张,等把碗里的面糊全摊完,再回头一看,疲惫的某人已经趴在桌上睡去。
宝琪轻手轻脚把他抱回屋里,放在炕上脱了鞋盖好被子,看着他的睡颜,轻轻将粘在他额头上的一绺乱发拨过去。
嗯,某人的睡相有时候也不是太难看,尤其是嘴里不乱唚的时候。
可是那话怎么说出口呢?
“大哥在吗?”院外传来一声轻柔娇美的声音。
原来是玉梅姑娘,宝琪赶紧出去,回身关上屋门,对玉梅说:“他刚回家,太累了,饭都没好生吃就睡了,有事等他醒了再说吧。”
玉梅失望离开,晨光从地里回来看见,问:“梅姑娘怎么没进去?”
宝琪不答,说:“晨光,你跟随我多年,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晨光莫名其妙:“成亲?”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来了,宝哥受了什么刺激了?
宝琪露出真面目:“你看玉梅姑娘怎么样?她长得好性子也好,家务活来得,瞧那身板生孩子没问题。”
晨光心里宽面条泪,原来主子安这样的心思,村里谁不知道玉梅看上了孟家大哥,连香包都送了,现在居然怂恿他Сhā一腿,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
看来有必要,且非常要必要给某个脑筋不清楚的人进行思想教育了。
“咳……”晨光开始上课。“主子,大公子年龄也不小了,以前家穷,现在他有产业有官衔,相貌品性都好,眼看离除孝不到一年了,肯定会有不少人家打他主意,现在,我Сhā一腿把梅姑娘拐走,然后呢?还有兰姑娘柳姑娘桃姑娘,他这样的人还可能打光棍么?”
宝琪瞪他一眼,心里是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这个道理难道我不知道么?还用得着你多嘴,我痛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人。
没眼色的晨光还继续刺激:“那个林姑娘是不适合,可是这个梅姑娘还是挺合适的,又是一个村的,经常见面会有感情的。”
“我知道,所以,我更不开心。”宝琪越烦躁郁闷,思绪乱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
晨光心里明白,哭笑不得:“主子你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你将来肯定要娶个名门闺秀,他呢,也会娶个会操持家务的能干女子,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何苦破坏人家姻缘,再说,就算你愿意为他放弃一切,他也不一定接受男人,他还是愿意过那种男耕女织的正常日子。如果你真的没有他不行,现在把话说清,否则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他的心思还会往姑娘身上跑。”
一想到要把这说不清的情愫和纠葛说清楚,宝琪浑身没了力气,团成一小团,脑袋顶上一团小乌云散发怨念,我不是不想说清楚,实在是说不清啊。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碧水中看到一联,很有趣上联: 无砖无花无声无息无颜见江东父老 横批: 西楚“霸王”下联如下:1、有索有求有逼有迫有脸贴晋江读者2、任褒任贬任劳任怨任他别嫁楚襄王3、多思多看多学多问多情莫被无情伤4、求神求佛求天求地求不得一句鼓励5、不怨不恨不悔不弃不怕巷深因酒香6、有爱有恨有喜有悲有心将你来勾搭7、有血有泪有情有意有忍能东山再起横批: “吸出”霸王哇卡卡,好玩……下章:两只要明白自己的心,过程是曲折滴前途是光明滴。
客串大夫
宝琪郁闷地蹲墙角划圈圈,“说清楚”这三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说“我喜欢你。”
他说不定当成富家公子的逢场作戏回赠一暴栗,就算接受也不会为了这句话拒绝成亲。他不是对庭辉这样说过嘛:“毛爷说了,不为结婚为目的和女人亲近那是耍流氓。”
虽然他不喜欢那个毛爷,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话大概、似乎、好象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如果不是抱着结婚的目的来亲近,他不会接受这份感情。他这人看上去粗线条,但是对感情问题立场很明确,要么长相厮守,要么相忘于江湖,如果以后不能在一起,那么现在就把不该有的感情掐灭在萌芽里,免得以后难受。
而且,瞧他对女色那副欠抽样,他根本不接受男人哎。
再说,如果要“说清楚”,那么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小山村,为什么留下来,这能说得清吗?如果这家伙知道自己是怀着目的来接近,可想而知会炸毛成什么样。
想象庭霜知道事情真相后支楞着双手扑来掐他脖子的情节,宝琪缩缩脖子,到那时怕连朋友都没得做。
最后,宝琪无比悲摧:“当初说了一个谎,现在要用更多的谎来圆先前的谎,这工程好巨大。等他知道真相一定掐死我。”
宝琪摸摸脖子,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主子要离开?”晨光惊讶得不敢相信,以前他劝过几次,宝琪都不愿离开,现在终于想通了。
晨光还没来得及欢呼,宝琪一句话把他打入地狱:“你留在这里,继续找那东西。”
晨光欲哭无泪,这个家连房子带院子都翻过几遍了,根本就没那个东西,而且,这个家里的人也似乎是真的不知道那东西在哪儿,还要他留下来继续找,你想让俺监视某人不许泡妞直接说好了,何必搞这名目,反正俺拿工资不能对雇主说不。
“你留下继续找东西,顺便保护他,我绝不允许看到他受任何伤害。”宝琪下了命令。
晨光的心里刮起寒风,俺想让你离开他,不是想让你趁机表白,村里的人这么淳朴,谁会想着伤害他啊,顶多在他的地里摘俩黄瓜。
“还有,要支持他发展事业。”宝琪继续下命令,“督促他把心思放在赚钱上,不要对美女打主意。”
晨光心里要飘雪花,多么纯洁多么正义的话呀,问题是这小子的伟大理想就是赚钱,哪用得着让人督促啊,你直说掐灭他的桃花骨朵不得了,俺懂的。
“可是,主子要到哪里去?”
“我要回京城,现在南方几个藩王借着地震之灾,妖言惑众蠢蠢欲动,京城人心浮动阴谋暗涌,我要在皇上困难时支持他,为朝廷分忧,方是我辈本色。”宝琪豪言壮语说完转而又变成深情角色,“如果我和他分开后感情淡了,也不再想念,说明我对他并没有什么深得不能自拔的感情,那么断也断得潇洒利落。”
晨光心想这倒是男儿本色,正要点头,却听宝琪又说:“你给我看紧点,不许他勾搭美女也不许美女勾搭他。”
晨光差点一头栽倒,这个任务好艰巨。
庭霜一觉醒来,正要找宝琪商量下一步的发展,顺便欺负一把,却见晨光拿了张字条进来,说是宝琪留下的。
庭霜接过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我走了。”
“什么意思?”庭霜莫名其妙。
晨光指指字条的背面,庭霜翻过一看,背面写着四个字:“领会精神。”
“靠,你什么意思啊?连屁都不放就走了,到哪去干什么啥时回来也不说,居然敢要我领会精神。”庭霜如炸毛小兽吼起来。
晨光无语望天,为什么他要告诉你到哪去干什么啥时回来,你又不是他老婆,管得真宽。
至于“领会精神”么,慢慢领会去吧,也许分离能让你明白他在你心里是什么份量。
庭霜蹲墙角领会精神,是哪里得罪了他,还是什么事?你怎么可以这样把我撇到一边跑了捏?你难道不考虑我的心情?你可知我会担心,你可知我心里好难过……
哦,恶心,连肉麻的歌词都出来了,我难过个屁,我还有好事要做,你爱干啥干啥去,才懒得理你。
庭霜傲娇地把字条一扔,又跑到麻药子家商量采药种药材。
回家后给家人宣布将要开药店的事。
平安有些紧张:“药店可不比果子铺糕点铺,只要有铺面就能把摊支起来,药店是要花大本钱的。下个月三少爷的脂粉店要开张,你忙得过来吗?”
庭霜有把握,说:“老三对那些女人的脂粉很在行,租铺面找工人,史家会帮他的。我只管出本钱,其它的不管。咱家现在不同往日,向钱庄借点开脂粉店的钱不成问题。至于开药店的钱,我想让县令大人支持。”
庭芝笑道:“他凭什么掏腰包出本钱给你开店啊,就凭你一句开药店可以济世救人行善?”
“齐重煜这个人一心想当好官,爱惜名声,不会贪污搜刮,也不会经商,可是谁都想过体面富裕的日子,所以他出本钱我开店,大家都有好处。等我治好他和他夫人的病,他一定感激我,会想法给我出本钱的。”庭霜很自信自己的本事。
晨光嘴角抽搐,这个人倒底哪来这么多自信啊,种地买垃圾开馆子也罢了,可是治病是关系到人命的事,哪能这么自信,偏那个糊涂主子就欣赏他这一点。
平安也不赞成:“给人治病不是容易事,大哥你又没有专门习过医术,只靠着翻几本医书是不行的。”
“谁说我不行?”庭霜提出反驳,“去年芝芝胃口不好血虚气虚,我用生肝捣成泥加菠菜泥卷在薄饼里给他吃,结果当天晚上他就胃口大开,多吃了一碗饭,再也没头晕啥的。”
庭芝听了脸蛋发白直抽抽,平安同情地看他,生肝这么恶心的东西摆在跟前,谁敢不多吃饭,谁敢再说自己头晕啊。
自我感觉不错的某人坚决认为自己可以充当半个医生,前世他经常有点小毛病,嫌麻烦懒得看医生,自己看书吃药调理,久之也有一点心得。当然,事关人的身体,要多向有经验的人请教,他开好方子可以请老大夫看看,确实没问题才能拿来用。
按照穿越文的套路,万能穿越人士动动手,就可以治好许多老中医都治不好疑难杂症。到那个时候,咱的名气就打出来了,药店自然顺利开张,哇哈哈……
毛爷教导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庭霜先进行调查研究。找了所有为齐重煜夫妇看过病的大夫问了,进行了详细精确的调查研究,研究表明,齐重煜两口子没病。
这下庭霜傻了眼,他虽然YY了多次自己妙手回春治好县令夫妇的病,得到全县人民的崇拜和信任,药店顺利开张。但是万万没想到人家没病哎。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没病呢?”庭霜失望地捶胸。
“你才有病呢。”回春堂的高大夫很不高兴,“我的医术就算比不上那些名医,难道有病没病还诊不出来?”
庭霜住了嘴,人家没病非说人家有病,就算齐重煜是佛祖脾气也会炸毛把他打成个佛祖头的。
“可是……我觉得县令夫人好象有血虚。”
“是女人就会有血虚,这不算什么病,服些补药或是饮食调理就中。”高大夫并不在意。
庭霜郁闷,别的穿越人士可以治好某个皇亲或有权势人的疑难杂症傍到靠山,怎么换上自己这么倒霉,想治的那个人居然没病,没病他怎么没有孩子,难道是那生活不和谐?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庭霜又去调查研究,他现在和齐重煜也熟了,直接进到内院上房喝茶,看着奉茶的丫环,长得还有几分姿色,象这种在内院侍候的丫环怕是小妾的候选人了。
齐重煜看他的眼光在丫环身上瞟,说:“因为我成亲多年未育子女,所以县里一些富商乡绅就送了一些侍女做丫环进县衙伏侍。”
庭霜有些反感古代纳妾制度,可是也没法说什么,只得拐弯抹角地对“患者”不能生育的事表示了一下关心。齐重煜知道他的意思,明确表示那方面生活正常。
庭霜更郁闷,开药店第一步就走不出去,治不好一两样疑难大症,以后开了药店谁能相信他。
不过,庭霜属于那种认准一桩事不回头的人,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有病要治,没病也要治。
庭霜重新鼓起信心,化勇气为食欲,先回到自家饭馆补充能量。管理馆子的庭辉汇报说一切正常,事情只有一件,就是现在馆子生意越来越好,后厨人手不够,想再雇一个人。城里有一户人家听说,想把女儿送来干点零活,不用给工钱,管饭吃就行了。
庭霜一问是城东头开酒坊的时家,觉得奇怪,时家家底殷实,怎么会送女儿来打工,待见了那个女孩儿更惊讶,这孩子看上去比小兰大不了几岁,十岁的孩子看上去象七八岁,似是长期营养不良没发育好,这么冷的天穿着一件单薄破衣服,看上去很可怜。
“这是怎么回事?”庭霜纳闷,这孩子真的是时家的吗?
庭辉说了经过,时家夫妇一直没生孩子,听看相的人说抱一个女孩可以引来男孩,所以抱养了一个小女孩,取名招弟,没多久,果然生了一个男孩,夫妇俩很高兴,只可怜招弟再也不讨父母喜欢,经常挨打挨骂缺吃少穿,现在他们不想再要她,所以塞给饭馆干活,吃住都在馆子,不用回家了。
庭霜愤怒了,怎么可以虐待孩子呢?没良心的东西,如果是在现代,法律有规定,领养的孩子和亲生孩子有一样的继承权,父母不得歧视虐待不许不尽抚养之责。他还清楚记得在报纸上看过这篇报道,讲的是……
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法律……
庭霜脑子里灵光一现,对治疗齐重煜夫妇的“不育症”有了把握。
“既然她在父母家挨打骂少吃穿,那就把她留下来吧。”庭霜还是不忍心用童工,补充一句:“让她择个菜涮个碗就行了,不要太累着。另外再雇个能干的人帮忙。”
庭霜交待完馆子里的事,兴冲冲忙活起来,忙活完又到县衙找齐重煜,神秘地拿出一个小罐。
“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个是固元膏。”
齐重煜不解:“这是做什么的?”
庭霜吹起牛皮:“女人吃了气血充足,有助于生孩子的。”
“真的?”齐重煜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没听说这家伙会医术啊。
“当然是真,比真金白银还要真,你要相信我,尤其是让尊夫人相信这是包生孩子的灵丹妙药。”
齐重煜为了谨慎,又问:“是什么方子,可否让我看看?”
庭霜很爽快写出了方子。这是现代某名医研究也来的简单易行的方子,他知道大根内容但不知份量,所以通过转换器问了吕教授。主料是红枣桂圆阿胶什么的,按比例调配磨成粉末,以白蜜调和成丸状,一日三次以水送服,可以固本补血养气益五脏,男人吃也可以。
齐重煜看了看,觉得这方子没啥问题,对夫人的身体也没有相冲之处,的确是补血固本的良方,点头感叹:“在下只以为孟兄热心公益,为人仗义,智谋过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庭霜笑眯眯等待夸奖,惊讶吧,崇拜吧,没想到吧,穿越人士果然是万能滴。
“没想到兄台读过书的,居然写字如此之丑……”
“吧唧”庭霜差点栽倒地上,一头黑线脸颊直抽抽,心中愤愤:“你爷爷的,咱想法子给你弄药方没问你要钱还敢嫌老子的字丑,再敢叽歪,咱代表月亮消灭你。”
又忍不住抱怨,别的人穿越过去拥有原主的记忆和技能,琴棋书画无一不会,唯独咱穿过去完全从零开始,先前是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后来下乡当农夫,没多少机会练字,当然不好看了,庭霜为自己的字丑找了一堆理由才平息了受伤的小心肝。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新中,现在大家能看V了吧,如果在2月22日以后到现在还是不能看V的,请告之,俺向编辑反映。手机用户,试着换个浏览器,用opera,用uc,用chorme用WAP都好,听说用手机看主站多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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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吃药还不够。”庭霜继续开始自己的治疗方案,“你要对她加倍好,天天对她深情地说我爱你。”
“噗。”齐重煜一口茶喷了出来。这提议太惊悚了。
庭霜也觉得让古人说“我爱你”,是为难了些,尤其是齐重煜这种久习孔孟之道的正经君子,让他说“我爱你”如同要他 翻做贼一样有难度。只好换种说法:“你如果说不出口,得用其它法子让她知道你不会变心,不管她生不生你的心里只有她。”
“你的意思是让她开心,让她精神放松是吧?”齐重煜也是很聪明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庭霜很高兴他能“领会精神”。
看他两口子身上没病,那方面生活也正常,不可能一直没有孩子,很有可能是精神压力过大引起的不孕。前世他看过一篇关于婚姻家庭法的报道,有的夫妇因为没有孩子,精神压力大,只得放弃生子的希望抱养了一个小孩,从此把心思放在养子上,结果精神放松又怀了自己的孩子。这种情况不少,所以国家出台相关法律,抱养的子女和亲生子女拥有同等继承权,父母不得虐待抛弃。
庭霜觉得齐重煜夫妇的情况应该属于这一种,这个时代夫妇不育不孕都把罪过推在女子身上,如果生不出儿子就有被休的危险,就算丈夫人好,也会纳妾传继香火,再加上齐重煜家逢大难一脉单传,迫切想要孩子,齐夫人天天背着这么大的精神压力,难免内分泌失调什么的,她眉宇间的忧郁就是证据。
“你要让她坚决相信这药能让人生孩子,还要天天送她鲜花,还要送她镯子簪子首饰什么的,没听说这么一句话么?珠宝比月亮更能代表男人的心。”
齐重煜立即接受建议,还打算把内宅有姿色的丫头全部退还那些富商乡绅,并许诺,如果真能如愿生子,他一定会重重答谢庭霜。
庭霜解决了难题,欢喜地告辞出去回自家饭馆,还没到门口,老远就听见里面似乎有争执。饭馆属于服务行业,服务态度是至关重要的,菜根香开业以来从没有与什么人发生争执,这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庭霜连忙跑过去,只见庭辉和一个客人在争执什么。
“我家的菜没有问题,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俺故意找茬了?”顾客生气地吼起来。
庭辉无奈地让步:“好吧,我不收你钱。”
“要钱俺有。”顾客生气地把从袋里把钱掏出扔桌上。“你们城里人瞧不起俺庄稼人是吧?”
庭辉正要说话,庭霜赶紧抢过去:“对不起,对不起,您吃着不满意我们可以重新做。”
又转头问庭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给你说过顾客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你怎么和客人争执?”
“是这样。”庭辉讲了事情经过,原来菜根香主要面对中等客户,也给下层体力劳动者供应饭菜,猪肉炖粉条也就是大烩菜很受下层顾客的欢迎,都说比别家的味道好。偏这顾客非说他家的菜没洗干净,吃上去牙碜,于是就这么争执起来。
有不少吃客在看热闹,看老板来了,都在瞧他如何处理。
庭霜思索起来,看这顾客衣着应该是出力气的下层劳动人民,看他神色相貌不似那种有歪心眼的人,再说菜根香开业以来,全城都知道县令当后台,没人敢上门砸场子,所以这个人应该不是来找茬的。可是他家的大烩菜是好肉好汤煮的,应该没问题。
很多穿越者一穿过去,做几道菜或点心就能让精于饮馔的古代人惊叹,从而傍到贵人或是发家致富,庭霜虽然善于YY,可是也没敢往这方面YY。
他的经营策略是在起步期避开和大酒楼竞争,开业时直接将目标定在中等顾客上,把馆子开在好地段,并立下规矩,对客人一定一定服务态度要好,要象春天般的温暖,不许发生争执,另外菜品绝对要干净卫生,靠服务态度和菜的质量来拉住客人,站住脚跟。
如果这次的事解决不好,很快就会传出菜根香馆子欺贫爱富的舆论,会让人对馆子的服务质量不信任,负面影响很大。
迅速分析完利弊,庭霜马上拿出基本应对态度,脸上绽放诚恳亲切笑容:“这位兄台不满意,我们一定虚心吸取意见,我亲自给您重做一份,求您品题,请您稍等,一会儿就好。”
那客人看他诚恳,略消了气。
庭霜火速到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大干起来,切肉洗菜切豆腐。放油,把肉下锅,倒酱油上糖色,还放入夏天晒制的西瓜酱,这是李东升的拿手绝活,烧肉时放一点,香得没计说,再放白菜和炸好的豆腐,最后放粉条,很快,一碗香喷喷的受当地人喜爱的大烩菜出锅,红亮亮的肉肥瘦相间,粉条油汪汪亮晶晶,白菜软烂豆腐金黄看着就有食欲。
庭霜亲自端到前堂,放下筷子:“这位大哥,您尝尝我的手艺。”
那客人挟起一筷肉吃了,脸上露出满意神色,庭霜松一口气,客人又夹起一筷吃了,皱起了眉。
庭霜忙问:“怎么了?还牙碜?”
“没错,还是吃着牙碜,好象什么东西没洗净。”
“我亲自做的呀。”庭霜也挟了一筷吃了,吃着吃着也皱起了眉,怎么回事?菜是他亲自洗的切的,刀案也洗过,这牙碜感是哪里来的?
那顾客的也不象先前那么生气了,说:“看老板是实成|人,俺就直说了,俺觉得是粉条的问题,俺从小舌头特别灵,盐醋稍微多点少点都能吃出来,别人也许吃不出来,可是俺觉得吃到嘴里很不得劲。”
庭霜只好继续陪不是:“对不起了,我马上琢磨一下是咋回事,三天后您再来品题,看看有改进没有,这回菜没做好,请多多包涵,我们不收钱。”
顾客也有点不好意思,说:“也没啥,其实你家的大烩菜味道蛮好的,就是口感有点不大得劲,别人都没说啥,是俺嘴刁了。”
虽然双方各让一步,但是庭霜还是决定把这问题解决了,这菜吃着是牙碜了些,虽然味还好,可是咀嚼感有点别扭。
毛爷不是说了,“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
只要认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庭霜决定从调查粉条的加工入手,馆子里的粉条进的是城里一家粉坊的货,这家粉坊开业好几十年,一直有稳定的顾客。
庭霜到他家去全程检查制粉过程。
老板听说他要检查制粉过程,有些不高兴,嘟囔两句:“俺家的粉一直都好好的。”
但是还是允许他进粉房参观。
粉房很干净,家伙擦得乌黑锃亮,几个和面手把半个身子埋在大陶盆里用力搅动,上下翻动摔得面啪啪响。锅底下烧着干柴,烧火的老头握着拐子拉风箱,火焰打着卷上窜,很快,水滚了。
一片浓浓的雾气中,两个漏手手执漏瓢跳到锅台上,大叫着“拿面来”,很快,一盆和好的面抬到跟前,一团面飞进漏瓢,一阵“嗵嗵”声,一股股粉流进锅里,一个漏手用力捶打漏瓢,面团从漏眼落入大锅,一会儿,一团团细长如线的粉条就浮了上来,旁边有人捞起来,晾在外面的架子上。
庭霜看了做粉的过程,锅盆和水都干净,可能是在晾晒时刮上了土。
不对,炒菜时他把粉条洗了好几遍啊,怎么还会吃着牙碜呢?庭霜又掐了一条刚做出来的粉尝尝,还是有牙碜感,这还没开始往外晾呢,看来不是晾的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庭霜背着手又到后院,院里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红薯,几个妇女在洗红薯,很快盆里的水黑乎乎的。洗好的红薯扔到一个大木盆里,有妇女把洗好的红薯切碎磨浆。
“哎,大婶。”庭霜掂起一个红薯皱眉头,“你没洗净哎,瞧这窟窿眼儿里还有泥呢。”
那妇人毫不在意,头也不抬继续洗:“红薯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当然有泥了,尤其是坑坑洼洼窟窿眼里的本来就洗不干净。”
“可是这怎么吃呢?”
“这咋啦?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庭霜欲哭无泪,难道以前吃的粉条都是这样弄出来的么?好嗝应,哎呀,肚子痛,真痛。
庭霜找到原因,要求粉房老板一定要把红薯洗干净,最好把皮削了。
老板不乐意:“哪有做红薯粉事先削皮的道理?大家不都是这样做嘛,顶多给你多洗几遍。”
庭霜没办法,决定自己开粉房制粉,从村里找了两个有技术的棒小伙,弄了盘磨,置一口七印大锅,白天把红薯洗好切好磨成浆,等饭馆打烊后开始漏,然后晾在院里,要求一定要把红薯洗干净把皮削了。
干活的人有些不乐意,庭霜一想到带着泥巴的红薯变成粉条吃到肚里一阵恶心,坚决要求他们洗得一点黑水没有,实在难洗的地方削皮,凡是打烊后漏粉的人给加班费。
伙计们只好拿着红薯猛洗起来,窟窿眼地方用刀削。不一会儿,在一边监工的庭霜又叫起来:“你怎么削的啊,这么浪费。”
庭辉委屈地说:“我本来刀功就不好嘛。”
庭霜为难地抓抓头,突然灵机一动,用削皮刀不是又快又方便?哦耶,我真是太聪明了。
说干就干,庭霜立即到铺子里要求打几把削皮刀,不知道应该上铁匠铺还是农具铺,最后找着刀具铺,画了图纸,要求工匠按样打制削皮刀,又想起超市卖的擦丝器,也画了图纸要他打出来。
“师傅,您看啥时候能做好?”
师傅看了图纸,毫不思索说:“这东西倒是新奇,不过很简单,明天就可以取货。”
听他说这东西做起来简单,庭霜留了个心眼,要求他多打几把,能打一百打一百,能打二百打二百。
第二天,两个样品打出来了,庭霜拿回去一用,非常方便,给店伙们示范:“瞧这削皮刀,就算没使过刀子不会刀功的人削起皮来又快又好,前面这个尖刃是用来剜的,红薯窟窿眼的脏泥不好洗,给我剜掉,土豆萝卜里的烂眼也剜掉,很方便。”
再拿擦丝器示范:“瞧,就这样,擦丝又快又匀,这块是擦粗丝的,这块是擦细丝的,需要时调换刀口就中。”
庭辉看得眼睛发亮,问:“大哥,你从哪搞的这玩意儿?”
“哦,是楚老丈说了一个大概样子,”庭霜忽悠起来面不改色,“他说做大厨的人刀上的功夫很重要,不能用这种懒省事的法子,所以他没用。可是我想,又不是人人都当大厨,家里饭馆里用这个不是很省事嘛,所以想起来用了。”
“我们可以拿它卖钱。”庭辉更兴奋,迅速开始盘算成本和定价,以及本县的需求量,计算下来收益可观。可以在前堂开辟一个角落来卖,就在那里把土豆萝卜削皮擦丝,顾客看见一定很感兴趣。
庭霜很满意:“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已经给城了几家刀具铺子订了货,每家各打一千。”
“为什么做这么多?”庭辉不大理解,“万一卖不好会压本钱的,不如先做几百件,看情况再多做一些,卖多少做多少更妥当些。”
庭霜有自己的看法:“本县卖不了可以到外县去卖,咱们的速度要快,到时候你就知道抢先一步的好处了。”
庭辉不大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但是他对庭霜非常信服,所以没有异议,只按命令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继续发展事业,想念那个该死的离开了就不冒泡的。
不怕吃亏
薄雾散尽的清晨,街上行人不多,菜根香饭馆照往常一样下了门板,留根和耍猴人带着三个跑堂抹桌擦地准备招呼客人,后厨李东升和李婶带着几个厨子在后面准备饭菜。
大老板庭霜走出大门,闻着外面清冷的空气,感觉非常舒爽。
他已经跑了全城大部分刀具铺给那些师傅们下了订单,又派平安带着做好的削皮刀和擦丝器到邻县去开拓市场,预计可以稳稳赚一笔。猪肉炖粉条吃着牙碜的问题也解决了,味道更加可口,那个舌头灵敏的顾客也觉得满意。对于万能穿越人士来说,没有什么比事业稳步发展更令人振奋。事业发展了,桃花还会少吗?
一个姿色娇好衣着朴素的女子踏入菜根香大门,刚走到门口看见他,“啊”了一声。
看来美女被我的英俊帅气迷倒,所以发出惊叹的叫声。庭霜立即乐颠颠地跑过来,献上最纯洁的笑容:“这位姑娘是来吃饭的吧?小店里面楼上有雅间,不会被那些男人看见,很安静的。”
“啊……”姑娘又张嘴叫了一声,庭霜更激动的心花朵朵开,看,美人儿被我的热情震倒了。
“啊嚏……”姑娘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红了脸说,“天太冷了,对不起,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只是来买一些粉条。”
“啊……”庭霜嘴里可以塞个蛋,原来美人儿不是被他的帅气震惊,而是受了凉打喷嚏。
姑娘又解释:“上回家父来这里吃饭,觉得很好,命我买些粉条回家自己做着吃。”
庭霜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些许抚慰:“怎么?令尊觉得我家的粉条好吃?”
“是,家里离这儿远,就算把做好的菜端回去,粉条农了吃着不劲道,所以家父命我买回家自己做。不知道您卖不卖?”
一旁擦桌子的李留根Сhā嘴:“我们这里是卖饭菜的,不是卖粉条的,买粉条你该去粉坊。”
“你闭嘴。”庭霜进行服务理念教育,“顾客有要求,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满足,只是让你卖些粉条,又不是让你卖笑,叽歪啥?”
那姑娘一下子就要买五十斤,要了店里存货一半,庭霜垮下脸,不过已经答应了,只得卖给她,干脆服务到家,命留根帮她送回家去,姑娘万分感谢。
庭霜带着人等饭馆打烊后加夜班多做了几十斤粉,才把缺的货补上,不料第二天,又有几个人要来买他家的粉条。庭霜只好在后街的自家宅院里专门开辟三间房做粉房,又雇了两个人专门管洗红薯磨粉浆,原来两个小伙负责和面漏粉,开起了粉房,村里种红薯的人家都把收获的红薯挑来卖,这项产业也算帮村里人弄俩活钱。
不过,这姑娘的那个酝酿良久的喷嚏倒是提醒了庭霜,天已经越来越冷,会有人因时气感冒的。
很快,菜根香饭馆推出了一项新服务,也不算多新,就是客人一进来往桌前一坐,跑堂先送上一壶茶,让客人慢慢喝着等上菜,所有饭馆都是这样,但是菜根香与众不同,茶水不是一般的茶水,而是药茶,可以预防风寒感冒的。
内容很简单,就是板蓝根加点其它散寒的几味药,也不贵,所以庭霜决定奉送药茶,有客人问起就说是敬德堂药茶,敬德堂是庭芝想好的药店名,店还没开起来,名气倒是打出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包好的药包,凡是来馆子吃饭的客人都会奉送一包,不但如此,街后的果子铺和糕点铺也对买东西的顾客奉送。药包上印着敬德堂的名号。
有些干力气活的人不是来吃饭的,也上门来喝药茶,饭馆里也尽情供应,结果来馆子喝药茶的人越来越多,药包两天内就送出一百多包,庭辉有些担心,怕影响生意。
庭霜说:“不要紧,谁也不会把药当饭吃,人家来要了一次不会好意思一次次来,药又不是铜钱,要那么多干嘛?所以不会费太多钱,我们把牌子打出去,对以后开药店有好处的,你记住,我们有钱了就要做好事,免得惹人嫉妒,但是做好事也要注意方法,即做了好事,又打出了名气,这才是最好的。”
庭辉恍然大悟非常佩服:“我明白了,做生意不怕吃些小亏,要先吃亏后赚钱,打出名声最重要。”
“你明白就好。”
其实,庭辉对庭霜这种与人交往不介意吃点儿亏的办事方针还是没有完全的“领会精神”,接下来发生的事,让他气得跳脚。
庭霜看馆子没什么事,庭柯的脂粉店也照常开张,史杰教他做生意,也是县长题的招牌,一切都正常发展。便回到村里处理家务,把留着自用的稻子碾了,秋收快要结束,冬天用的柴火草料要准备好,还要修补羊栏猪圈牛棚,准备家禽牲畜过冬的草料,大葱萝卜白菜要收好窖藏,田里的鱼和蟹捕出来运到城里馆子,还要割苇采芡踩藕。
藕在池塘的泥里,要踩藕人穿着皮裤下水踩,踩到一个稍硬的东西,就是藕了,看着简单其实是个技术活,庭霜也学着踩藕,结果踩断了。再看采藕人因为常年干这种活,腿脚关节都变了形,晚上刺疼难受,庭霜看着同情,给采藕人加了工钱。
霜降前后还有件很重要的事,就是给羊配种,俗话说:“霜降配羊清明羔,天气暖和有青草。”就是说霜降时羊配了种,来年清明就可以产下羔子,正好那时水草丰美,羊羔长得很壮,庭霜今春买了四十几只羊,现在请了有经验的村民为自家的羊配种。
正忙着农活,却见庭辉从城里赶来,如果不是出了大事,他一般不会回来。
“大哥你看。”庭辉气呼呼把一把削皮刀搁在庭霜跟前,庭霜拿起一看,木柄上没有刻着“菜根香”三字,也就是说是有人伪造他家的产品。
“可恶。”庭辉非常生气,“这是咱家的东西,他们凭什么仿造卖钱,大哥你和知县老爷熟,你去告诉他,请他派人封了这些奸商的门。”
“胡说,这不是仗势欺人吗?”庭霜不同意,对于这种情况,他心里早就有数,这么简单的东西,他在前世用过,可以画出图纸让刀具铺师傅打造出来,那么别人仿制也很简单,但是因此打上门去,却没这个必要,虽然有知县做后台,他也不想这么做。
“老二你听我说,兵法有句话叫‘兵贵神速’,只要速度比敌人快就能取得胜利,同样,做生意也要讲究眼明手快,只要能抢先别人一步,哪怕只半步,就能赚到钱,懂吗?”
庭辉深思起来,他似乎懂了一点。
庭霜继续解释:“我已经让城里的刀具铺尽快打了上万把削皮刀和擦丝器,除了在本县卖,还派了平安到邻县卖,这种东西需求有限,不象粮食消耗得很快,别看现在卖的好,没多久势头会降下来,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占了大部分市场,赚过钱了,不妨给其它人留点汤喝。”
庭辉这次是真懂了:“哦,我们要让一部分利,吃过肉给别人留点汤,不要把事做绝。”
“是啊。”庭霜点头赞同,“我们领先了一步,就已经比别人赚得多了,没必要把最后一点汤也喝掉。你记住,给人留余地也是为自己留余地。”
庭辉听了他的话,不跟那些仿造的人计较,可是孟家刀具的销售却没有因为仿造品的出现而下降多少,因为他是第一家,而且他家名声很好,所以顾客很信任,只认他家的货。结果又出现了另一种仿造,连他家刻在手柄上独有的“菜根香”三字的商标也仿造了,甚至有的铺子干脆挂上他家的名号,冒充孟家的铺子,比如有的粉房就冒充他家的铺子,因为孟家自产的粉特别干净口感好深受顾客好评,所以干脆冒充他家的东西。
这下把庭辉气得不行。
经过拾金不昧,火场救险,受到朝廷表彰孝悌,热心为顾客服务等种种事迹,孟家在城里的声誉是相当好,受到广大顾客的信任和好评,可是居然被某些人利用,冒充他家名号做生意,太过份了。
但是按庭霜的做法,在事业起步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必要和这些喜欢贪点小便宜的小民计较,而且各做各的生意,他家也没吃亏,只对顾客说不在本店买的东西不是他家产的就行了。庭辉领会精神,忍了气做大度状,不和那些伪造者费嘴皮。
庭霜不把别人占他的便宜当成多大的事,他的原则是有能力帮别人就帮别人一把,结果李东升又求上门来,就是大丰粮行的脚夫张五哥出了事,一次赶脚途中遇上山洪,人虽遇救腿却撤跛了,没法再赶脚,求庭霜给他找个事混口饭吃。庭霜想到张五哥帮他买稻种,还教他赶脚,一路上很照顾他,现在混饭的本钱没了又无子女确实可怜,便把他招到饭馆在柜台上管收钱算账,不用成天跑来跑去。
又一年冬天来临,今年气候反常,春季旱冬季冷京城地区还发生地震,有经验的老农有些忧心,只有孩子们还无忧无虑地在农闲时玩耍。
庭霜仍然没忘了猫冬期的教育工作,上次灯节火灾让他仍有后怕,夜校课程增加了一项,就是自我保护课程。庭霜在前世里学到许多这方面的知识,自四川大地震后,全国好多学校都吓得加强了安全教育,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还搞了演习。
庭霜也把以前学的那一套拿出来训练孩子们,做了几次应对火灾地震的演练,还找人制了一把哨子,声音很响亮,哨声一响,孩子们立即集合,跑的快的有糖吃,跑的慢的没有。还组织了二十多个孩子们分成两队,用猪尿泡吹上气缠了麻线当皮球,场地各Сhā两根竿子当球门,哪个队把球踢进大门就算赢了,会得到糖球十个,把球踢进去的孩子会获得额外奖励,即糖球十个。结果孩子们一窝蜂的抢球踢球,拼命往门里踢,输了的一方闷闷不乐。
落败一方的队长的是李大柱家的小栓,没得到糖球奖励,耷拉着小脑袋象斗败的小公鸡,庭霜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面授机宜,就是你们这十一个人要配合,后场的负责守大门断球前传,中场的抢球助攻,前场再安两个跑得快反应快的人伺机行动,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小栓得到“秘诀”大喜,当天招集哥儿们演练配合。
结果第二天的赛球小栓队获得大胜,得到糖球的喜滋滋,输了的一方蔫头搭脑,糖球次要,最重要的是成就感木有了啊。
庭霜办事公平,同样给另一方的队长,麻药子家的狗蛋面授机宜,你不应该只顾自己拿了球往前冲,要学着和其它人合作,虽然你把球踢进去会有糖球奖励,但是没有别人帮助你踢不进去,也拿不到奖,所以要学会与人合作,拿到奖后再和人分享,才能把利益达到最大化。
狗蛋也明白了,也招集小伙伴练配合,最后两队互有胜负平分秋色。但是得知庭霜分别对两队都教授了方法后,孩子们不乐意了。
“你不是说只给我们教秘诀的吗?怎么也给他们教了?骗人。”小孩子们控诉。
庭霜笑说:“有实力相当的竞争对手玩起来才有意思,如果只有你们一方赢,还能激发你们的奋斗力吗?”
孩子们一想也有道理,仍旧玩的开心,休息时间挖田鼠洞掏蚂蚁窝,在玩乐中锻炼身体也锻炼了心智。
庭霜也玩得开心,白天忙着家里活,干完给孩子们上课,上完课玩一会子。就是晚上睡觉时有些寂寞,习惯了几个人挤在一起睡,现在东屋大炕上只睡了他一个人,庭辉在城里,宝琪那个混蛋不知道到哪去了,没有一点消息,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咋样了,今年气候反常,好多人都感染了时疫得了病,也不知道他冻着没有,病了有没有人照顾,死混蛋,等你回来我掐死你,算了,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不掐你了,你赶快回来吧,就算不回来也派人吱一声告诉我你丫的还活着啊。
庭霜越想越睡不着,爬起来给牛添料,牛不知犯了什么脾气,不好好吃食,不停地刨地撅蹄子还低声吼叫,最近院里的动物们有些反常,猪不吃食狗乱叫,小熊欢欢也烦躁不安,不仅动物,院里的牡丹居然在这个季节奇异的开了一支花骨朵,池里的泉水包括井水开始发浑,这让他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霜又要大展身手了,咳……确切说形势发展到那一步,必须、只能那么做。小宝要回来啦,叫你摆架子,熬不住了还得回来明天休息一天,俺不做日更党,要做一周六更党
地震善后
“快来看,蚂蚁搬家了。”里正家的小毛大叫着招呼伙伴们来看。
“蚂蚁搬家有什么稀奇?”小孩子们不以为然,但是还过去看了。
“这已经是好几次搬家了,爷爷说蚂蚁搬家就是要下雨。”
“呸,冬天下个屁的雨。”
庭霜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吵,皱起眉头深思起来,入冬以来不断发生一些怪异的现象,村里好多人都说夜里喂牛时牛不好好吃草,母羊产奶也少了,蚂蚁频繁搬家,池里的鳝到处乱钻洞。
想来想去,一个想法冒出心头,庭霜怕的一哆嗦,不敢再想,带着孩子们各自回家。
回到家里见一条黑影爬过去,庭霜心里一紧,感觉不大好。
今年收了稻子,老鼠来祸害,他要江流到张大全家借一只能吃耗子的动物来,结果江流背了一只口袋回来,一打开口袋,一条黑蛇钻了出来,蛇头下面越往后越粗,如同小孩儿胳膊,前面还有黄|色斑点。庭霜吓得怪叫着抱着宝琪的脖子像猴子爬树一样爬到他身上。
“我要你到张叔家要只猫啥的,你怎么弄来一条长虫啊?”庭霜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江流解释:“张叔听说你要能抓耗子的东西,就给你抓了条这个,这个叫秤盘星,性子温和没有毒,捉耗子一等一。”
“可是半夜钻被窝咋办啊?”庭霜还是不能接受在家里养条大蛇。
“张叔说当地人都叫它家蛇,把它放在粮仓,能捉掉所有耗子,吃饱了就盘一堆睡觉,不惹事。”
庭霜只得接受,这秤盘星确实很乖,家里的粮食再也没有被耗子祸害,它吃饱了就在墙角一盘,很温顺。慢慢的,家人也习惯了它的存在。入冬后它不知道钻哪冬眠,庭霜差点把它忘了,现在看它又钻出来觉得事情不大好。再看欢欢,也不象入冬以来昏昏欲睡的样子,显得很烦躁。
散花村有样活宝,就是年过九十岁的老寿星卫显,每年寿辰连城里的县令也会过来为他暖寿,以示敬老之意,他经历了新旧两个朝代,见多识广,常挂在嘴边一句话:“世道变了。”
庭霜去找他,给他说了入冬以来发现的异象,尤其是最近频繁出现的怪异,母羊不产奶,蚂蚁频繁搬家,井水发浑有异味,现在连冬眠的蛇也乱钻了。
“会不会……会不会要地震了?”庭霜犹豫着说出了自己担心不已却不敢确定的猜想。
卫显半眯着眼捻着胡子,半晌才说:“俺也觉得不大对劲,养的鸽子都不回来了。可是不能说,说了大伙会吓坏的,而且这事也没个准。”
庭霜也烦躁起来,这种事没有把握是不能下结论,否则造成|人心恐慌也不是事儿。
可是不能不早做准备,早做防范总是多少能减少些损失。
庭霜跑到县衙找齐重煜说了自己的看法。
齐重煜不敢相信:“要地震了?不会吧?你别吓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谁拿这事开玩笑啊?”庭霜给他讲了入冬以来的反常现象,尤其是最近异常频现,感觉很不好。前世里接触了好些关于地震方面的知识,觉得那很遥远,现在近在眼前了,心里的恐惶没法用语言表达。
“这个,不好办呀。”齐重煜很为难,如果告诉老百姓说要地震了,必然会造成大恐慌,物价飞涨歹徒肆行且不说,眼下是寒冬季节,全城这么多人往哪搬?住哪儿?怎么办?
庭霜见齐重煜不接纳他的预防办法,闷闷不乐离开县衙,先到饭馆告诉他们暂停营业,多加小心,晚上不要睡太死,门敞开着,放在高处的东西全拿下来,房梁上挂个罐,一旦发现小罐晃动赶紧往外史上。
又回到村里,让家人都睡在临时搭的草棚子里,把牛羊禽畜都安置好,把粮食从仓库移出来堆在空旷的场院。村里人对庭霜很信服,看他如此紧张如临大敌,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也睡在麦秸稻草编的草棚子里,把粮食财物都安放好,学着样在床头放个小底瓶子。
恐慌不安的几天过去,这一天,池里水不但更浑浊,还翻着水花冒起了气泡,大花蛇烦躁地四处乱窜,欢欢一反往常的温顺可爱,呲着牙乱跑乱叫,庭霜抱着它轻轻摸它的毛,拿糖给它吃,欢欢稍平静下来。
庭霜看着阴沉的天色,心里下了一个决定,面对无法抗拒的天灾,他总得做点什么,就算不能挽救什么,就算没多大用,好歹他做过了,可以无悔无愧。
庭霜吹响脖子上的哨子,孩子们听到都跑过来,庭霜把放牛娃的笛子拿过来,带着欢欢出了村子,娃娃们没有得到糖,觉得奇怪,也跟着他。
到了村口,庭霜在画匠那里拿了一桶白颜料给欢欢涂上,娃娃们以为又是另一种新奇的玩法,高兴地跟在后面瞧热闹。
一大帮人就这么乱糟糟的朝城里走去,一个大人在前面吹着笛子,后面跟着一只白熊,再后面一堆娃娃又叫又跳。
除了猎户,这里人很少上山打猎,更别说看过《动物世界》,当然是没有见过熊这种动物的,“白色”的熊更是没见过也没听说过,霎时间轰动了全城,好多人都从房子里跑出来看热闹。
庭霜吹着笛子引着欢欢带着一帮孩子,在城里转了一大圈,后面跟的人越来越多,庭霜又带着欢欢往城外走去。
齐重煜已经接到了手下人的报告,凭着对庭霜的了解,知道他绝不会因为太寂寞做这种引人眼球的事,略一思索,也明白他的用意。于是放话下去,说庭霜拐带儿童,让大家都盯着些,把孩子们带回来,去救孩子的人统统有赏。
对看热闹不感兴趣的人们听说信以为真,正义感飙升,也跟着跑出去拯救儿童。
城外十外荒凉,只有一个支着几块板的效野酒棚,地里的庄稼杆已经全部放倒,只剩光秃秃的一片盖着残雪。
庭霜出了城,引着欢欢登上城外空地上的一个小土坡,拿出糖球,欢欢高兴地扑过去,庭霜矮身一躲,就是不给它,一人一熊在土坡上追追赶赶,欢欢笨拙可爱的样子引得孩子们大笑,在山坡下看热闹的人们也笑起来。
过一会儿,一群精干小伙冲了过来,为首的大叫:“好你个贼人,居然拐带如此多的娃娃,跟我去县衙。”
“我没有,因为可能要地震了,所以把大家引到空地来。”庭霜辩解着躲闪着。
正在推推搡搡间,忽然大地底下好象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隐隐约约一阵轰隆声从地底传来,紧接着整个大地都摇晃起来,人站在地上站也站不稳也没东西可抓,惊慌的人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好几个人被踩倒。散花村的孩子起先傻了眼,很快就按事先演习过的那样蹲在空旷的地上,双手护住头。
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很快,大地的晃动停了下来,一切恢复了安静,人们仍然害怕地发着抖,再过一会儿,没有什么发生,人们才回过神来返回城里。
城里的房屋已经塌了许多,好多没有倒塌的房子墙壁出现了裂纹,街上到处是恐慌的人们,哭喊着寻找亲人,骡马也到处乱跑。知县齐重煜赶紧带着人安抚百姓,检查伤亡,经查,房屋倒塌约数百间,大都是土坯房,或是比较老的旧房子,好在当时房里没人,好多人都出去看“白”熊去了。
庭霜约束着孩子不要乱跑,带着他们到自家的馆子,庭辉和李婶他们吓得面色如土,好在房子是今年新盖的,很结实的,没有倒塌也没有出现裂缝,倒是隔壁那家南货店是几十年的老店,房子很老,塌了半截,至于左邻那个烧毁的戏园子还是老样子。
庭霜先检查家人,一切安好,再检查财产,也没有遭到多大损失,这才放了心。
齐重煜一介书生从没经过这种事,吓得六神五主,自然是又派差役把庭霜揪来帮忙办理善后。庭霜也没办过这种事,前世里学校只是教如何保命逃生,可是没教过怎么善后,这是政府的工作。差役和书办虽是世代相承在县政府当公务员,办起民事很老练,可是地震这玩意儿百年不遇,就是县里最老的老寿星也没见过地震啥样,更不知该怎么办,大家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一个差役提建议:“地龙翻身降灾人世,大人快去城隍庙求神保佑吧。”
庭霜很想抽他,可是他知道不能挑战这个时代旧有的规则,迷信这东西短期内是不可能消除的,所以他也没说什么,拼命回忆前世在新闻里看到的政府部门是怎样处理地震善后的,好在四川大地震时电视网络全天候轰炸转播抗灾全过程,他还有印象。
慢慢地,庭霜理清了思绪,先定下几件事。
第一,先救人。火速派差役们带人查看倒塌房屋,看有没有被埋压的人,如果有,立即分班救人昼夜不停。古代虽然没有起重机,可是古代建筑也没有钢筋水泥啥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第二,安抚民心,组织人们自救救人,让人们暂时住在户外,当然不用说他们也会这样做的,只是这么冷的冬天……咳……也只好这样了,相信群众会自己想出办法来。有裂缝的房子必须修好确定安全才能入住。
第三,检查水井,控制疫情,地震引起地下水位变化,不知道供饮用的水还能不能用,尽量抢救粮食,被污染的粮食叫人们不可食用。古代没有化工厂啥的,污染问题应该不大。
第四,派差役维持市面秩序,谁敢趁乱抢劫,从重从速处理。
还有……嗯,想不起来了。
倒是齐重煜还想起来自己在这位置上该做的事,赶紧写手本上报省里。
寒风凛冽,□的太阳也冻得哆嗦,人走在街上冷得缩成一团,可是吓破胆的人们不敢呆在屋里,都蹲在周围没有建筑物的街上或是自家院子里,好不凄惨。
庭霜跑到倒塌房屋的地方指挥大伙救人,有一家屋子塌了,里面有老人,没有出去看热闹,被埋在里面。
“哎,救人的也要注意安全。”庭霜指挥着,拿个小盆扣到自己头上爬到废墟上搬木头。
“拿支架来,先支好再挖。”
“不要硬拽……咳咳……”
老人被救了出来,幸好她躲在屋角,形成一个三角形小空间,表面看上去没有外伤。有小伙想把她背起来,庭霜制止他:“不行,不知道她有没有颈部腰部受伤什么的,拿担架抬,保持平卧位,多几个人,小心脚打滑。”
看电视上消防官兵救人,一个几岁小孩也是用担架平抬,就是为了防止运送过程中出意外。
老人吓得哆嗦,庭霜安慰她:“放心,您已经没事了,我敢打赌您一定能活到八十岁。”
老人终于能说话了:“我已经八十三了。”
“啊呃……瞧,我说得没错吧。”
受伤的老人被迅速抬到回春堂救治,其他人也陆续被救出,孩子们都出去看热闹了,没有受伤,大男人大多出去干活或捉拿儿童拐骗犯,也没有受伤,被埋压的大多是老人妇女,受伤的十几人,居然没有人死亡。庭霜也觉得万幸,幸好地震是在白天,如果在夜晚,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街面上有差役维持秩序,没人趁乱抢劫,受伤的人也都得到救治,庭霜看一切都有条理,回到家里休息,忙于救人帮着善后,两天没合眼,累得骨头要散架了,在床上一躺就呼呼大睡。
其他人可没有这么淡定,仍然惶惶不安地睡在简易棚子里等着下一次地震来临,看他这么镇静,心里无比佩服。
这么冷的天睡在外面,所有人都喷嚏不断,尤其是从小娇惯的庭辉,没两天就鼻塞身重,打喷嚏打得鼻子都快掉了。
庭霜劝他在屋里睡,庭辉胆小,吓得就是不敢呆在屋里,庭霜没法告诉这些人,地震是地壳蓄积能量的一种释放,把能量释放出来后,一般不会再有什么大损害,就是有余震,震级和烈度也不会超过第一次。
不过,和这些人讲能量释放和震级烈度啥的完全是无用功,庭霜劝不动家人,只得想法子弄药。
张五哥有办法,他常年在外赶脚,对付风寒很有一套,拿出了一张方子给庭霜。
“这个是我多年在外飘泊时,根据一些常用老方子,自己摸索着配了一个药方,治时疫最好,我跑南跑北风里来雪里去,用了这药从没得过病,其它赶脚的用了我这药,几天就欢实了。”
庭霜接过方子眼睛发亮,意识到又一次机会来了,道:“这个方子多少钱?我买了。”
张五哥做生气状:“你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吗?你肯收留我这遇难之人,我给你张药方子报答一二不中?”
庭霜收起方子笑道:“五哥说的是,如果你这药效果好,我拿去开药店给你抽成头,如果效果不好你得请我吃饭。”
“我保证,这药绝对好,不好我把自己卖了请你吃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说到地震这个东东,唠两句俺经历过的。
啷里个啷,话说俺曾在伟大祖国的很北很北的地方住过,那里曾经温度零下五六十,现在没那么冷了,某年冬天政府说将有地震,要求市民防震,于是医院将轻病人赶回家重病人移到平房,家属院的人住在蔬菜大棚里,地上铺着木板。生了几个煤球炉。
俺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鼻孔里全是黑煤灰,头发眉毛被头都结了层白霜,第二天,俺说什么也要睡在有暖气的屋子里,于是俺不怕死滴睡屋里,穿着衣服开着门睡,说到底还是怕死。
几天后,睡大棚的人也熬不住,陆续回家了。然后就没事了。
地震局的人被埋怨了一大通,其实不能怪他们,这事说不准,可不说的话万一造成损失咋办?
后来某一天半夜,俺正在被窝里与周公老人家亲切会唔时,忽然觉得玻璃窗发现嗵嗵的声音,好象地里有个马达在发动,注意不是汶川地震时那种摇晃感。有谁不怕被司机属黍踹下来,可以坐在汽车发动机上感受一下。
同舍的人蹭的坐起来,打开门探头,楼道里相继探出几个脑袋曰:“地震了?”
然后大家接着回屋睡。从头到尾俺在被窝蠕动了两下没挪臀,不是造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定,实在是零下二三十度的冬天又是半夜真的没处去,再说被防震搞的疲了。
又过了几个月,一帮人闲聊时,电灯泡晃动,玻璃震响,俺们淡定曰:
“地震了?”
“地震了。”然后大伙接着聊。
再次重逢
庭霜为了准备开药店准备了一些药材,但还是不够,于是派耍猴人和李留根几人照着方子赶紧去买上面几味药材,自己回村子收购村里人积蓄的药材。
村里的灾情倒没有城里那么严重,砖房没有受损,年久失修的土坯房倒塌了一些,鸡鸭牛羊也恢复了安静,地震时村里人白天大多在外面晒太阳或是干零活,没在屋子里呆,受伤的人不多。
村民靠山吃山,农闲时常上山采药,不少人家也有一些药材,但是不多。在城里买也不行,这个时候买药材价格可想而知不会便宜。庭霜拿出所有的积蓄,赶紧命晨光和平安,还有耍猴人,小叶分成两路向邻县买药材,买回药以后,请张五哥配药,又把庭秋叫过来打下手。
一群人没日没夜加工,终于在几天内做了一百瓶,做出成品后第一个试吃的是庭辉,当晚就觉得症状减轻许多,庭辉喜得眉飞色舞:“大哥,我们要发财了。”
“怎么发财?”庭霜知道他心里盘算什么,却不点破,看他怎么打算。
庭辉的打算是趁时疫流行的时候卖避瘟药肯定卖个好价。
果然,这小子是这打算,庭霜摇摇头:“不行,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赚钱。”
“为什么?”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了。
“你自己想想吧。”庭霜要让庭辉自己动脑筋想出怎样把生意做得更长远的法子。
以前,庭霜推出新菜新糕点时鲜果品时,都是先送到相熟的人家或奉送给老顾客,说:“这是我们新出的东西,求您品题,您吃着好以后多照顾。”
但是卖药就不能用这个法子了,果子糕点可以尝鲜,药可不能乱吃,白送也没人吃。所以庭霜在馆子前堂架了两口大锅,煮了热粥,施舍给穷人。那些穷人本来冬天就缺吃少穿,遭了地震后更是过不下去,每年冬天县衙还有富人家都舍粥舍棉衣给这些穷人,免得他们饿死,也给自己博个善名。
庭霜的原则是做好事要讲究方法,即要做好事,还要打名气,才是好做法。所以他也舍粥,与别人不同的是,每个领粥的穷人会得到馆子奉送的丹药,瓷瓶上烧着敬德堂招牌,庭霜把这药取了个名字叫武穆风寒散,说是岳飞北伐时用的,用过的士兵完全不怕风寒侵袭,很少有得病的,因为这里人崇拜岳飞,所以借用名人效应,也没有人会追究岳飞大大倒底有没有发明这药。
地震过后,虽然粮食未遭损害,但是饮用水却不再安全,城里井水大多发浑有异味,庭霜请县令发布告示,要人们把水澄净了再烧开喝,给禽畜的饮水也要如此,可是有钱人家还能这样,很多穷人连烧柴都没有,又如何烧水?再加上天寒地冻,尽管庭霜协助县令做了些预防措施,时疫还是慢慢蔓延开来,只是还不到严重的程度。
可是凡是在菜根香饭馆领过粥拿过药的穷人居然没有一个染上时疫,这个现象引起全城人的注意。
“大哥,这回我们可以赚钱了吧?”庭辉开始展望美好未来,事实证明,这药的药效很好,已经引起全城的关注。银子铜钱在招手呀,哇哈哈……
庭霜却仍是摇头:“还不到赚的时候。”见庭辉不解,给他分析:“现在震灾刚过,人心仍处慌乱之中,这个时候我们利用时疫牟取暴利,岂不是让人骂我们黑心,赚了钱而失去好名声,不划算。”
“你的意思是,还要继续打名气?”
“对,现在全城还在遭灾,这个时候我们发灾难财,太没良心了,而且以前的好名声全毁了,好名声是用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等震灾完全过去,我们的牌子也彻底打响了,又有好名声,以后赚多少钱不行?非得现在趁火打劫让人骂?”
庭辉想了想,也接受了他的生意经,道:“所以,我们还要继续打名气,平价卖药,灾难过后再赚钱,即赚了钱还赚了好名声才是划算。”
“对了,就是这个理。”
慢慢地,孟家的新药显示了好效果,越来越多的人来买药,庭霜仍然坚持平价卖出,不取利润,对贫病交加没钱买药的人奉送,很多人觉得他傻得够劲,居然放弃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但还是赢得全城大部分人的赞誉和好评。
为什么是大部分而不是全部,因为这种做法必然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发灾难财,庭霜平价卖药,扼止了部分人趁机轰抬药价的企图,自然是遭人怨恨,于是有人下黑手整他,手段颇狠,直接从药源入手。
派去邻县买药的平安懊恼地回来,没有带回急需的药材,说是有人高价收购麻黄,药价抬上去后降不下来,没有了麻黄这味关键药材,武穆风寒散做不下去,庭辉提议换其它药代换。
“不行。”庭霜坚决反对,就算制药时没人看见,也不能偷换其他药,哪怕这药没有害处,病人吃了没有效果耽误病情也是要人命的,而且还砸了好不容易打出去的牌子。
“可是,库里的药只够维持三四天。”管制药的张五哥汇报眼前的严重问题。
在城里人脉很广的史杰告诉说,是城东济世堂药店的安立德指使人到领近寿苍县把主药材的价抬了起来,想挤挎他。
一家人愁眉苦脸,药店还没有正式开业就受到了同行的挤压,以后可怎么办?眼前难关又怎么办?
庭霜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解决难题虽常有奇思不拘成法,但是应对复杂的人事并不善长,只能跟着形势走,比如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理地震善后,可是在这里所有人都没见过地震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也只能站出来利用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一点知识再结合群众力量把事情做下去,尽量减少一点损失。
现在的困境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事情已经开了头就要做到底,全家人都在指望他,他不能在脸上露出无助的样子,装也要装出胸有成竹,在他的字典里有悲伤、有迷茫、有四十五度望天,有寂寞装逼,有钻法律空子,唯独没有“后退”二字。顶多是根据毛主席理论进行战略后退,换个方向迂回包抄,最后拿下对方山头,用战略后退换取最终的前进和胜利。
庭霜无比豪迈一挥手:“没关系,我亲自去寿苍县买药,一定把药买回来。”
众人看到他这么自信乐观,也跟着一扫愁容,准备好药罐等他回来。
庭霜带了所有的钱上路。出了城门,被透骨的寒风吹得一哆嗦,仰头一看天上漫漫飘起雪花,大路边一个效野酒铺挑着酒幌,这种酒铺确切说是个摊,搭个草棚,支几块木板,横放一条长凳,摆两只大酒缸,炉子上坐一盆热水随时用来烫酒,下酒菜只有咸豆煮花生腌鸡蛋豆腐干什么的,很简单,却是往来旅人喜欢的地方,看到效野酒铺,就意味着城门快到眼前,旅途到了站点。几个人围着酒缸一坐嚼几粒花生米喝两提酒,来去匆匆喝完上路,奔向下一站,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
庭霜过去沽了一葫芦酒,喝了几口暖暖身子,一时间又感慨起来,回想往事,真如一场梦,每每到了上升转机的时候就会遇上天灾人祸,事业发展得磕磕绊绊,不过没关系,事物的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的,不会一路坦途。
可是真想大吼一声,他妈的死老天,老子只想当个太平农夫,不想承担天降大任,你就不要老是苦我心志劳我筋骨行不行啊啊啊!!!
感慨完毕,又想剽点什么,扯着被宝琪誉为驴叫的嗓子唱起来: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为什么烦?”
庭霜身上一震,心脏狂跳,半天才敢转回头去,只见一个人站在大雪地里,身姿挺拔如修风之竹,容颜俊朗如中秋之月,眼同晨星,发如墨染,穿着普通朴素一袭白衣,衬着他青春洋溢的脸庞居然非常养眼,果然上天对美人这种生物格外宽容。
庭霜看见他的一瞬,不知怎么忽然忆起当初在鹄子场初次见面,他手托硬弓射香头如天神下凡般的英姿,霎时,天地间红尘万物都看不见,眼里心里只有他,百牵挂千思念化为一个想法:
掐死他……
庭霜向来是理论联系实际的行动派,立即支楞着双臂扑了过去。
宝琪对他每根汗毛都了解,自不会把他张着双臂向自己扑过来的动作当成深情拥抱,而是反应很及时的缩起脖子。
庭霜自然不会因为他缩起脖子就没有下手处,掐住他猛摇:“你爷爷的,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老子多担心?”
虽然被摇得发晕,最后一句还是让宝琪心里的桃花绽放在漫天风雪中,当初离开除了挂念京里形势还有一个隐约的目的,就是试着忘却这段前途渺茫的情愫,无非是一个小农夫而已,哪里值得他这样高贵的人牵肠挂肚。
只是宝琪自幼心高气傲目无下尘,他不知道,当一个人想办法用分离来忘掉一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忘不掉了。
听说长平县发生地震的事之后,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打算做什么,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回去,找到那个人,再也不离开,虽然他知道这个人很强,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庭霜喊了一会儿消了气,宝琪赶紧从他的魔爪下抢救出自己的脖子,说:“我遇上了一个人,他说是我父亲的故交,要带我回家……”
庭霜赶紧问:“你回家了?找到家人了吗?”
“找到了,一切安好,不久我听说这里发生地震,我担心你,所以……”
没有说下去的话包含着说不清的挂念,宝琪的声音带着温暖和明澈,庭霜愈发心软了,这熟悉的味道是宝琪的味道,象温柔的水将他包围。
庭霜伸手抱住他,感动地说:“好兄弟,够义气。”
宝琪脸颊直抽抽,真想抓起地上的雪砸他脑袋上,他妈的你才好兄弟,你全家都是好兄弟。
宝琪去城里找他没遇上,也听说了他现在的困境,现在终于在城外重逢,问:“你打算怎么办?”
庭霜拉着他的手,又觉得浑身是力气,豪迈地开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宝琪也受了感染,反握住他的手,两人欢快地跑起来。
过一会儿,跑得累了,漂亮的白马跟过来,宝琪潇洒地骑上去,更加英姿雄伟,只是庭霜骑的是一头矮驴,特别觉得没面子,用眼刀狠戳那个神气的家伙,企图把他戳下来。
宝琪回头灿然一笑,一伸手把他拉到马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庭霜还是觉得伤自尊,有损自己伟岸的万能穿越人的形象,用力挣扎起来。
宝琪臂上略微用力,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动不得,握住他的手,很认真地说:“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记住,累的时候还有这里可以靠一靠。”
作者有话要说:俺要日更,俺要奋起,俺要和太阳奔跑……说起胡话了,请无视……下章两只一起面对困难……
小宝别走
寿苍县与长平县相邻,得交通之利,是南北药材集散之地,本省多数药材都在此买卖,有药行公会议定价钱,执事由各药铺掌东轮流执掌,各家都不许轻易调价。
那执事姓韦,自己也开了一家药铺经营生材,特别维护同业的利益。直接了当对找上门去的庭霜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药行规矩是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这是规矩,不是我一人能随意破规的,您出的价低于济世堂的安老爷,没道理要卖给你不卖给他。”
宝琪伸手入怀掏东西,看了看庭霜,又把手拿了出来,看他神色镇定,摸不透他是否有后招。
“你打算怎么办?”两人回到大街上,宝琪问他。
庭霜很平静,没有焦急愤怒之色,只说:“有人故意整我,不是真心买药,我自然有应付法子。现在我们要做的是……”
宝琪微笑不语,等待着这家伙又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思。
庭霜脸上现出兴奋的笑意,神秘地对宝琪说:“咱们久别重逢,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宝琪脸上笑意更深:“你想怎么样?”
庭霜也笑得更开心:“有一种东西吃了让人浑身发热,遍体流汗,全身毛孔都非常舒爽,你一定喜欢,想吃吗?”
宝琪一愣,顿时呼吸急促,心跳如捣,咽口唾沫,果然这次分离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居然这么大胆,邀请自己吃那种药了。
天哪,地哪,我不是幻听吧?宝琪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带着渴盼。
“想不想吃?”庭霜还继续撩拨。
“当然想了。”宝琪急忙点头如小鸡叨米,“咕咚”又咽口唾沫,哦,不好意思,声音有点大不太纯洁。
“哈哈……”庭霜笑得脸上开花,“瞧把你馋的,我问过药行的门房了,他说离这不远有家很不错的麻辣火锅店,价钱也合适。”
宝琪顿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道:“你要吃的东西是吃火锅?”
“是啊,难道这东西在你家乡不叫火锅?”庭霜看他脸色大异,心里明白,大度地拍肩:“放心,我请客,不用你掏钱。”
宝琪强抑心里如滔滔江水如黄河泛滥的辛酸泪,最后捂着饱受摧残的小心肝跟在某人后面吃火锅去了。
堂倌如杂耍般一手提水壶,一手托着一个大托盘,盘上摆着烧鸭白鸡鱼片粉丝蘑菇白菜糖蒜蘸料,安放好碗碟,倒入高汤点上火斟上酒。庭霜顾不上喝酒,一手执勺一手拿筷,被辣得吸溜吸溜仍然吃得不亦乐乎。宝琪不停地把肉和菜涮好放进他的小碟,吃完菜再吃俩芝麻烧饼饱肚又舒服。
吃完火锅,两人回到客店,庭霜倒在炕上就呼呼大睡,宝琪在旁边看着他,忽然感叹,什么时候这吃如饿狼睡如死猪的家伙占据了自己的心呢,自个儿中了什么邪了,真是。
宝琪叹一口气,准备给他拧个热手巾把子擦脸。
刚一起身,庭霜哼唧一声,拉住他的手,温柔的呼唤:“小宝,别,别走……”
宝琪的心化为一汪春水,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柔声低语:“我再也不走了。”
某个吃如狼睡如猪的家伙又哼哼:“房钱……还没付……”
宝琪脸皮一抖,“啪”地把他的手摔一边,恨不得找块板砖拍死这丫的,在脚地上无声地转悠两圈,最后,还是端了盆热水进来拧手巾把子给他擦脸。
睡足一晌,庭霜精神饱满地到药行公所参加竞价。
药行当年执事宣布:“现在麻黄竞价开始,敬德堂孟公子出价三钱一斤,有谁的价更高?没有的话,货存卖给孟公子。”
“四钱。”一个瘦削的家伙叫价。
“好,济世堂安老爷出价四钱。”韦执事记价。
庭霜只得再往上加:“四钱五分。”
安老爷继续加码:“五钱。”
庭霜再加:“六钱。”
“六钱五分。”
眼看麻黄的价钱已经升到往年的两倍还多,安立德仍然咬着庭霜的价位,总是比他高一点。宝琪脸色极不好看,几乎要化身喷火小怪兽,瞧着庭霜面色如常,只得强抑怒火,旁的人看庭霜镇定如山,摸不透他的实力,都窃窃私语起来。
两人继续叫价,眼看价钱已经叫到了八钱,几乎往翻三倍的高度飙升,议事厅议论声愈发嘈杂。
“九钱。”
安立德又报了一个惊人价,厅里众人惊得倒吸一口气,这个价是前所未有的天价啊。再看庭霜,拧着眉思索一会儿,道:“好,敬德堂退出。”
“什么?”厅里的人议论声更大,终于有一方落败了。
但是济世堂那一方却脸色大变,急道:“孟公子,您怎么不加了呢?”
“没这个实力,自然是认输。”庭霜拍拍袍角站起来身来。“我争不过您,这货自然是归您了。”
安老爷更急:“哎哎,别走呀,可以商量嘛,您再加一点,一点点就中。”
“半点也不加。”庭霜答得嘎嘣脆,带着宝琪直接离开药行公会大堂回到客栈。
宝琪对生意场上这些不大懂,不过他人很聪明,也看出了一些名堂,庭霜最后关头认输退出,其实是以退为进的一记反击,把挤压他的人给挤住了,不知道济世堂吞下这批药会不会噎死。
“在这个价位上吞下这批药,看不赔得他肝儿疼肉疼,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宝琪幸灾乐祸地笑,忽而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反悔不想要这批药怎么办?”
庭霜冷笑:“你以为药行公会是干什么的?会由着他这样?如此出尔反尔,以后他济世堂别想在药行进药了。”
“你真够狠的。”
“是他先怀着坏心思,别怪我狠。”庭霜模仿星爷做狞笑状,“冒充我家招牌做生意的,是为了多赚钱,并不是为了整我,贪小便宜人之常情,我可以宽容。但是这样抬价钱,分明是不怀好意要挤垮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又不是耶酥,可以原谅所有人。”
“耶酥?谁呀?”
“一个对迫害他的人也能心存宽恕的圣人。”
“那你呢?”
“我做不到。”庭霜很干脆地说,“我只能宽恕那些没有恶意的人。”
宝琪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有人骗了你,但是他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有造成恶果,你可以原谅的,是吧?”
“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是信任的人骗我,我会难过的。”
宝琪张了张嘴,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说:“如果姓安的拒绝进这批药,公会会怎么办?”
“不到晚上,就会有分晓,你等着吧。”庭霜好整以暇啜口茶水,盘算晚饭吃什么,“我们还去那家吃火锅吧?”
“我不吃。”宝琪干脆地拒绝,提起火锅肚里就有气。
果然,两人吃完晚饭回客店,就见药行公会的韦执事焦急地等在店门口。
“韦老爷来此不知有何见教?”庭霜故做不知,很诚恳地问他。
“我是来请您收下那批麻黄的。”韦执事抹去头上的细汗,济世堂成为竞价的胜利者,可是安老爷却不肯以竞好的那个价位付钱收货,韦执事气得半死,大骂他不地道,说好了的价格又后悔,这让他如何向同业交待,人家是信得过他才选他为公会执事,为同业争利益,现在议好了价钱对方又出尔反尔,没有诚意购货还把价出这么高,哪有这样的事,不得已,只得又找庭霜,请他按原价收货。
庭霜却拿起架子,道:“在下本钱微薄,进这么多药周转困难,除非是按去年的价,二钱七分收货。”
“这怎么可以?”韦执事不答应了,“你来的时候可是说愿意出三钱的。”
“现在我改主意,不行吗?”
韦执事又要讲价,宝琪不乐意了:“你们卖药的不都是在门前挂副对子,写着什么:‘但愿世人身无病,宁愿架上药生尘。’如今长平县才遭地震之灾,时疫正在漫延,孟家为救百姓,贴钱买药散发给穷苦人,平价卖出风寒散,拯一方百姓。而你们却趁机提高药价,可对得起门上挂的对子,可对得起良心?难道不问心有愧?”
“什么?”韦执事惊讶,“敬德堂平价卖药控制时疫,还贫病奉送?”
“是啊,都是做药材生意的,有的人怀救人之心,有些人却怀贪婪之意,实在过份。”
“我知道了。”韦执事说了难处,今年春旱,多少影响了药材产量,这个价同行公议,不好随意涨落。
庭霜以后要开药店,还得和寿苍县药行公会打长远的交道,不想初次交往就闹僵,所以同意按最初说的价进货,韦执事答应即刻派车启运。
一切安顿好,庭霜和宝琪回长平县,宝琪有些担心:“回城后,你还打算继续按原价卖吗?”
“先前武候风寒散的价位大家都已经接受了,如果现在提价,恐怕不好。”
“这样你赔大了。”
“现在赔些钱,挣个好名声,统共算下来了,不能算是赔了。并不是看得见的利益才叫利益,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利益,眼光要放长远些。”庭霜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我还在想其他办法?”
“是什么?”
“现在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得调查过了才能说。”
庭霜有了个想法,为了更确定一些,他先不回城,先回村里调查研究。
村里一切正常,小叶和刘大娘在家把家里管得井井有条,小兰看到大哥回来,又象小鸟一样张着小胳膊飞过来。庭霜还是抱住她往上一扔再接住。
“小兰乖,这么冷的天睡在外面草棚子里冻病了吗?”
“是有些冷,不过没有冻病。”
“家里其他人呢?”
“也很好。”
庭霜很满意,再确定一下:“井里的水没有怪味吧?”
“地震那天有味还翻泡泡,”小兰认真回忆,又说,“两天后就没了,和以前一样。”
宝琪立即领会到了庭霜的意图,问:“你觉得井水可以防病?”
“咱家的井和池水是一个水源,院里的果树结的果子又多又甜,蔬菜也比别家的好,连那株快死的牡丹都开了花,可见那池水有奇效。”庭霜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么冷的天大家不得不睡在外面,老二一个小伙子都病了,小兰却没病倒,很奇怪,我觉得是喝了井水的缘故。”
“你想往城里运水?”
“对。”
庭霜和宝琪在家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骑着马回城里,到了菜根香饭馆,庭辉先迎上来报告寿苍县的药材已经送到了。
“还真是快啊。”庭霜很高兴。
“是啊,人家听说咱这遭了灾急需药材,所以紧赶慢赶送过来了。总共一千七百斤,张五哥已经在验货……”
“停。”庭霜觉得数不对,“我哪里买这么多,我只买了一千五百斤,你数错了吧?”
“送货过来的老板说是一千七百斤,刚送到还没来得及点数呢。”
庭霜更奇怪,到后院看着人点数,的确是一千七百斤,而不是一千五。
这是怎么回事?庭霜正要找运货的人来问,送货的人亲自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找了机会上网,发现……吐血,在存稿箱放好的一章本该在昨晚出来的居然没发出去,这是咋米一回事??现在补发昨天的,今天的一章晚上老时间发。所以俺仍然是勤劳的日更小蜜蜂下章:霜在朝中也有贵人相助了,所以俺是亲妈。明天晚上才能再上网,留言找时间来看。
药店开张
庭霜一看居然是公会的执事韦老板亲自来送货,惊讶万分,赶紧迎入楼上雅间奉茶。
韦执事先说明来意:“大公子是不是觉得货数对不上?”
“是啊是啊,我没买那么多。”
韦执事一笑:“其实我们药行的人也不是那么见钱眼开,昧着良心发灾难财的。听说你平价卖药,还免费赠药给穷人,同业都很感动,也有人不大相信,所以我亲自押车送药,来看看情况,如果大公子做善事属实,我就按去年的价给你,如果是假话,我就把多出来的二百斤再拉回去,就这样。”
“什么?”庭霜大为意外,又很感动,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仗义。果然,世上还是好人多些。
韦执事又说:“我到城里转了一下,觉得城内的饮用水还是不行,你制的风寒散可以控制疫症蔓延,要从根子断掉,得从日常喝的水下手才行。”
庭霜知道他半辈子和药材打交道,这么说想必有应付之策,赶紧下座行礼虚心求教:“请老伯指教。”
韦执事要他拿了纸笔,写了一个方子,道:“这是我独家秘制的避瘟散,你按这方子配好药末洒到井水里,可以净化饮水,不出半月,时疫可制。”
庭霜平白得了一张方子,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人家这么做,他也不好意思提出给钱这样不上道的事,赶紧命后厨做几样馆子的拿手菜。
只是馆子至今没有正式开业,实在没什么好吃的,李婶使出解数弄了几样上等家常菜。
“仓促之间,难备酒菜,这点东西聊表寸心。”庭霜亲自斟酒布菜。
韦执事尝了两口菜,笑道:“受了灾哪里还讲究这些,这几样东西虽普通,味道却是难得。”
“韦老伯如此仗义,我不知该如何感谢。”
“说什么感谢,这年头,放弃发财机会做善事的人实在不多,我看你为人正直善良,所以才帮你,也是为了帮这满城百姓少受些苦。”
庭霜听他把自己当成品德高尚的善人,有些不好意思,表达了自己想开药店的做法。
“其实,我哪里有外人想的这么好,我打算开药店,也想赚个好口碑的。”
韦执事更是欣赏他的诚实,答应帮他找一个勤恳实在的人打理药店日常事务。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多了,庭霜按着韦执事的方子配药,制成避瘟散撒入城中各处水井里,一边大量配制风寒散,果然不出半个月,全城的时疫得到了控制,物价回落,人心也安定下来。菜根香饭馆又在一片鞭炮声中重新开业了。
县令齐重煜又命差役来请庭霜,特意吩咐只用便服即可。
庭霜过去,准备听夸奖,不料齐重煜却喜滋滋的说,他的夫人已经有了身孕。
“哦,这倒真是件大喜事。”庭霜由衷地为他高兴,果然鲜花加珠宝加固元膏是治疗不育的好东东,一边盘算着怎么利用这事做广告。
“我齐家得以延续香火,孟兄是大恩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但凭差遣。”齐重煜喜悦又感激,极好说话。
庭霜自然是把握机会,表达了自己愿意为祖国医疗事业做贡献,愿意为百姓解除病痛的伟大而崇高的理想,就是资金嘛……
齐重煜自然是懂的,不停地剥着碟子里的瓜子,一会儿剥了一堆。
庭霜知道他在想法子,也不吭声在旁边等着。
齐重煜放下瓜子抬头说:“我自逢家难,靠老仆抚养,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并无多余产业,自入仕以来,我一心想做个好官,并不善搜刮贪污,开药店本钱得上万,着实困难。”
庭霜有些失望,也能理解,从他挤出银子兴修水利来看,他的确不是那种会刮地皮的贪官,上万两银子的本钱确实很困难。
“我有三千银子的积蓄,算是给你的药店入个股。其余的你再想想其他法子,今春修水利时钱差了一多半,你不照样把事办成了。”
庭霜开始沉思起来,正在想着,听差来回禀,说裕通钱庄的档手孙通来了。齐重煜眼睛一亮,道:“有办法了。”
说着吩咐听差:“就说我正陪着孟公子说话,还要在内宅用晚饭,等有空了再见他。”
“这个,也许人家有急事。”庭霜觉得过意不去,自己来县衙并没有什么事,却把人家晾在那里不大好。
“我知道他什么事。”齐重煜狡黠一笑,“裕通钱庄想代理县库,为这事孙通找我好几回,我没答应他,现在我也不去见他,他没有路子就会找你,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
庭霜立即领会精神,会心一笑,毫不客气和主人在县衙内宅吃饭,能进入女眷所处的内宅,说明和主人有通家之好,关系不是一般的深了,齐夫人也过来斟了一杯酒表示感谢,脸上洋溢着将要做母亲的女人特有的幸福笑容。
庭霜也觉得心情大好,多吃了一碗饭,回到城里的宅院,浓浓喝了碗茶,等着人上门。
果然不出所料,裕通钱庄的档手孙通带着四色茶礼来拜访,进来先请个安,非常殷勤。
庭霜也热情接待,把他迎入客厅入座倒茶,等着他说明来意。
孙通环视周围,道:“大公子是有产业有官衔的人,居然如此俭朴,连个端茶的人也没有,也该用个丫环早晚服侍的好。”
庭霜干笑两声没有接话,他来到这世上也不短了,明白这种贴身伺候少爷的丫环是干什么的,不仅白天伺候茶水还伺候晚上呢,他对这样的潜规则还是有种排斥心理。
孙通不了解他以为他不好意思,直接说:“我那里有个极漂亮的丫头,送来伏侍大公子。”
“哎,不必了,我不好那个。”庭霜赶紧拒绝。
孙通自以为“领会了精神”,恍然大悟:“哦,在下明白,赶明儿挑个清俊的小厮伏侍您。”
庭霜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是什么意思,顿时一脑门瀑布汗,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总之,我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伏侍。”
然后明确表示不接受别人的贴身伺候。这样一说,让孙通有些为难了,索性明说:“我们东家一直想把生意做大,想代理县库,大公子是知县老爷的贵客,连内宅都进得去,可见交情不一般,他对你是言听计从的,如果大公子能在齐老爷跟前关说一二,敝东一定铭感于心,定有后报。”
说到正题,庭霜也不再和他绕弯,故意迟疑了一番,表示一定会在知县老爷面前帮他说话,然后又表示自己将要开药店,还缺本钱八千两。
孙通当了多年档手自是有眼色的,当即表示裕通钱庄愿意放款给敬德堂,利息按五厘计。庭霜大喜,现在他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把喜意表现在脸上,仍然微笑相对,表示希望以后和裕通多建立业务往来什么的。
庭霜对宝琪是无话不谈的,转头就把和孙通的谈话告诉了宝琪。
宝琪对他们谈的什么代理,什么低息贷款不感兴趣,只对孙通提出的要送他丫头小厮感兴趣。
“他的话也有道理,以你现在的身份,是该有人随身伺候,每次来客人也不好总是你亲自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