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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一品农夫[耽美] > 38 全村种果

38 全村种果

“说的是,可是用年轻丫环还是不大妥,我没那意思,白对人家的清誉不好。”

“那你……”宝琪试探地问,“你喜欢男人吗?”

“胡说,谁喜欢男人了?你才喜欢男人,我哪有这么变态?老子以后要娶美女的。”庭霜很明确表明立场。

虽然是意料之中,宝琪还是郁郁闷闷,酸酸楚楚,凄凄惨惨戚戚。只觉一颗心空落落地飘在半空没有着落处,这厮分明是一道合眼缘却不一定合胃口的菜,最好的做法是将此人从菜单里剔出,这种家伙吃下去一定会得消化不良滴。

低息拿到大笔贷款,庭霜兴奋地难以言表。立即行动起来,庭辉四处看房子,史杰帮着拉拢几个在药店­干­过的诚实学徒当伙计,庭霜又和宝琪到寿苍县进药材,有药行执事韦老板的人脉,买药不成问题。

韦老板还介绍了一个曾经开过药店的破落户黄新负责制药,黄家也是开药店的,手里有几张好方子,因为惹上官司,药店被封老板也死了,只留下了一个独子支撑,再穷他也不舍得卖自己的药方,打算慢慢攒本钱把药店重开起来,可是开药店不比开饭馆,更不是开果子铺那么容易,是需要大本钱的,开店的希望比较渺茫。

庭霜觉得要把话说在头里:“你想保有你的方子也可以,你在我店里负责制药,需要哪些药什么份量,只有你知道,药效好卖得好你的成头抽的多,我对合作伙伴绝不亏待,如果药效不好,只好请您卷铺盖了。”

黄新连连点头,道:“我家的成药效果是极好的,尤其是诸葛行军散,解暑气避瘟毒是最好的,长生丸也是滋补长寿的好东西,家败后那么艰难我都舍不得卖的,就是想靠这几张方子重振家业的。”

看他也是经历了由富到贫,意图重振家业的人生路,庭霜很有同病相怜感,马上和黄新商量了开店的一些具体事宜。

日常营业由韦老板介绍了一个将要退休的药铺掌柜姓毛的,答应给他家­干­两三年。庭霜特意嘱咐庭秋:“我把你送到药店当学徒,用意你也是知道的,等毛掌柜带你两年,退下来后你就是大掌柜的,切要好好学习,年轻不怕吃苦,将来才有好日子。”

庭秋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寒风中瑟缩硬装大人的敏感少年了,个头窜得跟大人一样,脸上是跟他年龄很不相趁的成熟、自信和坚强。

“大哥,放心,我会好好学的,绝不辜负你。”

敬德堂如期开业,一串鞭炮声响,门口一对北狮舞得活灵活现,县长齐重煜又亲临祝贺看着升匾揭绸,寿苍县的药行公会也派人送了庆贺之礼,因为在这次地震救灾又控制时疫,孟家发挥了不可小看的作用,再加上“治”好了县令夫人多年不孕不育症,开业之初,敬德堂的名气已经如日中天。庭霜的事业发展得越发红火,又把小鹿花花和鹿妈牵到城里药店养起来,为自家药店正宗鹿茸做广告。这下引得全城孩子们的兴趣,天天拿着吃食来逗小鹿。

同时,巡抚关于长平县地震及善后事宜的奏折也到了皇帝的龙案上。

金碧辉煌的乾清宫,年轻的皇帝看着奏折眉头越拧越紧,一巴掌拍到龙案上,怒道:“混账东西。”

一边伺候文墨的体仁阁大学士阮英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皇上息怒。”

“长平县令居然谎报灾情,意图邀功请赏。”

“他怎么敢?”

“京师地震,房屋倒塌数百,死伤上百人,长平县地震也倒塌房屋数百,却无人死亡,怎么可能?而且大灾后必有大疫,他那里怎么可能没有大疫,难道地震过后,那里井水还能喝吗?”皇帝脑补了灾后场景,人民苦不堪言,一县长官却隐报灾情,向朝廷表示自己多能意图赏赐。

“不可能。”阮英不大相信,“这次京师地震后,朝廷紧急征粮,所有县都说这么短时间征够粮数很困难,唯有齐重煜第一个征够秋粮启运上京,可见是个急朝廷所难的能吏,而且春天他还给农民修了水利呢,可见他也不是为了邀功不管百姓死活。”

“这么说朕冤枉了人?”皇帝略一思索说,“爱卿多年没有回家省亲,朕准你回家和家人团聚过个年,路过长平县时替朕查一查,如果奏折所奏属实,朕会提拔齐重煜,如果不实,有他好瞧的。”

“臣谢恩。”阮英惊喜地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碧水有贴子讨论晋江的文路有些窄了,只攻言情,应该百花齐放,开辟武侠玄幻科幻悬疑多种路子。也有人说,晋江的读者口味就是只看言情遥,武侠玄幻科幻悬疑也是另披一张皮写言情,否则会冷死。果然如此。俺很理解大家迫切要看情爱,可是本文是创业文,两只感情只能且必须要在共同创业中发展,俺不是只顾自己YY不顾读者需求的银,只是在铺垫在制造机会,要表白,先把某神经大条的家伙掰弯,需要一个契机,就如发展事业积累到一定程度需要一个机会跃出一大步一样,两只感情积累得火候也到了,只差一个契机发生质变,这个契机就是霜宝两个的事业重合在一起,荣辱机连生死相系的时候,就是JQ质变之时,大家要耐心等待啊啊……

我喜欢你

宝琪把一车的­鸡­鸭鳝鱼送到城里饭馆,回到村里发现家门口挤了一堆花花绿绿的生物。

近前一看,原来是一群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媒婆,甩着帕子往门里挤,被前面的人踹了出来。

“我先来的,你挤个毛的挤。”

“我是为城东张员外家千金说媒的,还不快让开。”

“张家千金哪比得上卫水庄王家小姐,你们还不让开,让老娘先进。”

“呸,谁不知卫水庄王家老爷每天吸大烟,一天吸掉一亩地,家都要败光了想卖女儿。孟家大公子怎会和那种人结亲。”

宝琪看了,眉头紧皱,拨开人群挤进院门。只见正屋房门紧闭,窗户微开,想是里面有人窥探。见宝琪过来,把窗户打开让他跳入。

“小宝,这怎么办呢?”庭霜把脑袋在他胸上蹭蹭,这是他累的时候可以靠一靠的地方,独家所有,外人勿近。

随着庭霜事业越发红火,城里的媒婆们自然盯上了这块抢手的钻石王老五,快把孟家的门槛都要踩蹋了。

宝琪觉得有必要再和某人谈谈。

“你对未来到底有什么打算?”

“当然是赚钱了。”庭霜不加思索地说。

宝琪不乐意:“你这么喜欢钱。”

“错,我不是喜欢钱,我是喜欢赚钱的感觉。”庭霜给他纠正,“我喜欢那种勇敢面对困难然后把困难解决掉的成就感,它让我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潜力。”

宝琪赞赏地点头:“那你的婚事呢?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说着,庭霜也迷茫起来,“我想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生好多孩子,天天给她梳发画眉。”

宝琪半晌不言语,思索着眼下情况十分危急,如果再不表明怕是这菜要飞到别人家的菜盘里了,可是如果表明,他不接受的话只怕以后相处会很尴尬,不能再象现在这样无话不谈。

庭霜戳了戳他,问:“那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也想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一生,可是他不喜欢我……”宝琪神情很凄凉。

庭霜心里登时软了,柔声说:“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强扭的瓜不甜,你可不要做冲动的事,害人又害己。”

宝琪苦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人家,他不喜欢我,我就在旁边守护着他,看他幸福。”

“太让人感动了。”庭霜真的被感动了,这才是奉献式的爱,而不是单纯占有和欲望,这家伙看上去欠抽其实很高尚哦。“可是,你喜欢谁呢?象你这样的人没理由不被人喜欢呀。”

“怎么?你觉得我讨人喜欢吗?”宝琪眼睛发亮看着他。

“你嘛,什么都不会,还傲慢自大,眼皮朝天,嘴巴又臭,白长一副好相貌却没什么用处。”庭霜忽然想起《围城》里赵辛楣对方鸿渐的评价:“你这人不讨厌,但是你毫无用处。”

可是把宝琪和方鸿渐相比,有些委屈宝琪了,他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

看见宝琪变了脸­色­,凄凄惨惨如被虐待的小­妇­人,庭霜赶紧说:“你虽然没多大用,可是我喜欢。”

宝琪听他如此说,心情­阴­转多云,说:“嗯,我也喜欢你。”

听到这话,庭霜脸上一红别过头去,无比羞涩:“我就知道……”

宝琪的心多云转晴中,你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给你当便宜长工了。

“很多人都很喜欢我。”庭霜做扭捏状,“老实说,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宝琪别过头去不想再看见这家伙,默默蹲旮旯里舔着心里的伤口。

老实说,象小宝这样的别扭攻表白一下就好比渣攻变成忠犬,是一种极具突破­性­的转变,可是一颗心居然被这样搓巴几下扔地上还被踩两脚,事实证明,任何类型的小攻,遇上庭霜这样看上去傻实际上又不知道是不是真傻的直男,就会变成悲摧攻,人生就如茶几,上面摆满杯具。

看见宝琪一脸凄楚团成小团蹲在旮旯里,好不可怜,庭霜心里明白了,走过去拍肩:“我懂的。”

宝琪又满怀希望看着他,被他摧残多了,不敢再对这家伙的人品抱有什么指望,但是还是希望他不要太折磨人。

“你是害怕我成亲后只顾着老婆孩子疏远你,是吧?”

宝琪又团成小团舔着心里的伤口,我果然不能对这家伙的人品抱多大指望。

庭霜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哪对的,万能穿越人哪会猜不透别人心思?坚定地握拳,再坚定地打开屋门,门外媒婆们争先恐后往前扑。

“大公子看看裴家小姐的画像,包你满意。”媒婆挥舞着美人儿画像往前冲。

“大家别挤,我有话说。”庭霜站在台阶上制止众人的聒噪,等安静下来,对媒婆们说:“蒙大伙看得起我,给我介绍这么多的小姐,但是我有难处。”

媒婆们睁大眼睛看着他,有钱有地位了成亲还有什么难处。

庭霜继续说:“家父母临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重振家业,子女平安,所以我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把这个家重新振做起来,在此之前我不考虑成亲的事。”

“可是……”媒婆提出质疑,“大公子现在已经是有家业的人,也算是对父母有了交待,如何不考虑成亲?”

“就是就是。”其它媒婆附和。

庭霜寻思着措辞,又说:“虽然家业是重新振作起来,可是弟弟们的亲事还没有着落,而且,如果我成了亲,就要与弟分居,可能会只顾小家,对弟弟妹妹们疏于照顾,有负父母之托。若是妻子不贤,搞得家宅不宁,让弟妹们受了委屈,更是有愧泉下双亲。所以,我打算等弟弟们都成了家之后再考虑自己的亲事,请大家不要再­操­心我的事了。”

庭霜知道该用什么来说服这些人,在现代他的年龄是根­嫩­草,在古代他属于大龄剩男,不成亲是不行的,只要立足孝道,以照顾弟妹不负父母所托为基本点,在这个重视孝道的古代社会,就是皇帝也没法子逼他成亲的,他还可以继续过自由王老五的生活。

在古代高举孝道大旗,如同在现代高举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一样,可以粉碎一切反对声音。

果然,媒婆们无话可说,心存万分崇敬,偃旗息鼓退散。

宝琪有些意外,虽然对他拒绝成亲的理由有些失望,但是对结果还是满意,至少在两三年内他是不会成亲的,如果这期接能让他接受男子之爱,那么自己肯定是首选滴。

哇哈哈,路程是曲折滴,前途是光明滴,作者也不是一直无良滴……

庭霜击退了一众媒婆松了口气,却见门口还杵着一个人,这人年过六旬,三绺长髯,丝飘逸,弯眼带笑,透着慈祥,如果脑门鼓个包,几乎是寿星下凡一般。

庭霜看见他就有好感,忙迎上来:“您是……”

那老人捋须笑道:“我是过路客商,想讨碗水喝,看这里门前挤了一堆人,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不料却听到小哥这番话,可堪称我朝孝悌典范啊。”

庭霜脸上一红,其实他一想到和一个不太熟悉又没有深厚感情的女子同床共枕结为夫妻,就对婚姻有种恐惧感,再加上他自觉自己是根­嫩­草,不想这么快走入婚姻的坟墓,只是在这个古代社会除了举起“孝道”大旗来争取一点自由,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料居然被人认为“孝悌典范”,岂不是有欺世盗名之嫌,咱是诚实高尚的四有青年,怪不好意思滴。

“老丈过奖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哪里称得上什么典范。”庭霜把客人让进去奉茶,一边请问客人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客人直说:“老夫姓阮名英。”

里屋的宝琪听到,直接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庭霜对朝廷那一大堆官员的名字并不是记得很清,尤其是这么普通的路人甲名字,也没有在意,只说:“哦,原来是阮老伯,晚辈有礼了。”

阮英看他不卑不亢,毫无惊讶谄媚之­色­,越发欣赏他。正要喝茶,一个黑乎乎的生物跳了进来表示亲近,一看是只毛茸茸的半大黑熊,阮英吓了一跳。

“阮老伯不必害怕,它叫欢欢,很乖的。”庭霜摸着欢欢的脑袋,摸出一个糖球给它吃,欢欢塞到嘴里还不满足,自己伸爪在他身上掏摸。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庭霜被弄得痒痒,躲开它的爪子。

阮英也不害怕了,看着很有趣。又见一个粉装玉琢的小女娃抱着小白兔过来,说:“欢欢别淘气了,跟姐姐出去玩。”

看着小女娃一本正经当“姐姐”,阮英更觉有趣。看这家是普通的砖瓦房,屋里也没什么值钱摆设,看来是一般庄户人家,这女娃却穿着漂亮的绸面衣裳,领口处露着一圈华贵的上等紫貂皮,耳朵上吊着一对翡翠耳坠也是极好的成­色­,一副富家小姐打扮,看起来这女娃在家里极受娇宠。

“小兰快来问好。”

小兰乖巧地过来:“爷爷好。”

“乖。”阮英更喜欢,从身上摸出一个玉佩做见面礼,庭霜看那玉佩­色­泽莹润,是件很贵重的东西,忙说:“太贵重了,小孩儿受不起。”

“没什么。”阮英坚持,“在我家乡,老人要给初次见面的小孩见面礼,这是规矩。”

庭霜只好收下道谢,留客人在家吃饭。

欢欢拿不到糖,眼巴巴的瞧着客人企图得到糖。

阮英身上真的没有糖,看欢欢的眼神,觉得有种内疚感,小兰怕客人讨厌欢欢,说:“欢欢是好孩子,只是嘴馋一点,这次地震它立了大功。”

“真的?”阮英更觉得好奇,认真听小兰小嘴叭叭地讲着欢欢的英雄事迹。庭芝从隔壁读书回来,听小兰夸张地讲欢欢空空的趣事,笑道:“又吹上了,欢欢哪里这么能耐,还不是大哥在想办法。”

阮英又仔细问了当时经过,庭霜如何把把欢欢变成白熊,如何把许多人引到城外空地,又如何指挥救人,如何平价卖药,又如何受人忌恨排挤,如何克服困难,终于彻底消灭疫症。庭芝长相清纯,说话也无不实之处,只是略带感情/­色­彩,表达了对大哥的崇敬之意和对­奸­商的憎恶感。

庭霜又不好意思了,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伟大,别那么夸张,只是当时的形势使我不得不这么做,能少点损失就少一点,总比什么也不做等死强些,再说,控制时疫,寿苍的韦老板才是立了大功的,没有他的避瘟散从根子上解决问题,我的药只能控制蔓延。”

阮英看他不居功,毫无自骄之­色­,更是感动,愈发瞧他可爱了,只可惜他已经明确态度,几年内不考虑成家的事,否则倒有几个好姑娘可以给他介绍。

家里人陆续来齐,摆上桌子吃饭,按规矩,有客来都是男人上桌,刘大娘带着小兰在厨房吃饭,桌上摆的都是乡下的家常菜,因为有客人,又加了两样好菜。

庭霜不讲究穿着也不讲究住处,再加上家里没有女主人打理,所以住处和穿着都是很简单的,与普通农户无异,唯独在吃食上却不肯亏待自己的嘴,两天就得见­肉­,没­肉­也得有­鸡­蛋啥的,顿顿都要炒菜,现在家境好了,大米白面天天吃,是村里伙食最好的一家。

所以,桌上虽然是庄户人家的家常菜,却是很丰盛的。一盘切开的咸鸭蛋,蛋黄红彤彤油汪汪,看着就让人眼馋。金灿灿的烙饼切成三角形,上面是绿­色­的葱花,还冒着油泡扑鼻香。还有一盆子小­鸡­炖粉皮,一大盘爆炒鳝鱼段,一盆|­乳­白­色­的鱼汤,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啥东西的菜。

阮英小时也是农家出身,知道这样的菜都只是过年时才舍得吃的,或是拿来待贵客,看这满满的一桌有鱼有­肉­荤素搭配,心里只感慨庄户人家就是实心眼,对客人实在是太热情了。

“小宝到哪疯去了?”庭霜左右看了看找不到宝琪,索­性­不管他,请客人上桌吃饭,再斟上一杯酒。

“山野乡居没啥好菜,老伯随便吃点。”

阮英也不客气,举起筷子,先夹一块透亮的冻子一样的东西,放嘴里一嚼,又软脆又劲道,还透着淡淡鱼香,绝不是猪皮冻或是­鸡­­肉­冻。

“这是什么?”

“这是鱼鳞冻,和做皮冻方法差不多,然后捞出里面的东西就成这个样子。”

“鱼鳞也能做冻?”阮英顾不上惊讶,又夹了一个盘里的东西,“这又是什么?”­鸡­丝炒的不知是什么菜,有奇香还带着淡淡的苦味,越吃后味越足。

庭霜解释:“这是山上的野菜,叫蕨菜,春天刚采来吃最好吃,凉拌热炒都好,现在吃的是晒­干­的,用­肉­一炒也不错。古时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逃往首阳山采薇,可能就是这种野菜。”

“小哥读过书呀。”阮英表扬一句,又吃一口细嚼,“我小时候家贫也吃过野菜,可是没这么香。”

“那是没舍得放油,野菜这东西穷人舍不得放油放­肉­炒,富人又不屑于吃,所以没人能把它做得好吃,其实细嚼起来味道特别好。”

阮英点头赞同,又夹了几筷山野菜塞嘴里,连酒都顾不上喝。

吃完又转向小­鸡­炖粉皮,粉皮上挂着细小油泡,­鸡­­肉­油光红亮,更让他喜欢的是里面的土豆­干­,黄澄澄的,吸够了油和­肉­味,滋味十足却不腻。

正吃着,看见庭霜吃一条细长的象鱼一样的东西,油光光的表皮绽开露出雪白的­肉­,吃到嘴里一拽,只剩下一根长刺和头。

“你吃的是什么,好象是鱼又没刺。”阮英也夹了一条看了看,放嘴里一尝,­肉­质细­嫩­无比,香得让人吞掉舌头。

“这是泥鳅。”庭霜又介绍,“冬天泥鳅不吃东西,肚里最­干­净,­肉­也肥­嫩­。”

阮英不顾形象,吃得不住嘴,他也吃过御宴,可是鱼鳞冻,­肉­炒野蕨菜,炖泥鳅什么的他还真没吃过,真好吃啊。最后阮英吃得直拍肚皮,庭霜怕他积食,泡一壶浓茶给他。

吃完饭阮英又聊了一会儿,还考了庭芝几个问题,满意地点头:“小公子学问不错,明年秋闱定能高中。”

庭芝高兴地红了脸谦虚了两句,阮英告辞,离去前写了封信给庭霜,说:“以后你遇上什么难处,可以拿这封信去找开封府的学政余达,我和他认识,他也许能帮点忙。”

庭霜知道学政是二品大官,将来有麻烦恐怕有用得着之处,高兴收下道谢。

青龙珠

敬德堂门口,一口棺材横在门口,一个­妇­人披麻戴孝在旁边哭,旁边一个老者向围观的人说:“我女婿吃了敬德堂的补气丸居然一个晚上就死了,求大伙做主啊。”

旁边过路人说:“你应该去报官。”

老者愁眉苦脸说:“长平县里谁不知敬德堂孟家大公子是县老爷的座上客,谁敢和他作对,我去报官不是自找麻烦吗?只求大伙给我做主,孟家用假药害人,又有官府做后台,我家只是平民百姓哪里斗得过他,只求大伙帮我讨个公道。”

穿孝的­妇­人哭得越发厉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窃窃私语,庭秋早就报告给庭霜,庭霜和宝琪匆匆赶到,那老者嗓门更高:“我女婿吃了你家的药吃死了,你要给个说法。”

庭霜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躺在棺材里脸­色­惨白的人,庭秋俯在他耳边说了经过,黄新紧张地说:“我亲自配的药不会有问题。”

“没问题,我女婿怎么死的?”老者怒视他们。

庭霜迅速盘算一番,道:“你家人死了我也很难过,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说我家的药吃死人,不如我们去县衙请仵作检查一下,看他以前有什么病根,或是有其它原因。”

“这倒是。”围观的人也觉得这是个办法。

那­妇­人却哭道:“他和县老爷是一伙的,进了县衙我家冤屈更说不清了。”

“也是。”围观的人觉得这个顾虑不是没来由的。

庭霜淡然一笑,现在的他不是初来这个世上时那么懵懂无知,有些事情也能看出几分,现在他可以有八成把握确定自家的药没有问题,而是遭人陷害了,虽然很生气,心里却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药的问题就行。

“那你想怎么办呢?”庭霜问他。

“我也不要你钱,免得你说我讹诈你。”那老者说,“只要你以后好好做人,别再做这种昧心事就中。”

庭霜又一笑,对方即不是为了钱,就可以确定他是来败坏自己名声的。前世里他在网上看过那么多小说,混过坛子,哪个人红了或是快红了就有匿名贴子出来说人家曾经­干­过这个那个什么的,证据很勉强,或者­干­脆连证据也没有,被污者辨了就说人家炒作,不辩的话名声受污,旁观者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就这么白白被污。

这种招数看得太多了。

现在这一老一少抬着棺材上门,没有证据指他家的药害死人命,又不去县衙鸣冤鉴定,只是搅混一滩水,这么一闹,自然让人对他家的药心存疑虑,不敢再用,毕竟,药这个东西不是水果,想吃就吃。

庭霜镇定自若,说:“我家有千年老参,人死不超过十二个时辰就有办法救活,我可以免费救你家人。”

老者脸­色­一变,道;“你胡说,人死了怎么可能活呢?”

“我有把握,你就让我试吧。”

“人命关天,怎么可以试?”

“既然人死了,你就让我救他一救,万一救活不更好,你就让我救吧。”庭霜仍然坚持,让庭秋从店里拿出老参给他们看。

老者还是不允许碰棺材里的“死者”,围观的人中有人瞧出了一点名堂,低声议论起来。老者和戴孝­妇­人骑虎难下。

“啊啊啊……”从店里冲出一个人,披头散发状如疯虎,见人砍人见狗砍狗,手里的菜刀在人脑袋上险险劈过,围观的人吓得纷纷躲避。

“这人疯了,快闪开。”

那人冲到棺材前,菜刀耍得虎虎生风,照着棺里的人劈过去,棺里的人蹭得跳起来就跑。

“诈尸了,”庭霜喊起来,“快来抓住他,别让他出去害人。”

伙计们冲过去抓住“死者”,庭霜朝他微笑:“怎么?不用老山参你也可以活啊。”

那人吓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跪在地上求饶。

挥舞菜刀的宝琪放下菜刀系好头发笑道:“这回你不说我没用了吧?”

“臭小子。”庭霜笑骂他一句,“鬼主意真多。”

“那是你教导有方。”宝琪回敬一句,“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白天诈尸,吓唬百姓,还污人清誉意图讹诈,也不必揍他们,送他们入官,律条上怎么论罪依法行事。”

被路人和伙计捉回来的老者和戴孝­妇­人也求饶:“我们是受人指使的……”

“知道你们是受人指使的。”庭霜淡淡地说,“不必跟我说,跟县老爷说吧,该什么罪他来定。”

围观的人看着灰溜溜的几个人被押走,都觉得痛快。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对庭霜说有一个客人说是有大事找他。

“什么事?”庭霜头疼,怎么这么多事啊?看着小厮是药店对面的客店的伙计,不知道什么事。

“他说他是官府中人,有公事商量,只有见到你本人才说。”

宝琪习惯地要跟了去,那客店的小厮又说:“那位客官说只有您一个人过去他才能说。”

庭霜莫明其妙,还是跟了小厮去对面的客店。客店不大,房舍非常­干­净,一个­精­­干­的客人坐在桌边,见庭霜过来,站起来让坐。

庭霜打量这人,一双眼睛极为明亮,看上去很­精­明沉稳,一双手非常有力,看起来武功不低。

两人落了座,跑堂摆上菜肴倒了酒退出带上门。

“这位客人找我可有吩咐?”庭霜先问。

那客人不多废话直奔正题,掏出一个金­色­牌子一亮,道:“我是隶属神机营的大内密探,现在查一件案子,请孟公子配合。”

庭霜一凛,迅速脑补星爷的大内密探零零发,看这位气质做派还真的挺有大内密探的份儿,不知道找咱这安份公民对查案会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

“您请说,只要我做得到的,一定配合。”庭霜立即表示自己坚决配合国家安全部门的工作。

“我叫陆正明,为免人怀疑,你不要叫我大人,我们兄弟相称好了。”

庭霜立即从善如流:“陆大哥有事请吩咐。”

陆正明关紧门窗,确定周围没有人窃听,说:“现在朝廷上下一片升平安定,可是有那有不开眼的匪徒企图对我朝不利,就是民间暗藏的天理教。他们聚众闹事发布邪说,还勾结了洋人意图不轨……”

庭霜马上表态:“我一定坚决拥护国家铲除邪教的正确方针。”

陆正明做个手势让他停下来,接着又说:“他们为了筹措经费,从宫里盗了几样宝物,打算卖给洋人,洋人也愿意出高价,只等他们把宝贝盗出宫来。”

“咦?”庭霜不懂了,“皇宫的宝物虽多,难道可以随便拿出来吗?”忍不住YY起来,皇宫宝物这么容易拿,啥时我也弄两件玩玩。

陆正明不知他面带诡异笑容是为什么,接着说:“有宫里的太监做内应,有人甚至是天理教的教徒。有几个太监分别带了几样宝贝偷出宫去,其中一个人叫楚天青,是在御膳房作御厨的,把宝物藏在­肉­汤里带走了。”

“好聪……”庭霜咽下去后面的字。

“楚天青也是天理教的,他本来带出了宝物,可是又改变了主意,说我中华之宝怎么可以落于洋人之手,所以半途改道,没有按规定时间把宝贝送到预定地点。”

“好样的,有骨气。”庭霜赞赏一句。

“可是他没有把宝物送到天理教,也没有送回宫,就这么失踪了。”

庭霜表示理解,偷宝出宫是死罪,自然不能回宫了,又不愿把宝物交给天理教卖给洋人,只好失踪了。

“有的宝物陆续追回,有的却已经落入洋人手中无法追回,有的下落不明,其中最最重要的一样宝贝,也就是楚天青拿走的那一件,就这么随着楚天青的失踪不见了。皇上有令,别的宝物也罢了,唯独这件宝物非常重要,务必追回。”

“是什么?”庭霜那害死猫的好奇心又起来了。╭(╯^╰)╮

陆正明压低声音说:“是北宋时传下来的奇宝青龙珠。”

“哦……呀……”庭霜刚“哦”了一声,又瞪大眼睛,乖乖,青龙珠不是《包青天》里那个解毒治病的宝贝吗?展昭为了找这东东差点没命,剧情忘了,只记得里面一个美人儿,是龚心慈扮演的,很漂亮很有味道……

咳……现在不是想美女的时候,重点是青龙珠,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代见到,哦,不对,还没看见长啥样。

陆正明看他神­色­有异,问道:“孟兄可曾见过这东西?”

“我怎么可能见过呢?”

我要是见过就好了,传说中的青龙珠,看一眼饱个眼福不错,摸一下更好。

“那楚天青在你家住了一段时间,听说是你安葬了他,你会不知?”陆正明眼睛紧紧盯着他,庭霜吓得一激凌,啥,那个楚天青就是……

“你是说我收留的那个楚老头就是……就是你要找的人?”

“正是,不但朝廷派人找他,连天理教也在四处找他,如今他死了,可是宝贝还没有下落,孟兄若有线索切不可隐瞒,免得惹祸上身。”

庭霜吓得心肝直抖,怪不得楚老丈嘱咐他不可说出他的事,教他做烧­鸡­时还害怕给他招来祸事,如今这烧­鸡­真的把人招来了,眼下这事怎么办?

楚天青死了,自己亲自葬了他,没见宝贝,他把宝贝偷出宫时藏在卤­肉­汤里,现在这­肉­汤正在自家锅里煮­鸡­,里面绝对没有宝贝,看他当初很紧张那个破枕头,应该把宝珠藏在枕头里了,可是下葬时枕头是空的,什么都没有啊,他临终前也没交待宝贝的事,这该如何是好。

庭霜觉得自己陷入巨大的危机中。

人死了,宝物不在,无论如何都与收留楚天青的自己脱不了­干­系。

怎么办?

否认?狡辩?装傻子?在国家安全部便衣警探面前玩这一套,可是自寻死路啊。

做为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深受党的伟大教育的新一代,庭霜自然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条政策的严肃­性­,并完全领会其深刻的­精­神。

最明智的决定自然是说实话。

实话就是:

不知道。

“不知道。”这词好熟悉,电视里无数受敌人严刑拷问的革命者面对凶恶敌人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

庭霜打一哆嗦缩缩脖子,咽口唾沫,道:“在□为本朝安份良民,对朝廷一切举措就是绝对拥护滴,如有差遣,是万死不辞滴……”

说明在思想品德上咱没有吞没宝贝的动机。

“我家贫如洗,种地度日,若有宝贝,早已富甲一方,也不会在火场翻垃圾了。现在这些产业完全是合法挣的,有钱庄贷款单据为证,四方邻里也是看见的。”

说明在财产来源上咱没有吞没宝贝的迹向。

陆正明打断他的话:“也许他藏在某处等他的同伙来取。”

“啊,这有可能。”庭霜也觉得有可能,这样的绝世奇宝,楚天青不可能不交待一声就这么挂了,应该是和同伙有暗号啥的,放在某个地方等同伙来拿。

“自楚天青去后,你家可来了什么可疑之人?”陆正明问道。

庭霜欲哭无泪,后悔自己不停地往家里拣人,现在家里这么多人如何理得清。

“你好好想想,想到什么告诉我,我就在这客店住。”陆正明严肃声明,“我来此微服公­干­,我的身份还有这件事,你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

庭霜答应了告辞离开,回到饭馆后的宅院里理清思路。

自从楚天青过世后,他往家里拣了不少人,谁是最可疑的呢?老二说过家里藏在­鸡­窝的钱罐子被人翻过了,钱却一文不少,说明那人目标不是钱,而另有其物,铁的事实说明家里有内贼。

眼下我方阵营人数众多,如何揪出混入革命队伍中的反动分子?

先用排除法排除一下。

庭秋呣子俩是本村的可怜人,可以排除。刘大娘和她的傻儿子也是本村原住民,可排除。

小叶家世清白,来历很清楚,在楚老丈来这里之前就是本地人,也可以排除。

耍猴的和江流?江流才十五岁,应该没问题吧?虽然古人很早熟,耍猴人忽然来到村里,来历不明。

平安是从小认识的,他放弃收入丰厚的当铺工作跑来跟自己种地,现在想想,有点不对劲。

再有,就是晨光,谁也不知他的来历,结束赶脚后他蹲在墙角等待新雇主,那可怜的样子似是等着被他拣回家。

再下来,可疑的就是……

宝琪。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有心人有心生嫌隙,某人要审问某嫌疑分子

达成协议

菜根香饭馆后的孟家宅院里,庭霜缓缓地啜着杯里的酒,他需要用酒刺激一下神经,陆正明带来的消息让他心乱如麻,家里这些人来自不同地方,却真的象一家人一样,他真的不想怀疑任何人。

可是,现在坚如堡垒的大家庭至少有一个内贼混了进来,是邪教的人。

庭霜又喝了一口酒,理顺繁乱的思路,疑点逐渐清晰。

江流很老实,让他­干­啥就­干­啥,没有刻意挑那些留在家里的活­干­,灯节火灾时,他抱着小兰用身体护着她往外冲,怎么会是邪教的人?

耍猴人驯动物本事一流,是真的会耍猴没错,也是让­干­啥就­干­啥,让他进城当跑堂他也很高兴的做了,没什么可疑之处。

平安放弃当铺优裕生活回乡种地也是和他­性­子有关,他天生是个在家里呆不住的人,喜欢外面自由的空气,如果他加入了邪教,他肯定想法留在家里­干­活找宝贝,但是他没有。

可疑的就是晨光,去年他赶脚时,晨光也恰好在那个时候加入赶脚,赶完脚以后他象是故意等着庭霜领他回家。他来自哪里家庭成分政治面貌完全不确定,听确山的楚越说,这人武功之高只有耿相华才是他的对手,也就是说,他是个来历不明的高手。

庭霜又心烦的喝一口酒,赶脚途中,晨光在保护他,这是明显的,难道他的保护带着目的?

最可疑的是宝琪。

无故倒在他家地里,原因不明,这里民风淳朴,没听说有歹徒,他受伤倒在地里怎么回事?现在他喜欢跟着自己打转,可是起初他是愿意留在家里­干­活,几次把话题移到楚天青身上,是好奇还是有意?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是邪教的人,早就把这个家摸得透透的,或以暴力相威胁,也是可以想象的,可是他没有。

宝琪­干­完活回家,看庭霜自己独坐桌前喝闷酒,如果他心情好,喝酒是酒到杯­干­很爽快,现在这样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脸上还一副沉重的表情,就是有心事的表现。

“你怎么了?有心事?病了?”宝琪有些担心地摸他的额头。

“别碰我。”庭霜一掌拍开他的手,眼中带着警惕。

宝琪吃惊地看着他,更惊讶的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再坦荡温柔,而是怀着猜疑和疏远。

“你怎么了?我做什么了?”宝琪很受伤,他宁可庭霜跟他怄气掐他脖子,也不愿意被他这样看着。

庭霜从他眼中读出委屈、不解和受伤,象是被主人无故遗弃的小动物,无比哀怨,心里忽地一软,就算是罪犯,也会有一个上法庭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不应该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庭霜又沉思了一会儿,方说:“没什么,我心里烦。”

“为什么心烦?告诉我。”宝琪赶紧问他。

庭霜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想了一下,又说:“你把我每根汗毛都了解,我却不了解你,不公平。”

“原来为这事心烦。”宝琪失笑,“你又孩子气了。”

“我说的是真的。”庭霜很认真很严肃进行政审工作,“你家在哪里,父母是谁,你是­干­什么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以前你失忆了,现在你说找到家人了,总该告诉我了。我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宽大处理。”

宝琪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和我交往又难道是冲着我的家庭我的身份才这样吗?”

“当然不是,不要企图转移话题。”庭霜有些生气,用力睁大眼睛瞪他。

“你怀疑我。”宝琪哀怨感伤。

“我没有。”庭霜赶紧表白,从审问者转为辩解者。

宝琪悲悲切切:“我家境富裕,自幼出身高贵,很多人都冲着我的家庭巴结我,带着目的和我接近,我讨厌别人的假面具,希望能得到人的真心。所以我和人交往时一般不愿意把家世亮出来,害怕别人知道后会存了攀附之意,友谊不再纯洁……”

“可是……”庭霜意图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宝琪打断他,“我不是存心欺骗,是怕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后,会产生隔阂,渐渐疏远。我虽然从小有众多人环绕,可是没有一个人能与我交心,更没有人与我无话不谈,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如果你因为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而疏远我怀疑我,我的心都碎了。”

宝琪忧郁的表情,纯洁的四十五度仰角,如此的无辜,如此的纯良,如此受伤,成功地激发了庭霜的罪恶感和内疚感。

宝琪再接再励:“我们共同劳动共同享受丰收果实,共同面对野狼猛虎的威胁,面对危险时我只想着保护你,是好意还是恶意你最清楚,可是你居然不信我。”

庭霜开始反省。

宝琪继续控诉:“同吃同住同止息,无话不谈,情分非常,你却因为不知道我的家庭成分怀疑我,还企图冷落我,我好伤心。”

庭霜赶紧上去抚摸顺毛,安慰之。

宝琪泫然欲泣:“你怎么能这样?”

庭霜做深刻检讨顺便自我批评。

最后会谈结束,审问和被审双方达成如下协议:

第一、双方互相尊重对方隐私,你不说我不问,我问了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不得撒谎。

第二、如果对方主动交待过往,只要说了实话,另一方不得使用掐脖子踩脚丫及拧捶踢踹等等暴力行为,更不得不理不睬冷落对方,或者一走了之。

第三、互相尊重并不­干­涉对方的做法和内心想法。

双方达成友好协议后,又开始幸福生活,庭霜心里还是有事,把怀疑重点放在晨光身上,虽然陆正明不让他告诉别人,但他还是告诉了庭辉,让他帮着留意。

孟家的生意仍然是蒸蒸日上,饭馆生意很好,只是左边是烧成废墟的戏园子,右边是被地震震塌了半截的老店铺,房屋崭新的菜根香杵在这两个丑陋的邻居中间实在很囧,庭霜催那两家赶快把房子修起来,太影响市容了,更影响他家的店容。

戏园子的老板遭了火灾后元气大伤,不愿重修戏园,右邻的南货店主也不想重修,想卖了地皮回乡养老,庭霜看这地段极好,下手买下这两块地皮,准备开粮行和新店铺,又搞分期付款,他现在的声誉在全城如日中天,对方自是信任他,接受了分期付款。

然后就是清理废墟盖新房子,资金从钱庄借,裕通钱庄在庭霜的帮助下得以代理县库,大笔公款划在账上,自然愿意放款给他,人嘛,就让晨光监工,正好有个借口把他打发出去。

史杰有些不大赞成,说:“做生意要稳中求胜,不可太急。”

庭霜却有自己的看法,为了更能抵抗风险,要把生意做大,利用他人的资金是不可少的,看准之后小心行事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比如他家,如果不利用别人的资金,凭他们慢慢攒,不知道到什么年月才能发展而且会失去好多机会。

很快到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的准备,庭霜自然不用大冬天的跑外面打工,而是留在村里继续开家庭学堂,教孩子们认字学习,一起玩耍,隔几天到城里送货查看一下家里的生意。

耿相华派人送了几匹好马,庭霜很感动,没想到耿大哥这么重诺言,还记着当初他说过想做骡马生意,真的给他送来几匹上好的种马,赶紧又拿出银子来让张五哥瞅着买了几头好驴子,给家里的马驴配种。

到了月半,庭霜给店里的伙计们摆了酒送他们各回各家过年,还发了年底红包。其它人回孟家过年,包括无处可去的时招弟和张五哥,现在这个大家庭有十七口人,把孟家院子连隔壁周家的屋子都住满了,吃饭时分两桌,非常热闹,李婶和刘大娘提起全身的劲准备年夜饭。

庭霜决定今年换个方式,在饭桌上宣布:“今年的年夜饭,李婶和刘大娘忙不过来,我决定由家里人每个人都做一个菜,看谁做的好。”

“有奖励么?”平安问。

“有。”庭霜向来奖罚分明,做的好的,奖红包一个,做的不好的,罚洗锅碗。评订好坏的标准是,谁的菜剩的多就是不好,反之,吃光了的菜就是胜者。

大家听了摩拳擦掌起来,红包次要,如果别人的菜都吃光了,自己的菜剩下了,太没面子了。

“我也要做么?”小兰提问。

“当然。”庭霜给她下了任务,村里象她这么大的女孩都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只有她成天穿得漂亮只知道玩啥都不会,村里人颇有微词,觉得他太惯孩子了。

小兰只知道玩,什么活都不会­干­,也没做过菜,忧郁地看了招弟一眼,觉得就算丢人还有个垫背的,稍放了心。

招弟倒是很淡定,她在养父母家当牛做马,会­干­许多家务,好菜做不了,家常菜­色­她还是有信心的。

又是好多天的忙忙碌碌,庭芝仍然承担了为村里人免费写对联斗方的任务,至于庭霜早在去年就被挤出了书法界,负责磨墨裁纸跑腿之类的打杂事情。

剪窗花的除了李婶还有招弟,一张红纸在她手里,不一会儿剪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小兰在旁边看着有些嫉妒,招弟只比她大三岁看起来挺小的,居然会­干­这么多事,看来她也得学点什么了。

二十九这天,全家围在一起包饺子,庭霜在城里钱铺换了许多新钱,把几个小铜板包进饺子里,李婶做枣山馍,拿红枣放在馍上做成漂亮的花,小猴空空趁人不注意,伸出毛爪子偷红枣吃。

很快到了除夕,全家人的心思都放在这一顿不同往日的年夜饭上,年夜饭少不了公­鸡­鲤鱼,象征“大吉大利”,还有猪蹄不可少,叫做“钱耙子”,豆腐也是必做的,至于蒸枣山馍是­妇­女们的活。宝琪包了做­鸡­的活,平安负责做猪蹄,鱼菜由小叶做,庭霜做了好多豆腐。

“你­干­嘛做这么多豆腐?”宝琪不理解。

“迎神啊,财神看见咱家的年夜饭这么多豆腐,会认为我们很穷,就会降财给我们。”

“切,你真的成财迷了,现在你又不穷,弄这么多豆腐,祭完神还得咱们吃。”宝琪不爱吃豆腐暗示他多做好鱼好­肉­。

“对啊,”晨光领会­精­神帮着说话,“可以把鱼或­肉­剁碎做成豆腐状。”

庭霜大义凛然:“我这么诚实的人怎么能做这种欺骗神灵的事情。”

众人直撇嘴。

竞争是发挥一个人潜力的好办法,连小兰也在学着做菜了,至于年夜饭她要做什么一直在保密。

到了除夕那天,庭霜又领着家人祭祖,然后吃年夜饭。二十几道菜摆满两张炕桌,十七个人团团围坐,非常热闹,很有大家庭的感觉。

庭霜做的是麻婆豆腐,锅塌豆腐,­色­香味俱佳。平安做的是猪蹄炖山药,有红有白,好看又好吃。张五哥做的是信阳八大炖之一的腿骨炖海带,又香又热。庭辉做的是炖泥鳅,庭柯做的是红烧­肉­,五花三层又红又亮,庭芝做的是胡辣羊­肉­,又香又辣。个个­色­香味俱全。

晨光做的菜别具一格,很简单也不简单,猪耳朵切成细丝,每一丝上都有一丁点软骨,调料配得也好,越嚼越香,庭霜大声赞美,说这是粗菜细做的典范,决定过年后在饭馆推出。

耍猴人做的东西是一只大锅盔,和好面糊在大锅上,将灶火封死,熟了后揭下来就可以吃了,据说是一个不会做饭的懒媳­妇­发明的,吃起来又­干­又香又脆,庭霜事先没说必须做菜,所以这个东西也不算违规。

江流的菜很别致,用­鸡­爪子用盐水煮熟,浸在糟油中,麻辣鲜香。

小兰的作品更别致,苹果切块拌着花生米,浇上羊­奶­。庭霜尝了一口,嗯,这样的搭配……真是……只能说,儿童的想象力果然很丰富。

招弟做得很简单,一盘切得细细的萝卜丝,刀工很不错,一根根莹白如雪,拌了白醋和绵白糖,酸甜爽脆,还有一股梨子的清香。

吃多了油腻­肉­菜,这盘清脆爽口的菜受到大家欢迎。

庭霜吃了一筷搞不明白,问:“细嚼有股梨子的清甜是怎么回事?”

招弟说:“切了一些雪梨丝拌在一起。”

“好,果然绝配。”庭霜大为赞赏,吃完大伙的菜,接下来品尝宝琪的菜,富贵烤­鸡­。

对于宝琪的做菜手艺,庭霜只要求他能做熟就行,做好充足心理准备,夹了一筷放进嘴里。宝琪紧张又期待地望着他:“味道怎么样?”

庭霜嚼了嚼艰难咽下去,说:“这味道么?把­鸡­做成这样我只能说­鸡­兄你死得好冤哪。”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有个过渡转折,俺要好好想一想,如果写得出来,就按时更,如果写不出,嗯……

七品农夫

年夜饭评选结果出人意料,第一名是招弟的凉拌萝卜雪梨丝,一大盘子吃得一根萝卜丝也没剩下,这也算是意料之中,所有人都想露一手,生怕自己的菜不够香美成了最后的剩者,大多做的是味腴香浓的­肉­菜,唯有招弟并没有想着露脸什么的,只想着拿出一样自己最善长的,大家吃多了油腻肥腴,这清甜的萝卜丝自然格外爽口。

“这就是不争为争啊。”

庭霜做了总结,说话算话发了额外红包,招弟接过红包兴奋的脸蛋红扑扑眼睛亮晶晶,以前她在养父母家挨打骂缺吃穿,瘦小怯懦,后来在饭馆帮工吃得不错,身段也长了,庭霜还是觉得用童工不好,把她带回村陪伴小兰,做些家务,她过得很开心也变得开朗了一些,现在得了红包是次要,菜品受到大家欢迎,更是一种难得的鼓励和肯定,这给她灰暗的童年增添了一抹亮­色­。

剩得最多的菜就是宝琪做的“­鸡­兄死得好冤”的富贵烤­鸡­,尽管宝琪用眼刀狠戳庭霜和晨光,让他们努力进食,可是两人还是很不给面子,没有光顾那只“冤死”的­鸡­。

剩的第二多的是小兰的羊­奶­拌苹果花生米,创新是好的,应该鼓励,但是创新也是有风险的,不一定能让受众接受。

小兰有些小郁闷,不过她第一个夹起饺子就吃到了铜钱,总算弥补了一点遗憾。

吃完饭,李嫂端来一盆冻柿子,冬天人们反而愿意吃一些凉凉的东西,把冻柿子放在水里化开,过一会儿,柿子里面是一包水,咬开一个口一吸,凉凉甜甜的蜜水吸到嘴里,别提多惬意。

大家围着火盆吃柿子磕瓜子,宝琪看着如小山般高的锅碗瓢盆,苦着脸无比幽怨。

“看什么看,快点­干­活。”庭霜幸灾乐祸倚在厨房门口监工,临走又加一句:“洗完我检查,不­干­净重洗。”

宝琪看着他的背影,偷偷挥动拳头。

好不容易把一大堆碗碟洗完,宝琪回到正屋,看大家都在炕上闲聊守岁,庭霜不在屋里,又在屋顶上独自坐着看星星,宝琪过去坐在他身边:“又是一年过去了。”

“是啊,又是一年过去了。”庭霜感慨万分,真的到了百感交集的时候,也想不起来剽窃诗词了。

“时间过得真快。”

“你来到村里过了两个冬天了。”庭霜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样说不违犯协议不伤害宝琪,想了想说:“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宝琪很自然的不假思索说:“因为我喜欢。”╭(╯^╰)╮

喜欢这里的清贫却无思无虑的生活,喜欢这里天然无雕饰的景­色­,喜欢这里淳朴的人,尤其是某个人……

“嗯,我也喜欢这里。”喜欢这里的生活,这里的景­色­和这里淳朴的人,但是你留在这除了喜欢还在找什么东西,如果找到了,你肯定会离开,再无留恋。

年节一过,阮英休假完毕回到京城,先进宫汇报了自己在长平县和散花村的见闻。

皇帝听他说的什么“白熊”,梅花鹿,小猴子什么的直想笑。

“居然想出这种点子把人引到城外空旷地。”

“没法子,其实城里这么多人,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他这法子管不了多大用,可是他说,面对灾难总得做点什么,就算不管用,也是做过了,以后不后悔。”阮英转述庭霜的话。

“是啊,”皇帝沉思着,眼光飘在窗外,落在外面看不见的万里江山,“不管有没有用,总得做点什么,以后就不会后悔,朕的见识倒不如一个农夫。”

“皇上怎么如此说?”

“南方几个藩王手握重兵不服朝廷,如一颗毒瘤长在人身上,让他跑不得跳不动,朕现在若是不做点什么,将来老了,雄心不在,更是做不了,岂不是一生后悔。”

“皇上要削藩,只怕会激起变故,需小心行事。看哪个人得用好好栽培笼络,为以后多得助力。”阮英支持皇帝的决定,只提醒他稳妥行事。

“知道。”皇帝一笑:“朕赏罚分明,不会亏待有用的人,齐重煜兴修水利,提前完成征粮,地震善后也做得不错,传旨升官一级。”

“现在没有六品的缺。”

“那就留任,等有了位子再补缺。”皇帝又下命令,“至于那个农夫,赏他一个九品的衔。”

阮英失笑:“人家现在已经是八品衔了,哪有给人降级的道理。”

阮英又说了庭霜因何事获得九品衔,又如何升到八品,皇帝更感动:“想不到他有勇有谋,又孝悌有加,热心公益,理应奖赏。”

很快朝廷旨意到达长平县,齐重煜勤劳民事,升六品,暂时留任等待调升,庭霜热心地方公益,升七品。

这下子轰动了整个县城,包括全省,一个没有进过学,没有功名的年轻农夫,事迹居然上达天听,得到朝廷正印官衔,这是前所未有的,以前没有功名的人,只有百岁老人,朝廷才会直接给予五品以下官衔以示敬老,而庭霜这家伙没有功名也不是百岁老人,居然也享受这种待遇,实在是罕见。

庭霜仍然谦和谨慎,没有得瑟的表现,一来是他本人向来低调,二来这官衔仍然是虚衔没有实职,只是看着好看,没有实际用处,所以他并不象这个时代的人看重这个。

至于庆祝什么的,他也没想过,有人想给他摆花酒,他都拒绝了,只想着地里的活,元宵一过,草木已经抽出­嫩­芽,雨水渐渐增多,农村开始忙于春耕,冬小麦开始返青,要浇水保墒,油菜起苔,要追肥,去年修的水利已经可以启用。还有地瓜育苗,果树剪枝松土,地里好多活要做。虽然他现在可以雇人­干­,不用自己下地,但还是天天闲不住,劳动本身就令人充实。

在乡下,雨水这天有个风俗,叫“认­干­大”,保佑子女顺利健康成长,借助­干­爹的福气把孩子带大,希望孩子有学问就拜个秀才当­干­爹,孩子瘦弱多病,就拜个强壮的人当­干­爹。

庭霜不是秀才,身材也不高大魁梧,不知道怎么被好几个人家拉着当­干­爹,对方的解释是“你运气好,孩子可以沾你的福荫。”庭霜暗地撇嘴,我现在拥有的这些是我挣来的,不是靠运气。但是他对这种风俗也欣然接受,给­干­儿子­干­女儿掏红包做见面礼。

还没结婚就有一堆儿女了,还真是……嗯……有意思。

齐重煜接到京城一个老师的来信,说有一个六品缺位空出来,很可能会把他调到京城。庭霜先恭喜他,升官自然是喜事,调京城离皇帝近了,说不定会有好机会。

齐重煜却一脸愁容。

庭霜知道他愁什么,道:“是不是上任需要安置费,你那三千银子的股本,我想法从哪里挪出来还你就是了。”

到一个新地方,雇轿马住公馆上下打点什么的,是笔不小的支出。

“这个倒罢了,我老师在京里,我可以住他那里,他会帮我打点。只是人走茶凉,遇上难事当初巴结的人都不情愿伸手帮忙。”

庭霜同情地点头:“确实,你要走了,在某些人眼里没啥价值,他们要赶着巴结新任县老爷呢。不过,你不用愁,这事我可以帮你。”

“真的?你知道我愁什么?”齐重煜又惊又喜。

“这还不好猜?不就是你要上京任职,夫人没法带嘛。我替你照顾就是了。”庭霜猜得很准,古代出远门这么难,无论如何不能带个孕­妇­上路,出了事真要命。

齐重煜赶紧下座一揖:“兄台仗义,在下感激不尽,拙荆和孩子就托付你了。”

庭霜回到家布置一番,把饭馆后宅正房院子腾出来给齐夫人住,厢房安置仆­妇­,命庭辉经常看顾着点,产婆大夫什么的也提前找好,安排得很妥当。

此正值青黄不接时节,粮价上涨,去年征的秋粮卖了个好价,填补了县库亏空还剩一些,落入齐重煜和庭霜私人腰包,这个虽然不算违法,却也是有­干­物议,让人揪住找茬也不好说,所以两人都没声张。齐重煜把家眷托付给庭霜安顿停当,交接了政务上京赴任了。

新上任的县长姓杨名三立,祖上赫赫有名,就是在小商桥卫国牺牲的杨再兴的后人,祖上也了几位名人,新县长祖上出过什么名人庭霜不感兴趣,只觉得这家伙似乎对他有些成见。初次接见乡绅,庭霜也算乡绅阶层了,得以听他的上任致词,居然是“若有­奸­商­干­犯法律把持县里政务,定要上报省里严惩不贷。”云云。

说着还瞪了庭霜一眼,好象他就是那“把持政务”的­奸­商,庭霜一时火大很想抽他一板砖,他堂堂正正做生意,怎么成­奸­商了,再说对县政府的工作他只是协助提些建议,并没有­干­涉县领导的决策,这算“把持政务”?庭霜懒得搭理他,不再往县衙去,嘱咐家人好生行事,不要被人抓把柄。

宝琪看他不高兴,笑说:“人家又没提名,你­干­嘛认定说的是你?”

“哼,他就是说我,我知道。每一个新任头儿上任就会想法推翻前任的举措显示自己多能。”庭霜咬定新县长试图找自己的茬和他作对。

过不到几天,真的出了事。县衙管刑名的师爷夜里派人告诉庭霜,县长要下令查封孟家所有产业,让他早做准备。

庭霜一下子蒙了,气得拍桌子:“我犯了什么法了,他居然敢这样。我犯了法他也应该先审问再定罪,怎么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抄家封门?”

宝琪劝他:“你要申诉得等明天,现在赶紧让家里准备准备。”

庭霜忍了气连夜通知家人早做准备,藏好值钱东西,第二天准备找县令理论。

宝琪怕他一时生气做出什么事来,陪着他到县衙找新县令,结果连门都进不去,又找着县衙的刑名师爷,那师爷姓郑,在长平县当了多年刑名师爷辅佐过三任知县,在百姓和知县心里都很有威望,他家人曾在火场中得到庭霜的救助,对他颇有好感,告诉他真相,这次的事情不是新县令找他麻烦,是省里下的命令。

“我做生意向来本份,我犯什么法了?”庭霜更疑惑。

师爷说:“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耿相华的?”

庭霜不吭声了,一会儿说:“见过两次。”

“据说你曾经救过他,前年你赶脚时还上确山和他一起喝过酒,去年冬他还派人给你送好马来,是吧?”师爷提醒他,“耿相华是匪人,你结交匪人是犯法的,没把你抓去做牢那是因为你身上有朝廷正印官位,已经算万幸了。”

“啊,当初我看见耿相华受了重伤,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不忍见他死在路边,所以才救他的,他脸上又没写着‘我是匪徒’四个字。”庭霜振振有词的辩解,他给耿相华治伤已经觉得他不是一般人,只是故作不知更没有问,就是为了有人拿这事找麻烦时也有个退路。

又说:“然后我赶脚途中遇上他,他要我上山说话,我能说不去吗?我反抗得了?他要感谢我,送我几匹马,我能再送回去?而且我付了钱的,不算接受他的东西。”

郑师爷点头:“明白了,你这案子可大可小,再说耿相华也没做什么多大的坏事,还有义匪之名,不找他的麻烦找你的麻烦说不过去。”

“就是。”庭霜放了心,“我向上申辩就可以没事了吧?”

“没事才怪。”郑师爷指点他,“既然这案子可大可小,你想想为什么官府连审问都不审就直接封了你的门,这表明有人故意要整你,让你不得翻身,这个案子只是个由头。”

庭霜对官场人事龌龊并不了解,听了以后心情沉重起来。

至于县上其它人有的担忧有的幸灾乐祸,大多持观望态度,愿意伸出援手的没有几个。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出一章,来表扬俺吧,下章:小宝要帮小霜处理难题

算计价值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是形容暴发户的谚语。

孟家就是这样,经历了两次“起高楼,楼塌了”的历程,从孟克俭开始走出山村辛苦创业,终于发家致富。不料一场大火,家业迅速落败。庭霜重新开始,借着另一场大火,把家业重新振作起来,成为长平县的新富,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一夜之间,所有产业和店铺被封,正是“兴,何其速也,败,何其速也。”

只是庭霜属于打不死煮不烂的小强型穿越人士,面对困难并不气馁,反而更激发斗志。回家准备收拾包裹上省城鸣冤申诉。

郑师爷还记着前任县令齐重煜要他照顾孟家的嘱托,命衙役们留下他在散花村的老宅。饭馆后的宅院被封,庭霜把齐夫人搬到村里老宅隔壁的周家院里。因为周婶跟周叔在城里做工,大英子小英子一个在饭馆一个在药店打工,于是将村里的周家老院和几亩田地都卖给庭霜,仍是分期付款,还没过户,不在查封之列,所以庭霜把齐夫人挪进周家院里住着,村里给他打工的人不得不回来,周家大小仍住在城里。

小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城里来了个漂亮阿姨,好奇地围着她打转,转动黑眼珠问齐夫人:“你的肚子怎么大大的?哦,你吃撑了对不对?”

李婶大惊失­色­,捂着她的嘴把她拎走,齐夫人却不恼,被她逗得直笑。

庭霜把家里安顿好,嘱咐庭辉照顾好家里,不要耽误了地里的庄稼活,一边收拾包袱准备去省里,宝琪也收拾包袱。

晨光帮着他收拾,很无奈:“你去做什么?巡抚是一省之长,有权处置治下政务,他决定的事连总督都不轻易驳回,你只是个贵族公子,没有实权没有名望,与他无一丝隶属关系,也和他没有交情,如果他不买你的账,你还能和他硬来?到时候奏你一个‘亲贵­干­预地方政事’可是会被降罪的。”

宝琪打好包袱,头也不抬道:“我不是去­干­预地方政事,我是去监督那家伙,让他按时吃饭睡觉别上火,提醒他吃便秘药。”

晨光脸颊直抽抽,果然是全天候保姆,从家里到外出伺候周到。

庭霜看见宝琪提着包袱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道:“你去做什么?平安是从小跟我的仆人,他跟着就行了。”

“对于官场那些我比他懂得多。而且,我要跟着你,监督你按时吃饭睡觉吃药不要上火气坏身子。”

庭霜呆住了,心里如被一根看不见的弦拨动,感觉到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的温暖在心中涌上来,勉强说:“哦……好……”

“东西收拾好了么?那个阮老头给你的信可拿着了?”宝琪提醒他。

“给学政余达的信?”

“对。那个很重要。”

庭霜仍然保留了前世关心时事政治的习惯,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制有一些了解,学政是管理一省教育考试工作的官员,二品衔,与巡抚平级,没有隶属关系,双方公务往来用平等的咨文,互不­干­涉对方的事务。

阮英的信是给学政的,就算他和学政人情熟,学政愿意帮忙,职责所在他也不能­干­涉巡抚决定的事,就好比在现代教育局长Сhā手公安局长职权范围的事,属于越权行为,巡抚的职权就是总督甚至京里部院也是尊重的,因为他是一省之长。

“我打算上抚台衙门申辩,给学政的信不那么重要吧?”庭霜拿不准主意。

宝琪很肯定地说:“不,你先找余学政,让他找抚台,你不用上巡抚衙门,没有用的,搞不好连门都进不去。”

庭霜弄不懂了:“这样的案子找学政,不找巡抚?”

“对,听我的没错。”宝琪斩钉截铁地说。“史老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做生意要稳中求胜,你的事业发展过快,一年间崛起令人侧目,虽然你没有发生失误,可是却遭人忌恨,不知道是谁在省里告你的黑状,巡抚已经下了查封令,再收回来也打击他的威信,况且他先对你有了成见,或是受人唆摆,你去找他徒然自取其辱,不如找学政,学政与巡抚虽无隶属关系,却有独自上奏之权,对治下民情也有过问之权,巡抚不得不顾忌三分,不敢乱来。”

庭霜看他如此肯定,没来由得信任他。

几天后,两人来到开封府,两年后故地重游如在梦中,多少次庭霜梦想着重回故地,以最风光的方式回去,不料想这番回来仍如当年离开时那般落魄。

宝琪仿佛知道他想什么,紧紧握住他的手。庭霜回以一笑,心里安定下来。

两人分头行事,庭霜拿着阮英的信找余达,余达一看是座师的亲笔书信,赶紧接见了他,听他申诉了事情经过,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是某个曾劫过贪官的山匪和他说过话送他几匹马而已,那匪徒认识的人那么多,难不成把所有人都要­干­掉?

当即嘱付庭霜听候消息。

宝琪这边则直接找上了巡抚,巡抚并不认识他,听说他的身份并不在意,一个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怎么会把一个没有实权没有战功的贵族公子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宝琪这种人无非是仗着父祖的余荫混吃混玩的二世祖罢了。

很不幸,宝琪的确是这种人,没有任何功劳,靠着祖荫得到爵位,朝廷为防外戚­干­政,他这种属于闲散外戚之类的人没有任何职位成天游手好闲混吃混玩。

更不幸的是,宝琪不甘心这样下去,不甘心靠着祖辈余荫混日子,可是他没有立功的机会,一片雄心壮志和残酷现实碰在一起,很悲摧。

巡抚表面恭敬其实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如何看不出来,握紧拳头,想到庭霜为这事很急,只得忍了气说:“为这么点事就抄家封门,而且查抄的是被皇上嘉奖没多久的七品农夫,抚台大人这么做,恐怕是不把皇上放眼里。”

把皇帝这面大旗举起来,是相当的震唬人,只是巡抚是老­奸­巨滑的官油子,自然不会被震住,道:“皇上最近严令要严惩天理教和天理教有勾结的乱民,要杀一警百,下官这么做正是为了体仰圣意。”

“哼,”宝琪冷笑,“说庭霜和天理教勾结可有证据?说耿相华是天理教徒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不经审问不容申辩就抄家查封朝廷七品官,哪有这样的规矩?不给个说法,我要上奏。”

巡抚看他咄咄逼人,虽然维持着表面客气,说话却软中带硬:“下官效忠的是皇上,不是亲贵外戚。宝公子身份高贵,可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

这话绵里藏针直刺面皮,宝琪气得发抖,手指发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巡抚微笑:“公子难道忘了皇上有过旨意,亲贵外戚­干­预地方政务,可是要治罪的。”

这个是皇帝下过旨意特别约束皇亲的,否则京城这么多皇亲国戚,个个身份贵重,如果都对地方政务指手划脚,横加­干­涉,岂不是乱套了,地方长官如何治民理政?所以皇帝严令不许亲贵­干­预朝廷和地方政务,违者治罪。

听了他的“好意提醒”,宝琪气极而笑,反而镇定下来:“好,好,无凭无据未经审问定罪就查抄朝廷七品官员,我倒要瞧瞧这在我朝会开什么样的先例,你尽管上奏,看皇上会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宝琪气极拂袖而去,巡抚皱眉沉思,对避在客厅耳房的陈安泰说:“你­干­的好事,说什么孟庭霜强占黄家土地,结交天理教匪徒,可是你看看,锦乡府小侯爷为他力保,宁可自己获罪也要为他告御状,这么硬的靠山你动他做什么?”

陈安泰义正辞严:“不是我要动他,是黄家的人来找我申诉我不能不管,黄家败落已久,可是祖上留的地还在,他居然仗着齐县令的势抢夺人家的土地,简直没有王法了,再说天理教的人和耿相华接触过,要拉他入教,这是事实,至于他有没有入教,天知道,他就算入了教也不会承认的。”

“说得也是。”巡抚点头。

“所以说,为保大人治下安宁,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才是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否则任由天理教肆虐煽动民乱,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陈安泰正气凛然,一片拳拳忠心的样子。

“对,此等欺压百姓又勾结乱匪的­奸­商,不得姑息。”巡抚认为自己是维护国家安定保卫人民的好同志,他的对立面自然是破坏社会和谐的违法分子,一定要坚决打击。

庭霜到巡抚衙门门口接宝琪,看他脸­色­极差,担心地问:“怎么了?受气了?”

宝琪勉强一笑:“谁敢跟我气受,我靠着祖上余荫享受荣华富贵,没有建功立业,不能让人心服也是应该的。”

庭霜明白他受了气,想到他一个高傲的贵公子,跟自己一起辛苦创业不说,还要受人的气,心里隐隐作痛,却无言可以安慰,只好握住他的手,两人回到客店等消息。

余达亲自到巡抚衙门说起这事,巡抚惊讶这件案子怎么牵动这么多大员,余达不是靠祖荫得到位子,而是靠十年苦读勤劳办事升的官,巡抚还是尊重的,略讲明了自己的看法。

余达也没办法,把庭霜找来,告诉他目前的情况:“黄家的人告你强抢土地,这个你要有个具结,证明那些地如你所说抛荒超过十年。这一条不算什么,按我朝律例,田地抛荒要治罪的,所以,这事你虽然不占理,原告更不占理,他不敢来打官司。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天理教的人和耿相华接触过,如果姓耿的只是个无业歹人倒罢了,如果靠上天理教,你有可能被视为逆谋。”

到现在,庭霜已经明白这事的重点在哪里了,天理教属于反政府势力,在古代属于抄家灭族的逆党,搁现代相当于轮子功之类的组织,属于严打对象。他的案子,如果和天理教扯上关系,是大事,要抄家的。如果扯不上,是小事,所谓可大可小就是这个意思。

想要整垮他的人,就要把案子往天理教逆党上靠,如果能和逆党洗清关系,这事就可大事化小。这不是法治社会,是人治社会,是不是要往天理教上面扯是当权者一句话。

宝琪问余达:“这件事你的恩师还不知道吧?”

余达立即“领会­精­神”,马上修书上京。

庭霜想出了主意,上确山找耿相华,证明他没有和天理教有瓜葛,这样也就洗清了自己。宝琪深以为然,再加上朝中阮英的力量,双管齐下把事摆平。

两人又动身起程去确山找耿相华,如果不遇雨雪天气车子断轴之类的糟心事,在古代出门旅游是非常惬意的事。比如现在,天气不冷不热,春风拂面,路边景­色­宜人,看风景­色­参观古迹吃当地小吃和当地人聊聊很愉快也长见识,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是这样。

可惜庭霜没心思享受这种愉快,也没心情剽诗,又想起前尘往世,前世里他是没父母的孤儿,一无所有,表现平庸,对于别人来说,他是空气般的存在。来到古代后,他在人眼里不再是空气,父母拿他当顶梁柱,弟弟们拿他当主心骨,村里人当他是可以拿主意的能人,信任他佩服他,要把孩子认他当­干­爹期望得到好处和保护,受人尊敬的同时也被人算计排挤,随着他事业发展,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宝琪在旁看着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被人算计说明你有被人算计的价值,不怕被人算计,怕的是你连被人算计的必要都没有。”

庭霜苦笑一声没说话,前世里他啥都没有也没什么心眼没有利用价值,傻乎乎的也平安长大了,人家当他是空气,连算计都懒得算计,这一世他不是空气而是不可忽视的存在,算计他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情况是该悲哀?还是该自豪?

(为什么修文这么难?????)作者有话要说:晚上不能上网,留言明天再看,摸个……有人说主角是孤儿,看过很多电视,所以应该懂得人心险恶应该有阅历啥啥的,其实电视和小说误导人啊。谁会算计一团空气捏?现在他不是空气了,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了,所以遭算计了。老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看电视是不会长心眼的。吃过亏后智慧会长一点点的。

双赢互利

庭霜和宝琪动身去了确山,远在散花村的家里又来了不速之客,居然是庭芝的生母芙蓉。

别人还罢了,庭辉的脸­色­难看得黑如锅底,只想拿大棍子把这个女人打出去,碍于庭芝在跟前,只好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跑到门外喘粗气,眼不见心不烦。

庭芝也没有好脸­色­,在家遭大难的时候,母亲居然卷款逃了,这两年不知道在哪里和谁鬼混,虽然哥哥们待他很好,可是一想到这些,他就无地自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芙蓉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呀,我这身份在家里本来为难,谁都不给我好脸­色­,没了老爷,哪有我呆的地方,我能不另寻活路吗?”

对于这样的母亲,庭芝也没办法,忍了气说:“那你也不能卷了钱跑啊,当初家里多难你也知道,你自己另寻活路罢了,居然还雪上加霜。”

芙蓉又嚎哭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呀,可是我一个女人讨生活容易么?没有钱更是不能活。”

庭芝气得真想把她一脚踹出去,可是她好歹是自己的亲妈,摊上这么个货,真是没办法,只好扭过身去不理她,芙蓉却抹了眼泪凑过来坐在他身边摸他的头:“乖,这两年娘想你想得紧,快让我看看你瘦了没有,有没有受气?”

庭芝气得拍开她的手:“我怎么会受气,要受气也是受你的气。”

芙蓉赶紧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自从离开你,娘心里是千思万想舍不得你,万分后悔,所以又来找你,娘要补偿你。”

庭芝还是背过身不理她。

“我真是要补偿你,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你好歹给我一个机会补过吧?”芙蓉抱着儿子哭起来。

庭芝见她知错,又是亲娘,哭得这样伤心,慢慢心软起来,拿帕子给她擦泪。

芙蓉又说:“我是真的想补过,我有个好姐妹在洛阳,她在刑部尚书沈在思家里当差,他有个小儿子,自幼体弱多病,想找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有学问的男孩子一起读书,我就想到了你。”

“有这样的事?”庭芝惊讶了。

“对。你不是最佩服沈大人的学问吗?还渴望能得他指点学问,现在给他儿子伴读,这是多好的机会,扒上沈家,你以后考功名做官就有捷径。”

庭芝倒没想着高攀抱沈家,只想着如果得到沈在思的欢心,求他做主,自己家的案子就可以没事了,他真的很想为这个家出点力,现在这是个机会。

“什么?你要去沈家?”庭辉很意外,这事好象没什么不妥,就算帮不上家里的忙,当沈在思的弟子对庭芝的学问也是有很大的帮助,但是,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

“你去可以,但是要等大哥回来,他同意了你才可以去。”

庭芝不同意:“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巡抚把他定罪抓进大牢怎么办?我不能这么­干­等着,得做点什么。”

庭辉不得不承认有点道理,庭芝年纪虽小,却是个有见识的,去年春旱时两个村争水他就表现了高人一筹的眼光和智慧。

芙蓉也说:“我是他亲娘难道会害了他,沈家确是为公子找伴读,芝芝正合适。如果讨了沈家欢心,你家的案子也容易过去,他也可以得到良师指点。”

庭辉想想也是,芙蓉的确一直很爱儿子,应该没什么,只好同意了。

位于黄河以南的确山县,以确山为名,耿相华听说庭霜来看他,高兴地下山相迎,庭霜看他如此热情也很感动,对方不介意将老巢亮给他看,他要是摭掩自己的意图就太不够爷们了。

上山落座,庭霜给宝琪和耿相华互相介绍了,提到近来发生的事。

耿相华很震惊,默然半晌,道:“想不到我连累了你。”

庭霜忙道:“耿大哥快别这么说,你是江湖好汉,如何是逆谋,别说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谁,就是知道了,冲你的侠义我也会救的,这件事是有人看我不顺,借机发难算计。”

耿相华叹道:“是啊,不遭人妒是庸才,可是有谁甘心平庸?”

庭霜沉默了,前世里他平庸时做梦都想着哪天变得不平庸,享尽鲜花掌声,只好在小说里YY自己玩转天下建立后宫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尽显。穿到这一世,机缘巧合之下,他获得了一些成功,至少在别人眼里他不平庸了,却要面对不知何时是个尽头的算计妒忌和排挤。

平庸,不甘心。

不平庸,和人斗智斗力,太累。

宝琪好象知道他想什么,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传递着温暖。问耿相华:“请问耿大哥,你有没有和天理教的人接触?”

耿相华迟疑一会儿,道:“有。”

庭霜心里凉半截,没想到耿相华真的是和天理教有关联。宝琪却竖起眉毛,道:“天理教是朝廷要除去的逆党,耿大哥是豪侠之士,怎么做这种事?”

耿相华不同意,说:“我有我的看法,天理教宗旨是驱除鞑虏,复我汉人江山,正是大义。”

庭霜要吐血,居然在这种关头碰上最难解决的民族问题,身边的宝琪恰是某些人眼中的异族,鞑虏,是要被驱逐消灭的对象。

还没等庭霜做出反应,宝琪已经重重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你居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耿相华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也站了起来,冷冷地瞧他:“我说了,你怎么着?”

眼看双方箭拔弩张几乎要大打出手,庭霜趁着火没烧起来,赶紧灭火,安抚他们坐下,说:“都少说两句,今天天气这么好,你们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安抚好两只炸毛兽,庭霜对耿相华说:“这么说天理教的人找过你,要你加入他们反满复汉的队伍,你见过他们,是吧?”

“是的。”耿相华略一犹豫,承认了,他没把庭霜当外人。

庭霜见他爽快承认,也佩服他义气,又问:“你觉得他们的教义有成功的可能吗?”

“我汉人江山怎么可以让异族鞑虏永远霸占?到时候义旗高举,定然天下响应。”

“响应?谁会响应?”

“自然是有志之士。”

庭霜很想给他来点三观教育,开导他:“耿大哥可知,得民心者得天下,仅有几个有志之士响应,没有百姓支持,你们所谓义举是成不了事的。而你想得到百姓支持,得知道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

耿相华不吭声了,他也是农民出身,一般百姓最想要什么他也清楚。

庭霜继续说:“百姓最想要的无非是个温饱而已,最希望的是安居乐业,不为吃穿烦恼,好好的过太平日子,现在天下平定已经三十年,四海安宁,百姓乐业,朝廷鼓励开荒鼓励致富,这个时候有人挑起事来,举起所谓义旗,搞得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他们会支持吗?”

耿相华还挣扎着勉强说:“这是大义所在。”

庭霜觉得好笑:“请问在一般百姓心里,是大义重要,还是稳定安宁的日子重要?在天下安定和平的时候,不管什么人,不管他以什么名义搞分裂搞破坏,都是逆天而行,不会有好结果的,到时候你这一帮兄弟是白白牺牲,你是他们的老大,这么多人葬送在你手上,可对得起他们?”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耿相华还是嘴硬。

宝琪冷笑:“你的意思是遣散你的兄弟,你一个人跟着天理教造反?可笑,你一个光杆有什么利用价值,人家要你做什么。”

宝琪的毒舌又发挥作用,气得耿相华脸涨得发紫。

庭霜又说:“小宝说话重了些,却是实话,忠言逆耳,请耿大哥三思,男儿在世要建功立业,不是做乱世逆贼。”

耿相华叹口气:“你说得也是,其实我也觉得现在天下太平朝廷巩固,要憾动很难,所以没有答应他们。”

庭霜松了口气,又道:“可是你也没有明确拒绝是吧?你这样吊在这里没个明确态度不行,天理教不信任你,朝廷也把你当叛逆。这可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耿相华觉得要讲江湖义气,所以天理教的人上门时他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决裂,现在听庭霜这么一说,觉得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是不好,天理教还会上门继续拉拢他,朝廷方面也把他视为眼中钉,到时候只怕他不想反也得反了。

庭霜给他出主意:“那个天理教的人走了没有,你应该将他送到官府,即断了天理教对你的拉拢,也向朝廷表明你与逆党划清了界限,就这样。”

耿相华为难了,这分明是要他用行动表忠心,可是出卖别人,太不够义气。

宝琪却赞同地点头:“这才是正理,耿大哥做别的事爽快,对这种大节之事粘乎起来可不行,这关系你这一帮弟兄的前途­性­命,你不明确表示态度,到时候官府把你们当成逆党剿灭就晚了。”

耿相华有些动摇了,庭霜趁机劝他,趁这机会把山上一众兄弟洗白,开始正经生意,要么从军挣军功,要么好好过日子,胜过现在被人当逆党。

庭霜又劝他:“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想着­干­一番事业,就算不能­干­一番事业,也不能让子孙后代成为黑户一辈子不能正经做人,你这帮弟兄也是有家小的,再这样下去,他们的子孙不可能堂堂正正考学做官建功劳的,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后代想想。”

耿相华终于点了头,将天理教的几个人抓了起来,送到确山县衙。

确山县令非常意外,又惊又喜,治内有一伙匪徒,尽管有义匪之称,没做坏事,毕竟他们­干­的是违法的事,又拿他们没办法,非常头疼。现在匪帮老大抓了几个天理教的人送到县衙,确山县令乐得眼都眯了起来,抓住天理教的人是大功一件,匪帮的人在他的教化下改过向善当良民,也是大功一件啊,大计时说不定能得个优等,这官也可以升一升。

宝琪对官场抢功的事很熟悉,直接亮出身份,暗示他如实向上锋汇报,否则……哼。

宝琪的身份一省之长不太买账,但是唬个七品小县令还是管用的,确山县令不敢抢功,只得如实写手本汇报,说庭霜上确山找耿相华确认是否有天理教与其接触的事,做了卓有成效的思想工作,耿相华把逆党抓到县衙,彻底和逆党划清界限,并甘愿意做我朝安份良民云云。

宝琪看着确山县令写好手本,还算满意,再盯着他发到驿站这才放心。

现在,庭霜可以放心在山上和耿相华他们聚一聚了。

宝琪也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道:“你看上去傻乎乎的,嘴皮子可真厉害,简直是一流说客,先是说服齐县令修水利,要富户捐款,现在又说服耿相华向善,越来越能了。”

“我本来就很能好不好。”庭霜翘起小尾巴,又说他:“耿大哥本来就是好人,什么劝他向善,好象他多坏似的,不许你这么说他。”

“好好好,我不是为了夸你能嘛。”

“你不用老夸我。”庭霜谦虚几句,“其实说服别人并不难,你看战国那些辩士是怎么游说的,花样百出说词万般,说到底只有一条,就是考虑别人的利益。”

“哦,考虑别人的利益?”宝琪若有所思。

“是啊,不要只想着自己,要为对方想想,这么一想,你就知道怎样做才是对他有好处,从他的利益出发,自然能说服他,达到互利的目的。”

宝琪想想古代,烛之武说秦师,苏秦说六国可不都是从对方利益出发才游说成功的吗?不住点头:“你说的对,这些说穿也极简单,只是世人过于聪明,只知为自己考虑,想法子说服别人为自己谋利,而不是站在对方立场为对方谋利。”

“我的原则是双赢互利,才是最大的赢。”

庭霜正说着,看见一帮人抬着一些箱子上山,觉得不对劲,只怕确山帮的又打劫过往客商了,赶紧过去瞧。

忍不住埋怨耿相华,说:“耿大哥不是打算带领弟兄们做正经生意吗?怎么又打劫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桃花无处不在晕倒了,这是咋么一回事,这章怎么没放出来??补上,今晚争取发三章补上

87

87、认识洋人 ...

话说庭霜看见确山帮又抢了客商的货物,埋怨起来。

耿相华辩解:“我是打算带领弟兄们做正经生意,可是我劫的是洋鬼子的货,又不是自己人的。”

“难道抢洋鬼子的东西就是正义的?”庭霜不知道怎么让这些人知道盲目排外闭关锁国是不好的,只好再做思想工作,“人家远隔万里来我中国做生意,吃口辛苦饭又没偷你们的,互通有无也是好事,到时候他回国以后,对外国人说,中国人是一帮不讲理的强盗,这不是给咱中国丢脸么?”

“可是……”耿相华想反驳又没法反驳,只得同意把货还给那个洋人。

庭霜带了货找到那洋人,给他简单解释了一下,那洋夷重获货物自然万分感激,听到能拽两句夷语更是惊讶。庭霜早把学的外语还给老师了,现在重拾起来十分吃力,再加上古英语和现代英语差别很大,费了好大劲,连说带笔划带写,终于交流成功。原来那洋人是英吉利人,叫汤姆逊,做销洋庄生意,想买些汴绣回去。他卖的货很多,除了香水怀表自鸣钟之类,还有军火。

“啥?你还贩卖军火。”庭霜惊讶了,这个时代贩军火如此容易,朝廷不管吗?

汤姆逊解释了一通,是南方的藩王吴王要的几门大炮,朝廷允许的。

庭霜送走了汤姆逊,还问他要了联系方式,转头对宝琪说:“哎,我说得没错吧?”

“什么?”

“吴王不怀好心,私购军火大炮,朝廷居然不管。”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天高皇帝远,唉……”宝琪忧郁地摇头叹气。

庭霜不管朝廷的事,只­操­心赶紧把产业要回来赚钱,到时候打起来他带着家人躲起来就是。

宝琪却愁思百转,眼看国家局势不容乐观,藩王拥有征税铸币任免治下官吏的权利,可以根据治下情况招兵练兵制武器,现在又买红衣大炮,这些都是三十年前朝廷许可的,可是现在前朝余孳早已平定,藩王还抓着权利不放继续买军火,其居心叵测,可惜朝廷上下安于逸乐,根本不想着这些后患,连一个农夫都能看出来,就不信朝廷那帮人看不出来,说到底还是想苟且偷安,拖一天是一天,拖到几个藩王老病归西就省事了。

宝琪虽然只是有衔无职的闲散亲贵,却对国家有着极强的责任心,再加上也受了庭霜的影响,不管这样做有没有用,总之我做过了,也努力过了,以后就不会后悔。

象修水利,征粮,地震救灾善后什么的,是官府的事,不是农夫的事,可是庭霜不也没计较那么多,主动承担责任了吗?宝琪想了想,还是提笔写了折子,直接表示了对目前暗藏激流的局势的担心,委婉提醒皇帝早做打算,尽快削藩。同时折子又带了一个夹片,说了地方官员以剿灭天理教为由,挟私报复扩大打击面,恳求制止这种诛连扰民行为。

宝琪的折子很快送往京城,两位宰辅文华殿大学士阮英,和武英殿大学士章廷敬看不到远方暗藏的危险,却为庭霜的案子争执起来,阮英接到余达的信,觉得这事也太过份了,打击逆党是对的,可是有人借击诛连清除异己就不好了。章廷敬是巡抚张斌的座师,一面倒的支持巡抚,说:“去年皇上颁下旨意禁止京城亲贵外戚­干­预地方政务,可是锦乡府的小侯爷居然不把皇上的旨意放眼里。”

皇帝只是微微一笑:“年轻人急于表现嘛。”

章廷敬看皇帝有袒护的意思,又说:“皇上宽宏大量不追究锦乡小侯爷违旨也罢了,只是天理教逆党一定要严办。”

阮英接口:“严办也不能诛连太广,连孟庭霜这样忠义孝悌的人都被诛连,太过了。”

“忠义?不见得吧。”章廷敬冷笑一声。“那是他没机会攀龙附凤,否则……”

“你是说如果有机会他就会做背义之事了?”阮英很不服,“你敢不敢跟我赌?”

“赌什么?”

“庭霜有一兄弟名庭柯,年已十九,与长平县一姓史的富商之女定了亲,我家有一小女年方十六,与他年纪正相当,我派人告诉他愿与他结亲,条件是退了史家的亲。”

“那他肯定高兴地马上答应,抱上当朝宰辅的大腿,正巴不得。”章廷敬马上说,“陈世美为荣华富贵连患难多年的妻子还有亲生儿女都不要了,更何况他和史家又没成亲,只是定亲而已。”

“他不会,如果他不肯背信弃义,麻烦跟你的得意门生说一声,好好保护他,不要听那小人挑唆。”

“那没问题,皇上做证人。”章廷敬马上答应。

“好。”皇帝觉得有趣,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厚道,但是经过这番试探能看清一个人也是不错的。

巡抚张斌收到确山县令的手本,有些疑惑,情势转得太快了,如果是真的也罢了,如果是庭霜勾结了耿相华合伙做了一出戏想糊弄人,就太可恶了。

最后张斌叫庭霜等候处理,庭霜放心不下家里,拜托余达帮忙听消息,然后和宝琪回长平县,回到家里,庭辉迎上来先汇报家里的事,芙蓉找来把庭芝带走了,说是要送他到在一家做伴读,庭霜有些惊讶,想着芙蓉是庭芝亲母,当然不会害他,等把眼前事处理了再去洛阳看他就是。

庭辉又说,当朝文华殿大学士派管家过来说,愿意将幼女下嫁庭柯,只要把史家的亲退了。

庭霜脑袋发蒙,这是哪一出。

“就是那天路过村子在咱家吃饭的老者阮英。”庭辉给他解释,“可能看我家名声好,所以想结亲。”

“胡说,那也不能看中老三呀。”庭霜知道这个年代只要定了亲就跟结婚差不多了,退亲跟离婚一样是很不道德的。

宝琪嘻嘻一笑:“这倒是好事,有了当朝宰辅撑腰,不但你家的案子小菜一碟,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庭霜瞪了他一眼,准备伸手掐他,庭辉拦住:“大哥,我还没说完呢,阮家的管家已经进城去史家,逼人家退亲了。”

“混帐,怎么可以这样?”庭霜很生气,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正要进城找史家商量,却见庭柯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看上去很­精­­干­的中年人,估计是阮府的管家。

庭柯见庭霜回家,高兴地叫起来:“大哥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和你商量。”

庭霜换了副态度,和颜悦­色­地说:“这事我也听说了,该怎么办完全由你拿主意,是退亲还是拒绝,我不会­干­涉你的。”

庭柯抓了抓头,看了看周围人的脸­色­,咽口唾沫鼓足勇气说:“史家对我们有恩,而且史姑娘也等我两年了,这个时候退亲,是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之举,我们不能这么做这种事。”

说着往后面一缩,似是怕庭霜上来揍他。

庭霜一笑:“本来我在想,如果你贪图荣华富贵,退了史家的亲事,我就揍你一顿,如果你拒绝了,一切后果由我来担。”

庭柯有些意外,又忧又喜,庭辉却着了急,扯了扯他的衣袖。

身后的阮府管家轻咳一声,摆足架子说:“我家小姐出身名门世家,难道还不如一个商贾之女?你家现在有大案在身,可不要坐失良机呀。”

庭霜嘻嘻一笑:“阮家小姐当然是名门闺秀,可是何必要找定过亲的人呢。”

说着把庭辉揪过来,道:“你看这位,年轻英俊未婚无隐疾,绝对是三从四德新好男人,你可以考虑一下,哎,别走啊^”

阮府管家听他这样说两颊直抽抽,扭头就走。

宝琪笑得捂肚子,问:“什么是三从四德新好男人?”

庭霜掰手指头数:“就是老婆的命令要服从,老婆上街要跟从,老婆的意见要盲从。四德就是老婆的话要听得,老婆的气要受得,老婆梳妆要等得,老婆花钱要舍得……”

庭辉也笑:“我可不是那样三从四德好男人。”

“正因为你不是,所以要找个能制住你能匡服你过失的好女人,大英子就是这样的,你不要眼皮朝天。”

庭辉糊弄两句不置可否,庭霜见家里产业被封,一时也没什么事做,又和宝琪一起去洛阳看庭芝。

话说庭芝跟着芙蓉到了洛阳,六朝古都,繁华不比普通城市,尤其这个季节正是洛阳牡丹初开的时节,经过一个小花市,各­色­牡丹争奇斗艳,很多客人流连忘返,有的当场买下许多盆,这只是小花市,大花市更不知怎样繁华。

庭芝坐在车里看着,觉得看不够,跳下车来。芙蓉一把将他拽上来,道:“你好好呆在车里。”

“你见几个男人坐骡车啊?都是女人才坐车。”庭芝觉得车里气闷,还影响他观赏街景,按规矩,大家子男人出门多骑马或是上好的走骡,坐车也是跨辕,很少象千金小姐一样闭在车轿里。

芙蓉小声说:“听娘的话没错,洛阳不比开封民风严谨质朴,这地方盛男风,你长得这模样,会让人起坏心的。”

庭芝吓了一跳,他一直没在意自己的容貌,听母亲这么说,赶紧放下帘子,掀开一条缝看。

骡车到了沈家,在角门停了车,芙蓉拉着庭芝的手下了车,进了沈府东角门,庭芝见来到自己的偶像在一家,忍不住左看右看,只见一­色­的青砖瓦房,庄重大方不见奢华。来到一个院子,进了正屋,屋里一个神情颇严厉的象是管家一样的中年人。

芙蓉赶紧扯扯庭芝,道:“这是沈管家。”

庭芝行了一礼,退在母亲身后,沈管家严厉地打量他,看他眉目如画,容颜清秀,面白­唇­红,眉心一点朱砂痣,双眸如星带着点点愁思,风华绝然,引人沉迷惑人心神。

沈管家皱了皱眉,颇有不喜之意。这时一个清秀的小厮过来:“小少爷问人来了没有,若来了,赶紧请过去呢?是这位哥儿?”

“哦,是的。”沈管家勉强答应了,对庭芝说:“少爷想见你,你先去吧。”

庭芝跟着那小厮进里院,转过一个穿堂,又进入一座垂花门,两边是超手游廊,院里点缀着几块玲珑山石,阶下数株兰草摇曳生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出的雅致脱俗。

“来了么?”正屋传来里一个年轻的声音。

小厮把庭芝领进去,说:“这是我家小少爷。”

庭芝上前行礼,悄悄打量沈家的小少爷,长得清秀文弱,人也很和善,就是脸­色­太苍白太瘦弱,好象是有病。

那沈家小少爷好象也看出他在想什么,虚弱地笑了一下,说:“我自幼体弱多病,行动就呼吸困难,很少到外面去,所以家父命人找一个同龄的男孩做伴,我叫沈琴书,你呢?”

庭芝报了自己的名字。

沈琴书又问:“可有表字?”

“无字。”

“那你家里人叫你什么?”

“他们叫我芝芝。”

“哦,我也叫你芝芝好了。”沈琴书微笑。

庭芝不大乐意:“只有父母和哥哥才可以叫我小名,你凭什么?”

沈琴书笑了:“那你也可以叫呀,我叫你芝芝,你叫我书书好了。”

“嗯,书书。”庭芝叫了,忽然觉得不对劲,面带薄怒,“你占我便宜。”

沈琴书笑起来,笑得咳嗽脸发红,旁边小厮赶紧上前给他捶背抚胸端水,庭芝看他病得挺重,也顾不上生气,关切地问:“你好点了吧?”

沈琴书虚弱地一笑:“只是挨日子罢了,哪天一口气上不来,死了­干­净,也省得受罪。”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俺上了趟街,头痛病犯了,今天才缓过来,努力更新把昨天的补上,如果十一点以前下章没发出来就等明天了。俺身体不好一定要十一点以前上床滴。摸个,最近晋江抽得很销魂。。。

偶要崩溃了,周六放的一章居然没发出去,怎么回事呀?

而且不能回复评论,晕倒

总体说一下,小宝的身份贵而不重,说白了没实权,再说白一些他有身份但是没有建功立业,是世袭得来的,官二代,家长也不在,大官不鸟他。所以小宝要建功,小霜要当他的后盾,两人事业重合共同奋斗的时候,就没有必要把话说明白,心里明白就行了。

前面小霜拒绝成亲,也是为了小宝,虽是无意,也只差捅破纸了,这纸在共同奋斗时没必要捅破了。

88

88、青涩情愫 ...

庭芝看沈琴书病情颇重意志消沉,也跟着难受:“你怎么这么说,年轻轻的别说死字。”

沈琴书喘息一会儿,好了些,又说:“好,我不说,听你说,你说你家在哪儿?平时都做些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

庭芝一一给他说了,说起家业败落后,举家回乡务农,因为识金不昧,意外认识史家得到许多帮助,大哥借款种稻,稻子正成熟时被水鸟野猪野兔祸害,然后大哥把鸟打死串起来挂在稻草人上吓唬鸟贼,捕了兔子切块刷上酱料放在盆子里烤,别提多香了,越吃越饿。

沈琴书听了咽口水,道:“我自幼不知道饿是什么感觉,吃饭对我来说是个负担,真羡慕能吃饭的人。”

“哪天你到我家去我给你烤野兔吃。”庭芝很同情,又提起乡里花费不多却很美味的吃食,家里有小鹿花花,母羊小白,小猴空空最调皮,一来人就跳人家的脑袋上,秋冬时它会上山摘松塔给主人吃,一天能摘一大筐,更可爱的是小熊欢欢,嘴很馋但是能­干­力气活,去年冬天地震时它立了大功,不少城里的小孩子专门到村里看它,还带糖给它吃,结果它现在是越来越馋了。

沈琴书哪里听过这些话,听得津津有味眼睛发亮。庭芝难得和人如此投机,也说得兴起,说起家里养了许­鸡­鸭,有黄皮子来祸害,养的两只狗西西城城只会撵老鼠,对付不了黄皮子。

大哥非常生气,骂它们:“真是狗娘养的,白起了这么威风的名字,到现在只会撵老鼠。”

偏偏宝琪不知趣的老是找事,说:“它们本来就是狗娘养的。”

“领会­精­神。”户主吼了一声。

沈琴书笑得前仰后合,问:“那怎么办?狗对付不了黄鼠狼,你家的­鸡­怎么办?”

“村里的神箭张帮我家下关笼捉了不少黄皮子,大哥还买了几只大鹅看家。”

“呀,鹅能看家?”

“是的,大鹅不但能下蛋,还能看家护院,如果不是认识的人上门,上来就拧一口,而且晚上警醒,有动静就叫,甚至还能斗黄鼠狼。所以,村里有老话叫好鹅赛赖狗。”

沈琴书又好奇问:“为什么你大哥说西西和城城的名字很威风,这名字怎么威风了?”

“大哥也说不上来,只说这名字很威风。”

两个少年正说着来劲,那神情严厉的沈管家进来,看到这情景,很不高兴地训斥庭芝:“小少爷身体不好,你­干­嘛逗他说那么多话,累着怎么办?”

沈琴书赶紧说:“我没事,我喜欢听他说。”

沈管家严肃地说:“这孩子看上去挺没规矩,不象个安份的,我再找个本份的孩子给您做伴好不好?”

“不好。”沈琴书马上反对,说:“我就要他,把他留下,你要赶走他,我就不吃饭。”

这杀手锏一亮,沈管家没办法,只好让了步,到外院对芙蓉说:“行了,小少爷留下你儿子了,这是钱,你可以走了。”

芙蓉接过钱,说:“我可不可再见我儿子?”

管家轻蔑地瞧她一眼道:“入了我沈家的门从此不得再与家人通消息了,这是规矩,如果他能讨得老爷少爷的欢心,还可以见家人。”

管家打发走了芙蓉,召集了下人,告诉他们对庭芝按小主子一样看待,不可直呼其名,要叫公子,又派了一个丫环和一个小厮侍候,安排了住处。然后回报小主人。

沈琴书说:“没必要另给他安排住处,就让他和我住沈在思起,我们好早晚一起探讨学问聊聊天。”又对庭芝说:“家父吩咐过,陪我读书谈天的孩子按主子看待,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将和我一桌吃饭,一桌学习,我的老师是一位老翰林,休致在家学问最好。家父在朝中任职,过些日子会回来,他一定会喜欢你。”

一个丫环过来禀报:“小少爷,晚饭好了。”

沈琴书吩咐:“端过来,放两副碗筷。”

庭芝想起母亲芙蓉,问:“我母亲呢?她在哪吃饭?”

沈管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母亲自然是走了,她把你卖给我沈家当仆人,你不知道?”

“什么?”庭芝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刚给了她五百两银子,要不要把卖身契拿给你看?”

“怎么会这样?”庭芝急得哭起来,“我是来给你家少爷当伴读的,才不给你家当奴才呢,我要找哥哥。”

沈管家厉声道:“你别不识抬举,我们沈家哪里亏待你了?老爷吩咐了,做小少爷伴读的男孩按主子看待,也就是说你在这里吃穿都和我家少爷一样,仆人也会尊敬你,你这番做作给谁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母亲安的什么心思,瞧你长那狐媚样,一看就知道来勾引人的。”

庭芝哪里听过这样尖刻的话,越发哭起来,只一个劲说:“我要回家,我要找哥哥……”

沈琴书也皱起眉头说管家:“孟公子是读过书的正经人,什么狐媚,什么勾引,你怎么说这么难听。”

管家撇了撇嘴没有再说,退下去安排晚饭,这里沈琴书安慰庭芝说:“我事先不知道你不愿意,只听父亲说要找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伙伴来陪我读书,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等禀告过家父再做定夺,好不好?”

庭芝被他劝了一番,才止了哭,沈琴书又说:“我自幼多病,难得有个合得来的朋友,你连陪我几天都不肯吗?我就这么招人讨厌?”

庭芝不好意思,说:“我没有讨厌你,我只是……”

“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一起来吃饭吧。”沈琴书招呼他过来。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样样­精­致,有荤有素,小菜糕点汤羹俱全,有几样都是没见过的美味,庭芝尝了几样,不由得心中感叹,三代为宦,方懂穿衣吃饭,名门世家的饮食讲究和孟家这种没有底蕴的暴发户完全不一样。仅那菜肴的­色­泽形状就勾人食欲,名目更是新奇,什么“八珍桃花苞”,“七星葫芦鸭”“蝴蝶双飞”,从器具到名字到­色­香味形,无一不是钟鸣鼎食的世家才能有的讲究。

只是沈琴书懒懒的不想动筷子,对一桌美味佳肴毫无兴趣。庭芝觉得奇怪,看来他的身子确实太差了,连正常人的走路吃饭都困难,很是同情他。

庭芝吃完,按习惯出去走动消食,问:“你要不要出去走走,这房子连窗都不开,好闷,出去走走也许你就有胃口了。”

旁边丫环忙说:“不可不可,小少爷吹不得风。”

沈家小少爷是老来子,母亲早亡,再加上先天不足,自幼体弱,父亲和三个哥哥都把当宝贝,生怕他有个不舒服什么的。

庭芝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去花园转转,晚饭后又陪着沈琴书读了会书,发现他身子极弱头脑却极为聪明,读书过目不忘,庭芝以为自己在县学里已经是高人一等的人才,却不料沈琴书的学问和文章更是一流,果然在县里坐井观天不好,来到外面才发觉天外有天。

沈琴书因为身子不好,功课也不重,老师来后上午下午各教一个时辰,上完课后和庭芝说说话,下下棋什么的。那老师也是饱学之士,庭芝得了指点,自觉收获很多,当伴读也很悠闲轻松,沈琴书待他很好,几乎无话不谈,下人也很尊敬,就是管家总是很严厉,只要不惹他他也不找麻烦,书房里还有好多平时没见过的珍本古籍可以读,还有名家字画观赏,日子过得虽然好,庭芝还是非常想念亲人,一天终于忍不住,包了个包袱离开。

正叫管家撞个正着,管家见他抱着包袱,心里也明白几分:“你要走?”

庭芝被他严厉的眼睛瞪得一哆嗦,仍然勇敢地回道:“是的,我想家。”

管家大怒:“什么?你要回家?这话最好别让老爷听到,他听到一定会重重惩罚你。你还想怎样?你在农村能吃这么好的东西吗?能穿这么好的衣服,住这么漂亮的房子吗?”

“不能。”庭芝胆怯地答。

“当然不能,你吃穿用度都和主子一样,还想着要离开,忘恩负义的东西。”管家狠狠指责。

庭芝被他骂得激愤起来:“这里就是皇宫我也想回家,我要哥哥,还有小兰,还想欢欢空空它们,还有狗蛋小栓他们,想我家的稻地和果树,还有菜园。我家没有你家漂亮宽大,可是我喜欢我家。”

“你疯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再敢说回家的话小心给你一顿板子。”管家恐吓完,自顾自离开。

庭芝气得又想哭,可是又怕红肿了眼睛惹沈琴书担心和管家再吵一架,只好强忍下来。

可是没有自由的日子还是很难熬,不能出去,只能呆在沈府,连街都上不了,而且沈府的规矩非常大,起坐言行都要循规蹈矩,说话不能大声,还不能多说怕累着少爷,还要记着许多忌讳,吃饭睡觉都有很多大家子才有规矩。庭芝急得很,不但时不时被管家挑剔指责,而且他现在这种情况,家里还不知道,在这里他一个人也不认识没法稍信回家,庭芝急得寝食不安,等到沈在思回来,只怕骂他忘恩负义不会放他回家。

庭芝过得越来越郁闷,越来越心急,索­性­收拾了包袱趁夜开溜,可是看见沈琴书苍白的脸,温柔的微笑和信任的目光,又觉得自己太不够义气,连夜修书一封,说自己想家,回家以后还会来探望他。

定了更,庭芝悄悄到沈琴书房里,把信放在他枕边,看他熟睡的面容,心道:“你别怪我,我只是想家,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你。”

庭芝最后看他一眼,毅然转身,从花园矮墙翻了出去,

只是沈家在洛阳算是名门大家,有权有势,家仆众多,庭芝才跑到城郊乡村就被管家派来的家奴抓住。

明亮的火把下是沈府管家愤怒的脸。

“果然风尘女子生的小子就是贱根,好吃好喝象主子一般伺候着还要逃跑,真是不佩过好日子。”管家得意地说,“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不是个安份的人,果然不出我所料,按沈府规矩,奴仆逃跑要先打五十大板,再卖到庄子上去。这回一定要给你些厉害。”

庭芝被五花大绑按在刑凳上,用力挣扎起来,喊道:“我不是你家的奴仆,你没权利处置我,我要回家……呜……大哥,快来救我……”

管家更厌恶:“你母亲亲手签了卖身契,你居然还要抵赖,想骗钱也不看看是谁家。给我重重的打。”

一旁的仆人举着板子打下去。

“住手。”一声清脆的喝止声传来,沈琴书急匆匆赶过来,走得急了,脸上泛起薄红,气喘吁吁咳嗽不止。

管家赶紧迎上去扶他坐下,说:“哎哟小祖宗,你怎么起来了?还不在床上歇着去,累着了老病又犯了。”

沈琴书好不容易止了咳,道:“我不许你碰他一下。”

管家不以为然:“小少爷,您对他如手足亲人,掏心挖肺待他,可他居然忘恩负义要逃跑,您还为他说话。”

沈琴书有些受伤,含悲看了庭芝一眼,还是很坚定地说:“不管他怎么对我,你也不许碰他。”

管家不听,道:“这小子分明是伙同他母亲一起来骗钱,不能不惩罚。几位大少爷在外地做官,老爷在京里,临走时可是把整个沈府包括您都托付给我了,沈府的事都由我全权处理,小少爷保养身子要紧,不要管这么多。”

“你……”沈琴书气得呼吸不稳,又是一阵猛咳。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案子结束财产归还

咳,主角已经够迟钝了,米想到还有比他更迟钝的,就是在下。

有几次放在存稿箱里的章节没发出去,我以为是我忘了设置了,后来都很仔细地设好了发文时间,今天才反应过来,可能是晋江抽了。周六我肯定放了一章,居然没发出去。

嗯,如果超过三天木有更文,不是晋江抽了,就是俺出意外得急病了,否则一般不会有三天不更的情况。

晋江小受乃抽的如此销魂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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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侠士出风尘 ...

庭霜还是第一次到洛阳,左看右看看什么都新鲜,宝琪手里抱了一堆零食,笑说:“你还真放得下心来。”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庭霜咬了口黄米切糕,说,“确山县令已经递了手本,等巡抚查明属实,我就会洗清冤枉得回财产了。”

“可是你拒绝了阮家的亲事,小心他报复你哦。”

“才不会,阮老头不是那种人,他临走时还给我封信让我有麻烦找人呢。”庭霜对阮英的人品很信任,雇了辆骡车,车把式把两人直接送到沈府门口。

不料,沈府高门大墙,一听说找庭芝,直叫他们在墙跟等着,至于等到什么时候,不知道。

庭霜气得朝门房挥拳头:“可恶,好大的架子,胆敢不让我进,我就……”

门房瞪他:“你就怎样?”

庭霜回瞪:“老子要翻墙啦。”

宝琪一把将他拽一边:“你都是七品官了,翻的哪门子墙。”

宝琪把他拉到附近茶馆,要了壶茶,让他等着,然后一溜小跑没了踪影。庭霜不知道他去哪里,正等得发急,宝琪又匆匆回来,说:“走吧,可以进了。”

庭霜莫名其妙,跟着他回到沈府,沈府门房换了张脸孔,恭恭敬敬请他们进去。庭霜料到宝琪亮出了身份让沈府换了脸,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按照当初达成的协议“你不说我不问”,庭霜压住强烈的好奇心,没有问。

进了沈府一切顺利,很快见到庭芝。庭霜见院宇­干­净房屋­精­洁还有下人伺候,放了心,却见庭芝脸­色­苍白趴在床上,还眼睛发红。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庭霜急忙问,听说沈家是名门世家,沈在思又是当朝大儒家风非常好,从没有做仗势欺人的事。

庭芝听他发问哪里忍得住,又哭了起来,把事情说了。庭霜气得哆嗦,掀开薄被一看,果然庭芝臀下一片青紫还有僵痕。

“你爷爷的,居然这样欺负人,我找他去。”庭霜气狠狠往问冲,宝琪怕他吃亏赶紧跟着。

庭霜找着沈府管家,大骂:“我家芝芝也是好好的少爷,你居然敢这样对他……”

管家慢条斯里说:“既然是我沈府的奴才自然按沈府的规矩来,我身为管家处置逃奴有什么不对?”

“什么奴才,你他妈敢再说一句……”庭霜气炸了肺,挥拳头抡上去。

宝琪赶紧拉住他,低声说:“有话好好说,这是在人家地盘。”

宝琪对管家说:“芝芝是孟府四少爷,而且进过学,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你怎么可以把他当奴仆。”

管家知道他来头不小,也不再傲慢,说了事情经过,并特别指出,庭芝在这里可是得到很好的招待,可是他不记好,居然半夜跑了,他才按规矩处置,小少爷又死活护着他,所以才从轻发落给了十板子略加教训。

庭霜还是很生气和他理论:“庭芝在我家虽然没那么享福,可是没人给他脸­色­瞧,更没人动他一根指头,你敢打他。”

宝琪死死拉住他,对管家说:“现在什么也别说,芝芝伤心得要命,我们要带他走。”

管家毫不让步:“他母亲签下了卖身契,沈家付了钱,你又要把人带走,你们想骗钱是不是?”

管家拿来卖身契给庭霜瞧,宝琪赶紧扶着他给他拍背顺气,庭霜气得半天上不来气直翻白眼,好半天缓过来,恨恨离去,临走丢下一句话:“你等着,我回家凑钱去。”

庭霜当晚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宝琪劝他:“你别生气了,芝芝在沈家当伴读,听他说沈家少爷待他极好,比亲兄弟还好。”

“我知道。”庭霜还是气得揉肚子,“我是气那个没人­性­的女人,哪有这样的妈,虽然一样是当伴读,以客人身份当伴读和以奴仆身份根本不一样,她这样做岂不是把芝芝的心都伤透了。等我见到她我就……”

庭霜气狠狠,却也不知道以后见了芙蓉拿她怎么办。

宝琪哄劝半天才哄他吃一点粥,第二天两人继续赶路,不几日回到散花村的家里,庭霜推门进去,却发现门上有几个洞,象是利器Сhā上的。

“这是怎么回事?”

庭辉赶紧汇报家里发生的事,一天夜里天理教的人来袭击,逼他们交什么宝贝,大门上的洞洞就是利箭­射­进去的。好在家里有晨光,他武艺高强,打翻了好几个歹徒,后来又来了一个什么姓陆的,把天理教的人打跑了,还答应要保护他家。

“那个姓陆的是谁?好象你和他认识。”庭辉问。

“哦,认识没多久,以后再跟你说。”庭霜愈发头疼这些层出不穷的麻烦,“家里现在有多少钱?”

庭辉奇怪,说:“家里产业都被封了,药店和老三的脂粉店还是借钱庄的款子,到现在还没还呢,剩下的田地和带毛的没算进产业,官府没封。你要钱做什么?”

庭霜把洛阳发生的事告诉他,庭辉又惊又气说不出话来。

庭霜吩咐:“把家里带毛的全卖掉的。”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官府查封也没查封动物,带毛的有两千只­鸡­,五六百只鸭,两百来只羊,五十多头猪,还有牛,马,骡,驴,鹿之类。

“那些鹿也卖吗?”庭辉问道,这些鹿是他家开药店最重要的东西,现在发展到十八只很不容易。

庭霜犹豫了一下,说:“你去请药叔来割茸,这十几只鹿茸割下来,少说能卖一二百两。”

还有去年耿相华派人给他稍来的两匹好马做种马用的,也只得卖掉。算来算去还差二百多两。

庭霜拿出收藏许久的虾须镯,这是当铺垃圾里唯一完好无损的东西,他没舍得出手,准备留着娶媳­妇­当聘礼,现在不得不卖掉,虽然只重七钱,但是工艺­精­湛可值七八两黄金,能卖个一百多银子。剩下的实在不好办。

“只好卖房子了。”庭霜想来想去,凑不到五百两赎金,庭辉建议取熊胆,熊胆可是非常值钱的,可是庭霜看看欢欢可怜巴巴的眼神,实在下不了手杀它。

“不要,不要杀欢欢。”小兰扯着庭霜衣角哀求,把自己的玉石耳坠,翡翠手串,碧玉福禄寿全摘下来,“这个给你,这都是好玉石会值不少钱的。”

庭霜摸摸她的头,说:“收回去吧,不差这些钱。”

为了卖房子,庭霜请里正帮忙出价,李昌富不同意:“卖了房你一大家子人住哪儿?”

李昌富召集村里人,说了孟家现在的难处,号召大家凑一点,都是乡下种地刨食的人家,哪有那么多余钱,但是大伙还是这个一两那个几钱,硬是凑了六十多两,神箭张把他的棺材本十两银子都拿了出来。

庭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忍着没掉下来,他何德何能两次三番受村里人资助,这样的雪中送炭这样的深情厚义叫他怎能担得起。

神箭张知道他想什么,拍拍他的肩说:“你受了几次挫折,都挺过来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好,大伙相信这次你肯定挺得过去,而且比以前过得更好,所以才放心把钱借你,相信你会还得上的。”

庭霜感动得直点头,收了零碎银钱,牵着马到城里卖,史杰得知埋怨他:“你怎么不找我呢?”

“我受伯父大恩还未能报,实在不好意再麻烦。”

“胡说。”史杰生气,“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报不报的,你的马是难得的好马,用来配种以后卖骡马能赚不少钱,对你以后重新翻身有大用,你听我的,不要卖,剩下的钱我给你补足。”

庭霜又感动得差点掉眼泪,听了他的话把好马留下。

宝琪也很感动,说:“那些富户豪门为了争财产斗的你死我活,可是这些乡野村夫却如此义气,难怪老话说:仗义每多屠狗辈,由来侠士出风尘。”

“正是这话。”庭霜点头赞同。

好不容易凑够了钱,准备去洛阳赎人,村里来了几辆非常讲究的骡车,看起来是大户人家。意外的是庭芝从车上跳了下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却是神采飞扬一扫先前的伤心。

“大哥,二哥,我回来啦。”庭芝欢快地跑进院子。

庭霜见他回来非常意外,这时又一辆骡车里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气质清硕俊雅,全身一种少见的高贵书卷气。

庭芝做介绍:“大哥,这是当朝尚书沈大人,才从京里回来。”

庭霜赶紧行礼,偷偷打量他,这老头就是为小商桥杨再兴墓题诗的沈在思,庭芝的偶像,本朝的大学问家。

沈在思落了座,直接表明来意,道:“老夫有一幼子自小多病不能出门,所以想给他找个年龄相当的男孩陪他读书,只对管家说,无论是买来的还是别的地方找来的,只要人好就行,一律照主子对待,不料令弟被卖到我家他自己并不知道也不情愿,这都是他母亲弄的,我家事先也不知道这情况,更不知令弟进过学。”

庭霜说:“我家虽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可是再穷也不会卖身为奴的,而且,芝芝以后要考功名,入了奴籍就麻烦了。”

沈在思态度诚恳:“老夫回到家里知道这事,也埋怨过管家应该先问清楚,至于令弟挨打的事,老夫也责怪过管家,在这里给大公子赔个礼。”

庭霜赶紧还礼,他处世原则是人敬一尺我敬一丈,对方是当朝大儒一品尚书,如此谦和诚心赔礼,他也不再怨恨生气。

“我把芝芝送回来,卖身契还你们,这个不做数。”沈在思把卖身契给庭霜。

庭霜收了,把凑好的钱拿出来,道:“我凑齐了赎金,正准备上洛阳接人,现在沈大人亲来最好不过。”

沈在思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岂是这种贪财之人,若是贪钱,何苦大老远亲自送芝芝回家,等你上门送赎金不就成了。”

庭霜赶紧道歉,又觉得过意不去,说到底还是沈家受了金钱损失,对方执意不肯收钱只得作罢,急命李婶刘大娘准备饭食,自己又亲自下厨整治了几样最拿手的菜。

沈在思留下吃了顿便饭,说:“大公子的事迹我也听说了,真是少年英雄敢于任事,热心公益,实在令人佩服,没想到你做菜的手艺也如此好。老夫觉得你若是走仕途前途不可限量。”

庭霜对仕途不敢兴趣,只恭敬地答:“晚辈愚钝,不堪仕途。”

沈在思也不勉强,只说孟家产业被封的事不会有问题,他会过问的,又嘱咐庭芝道:“我看你的文章风骨俱全只欠火候,这些书是我根据你的底子和进度为你挑的,你照着顺序细读,尤其细读我批的注解,等读通一遍,把你的文章再拿给我看,我给你批改。”

庭芝感动的直点头说不出话,深深做了一揖。

“今年是秋闱大比之年,你要抓紧,若有空,给琴书写封信或是看看他。”沈在思嘱咐完告辞离去。

庭霜终于重绽笑颜,一把抱住宝琪,把头靠在他胸口:“我今天真开心。”

宝琪也笑着回抱他:“现在你放心了吧,有阮英和沈在思两大靠山,只要你不造反,再大的案子也翻得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多久,庭霜勾结天理教匪徒的案子查明冤枉,被封家产归还。

庭霜开始清点财产,菜根香饭馆,还有饭馆后面烟袋街的三进宅院一所,敬德堂药店,还有粉房,果子铺,糕点铺,还有饭馆左右邻舍的地皮,还有……

还有桐花街粉房一处,酿酒坊一所,油坊一所,刀具铺子一个,停……

这些是哪里冒出来的?孟家的粉房明明在饭馆后的烟袋街,怎么跑桐花街了,还有这酿酒坊怎么回事?

庭霜看着衙门送来的财产清单,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几项产业是哪来的,难道是庭辉私下设的产业?

庭辉叫冤枉:“我怎么可能不经过大哥允许私开铺子呢?这几个铺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搞不明白,庭霜拿着清单去县衙问郑师爷。

郑师爷笑起来:“是不是搞不明白,你家产业被查封了,怎么还回来后又多了?”

“是啊,不明白,我确定没有开过酿酒坊,虽然我想开。”

郑师爷告诉他怎么回事。因为庭霜在城里名声好有威望,所以一些贪小便宜的人冒充他家的产业,这次自然也在查封之列,还回来时也按当初查封时归还。

庭霜不知所措:“那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收着就是了。”郑师爷指点,“冒充他人商号和冒充他人名义一样都是犯法的,虽然你当初宽宏大量没有追究,可是违法就是违法,他们敢承认吗?既然做了不地道的事就要承担应得的风险。”

庭霜稀里糊涂抱着清单回去,果然如张叔所说,他每受一次挫折,就会过得比以前更好,瞧,产业被查封了,还回来以后竟然无故多了一些铺子,现在他到底有多少产业,自己都算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拔掉网线果然码字速度贼快

还是不能回复评论,不过每个评论俺都看滴

综合回复一下,

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比如小霜遇到的人,好人很好,坏人很坏,还有一些人说不上多坏,但是做的事特别欠抽。

另一对CP的出现就是为了让某个迟钝直男好好考虑爱情是不是非要分男女。过了这道坎,就心灵相通,木必要捅破窗户纸了。

90

90、客人来访 ...

孟家财产归还,没有少反而还多出几个铺子,庭霜早有打算开酿酒坊,看山里有许多果子白烂在山里怪可惜的,村里有几个很会酿酒的人,都是自给自足一般不拿出去卖,现在正好有一家酒坊,庭霜请了卫家的卫三当酒坊的技术指导,这家伙品酒酿酒都是一等的,设备就用酒坊原有的东西,很快就热热闹闹地开张,酒房开业之时,城里许多大商家堆花庆贺捧场,城里许多人围观,看着柜台上堆着小山般的礼物,心里难免感叹。

庭霜这小子不知怎么总是命运多难,火灾、家败、丧亲、欠债、地震、抄家,挫折一个接一个,可是奇怪的是,每次挫折都能让他转变为再次起飞的契机,本来种稻丰收前景正好,一场债务突如其来,他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主动出去务工挣钱,居然结交上了江湖朋友。火灾后他又看准时机在火场垃圾中拣出开店的本钱,一场地震虽然给他带了些损失却又让他抓住时机开起了药店,一场冤案抄家,又让他的产业平白多了好些。

庭霜认为是自己能­干­的结果,但是人们却不这么看,因为庭霜看上去资质平平并不聪明,和人交往也常吃些小亏,做的事在常人眼里有些傻,所以人们并没有觉得他有多聪明,只把他现在的成功归结到运气上,撞上狗屎运碰上好机遇,可是机遇和运气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说不清,所以,庭霜的成功不但一般人看不出为什么,连他自己也稀里糊涂,倒是旁观者宝琪明白几分。

因为他遇到挫折不气馁,所以每一次挫折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宝贵的经验教训,可以把挫折转变为再次起飞的平台,所以每次挫折过后,他的事业都更上一层楼。

因为他敢于任事,愿意做一些“聪明人”不愿也不敢做,看上去没好处的事,所以一种看不见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在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情况下形成了。

因为他与人交往不介意吃些小亏,而且宽容谦虚,所以别人愿意跟他合作,愿意给他帮助和指点,有了别人的合作,一个人有限的实力可以成倍发挥出来。

逐渐增长的实力使顾客更加信任他,反过来顾客的信任又给他带来财源和实力的增长,如此互相促进,只要把最初的难关挺过去,后面一片“钱”途光明。

这次的抄家,非但让他的财产不少反增,还让人看清了他在官场上的实力,门路多消息灵的人已经打听到庭霜这家伙的后台就是当朝宰铺阮英和尚书沈在思,还有本省的学政大人,从此在长平县不但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商家胆敢让他不爽,就是看他不顺眼的杨县令也不敢给脸子瞧,双方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庭霜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成功,归功于自己聪明万能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精­神抖擞投入到下一轮赚钱大业中去。除了开酒坊,又号召几个靠山的村庄农户农闲时上山摘果子,供应酿酒原料。还开了骡马场,在荒地上种牧草,买了几十头好驴马做配种用,任命对骡马有经验的张五哥做经理。再接手那家不知道是谁挂在他名下的油坊,继续开业榨油。等饭馆左右邻的房子盖起来就开粮行和山货店,赚钱的成就感用钱买不到,庭霜乐得­精­神焕发成天做规划也不觉得累。

宝琪却是以旁观者的眼光清楚地看见他为什么成功,为自己的未来深思起来,以前他有世袭来的爵位,不用奋斗不用出一分力就尽享荣华,可是却觉得无比空虚,总觉得少点什么,庭霜那一句:“我喜欢的不是钱,而是赚钱带来的成就感。”一下子警醒了他,靠父祖余荫世袭来的位子不是自己凭本事挣的,能带来富贵却带不来成就感,而且不能让人服气,这次张巡抚不买账的态度就是鲜明的例子。

宝琪开始认真反思过往,规划自己的未来,庭霜看他摆出一副“思想者”的姿势觉得奇怪,摸头:“你怎么了?没发烧啊?”

“­干­嘛?我再思考。”宝琪拍掉他的手。

庭霜笑起来:“你成天无所事事,现在居然思考了。”

有句话不是这么说么?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虽然俺不是上帝,可是宝宝这么沉思的样子真好笑。

“好笑么?”宝琪生气瞪他,难道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个无用的废材?他现在可是在认真思考未来人生,他不想再这样混日子了。可是一想起头一回递了关心国事的折子上去,居然被皇帝斥责一顿,说什么国家安定,形势一片大好以后还会越来越好,你小子为毛说藩王可能有异动,这样不利于团结稳定的言论也敢说,欠抽是吧?

最后,把他从二等侯降为三等侯以示惩罚,也借此警告其他人不利于国家团结稳定的言论不许有。

宝琪心里的委屈难以抑制,一想起庭霜遇到挫折排挤总是积极面对想法克服,并没有消沉颓废,和他在一起那么久,没有受他半点影响也说不过去,所以宝琪把委屈压在心里,没有在表面表现出来,倒是晨光知道事情始末,看他如此沉稳淡定宠辱不惊,心里万分佩服,主子年轻轻就有大将风度了哇。

庭霜发现宝琪和以前不大一样了,首先不再睡到自然醒,天没亮就起来练功练箭,除了练武还认真读书,读的是兵法通鉴什么的高级货,问他他说要准备建功立业,­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庭霜知道他因为没有功劳受了巡抚的暗气,难免受了刺激,可是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安,凭宝琪的身份,如果要建功比平常人更快捷,到时候他高高在上,就不会和自己有什么交集了。

宝琪练武热了停下来擦汗,看他在旁边呆呆看,一把拉过来:“来,我教你练武,以后遇上危险可以保护自己。”

“嗯,说的是,我老说要保护家人,没有能力怎么保护呢。”

庭霜答应学武,还脑补了白衣飘飘,长剑挥舞的场景,再酷酷滴吹落剑上的血,留下一个落寞又牛逼的背影。

可惜的是想象很丰满,现实不止骨感,简直就是一骨架。

宝琪先让他练基本功,就是蹲马步,一蹲半时辰,头晕眼花腿抽筋,这还是宝琪怕他累着,体贴地减少了练功量。

“受不了了。”庭霜发出哀嚎,使劲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宝琪。

宝琪不动心,进行理论教育:“练武功首先下盘要稳,你想敌人一脚踢来,你下盘不稳就摔倒在地,还打个啥劲,敌人打不倒你,你才有反击打倒敌人的可能是吧?”

庭霜驳不倒他,只好继续蹲着,累得两腿酸胀,晚上宝琪给他按摩,趁机上下其手。

小宝的手温暖有力很舒服嘛,两条腿也不酸疼了,嗯,中间那条腿也……

庭霜发现不对,捂住罪证,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又不是被美女捏了两下,只是被男人揉按两下就有反应,这多­淫­/荡呀,真有损正义纯洁形象来着。

“这没什么。”宝琪趁机进行思想教育,“和关系好的人在一起,就会兴奋,这很正常。你和我在一起会兴奋,说明我们之间感情非比寻常。”

“哦。”庭霜觉得是这个理,和小宝一碗吃饭一床睡觉共同劳动共同解决困难面对危险,这情份谁能比得比,只是他以后要建功立业飞向更广阔的天空,想到这里,庭霜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酸酸的滋味。

庭芝照着沈在思的指导努力读书,一闲下来就觉得心里总有什么放不下,以前他一心钻在学习上,对其它的事也不上心,没良心的娘也不愿意想,可是远方有张温柔的笑脸总是在心里徘徊不去。庭芝忍不住熬了一晚给沈琴书写了封信,诉说思念之情,发誓秋考时会去看他。

寄了信后,庭芝时不时问去城里送货的人,可有回信稍来,庭霜训他:“今年是大比之年,你不好好学习,­操­心这种事­干­啥?”

没多久,庭霜还是接到了沈家的回信转给村里庭芝,庭芝激动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拆了信,高兴地欢呼:“琴书要来看我啦。”

欢呼完又担心他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旅途劳顿,庭芝吃不下睡不好也学不进去,天天跑村口张望,庭霜把他揪回来骂:“臭小子,你把脖子伸成长颈鹿不到时间他也不会来的。还不快回家读书。”

庭霜骂归骂,还是为沈琴书的到来积极准备着,农村人家院子宽大,供打场晒粮用,还种菜养­鸡­,但是住的地方并不是多宽裕。孟家也是这样,家里人越来越多,住房很紧张,隔壁周家院里住着齐夫人,她喜欢上这里,不愿回到城里。庭霜只好雇了人在自家正屋后再起一个院,有了钱,人工和材料立马可办,很快,一所院子盖成,正房加厢房共九间,只是暂时不能住人,还要晾一晾。周家院里也建了两座厢房住女眷住。

终于,沈琴书在一家人势切盼望中到来,坐着椅桥,身后是扛着行李的仆人,暖洋洋的孟春时节,他居然还严严地包着毯子。

庭霜还没见过他,见了后直皱眉头,连吹吹风都不行,这样子免疫力会下降的哎。

庭芝激动地叫喊着冲了过去,和沈琴书紧紧拥抱在一起,其它人在旁边看着,也笑了起来。

沈琴书已经在椅轿中观赏了山村风光,忍不住赞叹:“这里真美,我都看不够了。”

庭芝说:“山上更美,这个时节山上开了满山的杜鹃,你想想一个山包都是红杜鹃是个什么样。”

沈琴书无比向往:“我们什么时候去?”

一旁的仆人赶紧说:“那可不行,您不能累着也不能吹风的。”

庭霜把仆人们拉到一边,只说家里住房紧张,只留下一个小厮听唤就行,其他人就呆在城里好了。

那管事的只得留下少爷的贴身小厮叫来福的,自己率其他人守在城里随时听吩咐。

等人类致完欢迎词,欢欢得以抽空上前表示欢迎,顺便瞅瞅新来的客人有好吃的没有。

沈琴书早从庭芝那里听说欢欢的嘴馋,没有空手来,带了糖给它吃,欢欢满意离去,空空又上前表示欢迎,沈琴书再抓花生给它,还有西西和城城,家里的小兔小羊都来表示亲热,只有盘在墙角的大蛇吃饱了就睡,根本不搭理。客人看到院子角上盘着的蛇还着实吓了一大跳。

琴书还是头一回到农家做客,只觉得一切都新鲜,院里放了一个大碾子,还有播种用的耧车,筛种的鼓风机他挨个摸摸。后院是一个池塘,池里荷花才打苞,蔬菜一片青绿,院里挖了许多沟,养着密密麻麻的鳝鱼,小厮来福少年心­性­,也有了兴趣下手去抓,自然是弄了一手粘液,什么也没抓到。来福觉得没面子,又抓了几次,黄鳝滑溜溜的,就算抓到也容易滑走。

平安在旁边笑起来:“笨蛋,应该这样抓。”

下手一捞,一条大黄鳝抓在手里,卡住它的头部,然后得意地朝客人一挑眉。

“天哪,你家居然种了这么漂亮的牡丹。”沈琴书惊叫起来。院中这株牡丹高达三尺,一个枝头聚了三朵,清香四溢,花大­色­艳,有艳冠群芳之态。

“这是我二哥有前年冬天在城里拣的。”庭芝给他解释,“已经枯死了,主人扔了出来,二哥拣回来种在池边,没想到它居然活了过来,现在开花开得很盛,花期也比别的品种长。我家池子的水最好。”

沈琴书观赏不尽,院里还有野蔷薇,瓜叶菊,矮牵牛,凤仙花,金盏花,萱草百合,还有桃花梨花绣球郁李,一院子的鲜花果树,红绿间发,香气袭人,无比的美丽。

客人一边观赏着,主人准备了时新瓜果,又准备了菜肴招呼客人吃饭。

沈琴书看完花草又逗弄院子里漂亮的山­鸡­,还有母羊梅花鹿,长着条纹的小野猪,玩得不亦乐乎,也没觉得过了饭点,听到叫吃饭,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屋里。

桌上是普通的农家菜,有一样薇菜极鲜­嫩­,开水一焯一拌,别提多香,去年冬阮英来时吃的是春天采的晒­干­后贮藏的山野菜,已经十分可口,现在薇菜正当季,新采下来吃的更是鲜美。

沈琴书吃饭向来如小鸟一般,尝过这从没吃过的野菜,也忍不住多动了几筷子。

孟家的人都是­干­力气活的,­干­完活吃起饭来贼香,呼噜噜,一大盆子猪­肉­粉条见了底,杠子馍一筐很快少了一半。沈琴书看着这些人吃饭这么豪爽这么香甜,也被带动了食欲,每样菜都尝了几口,红烧羊­肉­,爆炒鳝鱼,一盆卿鱼豆腐汤,还有一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特别­嫩­滑鲜香,即不是­鸡­鸭也不是牛羊­肉­,也不象鱼虾,忍不住悄悄问庭芝,庭芝一笑:“这个东西么是大哥捣鼓出来的好东西,外面绝对没有,你吃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要考试啦

91

91、乡村生活 ...

温暖的秋阳晒在农家的院子里,草地上几头牛或卧或立憩息,大片梨树在浓郁的青绿中露着金黄的果实。甜水河蜿蜒流过,两岸是长满野花的翠绿草地,还有丛生的柳树,小孩子们在河里戏水嬉闹。

庭芝和沈琴书缓步走在河边。

“我最喜欢在河边散步,听鸟鸣闻花香,有时候还能拣到野鸭蛋。心里烦的时候,在这里走一圈就可以忘却一切烦劳。”

“嗯。”沈琴书问:“你也有烦心的时候吗?我觉得你挺没心没肺的。”

庭芝拧他一下。

“我那是乐观面对一切困难,你不懂。”庭芝拉他下河,“去踩河蚌。”

“踩河蚌?”沈琴书觉得很新奇。

“你跟着我做。”庭芝褪下鞋袜,光着脚下河,然后向他招手,“下来。”

“不要。”沈琴书拒绝,怪脏的,万一被蛇咬一口咋办?

庭芝不理他,自己提着裤腿在河里踩,河很宽,更象个小池塘,一边踩一边拿水泼岸上的人。沈琴书拣起地上的小石子还击。

“哎呀……”庭芝叫了一声,沈琴书以为他被石子打着了,却见他弯下腰,从河里抬起一个圆圆的河蚌,拿在手里晃晃。

沈琴书心痒起来,也学着他的样子褪了鞋袜,提着裤腿下河,脚底下是软软的泥,腿间一条条小鱼小虾温柔地游过,怪痒痒的。

踩着脚下一个圆圆的东西,沈琴书惊喜地弯腰,居然是一只脸盆大的河蚌。壳上一圈圈密纹,呈深黑­色­。

“啊啊……真的有……”沈琴书高兴地话也说不利落,原来这就是踩河蚌,长这么大没玩过,难怪陶右军辞官归隐田园,这样的环境确实比官场钻营更能让人留恋。

庭芝又叫起来:“哎,我碰到一个圆圆的东西。”

这圆东西不是河蚌,是一只小乌龟,受到惊吓,把脑袋缩到壳里就是不出来。沈琴书接过小乌龟逗它。

“今天我给你做河蚌汤。”庭芝兴高采烈抱着大河蚌回家。琴书跟在他后面,来福看见少爷光着脚衣角湿淋淋似是下过河,吓得脸发白,苦求:“求你了少爷,别折腾了,小心累着凉着,万一您有个好歹,小的没法活了。”

庭芝笑他:“你别太紧张了。我大哥说琴书就是因为太过娇­嫩­,所以身体愈发不好,应该多晒太阳多出去走动,身体才会好起来。”

庭芝说着抱河蚌抱到厨房,劈开后­肉­呈红­色­,很厚实。乡下做河蚌很简单,先把河蚌切了,用热油爆炒,下姜丝黄酒,再下豆腐,炖到豆腐起孔就差不多了。

琴书自幼将吃饭视为负担,这次是头一回盼着吃饭,看着庭芝在厨房里忙碌,他也下手帮着剥两颗蒜,一会儿,河蚌汤煮好,白如牛­奶­,再撒蒜末和胡椒粉,盛到盆里端上桌,琴书第一个下筷,吃一口蚌­肉­豆腐喝一口汤,浓鲜微辣,无法用语言形容。热热的吃下去,胃里舒服透顶,浑身舒畅。还有蒲公英炒­鸡­蛋,菊菊菜什么的,青黄不接的时节,农家多吃野菜,巧手的家庭主­妇­硬是把人畜同食的东西做得很可口,而孟家由于舍得放油放­肉­,做得野菜更是一绝。琴书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头一回吃了一整碗米饭,来福忧心忡忡看着他,生怕他积了食,拉着他在院子里转悠。

琴书意外发现菜园一个小角落,圈了一些小小的背着壳的会动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草蜗牛。”庭芝拿着一棵青菜丢在里边,兴致勃勃地看着蜗牛们进食,“那次你吃的软­嫩­­嫩­的东西就是蜗牛。”

“啊……”琴书惊的说不出话来,这种东西也能吃?嗯,味道还行,说不出的软滑。

庭芝看见家里的母­鸡­蹲在­鸡­窝里不动,拿根棍子猛打。

“母­鸡­在睡觉你打它­干­什么?”琴书问。

“母­鸡­在抱窝,一抱窝就不下蛋了。”庭芝用棍子把母­鸡­赶出窝,可是刚把它赶出来,它又咯咯跑回来。庭芝看庭霜在树下睡觉怕吵着他,只好任由母­鸡­钻回窝里,搬出­鸡­蛋挑拣,对着阳光照一遍,把有­阴­影的­鸡­蛋挑出来,放回­鸡­窝,老母­鸡­立即趴上去,安生了。

琴书看着他做这一切,愈发觉得有趣。

午后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庭霜吃完午饭躺在梨树下的竹椅上睡得流口水,被母­鸡­咯打打叫着,他也醒了,西西叼着东西摇着尾巴跑过来献宝。

西西城城被训练的会拣东西了,还喜欢乱叼东西,一次叼着只野兔,庭霜很高兴,炒了兔子,把­肉­骨头赏给两位有功之臣,结果它们来了劲,见东西就叼,几次叼着老鼠来邀功,被庭霜骂了一顿,但是它们仍然喜欢叼东西。

庭霜看见西西叼的东西,愣住了。

“哎呀,会不会人参?”庭霜激动的赶紧把西西嘴里的东西夺过来,粗粗的支根,上面还带着须根,怎么看都象是人参。

正好神箭张来串门看见,笑道:“你见过哪家人参长菜地里?真是想赚钱想迷了。”

庭霜不甘心地凑过去闻,果然一股萝卜味,还勉强辩解:“俗话说,十月萝卜赛人参嘛。”

真郁闷,别人穿过去,在山里要啥有啥,比世界自然博物馆里的还齐全,偏他穿的这地方,山上东西不少,但是品种并不齐全,没有豹子没有金丝猴也没有熊猫仙鹤,老虎只见着一两只,最讨厌的是没有人参,还没有一味很重要的药材——麻黄,他只好到外地买了种试种在自家地里,看能不能大面积种植。

庭霜揉揉睡眼,郁闷地啃了一口被他当人参的萝卜。

神箭张来商量带琴书上山的事,庭霜对养生的原则是,多吃多睡多运动,适度的饮食,阳光,空气,所以他一直想法让琴书多活动一下,这样可以多吃点饭,吃得下饭身体才会强壮,所以他不顾来福的反对,决定带琴书上山走走。

上山的还有宝琪,来福,庭芝,准备等琴书累的时候背他,除了人类,还有欢欢扛着一个大包,空空蹲在庭霜的肩上,西西城城在前开路,一群由人类和动物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向山上前进。

初夏的青山满眼葱翠,山鸟在枝头轻啼,阵阵花草树木的清香顺着山风吹来,树木发出轻轻地簌簌的声音,让人心旷神怡,山坡上开着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引得蜜蜂蝴蝶飞来飞去。西西和城城在前面开路,嗅到山­鸡­野兔的味道就冲过去,灌木丛中响起阵阵惊慌的叫声。

漂亮的山­鸡­被惊得飞起,华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点点金光,琴书看宝琪他们带着弓箭却没有­射­杀的意思,好奇问道:“咱们不是来打猎的?”

张大全告诉他:“春夏时分是鸟兽求偶繁育季节,一般不在这个时候打猎,打猎都是在秋冬季,野兽皮毛最好,­肉­也厚实。如果非要打的话,也是打大不打小,打公不打母。”

琴书信服地点头,这就是孟子说的“斧斤以时入山林”,老百姓最原始的保护生态平衡。

“快看。”庭芝用手指着前面的山梁,那片山坡几乎是花的海洋,红­色­粉­色­夹杂着少许黄|­色­白­色­的鲜花一团一簇,繁花连枝如一张华丽的毯子。

“这就是杜鹃花,也叫映山红。”

琴书看了几乎喘不上来气,杜鹃花他也见过,沈府花园里就有几株,有园丁打理,每年开得都很好,可是哪里象这样开得满山遍野。

“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琴书吟了一句白居易的诗,“难怪杜鹃有花中西施之称,先前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好,可是看这漫山一片,才知此言不虚,入目皆是繁花,美得无法形容。”

庭霜忽然想起一个现代词“规模效应”,花园里栽一株两株的杜鹃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如果形成规模,开满一个山头,那种美丽绝对是震憾­性­的。可惜没有相机拍下来留念,现代环境破坏严重,很少有开满整个山头的花,以前看过汪曾祺的一篇文说起过开满整个山的芍药,那景­色­,他绝对想象不出来,看不到芍药山,看杜鹃山也不错。

一行人走得累了,选了一个很好的观赏杜鹃山景的地方歇息,山风吹拂,送来阵阵花香,小猴空空灵活地爬到树上摘果子,山里的野果清甜可口,咬一口,一股凉意沁人心脾。

琴书看庭芝吃着不知名的野果,有些担心:“小心有毒。”

庭芝指着空空一笑:“它摘的果子,没事的。”

张大全也笑道:“山里的野牲灵­精­着呢,不会吃到有毒的东西,野猪能吃毒物,它的胃能解百毒,死不了。”

庭霜也说:“就是啊,凡是有虫眼或是被鸟叨过的果子,绝对没事,长蘑菇的地方有兽蹄印子,这蘑菇也是没毒的,这就是自然生存法则。只有人类会蠢得分不清毒菇毒果。”

宝琪笑话:“就象有人搞不清人参和萝卜。”

庭霜狠狠掐他,揪着他到小溪边捞鱼,几个人分头寻找食物。

琴书和来福坐在树下等着,高大挺拔的老杉树伸出枝杈象个大帐篷,人坐在树下好象置身于森林。

河里的小鱼很多,大多长不大,但是味道极鲜美,因为小鱼吃的是石头上的青苔,没有土腥味,下锅时不放油,只靠鱼自身的油用小火慢慢煎,一会儿,“兹兹”的声音和香气伴随而出,待小鱼煎到两面金黄时,用春天收藏的香椿芽炒,当地人把香椿芽叫春天,所以这个菜叫春天炒小鱼。

琴书忍不住先尝了一条,顿觉此味只应天上有,与其它鱼味道不同。

宝琪打了两只野兔,野外做吃食很简单,就把兔子去毛去内脏烤,但是用的是松柏枝,烤­肉­的香夹着松香混合,与众不同。

庭芝做的是火烤地猪­肉­,地猪就是刺猬,剥后象小猪娃,所以叫地猪,用泥糊上放进火灰里烧,熟了后连泥带皮剥下来,用手撕着醮黄豆酱吃。

张大全做的是野韭菜炒土蜂蛹,它的巢筑在林中高树上,远望象个大葫芦,所以又叫葫芦蜂,看上去很吓人,但是难不住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张大全用火把蜂赶走,再用布口袋把葫芦装回来,取出蜂肾炒韭菜,味道之美无法形容。

琴书不敢吃,庭霜鼓励他:“这个东西很养人,吃了对身体好,有天上人参之称,当地老百姓还把它做蜂蛹酱醮生菜吃,特别香。”

这个庭霜没有忽悠人,蜂蛹的确可作营养保健品,维生素A含量超过牛­肉­,维D超过鱼肝油,还有很多微量元素和对身体有益的酶,在现代有钱还不好买呢。

琴书闭着眼吃了一口,然后筷子不停,直到庭霜命令停筷,才恋恋不舍停了筷。除了几样荤菜,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山野菜洗净了醮酱吃,有鱼酱,虾酱,黄豆酱,醮着吃各不相同,荤素搭配让人胃口大开。

庭霜诱惑他:“晚上还有新东西吃,你留着肚子。”

琴书咽口唾沫盼晚饭。除了吃食新奇可口,还有这餐厅也是万金难买,看着满山杜鹃,闻着阵阵芳香,享受着清风鸟鸣,这种意境哪里是在饭馆吃饭能享受到的。

琴书在散花村的日子过得很舒心,意外的是身体也渐渐强壮起来,以前走几步路都困难,现在可以自由散步,不用人跟着了,以前吃饭如­鸡­叨米,现在心情好了活动多了再加上食物新奇,他可以一顿吃下一碗米饭,每天早晚按庭霜的要求散步小半个时辰,庭芝陪着他,一边看景一边讨论诗词,其乐融融。

庭霜可不会放任他们快乐,因为这一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年,一般在八月,所以叫“秋闱”,考中的叫举人,可以获得中央一级考试,也就是会试的资格,然后就是殿试,皇帝亲自主考,考中的称进士,是古代知识分子最梦寐以求的进身之阶。虽然科举制度有诸多弊端,遭到当时和后世的不少诟病,可是它一直坚持“自由报名,统一考试,平等竞争,择优录取”的原则,打破世袭垄断,比起汉代的察举征辟制和魏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还是先进了许多。现代的高考不也是遵循了古代科举制的四大原则吗?比起文革时的红五类保送制更能激发人的上进心。

古代的科考比现代的高考难多了,三年一次会试,才录取三百名进士,状元也只是三年出一个。连中三元是科场佳话,整个明代只有两人能做到,可见难度。

庭霜了解庭芝的理想,就是登阁拜相,为生民请命为万世开太平,但是不了解他的水平倒底是什么样,只知道他在童子试中,县试、府试、院试成绩都很好,是老师眼里的高材生,是孟老头眼中的绩优潜力股。

他把庭芝卷子给齐重煜看过请他指点,齐重煜说如果考场上庭芝发挥正常的话,中举还是可以的,名次不好说。庭霜有些紧张,万一庭芝发挥不正常咋办?古代考场啥样他不知道,但是现代的高考确是让他痛心,就是没发挥好所以没考上。

“拜托,你们两个别玩了,还有几个月就是秋闱了,真的不剩几天了哎。”庭霜把两个在溪边玩水的家伙揪回家来,督促他们学习,又在两人居住的房间墙上贴了张大白纸,上书大字:“离大考还有XX天”。

每天一早,他就会把天数换掉,醒目的大字让全家人都跟着紧张起来,说话声音都不敢放大,生怕吵了他们,村里人也自觉地不串门唠磕。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公布考试结果,感情更进一步

亲们猜猜考试结果,

A,两只都中了。

B,两只都没中。

C,一个中了一个没中。

前两章有小暗示,这次大考出人意料哦

92

92、秋闱大考 ...

庭霜在屋里贴了张大字报,提醒大考已经进入倒计时,每天早上更换时间。

庭芝有些紧张,他很早就向往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如果这次乡试失手,就没有会试资格,自然不能参加殿试,本朝沿袭明代规矩,非进士不得点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总之,为了理想中的登阁拜相名扬天下,几个月后的乡试是第一关,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后面的就不用想了。

沈琴书倒是无所谓,他活了这么多大,每天只是挨日子,趁着还有气的时候看看书赏赏花,他天资聪明,又家学渊源,文章很不错,本来他的身体撑不起科考,现在觉得身体慢慢强壮了,也想试试,中不中都无所谓,若中了,也让父兄高兴高兴。所以写信告诉父亲打算参加考试。

附信的还有他和庭芝这些天做的文章,沈在思收信很高兴,点评了两人的文章,觉得中个举没问题,会试殿试希望也是大大地。

又另修外修书一封感谢庭霜对琴书照顾,告诉他考试时的吃住就不用管了,只管把两个考生照顾好就行。

庭霜接到书信和随信的一堆礼物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沈在思是当朝学问家,他说两人能考好成绩应该不错了。等庭芝考中做了官,把父母的墓好好修修,房子也重修一下,大大风光一下,了解孟老头的宿愿。

庭霜把生意交给庭辉和小叶,自己专门留在家里督促两个小子读书,又订了营养食谱,高蛋低脂高维高纤食物,绝对环保营养保持大脑旺盛­精­力,再严格作息时间,监督他们早睡早起,全家处于一级备战状态,为两位考生做好坚定的后盾。

庭霜除了照顾两位考生,还做了一件事,就是找到孟氏族长,把家谱改了,芙蓉生了儿子,在家谱上记了名,庭霜要族长把芙蓉的名字删掉,把庭芝记在杨氏名下。

族长不懂了,说:“对男孩子来说嫡庶不是很重要,只要芝芝高中桂榜,谁在乎他庶出。”

庭霜有自己的考虑,只说:“您改了就是。”说着递上两锭银子。

芙蓉这么个没人­性­的娘,只会给庭芝没脸,对他的仕途也是很有影响的。族长虽不理解,看在银子份上,也没说什么,删了芙蓉的名字,把庭芝放在杨氏名下,算是嫡出的孩子。

终于令人期待又紧张的秋闱大考快到了,全村由里正李昌富代表为庭芝送了壮行酒,拉着庭芝的手,老脸写满期待和激动:“四小儿,不要让你爹失望呀。”

村里人按以往惯例给考生送行,吃食送了一大堆。庭霜和宝琪送他们进省城赴考,庭辉激动的呆不住,也要跟着去,庭霜只好同意,庭柯也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也想跟着去。庭霜吼他:“你凑啥热闹,老实呆这看家,好好把你的事准备准备。”

几个兄弟的孝期已经到了,庭柯和史家的亲事也要办了,史杰已经把好日子定在冬天农闲时分,庭霜正好趁这功夫去省城采购一番,嘱咐庭柯好好看家,准备结婚事宜,再请史姑娘住家里处理内事陪伴齐夫人,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出发。

宝琪又悄悄嘱咐晨光,好好保护孟家,当心天理教袭击。

三兄弟还有宝琪,带着琴书一众主仆向省城出发,上路后宝琪才告诉庭霜他打算考武举。

“啊?”庭霜反应不过来,宝琪怎么忽然要考武举,他的身份不用考也有官做,难道是他闲着没事考着玩玩?

“我要试试,好男儿应该上战场建功立业。”宝琪怕他担心不想多说。

庭霜也没在意,只当又多了一个考生。

不几日到了省城,下处已经由沈家安排得妥妥当当,包了一处大官家的私宅,三进三间,十分宽敞­干­净,连主人带仆人十来个人都住得下,考试用的东西也全部备齐。沈在思还托人带了几本书,是历次的考卷,要二人仔细揣摩一些技巧。

庭霜也看明白了,这相当于现代高考前的划重点,可以让考生不至于无的放矢,看沈老头放心的留在京里也不来给儿子坐阵鼓劲,好象很有把握似的,也放了心。

庭辉又给庭芝鼓劲:“芝芝你要加把力呀,咱爹到死都盼着咱家出个有功名的人,你是他的希望,可千万要争气呀。这次机会一定要把握,等你考中了功名当了官,咱家就彻底的扬眉吐气了。等放了榜老三的婚事也办了,咱家就双喜临门了。”

“是呀,芝芝你一定要好好­干­,不要辜负爹娘的期望呀,咱家光宗耀祖就靠你了。”庭霜也做战前总动员。

庭芝深吸一口气,握拳,努力备考中。

时间过得很快,八月转眼就到,考试的日子到了。

“寒窗十年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

苦读多年,流了无数汗水,成败在此一举。

为了防止夹带,考生用的砚台木炭糕点的大小厚度,水壶烛台的用料,毛笔篮子的款式,都有要一定标准和要求,沈家的仆人伺候过几位大少爷上场,很有经验,用物都准备妥当。可是庭霜比考生还紧张,再重新检查几遍,考试名牌,填写浮票,考场用品,神叨叨检查几遍确定没问题才放心,准备了三年坏在最后关头就糟了。

考场门口兵丁守卫,对考生进场前搜检十分严格,连一个带字的东西都不许带进去,折腾够了考生才能进入号舍。

要考三场,进去后就不能出来,也不许传话带东西,考生家属只能在外面等。庭霜每天在考场外面晃悠,担心庭芝,也担心琴书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这艰难的几天,古代科考比起现代的高考还难啊。

宝琪这边考得很顺利,弓马搏击都非常顺利,跟玩似的,考完陪着庭霜在考场附近乱晃。

好不容易熬到出考场,庭霜庭辉几个一大早就等在考场外,等待迎接劳苦功高的考生。伸着脖子等半天,终于等到琴书出了考场,看他脸­色­苍白,­精­神尚可,庭霜宝琪立马围上去问这问那,琴书笑了一笑,对考试结果他本来也没有报太大指望,他身体不好,本来只是凭兴趣读些书,此次考试也是试试,对结果并不是很在意。

考场外还有很多考生的家人亲友围着,再加上骡车一片乱糟糟,庭霜派仆人把琴书送回住处休息,继续等庭芝,却左等右等等不到。

“外面这么多人,也许他没看见我们,是不是回大院了?”宝琪说。

庭霜看看天­色­,考场已经空了还没见庭芝的人影,想着他可能自己回去了,只好回到住处,不料,庭芝并没有回来,这下子,所有人都有些急了,考场都空了,难道他没出来?

“他会不会太累晕在考场了?我去找找。”宝琪说着又跑回考场。

庭霜想着这样高强度的考试,确实有可能晕场,宝琪身份不一般,除了他也没人有办法重新敲开考场大门。

不料过了一阵宝琪回来,却说翻遍整个考场也没有庭芝的影子。

庭霜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不在考场还能在哪里?难道出了考场后被坏人绑架了?嗯,他长得好看,有可能被坏蛋绑了。

“不要急,我们分头去找,找不到就报官。”宝琪看他着急得脸都变了­色­赶紧安慰。很快,几个人连沈家的仆人一起出动找人。

琴书连着考了几天累得不行,可是听说庭芝不见,他也担心的没法休息,寻思着庭芝会去哪里?想来想去,琴书脑中一亮,想到一个地方,急忙命仆人备了骡车去孟家的老宅。

金风桥上,一个消瘦的人影孤独地蹲在桥上,远远望着老宅。

天­色­很黑,月亮被云摭住,只露一抹暗淡的月光,看不清人影,但是琴书一见那个人影就认定一定是庭芝,赶紧跑过去。

“芝芝,你怎么在这里?”琴书跑过去,看他没什么事,稍放了心坐在他身边。

庭芝悲伤地望着老宅,说:“这是我家以前的院子,我爹娘在那住了十来年,我爹从乡村出来打拼多年吃尽苦头,才挣下一份家业,可是一场大火让这一切化为乌有,宅子也卖给别人了。我爹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子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是……”

琴书心思敏捷,也料到几分,伸臂搂住他:“怎么?没考好?”

“我真没用。”庭芝的眼泪刷的流下来。

“不要这么说,虽然你受到一些打击,可是比你以前遭受的家破人亡那些打击算得了什么呢?这次没考好,下次再考嘛,不要伤心了。”

庭芝哭得更伤心:“我家一朝败落,哥哥们拼命­干­活供我读书,指望我能给这个家带来希望,我做梦都想着考上功名做官,为家里扬眉吐气,买回家里的老宅,现在机会来了,我却没把握住,我没脸回去,没脸面对哥哥们,只要我一回去,他们的希望就变成泡影了,我不敢面对他们。”

琴书掏出帕子给他擦泪。低声劝道:“这次没考好,下次还可以再考,你还年轻有健康的身体,还有更广阔的未来,你何必在意一次失败。”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握住的,一想到哥哥们失望的眼神……”庭芝哭得流泪不止说不下去。

琴书看着他,心里也很难受,把他抱在怀里,轻拍他的背,柔声劝解:

“又没严重到死的程度,只有活着就能挺过去,凡是成功的人都有过失败的经功,没有经历过痛苦的人生,在我眼里不是真正的人生。活在世上会经历比这更严重的挫折,如果连这个打击都受不了怎么能行呢。”

琴书象安慰一个孩子,抱着他轻拍他的背,庭芝被他这样劝慰着,心情稍好了些。

“可是我一想到哥哥们满怀希望变成一腔失望心里就难受,如果我考上功名做了官,上回大哥被人陷害家产被查抄的事就不会发生了。”

“你这样伤心难过,哥哥们会更担心的,你一定不想让他们难受,是吧?把你的伤心分为我一半,你是不是好些了?”琴书拉着他的手。“好了,咱们回去吧。”

庭芝才想起,他不忍看哥哥失望的脸,却忘了自己躲在一边伤心,这么晚了不回去,他们一定急坏了。

庭霜和庭辉在下处急得团团转,见庭芝和琴书安全回来才放了心,急问怎么回事。

庭芝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们。

琴书紧紧拉着他的手,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庭芝有了勇气,面对困难要勇敢面对,逃避不是办法,迟早要说出来。

“我没考好。”庭芝鼓足勇气说了一句又低下头,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睛打转。

庭霜看他快哭的样子,也明白怎么回事,劝慰说:“你这次是没发挥好,下次再考就是了,也没什么,快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庭辉不解:“你怎么没考好呢?齐大人沈大人都说你的水平可以了,中个名次没问题。怎么会没考好呢?发生什么事了?”

“行了你别问了。”庭霜制止他。

“不弄个明白我睡不着觉。”庭辉还非要弄个明白,又转向庭芝问道:“我不是怪你,我是想弄明白,才考完还没放榜,你怎么知道你考砸了,肯定中不了呢?”

庭芝沮丧地说:“我进了考场,很紧张,手都在哆嗦,直冒冷汗,到最后一天开始拉肚子,最后一场卷子没做完。”

庭辉彻底绝了希望,还幻想着阅卷官老眼一花,觉得他的文章就算不老到好歹有灵气说不定会取中他,可是连卷子都没做完真的是没戏了。

一腔失望无处发泄,发泄到无辜的考官身上:“他­奶­­奶­的死考官,怎么不延长时间,让人把卷子做完嘛。”

“胡说,这关考官什么事,哪有为一个考生延长时间的道理,快去睡觉。”打发走庭辉,庭霜又劝庭芝:“你是太紧张了所以没发挥好,下次努力就行了,你还年轻,年轻不怕失败,就当历练。”

庭芝抹把眼泪,琴书拉着他回房洗脸休息。庭芝把脸浸在脸盆里,洗不完的眼泪,哭得伤心难抑,又不敢出声。

庭霜独坐院中,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如铺白霜,宝琪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劝道:“你也不要太失望了,芝芝已经尽力了。”

庭霜叹了口气:“我不是失望,我是后悔,都怪我。”

“你怎么又怪上自己了,他没考好,和你什么相­干­?”

“好多人,包括我都在无形中向他施加压力。”庭霜想起家里墙上贴的斗大的倒计时,想起自己和他人不停的鼓励,巨大的期盼,还有那战前总动员,都化成看不见的压力压在庭芝柔弱的肩上,越想越后悔,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宝琪明白他的想法,笑道:“还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跟张叔打猎吗?”

“记得,我们遇上了狼。”

宝琪回忆往事:“我自认箭法超群,可以­射­百步外的香头,可是面对近在咫尺随时可发动致命一击的野狼,却失了准头,你说过这是心理素质的问题。”

“是的。”庭霜也和他一起回忆往事,“张叔说练箭要先练心,只有好箭法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是不行的。后来你变了很多,面对野狼猛虎非常沉稳了。”

“对,面对考验心理素质很重要。你家芝芝学问是好,可是心理素质不行,就象养在屋子里的娇花,经不得风吹雨打,一场考试就挺不过来,经过这次挫折,他会得到锻炼,以后会变得坚强。这是好事,你不用难过更不用自责。”

宝琪现在劝慰人的语言艺术也提高了不止几个级数,庭霜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放宽了些,准备回屋睡觉。

可是路过庭芝的屋子,却看到庭辉蹲在门口揪头发叹气,看他们过来,指了指房门,庭霜不解,把耳朵贴上去,听到里面压抑的哭泣声,庭霜皱皱眉头想推门进去,宝琪拉住他,悄悄说:“让他哭出来也不是坏事。”

庭辉说:“明天我们带他出去玩吧?”

宝琪说:“不用,琴书肯定已经安排好了,保证会给他排解过来的。”

果然第二天,琴书带着庭芝逛大相国寺,逛龙亭,吃小吃,赏掬花,玩得很开心。

庭霜放了心,晚上和宝琪躺在床上,说:“沈少爷真是好人。”

“是啊。”旁边的宝琪表示赞同,“他对芝芝很好。”

“没错。”

“你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宝琪觉得他没有领会­精­神,爬起来戳他,说:“我说的是他对芝芝很好,是非常好的那种好,你不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风,没法回复留言,昨天可以,我把积累几天的留言回了,今晚又不行了。泪,淡定

每一个留言俺都看到的。

有亲问这文得多少字,介个问题俺也不知道。摊手

估计字数不是个容易的活,比如前面争水斗殴一段,大纲上只有一句话,可是写出来,前因再加后果,再加修水利的过程,一万字都不止。所以估计字数很不容易。前面三篇文每一篇俺都错估了字数而且错得远。内牛,

好多筒子都猜错了。为毛是芝芝落榜了捏?

前面可看出这小子心理素质有点缺乏磨炼,爱哭,负担的期望太大容易受不了压力,琴书倒是不紧张的,连死都看开的人,还有什么在意的。

琴书本来身份高贵,中榜后更高贵,所以才是表现情意的好机会嘛。等他们挑明了,小宝那两只也要挑明了。哇哈哈

摊上个不折腾主角就不舒服的后妈,米办法了。

93

93、危机暗伏 ...

庭霜没在省城多呆,考完第三天就往家里赶,因为齐夫人的产期很快要到了,古代医疗水平差,女人生个孩子如过鬼门关,虽然自己帮不上忙,可是好歹能让她心里安生些。庭霜写了购物单子交给庭辉,嘱他把结婚用品好好买了,庭辉对吃穿享受向来在行,自然愉快接了任务,然后天天带着庭芝和琴书上街买东西。

庭霜和宝琪快马加鞭回到家里,几个月前稳婆和有经验的月嫂早就准备好待命了,齐夫人折腾了一天一夜,总算生下一个健康男孩,看着湿濡濡的小生命,新母亲露出疲惫幸福的笑容。

庭霜小心的抱着软软的婴儿,开心的合不上嘴。宝琪在旁边看着,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你喜欢孩子吗?”

一旁的庭柯Сhā嘴:“当然了,大哥很喜欢小孩的,当初家里那么困难,他还时不时买糖给村里的小孩。”

宝琪脸­色­更忧郁:“那你也非常希望有自己的小孩吧?”

庭霜捏着婴儿的小耳朵,说:“无所谓啦,你看我还没成亲,就已经是一堆孩子的­干­爹了,是不是自己的孩子我都喜欢的。”

宝琪听了,眉头舒展开来,伸手逗婴儿。

庭霜拍开他:“摸孩子先洗手。”

理所当然的,庭霜成为这个新生婴儿的­干­爹,给他取了个小名叫小磊,寓意脚踏实地坚实强壮。

过了些天,庭芝和庭辉从省城回来。琴书因为要等放榜,拜同年拜座师,所以留在省城。又过些日子,放出榜来,琴书高中第一名解元,庭芝自然是名落孙山了,听到琴书高中的消息,庭芝又替他高兴又有些伤感自怜。

宝琪听到琴书高中的消息,感叹:“我敢打赌,沈公子现在是骑马过绿桥,满楼红袖招,媒婆把他家的门都挤破了。”

庭霜接口说:“谁跟你赌,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他年轻英俊,家世又好,又高中解元,明年春闱和殿试指不定中个状元啥的,哪个姑娘不想嫁他呀。”

再回头见庭芝落落寡欢,缩在角落无比萧瑟落寞,庭霜也理解他,一起读书的同学一个前途似锦风光无限,一个名落孙山伤心寡欢,反差太大,确实很失落。庭柯的婚事也到了倒计时,庭霜指使庭芝忙这忙那,让他没时间伤心后悔。

庭柯虽然是上门女婿,但是庭霜怕他被人瞧不起,力图弱化这种看法,做了全台上等家具,还有一对新人的衣饰也全包圆,酒宴在村里孟家和城里的史家同时举行,并为庭柯的脂粉店付了全部资金。

宝琪除了收到放榜的消息,还收到了最新的邸抄。

“啊,快来看,皇上下旨撤藩了。”

庭霜抓过邸抄研究,谕旨属于公开文件,上面冠冕堂皇一番套话,大意是,几位藩王是国家功臣,到了退休年纪还在为国家­操­劳,朕实在不忍心看你们辛苦,所以请你们几位来首都颐养天年顺便做政治局顾问,待遇是高高滴,历史功绩也是大大滴,巴拉巴拉。

庭霜看了又看,无非中央政府要收回地方权利,这是有助国家稳定统一的举措,没什么问题,倒是藩王的反应令人品味。

大意就是,皇帝的意见是正确滴,伟大滴,英明滴,俺坚决拥护中央的方针政策,但是,撤军后退伍军人的安置有些困难,所以俺要慢慢移交,免得激发变故。

庭霜看着邸抄细抠字眼,没抠出什么妖蛾子来,充分显示了藩王们崇高的觉悟和高远的大局观。但是,正因为这番回奏没问题,所以才显得有问题。

一起研究的还有一直关心时事政治的宝琪和庭芝,还有晨光。晨光说:“这下好了,朝廷那帮人总担心撤藩会引起藩王反击,引起国家变乱,现在能和平撤藩,朝廷上下一片安乐,以后老百姓会过上好日子的。”

说着白了庭霜一眼,你小子老怕会有战乱,开药店,开粮行,生怕吃不上饭,多虑了吧?一个农夫老实种你的地就是了,国家大事你懂吗?

庭霜不这么想,看着宝琪,说:“你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你说呢?”宝琪反问一句,“藩王们不是老实地准备交权了吗?势力最大的吴王都请求撤藩了。”

“切,”庭霜不以为然,“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试探朝廷的态度,在天下太平时期,是最靠近朝廷的孔家最先上奏提出撤藩的,吴王才不得不跟着上奏请撤藩,这算什么?”

“就是。”庭芝也跟着说,“吴王久战沙场身经百战,坐镇云南多年,到现在境内匪徒还很猖獗,天理教越来越活跃,要说他连个匪徒都对付不了,我才不信。”

庭霜和宝琪相视而笑,连庭芝都看出来吴王拥寇自重抓兵权不放了,可见这家伙的野心,现在一纸谕旨他就会乖乖交权,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这么表现出完全拥护朝廷的样子,反而更显出他不怀好意,说不定这会正在私下里磨刀子,笑面虎这种生物比一般老虎更可怕。

庭霜心里没底,跑到史家商议婚事,按制成亲要有六礼,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什么的,很繁琐。庭霜的意思是从速,简化程序,尽快成婚。

史杰知道他的想法后很不解,现在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哪里象是暗伏战乱的样子,不过庭霜的意思是快点办事,他倒是赞同的,他也急着抱外孙了。

两家抓紧时间,正好是冬天农闲时节,人手充足,婚礼一切准备停当,只等办事。

很快到了正日子,按规矩,结婚头天晚上,新郎家要请儿女双全的老人铺喜床,还要请一个男孩压床。压床的人可不是随便找的,首先,必须比新郎年纪小,一般是新郎的亲弟堂弟表弟什么,没有的话找要好的同学朋友。第二是压床的男孩必须未婚,是充满青春活力的少男,象征纯洁和阳刚,被选为压床的人,也觉得非常荣耀。

新郎家的压床人自然是庭芝了,传说喜床有灵气可治百病,庭芝开心地在上面滚来滚去。

长平县的风俗对压床的男孩选的不是很严格,只要是比新郎小的未婚男孩,不限于弟弟辈,都可以压,于是与孟家交好的村里男孩们都跑来压床,快把洞房掀个底朝天,这相当于闹洞房了。

闹洞房时还要撒喜床,这个活一般是由新郎的嫂子担任,嫂嫂手托红漆盘子,上面放着红枣花生栗子桂圆之类,取意早生贵子,还有新铸的铜钱,喜饼喜糖子孙果之类。

拜过天地父母举行完仪式,新娘坐在床上,嫂嫂抓着­干­果往床上撒,还要边撒边唱,闹洞房的人们跟着起哄附合,欢声笑语一浪高过一浪彻夜不断。

庭柯是孟家几兄弟里第一个成亲的,自然没有嫂子,这个任务由已婚且生过儿子的齐夫人担任。她头一回承担这么重要的任务,感到非常自豪,竭尽全力活跃洞房气氛。

端着满满一盘­干­果撒上喜床,边撒边唱:“一撒金,二撒银,

三撒荣华富贵长,四撒金玉堆满房。

五撒吉星来高照,六撒夫­妇­敬爹娘。

七撒五谷丰登景,八撒同衾配鸳鸯。

九撒福寿两双全,十撒国泰民安康。”

撒完帐,闹洞房的人就要退出,放鞭炮吹喇叭庆贺。可是压床的坏小子们故意延长压床时间,Сhā在新郎新娘中间闹腾不停,不让他们安寝。

庭霜没心思闹,在前面招呼客人,被人灌了一些酒,有点头晕,抽空子到屋外吹吹风,却看见远远过来一个人,天上正飘着雪花,地上泥泞难行,那人艰难地行走在雪地里,累得直喘。庭霜揉揉眼,发现那人是沈琴书。

庭霜赶紧跑过去迎他:“沈公子怎么来了?这么坏的天气,路又难走,你怎么不坐轿子啊?”

中了举的人也算是官老爷了,有权利坐轿,他却没有坐,迎着风雪行路,冻得鼻头都红了,两脚到膝盖沾满了泥,说不出的狼狈。听庭霜这么问,琴书不好意思笑笑:“我来看芝芝,坐什么轿啊。”

庭霜顿时明白了,一个高中享尽风光,一个落榜失望回家,他这样做,也是不想在庭芝面前显摆,免得刺激他伤心。

“你身体不好,怎么……”庭霜感动得说不下去,这样的细心和情意任谁也会被感动。

庭芝听说琴书来看他,高兴地迎上来,把他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搓着,又端了热水给他泡脚。琴书暖和过来,微笑地看着庭芝忙碌,眼里是无尽的温柔。

宝琪在旁默默地看着,问琴书:“这么冷的天你来这里,不是只为了看望芝芝这么简单吧?”

琴书收了笑容垂下了头,全身透着一种淡淡的哀伤。

庭霜觉察到了不对劲,问他:“出什么事了?”

琴书面带愁容没有说话。

“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这里这么多哥哥们一定会帮你的。”庭霜正义感猛增,想到沈家是名门世家,沈在思又在朝中得皇帝宠信,应该不会有多大麻烦,如果有麻烦,就是家庭内部矛盾。

还真让他猜对了,琴书遇上的烦心事就是家里的事,高中之后,很多名门大户看中了这绩优潜力股,想尽法子把女儿嫁过来,沈在思瞧中了阮英的幼女,年方十六,与琴书年龄相当。

庭霜觉得不大对劲,却不知道哪个地方不对劲,只觉得有一种很奇怪很意外的事将要发生,说:“你也该成亲了,这是好事啊。”

琴书忧郁地瞧他一眼,又垂下头。宝琪拍拍他的肩,鼓励道:“琴书,心里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后悔一辈子。”

琴书受到鼓励,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圈关心地看着他的人,鼓足勇气,说:“我不想成亲,因为……如果我成了亲,就不能和芝芝在一起了,我想和芝芝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非常简单质朴的话,没有任何形容词,直接表露中心思想,如九天大雷,震得庭霜直眨巴眼,再也回不过味来。

庭芝感动的涌出眼泪,紧紧握住他的手把头埋在他的膝上。

“你……你……说什么?”庭霜还是没反应过来,宝琪把他拽到外面,冷嗖嗖的风吹过来,庭霜清醒了些,终于明白了。前世里遍阅雷文无数,也没有这件事把他雷得皮焦骨酥。

“哎,你怎么想?”宝琪戳戳他。

庭霜还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

“琴书和芝芝互相喜欢,愿意永远在一起,你怎么想?同意吗?”宝琪又担心又期待,“如果你反对,芝芝不会和你顶着­干­,但是他会很伤心,这辈子都会遗憾,以后也不会对其它人动感情了。”

庭霜沉默了。

宝琪也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说:“一般来说都是男女相爱,但是男子之间也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愿望,你愿意接受男子之爱吗?你忍心看着一对有情人抱憾终生吗?”

庭霜还是沉默着,宝琪观察他的神­色­,随着他的沉默,心里越来越凉,如沉向深不见底的黑渊,窒息得呼吸都困难。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两只要挑明了,局势变坏,再不挑明没机会鸟

听说晋江又在抽,再贴一个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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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十八相送 ...

就在宝琪被沉默弄得绝望的时候,庭霜开了口:“我觉得……怎么说呢……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想要找到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共渡一生,实在太困难了,在茫茫人海中,还要在正确的时间遇上那个人,非常渺茫,得靠缘份。如果遇到,一定要珍惜。”

宝琪激动的心脏扑扑跳,又重燃希望,说:“你的意思是……如果千辛万苦遇上那个人,就算他是男的,也要珍惜不能放手,是吗?”

庭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机率实在太小了,遇上了就要珍惜,也没法计较男女。”

宝琪呆了半晌才想明白他的意思,一颗心快乐得如飞上九霄,没法表达自己的心情,狠狠地把他抱在怀里,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庭霜被他强烈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拍拍他的背:“你怎么了?你高兴什么?”

“你不要装糊涂,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共同面对危险困难,经过这么多事,你也该明白,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给你当免费长工。”宝琪抱着轻轻抚摸他的肩背,索­性­把那患得患失的情思挑明,“如果你能接受男子之爱,请你考虑我。”

庭霜身上一僵,如被雷击中,脑子里一片茫然。

宝琪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我打算从军建功­干­一番事业,将军难免阵前亡,一旦上了战场,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能活着回来见你,所以,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

庭霜听到他表明心意,并没有十分意外,意外的是他居然这么直白的表示出来,更意外的是他打算走军功一途,一想到战场上危机重重,很可能再也见不到,心里的酸楚涨满胸臆,难受得无以言表。

“你故意的,你利用我的心软,搞这出生离死别,想让我接受你。”庭霜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把下巴放在他肩上。

宝琪失笑:“我真的不是利用你的心软故意夸大其辞,如果你能接受男子之爱,第一个考虑的自然是我,何须要手段。而且,我打算不几日就去云南摸清吴王的底细,还不知道怎么回来,我们相处的日子真的没有几天了。”

宝琪这番说辞,有真实也有夸大的成分,真实的是他的确准备上战场挣军功,战场上的确很危险随时会没命。夸大的是,以他高贵的身份,不大可能冲在最危险的前线,顶多跟着主帅做些杂事,就算单独领兵,士兵们也会拼死保护领军者的安全。

只是这些庭霜并不很清楚,各军种的分工啥的他不是很明白,只知道战场是危险的代名词,听他这么说,只觉得生离死别在眼前,把琼瑶­奶­­奶­所有煽情的词堆上去也形容不了此刻的心情,总之,不忍拒绝他任何要求。

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家伙在自己心里并不单纯的个好哥们,什么时候和他的感情到了这难舍难分的地步。

宝琪拉着他的手并肩站在山坡上,望着远方的星空,大声说:“我愿与你执手偕老,无论多少风雨险阻,或是富贵风光,绝不相负。天地,星月,山河,万物苍生,皆是证人。”

庭霜看着他,满心眷恋不舍,分别后不知何时再见,他若失败就意味着死,若成功则名扬天下,会有无数美女倾心,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怎样。

宝琪好象知道他顾虑什么,紧紧握住他的说:“相信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绝不负你,若是负心……”

按一般耽美文套路,小攻发下誓言,若是负你就让我万劫不复啥的,小受听了定会抬玉手捂他的嘴深情说:“我相信你。”然后扑到他怀里那个啥。

不过,宝琪不是一般攻,别扭腹黑不说还脑筋抽抽,深情款款地说:“我若负了你,就罚我一辈子听你的驴嗓子唱歌。”

庭霜自然没有伸手捂他的嘴深情扑到怀里那个啥,化身炸毛小兽抬脚把他从坡上踹了下去再扔一个愤怒的眼神。

宝琪ρi股后头带着一黑鞋印,趴地上无比悲摧,这家伙太不温柔了,一边寻思着用哪种造型爬起来会帅一点。

晨光听说宝琪要走从军的路子,还要冒险去云南打探敌情,又急又忧,偏偏宝琪很早没有父母,家里没有长辈可劝,寻思着要不要写信请阮英来劝告,他是宝琪父亲的好友,他的话很有份量。

宝琪警告他:“我的事你不许给任何事说,再怎么样,我也要从军,我要建功、我要立业。”

宝琪高举右臂做超人状。

“主子这样的身份在京里在皇上身边做个御前大臣或是在神武军当个差就可以了,何必走从军的路子。就算想挣军功,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去云南。”晨光担心地劝他,“主子不是说吴王居心叵测吗。”

“所以我才要亲自打探,御前大臣谁都想做,我挤得上吗?还是挣军功最好,看谁瞧不起我。”宝琪用力握拳,“我要努力,要建功立业,这样才能和小霜并肩。”

“这话怎么说……”晨光彻底搞糊涂了,“你生下来就无比高贵,跟他比你在天上他在地下,什么叫想和他并肩,你和他的地位天壤之别。”

“你不懂我的心,小霜地位虽低,可是打拼到这一地步,完全是靠他的双手和智慧挣来的,我的地位虽高,却是承袭父祖挣的军功,我自己没有出半分力。你说我和他,在能力上是一个级别吗?”

宝琪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明白,在身份地位上他是比庭霜高很多,可是在实现人生价值上他们并不对等,庭霜已经发挥出了自身全部的力量,以极底的起点,在薄弱的平台上取得了最大的成就,而自己却是无所事事,拥有高贵的身份却没有利用这个优势做出点事情出来,算什么并肩,在不对等的情形下怎能天长地久。

为了辩冤的事,巡抚张斌给他碰了个大钉子,他才知道他这锦乡侯的头衔只是个虚的,只代表自己投了个好胎,并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也难怪人家不放在眼里。换上他,也不会尊敬一个没有功劳的二世祖,倒是庭霜,虽是农夫,他的德行能力却得到包括当朝大员,城乡多数人的肯定。

反观自己,空有地位,却一事无成。不甘心,他要证明,用实力证明在能力上能和他并肩。

晨光劝不动他只好做罢,想跟着保护,宝琪却拒绝,要求他留下保护孟家大小,警惕不安好心的天理教,

庭霜万分担心和不舍,却不能劝他不要去,爱一个人就要成全他,支持他成就事业,把一个雄心万丈的热血少年拴在身边,这不是关心更不是爱,而是占有,自私的占有。

当天晚上,庭霜置了送行酒,反复唠叨注意事项,中心思想就一条:“安全第一。”

宝琪狠点头表示充分领会“有危险赶快跑”的伟大­精­神,发誓一定保证全身各处零件完好无损回来。

一大早,庭霜送宝琪出村,到村口看见给城里送货的平安和两个雇工狼狈地回来,神情慌张。

“出了什么事了?”庭霜赶紧问。

平安揉着头上的大包,说:“半路上遇上土匪了,货全部被劫了。”

“人有没有受伤?”庭霜先确定人员安全,货物是身外之物,倒没什么要紧。

李昌富听说不敢相信:“自从太祖平定天下以来,这里方圆百里二十年都没听说有歹徒做乱,现在天下太平,朝廷鼓励开荒,这几年又是大丰收,没人吃不上饭,居然有人光天化日抢劫,还打伤人,这怎么可能?”

“这是事实,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厉害,别的地方可能也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庭霜说得肯定,和宝琪对视一眼,心里想到了一处。

事件:发生了匪徒抢劫。

时间:在朝廷下令撤藩,藩王表示无条件拥护之后。

地点:在民风淳朴,二十年来都没发过恶­性­抢劫事件的长平县境内。

几条看上去不搭界的线索,放在一起看,就意味着什么了。

宝琪很担心,能和他商讨国事的只有庭霜,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出现匪徒的事绝不是个别意外事件,怕是和藩王有关。

“表面上忠心耿耿拥护撤藩,使朝廷放松警惕,背地里却制造动乱,牵制朝廷兵力,能­干­的很啊。”宝琪冷笑。

“朝廷上难道没人觉得不对?”庭霜问。

“就算有人觉得不妥,在藩王反迹未露之前,谁要上奏提醒朝廷警惕,肯定会被扣个破坏安定团结的帽子。”

庭霜却觉得皇帝是个很有些魄力的领导,会不会是暗地里做准备,表面止故做不知,只等对方恶行败露,然后一举歼灭,在舆论和道义上占据高点。

宝琪不象他那么乐观,说:“皇上这人雄心勃勃急于施展拳脚,搞不好真的被吴王的恭顺哄住也说不定,我一定得赶紧去云南打探消息,提醒皇上早做准备的好。”

庭霜寻思半天,还是说:“我不是要反对你的决定,我只是提醒你,如果我是吴王,肯定下令封锁全境,整个云南只准进不准出,你去打探敌情,就算打探到了,也不一定能把消息送出来。”

宝琪也沉思起来,打探敌情是一回事,能不能送出来让皇帝知道是另外一回事,这该怎么办?

庭霜也大力动员所有脑细胞,两人一起沉默。

家里那只漂亮的五彩大鹦鹉扑楞着翅膀乱飞,这鹦鹉是齐重煜的宠物,他上京述职,带不了有身孕的老婆,也带不了自己的鹦鹉和喜欢的兰草,全都转送给庭霜帮着养。

庭霜不但帮他照顾老婆,还替他养鸟,闲着没事教这长毛生物两句鸟语。

鹦鹉左顾右盼,看见人就大叫:“哈楼,哈楼……”

听到这鸟语,庭霜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宝琪看见他眼里的神采,知道他有了主意,满怀期盼的看着他。

庭霜看着他,又想到了一个难题,懊丧地说:“我好后悔。”

三个冬天了,开办家庭学堂,给学生们教了数理化教了识文断字,教了自然常识基础医学减灾逃生知识,却没考虑教毛选邓论外语啥的,现在用得着了,却来不及,英语这东东短时间内根本学不会,后悔也晚了。

怎么办?

庭霜想来想去,想到了在确山认识的那个洋人汤姆逊,只好请他帮忙了。按他的双赢互利原则,给汤姆逊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大意是你想在中国扩大生意,得和官府搞好关系,如果帮了这个忙,就是朝廷的功臣了,朝廷不会忘记你贡献,以后关税优惠啦,开放通商口岸啦好商量。

庭霜写好再把信译成英语给宝琪,把汤姆逊上回留给他的联系方式也给他,说:“你把这封信交给汤姆逊先生,请他帮忙,以做生意的名义陪你一起去云南,你把探听到的消息请他译成洋文,伪装成花布花纸的样子,这里的人大多不认识洋字,应该不会看出来,就算看出来这是文字也不知道是什么。万一你陷在云南出不来,想法子把信交给我,我再译成中文,送交朝廷。”

“啊……”宝琪惊讶地看着他,这个人奇思无穷,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

庭霜把书信和上路的东西,连自己的火枪都交给他,说:“本来我想亲自找汤姆逊先生,和他商量细节问题,但是这里有了歹徒,我得留下来应变,你自己去找他吧,往南去路过确山,你上山找耿大哥,请他陪你去,他行走江湖经验丰富,碰上突发事件也能帮你拿个主意。”

宝琪答应着,却把枪留下来,说:“我有武功,箭术也好,不用这个东西,你留着防身吧。凡事小心,我保证会平安回来。”

庭霜再次把他送到村口,依依不舍万般担心恨不得搞一出十八相送,宝琪看着他忽然把­唇­凑到他耳边笑道:“你说我们象不象夫­妇­,娘子送远行的相公到村口,嘱他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嗯。”庭霜点头,耳朵热热痒痒的连心里都痒了,等他走了才反应过来,气得跳脚骂:“你才是娘子,你全家都是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难道大家都去看盗文了咩?真桑心

95

95、秘密情报 ...

庭霜送走宝琪回到城里的粮行,这个粮行新建不久,就在菜根香饭馆的左邻,是在原来被烧毁的戏园子的地皮上建立的,院子宽大,围墙结实,库房整齐,两个大碾子天天碾米,还有两头大黑骡子成天劳作,日常管理完全委托小叶,同时他还照常负责地里播种拣谷的活。

庭霜给他交待注意事项,从现在起粮食多进少出,大量买进粮食囤积起来,至于卖粮只限零售。

小叶不大理解,庭霜给他说了自己的忧虑,又带他到了前年和宝琪上山打虎时避风雪的山洞。

“小叶哥你看,这个洞够大吧?可以贮粮食,也可以存草料,战乱一起就是我们的藏身之地。”

小叶观察了一下,看主洞宽敞约有十丈方圆,还另外有小洞口不知通向哪里。说:“这地方做货仓不错,但是藏人嘛,水源还不太够,而且只有一个出口。”

“那我招工人再另外弄出口。”庭霜又说,“你和李家大妮儿的事儿过了年赶紧办吧,别走什么六礼之类的虚礼,咱庄稼人不兴这个,别等有了变故,你的婚事就耽搁了。”

小叶在散花村呆了两年,和李昌富家的大妮在劳动中建立浓厚的革命情谊,所以庭霜催他快点办事以防万一,房子现在盖来不及了,就用粮行后院的屋子先凑合一下,以后局势好了再盖好屋子。小叶不大相信好端端的怎么会起战乱,但是凭着对庭霜的信任,一切都按他的指示行事。

正值腊月,大家都在办年货,孟家粮行大量买粮多进少出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庭霜带着几个人秘密扩大山洞另外开了几个出口以防万一。

果然不出所料,除了长平县境内,其它的县也出现了匪徒扰民的事,掌管全省军事的提督分头派兵保护地方。

庭霜一算时间,几处匪徒扰民都“巧合”地发生在同一时间,不由得暗自警惕,和李昌富商量,召集全村强壮男丁训练他们保卫乡里。

李昌富不以为然:“眼看要过年了,你折腾啥?什么地方不靖,将有动乱,再说这些,当心衙门治你个危言惑众之罪,你现在树大招风,还不小心着。”

庭霜得不到支持,只好嘱咐家人当心,不要单独出门。

新的一年又如期来到,孟家准备了充足的年货,瓜子柿饼花生松子果脯之类几大筐,样样齐全,当然少不了孩子和欢欢最喜欢的糖。

水果类除了甜如蜜水的冻柿子,还有外表黑乎乎的冻梨,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可是咬开后梨­肉­雪白酸甜清凉,吃了一肚子油水再吃点水果最爽口。

庭霜做为一群孩子的­干­爹,过年掏了许多红包,庭芝没有在家过年,而是跟着琴书到了洛阳面对他的父母,毕竟两个人的未来在沈家很难得到承认。

庭芝成熟了许多,毫不怯懦,愿意勇敢地面对沈家的责难,不管前方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一个人支持,就可以心安神定无所畏惧。

庭霜挂念身处人生转折点的庭芝,怜惜他年纪轻轻就负担振兴家族的重担,还摊上个没人­性­的娘,更怜惜沈琴书体弱多病没过几天好日子,担心他们的事会惹得沈家人的压制。更牵挂身处险地的宝琪,再想起暗伏在平静安乐下的危险局势,心烦意乱,却不能表露出来影响大家的情绪,还得强颜欢笑。

地上一堆瓜子皮花生壳之类,庭霜拿着扫帚准备扫出去,李婶拦住,说过年不能往外倒东西,倒了就是往外出财,不吉利。庭霜放下扫帚笑笑:“大家尽情吃啊,越吃财越多。”

孟家孝期已满,庭霜还得带着兄弟们拜年走亲戚,别人也上门拜年,再帮着小叶张罗着准备亲事,又忙又累。

元宵节,城里放花灯,因为前年发生火灾的事,齐重煜下令县里不再放花灯,以后的中元中秋元宵节都没有办,杨县令上任后全面推翻前任的举措,把这一年的灯节办得无比热闹,至于境内出现匪患的事,他也预先做了准备,派了许多人手维持安全,虽然有小股匪徒企图捣乱,很快被赶跑,没有形成气候,人们没有在意,玩得非常开心,丝毫不觉悄悄来临的危机。

散花村的孩子们也跟着大人到城里看灯,高兴得发疯,一个比一个欢实。

小叶和李昌富小女儿的婚事把散花村过年的气氛再次推向□。

坏小子们压床压了三天,闹洞房差点闹到天上。到了三天回门那天,扫兴的事发生了,又遇上匪徒,一伙人大约十来个,企图闹事抢人,好在庭霜及时得到信息,和晨光过去,一个用拳脚一个用火枪赶跑众歹徒。

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村里人也都警惕起来,里正嘱咐­妇­女们不要跑到离村远的地方,村人出门要结伴而行不要单独行动。

日子还要继续过,过了年就是春耕大典,知县带着乡绅们举了打春牛仪式,

把一只土牛放在县城东门外,官府奉上果­肉­食品于土牛前,正午时衙役击鼓,领头的县官用柳条鞭打牛三下,然后交给下属和农民依次打牛,把土牛打碎,农夫们高兴地把土牛碎块带回家,象征人蓄兴旺,这天正是大好晴天,预示这一年会丰收在望。

­妇­女们也擦着胭粉,头挺Сhā福字红绒花,还用红纸剪个雄­鸡­贴在门上象征吉祥如意,家家户户都吃小水萝卜咬春。

乡亲们都忙着春耕,有了水利工程之后,几季收成都不错,乡亲们­干­劲十足,田野中到处是忙碌的身影。

庭芝也从洛阳沈家回到自家,沈在思听说小儿子的事很恼火,可是心疼儿子自幼体弱,打出生以来就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在好不容易脸上有了幸福的笑容,身体也好了些,不忍心打击他,只好先答应,如果琴书在接下来的会试殿试能高中的话,他就可以考虑两人的事情。

“他会不会在敷衍你们?”庭霜有顾虑,沈家先把两人分开,再扩大琴书的社交圈,从容地淡化两人的感情,不过,如果两人的感情这样经不住考验,不要也罢。

庭芝不在意:“不管他什么态度,我一定要和琴书在一起,琴书正备考,我也要准备三年后再考,等我高中了,沈大人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

“那你好好读书吧,家里的事不用管了。”

庭霜一边­操­心着家事,同时密切关注局势,吴王以天寒地冻为名,一直在云南没有动身,说是要等到春暖花开时分再上京,期间隔三岔五地向朝廷要粮食要开拔费,要退伍军人安置费,又不时上书请求府第别墅要盖得更大更好,朝廷更加放心,下令各州县筹集粮草准备吴王上京途中使用。

庭霜所在的长平县自然也接到命令,知县杨三立给各个乡村下了命令加征赋税。庭霜愈发坐立不安,给齐重煜写信,要他想法见到皇帝,见不到也要提醒当朝大官们对藩王提高警惕。

过了一些日子,齐重煜的回信送到,他现在部院任职,只在述职时见过皇帝一面,其它时间并没有资格见皇帝,皇帝看撤藩如此顺利,非常高兴吃饭倍香走路都倍儿有劲,下令满足几个藩王所有要求,房子要大要好,开拔费安置费要尽量凑齐,同时着手准备收复台湾。

也有少数大臣有危机意识,认为藩王没有到京之前,朝廷要警惕些,可是看到皇帝和藩王之间如此和睦,谁也不敢带这个头说破坏国家安定团结的丧气话。多数大臣眼光看不到,都觉得形势一片大好,使劲使捧皇帝英明神武。他一个中级官吏,见不到皇帝也说不服上司,没办法。

“我靠。”庭霜气得骂了一句,还以为皇帝这人­精­明能­干­,一定会有暗中的动作,没想到也被藩王们表面的恭顺糊弄住。

不敢骂皇帝便把齐重煜说了一顿:“见不到皇帝说不服重臣,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嘛,真是书呆子,芝芝你别学他,空有好学问,办起事来不中用。”

“哦。”庭芝摸不到头脑。

庭霜继续往下看,齐重煜又说个别有识大臣也委婉地向皇帝提过醒,撤藩令下了这么久,几个藩王拖了这么久都不进京,恐怕有变故,应该派人去云南打探。皇帝也不是一味傻高兴,确实派了几批人打探消息,云南山高路远,这些人都没回来,只是听那些来自云南的生意人来说,那里一切都好,撤军的事有条不紊。

庭霜看了冷笑,先不下结论,把信给庭芝,说:“你看看这里有什么问题。”

庭芝接信仔细琢磨,道:“云南山高路远通信困难是不假,可是皇上派出的探子一个也没回来就有些不对了,难道是被扣了?”

庭霜不这么看:“皇家大内密探也不是吃素的,不会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身份连窝端。”

“那就是说云南现在的局势是只能进不能出,所以出来的人都被拦住了。可是这些生意人怎么出来了?啊呀……”庭芝惊叫一声,“难不成这些生意人是吴王的密探,散布假消息让人放松警惕。”

庭霜赞赏地点头:“你也看出来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庭芝现在虽然不是官,但是却有着古代知识分子兼济天下的责任感,对眼前表面大好,实际暗中恶化的局势很担心。

庭霜望向西南方,宝琪正在敌人的地盘上小心的搜集情报,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

几千里之外的云南,宝琪在耿相华帮助下,在汤姆逊商队的掩护下,成功摸清了吴王底细和军队调动,为防万一,他并没有把情报写下来,而是记在了心里准备回京面见皇帝。

可是出云南的时候,几条出境的路全被重兵把守,进云南的放进来,想出去的全扣押,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下宝琪急得团团转,催汤姆逊想办法:“你的商队和吴王他们做过生意,你还卖过红衣大炮给他们,有这交情怎么会不放你出去,你再跟他说说。”

汤姆逊耸肩摊手,拽着怪腔怪调的汉语说:“我爷,没油班发,显栽,只又勺数上人,­嫩­除去,其踏人不­性­,我们用欠贿赂国,没油用的。”

耿相华提议翻越山中小道,趁夜出山,几个人研究了一下,这样风险太大,山口有重兵把守,凡是发现活物,一概­射­杀。万般无奈之下,宝琪只得启用庭霜准备的应急方法,把打听到的情报写下来,让汤姆逊译成英文,再找个­精­于刺绣的巧­妇­,将字绣在一匹花绸上,用的是花体字母,夹杂在绸缎本身的花纹里,乍一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宝琪恳求把守路口的官兵:“我惦记我家相好的,如果官爷不许我出去,麻烦把这个交给能出去的人稍到我家。”

把守的官兵看在两锭金子的份上,板着麻将脸打开书信,只见信上只有几句话:“我在云南一切安好,不但赚了许多钱,还遇上了好多有趣的事,我遇见了四只小猪,一只捂住眼看不见了,一只捂住耳听不见了,一只捂住嘴不能说了,还有一只小猪看着我的信笑了。”

“哈哈哈……”把守的兵丁大笑,“你家相好的看了这信会不会罚你跪搓板呀。”

“我和我相好的经常这样打情骂俏,哈哈……”宝琪也笑。

领头的把总冷笑:“你和你相好的还很有情趣嘛。”说着夺过书信,放在火上烤,再放在药水里泡,再反复看来看去,没有任何可疑文字,写好的信却糊成一片。

其它人说:“你把人家的情书弄成这个样子,真是扫兴。”

把总扔给他一张白纸:“你重新写吧。”

宝琪重新写了封“情书”,后面又加了几句,送信的人是热心肠的好人,你收到信后给他三千两银子做谢礼。

“三千两?”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普通兵丁每月才二两饷银,三千两对他们来说可是巨款。

宝琪说:“我相好的很有钱,这位大哥替我稍信,给点谢礼是应该的,还有这位官爷肯让我给情人报平安,除了这二百两黄金,我还有银子道谢。”

那把总看了眼前的黄白之物,再看这封信也没什么,用的是兵营的纸墨没有特殊处理过,应该没啥问题,身为保卫人民和国家的军队,为老百姓办事也是应该的嘛。

把总同意把信和绸缎交给吴王的商人,由他替宝琪转交给庭霜,又挤眼说:“他相好的看了信后什么反应回来说说。”

那行脚商人出了云南,只要有人问起就说云南一切大好,撤军非常顺利,把信和绸缎交给庭霜。庭霜看了信一笑,一拍桌子:“晨光,把他给我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翻译洋夷话:“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只有少数商人能出去,其它人不行,我们用钱贿赂过,没有用的。”

96

96、论持久战 ...

话说庭霜看了宝琪的情书,下令将送信人拿下,送信的大喊起来:“你相好的让你收到信后给我三千两银子做谢礼,你怎么这样对我。”

晨光施展拳脚,几下子将那送信的商人拿下。

庭霜脸上堆着抓到敌人后得瑟的笑:“他在云南出不来,你却能出来,你还敢说你不是吴王的探子?”

送信人晕了,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不过他也不害怕,说:“我是吴王的人没错,吴王命我上京给皇上送贡品,你敢冒犯我这是欺君。”

庭霜踹他一脚,道:“你爷爷的,吴王企图造反,封锁了云南全境,你以为我不知道。”

看对方大惊失­色­,庭霜又说:“我知道,自然皇上也能知道了。我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滴,再不老实交待就死啦死啦滴。”

送信的探子才不会被他唬出,拒不交待。晨光举起拳头,准备给他点颜­色­。

庭霜制止他,拿了把菜刀,再拿根树枝,然后拿刀在俘虏脸上比划一下,然后把树枝杈子削去,一边削一边看着俘虏,转眼,树枝被削成一根棍,这是金庸大侠无偿提供的心理逼供法,很有震慑力。果然送信人被他的眼光看得发毛:“你要做什么?”

庭霜拿着菜刀在他身上比划:“知道什么是人棍吗?就是把你削成一根棍,先削你的胳膊再削你的腿,然后切你­鸡­­鸡­,再把你身上所有突出来的东西全削掉,这就叫人棍。”

俘虏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

庭霜又说:“你不用为我惊人的智慧和想像力而佩服,这是韦小宝首创。如果你不老实交待,我就开始削了,嗯,先削哪里好捏?”

俘虏乞求地看他。

“别用你那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哥,哥一恶心会手抖滴,万一削错了地方,多没面子啊。”

俘虏咽口唾沫:“我交待我交待。”

根据俘虏交待,接到撤藩令后,吴王一边表示拥护撤藩,一边拖延时间,派了多起密探四处活动,广西的南王,广东的尚王,福建的鲁王都是他煽动的对象,还送信给陕甘总督,贵州巡抚,黔西总兵,四川提督巡抚等等高官,以及各处亲朋故交,鼓动他们响应。

这个俘虏负责在长平县附近活动,不料被庭霜识破。

庭霜继续拿着菜刀在他脑袋上比划:“你是不是已经去长平县衙鼓动过杨县令了?”

“是的。”

“他答应了在吴王起事时起事响应了?”庭霜紧张地问。

“是。”

“混账。”晨光和庭芝气得痛骂。

“先把这家伙押下去严密看管,杨县令那边我会对付他。”庭霜一挥手命人把俘虏押下去秘密关押。然后展开那匹绸缎,繁复的百蝶穿花中夹着一行行的英文花体字母,很难认。

庭霜熬了一整夜,把这篇情报译成中文,显示的情况很紧急。

“得赶快把这信送往京城呈给皇上。”晨光自告奋痛。“我去。”

“不,我去。”庭芝也自告奋勇,“晨光大哥你留在这里帮大哥保护村里。”

庭霜看着他,意思是你能行。

“大哥,你相信我。”庭芝迫切地做思想工作,“你不是说读书人不能只顾死读书,不能光有学问不会办事么?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想法子把信送到皇上手里。”

庭霜考虑了一下,庭芝经过去年落榜挫折,成熟了许多,他又有眼光有计谋,应该给他个机会锻炼一下。

庭芝收好书信,连夜动身。

庭霜这里对付知县杨三立。

杨三立本来不想见他,庭霜狠敲鸣冤鼓,说有紧急大事禀报,杨三立不得不在偏僻花厅接见。

庭霜直接进入正题,道:“昨天我遇上一个人,他说他是吴王的探子,潜入内地策反朝廷命官,预备吴王起兵反叛时做内应。”

杨三立听了手一抖,茶水泼了一身:“你,你说……”

庭霜接过他手上的茶碗放小几上,脸上似笑非笑道:“杨大人可知我是怎么答复的?”

杨三立镇定下来:“孟兄忠义孝悌之士,对此等大逆之言自然是痛驳。”

庭霜摇头:“我的确是痛驳他,却不是为了忠义什么的。我只是个农夫,只求一家大小平安吃碗安稳饭能多多赚钱,大义什么的我不懂,我只知道,吴王起兵反叛必然一败涂地,身败名裂还有杀身灭族之祸。”

杨三立冷笑:“果然是小农无知之言,吴王手握重兵,他本人又身经百战,熟知军事,手下五十万军队都是­精­兵强将,怎么会败?”

庭霜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杨三立生气问。

“大人只知吴王手下兵马能征善战,却不知再善战的军队也得吃饭。”

“你什么意思?”

庭霜给他分析:“大军征战,粮草供给是个难题,两方交战与其说是拼战斗力,不如说拼整体实力,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诸葛亮六出祈山无功而返,不是他智慧不够,也不是他不会打仗,而是后方供应不足,以蜀国的整体国力不足以撑得起北伐定中原的大征战。大人请想一想,吴王以云南一隅之地供应大军征战,面对的是整个朝廷的力量,朝廷毕竟是正统力量,到时候动员所有资源和吴军拼消耗,耗也把吴军耗­干­了。”

庭霜不知道怎么解释长期战争拼的是资源的道理,哪方能动员起最大的资源用于战争,哪方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毛爷爷的《论持久战》咋说的,别看日本鬼子武器先进军事力量强,但是它资源匮乏,说白了就是,你是资源小国,俺是资源大国,耗也耗死个你丫的。

果然日本鬼子经不起长期战争消耗,急于求胜,陷入战争海洋拔不出脚来,直到灭亡。

可是怎么让古代人领会《论持久战》的­精­神捏?

这个他多虑了,杨三立也是饱读读书­精­通历史的学子,历史上只要中央政府对国家仍有控制力,地方政权反抗中央政权一般都没有好果子吃。细究原因,也是拼不起长期消耗的缘故,比如安史之乱就是这样。

杨三立还不服:“你说的这些吴王深谋远略也能想到,他速战速决,不拼消耗挥军北上直捣京师,一举定鼎天下,到时候朝廷有何办法?”

“哈。”庭霜不以为然。“杨大人可知朝廷最­精­锐的军队在哪里?”

“当然是驻在京畿重地、拱卫京师保卫皇上的神武军。”这个问题很简单,任何国家都会把最­精­锐的部队布置在心脏地区。

“吴王的军队再厉害,从云南打到北边,一路上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每打下一个新地方他会损兵折将,还得分兵守护,到了京城也是强弩之末,您想这支疲兵北上京城对上全国最­精­锐的神武军,会是个什么结果?”

这个结果也是可以想象到的,以前庭霜学历史时,学到太平天国定都南京后居然派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北伐,就觉得姓洪的脑袋被门挤了,也不想想北方是清廷心脏地区,越是这个地方,防卫力量会越强。说到底他还是贪图眼前战果,不敢举全部兵力倾巢北上与清廷对决,缺乏战略眼光,结果白白葬送一支­精­兵。

杨三立听他这么一分析,开始动摇了。

庭霜又说:“我已经把那个探子拿下关在一个秘密地方了,他居然说他已经鼓动了大人在吴王起兵时响应,我痛骂了他一顿,我说杨大人是南宋杨统制再兴君的后代,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会做这种叛逆之事为祖上蒙羞?再说,杨大人是饱学之士胸有谋略怎么会看不出吴军不成气候,怎么可能受你鼓动做那抄家灭族的事?那样做有什么好处?”

“是啊是啊。”杨三立抹汗,说不出囫囵话。

“就是嘛,我也觉得杨大人不会做这种事的。”庭霜对思想工作成果很满意,“所以,我来告诉大人,提醒大人警惕,早做准备。”

“做什么准备?”人证落在他手里,杨三立心慌意乱六神无主只能听他的指示了。

这回轮到庭霜抹汗,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也没个准主意,也不知道省里的大员有没有被吴王鼓动成功的,现在只是压住杨三立不让他把整个县拖进去跟吴王造反,下一步嘛……

当然要摆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先囤好粮食药品啥的。

庭芝带着庭霜译好的书信一路急奔到了京城。

京城仍是一片繁华,会试已过,考生们准备接下来的殿试,庭芝直接找到琴书,和他商量怎么办,琴书也觉得事情紧急,可是怎么把情报送到皇帝手里还是个问题,一国之君又不是街口卖­肉­的,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庭芝急问:“令尊大人呢?”

“我爹被皇上派到福建册封闽王鲁之孝袭爵了。”琴书怕得要命,鲁家和吴王是一伙的,也是这次撤藩的对象,如果鲁王跟着吴王反了,那么沈在思在这个时候去福建宣旨根本回不来,说不定已经被扣押,搞不好被杀了也有可能。

庭芝也不知道怎么劝慰他,拍拍他的肩,又问:“阮英大人呢?”

“他是这次大考的阅卷官。”

庭芝脸一垮,做考试阅卷官意味着几个月之内都要被隔离起来。再没有认识的大官可以面见皇帝。

“我有办法,你等消息好了。”琴书有把握地说。

庭芝疑惑,不知道他一个学子会有什么办法见到深宫中的皇帝。

琴书自然是有办法的。会试已经结束,他又一次高中,接下来就有了殿试的资格。

殿试是在皇宫内举行的大考,由皇帝亲自主考。宏伟的宫门洞开,考生们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进入皇宫前朝的保和殿,接下来皇帝升座接受考生叩拜。

正要准备考试之时,琴书忽然出列叩首:“臣沈琴书有西南紧急军情,恳请皇上单独召对。”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这个地方捣乱,来人……”一旁的陪考大臣呵斥。

皇帝纳闷,一听说有军情还是应请求单独召对。

琴书把事情经过说了,皇帝眉头紧皱,问:“你说你的朋友带来情报上京?”

“是的,因为考试不许带只字片纸,所以臣没有带来,请皇上召见他问个明白。”

皇帝急命侍卫去沈府召庭芝入宫。

庭芝报过家庭和姓名,呈上庭霜译好的军情,皇帝越看脸­色­越凝重,吴王已经整端了兵马,贮备了粮草,还软禁了云南巡抚,杀了反对他的朝廷官员,封锁了全境,什么一切平安的消息都是他派探子化妆成商人放出来的假消息。

“既然吴王封锁云南全境,这个消息你是怎么得到的。”

庭芝从容回奏:“是锦乡侯宝琪冒险潜入云南,掩护他的是一个英吉利商人的商队,他打探到消息送不出来,请那夷人译成洋文绣于锦缎之中带出,草民的大哥收到锦缎再译回中文,就是皇上现在看到的。”

“你大哥居然会洋文?”皇帝很奇怪。

“是。”庭芝也很奇怪,没法解释庭霜为什么会这些古怪的东西。

皇帝已经相信了消息来源,沉思一会儿,从容道:“朕知道了,沈琴书,你回去考试吧。”

琴书和庭芝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打的什么主意,到了这关口,皇帝还有心思主持考试?

皇帝又转向庭芝,很和气地问:“看你口齿清晰,头脑敏捷,可曾读过书?”

庭芝回奏道:“草民自幼读书,十四岁时通过府院三试中了秀才。”

“那你学问不错,也参加过乡试?”

“草民不幸,乡试时身体不适,最后一场没做完卷子。”庭芝说起来又想哭,如果不是他没把握住机会,现在他也可以殿试了。

旁边的章廷敬接口说:“这是他运气不好,三年后再考就是了。”

他看出皇帝有破格的意思,只是庭芝乡试落榜,会试没参加,直接参加殿试难以服人,这个例不能开。

皇帝确有为庭芝破例的意思,看宰辅反对只好做罢,重新回到大殿举行考试。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的鼓励很­鸡­冻,说真滴看后台递减的点击心都冷啦,有些理解为毛不少V文坑了。

被大伙一鼓励又温暖了一些,等这篇完结了俺要考虑下本的方向,内牛。。。

97

97、地道战 ...

就在皇帝收到消息不动声­色­继续主持殿试之时,西南的吴王起兵了,同时和他一路的福建的鲁王,广东的尚王也跟着响应。

跟着响应的还有吴王在四川湖北陕西的亲朋故旧,都是一些汉族将领,和满人有矛盾,对朝廷压制汉人心怀不满,所有矛盾一朝暴发,借此契机纷纷起兵造反。

首先是贵州提督起兵响应,云贵总督一看事不对,带着几个人逃跑了。接着贵州巡抚总兵全部投降。然后四川巡抚提督总兵等官员也响应,吴王未打一仗,轻易占领云贵川三省。

叛军占据西南三省后,吴王派大兵攻两湖,兵分两路,一路出四川攻陕甘,一种取江西。

皇帝接到吴王反叛的消息心急如焚,表面上还是沉稳镇定照常举行殿试,一边加紧动作任命顺承王勒尔锦为靖寇大将军带着满汉骑兵开到湖南前线,不料天下太平久了,国家军队耽于逸乐久不­操­练,战斗力远不如吴军,刚一交锋就被打得乱荒而逃,溃不成军。

在一边观风­色­做墙头草的汉官们一看阵势,顺风倒向吴军一边,长江两岸也出现了响应吴军的官员。陕甘提督王辅臣是吴王以前手下的总兵,和同僚满官有了矛盾分歧,索­性­也造了反,他手下的参将高成控制了豫北地区,伴随着战火四起,一些土匪乱党也趁机做乱,四处烧杀抢掠。

伴随着坏形势的就是谣言,据说在长平县活动的匪帮有百来人,有说是上千人,烧杀抢掠无恶不做。李东升一大早出村往城里送猪,不但猪被抢,人也被打得头破血流,更加剧了人们的恐惧。

庭霜虽然手里有火枪,晨光武功也好,但是只凭两人也保不了整个村子的安全,村里人很害怕,要求庭霜上县衙找知县求他派兵保护。

庭霜心里嗤笑,你当封建旧军队是□领导的人民子弟兵咩?还会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到时候要这要那勒索无穷,还不得把人弄­精­穷,还不如依靠群众发动群众自保呢。

庭霜虽然不赞成,但是却不过村人的期望,心想若不绝了他们的希望,只怕还对官府存着指望,自己不会开动脑筋想办法。

去县衙见了知县杨三立说明请求,杨三立也为难:“要我派兵,哪里有兵,全省的兵都由提督统制,现在战火四起,没有战火的地方也要抽调壮丁支援前线顺承王的靖寇军。”

“那该怎么办?”庭霜急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养了这么多军队不就是为了保护百姓吗?现在百姓遭难,让我们等死吗?”

“那没办法,不要说现在很难抽得出兵来,就算抽得出来,那些兵搔扰地方也是个事儿。”

庭霜被气得直翻眼,郑师爷劝他,不到不得已,地方官一般不请求上边发兵保护地方,因为官兵过境扰民太甚,而且现在战火四起匪徒做乱,分兵驻守也不是事。

庭霜本来也没指望知县会同意他的请求,只得装了一肚子失望回村,召集全村的能人一起想办法。

先声明指望官府派兵保护不可能,而且不划算,到时候官兵驻扎需索无度搔扰地方不说,调戏个­妇­女咱也没法子是不?

官兵扰民由来已久,村人也知道请求官府派兵保护有利有弊,来了要接风,先孝敬一笔驻防费,走了要送行,再奉上一笔开拔费,至于隔三岔五的“劳军”自不必说,甚至下乡搔扰连吃带拿的当地百姓也不敢吭声,只是觉得有军队驻着可以壮壮胆,对叛军和匪徒好歹有个震慑作用。

庭霜后悔开家庭学堂时没有教一点毛泽东思想啥的,怎么让这帮人意识到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靠人不如靠自己呢?

“乡亲们听我说。”庭霜开始进行思想教育,“要相信自己的力量,你看历史上那些闹出大动静的,不都是泥腿子吗?不要小看庄稼人的力量,只要团结起来,难道凭我们自己的力量还保不了自己的家园。”

他的想法是练一支民兵,由自己人保卫家园,这个要发动群众。

乡亲们吧嗒着旱烟思考着。

村里的活宝老寿星卫显说:“没错,我们要对自己有信心,要靠大家伙儿齐心,要有智谋,想当年,诸葛亮初出茅庐,兵不过三千,将不过关张,这……”

孙生财说他:“哎呀,卫爷,咱合计正事,您怎么又说起三国了?”

“哎,我这不是借古喻今嘛。”卫显自嘲,老头一开口,三句话不离三国。

大家都笑起来。

李昌富问:“上回你说把咱村的青壮召集起来,可是咱都是庄稼人,只会握锄把子,拿刀枪不中,土匪来了难道咱们得挖个洞躲起来?”

庭霜笑起来:“就是这意思,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挖洞,匪徒或是叛军过来咱们藏在地道里,他也没法子伤害咱。”

“好主意,挖地道。”大伙振奋起来。

说­干­就­干­,全村男女老少齐动手,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挖地道。

庭霜却并不满足开挖地道,《地道战》里咋演的,鬼子灌水放毒放火,把整个村都挖得惨不忍睹,毛爷的论持久战咋说的,“战争目的中,消灭敌人是主要的,保存自己是第二位的,因为只有大量的消灭敌人才能有效的保护自己。”

庭霜铺开纸张划起了图纸,回忆《地道战》中看到的地道防卫方法,教村里人如何挖地道。

“消灭敌人是保存自己是手段。懂了吗?”庭霜开始进行毛泽东思想教育,“就是说如果不能消灭敌人,只是藏起来,那是藏不住滴,再好的地道也不中用,我们要把地道挖的不仅能藏人藏粮,还要能打击敌人。”

铺开图纸给乡亲们上课:“瞧,地道要这样挖,每家地道要联通起来,出入口要做好承隐蔽。在入口一侧挖洞,防钻,和水井连通起来防灌,安置活门板和陷阱,可以把匪徒引进来,关门打狗。这个地方,就是进村的必经之路上两边的临路房子开­射­击孔,我们藏起来打。”

“好小子,行啊。”张大全重重地拍庭霜的肩,拍得他直呲牙。

全村都振奋起来,连夜挖地道。

庭霜还效仿抗战时期老百姓打游击战的方法,在村口四个方向放了消息树,只要有敌情就把消息树放倒,这个任务交给放牛娃和放羊的孩子们。

“那晚上怎么办,消息树放倒也看不见。”孩子们提出疑问。

庭霜觉得他考虑得有道理,于是做了几个哨子,分给村里的毛孩子们,说:“发现异常情况,比如有带武器的队伍什么的,就吹哨子,三声急哨代表有土匪来了,两声哨说明有陌生人进村,好生仔细着,­干­好了有糖哦。”

其实不用他拿糖来奖励,孩子们也愿意为保卫家园做些什么。

没多久,一伙匪徒进村庄抢掠,这伙匪徒是一帮无业游民和罪犯组成,趁着吴王反叛朝廷无暇顾及,四处抢掠作乱,又向参将高成投诚,接受招安,成了吴军的一部分,对于这种情况朝廷只是下令各地方办团练自保,以补正规军的不足,根本抽不出兵来保护百姓。

在村口放牛的狗蛋站在山坡上看见这帮人,赶紧放倒消息树,村里人看见赶紧敲响村中心老槐树上挂的大钟,听到钟响,按照事先的安排,老弱­妇­孺躲进地道,男人躲在屋里或房顶上,抽冷子放暗箭,乡里人靠山吃山,也时不时上山打个山­鸡­野兔什么,箭法多少会一点,就连半大孩子打弹弓也是百发百中,张大全的箭法更是了得,基本上箭箭不空,其它人箭差些,一看没­射­中就赶紧躲入地道,藏好洞口,匪徒找不着人气得乱砸东西。

庭霜用竹筒连起来,装上镜子摆好角度,可以在地道里看到上面的情境,看匪徒们乱砸东西很恼火,虽然农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那也是过日子的东西啊。

庭霜抄起火枪准备给那家伙来一下,狗蛋和小栓提了个包袱爬出地道口。

“哎,臭小子们,危险,快回来。”庭霜吼他们。

狗蛋和小栓不听,麻利地爬上屋顶把手里用布包着的物件扔到土匪头上,又麻利地钻回地道。

那大包扔出去,顿时飞出一群黑鸦鸦的东西,庭霜定睛一看,天哎,居然是一群马蜂,这帮混小子们是什么时候包了个大蜂巢回来了啊?还扔到人的脑袋上,果然小孩子的想象力很强大。

庭霜向来注意保护儿童创造力,立马摸兜掏出糖球奖励几个小皮孩。

只见那帮土匪抱头鼠窜,被刺得惨叫连连,屋顶上埋伏的人趁机用箭­射­倒几个。卫显家的小重孙二肥子也扔了个不知包了什么东西的泥巴团,土匪摸着脑袋哇哇叫。

庭霜奇怪:“你扔的是什么?”

“屎巴巴。”

庭霜一头黑线,儿童的想象力不仅丰富,而且很彪悍。

二肥子也伸出小手要糖,庭霜看那小爪上黄|­色­的可疑物质,一巴掌拍过去:“快去洗手,以后不许用这些屎巴巴雷。”

匪徒们四面受袭,又被一群大马蜂包围,吓得晕头转向狼狈逃跑,连受伤的同伴也顾不上带着。

“哦……”孩子们看见匪徒逃窜,高兴的嗷嗷叫着,排成队跺着脚高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女人们也很高兴,烙几张白面饼摊一张­鸡­蛋慰劳自家的男人和娃娃。

庭霜高兴地也唱起来:“地道战,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千里大平原展开游击战,村与村户与户地道连成片,侵略者他敢来打他个人仰马也翻,全民皆兵,全民参战,把侵略者彻底消灭完……”(主角忘词了,想听原曲戳下边)

“你唱的是什么呀?”晨光笑得肚子疼,这家伙总是唱一些古里怪气的歌,不过他唱的村村户户地道连成片都是很有道理。

匪徒们狼狈逃回去,匪首气得暴跳如雷,一个喽罗建议:“要不要报告高参将,请他带人马来剿灭这里?”

“笨蛋。”匪首啪飞他,“他来了打下的地盘算谁的?”

“老大说得对,一帮泥腿子还能翻啥天?咱要找别人打,地盘就不归自己了。”

于是一帮匪徒定下半夜偷袭计划。

作者有话要说:俺是这个星球坑品最好的人,谁敢怀疑俺坑了咬谁。。。哼哼╭(╯^╰)╮ 哼

地道战的五防,图没对好,看官要领会­精­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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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大乱将起 ...

没有月亮只有几点暗淡星光,夜深人静时分,整个村子都陷入一片黑暗寂静中,家家户户都没有一丝灯光,可见都已经进入梦乡了。

百来人的土匪队伍悄悄地进入,光头匪首一看四周安静,得瑟地笑:“等我们杀一些人震慑其他人,再抢些粮钱,再多招些人,就可以占据县城了,到时候这一带还不是我说了算。”

旁边喽罗立马摆出一副“大哥说得有理”的表情。

匪徒先进入房子最好又离村口较近的李昌富家,踢门进去,只听里面一阵惊慌的声音,进去后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他们肯定躲进地道了,上次我们白天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躲在里面暗算我们。”一个喽罗说,几个人上去一阵乱翻,很快在炕席子下面翻到地道口。

匪首观察了一下,侧耳听听,然后一挥手:“先进去两个人看看。”

两个喽罗听令下地道,过了一会儿喊道:“老大,这里藏着好些女人孩子,而且值钱的东西也藏在这啦,快下来。”

匪首听了大喜,急命几个人下地道搬东西。

等了好了一会儿,却只见下去的人不再上来。

匪首觉得不大对劲,又不敢再派人下去,又下令:“灌水,淹死他们。”

院门口就有水井,提了无数桶水灌下去,还是不见人出来,再派两个人下去查看,只听一声惨叫,再也没有动静。

匪首气急败坏又下令:“用烟熏,熏死他们。”

立即有人拿来火把柴草,朝着洞口放烟,正以为得计忽听外面惨叫连连,匪徒们急忙跑出去看,只见房顶树梢还有看不见的暗处­射­来阵阵暗箭,匪徒在明处,对手在暗处,立马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原来,匪徒们虽然定下半夜偷袭之计,但是如何瞒得过庭霜这样的万能穿越人,虽然学的是百无一用的计算机专业,但是遍阅各种战争片还有征战天下的种马文又长混军事论坛,还能考虑不到这种小伎俩?想起电影《地道战》里鬼子夜袭的打法,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老寿星卫显也赞同地说:“这个不能不防,想当年,周公瑾夜袭曹营……”

“哎哟,您老又说上三国了。”他孙子卫双全打断,“咱们在合计晚上怎么办。”

庭霜分派人手,村口分四个方向,分头安排人手分成几班巡夜,有动静就吹哨子。

庭霜手里只有一支单筒望远镜,只能给一处使用,而且在晚上也不好用,好在可以发动群众智慧,在地下埋了空竹筒,连接起来一直通到村里瞭望台,值夜的人趴在上面听到异常动静就可以吹响紧急哨子。

土匪一进村子就被发现,值夜的乡人吹响哨子,按事先安排,女人孩子老人都躲进地道,有匪徒进来,放下活板门关门打狗,把那家伙先制住,刀架脖子上让他把上面的同伙喊下来,下来后躲在掩体里一枪扎死一个,其它的一个个消灭在地道里。那个地道口自然是故意暴露的。

地道通着水井,灌进去的水又流回井里,烟火也顺着排气道散出去。箭法好的人拿着弓躲在地道­射­击口抽冷子­射­击。匪徒们找不到人,还被藏在暗处的乡人放冷箭,恼羞成怒的放火烧屋。

这下子村里人火了,这是自己的家园,居然这样被烧毁,气得挥着柴刀锄头出去拼命,庭霜也火了,看见火光中那个光头肥胖的家伙非常嚣张,抬手对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枪。

黑夜中一声巨大的枪响吓坏了众匪徒,再看老大已经被打了个脑袋开花,登时乱了阵脚。村里的男人们看见­精­神大振,怀着满腔怒火挥着柴刀樵斧和锄头照着匪徒一阵砍杀,本来这些庄稼汉都很淳朴,没想过要杀人的,庭霜带了个头,他们也被激起了血­性­,挥舞武器冲向敌人。

老人孩子和­妇­女们都躲在地道里,大部分粮食还有贵重物品也藏在地窖,男人们没了后顾之忧,仗着熟悉地形只管放手砍杀,很快匪徒扔下几具尸首狼狈退却。

取得胜利后,乡亲们赶紧灭火,然后检验战果,从几个受伤的俘虏口中得知那个被庭霜击毙的光头是他们的老大。

大伙非常兴奋:“把他们的头子都­干­掉了,看他们还敢来。”

“是呀,大少爷你好­棒­,把他们的头儿都宰了。”平安乐得眼睛眯起来,崇拜地看着他。

庭霜脸上直抽抽,手心脊背都是汗,虽然他喜欢YY征霸天下虎躯一振震慑对手,可是要在别人的尸体上建功立业,他还是不能坦然。

他没有杀过人,做梦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杀人,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他真的杀了人,对于受过现代法制教育的人来说,就算对方是匪徒,但是未经审判就将其击毙,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家伙敢杀人,可见胆量非凡,跟他­干­不会错。

“就是,大哥,你把村里男丁全召集起来,我们自己保护自己。”

“对,你领着我们­干­吧。”

庭霜看着面前满怀期盼和信任的乡亲们,抹汗,他只是想做个太平农夫,种地吃饭做生意赚钱,却没有料到会杀人,更没想到会组织一支小军队。嗯,有个戏(沙家滨)不是这样唱吗?

“想当年,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总共有十几个人来七八条枪。遇皇军追得我晕头转向……”呸呸,这是什么词啊?

形势象一只看不见的手,他不但生意越做越大,还拥有了一只几十人的小队伍,下一步怎么办?

庭霜看了一眼横在地上的光头匪首,心里抱歉:“别怪我,哥们,大黑天谁叫你脑门子那么亮来着。”

“把这些俘虏和尸首都送到县衙请知县大人来处置。”

其它饱受匪徒残害的村子听说散花村打了两场漂亮的地道战,成功震慑了匪徒保护了自己的家园,乡人们动了心,受到了鼓励,也来学习怎么挖地道,庭霜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倾囊传授,又召集十几个村子搞联防,把外围的那些村子联合起来,力量更大。

用毛爷的话来说,团结就是力量。

还是老活宝卫显的话更容易让人乡亲领会­精­神:“想当年,刘备打曹­操­就是联合孙权,联合起来才能……”

别的人不敢接茬,卫老头一“想当年”没有半时辰不会结束,如果有人接话茬,话匣子更合不住。

长平县外围的几个村子依靠地道还可以自保,但是并不能挽救越来越坏的局势,吴军和顺承王尔锦的靖寇军在湖南一场恶战,突破了朝廷军的防线,朝廷军措手不及,几处各自为战,军需也没跟上,竟让吴军长驱北上直到长江边。

杨三立看了最新的军报吓得脸­色­如土,把庭霜找来商量。

“你看,这该如何是好?现在西南半壁易主,天下群起响应,你现在还认为朝廷肯定会胜利?”

“当然。”庭霜不加思索说,“西南半壁丢了,可是苏浙财富地区没丢。表面上看是天下响应,其实他们的联盟并不牢靠,吴王鲁王尚王南王几个藩王都各自有小算盘,只要朝廷打个漂亮仗,墙头草们就会倒向朝廷这边。”

杨三立听他这样分析觉得在理,他们当官的对于国家哪个县肥哪个县穷哪个缺份好早就研究过,天下最富饶的地方莫过于江苏,江苏最富的就是苏松太地区,苏松太收入比杭嘉湖好,杭嘉湖一年赋税又胜过西南任何一个省,叛军占的地方大,但是最富饶的江浙地区还在朝廷控制下,也就是说如果长期拼消耗,朝廷还是有胜算的。

“可是……”杨三立还是害怕,“吴军已经打过来的,一过长江就直奔京师了。”

“不用担心。”庭霜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上回不是说了么?他打过来正对上朝廷最­精­锐的神武军,他没有好果子吃,等吃了败仗,形势就会倒向朝廷一边的。”

杨三立想想也是这个理,长江以北接近朝廷心脏地区,驻有重兵,吴军过来没有好结果。

“可是,你想到的吴王也能想到,他要是停下来,不打过来停在长江南岸怎么办?”

“那好办,就抄他后路呗。”庭霜觉得这很简单,抗战时日本鬼子打过来,越往里深入战线拉得越长,然后我军在敌后断他的粮道乱他的后方,前后夹击揍得小鬼子哇哇叫。

“对啊。”杨三立眼前一亮,吴军过长江则对上最­精­锐的朝廷军队,不过长江朝廷军可以抄他后路,总之没有好果子。

没想到这个农夫对天下大局分析得如此透彻,看来他的品级也不是只凭运气挣来的。

庭霜一边组织农民自保,一边密切注意京里和南边的局势,齐重煜来信讲了京城的情况,经过初期的慌乱无措,皇帝已经指挥有度,囚禁了吴王的质子逼吴王投降,还分头对几个藩王分化瓦解,朝廷有不少人建议迁都撤出关外,皇帝顶住压力守在京城坚决不肯后撤。京城在皇帝的从容坐镇下一切如往常一般热闹繁华,皇榜已经放了,沈琴书高中探花,风光无限地跨马游街,他和庭芝自告奋勇请命上前线帮办军务,皇帝已经答应了。

庭霜接到信气得骂了一句:“他妈的兔崽子,翅膀长硬了。”

先前接了庭芝的信,说和琴书一起呆在京城,他还很放心,觉得两人呆在京城很安全,没想到庭芝这小子学会骗人了,一边在信上说留在京城,背地里又请缨往前线去。庭辉看他生气,劝他:“庭芝两个年轻气盛一方面是想建功立业,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着想,如果他们立了功,得了皇上的宠信,在沈家那边就可以硬气了。”

庭霜无奈地叹气,庭芝和琴书在为两人的未来拼命,而宝琪还远在云南敌境不知道是死死活,每每想到这里,心口就隐隐作痛,百般牵挂千般担心如看不见的蛛丝缠得喘不来气。

正如杨知县所料,庭霜这个农夫能想得到的,吴王也能想到,如果打过长江就会接近朝廷心脏地区,遇到的抵抗力量会越来越强,如果败了,观风­色­的那些人肯定会背叛他。所以他下令吴军驻扎在长江南岸。

庭霜听到消息,自觉得意,看,果然不出老子所料吧,吴军不敢过来。至于趁乱抢油水的匪徒不用担心,庭霜组织村里的青壮年组成民兵队伍练兵,至于怎么练兵他没有经验没练过,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看古今中外的战例,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兵贵神速,只要能抢先敌人一步占据有利地点就可以取得胜利,这和做生意要抢先一步占领市场有相通的道理。

所以他练兵的原则是锻炼快速反应能力,说白了,就是练跑步,扛着武器粮食跑二十里,最初不要求跑这么多路还要保持战斗力,能跑下来就行了。晚上还练习紧急集合,三声哨响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

乡民经常上山背山货,还要把地里打的粮食背回家,负重不成问题,但是在负重状态下跑步就有些难度了。庭霜引诱他们:“现在练好了,等到逃命的时候就可以跑得快了。”

晨光听了一头黑线,只有教人杀敌的,哪有教人逃跑的。庭霜却振振有词,先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嘛,况且他建这支民兵队伍并不是想占地盘当军阀,只是想保护家园,不赞成乡亲送命。

可是,吴王老­奸­巨滑,自然不甘心这么停在长江南岸,他这一停下来,朝廷可以缓过劲召集所有力量对付他,所以不能拖,他一边写信给朝廷要求释放被扣在京里的人质,也就是他的长子和长孙,一边鼓动北边的老部下作乱,扰乱朝廷的心脏地区。

陕甘提督王辅臣在北方起兵响应,他手下的总兵高成也拉起部队跟着反叛朝廷,第一个要拿下的地方就是长平县。

长平是大县,也是产粮重地,拿下这个地方,可以作为据点向朝廷军施加压力,可是朝廷除了下令各地方办团练自保,居然抽不出可用的军队来保卫。

做为一县长官,杨三立急得头发要白了几根,召集乡绅们想法子,尤其是寄希望庭霜。

庭霜也有些紧张,他现在手里有几百人的小军队,可是都是些未经­操­练的农民,连象样的武器都没有,依靠地道对付一些土匪也罢了,可是要对付正规军队他也没把握。

局势越来越严峻,高成的叛军攻下开封接着开往长平,长平城里乱成一团,一些驻守的士兵也没心思守城,差役也没心思巡逻,只寻思着打起来怎么保命。

庭霜把家里所有铺子除了药店,其它的都关了门,又将女眷移到山上藏起来。把家里安排好,时不时上城头巡视,只见士兵无­精­打采,各自为政,有的关口连驻守的士兵都没有。街市上一片萧条,大多铺子都不再开张,有些不法之徒趁机抢劫偷窃。

庭霜眼看着城内大乱将起,急得没法,催杨三立想法子。

杨三立是两榜进士,学问是好的,却是属于那种“愧无半策匡国难,唯有一死报君恩”的书呆子型官员,也拿不出法子来。

村里的老活宝卫显为了给庭霜打气,亲自领着几辆粮车进城。

几骑人马卷着飞尘向县城奔来,庭霜在城垛上看到为首的一人,登时如遭雷击,浑身动弹不得,半晌才反应过来,疯狂地跑下城楼向那人扑了过去。

“混蛋,你怎么才回来,我要担心死了。”庭霜张开双臂抱着他,流下眼泪,又狠狠捶他几拳。

宝琪轻拍他的后背:“我回来了,我发誓以后永远和你在一起,再不分开。”

庭霜抽噎着,觉得在人前流泪挺丢脸,抹掉眼泪:“这是你说的哦,不许负我。”

多少日子的担惊受怕,多少日子的劳心劳力,硬撑着伪装万能,今天才有了可以放松的地方,庭霜把眼泪鼻涕抹他胸口上,这是宝琪许诺过的专许他一人享用的地方,累了可以依靠,独家享用,禁止他人觑觎。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追文的同学支持。鞠躬……俺能坚持到现在,非常感谢乃们,亲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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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保卫净土 ...

宝琪历经艰难,趁着大部分吴军北上解除封锁时逃出云南,路上遇着溃散的靖寇大军,便利用自己的身份,收编了上百残军一路北上,一路上陆续收容了溃退的官军,居然越来越多,凑了两千多人马,他急着见庭霜,先带了几个人骑马连夜赶来,后面的步兵部队随后跟上。

到了长平县召来知县亮出锦乡府的令牌,说:“我是锦乡侯,这次带了两千人马过来,来助你守城,你和你的人要听我全权指挥。”

庭霜放松下来,杨三立也觉得有了主心骨,镇定了许多。

宝琪开始下令:“杨大人,传令下去,从现在起紧闭城门,谁都不许进出。谁私放人出去,斩立决,有人抢劫盗窃就地正法,不必审问,所有士兵轮班守卫,差役加紧巡逻,凡有违法乱纪者从重从速处置,号令所有铁匠铺抓紧时间打造箭矢。”

庭霜不敢置信,象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般看着他,宝琪仍如往常一般丰神俊朗,只是容颜黑瘦,双目透着异与往日的果决和狠厉。

老寿星卫显送完粮想出城回村,也被关在城里。庭霜把他安置在饭馆后的宅院里,说:“您先在这里住一阵吧,封城也是没办法的事。”

卫显一向随遇而安,活了九十多岁了,也无所谓在哪里咽最后一口气,当即在孟家宅子里住下抽着旱烟和人讲三国自得其乐,其它人可没有他那么淡定,仍然惶惶不安。

过了两天,宝琪带的后备兵马赶来,没过多久,高成亲自带着五千人马杀气腾腾赶到长平城下,宝琪带着人守城,又招收城里青壮入伍,庭霜负责供应军需。

高成率军攻城,箭矢如雨纷纷落在城头,城头守军缩在墙后不敢探头,城里的人吓坏了想着逃出去。

叛军见攻城受阻不想自己受损失,就停下来在城下休整,天天在城下喊话让守城的人投降,只要出城就保证这些人的人身安全,城里人心惶惶。

一个老­妇­在城门处叫喊着:“为什么不让俺们出去,让人在里面等死吗?”

守城门的士兵拦着这些人,又派人向宝琪汇报,宝琪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到城门口毛哄哄的一团,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道:“谁敢扰乱秩序,立斩。”

乱糟糟的人群吓得怔了一下,随即又鼓噪起来:“让我们出去,我们不想死在这里。”

宝琪以手握住剑柄,冷声道:“我再说一遍,谁扰乱秩序,立斩。”

这时,一个亲后过来报告:“街市上有人抢夺百姓的东西。”

“带上来。”

马上,一个汉子被几个守城兵带了上来,庭霜一看是认识的人,赶紧过来,问:“赵哥,怎么回事?”

那赵哥就是经常到庭霜家饭馆吃饭的脚夫,常常给他尝菜提意见,和庭霜很熟,经常天南地北的胡侃,见县令召集壮丁守城,所以应召入伍成为守军的一份子。他见庭霜发问,羞愧地垂了头,道:“官府好几个月都没发饷了,我家有年迈父母,所以……可是我没有抢东西,这包袱是我在街上拣的……”

庭霜十分同情,正要说话,宝琪发了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东西是拣的?一早我就下了军令,不得抢劫偷盗拿老百姓的东西,有违军令者立斩,话已经说到头里,你还违犯,可怪不得我了。”

宝琪给身边的兵士下命令:“军法处置。”

庭霜急了,赶紧求情:“赵哥有错,可是罪不至死,不如罚他劳役将功赎罪。”

“就是。”旁边和赵大相熟的人也纷纷求情。

宝琪不为所动:“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得用重典,谁敢再罗嗦和他同罪。”

又转向赵大,说:“你的父母我会替你奉养,你就放心去吧。”

赵大脸如死灰不再说什么:“我明白,谢谢侯爷。”

很快,血淋淋的人头呈上来,庭霜一看差点晕倒,其他百姓也吓得发抖,宝琪又冷着脸说:“现在正值战乱时期,谁敢不听号令,这就是下场。”

一会儿,巡逻队又抓来几个偷窃的人,宝琪下令斩首示众,很快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头挂在城里一支高高的旗杆上,震住了所有想趁乱摸鱼和不听号令的人。

庭霜却受不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去,难受得浑身都疼,和自己一起吃饭聊天的活生生的人转眼间身首异处,滴着血的人头挂在旗杆上,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可是,他心里隐隐恨上宝琪,却不能责怪他,更不能说他做的不对。

这是非常时期,城里不能乱,如果一乱,城池必然守不住,到时候叛军杀进来死的人更多。为了保证城里秩序井然,镇住那些作乱的人,不得不用些非常手段,比如——

杀人。

杀罪不至死的人,用他们的人头和鲜血来维持秩序。

可是,庭霜明知这样做不算错,却无论如何接受不了,想起那血淋淋的人头他心跳如捣冷汗湿襟胸口象是堵着什么压得难受。也曾YY过多次自己智慧万能,一个主意就扭转乾坤挽救危局,却从没有也不愿意去想要踩着别人的尸骨建立自己的功业。

庭霜扑到床上浑身颤抖,宝琪在门外敲门也不理。过一会儿,门外没了声息。

忽然窗户一响,一只手抚上他的肩,庭霜一巴掌拍飞那只手,怒吼:“滚开,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别碰我。”

宝琪静静地看着他,沉默半晌,才说:“还记得那年灯节戏园大火时的事吗?”

庭霜疑惑地望着,不知他怎么提起那事。

“当时发生大火,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往门外跑,结果在门口挤成一堆谁也出不去,这个时候你挺身而出拔出火枪说,谁敢再往前挤就毙了谁。”宝琪很痛苦地看着他,“我问你,如果有人不听话,还是要往前挤,你会怎么办?你是开枪还是不开枪?”

庭霜低下头不说话。

宝琪又说:“如果你不开枪震住他们,形势更乱更危急,死的人会更多。如果你开了枪震住他们,不再乱挤,那么可能所有人都能逃得­性­命。可是,被你开枪打死的那个人他是无罪的,他想求生没有错,他也有父母妻儿,你到底能不能下杀手?”

“别说了。”庭霜痛苦地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那种情况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想起《泰坦尼号》上一个情节,船要沉时,大家都挤着往救生艇上跑,小艇都快翻了,一个船员掏出手枪震慑乘客:“谁敢抢在­妇­女儿童的前面我毙了他。”

有个乘客不听还是往前冲,那船员真的开了枪,虽然控制了局势,可是杀了无辜的乘客,那船员也内疚的自杀了。现在想想,那船员做得对,却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杀,可悲可悯。

再回想那年戏园的大火,如果当时有人不顾威慑硬往前挤,他倒底是开枪还是不开枪,那人是无辜的,不该死,可是更多的人也不该死,如果杀了他能换了更多人的生存,他是否开枪,事后会不会内疚终生?

“我受不了,受不了。”庭霜难受得哭起来,想到以后还要做这些违心的事,杀更多的人,就觉得心口压了块巨石,沉沉得疼,万分怀念宁静美丽的村庄,这是包括他在内无数人得以安身的净土,为了保卫这片净土,却要杀人流血。

“我知道那个赵大是无辜的,可是在当时那个情况,我真的需要一个人头来严肃军纪震慑其它人,不肃军纪这个城守不住,死的人会更多。如果连你也不理解我……”宝琪说着有些哽咽,又说:“你要明白,为了更多人的生存不得不牺牲一部分人的生命,这是正常的。对不起,不该把你搅进来。”

庭霜透过泪眼看着他,他的面目模糊不清,那个神采飞扬­干­活笨笨的宝琪在哪里?

都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在战乱之时,人命象草根一样不值钱,只有尽快结束战争,人的生命和尊严才有保证。

经过杀戳,城里真的恢复了秩序,再也没人敢抢劫盗窃,人们安安份份地呆在城里。

高成率领叛军本来想长期围困长平城做据点,就地取粮,可是城周围各村庄地道相连,形成攻不破的堡垒,叛军在村庄弄不到足够粮食,没法长期困守,所以急着用其他办法攻城。

高成派人回开封准备拉两门红衣大炮轰开城墙。

红衣大炮的威力多数人都知道,本朝太祖打江山时这个东西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宝琪接到情报,愁的拧起眉头,庭霜想到大炮轰过来不知死多少人,也顾不上和宝琪生气,发动脑细胞想办法,可是,大炮这东西怎么抵挡啊?

耶酥真主如来佛外加毛爷爷,你们谁有主意抵挡大炮快来想办法。

几个人聚在县衙指挥部里想法子。

“要不挖地道藏起来?”庭霜想不出新主意。

“五千人马攻城,王辅臣还继续给他增兵,光有地道不行。”宝琪说着,还是派人传令让城里居民自己挖地洞躲藏。

“如果我们也有大炮就好了。”杨三立说了一句,被宝琪瞪了一眼,我们哪来的大炮?这不是废话嘛。

“没有大炮,小炮也行。”庭霜发动所有脑细胞,打仗他不会,只能剽窃前人战例,孙子兵法,左传战国策,铁血军事论坛,子陵军事论坛,《巴顿将军传》过一遍,没有可用的。《保卫莫斯科》《大决战》《四渡赤水》《地道战》《地雷战》,这些影片也过一遍,嗯,好象可以用地雷,没有大炮用小炮也可以,但是这个时代能造地雷吗?

“你们等等。”庭霜扔下开会的人跑回自家宅院,宝琪默契地明白他有了萌芽中的主意,也跟着跑。

庭霜跑回宅院问老活宝卫显:“卫爷,你知道怎样造地雷吗?就是一种点燃能爆炸的东西。”

庭霜口沫横飞连说带笔划,卫显纳闷地看着他。

“卫爷,倒底有没有办法啊?”庭霜绝望地看他。

卫显轻咳一声:“点燃就能炸的东西,不就是火药吗?你直说不就得了,还费那么多的唾沫。”

庭霜抹汗,好象……似乎……是火药,把简单的东西弄复杂,那货不是我啊不是我。

“想当年……”卫显又开始说三国,“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用的就是炸药……”

庭霜知道老头一说起三国就没完,赶紧打断:“您说这炸药怎么弄?”

卫显年轻时做过石匠,也曾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摸着白胡子道:“这个不难,一硝二黄三木碳,份量不好掌握,得摸索,不过古人能造咱也造得出。”

“卫爷,您果然是咱村的活宝啊。”庭霜欢呼一声抱住他,把脑袋蹭蹭。

“哎,臭小子,我的老骨头要被蹭散架了。”

宝琪跟过来看庭霜一脸开心,知道他有了退敌的法子,也跟着高兴起来。

庭霜召集了城里的石匠铁匠还有做鞭炮的,给他们解释做地雷的基本原理,至于怎么装引线,硫黄木炭的比例啥的就请有经验的人来弄了,抗战时土八路自造的地雷连日本鬼子的先进扫雷器都没办法。

工匠们领会了­精­神,抓紧时间研究土地雷。

作者有话要说:打完地道战,下章打地雷战

100

100、地雷战 ...

长平城里的粮食经过市民抢购和战争消耗,越来越紧张,胡君宪找着庭霜,提议联手垄断粮食市场。

“现在是个好机会,朝廷军队和吴军的人马都需要粮食,我们可以联手做粮食生意,谁家价出的高就卖给谁,可以大赚一笔。”

凡是在非常时期发战争财的人,都会囤积居奇,比如粮食药品铁之类的战略物资,囤积倒卖可以大赚一笔。庭霜事前已经囤了不少粮食,再和全县第一富商胡家联合起来,转手可以翻几倍的赚。

但是庭霜不这样想,问:“你打算怎么卖?”

“现在双方都需要粮食,很容易把价抬上去,我们可以左右逢源。”胡君宪踌躇满志。

庭霜反对:“不可以,做生意固然要赚钱,但是杀头的钱不能赚。”

他的赚钱理念是有赚钱的机会一定要赚,但是有几样原则,损人利己的钱不能赚,以免哪天遭人报复惹来灾祸。冒犯权势者的钱不能赚,因为这样容易招来打击。伤朋友或同行和气的钱不能赚,以免结下不必要的怨恨断了合作这路。最后一点很重要,违法的钱不能赚,虽然有时他也钻点法律空子,打个擦边球啥的,但是他一直把握着度,绝不打过界球。

所以他教育胡君宪:“你想脚踩两条船从中渔利,但是你想想,你和叛军打交道,把粮食卖给他们,朝廷哪会放过你,肯定把你当逆党处置。叛军那边看你又卖货给朝廷,必然不会信任你,你虽然赚到大钱,但是两边得不到信任,岂不是危险。”

胡君宪悚然而惊,他只想着趁战乱混水摸鱼在双方渔利,却只顾赚钱没有想过脚踩两条船也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

那么,该把身家­性­命放在哪条船上呢?眼看吴军气盛连战连捷,可是朝廷也正在动员所有力量压制。

庭霜看出他的顾虑,要维持现在局势,只凭孟家现在的实力还不行,还得仰仗老牌商家胡家的支持才行,只有联合实力雄厚的大户,才能在风雨飘摇的危局中站稳脚跟。胡君宪这人虽是纨绔,却是有些进取心也有魄力的,如果拉拢好了,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当即给他分析了眼前的局势,也就是当初说服杨三立的那番说辞。

“胡兄你说,对于我们做生意的,谁是最大的客户?”

“自然是官府了。”胡君宪也明白了。

“所以说,我们要站在官府那边,帮朝廷做事,朝廷自然不会忘了咱,以后好处还少吗?切不要火中取栗,赚那杀头的钱。”

胡君宪心服口服点头,想到胡家历代经商,眼光却不如一个没有功名的农夫看得长远。

“多亏孟兄指教,否则我就做了抄家灭族的事了,以后还请孟兄多多提点。”

有了县里首富胡家的支持,庭霜勉强帮着县里压住了飞涨的物价。可是眼看离过年一天比一天近,饷银欠了好久都没发了,士兵们怨气很大,被宝琪硬压着才没有哗变。

庭霜不愿意宝琪再用血淋淋的人头来维持局面,更不指望这些兵有多么崇高的信仰,只能想尽法子凑钱发饷,去找知县杨三立商量。

“眼看要过年了,欠饷无论如何要发一发,士兵们的怨气很大。”

杨三立摊手无奈,藩王那边一作乱,县库的钱早就被朝廷征走了,现在库里只有两千两以备急需,而且这些钱也不够发饷。

“只好想法子劝捐了。”

“逼人捐款?”杨三立对这个不大抱指望,以往修水利赈灾民啥的,要那些富户捐款跟要命似的,到时候落个威胁商户捐款的恶名很不值。

庭霜这个打不死的小强体质认准了就要试试,以县令的名义召集了县里所有富户号召大家捐款。

果然,多数商户不吭声装泥塑,少数想捐的一看大户不捐,也悄悄缩回去,还有一部分人看风­色­。杨三立见状急了,咳嗽一声,准备来一番­精­忠报国的思想政治教育。

庭霜先开了口:“诸位前辈都是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可知最大的最有钱的客户是谁?”

“当然是官府了。”

“说的没错,最大的客户就是官府。”庭霜举出诱人例子,“比如山西平遥的乔家,富甲一方,他家为什么窜得这么快呢?”

庭霜顿了一下,看大家眼馋地看着自己,很满意这效果,接着说:“就是因为他家接了朝廷派下来的供应军队被服的一宗大生意,所以财源哗哗的进,京城同仁堂乐家也是因为供应宫里用药得以名扬天下。所以,只要和官府做生意,进账不会少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不用我多说,想和官府做生意,现在就是个机会,大家出了钱不是亏本,而是放资本下去,吴军不成气候,朝廷最终会胜利,只要平定天下,世事太平,咱们啥生意不好做,到时候,朝廷记着你是出过力的,还能不给方便?那时大家现在捐的钱不但能挣回来,而且发达的日子在后头。”

旁边的宝琪听了捂嘴笑,这家伙说服别人时还真有一套,说白了就是以利益诱之。再配合着加一把火:“说得是,这次大伙合力帮着官军渡过难关,我一定上奏皇上,不忘各位的好处。”

果然,众富户被说动了心,开始交头结耳,其中一个商户先开了口:“不知道孟公子打算捐多少?”

所有人眼睛都看着庭霜,庭霜立即做了盘算,军饷大约需要多少,县里富户多少,分派下来大致有个估计,这个世界没有计算器,他也不会打算盘,心算慢慢练了出来,指顾之间有了决断,当即朗声道:“孟家是新兴后辈,不敢与各前辈争先,我捐两千银子。”

对于新进的富户来说,两千银子不少了,胡君宪与庭霜已结成新同盟,愿意支持他,也说:“胡家也出两千。”为了不夺庭霜的风头,他把钱数拉平。

史杰也表示捧场,用烘云托月来抬高庭霜的地位,说:“永兴盛出一千五百两。”

几个人一带头,其他的富户也踊跃起来,一个个地认捐,居然凑了三万多两,把欠饷发了还有得剩。

庭霜这次做得漂亮,全县富户都很佩服,就算以前不服他的也有些服气。杨县令见他解决了头疼的难题,更是见情,说:“前任齐县令交接时说你是赤诚君子,有困难就找你想法子,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兄台果然是才德兼备的贤者,我一定上报省里为你请嘉奖。”

“我不想当官,只是为乡里做点事,世道太平了,才好做生意。”庭霜谦虚几句,他确实不想高调,又不当官要那虚衔做什么。

那杨知县看他如此淡泊名利更加感动。

饷银发下去,士兵们的情绪也安定了下来。这个年过得冷清清,庭霜更无心过年,天天泡在工匠那里监督他们造地雷。

“吴军正在往这里拉红夷大炮,各位一定要快点把地雷造出来啊,否则大炮轰过来咱都得上天。”

工匠们早听说大炮的厉害,不明白这地雷怎么对抗大炮,还是按他的构思造雷。

至于这地雷怎么用,庭霜的想法是埋在城里引敌军入城,宝琪的想法是从城头扔下去。

“把雷从城头扔下去……”庭霜想起二肥子把屎巴巴雷扔到人头上,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想什么鬼主意了?”宝琪审视他。

“我哪有什么鬼主意,你想要鬼主意找村里那帮皮孩子。”

高成的叛军从开封拉来四门红夷大炮已经运到,叛军士气大震又开始攻城,除了箭矢如雨点­射­上来,更厉害的是炮弹落到城头,炸得砖块石头乱飞,宝琪严令庭霜呆在安全地方,自己亲率人马把造好的雷从城头扔下去,炸得叛军人仰马翻,连声惨叫。

苦斗半个多时辰,长平城被红夷大炮轰开一个角,副将着了急:“怎么办?守不住了。”

“守不住就撤。”宝琪胸有成竹。

“打巷战么?”

“差不多。”

现在长平城守军处于劣势,但是有生力量不减,撤到街巷偷袭敌人不会吃亏,守军按事先安排,有计划的撤退埋伏,做出战败的样子。

高成依仗大炮觉得必胜,看城头守军已呈败象,心中大喜,令军士杀进城去。叛军靠着红夷大炮的威力轰断城墙,冲了进去,准备大肆烧杀劫掠一番,竟没人觉得街上没有普通百姓很不正常。

叛军进城进了一半,躲在一处临街民房的庭霜拉动了引线,一声巨响,砖土石块飞上天,伴随着人的惨叫。

叛军们傻了眼,继续往前开进,时不时的踩上地雷被炸飞,站着不动又被藏在房顶的官军当靶子­射­,很快街面上倒了一地的尸首。宝琪弯弓搭箭对准叛军首领高成­射­去,正中敌人咽喉,高成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落马倒地。

其他叛军一看势头不妙,转头往城外逃去,城郊外围是大庄园村,再向外是散花村,各村都挖了可以联通的地道,庭霜事先打好招呼,要村民们听到号令,就从野外地道跳出来阻击敌人。

叛军早已溃不成军,四处乱窜,陷入村民的包围和埋伏,又被追出来的守军打得落花流水,居然被全歼。

宝琪摸着缴获的红夷大炮露出久违的笑容,现在他有了建功立业的资本了。

“是不是很开心?”庭霜也露出笑容。

“当然,这次胜利多亏你想出用地雷对付,否则大炮轰来,咱都要完蛋。”宝琪不吝夸奖。

庭霜负手而立,四十五度角望天,一副标准的装逼样:“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头顶一只山雀飞过,很没眼­色­地拉下一泡屎,庭霜抹掉脑袋上鸟屎怒视小鸟,转头寻找弹弓或弓箭报复,还没找到家伙,小鸟已经飞走。

小样,算你跑得快,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跟你见识。

一边的宝琪很欠抽的笑,庭霜正好把火发在他身上,挥拳捶了过去。

宝琪一个擒拿手捉住他的拳,轻易把他抓住压在身下,热热的鼻息呼到他脸上,痒痒的。庭霜挣扎一下没挣动,感到对方身上传来剧烈的心跳,忽然身子软下来,也挣不动了。

“你想­干­什么?”庭霜做纯良小白兔状。

“那还用说,当然是想非礼你了。”宝琪眨巴眼做大灰狼状。

庭霜很无语,这家伙,想非礼不要说这么直白嘛。

“你是不是想喊救命啊?”宝琪嘴角的笑意别提多恶劣,“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

庭霜一头白毛汗快晕过去,这家伙难道也是穿的?拜托你不要这么雷人好不?

“我不会从你的。”庭霜也雷回去。

“那我不会强迫你的。”宝琪忽然收了嘻皮笑脸一脸严肃状,放开他站起来。心道:迟早我会让你主动勾搭我,小样,还想拿架,等我建了功业可以与你比肩时再好好品尝滋味。

庭霜一脸郁闷鄙视他,小样,这么没情调。

打闹完,还有更多的事要做。四周州县纷纷献银求保护,宝琪把后方交给庭霜,自己率兵乘胜追击,顺势收复开封,迅速靖清全省叛军。

接下的问题是粮食紧缺,正逢战乱,又是青黄不接时节,粮食非常紧张。

庭辉觉得发大财的机会又到了,战乱时分粮食无比珍贵,往年一石一钱三分的价,居然翻到六七两,现在已经有粮行卖到七两了。事先庭霜陆陆续续囤了上千石粮食藏在山洞里,现在一转手近万两银子到手,庭辉激动的睡不着觉。

庭霜觉得有必要给他泼泼冷水,说:“你说咱家事业的根基在哪儿?”

“当然是在长平县。”庭辉老老实实答。

“既然咱家根基在长平县,能做犯众怒的事吗?”

庭辉知道他又要批评自己眼光不远,低头不吭声。

“现在粮食这么紧张,我们囤积居奇固然可以大赚一笔,可是这样会饿死许多人,犯了众怒,咱家还能在这里立足吗?”庭霜教训他,“钱是赚不完的,眼光放远点,等世道太平,什么生意不能做?这个时候哄抬物价,不但惹得众怒,朝廷也会严厉打击的。”

庭霜给他交待原则:“你记着,我们做生意要靠市面平静,所以维持市面帮助官府的事,就算亏本也要做,这是放资本下去。”

“我懂了。”庭辉领会了­精­神,就是帮官军维护地方的事,没有利益也要做。

庭霜把囤的粮食投放市场,价格只比往年略高一点,仍在百姓承受范围内,城里百姓们都到他家粮行买粮。因为战乱缘故误了农耕,地里的收成不会好,庭霜知道自家的粮食撑不了收夏粮的时候,他压价卖粮也是逼其他粮户压价的意思,到时候全力把粮价平定下来,只要粮价平稳了,其他的好说,到时候市面也能维持住。

可是又出现意料不到的情况。

庭辉报告:“有人一买就几百斤,甚至上千斤,这样下去,咱家的粮行撑不到多久就被买空了。”

庭霜一想也明白了,忍不住骂:“混账东西,把我的粮买空之后他们好提价牟取暴利。”

庭辉提议:“告诉宝琪,让他派兵收拾那几个领头的­奸­商。”

“不行。”庭霜立马拒绝,这事让宝琪处理,到时候再用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来震慑他人,他实在不愿意,况且震慑了几家不法商户,一般小民怎么办?有些有钱的百姓也囤积粮食,只顾自己活命不顾他人,这种在危难关头表现出的自私人­性­,他也没法子改变,只能另想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某人要处理哄抢粮食行为,幸好不用抢盐,亲们可预测一下这种情况能怎么办。

努力更文,争取尽快完结,握拳

101

101、官升两级 ...

庭霜到县衙找杨三立,要他拿县里的户籍出来,按户发粮票,限量供应粮食。

“啥?粮票?”这是什么东东?杨三立被庭霜的奇思弄晕了,这人乱七八糟的点子真多。

“就是根据每个人每个月的用粮发粮票,买粮除了拿钱还必须拿粮票来买,现在粮食缺少,只能这样配给。”

庭霜勉强解释一通,粮票这个东东在现代社会的某个特殊时代可是很奇妙的,饿怕了的中国人把它看得比钱更贵重,后来经济发展了粮票这一物资紧缺时代特有的特殊物品退出了历史舞台,成为见证一段特殊历史的实物,没想到又被他用在这个时代。想到在这个时代用被淘汰的粮票这种东西,庭霜一头白毛汗,非常时期只好暂时用用解决眼前之急。

宝琪得知庭霜隐瞒了卖粮遇到的困难,也知道他的用意,暗叹一声,派兵“请”来几家卖粮商户,好好地敲打一番,提醒他们,他们的脑袋是庭霜保下来的,让他们见情,不许再出妖蛾子,又派了兵守在各粮店。粮商看到自家店门口站着跨着腰刀的士兵,胆都吓破了,不敢再抬价,就算抬价也没用,囤粮大户孟家和胡家都在平仰粮价,他们抬价有什么用。

宝琪歼灭高成五千兵马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报到京城。

皇帝看到奏报又惊又喜,在朝廷军处处失利的情况下,宝琪取得的这个胜利真如一剂强心剂给消沉的朝廷官军重建信心。

当然有正面消息,也有负面消息。

御书房里,皇帝气得围着御案打转,也顾不得帝王威严,开口骂道:“混账东西,官员私通叛军,­奸­商也趁机囤积居奇,轰抬物价,这帮人眼里还有朝廷吗?”

大学士章廷敬赶紧劝道:“皇上息怒,不要气坏龙体,战乱之际有人混水摸鱼在所难免。”

“什么在所难免,现在正是与吴贼交战紧要关头,地方不靖后方不稳如何成事?不给点厉害震慑一下,这帮人还真以为朝廷撑不住了。”皇帝还是很生气,传令:“传旨,凡是囤积居奇牟取暴利的­奸­商杀几个带头的,有与叛军暗通款曲者立斩,不必经过三审。”

另一名大学士阮英也说:“皇上圣明,治乱世需用重典,正该如此。”

皇帝揉揉发疼的太阳|­茓­,道:“朕也不是滥杀之人,可是这些人也太不象话了。”

“皇上息怒,其实也有人不囤积居奇不发战争财的。任何时候都有好人坏人,忠心朝廷的还是占多数。”阮英又劝。

“谁呀?”皇帝觉得不经三堂会审就杀人有些严厉,也想竖立几个正面典型劝谕臣民。

“就是上回地震协助善后维持地方还平价卖药的农夫孟庭霜。皇上记得吗?”

皇帝敲敲头思索了一会儿:“就是那个家里养着熊的农夫?”

“正是此人。”阮英把庭霜平抑粮价,又带头捐输军饷,还领着村民挖地道消灭匪帮和叛军,还想法造炸药地雷的事讲了一遍。

皇帝感动的宽面条泪,这人事先囤积了粮食和药品,可见眼光远大,处在这样的乱世,又能拒绝诱惑,如果他高价抛出这些东西不知道赚多少钱,居然这么高尚这么伟大维持地方市面。这样的好人真是难找啊。

阮英又笑道:“先是地震,后来又是战乱,几次赚大钱的好机会都放弃了,好些人说他傻呢。”

“不发灾难财,不发战争财,这不是傻,这是高风亮节,这是忠勇孝悌……”皇帝恨不得把所有褒奖的词都用上。“他现在是七品衔吧?传旨,赐孟庭霜六品官衔。”

一边的章廷敬吃了味,撇嘴说:“他哪里是高洁,他那是狡猾,是想捞更多的好处。”

章廷敬把庭霜鼓动富商捐输军饷的事说了:“他说别看朝廷现在处于劣势,可是将来一定会胜利的,我们现在帮助官军,将来战乱平息,朝廷不会忘了出力的人,一定会给好处的,到时候赚得更多。说到底,他还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商贾,没好处的事不会做。”

不料皇帝听了这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愈发感动。

自藩王作乱,朝廷军节节败退,不少人悲观失望,认为天下的汉人都在趁机反攻,还有人私下埋怨他这个皇帝没把事情处理好,怪他处事不当激得藩王作乱,甚至建议他下罪己诏安抚藩王变相致歉,甚至还有人建议退回关外,总之归结到底一句话,就是觉得他这个皇帝不中用,没能力控制局势,不值得信任。

臣子不敢明说,他这个当皇帝的怎么瞧不出来,胸中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噎得难受,心里万分委屈,只叹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做朕的知己。

可是在遥远的某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一个农夫却对全城富商说:“我相信朝廷一定会胜利。”

这怎不让他感动得荷包蛋泪,真恨不得越过千山万水伸胳膊和那个没见过面的知己握个手先。

“他想从朝廷这里得好处是吧?不用等到战乱平息,朕现在就给。”皇帝受到鼓励无比慷慨,“传旨,赐孟庭霜五品官衔,军需用品优先用他家的货。”

这个意外结果让章廷敬几个目瞪口呆,皇上这是怎么了?

想到某处有个从未谋面的人坚信他会必胜,皇帝激动地握拳:“再传旨,以后谁敢再说退出关外,再说和藩贼议和之言立斩。”

“啊?这个……”章廷敬张口结舌,“吴王……哦,吴贼的停战条件……”

吴王把军队停在长江南岸不敢打过去,修书一封给朝廷,说他愿意停战,和朝廷划江而治各分地盘,条件是把他押在京城做人质的世子和长孙放回来。朝廷不少人建议接受他的议和条件,尽早平息战乱,保住现在的地盘。

皇帝知道大臣们还在抱着侥幸心理观望,又一拍桌子:“再传旨,把吴贼在京里的家小统统押出前门处斩,许京城臣民观看,以示朕与吴贼誓不两立之决心。”

随着升庭霜五品官的旨意下达,任命宝琪为平南将军南下平定湖广的旨意也同时下来。

连番旨意如连环雷把大臣震得晕头转向,宝琪是皇亲国戚,任命贵戚讨贼也罢了,升一个农夫为五品官也是小事,可是皇帝杀了吴王家小自绝后路的做法令所有大臣震惊,惊完之后不得不振奋起来,现在皇帝断了后路,议和之事再也不用想,只能一门心思地跟着皇帝打击叛军。

随着赐封任命的旨意到达,自荐从军的庭芝和琴书也到了长平县,皇帝看这两个是文弱书生,又不想打击他们为国效力的积极­性­,就恩准他们的要求,把二人安排在守卫京畿的神武军那里效力,办些文书之类的事,现在派人去长平宣旨,顺便让两人也跟着去,也是体贴之意。

庭芝想到要回家见到亲人,高兴得直跳。待回到家,庭霜照他脑门上就是一爆栗,骂道:“臭小子,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是吧?想从军,我允许了吗?你敢自做主张,还敢骗我。”

庭芝被骂得鸟悄缩一边,宝琪劝道:“你别骂了,芝芝也是想挣军功,以后在沈家也能硬气些。现在战乱一起,科考不知道啥时才能恢复,他不走军功的路子还能怎么办呢?你私下说齐重煜杨三立是属于那种空有学问却不能办实事的书呆子,不希望芝芝象他们一样,你要给芝芝锻炼的机会嘛,如果不放心,就让他跟着我。”

庭霜骂完消了气,想到庭芝的科考确实被耽误了,也只能走从军的路子,多办实事才能避免当书呆子,只得默许庭芝跟着宝琪呆在军队里。

庭芝见大哥没反对也放了心,又问:“家里还好吗?”

“好个屁。”庭霜沮丧,地里的农耕被战乱耽误了,收成不好且不说,更要命的是史香云怀了孩子,为防万一他命人把女眷都移到村里,可是史香云带着身子钻地道被折腾,受惊受累,好好一个六个月的男孩居然掉了,史家老两口伤心欲绝,该死的战争,连未出生的孩子也保不住啊。

宝琪又劝:“别难过了,老三两口年轻,还能再生嘛。”

庭霜向来乐观向前看,丢掉不顺心的事,转向宝琪恭喜他:“你现在受封平南将军,以后壮志得酬,可以一展抱负了。”

宝琪却不象他意料的那么高兴,说:“别高兴得太早,只有韩信没有萧何,打不成仗。”

庭霜有些惊愕,很快也明白了,打仗不仅是拼主帅智谋,军队战斗力,还要拼消耗拼供应。

宝琪做愁容,说:“上次守长平,如果不是你筹集粮食捐输军饷,我手下的兵士哗变起来我也没法子,如果没有粮食支撑,叛军围而不打,我们不战自乱饿也饿死了。所以上次全胜,功劳也有你一半。现在我做平南将军征贼讨逆,如果军需供应跟不上,致使军队战斗力下降,不是因为智不如人而失败,而是没有粮食供应而败,非战之罪,我不服。”

老寿星卫显也抽着烟袋赞同:“说的是,想当年,诸葛亮六出祈山北伐曹魏,就是因为粮草供不上功亏一篑,空有一身本身智慧过人,却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宝琪也做扼腕望天明媚忧伤状:“就算我有诸葛武侯之才,可是若粮草不足,施展不开手脚,岂不悲哉!”

对于他的忧虑,庭霜觉得很难办,又问:“那么朝廷中有哪些官员可以胜任粮台一职呢?”

宝琪意味深长的笑笑。

皇宫御书房里,皇帝看着宝琪的奏折久久不语。

一边伺候笔墨负责传旨抄文件的齐重煜见状,小心地问:“皇上有为难之事是否传召两位大学士商量?”

皇帝疲惫地揉揉眉头,说:“那就传吧。”

很快,几位重臣应召入宫,这么晚进宫难道有紧急军情,几个大臣都很忐忑。

皇帝把宝琪上的奏折交重臣传阅。阮英几个一看大吃一惊,宝琪居然奏请皇帝,如果任命他为平南将军征湖广云贵,就要任庭霜为总粮台,这样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放开手和叛军­干­一仗。

皇帝犹豫不决,粮台一职只是四品职衔,却是非常重要的位置,大军粮台负责供应军需,关系到整个大军做战的成败,而大军的成败又关系到整个国家总战略的成败,牵一发动全身,一定要任命忠诚能­干­的人。庭霜没有功名,虽有官衔但是并未出任过实职,只怕没有经验难以服众。

若是宝琪为他请个油水大的位子捞钱,皇帝也就做个人情准了,但是粮台这个位子却是至关重要,皇帝并不是以个人喜恶影响国事的昏君,虽然对庭霜有好感,但是也不敢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大臣们开始表示自己的意见。

章廷敬先发言:“大军粮台这个位置虽然不显贵,但是很重要,不一定要正途出身,但一定要用忠诚可靠,有经验,又任劳任怨顾全大局的人才行。”

阮英接着发言:“章大人说的有理,孟庭霜正好附合这几个条件。”

皇帝以手指轻扣桌面还在思考,又问齐重煜:“你在长平县任了三年知县,对那人也很熟悉了,你觉得这人是否能胜任要职?”

齐重煜从七品地方官升任五品京官,只是在内阁做些抄写辅助工作,也没资格参与军政要务,见皇帝破格征询,不由得受宠若惊,赶紧认真回禀道:“这个人为人很不错。从富家公子沦落到一贫如洗回乡种地,换上别人肯定自怨自艾,甚至消沉颓废自暴自弃,说不定还会走上违法的歪路上去,可是他每遇挫折都没有灰心,反而鼓起百倍勇气克服困难,振兴家业教养兄弟。这一点很难得,粮台上事务繁杂头绪万端困难很多,正需要这种人。”

皇帝略点点头,齐重煜受到鼓励更加畅所欲言:“他家当时新败,非常困难,却拾金不昧,可见品行高洁,粮台要经手成千上万的银子,正需要这种清廉的人。而且在戏园大火时他临危不乱震慑全场,可见其胆略。地震时他又领着人救灾善后,这次又辅助锦乡侯爷守城,可见他办善后事务还是可靠的,也有些经验。

为修水利为筹军饷他鼓动县里富人募捐,可见他办事能力还是有的,口才也不错。他遇上很多困难,有天灾也有人祸,还被人排挤陷害过,可是他都处理得当,而且每经一次挫折,事业就更上一层楼,短短两三年就成为县里不可小瞧的富户,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福气”一说让皇帝有些动心,朝廷军节节败退,他不想承认手下官兵打仗失误,因为这样意味着他这个皇帝就要担上用人不当的名,所以把眼前的失败归结为统兵大员缺少福气,嗯,有福气的人任职也许会让领军的人沾些福气。

章廷敬听了又撇嘴正要说什么,阮英开口:“说的是,他家名声极好,有贪便宜的商户冒充他家的铺子骗人,他宽宏大量不追究,可见其心胸,地震时战乱时,放弃大好赚钱机会,可见其眼光远大,顾全大局。应该可以胜任粮台职任。

我朝定鼎中原数十年,太祖太宗皇帝都不拘一格使用人才,破除满汉藩篱,不计出身资历,这才得以天下俊才愿意为朝廷效力,才有如今富裕太平的天下。”

大臣们退出,皇帝仍然负手沉思,灯光在窗格上映出一个硕长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霜准备走出农村显身手了,有时形势发展到那一步,不为个人意志转移,也不受作者控制。

战争不会拖太长滴

102

102、临危受命 ...

宝琪接了大将军印着手招兵买马,筹粮草的事就交给庭霜。

庭霜本来不是很乐意,后勤工作是出力不讨好,头绪繁杂很烦人。可是宝琪哀怨的眼神看着他,无声地控诉“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事业刚起步就夭折吗?”

庭霜只好帮他跑粮草军需的事,安慰自己好心终会有好报。

“你看看我练的兵怎么样?”宝琪挥着令旗指着整齐的队伍,这些天他没日没夜在­操­场上耗着,又黑又瘦,整张脸瘦的下巴都尖了,脸上也晒脱了皮。

庭霜有些心疼,嘴上却不说,做鄙视状:“你这样练有什么好的,拿破仑说,战场上取得胜利,与其靠士兵的刀,不如说靠士兵的腿。”

“什么意思?”

“领会­精­神。”庭霜傲娇地扭头就走。

宝琪看着他的背影笑,你直说兵贵神速不就得了,非要这么罗嗦,这个能拿起破轮的人一定力气很大啊。

庭霜离开校场回到城里的家中,这些日子他忙得不着家,平安被宝琪揪到校场练枪法,庭辉回村照顾地里的活,城里的饭馆就由大英子掌管后厨,外面的事就交给了李大柱家的留根,这小子承担了重任也被磨炼的越来越能­干­了。

看到庭霜回来,留根赶紧迎上去汇报近来的情况,叛军消灭后饭馆重新开门,生意远不如前,正在逐渐恢复,有些人趁乱偷窃。

“被贼惦记上了咱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小心。”庭霜对这种小事无所谓。

“可是有个家伙上门来骂说咱家的菜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还扔大砖头呢。”

“顾客提意见咱们改进就是了。”

“呸,他哪里是顾客,是有人溜进来偷了咱家的饭菜,给他分了一口,可能端回去凉了变了味或是不合口味,结果他就上门来骂了。”李留根越说越生气,“俗话说偷来的锣敲不响,悄悄躲一边咱装不知道就是了还敢上门叫骂,气死人。”

“哈哈哈……”庭霜忍不住大笑。

“你笑什么?”留根摸不着头脑,这人脾气也太好了吧?他哪里知道庭霜想到前世里一些事。

“他有没有资格对咱家饭菜的质量提意见,这问题不好说,不必计较,你只记住,里头那些顾客才是真正的衣食父母,把他们招待好了才是正经,至于其他人嘛,有理的听听,没理的不必理会,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谁重谁轻要拎的清。”

庭霜不想计较这扯不清的问题,直奔后厨。

取了只老母­鸡­,再拿一些香菇党参山药红枣之类,放锅里炖起来。一会儿,香气弥漫开来,让人直流口水,汤上浮着一层黄澄澄的油,看着就有食欲。

等砂锅里的­鸡­炖好,庭霜把它盛到瓦罐里,对旁边的留根说:“你把这个送到校场去。”

“是给宝将军,你­干­嘛不亲自去?”留根嘻嘻笑。

“我才从那里出来,又去做什么?”

“哦……”留根恍然大悟,“你送粮到兵营看到宝将军累得又瘦又憔悴,所以心疼了,给他煲汤是吧?”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庭霜踹他一脚,然后又准备了几样补养身体的好菜一并装在食篮里,战乱刚过物资缺乏,好多食物不容易弄,这几样简单的菜弄起来还费了番功夫。

把留根打发走,庭霜准备回村看看,才出城就看见一帮慌慌张张的人,忙问出了什么事,那些行人说往南去的路上发生了山体滑坡,已经死了两个人。

庭霜摇头感叹,真是人祸刚过又来天灾,什么时候能天下太平啊。

回到家里,庭辉先过来汇报家里的事,地里的活已经正常开始春耕了,一切都好。就是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谁呀?”

“是小兰妈。”

“啊……”庭霜惊讶,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又来要孩子?

庭辉说:“她来看小兰,她说为小兰以后的出路她和陈家那混蛋闹得很不愉快,她不想让小兰长大了给人当妾,可是那个陈公子又不愿以后娶她为妻,她一看小兰呆在陈家长大了也难逃做妾的命,所以就派个仆人把小兰送到我们这里来。她现在想孩子来,又跑来看望。”

“那你怎么和她说的?”

“我估计她派的仆人不是好东西,半路把小兰扔妓院了,她还不知道,所以来咱家看小兰。正好小兰去别人家玩了,我就骗她说,小兰没送来,说不定那个黑心仆人把孩子弄丢了没敢告诉她也说不定。”庭辉一脸得意说,“大哥你不知道那女人当时吓得脸­色­煞白,急慌慌的走了。”

庭霜变了脸­色­:“她是不是朝往南的方向走了?”

“是啊,开封不是在南边吗?”

“你个混小子,你知不知道南边路上发生山体滑坡还死了人。”庭霜又气又急顾不上骂他,急忙往外走。

小兰妈也是个可怜女人,她爱孩子却没有力量给女儿一个好的前途,所以忍痛把小兰送回哥哥身边,可是半路上出了意外小兰沦落到妓院,这也不是她这做母亲的错,老二这家伙真混球,现在世道乱糟糟的让她这女人跑来跑去算什么,万一真的有个好歹,以后小兰长大了该怎么交待?死小子。

庭霜一路小跑跑到出事地点,雇了几个人帮助找人,终于在一处乱石下找到小兰妈,她已经被山上滑下的石块树木砸的血­肉­模糊。庭霜急惶惶带她求医问药,祈求上天可别让她这么挂了。庭辉知道自己一时意气用事,做了错事,也吓白了脸,他只是瞧不惯小兰妈改嫁,认为她不贞,可是绝没有置她于死地的意思,可是如果这次意外真的弄死了小兰妈,以后可怎么见小兰呢?

回春堂的高大夫奋战一天一夜,终于把小兰妈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可是她浑身是伤,双腿被砸断,已经废了,运气好的话以后有可能站起来,脸上的伤却是没法治了。

“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庭霜问道。

庭辉自知有错,低头说:“如果陈家不要她了,只好我们养她,小兰好歹有妈妈了。”

两天后小兰妈醒了过来,庭霜把小兰带到她跟前,向她保证以后会给小兰找个好出路,她想看女儿随时可以来。

小兰妈妈很欣慰,露出笑容,说:“多谢大公子,你现在也算有钱有势了,小兰交给你我当然放心。陈家老爷好­色­风流,没完没了的纳小,我的容貌毁了,他对我也不会有什么恩义了,这辈子算完了,只要你们把小兰照顾好,我死也无憾。”

庭霜有些难过,说:“陈家若对你恩断义绝,你就留在这与小兰做个伴吧,她也很想妈妈,我们都是男人照顾女孩也有不便之处,正好你可以教她。”

小兰妈妈就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留眼泪,等她伤势稳定下来,庭霜把她移到村里的家中,小兰天天端茶奉药象个小大人,小兰妈心酸又心慰,告诉庭霜,当初导致家败的那场大火,其实是孟家在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陈家­干­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

庭辉听到气炸了肺,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陈家砸个稀烂。庭霜制止他:“善恶终有报,你不用急。”

“就是。”一旁的平安也说,“现在大少爷也有保护家人的力量,还有小侯爷在,对付陈家只是时间问题。”

庭霜压抑下愤怒,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忙着家里和县里的事。没多久,皇帝的旨意下来,任命庭霜为平南大军总粮台督办。

庭霜接到旨意完全愣住,这是怎么回事,老子的英名传播到皇帝那里不意外,可是­干­嘛派这个工作呀?

他的智囊团纷纷发表意见。

庭辉先反对:“粮台这种差事可不好做,筹粮草筹军饷不是件容易事,再说你就算办好了,也没人说你好,华夏历史数千年,留下光辉名字的都是那些在前面打仗,谁知道在后方办粮台的是谁。”

这一点庭霜也清楚,历史上不管多漂亮的战役,受称赞的都是前线指挥,哪有人知道管后勤的是谁。

史杰也说:“打了胜仗,功劳是领兵将军的,粮台没有领功的份,打了败仗却容易当替罪羊,领兵的把责任推到粮台身上,说是粮草不继所以才打了败仗,那时候你根本说不清。”

老头卫显也说:“就是,想当年,曹­操­为了平息缺粮引发的哗变,就用了粮官的人头。还有,粮草多重要谁都知道,看上去不在前线直接和敌人扛上,可是却是被重点打击的目标。想当年,曹­操­袁绍官渡之战胶着,曹­操­烧了乌巢粮仓这才取胜……”

里正李昌富也说:“办粮台不出名也罢,出了名多是搜刮盘剥的恶名让人骂。”

众人七嘴八舌,中心思想就一条,就是这差事不能接,吃力不讨好,还有危险,会成为敌人重点打击对象。

庭霜听他们吵吵没有接话,他做事只求无愧于心,好名恶名无所谓,反正他又不想往仕途上发展,立不立功不要紧。但是他要找宝琪问个明白,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托付他?居然不跟自己事先商量一下,简直欠揍。

宝琪听他抱怨没有吭声,等他叨叨完了才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如果因为粮草问题而导致战事失利,非战之罪,我死也不甘心。所以,我要把这个重任教给你。”

庭霜呆呆地看着他,

“我一心想建功立业,如今终于有了一个施展抱负的机会,绝对不愿象诸葛亮那样空有本事和雄心,北伐大业却毁在粮草不继上。

我现在是把自己的命运和前途交到你手里了,你愿意接吗?”

庭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意识到这一句,宝琪把他的前途和命运交到自己手里了。可是这太沉了,沉得他接不住。

宝琪仿佛看出他的顾虑,说:“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庭霜微微颤抖,宝琪把前程命运交给了他,如果他拒绝,那么宝琪会把命交给谁呢?与其交给他不信任的人,让他不敢放手打几场漂亮仗,还不如自己接了。

“好吧,我答应你。”庭霜紧紧反握住他的手,“从此以后,我们的命运连在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宝琪猛地把他紧紧抱住:“从此,我们的前途命运生死绑在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没有说出的后半截话大家领会­精­神哦。

下章:两只要一起奋斗了。离完结进入倒计时,亲们有啥想法,想给哪个配角加戏赶紧提哦。

103

103、风险共担 ...

庭霜决定出任大军粮台督办的事震惊了所有人。

庭辉万分担心:“虽然皇上旨意不可违,但是你说你不能胜任,他也不会勉强的,毕竟你没­干­过。”

庭霜沉思良久,说:“你记住,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跟着形势走。”

“跟形势走?”

“对,跟着当前的形势走,明知道前面多困难也要顺着形势走下去。”

庭辉听了若有所思。

宝琪整顿了兵马择日起程,经过反复商量,耿相华带着他那帮弟兄跟着宝琪做亲兵保护,晨光坚持要跟随保护安全,宝琪只好带上他,又把庭芝带在身边参赞军务。琴书身体不好不能经受长途征战,留下来帮庭霜的忙,正好庭霜也需要他经手来往文书,还要借助沈家的人脉。

庭芝和琴书依依不舍,庭霜看着一身戎装的宝琪,强忍担忧,只差没有再次上演十八相送。

“你不要逞强,不要身先士卒,危险的地方不要去,兵法啥的用奇不用险,一看势头不对就跑快点,你别这样看我,这不叫逃跑,这叫战略后退……”庭霜唠叨不停。

宝琪嘴里答应着,只是微笑,等他唠叨完一段换气的功夫瞅机会Сhā嘴说:“记着你的职责的是筹粮,不是运粮。”

运粮路线是敌人重点打击目标,很危险,同样囤粮的地方也是敌人必攻之地,一样危险。

“我说过,我要送你匹好马,这马是我最好的伙伴叫追月,它就象我的朋友一样,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宝琪摸着矫健的白马,象跟一个老朋友告别。

这马温顺优雅,漂亮的大眼睛,长长的鬃毛,修长的四蹄,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黑夜间疾行只见白光一闪,是居家旅行,配种赚钱,遇险逃命的好驹驹。

庭霜喜爱地抚摸它:“我会好好照顾它,看到它就象看到你。”

“我比它好看。”宝琪挑挑眉,最后看他一眼,翻身跨上自己的乌云踏雪,这马通体乌黑四蹄雪白,很通人­性­,受过特殊训练,遇变不惊,是征战沙场的好助手。

宝琪衣甲鲜明骑在上面,风姿夺目,如天神下同义词,让人移不开眼睛。

庭霜眼睁睁看着大军越走越远,直到那人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忽然眼泪止不住流出来,这一去前途茫茫生死难料,还不知有没有机会再和他一起过那种恬淡宁静的生活。

等大军走出一段距离,宝琪扭头对晨光说:“晨光你回去跟他说,马上想法子弄五万两银子的开拔费来。”

晨光纳闷:“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主子为什么不说,这会子分别了才想起来说这么重要的事。”

宝琪苦笑一声,摸摸腰里一个旧荷包,里面装着他给庭霜打工两年多挣得三百五十文工钱,这个抠门货,向他要几文工钱跟要他命似的,现在张口要五万两银子,他还不得炸毛要掐死自己呀。

想到庭霜愤怒地跳起来掐人的样子,宝琪缩缩脖子,道:“反正你去把话带到,就说如果弄不出五万两银子,我只好下令士兵抢掠­奸­/­淫­了。”

晨光背上冒冷汗心里宽面条泪,主子真狡猾,明知道这个要求会让某人跳脚,所以不敢当面跟他说,却在分别后让人传话给他,真是吃柿子拣软的捏。

庭霜眼巴巴望着大军越行越远,正眼睛发酸脖子僵硬,忽见晨光又纵马跑了回来,登时激动得惊讶怦怦跳,难道那家伙还有什么话忘了交待,他改主意了?不去打仗了?明知道这个想法不可能,庭霜还是期待地盯着向他跑来的人。

待听到晨光转达宝琪的第一道命令,先想法子筹五万银子的开拔费,否则他只好下令抢掠百姓。

“他什么意思呀?”庭霜气得直跳。

“领会­精­神。”晨光扔下一句某人的口头禅一溜烟跑了。

庭霜体内暴力因子突涨,偏那家伙走远了,没法掐他的脖子,只好自己生气,你爷爷的,以前伸手要百十来文的工钱也罢了,现在直接要五万两银子,你以为我是造钱机器?

等庭霜生完气,也理解宝琪的难处,封建旧军队不可能象□军队那样讲崇高的信仰,什么解放全人类啥的,为求克敌制胜,只能用“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老法子。可是,赏从何来?如果朝廷筹不出饷,带兵的将官也只得慷他人之慨,也就是暗示或默许,打下一座城池可以抢掠三日,这其中也少不了­奸­/­淫­­妇­女了。

想到宝琪的难处,庭霜一边咒骂一边召集智囊团想法子。

庭霜做事的原则是重大决策前先广泛听取别人的意见,他的智囊团有农业人员,李昌富张大全什么的,还有工商业智囊,史杰,胡君宪等人,还有相当于本时代百科全书的老活宝卫显。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受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沈琴书。

琴书也是饱读诗书历史的学子,首先援引前朝先例,提议发行钞票。

战争是吃钱的怪兽,战乱一起,成千上万的银子砸下去都听不见个响,偏偏本朝入关后为了减免人民负担争取民心,下过一条谕令:“永不加赋”。所以地丁钱粮上也就是农业税就不能重征。

皇帝一心为公,连自己的私房腰包都掏了,削减宫内开支,百官减半发俸,最后掌国库的户部和掌皇帝私房的内务府都表示库房见底,很难支付巨额的军费开支。逢上这种情况,按历史上的做法,无非是捐纳卖爵什么的。

可是捐纳卖官什么的,初期还凑合,能捐的人捐完了就没得搜刮了,逼急了还易引发变乱。

所以,琴书提议发行钞票。中国历史上最早发行钞票的是元代,为了应付庞大的军需发行了钞票。

庭霜对元代历史不很了解,不知道元代发行钞票结果如何,但是他能猜到结果肯定不好,因为如果发行钞票可行的话,后世怎么还在用那极不方便的银子铜钱当货币?

清代历史他是很了解的,咸丰年间,洪杨起事,为了剿灭太平天国,清政府为筹巨额军费,发行了户部宝钞,结果呢?京城物价一天三涨,一些地方甚至出现了以物易物的情况,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国家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更要命的是吏治腐败,发行四千万两钞票,被贪污的就有一千万之巨,权臣肃顺借机掀起户部宝钞案,想整垮当时掌管户部的大学士周祖培,周为反抗自保转而支持慈禧太后发动政变整垮肃顺,整个朝廷上层弄的腥风血雨。

至于后世国民党滥发金元券啥的更是弄的国家经济崩溃不提。

所以,发行钞票一说,不可行。

庭霜没有直接否决,只反问一句:“元代发行钞票结果如何?”

琴书马上不吭声了,他也知道前朝发行钞票的前车之鉴。

庭霜想到了借债,外债就不用想了,目前国家虽未闭关锁国,但是仍处于老大中国的时代对外联系不广,没处借。内债可以考虑。

“你是说不发行钞票,发行国债?”所有人都是头一回听说国债一词,愣住了。

庭霜给他们详细解释了什么是国债,简单说就是国家面向国内百姓的有息内债。

琴书没有立即赞同,只问:“怎么还本付息呢?发行国债用的是国家信用,万不能失信于民,否则威信不在,则社稷不保。”

庭霜忽然想起来,目前他所处的时代只是商品经济相对发达,但是离现代社会商品经济高度发展的程度还差的远,发行国债可解燃眉之急,但是不想法子开源,仅是借债长期下来也不是事。

怎样在当时的经济条件下顺利筹到军费并且不误民生呢?

庭霜动员全部脑细胞搜索古今中外捞钱的法子。

嗯,清末为筹大批经费镇压太平天国,增加地丁赋,劝捐,发行钞票都失败后,最后是靠厘金解决了军费问题。

厘金,简单说起来就是商业税,因为是值百抽一,所以称厘金。后世经济学家的评价是:具有浓厚的封建­性­和反人民­性­,害商、害民、摧残刚发展起来的商品经济,造成了外国商品侵入我国,削弱本国商品竞争力,用两个字概括就是:“恶税”。

庭霜一想到这个,脑袋直冒白毛汗,可是一想,又没有别的好法子,既然清代能用这个法子解决巨额军费问题,在这个时代也是可以考虑的,只要把它恶的一面想法子削弱即可。

听到庭霜提出征收商业税,智囊团成员都不吭声,只有书生沈公子觉得可行。

史杰先提出疑虑,日用百货与民生息息相关,所收百货之商税到底把负担转到商人和百姓身上。

对于这一点庭霜已经有了应对法子,就是一般小本百货生意不抽厘,按营业额来抽。

然后集思广议,大家把有可能发生的害民负作用都提出来,大家再想主意解决或避免,最后由琴书整理成文准备上奏。

等琴书把奏稿写好拿给庭霜过目,庭霜现在虽然不能写骈四俪六的文言,但是看懂还是可以的,不但会看,而且眼光锐利,知道这些旨在说服对方的文字,最重要的不是华丽,而是简洁,要直奔重点,攻心为上,把皇帝说动最好。

琴书是中过探花的人,笔下自然来得,一篇折子写得骈散相间,音韵铿锵,流畅华丽,但是枝蔓太多,华丽的文辞掩盖了全文重点,让人不能一眼直奔主题。

“好,是篇好文章。”庭霜不动声­色­下了评价,只说是好文章,却不说这样的文辞呈上去会是什么效果。

琴书也知道这种奏折呈上,皇帝是要下发大臣传看的,能不能说动大多数人,尤其是皇帝,是个问题。所以谦虚求教:“有不妥的地方,请大哥指出。我这人做事,不做则已,要做就要做好,自己人尽管直言。”

“也好。”庭霜看他如此实成就直说了。“奏折这种文件不可以文害意,要直奔重点,象你这‘哀鸿遍地,悲生民之蒙难,孤蓬自振,涕横坠而弗禁。’骈四俪六美则美,但是奏折却不是让你抒情的地方。”

前世里他阅遍网文,深知一篇文要抓住读者,直攻读者萌点最是重要,作者四十五度望天抒情算个毛啊?要打动皇帝,什么表忠君爱国之心,抚民悲乱之痛,百姓如何受难,叛军如何可恶,他要看的不是这些。什么军饷如何难筹,筹不到军饷会如何士气低落引起变乱啥的,皇帝又不是傻子,这些东西你不说他也知道。他要看的不是你多么辛苦多么忠义爱国,办事会遇上哪些困难,他要的是你拿出解决困难的法子,而且这个法子要能落到实处,要能起到实效。而不是大话空话,什么向臣民宣之以忠义,鼓励捐输啥的,忠心又不能当饭吃。

庭霜这么一说,琴书领会了­精­神,把底稿删节,开篇直奔主题,就是怎么筹军饷,一是发行国债,按时还本付息。

二是征收商税。征收办法是,按营业额征厘金,小本生意者免征。对民生相关极大的粮食和盐税不征。厘卡不得重复设置。

庭霜又让加了一条,此筹款方案是战时方案,战后酌情取消。之所以加这一条,一方面是他是朝廷的防腐力度不信任,害怕征来的钱白便宜了贪官。另一方面是怕受到太多阻力,如果是临时应急方案,遇到的阻力会小一些。

最后的定稿写完,庭霜又看了一遍,嗯,直来直去,没有文采,却是重点突出论据充分,很不错了。

“哎,听说写这东西,如果不小心犯了讳会杀头的。”庭霜又提醒了一句。奏折这种文件怎么写讲究很多,除了不能有歧意,不能有错别字,善留回转余地啥的,还有一定的格式绝不能错,比如逢皇帝太祖之类的字眼要抬高一到二或是三格什么的,如果不小心写皇帝或先皇帝的名讳有杀头的可能,总之,庭霜很担心。

琴书一笑:“放心,这个我懂,宝哥让我留下帮你处理文书就是考虑到了这些。”

庭霜想到他在探花身份入翰林院做编修,常接触这些文件,应该是比较熟了,暂时放了心看他怎么弄。

琴书拿出准备好的奏折,凡奏折都是以黄绫做封套,里面是白纸,往上写内容,写完签名,然后拜折发出就行。可是庭霜发现,琴书拿出的折子上面已经有了签名,是宝琪的亲笔签名。

“这是什么意思?”庭霜搞不懂了,都是先写完内容再签名,哪有在空白折子上签名的?

琴书一笑,告诉他原因。原来皇帝怕庭霜资格浅,旁人小看不服指挥,所以许他有直接向皇帝上奏之权。宝琪又怕他人微言轻,上了奏也没人答理,于是准备了几个空白折子,预先签上自己的名,庭霜可以根据情况,把自己的名签在他后面算是两人联名上奏,更有份量。或是直接以他的名义上奏,一旦有什么意外需要追究责任时,或是得罪了某些人,由宝琪一力承担。

庭霜明白了宝琪意图,呆了半晌才说:“他都不知道我在上面写什么,就算他一份?”

“没错。”琴书答,“你签了名,责任你们两个同担,你不签名,由他一个担。这样的折子,如果没有身在前线的统兵大员签名,仅你单独上奏是没有份量的。”

“他……”庭霜痴痴的说,“真是把他的前途和­性­命都交到我手里了。”

“他相信你,如果你犯了什么错误或是要参奏某个大官,愿与你同担责任。”琴书说着晃晃手里的笔笑道,“不过,有我把关,不会让你犯错的哦。”

奏折写好,庭霜郑重在宝琪的名字后面写下自己的名,这个折子发出去,侵犯多少人的利益,得罪多少人,所有后果和压力第一个压在了宝琪的肩上。

庭霜正式走马上任,准备把平南大军的总粮台设在开封,想到当年是多么凄惶地离开,现在则是以四品粮台督办的身份回去,也算报了当初受气受辱之仇,至于暗害自己的陈家嘛,这笔账到了该算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霜要实现快意恩仇的理想,欺负他的人要小心哦。

小宝说的“要生一起生,要死……”省略号里没说的就是要死他一个人死,亲们猜到了没?

这个月收到十一个地雷,被砸得两眼冒心好幸福,爱乃们,感谢乃们,感谢扔手榴弹的亲亲,俺不会说好听话,所以用勤更来报答乃们,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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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104、走马上任 ...

没多久,皇帝旨意下来,国债暂缓,只同意平南军抽厘金供应军需,陕西河南湖南湖北四省厘金都归平南军支配,战后是否继续实行以后再说。庭霜接到旨意不得不佩服皇帝的­精­明,现在陕西在叛军王辅臣手里,湖南湖北还被吴王占据着,皇帝的意思分明是,想要钱是吧?地盘分给你了,打下来才可以征税,等于在宝琪鼻子前面挂根胡萝卜逼着他尽快平定那几处许给的地盘,这招倒是颇高明。

虽然很佩服皇帝的眼光和­精­明,庭霜却不满他的偏心,凭什么江南财赋都给了顺承王的靖寇军,宝琪的平南军得自己筹饷,陕西和两湖三个省还在敌人手里,征个毛的税,等宝琪做出个样给你瞧瞧,看你再偏心顺承王那帮废物。心里不满归不满,目前也只能把主意打到刚刚平定下来河南一省。

庭霜打算把大军粮台放在水陆交通方便的开封,带的人自然要带琴书去,平安是从小跟自己的仆人,得带着他方便跑腿,老二老三想去,可是琴书说要避嫌,不能带。只能另外带几个聪明能­干­的,史杰推荐了两个可靠的人,把他的用人经传给庭霜。

用人对于成就事业至关重要,有德才兼备者最好,如果不行,宁可用有德无才的笨蛋,也不可用有才无德的小人。踏实肯­干­有时比聪明伶俐要有用的多,聪明的人如果不好好­干­,作用为零,踏实肯­干­的人好好教导,将来可当大任。史杰挑伙计挑女婿,无不是遵循这几条原则。

庭霜虚心受教,以前在网上看YY文多了,看到聪明的主角一个点子扭转乾坤觉得很爽,可那是小说,真的到真刀实枪办实事的时候,还是要把德行放第一位,踏实诚朴谦虚低调的人是首选,聪明浮躁的人慎用。

庭霜把人选好,又细细嘱咐家里,先交待老二好好打理家里生意和地里的活,有些富户逃到京城,留下的房地可以趁便宜买下来。再交待老三庭柯,脂粉店生意暂停,把布匹赶紧做起来,因为大军被服是个大宗,吃不下这一大桩生意要找人合作。

再交待负责骡马场的张五哥,想法子多买骡马供运输之用。又交待负责酿酒的耍猴人,清淡的果酒暂停生产,改酿武人喜欢的烈度较大的酒,耍猴人知道生意发达的转机到了,兴奋地接下这个任务。

再吩咐负责粮行和种地的小叶,粮食是最重要的,一定要上心,

最后交待管理药店的庭秋,他现在长成了大小伙子,生意上也逐渐老练,庭霜特别交待注意事项,把好进药关,保证质量,价格不可抬高,庭秋不解,现在正是自家扩张生意的好机会,怎么药品价格仍然和先前一样。

庭霜认为,利用职权抬高药价卖到军营,很可能被御史参个假公济私,再说,敬德堂的药再好,也只是在长平县打响了牌子,并没有推及全国,如今供应军营就相当于几万十几万人做了免费宣传员,只要药好,等战争过后,牌子将在全国范围打响,这个益处就不可估量了。

“当然,前提是药一定要好。”庭霜再次强调质量问题。

负责配药的药师黄新表示,他家的方子绝对是好,尤其是诸葛行军散是治时疫的良药。

这里把在药店配药的人都称为药师,凑巧敬德堂的药师姓黄,所以人家叫他黄药师。这名字让庭霜一头黑线,也顾不上纠结名字问题,只警告说:“你的药好卖的多,你抽成就多,否则就卷铺盖。”

黄药师说:“我家祖传药方最是灵验,先前人家说我家的药不好,不是因为故意偷工减料,而是因为有几味重要的配料不好买,所以不得不用次货。”

庭霜又跑了一趟寿苍县,找到相熟的韦老板,请他负责用药的原材料供应,务必要把好质量关。韦老板为人正派,对庭霜也多有帮助,自然不会辜负嘱托。

庭霜把家里一摊子事安排好,正要出发,却见家门口一个满面风尘衣衫褴缕的­妇­人畏畏缩缩地朝他看,庭霜正要问她,发现那­妇­人居然是芙蓉。

“怎么是你?”

不管她怎么落到这一步又怎么有脸上门,庭霜都想揍她一顿,可是前世里礼让­妇­女的习惯还保留着,最终没有上手揍她。

“大少爷,求你救救我。”芙蓉哭哭啼啼,大略说了经过,她卷款逃了后,和相好的在一起混了两年,后来相好的吃了官司急需用钱,正好沈家找伴读,于是就把主意打到庭芝身上,弄了一笔银子,后来她的相好的卷了银子扔下她逃了,正值战乱时期,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活路,只得一路要饭到这里找儿子。

庭霜冷笑:“你还记得你儿子,既然把他卖到沈家,你该去沈家找,到这里做什么?”

芙蓉呜呜哭着,非常伤心:“我知道我错了,我又饿又冷,病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撑到这里,我想芝芝,如果沈家不是好人家,我死也不会把芝芝带到那里的,呜……”

李婶也是做母亲的,看她可怜,起了恻隐之心,劝道:“大少爷饶了她罢,她是眼皮子浅的­妇­人,终究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好歹她也给小少爷找了个一起读书的好朋友,要不然咱家还认识不了沈家呢。”

“她要给芝芝找朋友找老师也行,可是不能收钱呀,那是卖孩子。这么没人­性­的东西你还替她说话。”庭霜嘴上说得凶恶,却也不忍心真把她赶走,外面兵荒马乱,她一个女人又有病,真赶走了定是死路一条,毕竟她和庭芝呣子连心,真要把她置于死地,庭芝也会一生遗憾,按现代人道主义做法,就算敌方的伤病员也得收留治病,况且她只是个可悲可恨的女人。

“你要留在这里也可以。”庭霜给她约法三章,“不许让人知道你是芝芝的母亲,不许再勾搭别人,你在孟家只能是奴婢身份,好好­干­活,一切都听李婶的安排,我回来发现你不安份绝不轻饶。”

芙蓉赶紧答应了,乱世之中有个安身之所已经是极不容易的事了,再苛的条件也答应。

庭霜安排好一切,带琴书和平安几个向开封出发。为防万一,又托付胡君宪帮着筹集粮草。

胡君宪在邸抄上看到皇帝下令将哄抬粮价,与叛军暗通款曲的商人立斩的,只觉得脖子后面冷嗖嗖,幸亏当初听了庭霜的话,没有赚那杀头的钱,否则被斩首的人必有他一份。自然对庭霜越加信服,表示筹粮的事一定会尽力。庭霜知道胡家基础雄厚,商场官场都有门路,也十分放心。

一路上,琴书抓紧时间给庭霜恶补了一下官场礼节,见上级什么礼,见下级什么礼,见平级官员,见乡绅又是用什么礼,初见用履历手本,次见用官衔手本,答拜用名柬。在路上见到上级、平级又是什么礼,什么下马立,勒马立什么的。对文职和武官,京官怎么称呼,半分错不得,在乡下礼节错了顶多让人笑话或斥责一顿,在官场上坏了礼可能被参个目无尊卑,前程都没了。庭霜听了一脑门子瀑布汗,硬是用背考题的方法背了下来,暗自发誓,­干­完这趟差事,老子说什么也不­干­了。

到了开封,庭霜破天荒地做了一回轿子,在战乱期以人代畜挺不人道的,但是琴书说这是官威,还是得要的,否则会让人指责为不尊重,同时也为了一偿当初凄凉离开时发下的心愿,只得摆足架子风风光光坐轿重回开封城。

除了带来几个帮办公务的人,还有李东升带着上百名先前训练的团练,相当于后世的“民兵”前呼后拥着威风凛凛地进了城。

庭霜先不拜会巡抚知府,而是先备了礼物拜会了父亲的老朋友冯老爷,向他请教了这几年这里的人事变化。

冯老爷说,当年罗知府的垮台,后来得知是陈安泰搞的鬼,否则罗知府做满一任,亏空肯定补得上,钱庄也不会倒,孟家存在里面的款子也不至于打水漂。说着冯老爷做扼腕叹息状。

对于那件事,庭霜也自省过,除了客观原因,也有他自身方面犯的错误,吸取了教训,以后再不犯这样的错,不想再为这事计较,但是陈家毁了他家事业又企图欺负他的事还是要算一算的。

庭霜又问:“陈家可有钱庄?”

冯老爷说:“宋街东头永盛钱庄就是他家开的,陈安泰搞垮罗知府后没两年自己活动了个知府当上,为怕人家说他与民争利,这个钱庄表面上是用他表弟的名字,其实是他的本钱。”

冯老爷又说了好些陈家的八卦,最重要的是,陈家贪重利,放了几笔账出去收不回来,所以周转不灵,于是就开了许多空票,如果碰上客户挤兑,就立马能要它好看。

庭霜听了没说什么,告辞离去。备下礼物先拜会了巡抚张斌。经过上回查抄家产的事,张斌也知误会了他,又加上当朝大员阮英和沈在思的支持,尤其是皇帝的支持,也不敢再为难,表示粮饷的事一定尽力支持,不负皇帝重托云云。

庭霜听了微微一笑,开封陷落,一众官员成了叛军俘虏,还是宝琪趁着全歼高成军的气势,一鼓作气收复全境,军权在手,巡抚敢不尽力吗?庭霜不点破,只要求巡抚不误征粮。

接下来是拜会开封知府,陈安泰万没料到他会以这种方式又回来了,心里十分忐忑。待大开中门接入府衙,叙过礼入过座,庭霜却不开口,只是轻撇茶碗里的沫子,很专注的样子。

陈安泰万分不爽,知府是五品官,庭霜也是五品,但是他是皇帝特旨赐封的五品,而且现在领的是粮台督办的差事,这个位子却是四品,这样算下来,自个儿还比他低了一级,真是不爽之极。

陈安泰只得先开口:“大人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庭霜很和蔼地微笑:“我在想全省各地解进来的银钱最好能托一个可靠的钱庄代理比较好,陈兄认为哪个钱庄好呢?”

钱庄代理公库有个好处就是用公家的钱做生意投资无须付利息,等于白用公家的钱,缺点是公款只能短期调动,如果不能好好利用,就是白给公家­干­活。有投资门路的钱庄,代理公库是个好路子,就算白当差,能够代理公库,在客户心里的信用等级也能暴涨。总之,好处是大大的。

陈安泰见他问起,便把开封府数得着的钱庄数了一遍,他记忆力惊人,八家大钱庄,十几家小钱铺,开在哪里,资本多少都记得不差。庭霜也不得不佩服。在他认识的人里,也只有琴书能跟他相比。

“陈兄好记­性­,不愧是家里开过钱庄的,真是厉害。不知陈兄觉得哪家钱庄更可靠些?”庭霜又摆出一副求教的样子。

陈安泰犹豫了一下,利益当前,他还是忍耐不住诱惑,说:“永盛不错,资本大,信誉也好,还有义源也不错,是好几十年的老店了。”

“就依陈兄说的,由永盛代理平南军粮台的公库,一应公款往来都由其办理如何?”庭霜很纯良地望着他,征求意见。

陈安泰心里怦怦跳,这样一张大馅饼就放在了面前,不由得人不动心,庭霜见他犹疑,又说:“本官打算先在开封府设卡抽厘,还请陈大人配合。”

陈安泰见他有求与己,想他是为了得到地方配合能完成差事,才主动示好,稍放了心,当即把永盛代理粮台公库的事敲定下来,宾主尽欢而散。

回到下处,平安不理解问:“陈家几年前毁了咱家生意,大少爷还与他和好?”

庭霜觉得好笑:“难道我气势汹汹提把菜刀过去就顶事?那他不是早有防备?”

平安有点明白了,可是转眼又不理解了,庭霜命他收购永盛开出的银票,平安看出来他要对付陈安泰,只是不明白这样做是怎么回事,奉行不理解也要支持的原则,领命下去办事,摩拳擦掌准备和陈家大战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好累哦,下章,小霜斗垮仇人,冒险去找小宝

先前有读者问北方能不能产水稻,水稻是好东东,除了南北极,哪都能生长,北方寒冷地区产的水稻质量最好,为啥天冷的地方粮食水果长的好,原因大家都知道不用说了。

比如北京御田米,天津小站米,东北大米,河南原阳米,都是全国有名的好米,味道贼香。没吃过的亲一定要找机会尝尝。比泰国香米还好吃哦。

105

105、身陷绝境 ...

庭霜筹到第一笔粮食和款子兴冲冲亲自解运到平南军,准备见到宝琪好好掐他的脖子,不许他放纵手下官兵抢掠­奸­那啥,到了军营却只见到耿相华,原来宝琪这家伙声称去湖南打吴王,却半道秘密拐去陕西打王辅臣了,只命副将立着主将的旗帜南行,自己带了一支轻骑突袭王辅臣的兵营。庭霜万分失望,骂这臭小子不地道,明打湖北暗打陕西这么机密的事居然瞒着他,等见着他,一定揍得他满头包。

更多的是担心,听说王辅臣这家伙也是久经沙战的家伙,不知道宝琪杠上他能讨到便宜不,为了行军迅速,这厮居然没带大炮。焦虑不安中等到捷报,宝琪偷袭成功,已经大获全胜,歼灭了王军的主力。庭霜又喜又忧,喜的是宝琪继续建功解除了后方之患,忧的是下一步对抗是更难对付的吴军,忍不住又埋怨皇帝,­干­嘛把这难啃的硬骨头让宝琪去啃。

大战过后要料理伤亡,需要大量的药品,长平那边的庭秋和黄药师带着伙计连夜赶制,救命防病治伤的药保质保量的供应到军营,药瓶上还印着敬德堂的字号,士兵们用了药后觉得药效很好,自然记下了孟家的牌子。

宝琪又开始了对陕西全境的肃清,严厉镇压暗通叛军官员和商人。庭霜去了封信劝他,劝他不要扩大打击面,最主要的敌人吴王还在,那些墙头草们没必要严打,否则把他们逼急了彻底倒向叛军那边就不好了。

宝琪看了信直笑,问庭芝:“你知道‘广泛统一战线’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庭芝抹汗,“大哥的怪词很多,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领会­精­神。”

宝琪扬扬手里的信:“其实就是为免引发变乱,不宜诛连太甚,首恶必究胁从不问。但是你大哥说了一堆新词,什么团结可团结的,争取中间派,打击顽固派,最大限度孤立对方,壮大自己的力量。真好笑,但是很有用。”

“是啊。”庭芝也赞同,“历朝对叛逆无不是诛九族,镇压太过反而逼得人挺而走险。”

虽然庭霜用的词太过新潮太过古怪,但是宝琪还是领会了­精­神,只镇压了少数王辅臣的顽固党羽和部分激起民怨的­奸­商,其他的和叛军来往提供军需的商人都从宽处置罚款了事,捞了一大笔钱还拉拢一大批富商协助军饷。

在开封,庭霜一边坐镇粮台,一边关注着陈家的动作,果然公款存入后,永盛钱庄投资在山西几处煤窑挖矿,却出现矿难,投资失败本钱难回。庭霜知道后立即下了命令要求即刻提出八万两银子急用,这下永盛钱庄慌了手脚,掌柜是陈安泰的表弟孙兴,急忙找陈安泰想办法求庭霜宽限时日。

陈安泰为人­精­明,至此也怀疑庭霜是有意下套,也知道他不可能放永盛一马,于是去找以前和孟家相熟的老朋友冯老爷求情。

庭霜做为难状,好一会儿,才答应先提五万,并严厉威胁:“吞没公款其罪不小,误了军需更是要抄家封门的。”

孙兴吓得屁滚尿流,回去赶紧筹钱,可是五万银子短时间根本凑不出来,遇上紧急情况,也只能请钱业公会出面,向同行求救调头寸,可是同行援手,也是救急不救穷,永盛的财务状况已经败坏,要救如井里救人,不好下手。这个时候,庭霜指使人用事先买下的永盛钱庄的银票提现银。

永盛做生意不地道,按说钱庄做生意应该发多少银票就存贮多少现银,而他却发了几万银子的空票,庭霜只用三万银票提取登时就要了它好看。

没有现银子可提,庭霜的手下闹起来,威胁说要上衙门报官,永盛的资本是陈安泰的,倒不怕告,可是这名声一出去,客户们恐惶,纷纷提现,再加上庭霜逼着立提五万银子公款,同行们看到永盛开了这么多空票,救也救不出来,索­性­不管,于是永盛很快在挤兑的风潮下倒闭,庭霜还以吞没公款的名义查封其所有产业,包括房子土地,再拿宝琪预先签过名的奏折参劾陈安泰吞没公款。

朝廷上看见是前方的统兵大员在前线上奏,自然不便驳斥,将陈安泰撤职,命令其迅速补上所欠公款。

陈安泰看着庭霜一副子壮志得踌的样子,心里彻底明白这是他下的一个局,设套把永盛引进坑里再下手整垮,现在的他已经不象三年前的懵懂少年,浑身上下都充溢着一种自信沉稳的气度,而这些,都来自于实力的强大和心智的成熟。

“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孟兄已非吴下阿蒙,以后青云直上指日可待啊。”陈安泰微微冷笑。

庭霜也回以微笑:“陈兄过奖,却不知道陈兄以后是否也能重整旗鼓继续青云直上?不过,这不是小弟该管的事,还请陈兄尽快补齐公款,免得小弟差使难做。”

“孟兄手段高明狠毒,杀人于无形,小弟佩服。”

“小弟的手段哪里比得上陈兄,是永盛自身有问题,眼光不准投资失误,又开了几万银子的空票。十年前四大恒联手挤兑义源,结果人家做生意地道,从未开空票,被挤兑仍然屹立不倒,反而声誉更好。永盛如果象义源那些遵守营业规则,它自然立于不败之地,怎么会倒?陈兄把这功劳算在小弟头上,实在是过誉了。”庭霜很诚恳地指出陈家失败的根源。

陈安泰也是做事爽利的光棍,该自己承担的事不会混赖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这次永盛关门,说到底还是经营不善,庭霜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不过,小弟要提醒孟兄,得意不可忘形,免得高兴过头眼皮朝天栽了跟头。”陈安泰笑得诚恳。

“陈兄好意,小弟谨记,倒是陈兄要好好吃饭休息,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庭霜笑得更诚恳。

两人兄弟相称,亲热的就象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不知道的人哪里想得到这两人是誓不两立的仇人。

只是庭霜笑中带着得意,陈安泰笑中带­阴­狠,就这么就样认输可不是他的作风。

宝琪整肃了陕西全境,这才放心南下对阵吴军。可是吴王是打江山的功臣,老­奸­巨猾又深谙战事,绝不是好大喜功的高成和刚愎自用的王辅臣可比。他先佯败退走,把宝琪诱入口袋,等平南军占据了宜城,再派人四面合围包抄。

宝琪退守到襄阳,急命人火速求援,偏偏靖寇军在闽浙战场和闽王的军队胶着,只派人说要宝琪坚守两个月等到歼灭闽王的军队,就会驰援。

宝琪接到信件气得摔在地上,大骂:“等他灭了闽军再来驰援,我们早饿死了。”

庭芝劝他说:“将军息怒,如果顺承王真的派军来援,等于敞开了门户放闽王的军队趁虚而入进浙江,到时江浙落入敌手,局势更坏。”

耿相华也明白了:“这么说我们等顺承王灭了闽王才有可能有援兵了?”

宝琪生完气也看清了眼前严峻的局势,顺承王的靖寇军被闽王鲁王的军队牵制在江浙战场,这个地盘是万万不能丢的,等他消灭了闽军再回头驰援自己,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只得想法子坚守,再看襄阳城池坚固,只要粮草充足还是可以守一阵子的。

宝琪立即手书信件,附两万两银票,命人急送庭霜,要他想法子筹集一万石粮,无论如何尽快运抵襄阳。

庭霜收到手书神情严峻,以往宝琪与他来往文件只是签个名,这一次除了签名还用上了大将军印,还用了“无论如何”四个字,可见事态紧急,再看襄阳已经被敌军包围,运粮过去是千难万险,可是再难也要想法筹到。

庭霜立即命手下分头筹粮,强行搜刮了开封及附近地方所有粮店,筹了过半就急命装车启运,又交待琴书继续筹剩下的粮食。

“万一我回不来,这里就交给你了。”庭霜郑重向琴书交待事情,他也知道突破敌军的包围线把粮运到是极困难极危险的事。

琴书抹把眼睛,压住担忧和悲伤,表示一定把剩下的事办好。

庭霜带了直属自己的民兵押粮,还有镇守开封的一部分兵马,押着粮车用最快速度到达襄阳附近地区。

宝琪派出来的探马看到粮队急忙上前接引。

庭霜赶紧问襄阳的情况。探子说,双方经过几次交战,平南军的箭矢用尽就用石块木料扔下去阻挡攻城的敌人,石块用完就拆民房,将砖木什么的统统往城下扔,城头都是满满的鲜血和脑浆。

宝琪苦苦支撑等待援兵,眼里流的都是血。

那探子口才极好,一番描述惊心动魄,再现当时惨绝人寰的攻防战。

庭霜听了万分悲痛,心急如焚,再问援兵情况更不乐观,顺承王的靖寇军在闽浙战场被敌军牵制住,为了立保江浙不失不能马上发兵驰援,总之一句话,等援兵很难,援兵不到只能靠城池坚守,要坚守必须得有粮草,否则不战自乱。

庭霜跟着探子登上旁边的山头用望远镜一望,只见黑­色­旌旗林立,襄阳被围的水泄不通,看来吴王是势在必得,非得拿下襄阳不可了,庭霜在小说里看到,襄阳是北上南下的门户,位置急重要,是兵家必争之地,再看密密麻麻的敌人兵营和连绵不断章法有度的兵营,除非有十万大军驰援才能打破一个突破口,否则突围也是很难的。

庭霜查看地形再看双方兵营,再搜刮所有脑细胸,把所有军事电影和论坛书籍看过的东西过一遍,也没找到能突破包围的法子。

李东升看他又愁又急,安慰道:“别急,小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偏那探子脑筋太直,说:“带兵将官守土有责,当与城共存亡,以死报君恩。”

李东升和平安狠瞪这个没眼­色­的探子一眼。

“他与城共存亡,我就与他共存亡,没什么大不了。”庭霜下了决定,也不急了,开始想法子,问探子:“附近可以村庄或是山头可以存放粮草?”

“西边有一座牛首山,还算险要,可以暂避。”探子指着襄阳城附近的一座山头。

庭霜带人押着粮车上牛首山,经过山下一处村庄,只见村子荒凉,一片萧索不见炊烟,连人气都没有,只有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靠在破土墙上晒太阳打盹。

庭霜过去询问:“这位老丈,可知这村子里可有人家能给我们烧锅热水热饭?”

老头抬了一下眼皮,说:“吴军一来,把所有粮食都抢走了,现在村里只靠树根草皮过活,连锅都被征去打造兵器了。”

“连锅都没有。”庭霜沮丧,再看村里人陆陆续续从屋里探出头来,一脸菜­色­眼里都是恐惧和戒备,几个小孩子胳膊腿都瘦得跟麻杆似的。

庭霜心生怜悯,道:“我这里有粮食,给你们几十石暂渡难关。”

那老头一听,几乎不敢相信,待看到庭霜领人从粮车卸下袋袋粮食,感动得老泪横流,领着全村老幼磕头道谢。

庭霜赶紧扶住:“老丈请不要这样,折死我了。在下有事相求。”

这个村叫吕家村,那老者是村里的里正,姓吕,是种地打猎的好手,庭霜有求于他,就是想求他带路,把粮食藏在牛首山一处可靠的地方。

“老丈可知有没有秘密小道可到襄阳城内?”庭霜万分期盼地看他。

吕老头­干­脆地答:“没有。”

庭霜万分失望,只好另想法子,在牛首山藏好粮食,再带一帮人以吕家村为根据地重施旧技,就是挖地道,希望能通过地道打通一条通襄阳的路。

吕家村的村民不明白这些人做什么,也帮着他们打掩护,运土挖地什么的。

庭霜督促着手下连夜开挖,眼看挖了三天,快挖到敌营下面,只要挖到城里,就可以打通粮道了。

不料挖到第四天,居然被敌人发现,敌军为防城里用地道偷袭,也严密监视地下的情况,所以很快发现有人开挖地道,用开水浇灌,又派了一队人马杀来。

庭霜赶紧领着人逃回山里,藏到山洞中。到这一地步,庭霜想哭都哭不出来,所有的路子都成了绝路,难道这就是他和宝琪的葬身之地?

大不了,和他死在一起好了。

“围攻襄阳的兵马中有哪部分弱一些?”庭霜问探子。

“都是吴军的­精­锐,还有鲁王的部队,是由鲁王的次子鲁文杰率领,两家合兵攻打襄阳。”

“就这样吧。”庭霜下了决定,趁夜偷入城内,看看城里还有什么可利用的资源,能不能发动群众啥的。

平安听了他的决定坚决反对:“现在这种情况是绝境,宝将军手里有几万人马被困城内,现在他只能苦苦待援,你跟着进去也起不到啥用,这不是白送死吗?”

“大不了我和他死一起。”庭霜已经看破,不惧生死了。

“可是……大少爷……”平安快急死。

“带兵将官战死沙场,我这运粮的也免不了责任,到时候落个军需不供导致大军固守失败的罪名,还不如死了。”

庭霜主意已定,命平安和李东升好生看守粮食,如果三天内他回不来,就把粮运回去,接济其它军营。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少爷自蹈死地,”平安哭得眼泪哗哗,如生离死别。

“乌鸦嘴,你好好祈祷,说不定我不会死。”

平安听了真的立马跪地叩拜上天,庭霜哭笑不得,摸摸他的头,道:“回去后给二少爷说让他拨给你三十亩地,一百两银子,你自己讨个媳­妇­过日子吧。”

平安愈发哭得哽咽难言。

庭霜交待了事情马上叫探子带路,半夜溜进敌军大营。

“你说鲁王的军队防卫稍薄弱些,我们就从那里穿过去。”庭霜说。探子也觉得有理,领着他摸进敌营,打蒙了两个敌兵,换上他们的衣装。

原想着换上敌人的衣装会顺利通过敌营进入城内,只是若这样的法子能让对手轻易摸进来,带兵的将官也就不用再混了。巡逻的看见两个人影,喝问口令,两人答不上来,当即把偷入军营的抓了起来。

巡逻兵把两人捆了押到领兵的将军帐内,领兵的将领是鲁王鲁之孝的次子鲁文杰,奉父命联合吴王的军队打湖广,说白了就是想在打下的地盘里抢得一杯羹。看到巡逻兵押进来两个趁夜摸入军营的家伙,从身上搜出官印,得知是朝廷官员,当下也没二话,直接下令推出斩首。

庭霜看着刽子手的钢刀,眼前忽然现出宝琪动人的笑颜,千思万念汇成震人心魂的三个字: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今天休息一下,可是一早起来发现被扔了一手榴弹,­鸡­冻得又赶紧码字更新了。感谢扔弹弹的亲。

正在努力码明天的字,如果明天更不了,亲们可以在下列选项先自行脑补

A,小宝突然出现把小霜从屠刀下救出。

B,第三方突然从天而降把小霜从刀下救出。

C,小霜自救。

106

106、柳暗花明 ...

话说鲁文杰见抓到两个敌方的探子,当即没有二话,下令推出帐外斩首。

庭霜一看现在的形势,无论上帝真主如来耶酥,还是毛爷都不可能救他了,只能自己想办法,当即大叫起来:“小王爷要杀我可容我问一个问题?”

鲁文杰好奇,他最喜欢捉住猎物看它们挣扎求生的样子,然后他百般逗弄,如猫捉耗子,给它放一条出口,然后再把出口堵住,看耗子做无谓的挣扎,他从中得到愉悦。

当即命人把庭霜又带回来,听听他问什么。

“行,你问吧。”鲁文杰做大度状,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最终还是难逃一死,然后看他燃起希望再到绝望,那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请小王爷摒退左右。”

鲁文杰摒退左右,说:“你再怎么口舌生花,你也难逃一死。”

庭霜不理会他什么变态心思,只问了一句就让他宽面条泪了。

那催人泪下问题就是:“小王爷是鲁王次子,就算造反成功了,无论皇位还是王位都落不到你头上,而失败了,抄家灭族却少不了你的份,你提着脑袋跟他们造反图的是什么呀?”

这问题怎么不让鲁文杰无语泪流,造反本非他所愿,诚如庭霜所说,成功了他落不到好处,但是失败了杀头是肯定的。

他是鲁王次子,爵位肯定是嫡长子承袭的,就算没了大哥,还有嫡长孙,世子的位子轮不到他,何况他大哥鲁文忠对兄弟们多有猜忌之心,时有排挤打压之举,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老大一旦袭了王位,掌着生死大权,他哪敢有半分不驯之行。所以朝廷下令撤藩他是赞成的,撤了藩鲁文忠再不能用鲁王的权利压制暗害他。可是父兄不甘心权利就这么没了,起兵响应吴王的造反,他做为鲁家一分子,又怎能公开倒向朝廷一边,也只得跟着他们向朝廷宣战,心里的担忧和为难不敢表露,生怕被老大派来暗中监视的人看了去,惹来祸端,如今,被庭霜这么直白的揭穿心事,如利刃刺心痛不可当。

庭霜偏阅无数宫斗朝争的小说和电视,对有爵位之家的长子次子之争哪能摸不出三分道道,一下子正中他的死|­茓­,暗地观察他的脸­色­,只见他听了这话,那脸­色­如赵丽蓉小品中所说的:白里透着红啊,红里透着黑,黑不隆冬,绿了吧唧,紫不溜秋,蓝哇哇地透着那个惨那……

知道自己的攻心战已有效果,再接再励:“我知道小王爷是不会做这种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的,只是受父兄裹胁没有法子,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在下很理解小王爷的难处。”

“哼,你巧言令­色­只是为图活命,休想。”鲁文杰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好象脑子上写了“傻Ъ”两字,很没面子,依然­色­令内荏摆足架子。

庭霜一副子连耶稣都羞愧的诚恳样,又道:“我想活命不假,但是也想为小王爷谋一个两全的法子,无论胜败,都能保得身家­性­命和后世富贵。”

鲁文杰想端架子,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法子?”

“现在围困在襄阳的锦乡侯要突围,小王爷随便舞两下兵器意思意思放他出去,对外只说敌寇做困兽之斗突然突围,不防之下以至让他走脱,也算对父兄和吴王那边有个交待。对朝廷这边,这件事算是小王爷暗中向朝廷投诚的诚意,锦乡侯感你的情会上奏朝廷,等将来你们造反失败,这件暗功可以保你的命,如果你们造反成功,小王爷和令兄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你是说要我借此机会立一功?”鲁文杰沉吟着。

“我是平南大军粮台督办,我可以给你写一张亲笔签名的文书盖上官印,证明你确实在这次战役中暗中相助过朝廷,无论我是生是死,等将来你鲁家被诛九族的时候,你可以拿这样东西来保命,如果嫌分量不够,请城里的锦乡侯手书一封书信做证明也可以。”

庭霜提出解决办法,再观察他的脸­色­,心道: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看过的电视比你看过的书多,看过的书比你看过的电视多,小样,这番说辞还不震得你感激涕零把我当救星了。

鲁文杰背着手在帐里转圈圈,沉思许久,实在不甘心被父兄这么拉上死路,现在一个立功的机会摆在眼前,把握住了可以保以后自家的平安,至于父兄的结果他也管不得了。

好久,鲁文杰才微微点头。

庭霜提了老高的心才放了下来。心道:你要杀便杀,老子英勇不屈绝不皱眉头,磨蹭这么长时间,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跳,整成心脏病你给赔医药费咩?

庭霜写了张证明交给鲁文杰,顾不上感叹自己主角的运势就是牛逼哄哄,赶紧带着探子重新趁着黑穿过敌营。这一次很轻松穿过军营到了襄阳城下,探子打了暗号,城头上放下绳索把两人拉上去。庭霜按住城墙翻身而入,只觉得摸到城墙的手粘乎乎的,对着月光一看是又红又白的东西,不知道是人血还是脑浆子,强忍呕吐跟着探子来到宝琪的行辕。

一进院门,看见一个消瘦的人影在灯光下正在写着什么,昏黄的烛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到纸窗上,说不出的萧索悲凉。

“小宝……”庭霜推门进去,激动得嘴­唇­哆嗦。

宝琪停了笔转过身来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

庭霜看他又黑又瘦,双眼布满血丝,嘴­唇­也­干­裂渗着血,无比的憔悴,却仍然气质高贵仪态万方,望之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心想:电视上演的陷于困境的落魄之人不是胡子拉茬蓬头垢面,浑身脏乱么?这位倒是衣着整齐仪态威严,嗯,带兵将领也得讲究形象工程,一副子丐帮扮相往阵前一站,还没开打就先在气势上输半截,怎么着也把自己收拾利索才能给士兵留下临危不惧的印象。

宝琪哪里知道他在考评自己的形象能得多少分,先张开双臂把他紧紧抱住,嘴里喃喃地:“我在做梦么?我真的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见你。”

感受到他全身的颤抖,庭霜轻轻拍他肩安慰:“真的是我,你摸摸看,我是活的……哎呀……”

庭霜捂着耳朵呼疼一脸哀怨:“你咬我,想死啊。”

“我想确定我是不是在做梦。”宝琪无辜眨眼中。

“那你­干­嘛不咬自己?”庭霜气呼呼准备掐他,一瞥眼看见桌上的东西,黄绫封面,似是奏折,庭霜拿起一看,大惊,这是宝琪上的遗折,写着敌寇势大,己方不敌,自觉有愧君恩,誓与城池共存亡,虽有粮秣也支持不了敌寇的猛烈攻击等等。

庭霜对这些文字游戏也略知一二,大意是说敌人太厉害,援兵又不到,对局势不乐观,宝琪觉得不敌,打算与城共亡,自责不能守土,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声明与粮草不继无关,等于把庭霜撇清了关系。

庭霜生气捶他:“你怎么这样?你说过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

“要死我一个人死就够了,”宝琪接过话头说,“我父母早亡无须我尽孝养老,家里也只有我一个,你家却有一家子大小需要照顾。”

“呸,那你也不能把责任揽自个儿身上,你死了,我……”庭霜说不下去,如果宝琪死了,他还会继续活的,可是会活得很不开心,如果活着没有乐趣,也没意思。

宝琪不想说什么死呀活呀的,只想完成很早以前的心愿,彻底和他在一起,一伸手抱住他,手指正碰到腰带又犹豫了,这场仗自己是必然要死了,可是他却没必要死,何必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独尝思念之苦,倒不如绝了这份感情,断了他的念想。

庭霜哪里知道他心思千回百转在想什么,急忙道:“现在敌军将这里四面包围,我已经把粮食运到附近的牛首山,你整顿兵马,从西南方突围出去就可以得到粮草,大可以支撑一阵子。”

宝琪深情地看着他,说:“你总是这么的与众不同,连吹牛都吹得如此清新脱俗。”

庭霜正准备受夸奖,听到后半句,炸毛起来照他脑袋上凿了一暴栗:“老子哪里吹牛了?小心我把青布面的鞋拍到你城墙面的脸上。”

待宝琪听到他和鲁文杰做的私下协议,愣了半秒,转而狠狠抱住他:“我就说你总是与众不同,想的法子清新脱俗。”

庭霜刚要说话,一个温热的­唇­压了过来,带着渴望带着狂热,辗转吮吸,紧接着舌头灵活地卷进来攻城掠地。庭霜想推开他又没了力气,浑身发热四肢发软,不自觉地迎合他,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做什么,一把推开他,退后一步瞪着眼睛做纯洁状:“你要­干­嘛?”

宝琪摸摸­唇­又眨眨眼做更纯洁状:“听到你的解困之计,太过激动,一时失态。”

“你信不信我把你揍扁?”庭霜万分郁闷,这厮真是一时激动?

“不信。”

庭霜点头,我就知道我的善良形象深入人心。

“因为你没那本事。”宝琪再淡定地加了一句真相。

庭霜扑过去掐之拧之踩之。

宝琪大声呼救,亲兵进来听命,宝琪传下军令,全军集合准备突围。

庭霜又想了个主意:“我们把城里所有的牛马全集中起来,尾巴上绑上火把,在前百冲击敌阵。”

这是田单的火牛阵,不算原创点子,但是很管用,却见宝琪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道:“城里早已粮绝,快到人吃人的地步,哪里还有牛?”

蒙蒙曙­色­中,庭霜看见眼前的士兵个个憔悴枯槁,面黄肌瘦,有的甚至连站都站不稳,柱着长枪才能站立。

庭霜眼里一酸流下泪来,道:“都怪我,如果我早点到就好了。”

“这关你何事,你已经尽全力了。”宝琪安慰他,“是吴贼太狠,烧光抢光了所有村子,才陷我于绝境,与你无关。”

“靠,赶上日本鬼子了。”庭霜悄悄骂了一句,再看那些士兵无比消瘦枯槁,可是­精­神还算不错,想必宝琪做了不少思想工作,才能勉强维持住他们的战斗力。

宝琪简要做了战前总动员,大意是粮食已经运到,就在附近牛首山,今天突然袭击冲出去,可以反败为胜。

士兵们对取胜已不报指望,但听得“粮食”二字,眼睛冒出希望的火光。

宝琪迅速整顿兵马,下令埋锅造饭,三更突围。庭霜看那锅里都是树皮树叶煮的水连米粒也不见,再看宝琪也跟士兵吃的一样,忍不住眼泪扑扑的掉。

宝琪又好言哄了半天,到三更时分,所以兵将都悄悄待发,战马都上了嚼包了蹄。一声令下,打开城门冲了出去,突破点自然就是鲁文杰的部队把守的那个方向。

鲁文杰已经暗中下令手下将士,扯开嗓子叫喊一番,再拿弓箭嗖嗖几下,执刀动枪虚晃两阵做做样子,让宝琪的三万兵马迅速突围出去,等吴王得知,集合兵马赶来时,他们已经跑远了。

宝琪带着兵马,晨光奉命护着庭霜,一行人一气不停冲到牛首山,平安和李东升几个看见他们平安回来,都高兴地咧嘴直笑,赶紧带人做饭。

宝琪顾不上歇息,带着人布置防卫,只怕天亮时分敌人就会追来。

平安慌张来报:“没有煮饭的锅咋办?”

“笨蛋。”庭霜照他后脑勺一巴掌:“你不会用竹筒?”

平安摸摸后脑勺吐吐舌头,赶紧带人砍下山中的竹子,在竹筒里装了米再装水,封好口扔火上。

庭霜看着做饭的人忙乱,忽然想出一个主意,行军时带铁锅很不方便,如果给每个士兵弄个钢盔,战时戴头上保命,不打仗时可以拿它煮个热汤啥的,这些等以后再说,眼下先把即将追来的吴兵对付了。

宝琪拧着眉查看地形,寻思着这么些人马,如何对抗吴王大军,庭霜看他疲惫不堪又无比消瘦憔悴,很是心疼,劝道:“放心吧,我们靠着地势可以守得住,吕老丈可以帮我们找有利地形,毛爷说了,只有发动群众才能赢得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胜利。”

“嗯,说得对。”宝琪赞同,“你去请你的毛爷来帮着参赞军务吧,我会保举他当大官的。”

“呸,人家才不稀罕在你个毛头小子手下­干­呢。”庭霜翻他一眼,“毛爷来了,肯定要做你大将军的位置……”

停,毛爷来这里会怎么做呢?做为一个杰出的军事家,毛爷最善长的就是在敌后打游击战。

庭霜眼睛一亮,叫道:“哎,不用毛爷亲自来,我也可以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onionmumu亲扔了一个火箭炮,本来俺坏坏滴想在这个关口停更一天,现在良心发现,把小霜解围这章更了,下章两只一起打仗了。下下章考虑结束战争。

明天一定要休息一天。

107

107、游击战 ...

吴王亲自率大军气势汹汹杀过来,宝琪带人扼守山口狭窄处,占据有利地形,扔下大木头和石块,砸得敌人鬼哭狼嚎,吴王暂时退兵,下令守住山口,形成包围之势,想将他们困死。

“看来他是非要把我困死不可。”宝琪举着望远镜看,

庭霜说:“我们硬冲不行。”

“依你说怎么办?”

“绕到敌后打游击啊。”庭霜亮出法子,历史证明,在敌后开展游击战是很有用的,比硬碰硬要强。

宝琪眼睛一亮,有了主意:“对,吴王举大军来攻襄阳,他后方必是虚的,如果我领一支轻骑攻其必救,襄阳之围必解。”

“你是说围点打援是吧?”庭霜也懂了,“吴王的必救之地是哪里呢?难道你想打昆明?不行,太远了,只怕在路上你的兵马就消耗掉了。”

“不是。”宝琪诡异一笑:“我打的是长沙,那是吴贼的粮台所在,他的儿子和家小也在那里,他的兵马也是在那里休整。”

然后几个人一合计,决定把人马分成两路,一路暗中奇袭长沙,一路留在牛首山,挂着主将旗号,吸引吴王的注意力和兵力。

问题是谁留下,谁去打后路。宝琪犹豫了,留在牛首山吸引吴军主力的那支兵马将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和风险,把庭霜留下他舍不得也不放心,可是要庭霜带兵去打吴王的后路他更不放心,这家伙主意虽多,做谋士可以,却不是打仗的料,他太仁慈过于害怕流血伤亡,只怕到时他的­妇­人之仁会坏了事。

庭霜看他为难,主动请命:“我留下对付吴王。”

宝琪痴痴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庭霜拍他:“醒醒,听到我说话没有?”

宝琪虽然万分担忧,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法子,只得把晨光留下来保护庭霜,下了严令:“他要是少根头发,你自己抹了脖子去,别来见我了。”

“属下遵命。”晨光大声答应着。

庭霜捶了宝琪一下骂道:“混蛋,你­干­嘛那么凶,凭什么要人抹脖子。”

吕老头对牛首山地形很熟,为宝琪一路人马带路,从后山走了一条极偏僻险要的猎人小道,士兵们缒着绳下去,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吴军的控制。

只留下庭霜带着三千人马承受吴军主力猛烈的攻击。

吴军还拉来两门大炮,对着山头猛轰,庭霜的人缩在山里不敢出来,想起红军反围剿时白军围剿根据地也是如此,一旦大规模搜山也不好办。

“哎,晨光,上回你主子带的那四门红衣大炮呢?”庭霜想起己方那大炮来,如果有大炮就好办了。

晨光沮丧:“携带不便,拖慢行军速度,所以搁半道上了。”

庭霜长叹无语,大炮这东西虽然威力巨大,可是太笨重,运送非常不方便,如果当初交战时高成叛军能尽快运到大炮,那时长平城内的地雷还没来得及造出来,肯定是城陷人亡了,可见大炮固然有力,如果运输不便拖慢行军速度跟没有一样。

“若逃过这劫,我一定想法子弄个好运送的大炮,就是不知道现在能不能顶得住。”

庭霜忧郁地看着山下猛烈的炮火和嗖嗖­射­上来的乱箭,也想不出好法子,待看到敌军恶狠狠在大炮掩护下从山下杀上来,也只得一边发着抖一边指挥人从山上滚下巨木大石。

宝琪下令士兵舍弃所有辎重,只带着几天的­干­粮连夜赶路,耿相华劝道:“这样子拼命赶路,士兵们都要顶不住了。”

“我就是要尽快赶路,”宝琪头都不回说,想到庭霜在山上苦熬苦撑,不知道生死如何,只知道如果他快点赶到长沙,吴军主力必然后撤援救,只有这样,庭霜那边的压力才能减下来。

镇守长沙的是吴王的女婿夏应林,原本他为吴王守后方,供应军需粮草,可是某天早晨,忽然城外出现一支人马打的是朝廷军的旗号,揉眼再看,的确是朝廷军的队伍,可是这支人马从哪里来的?

顺承王的靖寇军被闽王鲁王部队牵制在闽浙战场,宝琪的平南军被吴军主力围困在襄阳,那么这支从天而降的军队是哪来的。

正在夏应林手足无措之际,宝琪亮出平南大军主将的旗号,在城外叫阵,说已经歼灭了吴王军队,命其献城投降。夏应林一见到他,第一反应就是吴军大败,以致平南军乘胜南下,哪里想到是鲁文杰暗中通敌,放宝琪突围,宝琪又迅速分兵来抄后路。如果夏应林够聪明的话,挺过几天飞马报给吴王,吴王再回兵,到时宝琪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只是那夏应林是草包一只,并没有想到宝琪会在吴王的铁桶中突围,只以为他是歼灭了吴军才得以到此,登时吓得面­色­如土,当然他也是很讲气节的一只,万万不肯投降,所以英明无比的——弃城而逃,又很义气地带着吴王的次子,到时候也能捞个护主有功的名声。

没了主将,城里自然没有斗志,宝琪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长沙。

这里庭霜还缩在牛首山,根本不敢和吴王对阵,反正粮草还算充足,就藏在山里耗下去。吴王恼羞成怒,下令人马进山搜索。牛首山是个小山,根本经不住吴军十万人马进攻,庭霜只能带人在山沟东躲西藏,能撑一时是一时,就连做饭也是趁着晚上看不见烟的时候做了,做一顿吃几天,庭霜这辈子没受过这等苦,吃几天凉饭,连口热水都喝不上,还没日没夜的担惊受怕,­精­神处于高度紧张,没几天就胃里时时作疼,疼起来直冒冷汗。疼时拿出宝琪的金柄小刀,戳地上的枯树根,一边戳一边骂:“臭小宝,都是让你害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在家里好好种地不好吗?等你回来我掐死你,你可千万要回来哦。”

一边骂着,胃里疼似乎减轻了些,庭霜握着小刀沉沉睡去,迷糊中看见宝琪一脸欠抽的笑,象只狐狸,还把爪子搭他肩上又不老实的左摸右摸,说:“我立了大功,封了王,娶你当老婆好不好?”

说着,ρi股后头狐狸尾巴还得意地直扑嗒。

庭霜生气挥拳过去,骂:“混蛋,凭什么我当你老婆,你当我老婆还差不多。”

宝琪又得瑟地笑:“哦,这是你亲口说的,让我当你老婆,那你养我一辈子,不许拈花惹草。”

上这家伙的当了,庭霜气得又挥拳。

“哎呀,你怎么睡觉都不老实。”一个声音抱怨。

庭霜睁开眼睛,只看见晨光一脸哀怨的揉揉鼻子,再看远处已经没有敌军的旗帜。

“别看了,吴军撤了。”

庭霜爬起来登上一处高高的山坡,果然不见吴军的兵营,高兴的蹦起来:“太好了,看来小宝已经成功抄了吴王的后路了。”

高兴完转念一想,吴军杀回去解长沙之困,而且和岳州衡阳两处叛军行犄角之势,宝琪那边的形势并不乐观。

庭霜挠挠头忽然一拍脑门叫道:“对了,不能直接对抗,我们可以打游击。”

“什么叫打游击?”旁边的人问。

“就是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操­作方法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好主意。”所有人都振奋起来,准备追击敌人。

庭霜更振奋,毛爷的游击战术是不会错滴,是经过实践检验滴,如果有什么闪失,那是他的理论有问题,不是我的实际应用出问题。

(毛爷:咳咳,我说的是敌退我追,没说敌退必追。领会­精­神。”

倒是晨光谨慎小心,也粗知兵法,观察了吴军后队,发现旗帜整齐秩序井然,有大将断后,这种情况是不能追的,否则会被打个落花流水。

庭霜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一番,也觉得贸然追过去怕是不讨好,只得采用第二方案:敌驻我扰。

晚上,吴军安营,庭霜亲自带人在敌营呐喊,做出夜袭的样子,还做了一个带手柄的摇轮,一摇手柄,转到轮子上的轮片打到一面鼓上,造成马蹄声的音响效果,战斗中很象千军万马正向这里袭来,又派强弓手用火箭远远地­射­向敌营,等吴军­骚­动起来,带着人撤回睡觉。

吴军也是深经百战的­精­兵,起初严阵以待,继而发现敌人只是搔扰不敢真的攻击,于是只派巡逻队应付,其它人并不惊慌。

但是,庭霜发挥死缠烂打的­精­神,第二天依旧上演搔扰戏码,扰完回去睡觉。

第三天,依然如此。吴军在前面赶路,庭霜带着他的三千兵马在后面悄悄尾随,趁对方夜间安营时­骚­扰。吴军看出他只敢­骚­扰不敢攻击,也不理他。

第四天,庭霜下令全军系甲准备好刀枪松脂之类。

“我们带油脂过去做什么?”晨光不解。

“今晚我们不是去­骚­扰,是真的和他们­干­一仗,发现粮草辎重就烧了它。”

晨光赞赏地竖起大拇指。

吴军以为他又是故伎重施,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这次是真的杀了过来,还烧了好几辆粮车,被杀得人仰马翻,死伤好几百人。吴将气得咬牙切齿,挥军追过去准备厮杀,庭霜再发扬“敌进我退”的方针政策,看敌军追来赶紧开溜后退。

吴军要驰援失陷的长沙也没法子在他身上耗时间,追了一阵又返回头继续赶路。

第五天,庭霜再次带兵马袭营,这回不是攻击,而是­骚­扰,扰完就溜。吴军严阵以待,却发现对方只是虚张声势,等己方准备好厮杀时,对方已经跑没影了。

庭霜一边在后面追击­骚­扰,一边指使李东升和平安在路过的州县买了硝黄之类的东西做了一些简单的地雷,晚上­骚­扰时扔些个,敌人追过来时在经过的路上埋一些,这些雷是紧急造成,杀伤力不大,但是造的动静不小,弄得吴军人心慌慌,更要命的是地雷的爆炸声让那些战马受了惊,乱跑乱窜,跑乱了吴军兵营。

如此反复折腾几日,吴军后军疲惫不堪,根本跟不上前军中军的进度。吴王只得领了前军杀到长沙,只见城头飘着平南军的旗帜,向上喊话却没有应声,待冲杀进去,发现是座空城,平南军已经无影无踪。这下子,老­奸­巨猾的吴王也土地庙长草——荒了神。

三万大军就这样没了踪影,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他连对手在哪,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都不知道了,如何不慌。

宝琪神出鬼没的行军迷糊住了吴王,更糊住了庭霜,再加上战乱时期通信不便,一时间两人失去了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俺又回来更新鸟,最近晋江抽得太销魂了。

下章:战争要结束了,小霜回乡了,文文进入收尾阶段。

感谢亲们的支持,感谢onionmumu扔的地雷,抱抱。

亲们有什么提议趁完结前快提哦

努力码字+准备新文ing

108

108、羁鸟恋旧林 ...

宝琪见吴军势大,不能直接与他硬碰硬,估计夏应林把长沙失陷的消息传到吴王处时,他命人空树旗帜,率军退出长沙直扑衡阳,与平定江西的定远将军岳乐的兵马成了犄角之势。这时,京中的皇帝已经得到消息,命令平南军和定远军相互配合,彻底平定江西,这样一来,两湖的吴王叛军,和闽浙的鲁王叛军就被割裂开来,切断了联络通道。

庭霜完成­骚­扰任务回到开封,为了离宝琪近些,又把粮台搬到信阳,虽然一时失去了宝琪的下落,但是自己该做的事仍然一件不少做。

首先,召集工匠造了一批圆形铁盔,即可以戴头上又可以取下来当锅用,庭霜亲自动手和了一些面,把面糊到圆铁盔上,等熟了以后揭下来,掰一块尝尝,又­干­又香味道还不错,前年过年时耍猴人做过,他记在心里,这个东西耐放不易坏,很适合当军粮。

其次,又叫自家的店里赶制一大批诸葛行军散,虽然不知宝琪具体下落,但是能猜到他在湖南战场,湖南地处­阴­湿地,士兵水土不服容易得病,这个药可以有效预防毒瘴瘟疫。

再次,就是把宝琪搁半道上的大炮又拉了过来,庭霜围着大炮反复研究,这家伙估计有几百斤,在古代的破路上陷在泥里是很麻烦的事,又没有动力,只能依靠马骡来拉,是非常费劲的。记得近代史上载,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利后做大转移,行军缓慢,最后­精­兵减政,把笨重的大炮都扔了,才得以行军迅速突破包围,所以大炮这个东西,如果运输不易,还不如不带。如果一定要带上……

庭霜开动脑筋,想起以前看过的坦克,坦克为什么不怕陷泥里?因为它用的是宽履带,受力面大,所以不易陷落。庭霜画了图纸,叫工匠依图打制,一边各两个轮子,轮子以宽履带包着,履带又是以许多圆木联成,成功地避免了陷在泥地难以行动的弊处,而且比以前运输方便了些。

最后,庭霜还想买上千支洋枪给宝琪用,西洋火器终究比老式弓箭更管用些,偏偏除了自己没有人会说洋文,和洋人交涉的事得他亲自出马才行,后悔当初家庭课堂上没有教外语也晚了,好在琴书谨慎能­干­,只得把粮台事情交给他,自己去宁波口岸找洋人联系买军火。

局势渐渐对朝廷有利,吴王多谋不善断,没有进取心,把大军停在长江南岸向朝廷施加压力企图讨价还价,没想到皇帝胸怀远大,根本不接受他分裂国家划江而治的建议,直接下令斩了他的长子长孙,以示绝不与叛军共存的决心。

但是皇帝也不是一刀切,对其他藩王留在京中的人质还是宽容待之,接到宝琪请求赦免鲁文杰的奏折,心领神会,下明旨宣谕只要与叛军无涉,能弃暗投明者一概论功行赏,又下密旨给鲁文杰,许诺如果他能立功,就让他继承王位。鲁文杰动了心,拉拢不少旧部,夺了鲁文忠的兵权,幽禁了父亲鲁之孝。

皇帝说话算话,立即封鲁文杰为粤王镇守广东,桂王闽王深受震动,放缓攻势准备观望,只剩吴王一支兵马和宝琪的平南军死扛。

庭霜仔细分析了形势,见朝廷指挥有方,在政治上分化瓦解敌方阵营,在军事上步步为营逐渐压缩叛军的地盘,在经济上灵活征税,牢牢控制江南财赋地区,开销因前几年大案被黜革的江南缙绅,减化任官程序鼓励捐纳,增盐课增关税杂税,命令没有开战的省份出协饷等等,解决了战争中的巨大消耗问题,胜利是迟早的事。

再看吴王那边,虽然举着“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旗号,可是他反叛朝廷分裂国家终是惹人诟病,而且缺乏进取心,不敢拿全部身家押上去争天下,而是想着裂土分王,划江而治,结果虽然在军事上有优势,却没有扩大战果,给了朝廷从容布置的时间,自己的生存空间还被步步压缩,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庭霜得意自己押对了宝,于是大展身手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发展事业,先前手里有个百八十文钱就要算计半天该怎么用,现在的他过手银钱成千上万,靠着为大军供应粮食和药品,他的资产已经翻了几个转了,同时史家为大军提供被服,也一下子跃居为长平县一级富豪之列,史杰也庆幸自己当初眼光高押对了宝。

时光飞快,又过了一年,全国形势开始发生逆转,鲁王部内乱,桂王被灭,闽王投降,吴王已经陷入孤军做战的境地,为了鼓舞士气,吴王决定称帝封臣,开国建元,在长沙开府大封百官,开云贵川湖四省乡试。

“他死定了。”庭霜看到最新军报下了结论。

“怎么这么说?”琴书也觉得吴王走上了末路,反问一句理由。

“历史书上说了,局势未明之前,要高筑城广积粮缓称王,现在他这么急着称帝,那不是找死。”

正如庭霜所预料的那样,吴王称帝的做法只是回光返照,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果然,年末吴王病死军中,幼子即帝王改元,放弃其它战场,回到云南,准备依靠吴王在西南蓄积多年的力量和朝廷做周旋。

皇帝下旨催促各路大军围剿,还下了重赏,谁先打下昆明封谁为王。这个赏格一下,各路大军都受到激励,准备大­干­一场。

庭霜虽然与宝琪远离两地,却也非常明白他渴望建功立业的心意,决定尽全力成就他的心愿,命琴书坐镇长沙粮台,自己则在开岸和洋人交涉,想尽法子买了两千支洋枪送到前线,还造了各种地雷,源源不断送到大军,有连环雷蝎子雷闷雷各种各样,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又过了一年,庭霜终于收到消息,宝琪率军第一个攻进了昆明,看到盼了许久的好消息,庭霜忽然流下了眼泪,人在悲伤时固然会流泪,可是在高兴到极点时也会流下眼泪,宝琪终于得偿心愿,立下了大功,这些功业是他亲手一点一点的打下来了,不是靠先祖余荫,不是靠裙带关系,也不靠皇帝格外施恩,是凭本事挣来的,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小看他,到哪里都会受到发自真心的尊敬。

他现在功成名就,会有不少名门闺秀拿他当宝贝,有女儿的家庭也会盯上他这块钻石单身男,连做妾都愿意呢。所以这三年来,这家伙除了公务往来,没有谈过私人问题,恐怕分别后已经冷静了下来,不复当年的冲动。

想到这里,庭霜对两人的未来忽然没了信心,如同一个人长途跋涉到了终点,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但是,他不后悔,不后悔为那人Сhā上高飞的翅膀,哪怕从此失去他。

庭霜感到茫然感到疲惫,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那平静美丽的小山村是他最后的归宿。

庭霜把差使交付给琴书,自己带着平安回到了久别的家乡。

到了长平县,先看望了史杰两口,可能是因为史家赚了大钱的缘故,老两口身体不错,­精­神更好,庭柯仍如以前那样腼腆老实,庭辉却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少了轻佻浮躁,多了稳重­精­明,只是依然眼皮高,看不上质朴贤惠的大英子,一心想找个漂亮的名门闺秀当媳­妇­,庭霜给他讲了故事:

有个年青人问老师怎样才能找到心仪的女子,那老师对他说:“你顺着田垄走,摘取一个最大最饱满的稻穗,切记,不可回头。”

那学生看眼前稻穗一个比一个大,心想前面也许会有更好的,所以没有摘,继续往前走,结果越往前走稻穗越瘪,还不如先前看见的,可是又不能回头,只得随便摘了个回家。

“你懂了么?”庭霜讲完故事说他,“人生在世最难得的有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如果有这么个人,不要管她相貌家世这些外在的东西,你都要好好珍惜啊。”

庭辉不吭声,过会又说:“我陪大哥视察咱家的产业吧,你离开这三年里,发生了好多事,但是咱家的产业总归来说都越来越好。”

因为长平县离战场较远,经受了初期战火后,以后没有再遭战乱。所以孟家的生意蒸蒸日上,果子铺,糕点铺,油坊,酒房,粉坊,粮行,山货行,刀具铺、酱园、饭馆都生意兴隆,尤其是酿酒坊,因为供应大军用酒,酒坊在短短三年内就赚了大钱,资本翻了几本,耍猴人本来好酒,再赚了钱得了抽成,成天­精­神百倍地­干­活。

药店里,庭秋已经完全承担起了掌柜的责任,浑身散发着一种自信成熟的气度。小英子这几年在店里打工帮忙配药,俨然一个内掌柜的。

庭霜视察完了城里的产业,庭辉庭柯陪他回村里。

散花村依旧宁静恬淡,当年要了孟家的枝子做嫁接的农户种下的梨树已经完全长成,梨花盛开如雪,一望无际,深吸一口气,芳香沁人,庭霜又忍不住泪湿眼眶,忽然想起一首陶诗“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

他这只飞倦了的鸟终于回到了故园。

村里小皮孩看到他回来,呼啦一下围住,庭霜早有准备,掏兜摸糖,每个孩子拿到糖块高兴地簇拥着他往家里走。

庭霜拉着孩子的手往里正家走去,狗蛋和小栓几个也过了连狗都嫌的年纪,个子也窜了起来,象个小大人一样,不象以前那么淘了。

李昌富老两口外表和以前没多大改变,只是两鬓多添了几根银丝。神箭张大全依然­精­神抖擞毫不见老,老寿星卫显头发全白,却仍然笑口常开,可以清楚看见又少了两颗牙。几位老人看到他回来,激动的老泪纵横,庭霜也很激动,想给老人行礼,几人赶紧拦住,说:“你现在是朝廷官员了,我们这把老骨头当不起。”

庭霜却说:“哪怕我官居一品,几位都是我的长辈,请受我一拜。”

老人们受了礼,拉着他问这问那,金燕子也带着孩子过来,当年趴在母亲背上只会舔手指的虎子,现在已经会爬高窜低的调皮了,虎头虎脑的长得跟他爹李东升象一个模子刻的,他不认识庭霜,盯着看个不停。

庭霜问候了村里的老人才回自己家,小兰早扑了过来,她现在已经有点大姑娘的样子,有了亲母教养,不象以前那么刁钻蛮横了,出落得越发漂亮。看到她,庭霜又想起母亲杨氏说的:“只有你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保护家人。”

庆幸自己现在功成名就有了不容忽视的力量,否则就小兰这副红颜祸水的样,将来还真不好保得了她不被欺负。

小兰妈妈容貌毁了,被砸断的双腿经过休养慢慢恢复了,就是走路急了还会一瘸一拐的。她管着内宅家务和全家的针线活,还把小兰被哥哥们惯出来的坏毛病一点点纠正了过来。

史香云又怀了身子,带着丫环住在村里养胎,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当年那个跑江湖耍猴卖艺的­干­瘦小子江流已经长成了一个高大帅气的小伙,这三年来他基本上是孟家的外管家了,家里的牛羊­鸡­鸭和鹿场都是他­操­持,还成功养殖了山­鸡­,已经发展到几百只的­鸡­群。他的帮手就是刘大娘呣子,刘大娘的傻儿子还是傻傻的,最喜欢­干­力气活。看他成天乐呵呵的样子,庭霜还有点羡慕他,从来不知烦恼何物的人也是一种福气。

庭霜在家里转了转,池里莲藕繁盛,沟里黄鳝肥大,桃梨如荫,­鸡­鸭成群,满园鲜花似锦。小鹿花花已经长成了大鹿,温驯地过来把脑袋往他身上蹭。当年的熊宝宝欢欢已经完全长成大熊,虎背熊腰,憨厚可爱,仍然是见人就来一个热情拥抱。西西和城城也亲热的过来扯他的裤角,小兰夸它们现在不仅会撵耗子,而且还能在打猎时帮着撵兔子捉山­鸡­,充分发挥了作用。

那只漂亮的大鹦鹉还是见到人就叫,可惜只会叫:“哈喽,哈喽……”

庭霜又去后院看牛羊,当年那独角秃尾巴的犟牛已近暮年,拉车耕地已经不如强壮的青年牛,一般人家的牛过了使用期大多是被送到屠宰铺去,也有少数人家经济条件好,与耕牛有了感情,舍不得宰杀吃­肉­,把牛留着养老的。江流知道庭霜念旧,命人好好养着。

庭霜赞同地点头,不管和谁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牲畜也一样。再看那只取名为“小白”的母羊,已经老得不能再生小羊了,虽然现在他家已经养了好几百只羊,可是这只是家里第一头母羊,为家人提供了第一口羊­奶­,舍不得杀它。

“把小白和牛兄好好养着吧。”庭霜摸着秃尾牛的头深情地说。这些动物就象他的伙伴一样,陪着他度过了最初的艰难岁月,虽然现在家财万贯,可是仍然看着最初的伙伴感动亲切。

江流微笑点头,小兰也拍手叫好。

庭霜又悄悄问江流,芙蓉在这里可安份,江流汇报说芙蓉在家里很安份,这三年来她一直在村里­干­家务,很少出去,荆钗布裙不施脂粉少与男子搭话,家里灶上所有活都是她做了,院里的鲜花果树大多也是她在打理,还细心照顾史香云帮她养胎。

庭霜点了点头,看来她是真的知错,准备重新做人了,既然知错了,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庭霜把带给家人的礼物拿出来,又临时把身上配的一个玉坠给芙蓉,芙蓉眼睛一亮,感激涕零,本来自卑畏缩的态度也有了改变,终于鼓起勇气问那个一直挂心的问题:“芝芝……现在好吗?”

本来庭霜想刺她两句“你把他卖了还问什么”,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又悔改知错,再跟她置气也没意思,说:“芝芝跟着宝琪打云南了,我也是几年没见他了,消息也不好通,他立了战功,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芙蓉听了直抹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文中,被的抽风弄得晕鸟下章:又有人想暗算主角了。

109

109、刑期减半 ...

庭霜这次回来也算衣锦还乡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带着弟弟妹妹去扫墓,清明扫墓,供品很简单,只有奠酒和焚化纸钱的仪式。

先买了包袱来烧,包袱是孝属从阳世往­阴­间寄的邮包,用木刻的莲座牌位,写上收邮件人的名讳。连带往生钱,金银箔叠成的元宝、锞子,待领着全家人行过礼,就把包袱一古脑在坟前烧了。

还要在坟上添添土,压些纸钱,让别人看了,知道此坟尚有后人。庭霜还记着楚老丈遗嘱,也在他的坟前奠浆烧纸,让他在­阴­间也至于太窘迫。

庭霜又吩咐平安联系工人重新修墓,要修得漂漂亮亮的。庭辉又说:“现在咱家的家业已经重新发达起来了,大哥和老四也风光了,爹娘在九泉之下肯定很高兴,我们把爹娘的墓重修了,再为他们请了诰封就再没有遗憾了。”

“诰封嘛……”庭霜不以为然,人都死了,要诰封有什么用,真是老封建,还不如好好把家业打理好把弟妹照顾好才是真的尽孝。不过,既然父母想要这个,也只好想法满足他们的心愿了。可是追封父母,非立大功者不能得,算算自己和庭芝的功劳好象还不太够格为父母请封,还得再想法立一功才好。

庭霜回乡后,全村的人轮流请他赴宴为他接风,再加上城里胡家林家几家富商也和大军粮台有生意上的往来,赚了好些钱,听说他回来,也轮流设宴为他接风。也少不了牵线搭桥给他这大龄剩男介绍美女什么的。

庭霜天天吃请,肚里塞了一肚子油水,但是对美女什么的一直推拒,多吃菜少喝酒,推不过了就做出醉熏熏不胜酒力的样子,平安见状扶他回家。

“不好了,不好了。”

只听远处传来惊慌的声音,原来是饭馆的留根慌慌张张跑过来。

庭霜训斥他:“看你急得猴样,天塌了还是人死了?”

留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天没塌,可是人死了。”

“慌什么慌?谁死了?别急,慢慢说。”庭霜让他沉住气。

留根给他讲了事情经过,菜根香饭馆生意兴隆,不时有人挑刺找茬拍桌子挑眼什么的,对这些老板也不计较,可是这天来了一帮人,挑他家饭菜做得不好也罢了,居然又打又砸,还大肆辱骂,庭辉气不愤,和他们起了争执,推了其中一个家伙一下,不料撞到一个尖锐的桌角上,居然那人被抬回去过了一夜就死了。

那帮闹事的告了官,县令派人把庭辉关押收监。

庭霜急得脑袋发晕,赶紧赶回城里,县令仍是杨三立,本来做满三年就该调任,战乱时期一切从简,没顾上去吏部等调令,就留在了长平任上,见庭霜过来探监,爽快地放他进去,告诉他这案子里面怕另有名堂。

庭霜在牢里见到庭辉,看他没有受伤,牢房还算整洁,稍放了心,忙问怎么回事。庭辉叫起屈来:“我虽然生气,却没有害人的意思,而且当时乱的很,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结果看上去是我把那个人撞到桌角了。”

听完来龙去脉,庭霜心里有了数,迅速把有可能算计他家的人滤了一遍,汇源楼几家大酒楼资格老资本大,有固定的老顾客,也有别人无法仿效的拿手菜,自恃身份,并不屑于和菜根香较劲。其它中等馆子,虽然时而找茬挑事,也就是挑剔饭菜不好,散布流言说他家做菜不­干­净什么的,也不至于把人往死里整。

做出这种事的人怕是对他家怀有仇恨,并不是同行排挤才会这样的。

那么幕后人是谁?

杨三立命仵作验了尸,证明那死者是后脑碰到桌角而死的,但是那死者身上有旧疾,再加上撞到要害,这才丧了命,可是庭辉那一推确是致死的最后一击。虽然庭辉说当时有人推了他一把,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无意。

“那这案子怎么办呢?”庭霜急得要命,问这样的案子在本朝律法上会有什么样的处置。

杨三立说:“本朝律法是杀人偿命。”看庭霜脸­色­变得惨白,又赶紧说:“但是那死者身上原来有旧疾,所以令弟的罪会减等。”

“怎么减等?”

杨三立掰手指数:“五刑分为死、流、徒、杖、笞五种。死刑分绞刑和斩刑,次一等是流刑,有一千里三千里之别,再次一等是徒刑,有三年,五年、十年……”

庭霜不想听他数下去,不管哪种刑他都不能接受,赶紧写信给阮英给沈琴书给认识的人想办法,沈在思被鲁王囚禁在福建,鲁王看他是当朝大儒也想借助他的威望,并没有多为难,他才得以留得­性­命,鲁王部投降后他又回到京里,庭霜给他去了封恳切的信求他帮忙。

还没等到回音,死者家属闹事,强烈要求审案,杨知县也只好按律行事,开堂审理此案,庭霜怕庭辉在受审时会受刑,穿着全套官服带着自己的嫡系人马来听审。

杨知县看他气势汹汹一副子“你敢对我家老二怎么样我就跟你没完”的样子,头疼不已,只得拍下惊堂木,下令带原告和被告。

等原告和被告上堂各跪一边,审案开始,杨知县断案也有经验,并没有在庭辉被人推了一把上面多费口舌,因为那个不可能有证据,所以只在原告的旧疾上做文章,设法为庭辉开脱,但是原告牙尖嘴利,一口咬定死者身体健康,旧疾并不足以被推到桌角就会致命。

正不可开交时,只听衙役来报:“巡抚大人到。”

杨三立吃了一惊,赶紧率人迎接,巡抚张斌直接说明来意,他听说这件案子,特地来此亲审。所有人都万分惊讶,没想到这样一桩普通的案子居然惊动了一省之长来亲审,百姓们愈发有了兴趣,在外面听审的更多,人挤人头挨头看巡抚怎么断案。

庭霜背后开始冒冷汗,这案子在杨三立手里还能给庭辉一个从轻发落,但是由张斌来审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巡抚的官衔比他更高一级,而且还是一省之长,省长定的案送到刑部复议,部里一般不会驳回的。

张斌二话不说,直接审问案情,先传仵作问明死者原有旧疾,再传大夫问这样的病受到撞击时会不会致死,大夫答,有这样的旧疾,如果撞到患处引发内出血,是可以致人死地的,如果没有撞到患处则不一定。

张斌说:“这就是说,没有证据证明死者撞到了患处,所以就不能证明是被告撞了原告致死的。”

然后直接下了判决:“被告撞到死者,致死人命属实,按律当斩,但是并非有意,而且死者原有旧疾,并非完全因被告撞倒致死……”

原告叫起来:“可是如果不是他那一撞,我大哥也不会死啊。”

“不许喧哗。”张斌一拍惊堂木,下了最后判决,“如果那死者没有旧疾的话,也不会被人一撞就死,所以,本官现判原告孟庭辉死罪减免,徒刑十年。”

“什么?”庭霜炸毛跳起来,十年有期徒刑,虽然比死刑减了两等,却是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这样的判决一下,很难挽回了,十年徒刑再加上一个坏名声,哪个女孩会嫁他呀?

庭辉脸­色­如土瘫在地上。

庭霜又气又急,使劲转动脑筋也想不出法子,他对这个时代律法并不熟悉,也不知该钻什么空子,想着得赶紧找一个­精­通律法的人打官司上诉,非得把这十年徒刑消了不可。

庭柯却急了眼,叫道:“分明是有人陷害,我二哥明明是被人推了一把,才撞到那个人身上的,而且那人身有旧疾,根本不是被撞死的。”

“就是就是……”在堂外听审的大英子急出了眼泪。

“不许喧哗!”张斌又拍下惊堂木,“他被人推了一下,只是口说无凭,没有证据,本官念在被告是无意,可以法外开恩,如果有人愿意陪他做牢分担一半刑期的话,本官可以考虑减一半刑期。”

庭霜和庭柯正要说话,大英子毫不犹豫的开口:“我愿意替他分担一半刑期。”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周婶急得流出眼泪,周叔和小英子也急得脸发白。

庭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感动地说不出话。

张斌点头:“好,果然是情深义重的女子,念你如此诚心,本官就成全你。”

庭辉急忙说:“不行,她好好一个女孩,不能为我毁了一辈子。”

刑期减半,也有五年之久,对于一个青春少女来说真的会毁了一生,怎么忍心她的如花年华掷在牢里。

大英子急说:“你快闭嘴,我愿意替你分担一半。”

一个主动要求分担一半,另一个坚决拒绝。

所有人都被感动了,窃窃私语起来。

张斌立即下了判决:“即然有人愿意为原告分担刑期,那么本官就判被告刑期减半。”

杨知县小声问:“律法上哪有减半一说啊?怎么把刑期掰一半?”

“这还不简单?”张斌说,“把刑期掰一半就是,被告在牢里住一天,然后回家一天,再回牢服刑一天,再回家一天,直到十年期满,这就是刑期减半。”

“哦……”听审的人松了一口气。

原告不服:“哪有这样减免一半的道理,难道把牢房当客栈吗?”

张斌做大公无私状:“谁许他把牢房当客栈了?自然是饭食铺盖自备,没有店小二伺候的。退堂。”

退了堂,庭霜敲了庭辉一下:“你小子以后若是负了大英子,我第一个掐死你。”

经过这几天的大起大落,庭辉深受震动,真的明白了谁是对他最真心的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重重点头。

庭霜又追到后堂向张斌致谢:“这次的事多亏大人扭转乾坤,在下感激万分。”

张斌摆手:“不要谢我,我是受人所托,扭转乾坤的另有其人。”

庭霜奇道:“谁啊?”

“我。”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听到这声音,庭霜如遭雷击,半天才敢转过身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两只要算账,某人开始炒作。感谢onionmumu扔的手榴弹和地雷,抱抱 ,继续努力更新中

110

110、久别重逢 ...

“我。”一个声音从屏后传来。

听到这声音,庭霜如遭雷击,半天才敢转过身来。

见那人剑眉星眸,面如明月,气宇轩昂,丰神俊朗,摇着装逼的折扇,一身华服光灿照人,不是宝琪那个混蛋是谁?

庭霜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一旁的张斌一看他张开双臂自然以为他要拥抱久别的某人,赶紧闭上眼睛遵守“非礼勿视”的圣人之教,不料,庭霜张开双臂掐住某人的脖子猛摇:“你个死小子,还记得我,几年来你给我的书信除了要钱就没有别的,你还有脸回来?”

牛首山一战,战火中匆匆一别,从此两地悬心,经年不见,现在突然出现眼前,让人措手不及,不由得又爱又恨,你小子能不能不要这样玩惊喜,咱心脏不够强,会得心脏病滴,讨厌。

“咳咳……”宝琪扒下他的魔爪握在自己手里,“我不是来看你了么?你嫌我这两年在信里只知道要钱,不提别的,难道你想让我写点别的?说情话本来不是我善长,所以只谈公事了。你若是喜欢听情话,我去翻才子佳人的小说学习一下先。”

庭霜胀红了脸,这家伙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没见到屋里还杵着一个大灯泡张巡抚么?这么死皮赖脸的话居然当着人说出来。

宝琪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对张斌说:“这件案子怕是有人暗中设局陷害,麻烦张巡抚再暗查一番。”

“下官遵命。”张斌有眼­色­地退下。

宝琪立即紧紧抱住某个刚才炸毛的小野兽。

小兽举着爪子掐之拧之,对于某个厚脸皮的家伙两年来书信往来只知要钱,却不提其它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可是又说不出口,难道自己内心还盼着他在信里提什么情话吗?

宝琪制住愤怒的爪子,解释道:“来往公文要存档的,我不好谈及私事。私人信件又不容易送到你手里,落到敌人手里让他们知道你我关系,说不定会攻击你的。你也知‘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在这样的战乱之期和你通信真的很困难的,你要理解。”

庭霜心里稍好过一些,继续审问:“那你跟别人说我贪墨公款,你要指名严参是怎么回事?你这么不信任我,还举荐我做粮台­干­嘛?”

“我哪里这么说了?”宝琪叫起屈来,“我派人送银子给你要你筹粮,可是粮食好久没送来,所以有人进馋言说你贪了公款,我说你不会这么做的,如果你贪墨了公款,我会指名严参的。也不知谁把这话传到你耳朵里,却少了‘如果’两字,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是你不信我倒是真的。”

庭霜看他一脸哀怨,也觉得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他,本来古代就没手机网络啥的,通信非常不便,战乱时期通信更是困难万分,难免听到一些转了八道弯的盗版传言。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能互相信任,又怎能一心一意相携到老。

“那你……”庭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听说好些有女孩的人家看中你,你都没有拒绝。”

“可是我也没有答应呀。”宝琪解释说,“我率领大军征战,需要各方支持,不能轻易得罪人的,不能这么直梆梆的拒绝人家,你要理解。”

庭霜被他哄转过来,再听说他知道庭辉犯了事后急忙找了张斌想法子,把这案子尽量化解到最轻,这才彻底消了气。

“这事的幕后黑手你就交给我,我会帮你办好的,你不用担心了。”宝琪心疼地捏捏他的脸,“看你,眼睛都抠搂了,几天没睡了?”

庭霜把头靠在他胸口,悬了好些天的心安定下来,好象有了他,不再怕任何风刀霜剑,不用再一个人强撑着了。

当天晚上,庭霜睡了一个好觉,连梦都没做一个,黑甜中只觉得一股带着挑逗的热气在吹向自己耳边。

庭霜睡得正香被­骚­扰,愤怒地伸爪挠过去,宝琪抓住那只乱抓乱挠的爪子,再看看床上那只睡如死猪的家伙,眉眼间藏不住笑意,等我回来,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我们在一起,处处良辰美景。

第二天,宝琪准备出发进京,因为战争结束,他这领兵的大将要回京交旨述职,交回将军印,还要奏销军费什么的,杂事很多。

庭霜不高兴地板着脸用眼刀戳他,宝琪又好言哄劝,保证把朝中的事交待完马上回来陪他,永不分离。

“我等着你。”庭霜送他上路。

宝琪挽着他的手,唠叨着:“你老实在家­干­活,不要跟那些人喝酒应酬,就算有推不掉的应酬,也不许叫局,如果回来我发现你身上有脂粉香,我会生气的,会把你锁起来不许见人,那样很不符合我的高贵形象。”

庭霜揍他一拳:“如果我听说你在京里喝花酒叫局子,我会揍你的。”

“遵命。”

“还有……”庭霜犹豫良久,一想到宝琪手中不知道葬送了多少条人命,年纪轻轻又立了大功,肯定会招不少人的忌恨报复,他这人又心高气傲,不知会遭多少暗算。

“进了京你要当心处事,和同僚好好相处,不要和人争功,名利之处让人三分会有后福的。”最□霜只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宝琪答应着,一想到那幕后陷害他家的黑手,说不定是自己惹的麻烦连累到他,为了他,以后也得收敛着自己的­性­子不能肆意妄为了。

为了他,他愿意改改自己的­性­子,愿意做任何事。

宝琪上京后,庭霜天天数日子等他回来,忙着村里活和城里的生意,庭辉和大英子的婚事终于走上明路,两家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大英子也顾不上饭馆的生意,天天宅在家里赶绣活。

周婶看着新做的嫁衣又抹起眼泪,小英子劝她:“妈妈不要伤心,姐夫这人虽然风流轻佻,但是经过这事,也知道这世上只有姐姐对他才是最真心,以后会对姐姐好的,就算有什么不好,孟家大哥也不饶他。”

大英子脸红骂道:“死妮子,张口闭口姐夫,没脸没皮的。等以后我见到庭秋,也叫他妹夫好了。”

这下子小英子也闹个大红脸,伸手呵她的痒,两人在炕上扭打成一团。

“小英子,那批药得在十五前交货,你得赶紧些。”窗户外面庭秋喊着。

大英子悄悄咬耳朵:“瞧,你才出来一会子,妹夫就来找人了。”

“少胡说。”小英子脸更红,整整衣服跑出来。

这里庭辉和大英子婚事忙而不乱地筹备着,接着又有喜事下来。

平藩的各路领兵的将军都回京交旨,朝廷颁下封赏,首先是前线打仗的将官,宝琪率军第一个打入昆明,皇帝守诺封他为平南王,跟着他打仗的耿相华也得到了三品参将职衔,庭芝帮办军务没有上阵杀敌,所以只得了五品衔。

第二批是其它人的封赏,庭霜办粮台有功,在原有官衔上再升一级,升到三品,琴书在原有的七品翰林院编修的品级上升了三级到四品道台,留京候任。

庭辉听到消息不满意,说:“大哥为了办粮台劳心劳力,还追击过吴军,买火枪造地雷筹粮筹款怃恤伤亡办理善后,事务繁杂又忙又累,三年来都没有回过家,没有大哥坐镇后方供应军火军需,宝琪能第一个打进昆明吗?别人都升了几级,连耿相华那个占山为王的匪首都有了三品衔,还给他那帮弟兄谋了好出身,李东升那个杀猪的也因为跑腿运粮得了八品衔,可是大哥却只升了一级,凭什么?”

庭霜对品级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反正他也不想在官场上混,如果不是为了宝琪,他才不想受那官场礼节倾轧的摧残呢。再说,历史上每回战争赚人眼球的不都是那些前线将士吗?管后勤的算什么。

“我从七品直接跳到五品,已经是皇帝破格赏赐,粮台的职位是四品,等于我又拣了个便宜,现在论功行赏只升了一级也是正常的,切记树大招风月满则亏,咱家爬得太快不是好事。”

庭霜默念几遍“名利是身外之物不要计较不要计较”,挥掉那些郁闷的想法,牵着独角牛去水塘打汪。

还没走到小溪边就看到小兰走过来,嘟着小嘴很不开心的样子,问她怎么了。

原来小兰这三年有了生母教导,也懂点事了,知道一个女孩子不能成天只知道游手好闲跟男孩打架,也该学点东西做些正经事了。

她除了跟母亲学针织女红,还学会了用麦秸编草帽,夏天的时候卖给村里人,人家看她漂亮乖巧手艺也好,多照顾她的生意,她也得意的象个骄傲的小孔雀。不料好景不长,又出现了一个卖草帽的小女孩,看起来比她小,编草帽的手艺却是完全不输于她,这下把小兰气坏了,真想打她一顿,又想到自己打算当淑女的,还是忍下一口气,在自己的草帽上加了岁寒三友之类的图样,准备在人前露一手,不料今天到了市集上,那女孩儿的草帽上也加了花样,有牡丹掬花茶花,非常漂亮,很受女子的欢迎,而且她只怯怯地吆了一声,就招来好多顾客。气得小兰准备编歌词骂她。

庭霜听她气愤的讲了经过,笑得合不上嘴。

这时,村口又来了两个人,是孟家请的稳婆,现在史香云的身子还不到月份,请稳婆早了点,可是她先前掉了一个孩子,庭霜也很紧张,提早做好万全准备。

小兰不明白,问:“稳婆是­干­什么的?”

“是接生孩子的,帮着你三嫂把宝宝生下来。”庭霜给她解释。

小兰高兴地拍手:“太好了,等嫂嫂生了宝宝,我就可以当姐姐了。”

大家都笑起来,庭霜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傻丫头,你是要当姑姑了。”

“哦,”小兰转着两只小黑豆明白了,“可我还是想当姐姐嘛,我就要当姐姐。”

村里孩子不少,却大多是男孩子,少数几个女孩也比她大,有两个小的还不会说话。小兰想有个妹妹叫她姐姐很困难。

庭霜说她:“你要是想当姐姐,就当那个卖草帽的小女孩儿的姐姐去。”

“她好讨厌。”小兰撅起小嘴。

“人生在世,不可能一枝独秀,要有竞争才有意思,没有对手会很寂寞的。”看小兰不懂,庭霜又说:“正因为有了那个小女孩,你才想法子把草帽编得更好看,才发挥了你的才智对不对?”

小兰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跟她做好朋友,这样她才会叫你姐姐。”

第二天,小兰又到集上卖草帽,那女孩儿已经在老地方了,小兰不管,坐在她对面,还编了歌词招揽顾客。但是那小女孩儿怯怯吆了一声:“草帽哎……”也招了不少顾客。

村人都知道集上有两个卖草帽的小女孩,现在看两个女娃面对面打起了擂台,都觉得有意思,围过来挑选草帽。

小兰很生气,觉得那女孩儿抢了她的生意,又想到庭霜说的话,一个人如果连个对手都没有,就没意思了。想到这里气平了些,觉得那女孩儿也不那么讨厌了,再看她圆圆的脸,­唇­角一个小酒涡,带着笑意,看上去很可爱。

小兰肚里盘算了一下,嗯,如果想当姐姐,就得对人家好点。

“给你。”小兰从荷包里拿出糖球给那小女孩儿。

转眼到了收麦的日子,田野里齐整整金波翻滚,全村都在地里忙碌,割麦打捆堆垛,最清闲的是老寿星卫显,他只不过坐在村口的大树下看着,看上去很闲,却是负责打麦工作最重要的一个环节——观天。

卫老头是村里活的天气预报仪,每回收割时村里人都会恭恭敬敬请他来坐镇,发现天­色­不对劲,就会扯老嗓子吼一声:“收场了……”

大家就会赶紧扔下连枷,抄起木杈,把摊晒在场里的麦子收好盖好。然后万里无云的晴天变得乌云摭地,雷声雨点啪啪打来。

本来庭霜还不大相信人形天气预报仪的功能,经过几次以后,对卫老头佩服万分。

庭霜挥着镰刀割麦,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浪,心里感到无比宁静,不用应付那些繁杂的事务,不用琢磨那些复杂的人事,只面对这些庄稼和动物,还有村里淳朴的人,真的觉得非常放松,身体上的疲惫只是帮助睡觉增加食欲的良药。

“哎呀,你们快看。”平安向村头指过去。

大家都看过去,只见两个手牵手的女孩走过来,一个眉目如画姿容秀美,一个细眉细眼和善可亲,都跟仙女一般。

“小兰是不是当上姐姐了?”庭霜看到她们很高兴,拿了一个荷包给那女孩儿做见面礼,才知她是邻村柳家的小女,|­乳­名叫漱玉。

“以后你们是好姐妹了,要互相帮助哦。”庭霜拉着两个女孩的手回家里,给她们做好吃的。

从此两个小女孩好的象亲姐妹似的,一起编草帽,一起绣花,还一起上山采蘑菇,谁有好吃的好玩的肯定会留给另一个,庭霜看小兰有了同龄闺蜜,也很高兴,也把小玉当妹妹待。

这天两个小女孩儿高兴地等他回家,一副子神秘兮兮的样子。

“你们两个小丫头这么乐,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庭霜­干­完地的活回家看见两个女孩儿一脸兴奋,想着她们又搞什么鬼主意了。

小兰从篮子里掏出一个东西:“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庭霜接过她手里那个象蘑菇似的伞状物来回打量,

这个东西,似乎,大概,好象是灵芝哎,庭霜睁大眼睛继续研究,孟家开了药店后在村里开辟了十几亩地种药材,雇了村里的药农麻药子管理,他没事时也搬了药书本草什么的看看,可以看出这个灵芝是上等紫芝,药用价值极高,是百年难遇的奇物。

两个女孩看他拿着灵芝转动眼珠半天不说话,急问:“这是不是灵芝啊?是不是,是不是?”

庭霜有了主意,蹲下来拉着两个小女孩儿,悄悄说:“这个东西是宝贝,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否则咱家会有祸的,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两个女孩莫明其妙,看他这么郑重,懵懂的点点头。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某人要引来金凤凰了,官嘛还会再升升滴,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onionmumu扔的地雷和手榴弹,抱抱别扭受抽个没完,回复留言有困难,只能趁着它不抽的时候回一下,挨个抱抱亲们

111

111、天降祥瑞 ...

夜静更深时分,乡村一片寂静,偶尔有两声狗吠,村民都进入了梦乡。孟家院子里却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院里活动。

平安扛着梯子搭在院里最大的桃树上,庭霜爬到树上,用刀把树皮裂开一个口,将灵芝塞在里面,用胶粘好。

平安在下面扶着梯子提着灯担心地往上瞧:“大少爷你在做什么啊?好好的灵芝你粘到树上做什么?”

“嘘,小声点。”庭霜弄好灵芝再整理成象是天然长成的一样,从树上溜下来,狡黠一笑:“你不是抱怨咱村到城里的路太烂了吗?等这事传出去,咱村的路就不烂了。”

平安莫明其妙,也顾不上细问,收了梯子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孟家院子传来一声惊叫。

“天哪,咱家桃树上长灵芝了,真是祖宗显灵啊。”庭霜大叫起来。

很快,江流张五哥和雇工们,还有隔壁院的刘大娘,芙蓉,小兰妈,养胎的史香云,丫环等女眷都围过来看,平安搞不懂他搞什么鬼,只在外面看。

过一会儿,全村人都惊动了,老寿星卫显也柱着杖过来瞧,摸着白胡子点头赞叹:“我活了这么大还头一回见这么大的灵芝,只怕长了几百年了,这真是天降祥瑞啊。”

庭霜就等着这四个字,笑道:“什么是天降祥瑞?”

卫显开始科普:“比如麦生双穗,地现麒麟,还有灵芝现世,都代表上天降下降瑞,如今你家院里出现这么大的灵芝,可不是祥瑞么?”

李昌富也围着灵芝树打转转,说:“这说明你家祖上积德,先祖显灵了,以前你家的果树花木蔬菜比别家长得都好,果子也甜美,连池里的鳝鱼也比别处的肥美,我就说你家的风水好,如今果然如此,这也是老天看你为人实成为国效劳,所以降祥瑞于你家。”

村里发生了这等大事,自然报到县衙,知县杨三立听说立即赶来查看,一看之下满心欢喜,天降祥瑞是国家喜事,尤其是朝廷刚刚平藩,天下甫定的时候,这样的祥瑞定能让皇帝龙颜大悦,必会有所封赏。

“天降祥瑞”于散花村的事很快传遍四乡,许多人都慕名来观赏,羡慕不己,再看孟家院里花果繁盛一片生机,更是啧啧称叹。

很快,祥瑞之事传到京城,群臣纷纷上表恭贺,都说这是皇帝圣明,贤德达于上天,故赐祥瑞于世,以彰圣德。

皇帝接到贺表一笑,虽然平藩胜利,他的威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却没有被铺天盖地的奉承冲昏头脑,只对身边的心腹说;“祥瑞之说毫无根据,只是臣下奉承邀赏之用,什么麦生双穗,灵芝现世只是一种自然现象,和朝政又有什么相­干­?可笑那昏君庸主以此粉饰太平给自己脸上贴金,若真是君王圣明,该四海升平万民乐业才是真正的祥瑞,灵芝算什么?”

阮英欣慰点头,原先他怕皇帝骄傲自满,看来倒是多虑了。

皇帝虽然私下如此说,但是朝堂上也不想扫了大臣们的兴,只受了贺表和呈上的如意,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热衷的意思,大臣们热乎半天见皇帝淡淡的,也就淡了下来。

宝琪却是热衷这事,想着这事只怕又是那家伙在捣鬼,只是不知他是何用意,上回匆匆一别,也没来得及一叙别情,又告别上京,实在是想念的紧。不禁怂恿皇帝:“皇上去瞧瞧吧,这毕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

皇帝眼皮都不抬只批奏折:“有什么好看的,大战过后,百废待兴,还有好些事要做,却搞那没要紧的。”

“皇上日理万机,也该散散心了。”宝琪不罢休,继续做工作,“成日呆在这四方皇宫,不知外面的民生,万一被那起子­奸­臣猾吏蒙骗了也不好判别,如何做到政通人和呢?”

皇帝听这么一说,有点动心,他自出生来就没有见过外在的世界,不知民生疾苦,如何能做明君圣主呢?

很快,皇帝传下旨意,近日南巡视察漕运和黄河水患。

内外臣工接旨后都忙碌起来,张斌接了旨意,揣摩皇帝极有可能拐到长平县来观赏“天降祥瑞”,赶紧下令修整省内道路,又拨款修路建行宫。

长平县通往省城的路要重修,散花村通往长平县的算不上路的小道也被重修了。

这回子平安终于明白庭霜搞的这一出是什么目的了,现在村里到县里的路修通了,县里到省城的路也更便捷了,以后村里的出产运到外地更方便,解决了交通运输问题,庄稼人­干­活更有劲,会自发的多种果树多打猎的。但是……

“大少爷,这事惊动了皇上,万一被人知道了,这可是欺君大罪,要抄家杀头的。”平安担心得不行。

庭霜心里打起小鼓,却安慰道:“没事,这事的头尾也没几个人知道,你我不说就是了,等过后我再想法子善后就是。”

平安看他有信心,也只好听他的。

伴随着“祥瑞”来临,庭辉和大英子的婚事也办了,更把孟家的喜气推到一个□,村里县里摆了三天流水席,全城众多缙绅都来贺喜,庭芝也从京里赶过来参加婚礼。

当着全家人和所有贺客的面,庭霜定下家规:以后孟家子弟不得纳妾。

史家和周家有些惊讶,又很欣喜。

庭霜对古代的合法纳妾制度一直不能接受,也看过一些宫斗宅斗的影视和小说,觉得家里女人相斗是败家的根子之一,别人家他管不了,父亲纳妾他也管不了,现在他有权利管弟弟们和下一代的家事,所以定下这个家规,如果以后子嗣困难,可以从族中过继。

庭辉和庭柯都没有异议,贺客们议论一番继续喝酒吃菜。

来道贺的还有一个意外的人物,就是大内密探陆正明,这几年战乱,陆正明也不知所踪,战争结束后又回来找庭霜,两人一齐喝了酒。庭霜知道他的心事,主动解释:“那个宝贝我实在不知道在哪里,我家里的人经过这几年风雨战乱的考验,也实在看不出他们有谁是天理教的。”

陆正明思忖半天,说:“你为人太过善良,所以看谁都是好的,索­性­我搬到村里住,帮你看着谁可疑。”

“也好。”庭霜答应了,跟李昌富说了一下。

出了正厅瞅见留根正和一个女子窃窃私语,看上去很亲密的样子,那女孩儿瞧着似是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庭霜轻咳一声,那女孩象受惊的小兔一样跑了。

“跑什么呀,我又不是大灰狼。”庭霜对惊散一对鸳鸯有些抱歉,一问留根,才知那女孩就是几年前到他家饭馆买粉条的女子,留根替她送货上门,两人不知什么时候看对了眼,早有了郎情妾意,留根却要等着庭霜回来主婚才肯与她过明路。

庭霜对着镜子哀叹,连留根这么个小皮孩也谈起恋爱还准备着结亲了,时间过得真快,自己是不是老了,连白头发都有了,偏偏古代的铜镜蒙蒙的看不清,也找不出白发在哪里,没法揪掉,除非有人帮他揪,忍不住又想起宝琪,这个冤家,公事交待完了没有,还不回来。

孟家的喜事一桩接一桩,史香云产期已到,这回养胎没有担惊受怕,也没有什么意外,顺利生下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家人略有失望,庭霜完全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逗弄着­肉­乎乎的婴儿非常开心。

按当地规矩,婴儿满月的那一天,父母会抱着婴儿出门,遇见的第一个男子就是孩子的­干­爹了。

虽说是“遇”上的第一个男子就当孩子的­干­爹,但是并非真的是“偶遇”,父母想让自己的孩子认谁做­干­爹心里是有数的,总之是想为孩子得到一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好处,有幸当上­干­爹的人会笑眯眯从兜里掏出见面礼给婴儿父母,并送上衷心的祝福。

庭柯盘算着请谁做­干­爹,庭霜笑他:“咱家又不是没钱没势想要扒着谁,就算扒着有钱人,谁知道孩子长大后那个­干­爹不会败了呢,还是抱着孩子遇上谁就是谁吧,这也是缘份。”

“也好。”庭柯是个没主意的,只听大哥的话。

秋高气爽时分,处处都是金黄的庄稼,累累的果实,飘来丰收的香气。水塘子里,鸭鹅一群群在水里嬉戏,河边草地上,黄牛悠闲地卧在树下摇着尾巴吃草。

一群人缓缓沿着小溪行来。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为首之人遥望看不到边的稻田,稻子垂着沉甸甸的谷穗,果子的香甜顺风飘送入鼻端,说不出的舒爽宜人。

身边的仆从恭敬地在前侧方带路,指着前面一处半岛说:“那家想必就是长灵芝的那家了,听说全村就属他家院子最大,花木也最繁盛。”

只见前面一处半岛三面环着溪水,透过院墙可见树枝伸出金黄或通红的果实透过墙来,院侧是个栅栏,围着一群梅花鹿,悠闲地在树低下的草地上吃草,整个半岛上全是鲜花杂树,芳香扑鼻,美如仙境。

庭霜和庭柯抱着刚满月的婴儿走出家门,迎头瞧见一行人过来,为首之人气度不凡,光采照人,身姿挺拔若修竹,俊颜英朗胜美玉,虽穿一身普通百姓服饰,却摭不住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顾盼间便有倾尽众生之姿。

庭霜一见此人,文学细胞开始复苏,只觉此人只有一词可形容:人中龙凤。

“这分明就是一枚美攻加强攻,鉴定完毕。”庭霜吞下分泌过度的唾液酶,“就他了。”

庭霜二话不说迎上去:“哎,客人慢走。”

还没靠近客人身前三步,立即觉得有股很强的气势涌来,根本不能接近此人。庭霜也是有眼力的,拿眼左右一扫,已经看出这帮人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保护这位客人保护得不露声­色­,一般人连靠近都难。

庭霜摆出笑脸说明来意。

那客人听了笑意盈盈,爽快地答应做妞妞的­干­爹,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送给­干­女儿做见面礼。

庭霜吃了一惊,倒不是那玉佩颜­色­纯净光泽润洁,如一汪碧水绝对是难得的珍品,而是惊讶那玉佩下坠的穗子是明黄|­色­,好象是皇室专用的颜­色­,这人倒底是什么人?作者有话要说:炒作的结果就是路修好了,还引来了贵人。金凤凰不一定是女的,不是有句话叫做种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比如红楼梦中,玉钏把宝玉比做凤凰,形容他的金贵。

下章:和贵人谈得很海皮吐血,意外发现昨晚的回复全都不见了,小受你抽个有完没完。感谢onionmumu扔的地雷 感谢854335扔的地雷,抱抱 ,继续加油更文中

112

112、贵人做客 ...

庭霜按下惊讶,照乡里规矩请孩子­干­爹往家里去小坐奉茶,那贵客爽快地答应了。

宾主落座,庭霜亲手端上茶来,问客人贵姓,客人答道:“我姓龙,在家排第三。”

“原来是龙三爷……”庭霜正要说话,欢欢又扑上来表示欢迎,贵客的仆从吓了一跳,紧张地护在主子身边,龙三倒是毫无惧意,哈哈一笑,命从人退下,很大方地和欢欢来个拥抱。家里的大鹦鹉也飞过来叫人:“哈喽,哈喽……”

龙三又笑起来:“你家的鸟居然还会说英吉利语,真了不得。”

庭霜更惊,这人是谁,居然知道“哈喽”是英夷之语,难道他也会洋文?

欢欢可不管客人是谁,直接伸出胖乎乎的熊爪。客人似早有准备,旁边的仆人立即掏出准备好的糖果,欢欢把糖果塞嘴里满意离去。

庭霜看客人连糖果都准备了,只怕是慕名来他家参观的,主动邀请:“龙爷可愿到舍下游玩,在下带路。”

“好。”龙三爽快的起身跟着他在院里转悠。

孟家的院子与别家不同,前院和普通农家一样,有平坦的晒场,有磙碾石磨,厢房檐下挂着金黄的包谷­棒­子和红红的辣椒。后院却是繁花似锦,满地的蔬菜豆架,翠绿的丝瓜垂到地上,粉红­色­的豌豆花星星点点,黄|­色­的南瓜花娇­嫩­可爱,充满着农家特有的生机。

还夹杂着各式鲜花,尤其是几株牡丹花大如盘,­色­彩鲜艳,这是那年庭辉从城里拣回来的快枯死的花枝,栽在池边,可能受池水滋润,居然活了过来,还分了枝,长得比别家更繁茂,过了花季却仍然开得艳丽华美。

更不必说还有瓜叶菊,杜鹃,山茶、绣球、万寿菊、牵牛,金银、宝相、玫瑰等各­色­花朵如一片七彩锦缎,美不胜收。

枣树下还吊着一张吊床,­干­完农活后在吊床上一边纳凉一边休息一定很惬意。另一边还有一个秋千架,两个仙女般的小女孩儿在快乐地玩耍。

更令人惊讶的是地上挖了弯弯曲曲的沟渠,沟里全是密密麻麻的黄鳝,有的已经长得很肥大,有的还很细小,菜叶上飞过一只飞虫,黄鳝跳起来一口吞掉了飞虫。

龙三看什么都新奇不已,连连赞叹,又观看了那棵大桃树上“长”出来预示着祥瑞的灵芝。

周家在城里已经买了房子,隔壁院就彻底卖给了孟家,两家院子连起来,种满花果蔬菜,生机盎然,庭霜介绍说,隔壁院全部种着鲜花,因为他家在城里有个脂粉店,需要大量的鲜花做料,所以在院子里和外面的空地上全都种满了鲜花,整个小岛象花的海洋,尤其以玫瑰茉莉最多,那几株牡丹每年开花时吸引不少人前来观赏,甚至还有城里人专门赶来赏花的。

周围还开辟了十来亩土地种了蔬菜瓜果,家里开的饭馆全由此供应,还开了个酱园,做的酱菜也是靠自家的菜地提供原料。

龙三赞赏地点头:“你真是会经营,看你家如此兴旺,让人见了打心眼儿里高兴,只是,好多人来你家赏花你不嫌烦么?”

庭霜哈哈一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家专程来赏花,可见也是风雅之士,哪里会嫌烦,若遇上合眼缘的,还能交个朋友。”

龙三愈发赞赏,又去参观了他家的田地,山坡下的洼地已经种了成片的稻子,最低洼的积水处挖成池塘种了莲藕荷花苇草。还有一大片药地种了多种药材,以麻黄桔梗柴胡黄芪最多,远远闻着一股浓烈的药香。坡上一片果园遍植桃梨枣树,果园散养着上百只山­鸡­,这是前几年陆续在山上捉的,已经繁殖成群,在园子里寻找着草籽,美丽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芒。

西边是骡马场,上百亩地种植上好牧草,现在他家已经有了两百来匹骡马驴子,还有几十头牛。还养了几百只羊几十头猪,供应着城里饭馆。

东边是­鸡­鸭场,养了两千只­鸡­,一千多只鸭和几十只鹅,每天产蛋无数。

龙三每处都细看过,还问了收益和一些农田水利上的事,又问这样大规模养殖­鸡­鸭骡马羊猪,如果有了瘟病怎么办?

庭霜心里惊讶不已,看他气度和出手,疑似皇室贵人,可是看他对农事的了解,却不象出身富贵的少爷,对养殖中可能出现的问题,骡马行市价格,还有地里的庄稼活都颇有了解,与那些养尊处优五谷不分的公子哥儿截然不同,那这人到底是谁?

庭霜心思百转,不得其解,只带着客人在家里村里转悠。

小石桥上一帮小皮孩排成一列迎着风­射­靶,齐齐地顶着风­射­水,比谁的童子­鸡­在逆风中­射­得更远更持久,客人和随从们看了直笑,庭霜有些尴尬,上去驱散臭小子们,骂道:“不知死活的小子们,有客人在,你们还这样瞎玩。”

小皮孩们一轰而散,龙三忍住笑:“无妨。”

“乡里小孩子太顽皮让客人见笑了,其实他们很懂事,早早就知道替父母­干­活了,而且也喜欢学习。”庭霜怕客人以为村里的孩子粗野,忍不住分辨了下,又讲了当年匪徒袭击时,野小子们负责侦察敌情,而且打起弹弓来百发百中,还发奇想兜了个大蜂巢扔到匪徒头上,有的还用泥包了屎巴巴当臭弹扔过去。

“这些机灵鬼。”龙三听了笑得前仰后合,随从们先是憋笑,后来憋不住也大笑起来。

另一帮大些的孩子们在玩球,分成两队看谁能把球踢到对方球门,攻防有度,居然颇得兵法之妙。

龙三面带微笑在球场边默默看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叹道:“真羡慕这些小孩子,可以尽情的玩耍捣蛋,可叹我童年就在学习压力中度过,动不动不是这个拦那个劝的,耳边时时听着人说要守规矩要守礼仪……”

庭霜表示同情,大家子规矩多,小孩子连玩闹都不行,都会被斥为不守规矩,哪象这些乡村孩子这么野。劝道:“凡事都有两面,这些孩子虽然可以撒野,但是穷人孩子早当家,他们早早就得帮父母承担家业重担了。”

龙三苦笑一下:“你以为富人家的孩子就可以尽情享受自由快乐,不用承担振兴家业的负担么?”

“好端端的怎么伤感起来,贵客难得在此游玩,放开心怀玩一把,也尝尝乡里的风味。”庭霜岔开话题,带客人回家,亲自下厨整端几样家常菜。

西西和城城叼了只野兔跑过来,晃动尾巴等夸奖,庭霜每个都摸头,说:“瞧,它们听留客吃饭,也知道添菜呢。”

龙三喜爱地蹲下去和西西城城玩耍。

庭霜麻利地弄好了午饭,就用的家里现成的食物做了几样,很简单的乡里吃食,油爆鳝鱼,炒山野菜,泥鳅豆腐,炒野兔几样,不算高档,却是很有农家特­色­。

“乡里的吃,比不上高级酒楼,却也­干­净,龙爷随便尝尝。”庭霜布好碗筷,热情劝食。

龙三的随从看着面前的乡村食物和简陋的碗碟,难以掩饰鄙视的神­色­,小声说:“主子,还是回去吃吧。”

龙三却豪爽地落座:“主人如此盛情,在下倒要叨扰一顿,正好也尝尝乡里吃食。”

庭霜看他为人爽快又随和,也很喜欢,亲自盛饭舀汤布菜,再给他的随从回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然后惊讶地看见龙三的随从从怀里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把面前所有的菜都戳了一遍。

到别人家里做客用饭,居然当着主人的面,把主家的饭菜拿银针戳来戳去,实在是无礼之极,可是这主仆几个居然做得理所当然,好象理当如此。

庭霜看这龙三一行人把如此失礼的事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再联系到这些随从的气势,和贵客的配饰,心里也猜到几分。不过,对于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遍阅各类生猛大片的现代人来说,就算看到外星人也不见得一惊一乍,何况对方只是个地位极高的正常地球生物。

庭霜一边猜测对方的身份,一边故做不知,依然热情劝菜。

都是山村的家常菜,一样是小­鸡­炖山珍,三个月的­鸡­子,炖着竹荪榛蘑杏鲍菇茶树菇还有猴头,­鸡­­肉­黄亮,猴头雪白,如白莲绽放在油层中,所有的山珍菇类都吸足了油水和­肉­味,吃一口能直接滑到肚里,既有­鸡­汤的鲜香,又有山野清醇。

龙三尝了一块猴头,赞不绝口。又看另一盘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细细的一条一条,两层皮中夹着软软的脆骨,吃起来又脆又筋道。

“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猪耳朵。贵客大家子出身自然没吃过这种不上台面的吃食,其实粗菜细做也别有风味,醮这个吃更好。”庭霜把蒜泥陈醋蘸料推过去。

“好。”龙三赞叹一声,又看那泥鳅钻豆腐,黑白相映,汤汁鲜亮,还有几丝红辣椒段,喝一口汤醇香悠长,吃口豆腐,柔软细­嫩­,格外鲜香。

“这豆腐与众不同,比我以前吃得更好。”

庭霜解释说:“做豆腐重要的是好水好豆子,这地方的黄豆远近闻名,而且我家的豆腐用的就是院里那口井水,和池里的水同源的,我家池里的水特别不一般,连那株快死的牡丹都养活了,水果瓜菜也比别人家的好。

您再尝这泥鳅,虽然乡下老话说,泥鳅不是鱼,可是这贱物味道特别肥腴,有位贵人吃过说‘吃完都能放三天屁’,您尝尝就知道所言非虚了。”

旁边的随从听他说得粗鄙直皱眉头。

龙三尝了一条泥鳅,学他的样从头到尾一唆,只剩脑袋和一根长刺,很爽快,­肉­质细­嫩­滑腻,回味悠长。

还有那油爆鳝鱼,又香又­嫩­,鱼鳞冻,凉拌荞麦,大炖鱼,山野菜样样都别具风味。

欢欢抱着食盆子过来在饭桌旁探头,朝桌上的炖鱼伸爪子,庭霜拍掉它的爪子训斥:“一边去,信不信我把你的熊爪剁下来吃。”

隔壁屋的平安听见,流着口水过来:“要吃熊掌么?”

小兰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吃欢欢的爪子。”

“乖,它要是听话就不吃熊掌。”庭霜把小兰哄走,欢欢调皮,却很听小兰的话乖乖跟着走,临去时又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桌上的鱼盆一眼,龙三被它瞧得有了内疚感,筷子都不好意思再伸向鱼盆了。不过,各种山野菜也很好吃,带着淡淡的苦涩和清香,不逊于鱼­肉­。

庭霜又拿起一张生菜叶,裹了米饭再配上野山蒜抹点辣酱细­肉­丝,吃起来别有风味。

龙三看他吃得香,也学着他的样包了一个吃,连连称赞。

庭霜讲了这辣酱的来历,这是他为宝琪办粮台时发明的,因为宝琪用兵讲究兵贵神速,行军时有时不带辎重和粮车,只让士兵带几天的­干­粮赶行程。所以他除了做一种适合行程的不容易坏的­干­粮外,还造了一种辣酱,把­肉­丁、­鸡­胗、豆­干­和蘑菇等原料脱水油炸,还加了豆蔻、桂皮、小茴香等配成的香料粉,将这些辣酱高温消毒后装瓶运到前线供应军队伙食,很受士兵欢迎,尤其湖南地区吃辣椒对去湿化瘟很有好处。

“嗯,真是好吃。”龙三赞叹一声又问:“战后你家的辣酱又赚了一笔吧?”

庭霜竖起大拇指笑道:“贵客果然聪明,旅人出门在外都会带些不容易坏的,吃起来方便又增食欲的东西,我家辣酱经过军营试吃,现在确实口碑很好,销往各地。”

“既然这辣酱里面有八种材料,不如叫八宝辣酱好了。”龙三为辣酱命了名。

吃完饭,庭霜又摘了一筐黄金梨,还有山上采的野山莓,醋栗等野果子,摆了满满一桌请客人吃。空空还一摇一摇地端着盘瓜子过来请吃,逗得客人直笑,大鹦鹉毫不客气地蹲桌上与客人同吃。

龙三拿了一只梨吃了一口,冰凉清甜的一包水直沁心肺,吃一口心脾舒爽之极。

宾主几个边吃边聊,龙三似是无意聊起:“看兄台做事颇有能耐,又为朝廷平藩立过功的,就这么打算以后在农村种地养­鸡­吗?”

庭霜一笑:“我不喜欢混迹官场,只喜欢躬耕田园,现在天下平定,也没什么事,收复台湾自有水师效力,不用我出力。”

龙三眼光一凛,神情也凌厉起来:“你怎么猜出朝廷下一步是打台湾,你在村里务农居然也妄议国事?”

“切,别动不动说人妄议国事。”庭霜瞥他一眼,“国家统一,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明摆着的事,哪用得着猜?”

龙三看了他许久,神情渐渐柔和起来:“你说得对,国家统一,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也是改变不了的。”

庭霜虽在乡下住,却也注意朝中的事,得知皇帝有意收复台湾,却是困难重重,许多大臣建议放弃台湾,这种误国之言绝对是听不得的。立即抓紧机会进言:“从国姓爷开始算起,台湾孤悬海外已经三十年了,若是被狼子野心之国占去,对国家安全是个威胁,成为他国侵略我国内陆的跳板,所以一定要收回的。”

“说得对,”龙三赞赏的点头,“凡我中华之地,寸土不能丢。”

一个是以国家安全角度认为台湾一定要收回,一个是以国家尊严的立场定要收复台湾,虽然两人的出发点不一样,但是态度是非常一致,就是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两人意见相合,竟是越谈越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然后客人又参观了村里的地道,见那四通八达,机关重重攻防兼备的地道竟是出自农民之手,龙三忍不住赞叹出声,又亲自拜见了村里的老寿星卫显,和农夫们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到了日落西山时分,龙三的随从暗示该回去了,临别前,庭霜又拉住贵客请他给­干­女儿起个名。

龙三看着夕阳笼罩下的宁静小山村,心情也变得无比恬淡安宁,吟出一首诗:“山气欲夕佳 ,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就给我­干­女儿取名为夕佳。”

“夕佳,好名字。”庭霜道了谢,和龙三告别,两人相约明天再见。

夜深人静,一轮皎洁的明白挂在夜空,洒下一片清辉,安详的小山村已经进入睡乡,孟家的院子里,清雅的花香中,庭霜在正房炕上抱着枕头睡得直流口水。

一个人影轻盈地从墙上翻进去,熟门熟路摸到正房的东屋,从窗子跳出进去,看着炕上呼呼大睡的某人,伸出手指擦掉他嘴角的口水,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抽得回复不见了,今天抽得评论也不见了,不管那个抽风受,继续更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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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之罪啥的亲们不用担心,下章某人就把灵芝掰下来了。

113

113、客串御医 ...

清晨的花香鸟啼中,庭霜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自己怀里的抱枕居然是……

“啊啊啊……”

庭霜一声惨叫坐起来,因为是一个人睡,他脱得只剩一条裤衩,一睁眼发现怀里的抱枕变成了一个活人,虽然这个人是一直心心念念牵挂的人,但是这惊讶也很考验心脏承受力。

“混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悄悄钻到我被窝里也不吱一声?”庭霜瞪大眼睛指责某人,害得我失了光辉形象,讨厌。

宝琪打个呵欠:“昨天夜里我回来看你睡得象死猪,所以没叫醒你,你想让我钻你的被窝时吱一声是吧?好,以后我再进你被窝就敲锣打鼓喊一声。”

“混蛋,牙尖嘴利的。”庭霜扑过去捶他,一边审问:“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赶紧来看我?”

“这次皇上南巡,我在御前护驾,不可以随便溜号的,一到长平县我就想着找你,昨晚等皇上回行宫,我等他睡下才赶回来,累得才睡了不到两时辰你就打我。”宝琪捉住他的拳,放在­唇­上摩挲着,又轻轻舔他的手心。

庭霜被他舔得痒痒,心里有种异样,和他并头躺在炕上,闻着他身上隐隐约约的不知名的香味,沁人心脾。

“你身上熏的是什么香?”

“是皇上御赐的福寿香。”宝琪一翻身趴他身上戳他的脸,“哎,你知道昨天在你家游赏用饭的是谁吗?说出来一定吓死你。”

“切。”庭霜嗤笑,“是皇上吗?”

看他没有表现出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样子,宝琪奇怪了,又问:“难道你看出来了?”

“我看他的气度不凡,有龙凤之姿,给妞妞的见面礼是块极罕见的奇珍玉佩,还坠着黄穗,我就觉得他是大富大贵之人。可是又看他对农事生计什么的懂得不少,所以又有点拿不准,等到看他吃饭的派头,我才敢有几分确定他是皇帝了。”

“你猜得不错。皇上这次微服私访体查民情就念着去看你,不许我事先透露,所以等他回行宫我才抽空来看你。皇上回来还称赞你呢,打算过两天正式召见你,还要吃妞妞的满月酒。”

“他真是皇帝?他怎么会懂农事,还知道英语,我以前也是享福的公子哥儿,家败之前根本不懂庄稼活的,他一个皇帝居然懂?”

“你别小看人。皇上冲龄登基,自小勤学不倦,不但学问好,还武功高强,能在马上左右开强弓,还­射­过老虎呢。更难得的是他并不读死书,也不是只在宫里坐井观天,对农事养殖,水利漕运都亲自实地考察,他还在御园开了一块田试种水稻,如果试种成功就下令在京郊推广,你以为他不懂种地吗。”

“难怪他听我说在村里第一个试种水稻,表现得很感兴趣,还细问了育秧施肥除草的事,真是办实事的人啊。”庭霜点头赞叹,想起后世的御田米,可能就是在这里来的,原来这种稻米真的是在御田试种成功的。

“皇上是真的学贯中西,还涉猎西洋科学,什么解析几何,天文算学,解剖学什么的,尤其喜欢做几何证明题,英吉利语法兰西语也能说几句,前几年传教士的天算案,为了得到第一手证据,皇帝亲自用那些定理算过行星运行轨道。”宝琪说起来满面崇敬之­色­。

“那有什么稀奇,我也会。”庭霜略有嫉妒,居然有人比万能穿越人懂得都多,讨厌。

何况,皇帝虽然学识渊博,却只是出于一种猎奇的心理涉猎西学罢了,并不是真的从政治高度体会科学的重要­性­,否则他为什么不推广西学。如果他能在这个时候搞对外开放,也就没有后世的闭关锁国了。

所以,庭霜对皇帝虽然有好感,却不象其它臣子一样抱着崇敬的态度,看宝琪对他如此崇敬,忍不住在心里揪着皇帝的错处贬一把,又戳戳宝琪:“哎,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君臣关系嘛。”

“少装傻,老实交待。”庭霜想要知道的可不是这个。

宝琪略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失笑道:“我和他只是挂名表兄弟而已。我是当今太后娘家的侄子,太后是皇上的养母,所以我和皇上有表兄弟名分但是没有血亲关系。只是依规矩行事罢了,别瞎吃醋哦。”

“呸,死德­性­,谁稀罕吃你的­干­醋。”

庭霜啐他一口,又想起白天和皇帝的谈话,神思凝重起来,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没有事了?难道还要去打台湾?”

“为了台湾的事,朝中分了两派人吵得厉害,一派人说要放弃,一派人主张一定要收复,皇上为这事很头疼,如果真的决定收台湾,我自然是为国鞠躬尽瘁了。”

“切。”庭霜不高兴,“你会练水师么?会打海战么?你不是旱鸭子么?逞个什么能,功劳是挣不完的,你的位子已经高到赏无可加的地步,再立功劳只怕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对你没好处,何不把这功劳让给别人。”

宝琪脸­色­一变,这次回京述职,他受到不少攻讦,几个领军大将互相争功卸责,文官又事非不断,让他烦恼不堪,只想着回到庭霜这里忘却那些庙堂倾轧,不想到庭霜一下子看出来他面临着木秀于林,位高谤随的处境。

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要好好思忖了。

两人一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这天是给妞妞过满月的正日子,孟家院里摆了席面准备吃酒,可是左等右等直到夕阳西下也没见皇帝来。

庭霜嘟哝着:“当皇帝的也说话不算话。”

“嘘,不要胡说。”宝琪制止他抱怨,“你先摆满月酒吧,我去瞧瞧。”

宝琪上马离去,庭霜有些失望,招呼客人入座吃酒,吃完酒送了客,仍不见皇帝和宝琪过来,再等了两天,仍然不见皇帝来,连宝琪也不来了。

庭霜伸着脖子天天在村口看,却看见两骑飞来,一看居然是庭芝和琴书。

“琴书,你怎么来了?”庭霜高兴地跳起来。

小兰,平安,芙蓉等人看见也高兴地迎上去。

琴书先天不足,这几年帮着办粮台也累着了,仍然苍白瘦弱。庭芝却长成大小伙子,气质愈发沉稳威重,很有个官样了。庭霜忽然想起几年前那个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吭声,夜里偷偷地抄书,还动不动哭鼻子的怯弱初中生,如今出落成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忍不住泪湿眼眶。

庭芝笑道:“大哥常教我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自己倒动不动掉眼泪了。”

“臭小子居然敢说我。”庭霜抹掉眼泪招呼他们进屋。

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无比开心。庭芝简单说了这几年的经历,他从云南战场下来又进京述职,得到不少赏赐,皇帝又很器重,赏了假陪着琴书回洛阳沈家见老师,然后又奉召护驾来这里,请了假回家。对战场上那些凶险艰苦却是只字不提。

庭霜忍不住又想抹泪,硬是忍住了,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神采飞扬的两人,又感动又欣慰,也为他们高兴,又问他们以后的打算。

两人说准备向皇帝请命去福建,继续为国效力。庭霜有些担心,可是一想,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向着共同的目标和事业奋斗,哪怕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也是人生一大幸福。

庭霜勉强放下担心又问:“皇上说要吃满月酒,怎么没来,可是有事绊着了?”

庭芝说:“皇上病了,不能来,正好我在御前扈驾,所以打发我来给你说一声,等病好了会召见你。”

庭霜有点担心地问:“皇上的病不要紧吧?”

庭芝有些忧虑:“听说出了京,皇上龙体就有些不大舒服,只是仗着以前身体强健,没有好生调理,仍然照常召见臣工批阅奏折视察民情。”

“这样不好,身体不适就别硬撑着嘛,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发热头疼腹泻,懒得动,也不想吃饭,还有些恶心想吐,昨夜一直高烧不退呢。几个太医都轮流请脉,重臣们也急坏了,正商量着要不要飞报太后,可是太后这两年也是经常多病多灾的,哪能再受这样打击,而且皇上还没有立太子,宝哥都快急死了,和章大人吵了好几次。”庭芝面带忧­色­,皇帝是少有的圣明君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可不好了。

庭霜沉思一会儿问:“皇上的父母是如何不在的?”

庭芝不知道他问这个什么意思,答道:“先皇帝是得天花驾崩的,先皇后悲伤过度一年后也去了,那时皇上才七岁。”

“怪可怜见的。”庭霜低声自语一句,“看来没有家族病史了。”

“什么史?”

庭霜不答,又问:“那皇上平时身上可有旧疾?”

“没有,皇上一直身体不错,就是出京后有些小违和。”

“这么说也没有过往病史了。”庭霜想了半天,一拍脑袋,道:“你回去告诉宝琪,叫他别急,皇上的病我能治。”

“啊?”庭芝着了急,“大哥你别闹,这是皇上龙体,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心杀头。”

“就是就是。”琴书也阻止他。

庭霜还信心满满:“你们相信我,不就是治个病嘛,我会。”

庭芝在家呆了一阵,芙蓉见儿子出息了,高兴得一个劲抹眼泪,虽然有规矩嫡母不在时可以封生母,但是庭霜早将她从宗籍除了名,还断了她和儿子的关系,她是不可能靠儿子得封诰了,可是现在她也看淡了这些身外之物,只要庭芝有出息就好。

庭芝对她有怨气,可是看她荆钗布裙似有重新做人的样子,也消了气,再想如果不是她,自己和琴书也没机会相识相爱,想到这也不想再记恨了,原谅她做的一切。犹豫了半天,告诉她,他打算和琴书在一起了,沈家也默许了。芙蓉听了很失望,却说:“只要你喜欢就好,人生在世难得有情人,要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又拉着琴书的手说:“你们……要好好在一起,互相照应着。”说着,哽咽着说不下去。

琴书说:“你放心,我家里也让步了,有长辈们的祝福,我们会幸福的。”

半夜时分,孟家后院里,平安又扶着梯子举着灯笼无奈地朝上望:“大少爷,你到底折腾什么呀?”

“我在消灭罪证。”庭霜提着包袱从树上爬下来。

皇帝的临时行宫安置在长平县衙里,院外御林军层层守卫,院内御前侍卫跨刀而立,六个太医愁眉苦脸的在寝宫前私议,几个护驾的大臣神情凝重。

宝琪看着庭霜包袱里的东西,一脸不可置信:“你用这个治皇上的病?”

“当然了。”庭霜很自信,“百年难遇的灵芝,连死人都能救活,何况皇上还没死……”

宝琪赶紧捂着他的嘴,小声道:“这是什么地方,犯忌讳的话你敢乱说?”

“连话都不让说了。”庭霜嘟哝着。

皇帝听说庭霜掰下了自家的“祥瑞”灵芝,十分惊讶,立即传旨召见。

庭霜照宝琪临时教的礼节行了大礼,居然没有出大错。

皇帝脸­色­发白,气­色­非常差,勉强笑道:“你是怎么猜出朕的身份的?”

庭霜当然不敢说你的气势那么牛逼,你的手下那么拽,吃饭时那么失礼还一副子理所当然的德­性­,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只说:“当时皇上一来,臣就觉得不同凡响,觉得一股皇气涌过来,再加上皇上英俊威武的容貌,龙腾虎跃的步伐……”

“得了,得了,”皇帝没心情听他忽悠,“你说你怎么把你家的灵芝掰下来?这是你家的祥瑞,就这么被你生生掰折,不怕坏了风水?”

庭霜自然不敢实说这“天降祥瑞”本来就是一场人为的炒作,趁没人发现,赶紧消灭欺君之罪的证据要紧。

面上一副子忠君爱国的样子,道:“皇上身负社稷重任,皇上的龙体关系到天下万民的福祉,臣听说皇上龙体欠安,忧心忡忡,恨不得想尽所有法子使皇上龙体恢复,皇上康复是万民之福,一国之祥瑞,远胜臣一家独享祥瑞。这灵芝又算得了什么?”

皇帝被他一片忠心耿耿忽悠的宽面条泪,道:“好,灵芝收下,爱卿真是忠心为国,朕心甚是感动。”

庭霜看他收了灵芝,松了一口气,身上那个叫良心的东西难得地有了那么点震动。又再接再励:“臣略通医术,皇上的病臣可以试试……”

“胡说,”一边的章廷敬训斥道,“皇上龙体何等尊贵,岂能容你一试。”

这次随同扈驾的还有齐重煜,在旁帮腔说:“我成亲几年未育子女,就是他治好的,谁说他不能做。皇上的病被几个太医越治越重,现在有人可以治,章大人怎么还如此拒绝。”

皇帝被他们吵得烦,有气无力地说:“朕实在不想吃药。”

庭霜赶紧说:“不想吃就不吃,臣为皇上治病不用药,只用饮食就可以。”

“真的?既然不用吃药那可以试试,反正总得吃饭。”皇帝答应了。

宝琪抹一把冷汗,退下来埋怨庭霜:“你搞什么呀,若是皇上病好便罢了,若不好,罪责落你头上,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不要着急,还有四五章就完结了,有什么要求赶紧提啊,但系不一定能写得出来,现在河蟹猖獗,炖­肉­­肉­有困难。。

别扭受的掬花转个不停,无论在前面还是后台都看不到留言,等明天看能不能抽好。

感谢onionmumu扔的火箭炮,抱一个,使劲更文中

114

114、再立新功 ...

庭霜自告奋勇要为皇帝治病,当天带了家伙进皇帝的临时御膳房,捣鼓起吃食来。宝琪还以为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食物,原来只是清粥小菜,菜以豆腐为多,每顿都不相同,什么锅塌豆腐,­鸡­刨豆腐,汪豆腐,罗汉豆腐,小葱拌豆腐,换着花样来。

也不知道真的是他的豆腐起了作用,还是那棵祥瑞灵芝有奇效,过了几天,皇帝的病真的有了好转,没几天就康复了,众臣自然又是一番恭贺。

宝琪觉得这家伙鬼点子真多,问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治病,灵芝真的很灵验。”

庭霜狡黠一笑:“皇上没有家族病史,自身也没有旧病,离京后身体不适,我猜是水土不服罢了,太医总用那种贵重的补药,其实没多大用,反而更让他吃不下饭。”

“水土不服是什么?豆腐能治吗?”

“只是以前听说的一个偏方。”

庭霜在前世里偶尔出去旅游,也曾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头晕发热的和皇帝症状一样,听人说豆腐是当地的水做成的,吃了会好转,所以就试着用当地食物用当地的水来做饮食治疗水土不服。

宝琪没有深究,只说:“你这次又立了一功,还献上了灵芝,皇上怕是会有赏赐,你想好要什么没有?”

听见“赏赐”两字,庭霜两眼放光,眼前晃动着金银财宝什么的。

宝琪好气又好笑,道:“你对我们的事也上点儿心,如果皇上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你该知道要什么吧?”

庭霜正要说话,御前伺候的太监传旨召见。庭霜跟着小太监过去,一边套近乎:“小哥有空到我家来玩,我们村的人最淳朴,景­色­也秀丽。”

小太监笑笑,领两人进了正房,皇帝赐了座,说:“你说养病时不要劳心,朕也不看那烦心的奏折了,你拣你们乡下好玩的事说来听听。”

庭霜便把自己在乡下经历的事拣有趣的说了,从分期付款买了独角秃尾牛,采蘑菇时拣了小野猪,结果秋天时撞翻圈墙逃了,冬天时又回来了,还带着猪崽。养的山­鸡­也能引诱来野山­鸡­,春天把小鹿放到山上可以引来公鹿,秋天收获时欢欢还帮着扛稻捆,冬天村里猫冬,所以他开了家庭学堂,小皮孩们皮得能把屋子掀翻,所以他定下罚规,谁调皮罚他和欢欢摔跤,欢欢把最皮的那个塞ρi股下面。其实最头疼的不是那些皮孩子,而是小兰,她的十万个为什么,都快把他头疼死了。

什么“为什么野猪崽身上有条形花纹,而家猪没有?”

“为什么野鸭子冬天要往南飞?为什么来年它可以飞回来?迷路了怎么办?”

“为什么孵小­鸡­要二十一天,而孵小鸭要二十八天?”

“为什么小狗狗生下来是闭着眼的?”

也不知道小妮子怎么那么多问题,真受不了。

还有那馋嘴的欢欢也让人受不了,不但吃得多,还挑嘴,自打吃了皇帝给的好糖果后,家里的糖都哄不住它了。

皇帝笑得忍不住,笑完又说:“明年六月是皇太后寿辰,你带着你家人上京来吧,再带上你的熊,小猴,鹦鹉,小鹿,小松鼠什么的,还有你家的狗猫野猪什么的都可以带,把你乡里的趣事给太后说说,让她老人家也高兴一下。”

末了又补充一句:“你家那条大蛇就不必带了。”

庭霜答应了,心道:那条蛇要我带我还不带呢。见皇帝把话题转到上京的事,突然灵机一动,做悲伤状,抹眼睛说:“可是我家老二有案子在身,还要坐牢,不能去。”

说着再揉揉眼睛。

皇帝跟人­精­似的,哪能不明白他的用意,笑道:“在家住一天,在牢里住一天,那也叫坐牢么?不过,那个周家女孩儿真是情深意重,令人感动。”

皇帝又传旨,赦免庭辉的罪。

庭霜这回真是感动的宽面条泪,赶紧跪下谢恩。

皇帝又说:“这次你献了灵芝治好朕的病,想要什么赏赐?”

一听这话,宝琪朝庭霜挤眼。庭霜略一犹豫,想要的东西还挺多,他和宝琪的未来,父母的封诰,还有庭芝的前途,庭芝目前有军功在身,好歹也是个五品官了,不用再从科考上谋出路了,可是没有文凭是不行的,本朝和前朝都有规定,非进士不能点翰林,非翰林不能入内阁,不考个进士,他就算立了再大的功,也不能登阁拜相。

庭霜想了想还是说:“臣有一幼弟,几年前科考时因为身体有病所有没考好,接着又因战乱误了下期科考,请皇上准许他参加下下次的科考。”

“这个你放心,战乱刚过,朕就想着开恩科了,你让他好好读书,参加明年的恩科就是。”

庭霜大喜,再次拜谢,辞出后宝琪不高兴地说:“你怎么不趁机提我们的事,求皇上允许我们在一起,这样下去,赐婚是迟早的。”

“我也没法子啊,我已经提出两个要求了,再提就有点贪心了,说不定会激怒皇上的。”

“算了,真拿你没法子。”宝琪叹气,真想把他揉在怀里修理一顿,可是身处行宫,规矩大如天,只得忍住。

庭霜回到家里,家人听说皇帝病愈的事都很高兴,庭辉却说:“大哥,你怎么没有趁机提要求给爹娘求诰封啊?”

“你懂什么?我能一下子提太多要求吗?当然是拣紧要的提了,爹娘都不在了,那诰封只是虚好看,倒是把你小子的案子销了,还有芝芝的前途才是要紧的。”

庭霜教训完,全家人一起吃庆功兼团圆饭。这时门房送来齐重煜的名贴请他吃饭,庭霜答应了,忽然门上又回报说皇帝派人来传旨,庭霜急命管家摆香案。

宣旨的是宝琪,先颁下皇帝的赏赐,一个箱子里是金锁玉镯什么的是给­干­女儿的,一个箱子里的漂亮绸缎是给小兰裁衣裳的,一个大箱子里全是玩具,是给村里的小孩的。还有一根龙头拐是赐给老寿星卫显的。

庭霜眼巴巴看着钦差打开一个个箱子,就没有自己想要的。宝琪看了暗笑,又故意打开最后几个筐子,里面居然是各式宫制的糖果,是给欢欢还有空空的。

宝琪打趣说:“你可别偷吃了去。”

庭霜傲娇的一撇嘴:“我才不喜欢吃甜的。”一边肚里腹诽,皇帝连臭狗熊的东西都赏了,难道就不想着给老子一点好处么?糖果就算了,金银最好,珠宝什么的咱也不介意,赏下万八千亩地咱也笑纳了,保证按时足额纳税,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地主。

宝琪看他失望的眼神,故作不知,又宣了旨意,庭霜献灵芝治愈龙体有功,加官一级,赏二品衔。这下子,全家都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接着,宝琪又打开一个卷轴,这是皇帝赐下的追封孟家去世父母的封诰,庭霜还没怎么激动,庭辉和庭柯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了。

最后,宝琪又打开最后一个箱子,里面是金如意,青铜鼎,银酒壶之类不易碰坏的玩器。说:“皇上说你官位不低,又富甲一方,起居和衣着却如此检朴,即没有屋里人也没有几件象样的陈设,所以非常感动,赐这些东西给你。”

庭霜偷偷抹汗,他不是故意这样,他喜欢纯棉细布的衣物,觉得比丝绸更舒服,不喜欢衣服上绣花,更不喜身上叮了当啷带什么佩饰,家里除了皮孩子们捣蛋还有欢欢空空一群长毛动物,哪敢弄什么陈设啊,至于屋里放个把漂亮丫环伺候起居兼暖床啥的,更是连想都想过。不料,这些在皇帝眼里竟成了艰苦朴素好作风的代表,打算要当典型竖立起来褒奖之。倒让他脸皮小小的发烧了一下。

“可还满意?”宝琪对他微笑,看上去很欠抽,庭霜用眼刀戳他,你爷爷的为什么不把给我的赏赐先拿出来啊,害得我哀怨了好一会儿。不过看在这些金银器的面上,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了。

“来,一起吃饭吧。”庭霜拉宝琪入座。

“就知道吃。”宝琪笑他。

“收到这么多好东西难道不该喝几杯庆贺吗?”

“就知道你不懂规矩,好在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宝琪拿出一个黄封折子,照规矩,庭霜要递谢恩折,皇帝有可能召见,到时见皇帝时,要先行见驾之礼,然后为父母的诰封谢恩,再为自己受赏谢恩,再替村里和其它人谢恩。说什么词也有规矩,无非是“天家恩重、感激涕零”之类……

庭霜听到这些繁琐礼仪直抓狂。

“这些规矩万万错不得。你现在身为二品大员,凡事要立起体统,不要主动和那些奴才说话,尤其是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内侍,以免有结交内官的嫌疑,昨个你对那小太监说什么来家里玩之类,以后可千万不可这样。”

宝琪又给他上一课,又瞥了一眼案上一叠名贴说,“这几天会有不少人为你升官庆贺,你得小心点,比如齐重煜这家伙你以后和他要保持距离,他近年来投靠了索大人,那是太子的舅家,大学士章廷敬和他的门生张斌,则是大皇子那边的,你千万不可站错队,倒是阮英沈在思是纯臣,只忠于皇上,从不结党,你和他们走近点倒不怕……”

“啊啊,我受不了了,怎么这么多事啊。”庭霜更加抓狂。

宝琪顺毛摸之:“别怕,有我在,你只要按我说得做就是了。皇上打算到江宁查看水师,有可能允许你扈驾随从,到时我慢慢讲给你听。”

庭霜没听见后面一句,脑海里只出现了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公费旅游”

哇卡卡,咱这辈子也能摊上一次公费旅游了,江宁,也叫南京,襟江带河,龙蟠虎踞,山川灵秀,人物俊彦,还有京苏大菜,秦淮美女,哈哈。

庭霜正乐得屁吃吃,瞅见宝琪的眼神,赶紧作纯洁状,秦淮美女啥的在咱眼里不过是浮云啊浮云。

他有什么小九九,宝琪哪里不知道,狠瞪他一眼,庭霜不理他,乐巅巅的准备行李,皇帝说可以带小兰小玉两个女孩儿去,两个孩子要带的东西可不少。

等所有行李都收拾好,准备出发时,却接到坏消息,京里太后玉体有恙,皇帝接到京城的报告很着急,赶紧回返了,宝琪做为护驾大臣也要跟着回去。

庭霜眼看着公费旅游长着翅膀飞走了,无比沮丧,宝琪还安慰他,等以后有时间了就陪他到江宁玩。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想到哪里玩,我都陪你。”

听他说到一辈子,庭霜心里一动,这一生一世都要和这家伙纠缠了,一直到白发苍苍,牵着手一直到老,朝沐清风赏晚霞,是何等惬意意。

再看宝琪眉宇间带着忧虑,庭霜才想起来,那个得病的太后是他姑母来着,自己不想着安慰他,尽想着旅游也实在不够体贴。

当即无比温柔说:“你放心去罢,我在这里等你,或者等我收了秋,就去京里找你。”

这一回两人也没来得及上演十八相送,宝琪就匆匆忙忙地护驾回京了。庭霜表面上装着无所谓,心里郁闷之极,正值秋收时节,全村人都忙得脚后跟朝天,庭霜也从早忙到晚,用劳动把烦心事忘掉。

最后一点庄稼收入仓中,站好秋收最后一班岗的大白菜也入了窖,村里也清闲下来,庭霜又开始开了家庭学堂,聚了一帮孩子们讲课。

“好肚油肚。”

“扑里死狗昂……”

孩子们摇头晃脑地跟着念,忽然小栓用手指窗外:“晨光哥哥来了。”

庭霜赶紧看过去,只见晨光匆忙骑着马赶回来,他不是跟小宝回京了吗?怎么自己回来了,看他神情严肃,庭霜吓得心脏怦怦跳,难道宝琪出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某人进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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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地方待客的风俗是一大碗面,客人吃到最后才会发现面碗底下埋了一大块­肉­,乃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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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初入皇宫 ...

庭霜看晨光匆忙赶回来,还以为是宝琪出了事,一问之下才知不是宝琪出事,而是太后病得厉害,皇帝想召庭霜上京,再带上家人和欢欢空空它们为太后祝寿。

“不是说明年六月,我们全家再上京为太后祝寿么?”

晨光脸上也带着忧虑,道:“只怕太后熬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皇上才急着你们上京,提前为她祝寿,若是能哄得老太后开心,说不定身体就好转了。主子这些天愁得不行,饭都没好吃,你去了可要好好劝他。”

庭霜听说宝琪忧虑得茶饭不思,也着急起来,赶紧收拾行李,带家人上京。

庭辉一听说上京城去玩,早乐得不知南北,当天就和大英子收拾好了包袱,去的人还有小兰,小玉,是皇帝指定要去的,狗蛋小栓和二肥子也想着去京城见世面,庭霜只好也带他们去。只是皇帝的­干­女儿佳佳却不能去了,天越来越冷,带着个吃­奶­的娃娃长途跋涉也不好,所以庭柯两口子带着女儿留下看家,庭柯老大不高兴,也只得留下。

去的人还有小兰妈和平安负责照顾孩子们,除了人类,还有动物,欢欢,空空,花花,大鹦鹉,还有小兰最新的宠物小松鼠,一行人和动物浩浩荡荡坐着十来辆车向京城出发。

庭霜害怕天理教的人捣乱,托付陆正明好生照看家里,陆正明郑重答应了。

一行人边走边玩,没多久到了京畿地区,刚到良乡,宝琪就带着家仆迎候了,庭霜盯着他看了几眼,看他略有消瘦,­精­神倒还不错,这才放了心。

京城周围水道纵横,冬天时节,冰床是一种常见的运输方式,床下有木架,架下装着铁条,可以在冰上滑行,经营者大多是漕户,有了客人把光板羊皮袄一脱,拉着冰床飞跑,是京城冬天出行的特­色­交通工具。

庭霜是第一次坐这冰床,兴奋的左看右看,孩子们更是兴奋得又喊又叫。

进了城,宝琪把一群人安置在府上,也顾不上和庭霜亲近,先给他恶补了一番宫廷礼节,庭霜老大不高兴:“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个。”

“我知道,可是你非学不可,坏了规矩,在村里顶多被人指责,在官场可能丢官罢职,在宫里就可能掉脑袋了。按理说,这是礼部负责教习礼仪,我怕他们给你委屈受,所以亲自教你,你上点儿心,好好学吧,乖。”

宝琪哄他学礼节,什么样的服饰代表是什么样的品级,行什么样的礼,从哪个门进,走哪条路,万万不能错,若是不小心走了中间的御路,真的是要杀头的,进内宫是什么礼,怎么应对,都细细教了。

庭霜拿出前世里应付考试的劲,硬记了下来,宝琪看着没多大错了,才敢进宫禀报,皇帝很快下旨传召孟家大小。

庭霜带着家人,还有动物,从西华门进慈宁门,然后进慈宁宫,按照宝琪教的不敢多行一步路,不敢多说一句话。

进了慈宁宫后殿,见榻上半卧着一个尊贵的老太太,旁边是皇帝,右手边是一群珠围翠绕的贵­妇­,想必是后妃了,旁边是一群宫女太监伺候,都摒息静气,一点声音都没有。

庭霜顿觉压力巨大,仍记着宝琪教的,先趋行几步,请安,再行大礼,同时报上职衔姓名。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左看右看,虽然这殿里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榻上的老­妇­人轻轻抬手。

皇帝替她发话:“平身吧。”

“谢太后。”庭霜站过一边,偷偷瞥了一眼座上的皇太后,见那老太太容貌清秀仪态威严,眉眼和宝琪还有三分相似,脸上涂了厚厚脂粉,也掩盖不住病态。

老太后略略问了一下乡里的风俗民情,庭霜挑那有趣的事说了,带着刻意的讨好,哄得老太太很开心,听说他还带了宝贝熊上京,老太后也有了兴趣,命带来瞧瞧。

一旁的皇后劝阻道:“这样的野兽上殿万一发了野­性­,怕是惊着母后就不好了。”

“不妨,欢欢很通人­性­的,而且最听小兰的话。”皇帝发了话,把候在殿外的孟家大小都叫了上来。

一家人上来战战兢兢行了礼,倒是小兰什么都不怕,转动小黑豆好奇地打量着座上的老­妇­人,太后看她毫不认生,举止大方,心里很喜欢,招她上来问东问西,小兰都答了,非常乖巧。然后又指挥着欢欢和空空表演节目,表演的是《西游记》中孙大圣斗熊怪的故事,空空戴着小黄帽,拿着棍子扮孙悟空,欢欢扮黑熊怪,憨厚笨拙的样子逗笑了所有人。

小兰没事时经常逗动物玩,所以这些动物都非常听她的话,在她的指挥下小鹿小松鼠们个个表现得都好。太后高兴地合不上嘴,还摸了摸欢欢的脑袋。

皇帝见太后高兴,也高兴起来,命人给孩子们放赏,端糖果点心吃。

小玉和狗蛋几个也熟络了些,小孩子心里没有那么多想法,看老太后很慈祥,又抓糖果给他们吃,也渐渐不再紧张,说笑起来。

皇后看着这帮衣着老土举止粗俗的孩子,轻蔑一笑,说:“孩子们,我们玩个游戏不好不好?”

“好啊好啊。”孩子们听说玩游戏都高兴起来,只有宝琪和庭霜略皱眉头。

皇后命人拿了一个玻璃瓶,瓶里装着五个玛瑙球,球的一端系着细绳,瓶口很窄只容一个球出入。

“这个游戏就是,你们每个人拿着一根系小球的细绳,我敲一下这个小锣,只一下,你们赶紧把小球往外拉,谁的小球在锣声响起时第一个拉出来,就有奖励。”

皇后说着命人端上一盘金锞子。

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几个孩子,那玻璃瓶口仅容一个小球出来,不知道谁眼疾手快,能在锣音刚落时拉出小球,得到奖励。

“谁先拉出来有奖励哦。”皇后诱惑着,“我要开始啦。”

所有大人都盯着玻璃瓶,几个孩子却互相看了一眼,小兰一挑眉,向其它人示意了一下。

皇后敲了一下小锣。

令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孩子们没有一个人争先恐后去拉小绳,而是非常从容的,小兰第一个拉出小球,然后小玉,狗蛋,小栓,二肥子依次拉出小球,锣音的余音还未消失,所有人都把小球拉出了玻璃瓶。

所有的大人都惊讶了,只有宝琪和庭霜相视而笑,赞赏地看向几个孩子。

皇后惊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问道:“你们为什么会想到一个一个地把小球拉出来呢?”

小兰不慌不忙回禀:“因为我们如果抢着拉绳,那么谁的小球都出不来。就好比几年前那次戏园大火,大家都抢着往外逃命,结果挤到门口谁也出不去。所以我们一个接一个地出来,反正在锣音消失前拉出小球就有赏,第一个拉出小球的人得了赏再与其它人分享就可以了。”

满殿的人啧啧惊叹,皇后又问:“你们只是孩子怎么想到这些?”

小兰微笑瞧了狗蛋一眼,这回狗蛋回答:“大哥常教我们,要想达到目的,得与人配合,只有和别人配合好了,才能最大限度成功。如果我们几个只顾自己抢先,那么肯定是谁的小球也拉不出来,就没有奖励了。”

这下皇后也服了,瞧这些农村孩子,见识竟不比朝上那些争吵不休的大臣差,当即命人放赏,除了一盘金锞子,还有给女孩子的缎子荷包,耳环手镯,给男孩子的小刀小弓和金银锭子。

太后也很高兴,直说孩子们懂事,也放了赏。尤其是喜欢丽质天生的小兰,拉着她的手说:“真是好齐整的模样,再过两年还不得把全城的人都迷倒,皇上­干­脆收她当­干­女儿吧?”

“这怎么行呢?乱了辈了。”皇帝笑着把几月前在散花村认了庭柯的女儿当­干­女儿的事说了,太后一听,就是,如果收小兰当­干­女儿还真是乱了辈了。

玩笑了一阵,太后兴致很高,命宝琪带庭霜他们到偏殿用饭。又对皇后说:“宝琪现在很出息了,我本来打算给他瞅个好姑娘,偏偏身子不争气,也只有请你多­操­点心。”

皇后起身答应了。又问:“不知母后心里可有人选?”

“出身倒罢了,最要紧的是模样要好­性­子也要好。符合这两条的,你就帮着看看。”太后为宝琪定下择偶条件。

“母后尽管放心,象小王爷这样的人才,全国的名门闺秀要挑谁就是谁。”

太后高兴地眯起眼。

宝琪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宫里赐婚的关注对象,只一味的开心,亲自动手摆上饭菜。

庭霜还第一次吃皇宫的饭,兴奋地准备搓一顿,一端上来却有些失望,东西倒是好东西,­鸡­鸭鱼­肉­很丰富,问题是这些菜都是温乎的,有的连热气都没了。想想也是,从东边的御茶膳房做好菜端到西边的慈宁宫,无论走左翼门还是景运门,都得待一阵子,想烫嘴热是办不到的。

这么冷的天,饭菜不热,再好的东西也是大打折扣的,还不如在街头小摊用大海碗吃羊­肉­烩面更得劲,怪不得皇帝对乡村风味这么感兴趣。

等领完赐膳,庭霜再带着家人谢恩,好在太后累了,不用当面谢恩,也省了一来一往好些事。

看了这些孩子和动物们的表演,太后一高兴,胃口也好了些,病体也有了几分好转,宝琪­阴­郁的脸上总算有了笑颜。

庭霜趁机要他带自己到处玩,宝琪带着他们看木偶戏皮影戏,上茶馆听书,逛厂甸,看耍把式,打冰出溜,玩的很开心。各种小吃也吃了个遍。

这天,宝琪带庭霜到正阳楼吃饭,还请了几个好久不见的朋友,其中一位长相俊美名叫叶乘风的公子带着一个仆人,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厮,庭霜很瞧了两人几眼,觉得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宝琪向朋友们介绍了庭霜的光辉事迹,很是为他自豪,所有人的眼光集中在庭霜的身上,非常佩服。

店小二上来麻利地倒上茶水摆上茶果,报上菜名:“溜­肉­片溜­肉­段爆鳝鱼糖醋鱼糟鸭掌……”

一溜菜名报得麻溜无比毫不打绊,然后把客人点的菜提着嗓子有腔有调的朝柜上复述一遍:“瓮底春一斤桔酒一瓶什锦虾球松香羊腿清蒸鸭子蒜泥白­肉­清蒸元鱼三丝鱼翅配上荷叶饭呀……”

在抑扬顿挫的尾音中走下楼梯,庭霜大赞:“好嗓子,比戏台上演丑行的不逊­色­。”

同座的叶乘风笑说:“在京城当跑堂可不容易,要有眼力见,一只手端几盘菜上楼一滴不洒,用心算酒菜账分文不错,报菜名算是基本功了,从后堂剥蒜烧火的小伙计熬到能独当一面的跑堂,至少三十多了。”

“看来­干­哪一行只要­干­进去了就能­干­得好。”庭霜想起自家的跑堂比起京城的差好多,至于前世里那些饭店里的传菜工更差,简单的账还得用计算器按半天呢。

说话间那跑堂一手托了一个大托盘,一手卡着两个酒壶,登登登上楼来,麻利地倒酒摆菜,果然一滴都没洒出来,大家正要动筷,这时听得一个熟悉的怪腔调说:“我只要靠窗的座位为什么不行?”

一听这怪腔怪调的发音,庭霜就知道是汤姆逊大人了,赶紧起身招呼他过来。

汤姆逊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他,非常高兴,叫道:“哈喽,没想到这在里见到孟先生,真是光­阴­似炮弹,好久不见了。”

庭霜哭笑不得:“两年不见你的汉语说得还是这么菜,不要乱用成语好不好,应该是光­阴­似箭。”

汤姆逊不服:“炮弹明明比箭飞得快,所以光­阴­似炮弹更贴切。”

“不行,就算炮弹再快,你也得说光­阴­似箭。”庭霜拉他过来同坐,又互相介绍同座的人认识,夹鱼翅给他吃。

汤姆逊抱怨说:“中国话太难学了,比拉丁文更难,比如你们中国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是堑这东西怎么吃,蒸煮还是烧烤?还有什么‘生人’‘熟人’,烤­肉­分生熟也罢了,人也分生熟,难道你们吃人吗?”

所有人都笑起来,却没法解释。汤姆逊还不罢休:“你们中国人什么都吃也罢了,奇怪的是把心爱的人叫冤家,明明是爱人,为什么叫‘冤家’,不象我们把爱人叫‘甜心’,很甜蜜也容易理解。”

庭霜也解释不清,只说:“跟你这外国人说不清,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岂是你等洋人能理解的?”

汤姆逊好较劲,指着对面的墙说:“好象你懂得多,你说那幅字写的是什么?”

庭霜扭头一看,登时脑门子尼加拉瓜瀑布汗,那墙上挂着不知哪位高人的狂草,也不知是不是怀素的墨宝,总之他一个字也认不得,但是打死也不能在洋人面前承认身为中国人居然不认得中国字,赶紧岔开话题说:“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的文字可以做为一门艺术欣赏呢?只有中国有书法艺术,也只有中国画集书法、绘画、诗词、篆刻艺术为一体,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比如中国菜,三大版块四大风味八大菜系,每样单独拿出去都足以傲视世界饮食界。”

汤姆逊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从中国字转到中国菜上,说:“你说中国菜多么博大,可是我看不见得,中国菜有个最大缺点,就是调料放的太多,调料味摭盖了食物原来的本味。比如,我来中国好几年,想吃块好的烤牛排都吃不上。”

这个问题庭霜能解释:“在中国,牛是用来耕地的,所以不能轻易杀来吃,人们吃的牛是使用六七年以上淘汰下来的牛,­肉­质自然比不上一两年的小牛,再加上牛­肉­本身­肉­质较粗,所以喜欢吃的人不多,只限于下层百姓。”

“可是在我国,就算是十年以上的牛也能做的鲜­嫩­,所以我觉得中国菜终究比不上西洋菜。”

庭霜爱国之心暴涨,琢磨着怎么挣回面子来,一边默默听他们说话的叶乘风的小厮忍不住开口:“这位汤爷这么说只怕是没吃过真正的中国菜,我下厨做一味牛­肉­给你尝尝。”

“好,那我也做一味牛­肉­,咱们比试比试。”汤姆逊不甘示弱也进了厨房。

庭霜也跟了去打下手,宝琪把他揪回来:“你去做什么?­色­病犯了是吧?老盯着人家看,再看我掐死你。”

“你不要瞎吃­干­醋,我看他只是觉得他和叶公子关系非比寻常,叶公了总是用眼角瞟他。”

“我也看出来了,叶公子很喜欢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可能有顾虑吧。”

“那你呢?敢不敢把你对我的心意公之于众呢?”庭霜看他,眼中带着期盼。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几年前小宝的欺骗到了算总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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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骗局揭穿 ...

“那你敢不敢把你对我的心意公之于众呢?”庭霜看他,眼中带着期盼。

宝琪面带难­色­,迟疑了一会儿,庭霜脸一垮,再也不理他,转身回楼上座位。

“你尝尝这鱼翅,你在乡里从来没吃过的,快尝尝。”宝琪好言好语哄他。

过了一阵,汤姆逊真的端上一盘烤牛排,叶乘风的那个仆人也端上来一盘蚝油牛­肉­,­肉­片切得极薄,端上来还冒着小油泡,吃到嘴里,又烫又滑又­嫩­,没有太多调料味,只有牛­肉­本味和蚝油香,让人越吃越想吃。

汤姆逊尝了一口,由衷称赞,他也是豪爽的人,爽快承认中国菜是世界一流,大家把两样牛­肉­吃得­干­净,非常高兴。

吃饱喝足,一伙人又去戏园子看戏,那时徽班还未进京,京城里的戏多是昆曲,以弋阳腔居多,庭霜听不大懂,宝琪耐心给他解释一些昆曲基本知识和京城里的一些名角。

朝廷禁止官员嫖妓,所以官员们就找相公玩乐,尤其是那些功夫相貌俱佳的优伶更是官员富绅的宠物,没有人捧,演员演技再好,也很难红,所以有些演员也愿意让人捧,或是迫于威势不得不委身于人,供人玩弄。

庭霜看着台下某些捧角儿的人丑态毕出,非常反感,再加上那些伊呀呀的昆腔也品不出味来,觉得大没意思,再看宝琪大力捧那演杜丽娘的戏子,更觉不快。只是当着朋友在场不好扫他面子。

等看完戏,又吃了宵夜,几个人才分了手各自回家。宝琪和庭霜回到府第,庭辉小兰他们早就睡下,仆人迎上去,解披风端热水,讨好说:“正屋的地龙已经烧好了,床也用汤婆子热过,茶吊子也备好了。”

宝琪瞪他一眼:“哪里用得着烧地龙,这不是浪费么?还不撤了。”

仆人莫明其妙,向来贪图享乐大手大脚的主子居然知道什么是浪费了,真是稀罕。

庭霜洗了手脚倒头就睡,理也不理某人一眼。

宝琪莫明其妙推推他:“怎么不说话,吃多了噎着了?”

“你才吃多了呢。”庭霜瞪他,坐起来和他算账,“在散花村时,你说永远和我在一起,敢不敢当着你家长辈的面公布你的心意?”

宝琪有些为难,他是想这么做,可是他现在名满天下,谤亦随之,很多人在准备挑他的错处,捧角儿包戏子只是一桩风流罪过,可是庭霜已经是二品朝廷大员,和那些低贱的戏子不能比,两人公开关系这样撞上去必招物议,还会受参劾,在不能保证他不受伤害的前提下,他不敢冒这个险。

“难道我和你就这么见不得人么?你还是去捧那个戏子去吧。”庭霜见他好久不说话更生气,抱着被子倒头睡觉。

仆人领命撤了地龙,后半夜,余温散去,屋里渐渐冷起来,庭霜摸索着朝温暖的地方钻,这温暖的地方自然是某人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庭霜醒来时发现自己如章鱼一般巴在宝琪身上,脸蛋埋在某人脖窝,手抱着某人的腰,就连腿也伸在……

咳……太不符合新一代有为青年的形象了。

宝琪恍若不知,摆出一副子纯良的样子说:“没关系,习惯就好了。”

哼,还想着习惯就好了,想得美。庭霜用眼刀戳他,又为自己的章鱼习­性­悲哀,难道以后就这样睡着了往他怀里钻么?如果养成习惯了,清醒时还做章鱼怎么办?吵架了怎么办?

想起昨晚的事更不高兴,继续用眼刀戳他,问道:“你以前说过想与我执手偕老,你说说为什么?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是我善良?聪明睿智?还是德行伟大?庭霜等他回答。

宝琪思考一会儿,说:“因为你太蠢了。”

庭霜气得瞪大眼举拳挥过去。

宝琪架住他的拳,嘻嘻一笑:“但是我喜欢。”

庭霜刚消了气,又听他继续说:“和你在一起,可以显出我的高智商,所以我喜欢和你在一起,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哦。”

“欺负我你觉得好玩是吧。”庭霜扑上去扁他,骑在他身上掐之拧之。

宝琪抵挡他的乱拳,一边说:“你知道你这个动作象什么?”

庭霜才发现自己骑在他身上,这个姿势万一让人看到了,不往歪处想还真有些难度。只好从他身上爬下来。

宝琪下了床,穿上衣裳,说:“那你说说,你认为我为什么喜欢你呢?”

庭霜不答,反问一句:“你知道什么动物最喜欢问为什么?”

“不知道。”

“是猪。”

“为什么?”

两人正在打闹,门房进来回报,说宫里来了钦使。那传旨太监也没多说,只说太后凤体抱恙,召宝琪进宫视疾。

一大早就来传召,宝琪又忧虑起来,本来想着太后病好之后,求她想法子成全自己和庭霜,有她做后盾,朝野中那些非议也会顾忌一些,看样子情势不容乐观。

慈宁宫寝殿内,太后卧在病榻上,皇帝在榻前问疾,外间几个太医愁容满面,宝琪进了宫,先悄悄问了太医,太医小心地表示,太后病体已经难愈,只能听天由命。

宝琪心里一凉,只得强抑悲伤在榻前问安。

太后睁开眼睛看着榻前的宝琪,拉住他的手,勉强提着劲说:“我的儿,看着你立了大功有了出息,我也高兴,再看你娶了亲,我就更放心了。”

宝琪听了这话只想哭,哭一直疼爱自己的姑母太后命在旦夕,哭自己的未来一片渺茫。

“别哭了,”太后握紧他的手说,“你看中谁家千金,赶紧定了,看你成了亲我才安心合眼啊。”

宝琪只得答了声“是”。退了出来,茫然不知所措。皇帝也步出殿外,小声说:“看来太后的病实在不好了,冲一冲也好,朕替你瞧中了定国公的千金岳小姐,你抓紧时间,早些办事吧。”

“是。”宝琪勉强答应了,恍恍惚惚告辞回到家里,庭霜还想和他怄气,听下人说他气­色­很不好,赶紧过去看,却见宝琪脸­色­惨白,眼中还有泪痕,神情凄楚。

“怎么了怎么了?”庭霜也担心起来,“是不是太后的病不好了?”

宝琪不答,半天才抱着他哭出声:“我该怎么办呢?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庭霜回抱着他,轻轻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温柔地说:“再难的事我们都挺过去了,还怕什么困难,难道比当年被困襄阳时还难么?”

宝琪被他安抚下来,告诉他进宫时太后说的事。

“皇上说要我成亲冲喜,我该怎么办呢?”宝琪又哭起来。

庭霜也无语了,终于知道什么是天家威严,圣命难违,如果太后皇帝非要给宝琪赐婚,那么他们还可以搭洋船跑到外国去,可是眼下太后病重成这样,宝琪孝顺,恐怕不肯做那让她伤心的事。再想想他俩的事终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阳光下,他也不想宝琪为难。

“那……你就……答应了吧。”半天,庭霜艰难地说了一句,说出来后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象是被谁挖掉了一块。

宝琪把头埋在他怀里,心里无比绝望,哽咽着说:“你不是会治病吗?如果你能把太后的病治好了,说不定我们的事还有几分转机。我知道你总是有办法的。”

庭霜万分沮丧,他哪里会治病,统共才治过两个患者,一个是齐重煜,他本来就没有病,第二个患者是皇帝,他那水土不服也不能算病。虽然他得意洋洋厚着脸皮自夸自己是神医,可是心里也明白自己有几分斤两,顶多治治没病的人,真有病的人他哪里敢拿人命开玩笑,何况太后年纪大了,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就算有神医也不一定治得好啊。

可是又不忍心给宝琪泼冷水,只好劝他:“你不要太难过了,人各有命,不能强求,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可是我觉得我好命苦,好不容易找到心爱的人却要面临分手,我不甘心。”宝琪又想哭。

“你别伤心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庭霜再安慰他,觉得这种情况说这样安慰的话一点用都没有,又说:“要不我回村里把池里的泉水拿些过来,那个好象对身体有好处,那次地震过后,好些人都病了,可是家里的人却没有病,而且村里发­鸡­瘟的时候,凡是在家里养的­鸡­都没事,可见那眼泉水有奇效。”

宝琪止了眼泪,把头抬起来看着他,眼神古怪,好象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庭霜戳戳发呆的某人。

“我……想起一件事。”

“是什么?”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宝琪紧张地看着他。

“都什么时候了,你想到什么快说。”庭霜急得催他。

“我想到有一样宝贝可以治百病,太后的病如果有了那样宝贝,一定会好的。”

“你说的是……”

“我说的是青龙珠,你懂的。”

“我知道,宫里的御厨楚老丈从宫里把宝贝偷出来,一直流浪江湖躲着人,后来他死在我家,可是他没有交待宝贝的事。”庭霜挠头思索着宝贝可能在哪里。

宝琪犹豫了一下,说:“你家的房子翻修过,地也翻了多少遍了,可是有一个地方没有翻过。”

庭霜灵机一现,也悟到了:“你是说我家后院的池塘?”

“对,只有那个地方没有翻过,而且你刚才说了,你家池里的水水质最好,受池水滋养的牡丹,黄鳝,蔬菜果树都比别家好,­鸡­鸭也不得­鸡­瘟。”

“你说的是,宝贝很可能就在池子里。”庭霜说着,忽然起了疑虑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我……主动向皇上请命追查青龙珠,”宝琪艰难地说着,几年的骗局到了不得不摊开的时候,至于摊开后会有什么结果也顾不得了,总之,他不想再骗他了。眼一闭硬着头皮说:“后来在长平县吃饭时,无意中吃到那一品烧­鸡­,正好与以前在宫里吃到的是一个味,正是楚天青的手艺……”

庭霜脸­色­一变,一下子松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

“小霜,你……”宝琪紧张地心脏怦怦跳。

庭霜看着他的眼神冷得象冰,音调也冷得象冰:“我懂了,所以你突然倒在我家的地里,就等着被抬到我家去,然后你装成失忆,在我家住下来,就为了寻找宝贝,是吧?”

“我……”宝琪低下头。

“你这是何苦,你曾救过我,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你有什么要求提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办到,何必为那个东西在我家受那两年多的苦,在农村­干­那农活吃那简陋的饭菜,岂是你这尊贵的小王爷能受得了的?”

冷漠的话象刀子一样刺着人心,宝琪的脸变了又变最后变得惨白,握紧拳头,盯着他说:“你说话也要凭良心,我在你家待了两年到底是为了宝贝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你心里最清楚,却说这样的话刺我的心。”

庭霜冷笑:“你说我刺你的心,倒是高看我了,我象个傻子一样被你骗了这么久,你得意的很啊,既然你已经猜到青龙珠在什么地方,还不赶快去拿,给我商量什么,你怕我不肯交出宝贝么?你现在是平南王,只要一声令下抄我的家都可以,何况挖个池塘,况且,别人的东西再好我也不稀罕要。”

“你……你……”宝琪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说不出话了是吧?”庭霜愤怒之下净拣恶毒的话说,“也难为你装了这么长时间,戏班子里最好的角儿也没有你演的好。”

“你……”宝琪握紧拳头向前一步。

“­干­嘛,被我说中心事想打人吗?”

这时门房来报,大学士阮英有要事来访。宝琪压住怒气,勉强说:“等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你再解释也掩盖不了你欺骗我的事实。”庭霜朝他喊叫。

宝琪不理他,请阮英进正堂落座上茶。

“阮大人来此可有要事?”宝琪直接入正题,想早些打发他走。

阮英也直入正题:“太后的病越来越重,皇上非常着急,下了死命令要我们赶紧寻找青龙珠。上回你说你为了寻宝贝住在孟家,到底找到宝贝没有?”

宝琪沉着脸不说话。

阮英看他心情不好,又说:“我刚来听见小霜在喊叫,你们吵架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吵,小霜人呢?他可知宝贝的下落?”

庭霜从屋后转出来,道:“没错,我已经知道宝贝的下落了,你只要叫你的手下陆正明从我家池子里起出宝贝就可以了。”

阮英听他说知道青龙珠的下落,喜出望外,又听到他后半句,纳闷说:“什么陆正明,他是谁?我的手下没有这人。”

庭霜也纳闷了:“他不是神机营的大内密探么?奉命来查青龙珠的事。”

阮英说:“我掌管神机营不假,可是我没有派大内密探查这事。”

“什么?”庭霜惊得跳起来脸­色­发白,“你说你没有派大内密探?”

“我堂堂一国宰相会骗你不成?”阮英指了指宝琪,“负责追查青龙珠的钦差是他,没有别人。”

庭霜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形一晃几乎晕倒,宝琪赶紧上前扶住他。

现在有两路人马在寻找青龙珠的下落,一路是朝廷的人,一路是天理教的,既然那陆正明不是朝廷的大内密探,那么他是……

庭霜全身被冷汗浸透,一颗心跌落到谷底。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想虐,俺保证只虐一点点。

先前猜中陆某人是天理教的童鞋,恭喜乃们猜中了,如果是蒙的,那就算了。

明天停更一天,积蓄力量中

正在使劲准备新文中,新文得提前准备几万字,作者写文的思路一般在几万字后才能固定下来,本文因为写得仓促些,所以前面经过略大的修正。所以,有盗文和正版内容不一样的情况。

新文要提前准备几万字才不会有较大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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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宝珠再现 ...

三匹骏马在官道上扬起一骑飞尘,马上的乘客拼命抽打着胯/下的骏马,似是有非常紧急的事。

庭霜从没有这样赶过路,疲惫地瘫软在马上,宝琪把他扶下来,劝道:“你把自己累死,也不会很快赶回家的,如果陆正明拿到宝贝,就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如果他没拿到宝贝,还要指望你,还是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晨光牵了马去喂料喂水,宝琪带着庭霜在路边茶铺休息。

庭霜抹了一把脑袋上的汗,压抑着内心的焦急。宝琪也顾不上埋怨他,为什么不把陆正明的事告诉他,说到底,他还是对自己有些猜疑,也怪自己出现在他家的方式太凑巧,以失忆的方式留在他家还露了太多破绽,又害怕他生气一直没有向他坦白,难怪他心里暗藏怀疑,先入为主,相信了陆正明的话。

三人紧赶慢赶,赶回到长平县,家里只有庭柯看家照顾各铺子的生意,看到他们回来,哭着跑过来。

庭霜心沉到海底,发着抖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妞妞被抢了。”庭柯抹把眼泪,讲了事情经过,史香云抱着婴儿去善因寺祈福,半路窜出一群歹徒,把婴儿抢走了。

史香云哭红了眼,直吵着不想活了。

庭霜吓得不知所措,求救地看着宝琪,宝琪拍拍他的手安慰说:“现在急也没用,那伙人肯定会找我们谈条件的,妞妞不会有事的。”

庭霜急得揪头发:“可是妞妞是吃­奶­的娃儿,没有母亲喂­奶­,她会饿死的。我们哪儿能这么­干­等着他们来找咱。”

宝琪一想也是,说:“我叫晨光去大营找兵马来,马上搜查那帮人,现在你和我回村把宝贝起出来。”

庭霜早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他的吩咐,回到村里,挖开沟渠放了池里的水,只见一处石栏系着一根丝绳,把绳子拉起来,尽头系着一个小竹篓。

宝琪激动地把竹篓拉出来,里面果然是一个碧绿的珠子,粗看并不起眼,象个没成熟的青苹果,细看却散发着莹润温柔的光芒,对着太阳看过去,珠子中心流光溢彩,象一条飞龙在云中流动,摸在手里冰冰凉凉,十分滑润象涂了油脂一般。

庭霜拿着宝贝摸了又摸,一想到被歹人虏走的佳佳,又没了兴致,说:“我们赶快把宝贝送去换妞妞吧?”

看宝琪神情严肃,知道他盘算着怎样即留下宝珠,又救回宝宝,也不打扰他,等他想法子。

江流慌慌张张拿着一张纸跑过来。

庭霜打开信一看,原来是陆正明约他到寿苍山莲花峰见面,只许他一个人带着宝贝过来。

“混账王八蛋。”庭霜咒骂着把信扔地上再踩两脚。

宝琪沉思许久,说:“你信不信我?”

“我信。”庭霜也后悔了,如果不回避他最初的欺骗,早点把事情说开,吵过骂过之后从此推心置腹,不再猜疑,也可以早些看出陆正明的真面目了。再一想前前后后,如果不是宝琪和晨光混进他家暗中保护,只怕他家早被天理教端了。

“你若是信我,就一切都听我的。”宝琪拉着他的手,重重一捏。

庭霜感受他手上的温暖,身上也觉得有了力量。

宝琪把一个绿绿的东西放到他的手里,庭霜只凭手感,就觉得这东西不是真正的青龙珠,惊讶地看着他:“你要我拿这东西去哄那坏蛋吗?万一哄不住,宝宝就没命了。”

“你说要信我的,相信我。”宝琪重重地握住他的手。

庭霜万分担心,还是愿意信宝琪一次,独自一人去了山上,知道宝琪就在身后伺机行动,硬着胆气朝指定地点走去,为了以防万一还带着西西和城城,对方说只许他一个人来,没说不能带狗狗吧。

莲花峰是寿苍山最险要的一处山峰,四周白雪皑皑,居然没有脚印,不知道那帮人怎么上的山。

庭霜万分忐忑中到了莲花峰脚下,只见陆正明带着一帮人站在一个小山坡上,那帮人很敬业地穿着歹徒标准职业装,一身黑衣。旁边还有一个人,居然是……

“混蛋,居然是你。”庭霜气得跳脚,没想到这事竟有陈安泰一份,一些没想明白的事也想明白了。

“上回指使人到我家饭馆砸场子,弄出人命害我家老二入罪的是你吧?”

陈安泰笑道:“我说过,我不会这么向你认输的。”

庭霜骂他:“你要报复我,直接冲我来好了,­干­嘛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害我家老二坐牢呀。”

陈安泰又笑:“这你就不懂了,我若是报复你,找人半夜埋伏在半路上宰了你就是,可是这样没意思,我要的是让你为了救你家老二出狱而挺而走险,你做出事来,这样才能把宝琪也牵扯进去。”

庭霜闹不明白了:“宝琪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对付他?”

“他是没有得罪我,我也不想对付他,想打击他的另有其人。”

“谁?”庭霜迅速把有可能和宝琪不对付的人过了一遍,只觉得宝琪现在的处境真的如靶子一样,名满天下,谤亦随之,何况他这人又那样高傲,对付他的人不会少。

陈安泰爽快地为他解惑:“是顺承王。”

庭霜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说:“顺承王为什么看宝琪不顺眼啊?”

“顺承王没有看宝琪不顺眼,只是觉得他碍了事,他现在风头那么劲,又不知谦虚自抑,朝廷下一步就要收台湾,这是一件百年难遇的大功,宝琪和顺承王都想要,你说皇帝会把这功劳给谁呢?”

“死王八蛋。”庭霜大声咒骂,没想到朝廷中的党争牵涉到他们这样老实本份的农夫之家,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宝琪的弱点,被有心人利用。

“你别骂了,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的不耍花样,免得连累了情人。”陈安泰还一副子诚恳的样子。

庭霜忍住气问:“妞妞在哪儿?”

陈安泰用手一指,只见山坡上一棵高高的树上用绳子吊着一个双耳竹篮,正随风摇晃,只要绳子一断,竹篮就会顺着山坡滚下去,十个宝宝也摔成­肉­酱了。

“混蛋,死王八蛋……”庭霜跳着脚乱骂,瞥眼看见一个人影悄悄地从后面摸向山坡,心里也有了数,大吵大叫配合着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快把妞妞送下来,我大人大量,以前的事从此一笔勾销不跟你计较了。”

“那你把青龙珠送上来。”

“好吧,我来了。”庭霜上前走了几步。

陆正明说:“你就停在那里,把宝珠扔过来。”

庭霜照他说的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陆正明伸手接住,把东西往太阳一看,冷笑:“你拿什么东西来骗我,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你……”庭霜没想到陆正明居然能够分辨青龙珠的真假。

陈安泰从身上掏出一把火枪对准吊着竹篮的绳子。庭霜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我投降,我投降,真的青龙珠被宝琪那个混蛋送上京了,太后病得很重,他不顾我的反对夺了宝珠上京城了,我身上没有宝贝。”

陈安泰狞笑一声:“是吗?这么说来这小妞也没什么用了。”

一声惊心动魄的枪响,绳子应声而断,庭霜惨叫一声朝竹篮扑了过去,身后的西西和城城也跟着扑过去。

可是离得太远,差了一步篮子掉了下来,只见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飞过,扬手一块石子打落陈安泰手里的洋枪,同时一个狸猫落地,接住篮子,就地在雪坡上滚了几滚,牢牢护住了怀里的摇篮。

“小宝。”庭霜又惊又喜抱住他,看他身上被山石擦伤了好几处,血­肉­模糊得看上去很吓人,幸好是外伤没有大碍。再看竹篮里的佳佳,两天没吃着­奶­,早饿得连哭都哭不出声来,只是微弱地哼哼两声,象个小猫一样。

庭霜很心疼,咒骂混蛋歹徒:“我逮住你们一定剁碎了喂狼。”

“我看你还是小心你自己不要被喂了狼。”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庭霜抬头一看周围,一群黑衣人已经围住他们,个个手拿利刀,有的还拿着弓箭。

“怎么办?”庭霜吓得缩在宝琪身后。

宝琪迅速分析眼前的局势,这些人武功都不弱,晨光已经去召集兵马,恐怕短时间赶不过来,庭霜又不会武功,只凭自己要保护他,还要保一个婴儿,真的千难万难。

宝琪迅速做出最有利的判断:“你带着孩子赶紧跑,我来缠住这些人。”

“不行,我要和你在一起,死也死在一起。”庭霜犯了晋江受的别扭脾气,不管自己多废柴也要和小攻在一起。

“可是妞妞怎么办?”

庭霜举着自己的火枪逼住眼前的天理教歹徒,一边想着办法,转动眼珠看着脚下的西西和城城忠心地守护着摇篮,忽然想起前世里看过一个影片,好象叫《沉默的朋友》某个坏蛋绑架一富家婴儿,那一家的两只狗叼着婴儿篮,过山渡河把小主人送到安全地方,成功的躲过了坏蛋的追击。

庭霜深情摸着西西城城的脑袋,献上无比诚恳加谄媚的笑容:“我给你们取了这么威风凛凛的名字,原指望你们能打遍天下的,现在也不求你们多牛逼了,只求你们带着妞妞下山,拜托了。”

西西和城城叫了一声,摇摇尾巴,好象听懂了,庭霜掏出一个绿­色­圆球朝陆正明扔过去,喊道:“宝贝在这里,接着。”

趁陆正明飞身接过的时候,搬动扳机,火枪响起。

庭霜看出这帮人里以陆正明武功最高,所以以宝珠引诱他,朝他开了一枪,只是陆正明武功极高,急忙闪身避过,胳膊受了枪伤。

枪声如一声命令,西西和城城叼着摇篮往山下跑去。与此同时,宝琪拔出身上的软剑朝那些黑衣人扑过去,一群人刀来剑往打成一团。

一个黑衣人扑向装婴儿的摇篮,庭霜开了枪,黑衣人应声倒地,西西和城城灵巧的衔着竹篮朝山下跑去。

庭霜拿着枪守在下山的路上,其它歹徒看他手里有火枪,一进不敢欺上来,庭霜躲在一块大山石后面,伺机开枪,但是老式单筒火枪只有六发子弹,很快,搁翻了几个歹徒,枪里也没有弹药了。歹徒持刀冲了过来,庭霜躲来躲去,可能青龙珠浸着的泉水真有奇效,他这几年没有得病,身法也轻盈无比,居然让他躲过歹徒的袭击。

更确切的说,是宝琪吸引了多数歹徒的攻击,陆正明武功很高,好在先前被庭霜一枪打中胳膊,武力大打折扣,陈安泰不会武功,其它歹徒配合着轮翻攻击。

宝琪武功虽高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苦苦支撑一阵,浑身都是伤,庭霜又后悔起来,后悔当初没有苦学武功,眼看着宝琪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一点忙也帮不上,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突然感觉到脑袋一凉,转头看见陈安泰欠抽的笑容,手里拿着火枪,刚才他的枪被宝琪用石头打掉,不知什么时候又拣了起来。

“快点住手。”陈安泰叫道。

宝琪看他拿枪顶着庭霜的头,只得住了手,陆正明趁机踢掉他的武器,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一伙歹徒立即上前绑住两人,从头搜到脚,没有找到青龙珠。

陆正明用刀把敲宝琪的头,逼问:“你把宝贝弄哪去了?”

宝琪很镇定地说:“我已经把宝贝交给我的手下,让他送到京里了。”

“胡说。再不说老实话要你好看。”陆正明说着,忽然一刀刺进庭霜的腿里。

庭霜惨叫一声,宝琪变了脸­色­。

陈安泰­阴­恻恻一笑:“既然宝贝不在你们身上,那么留着你们也没用了,我也不想浪费弹药,山谷下是虎狼出没的地方,我把你们扔到坡下,你们等着被考虑野狼吃掉吧。”

说着,陈安泰从两人身上各取下一件配饰,然后命手下把两人推下山坡。

陈安泰掂掂手里的佩饰,冷笑:“我们去找宝琪的手下,看他敢不把宝贝交出来。”

庭霜和宝琪被推下山坡,浑身咯得疼,冻得发僵且不说,还要面临虎狼威胁。眼□上的疼痛的小事,最重要的是赶快把绳子解开逃出去,否则等到晚上虎狼出没,真的要成了野兽的晚餐了。

作者有话要说:­鸡­冻一,还有两章就完结了。俺要隔日更。

小宝去南方打仗的时候,很想让他挂了,最终还是良知占了上风,没有开虐。俺真是亲妈。

­鸡­冻二,意外发现今天可以回复评论了。内牛,可是掬花转个不停,

­鸡­冻三,今天俺把本本扛过去指挥电脑店的帅锅修好了,内牛,果然是俺预料的,是风扇出的问题。乃们没有经历过辛苦码了几千字,因为小电故障打水漂的打击,很难体会俺内牛满面的心情。

今天是令人­鸡­冻的日子

118

118、一品农夫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害怕野兽来享用美食,不远处响起一声威风的虎啸。

庭霜吓得抖如筛糠,用脚踢踢身边的宝琪,却见他已经晕了过去,身上不停地流着血。

哦呀,耶稣如来毛爷快来救命。

可是耶稣如来毛爷一个也没有来,倒是可怕的野兽晃着尾巴过来了。

一头威猛的老虎踱了过来,全身骨骼散发着力量和美感。庭霜几乎要吓晕过去,可是一看旁边受了重伤不明生死的宝琪,浑身又有了力量,硬是没晕过去,虽然和他死在一起从文学角度来说很凄美,很有“结发共枕席,黄泉共为友”的诗意。可是这样被老虎当晚餐,最终结果还是变成臭便便排出去当肥料,没有一点美感呀。

我不要当便便啊啊啊!!!

庭霜心里惨叫。

老虎好象听到他的惨叫,张开大口,庭霜很壮烈地晕过去。

只晕了短暂一会儿,庭霜又醒来,意外地发现老虎伸着舌头舔他的脸,看样子没有恶意。

庭霜惊魂甫定,睁大眼睛打量眼前的美丽珍稀动物,难道这虎兄是熟人,哦,不,是熟兽。

再看这虎兄左前爪的皮毛很不整齐似是以前受过伤,好象是那年冬天上山打猎时遇到的受伤的老虎,当时他给虎兄拔掉了虎爪上的箭头,虎兄很友好地守在山洞外,还给他送了一只小黄羊做答谢。

庭霜略放了心,说:“虎兄,快救我,快把绳子咬开,乖。”

老虎真的很乖地把捆着他的绳子咬断了,庭霜立即爬起来去看宝琪,看他身上都是擦伤刀伤,血­肉­模糊的很吓人,但是都是皮­肉­伤,真正最要命的却是腹部一处箭伤,也不知什么时候中了暗算,他带着伤和敌人斗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庭霜赶紧撕掉衣服,为他包扎止血,觉得他身体越来越冷,一颗心跟着冷下来。

“小宝,你挺着点,”庭霜哭起来,“如果你能挺过去,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再不和你生气了。”

宝琪勉强睁开眼睛,虚弱的笑了一下:“我说过……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永不相负……”

“是啊,你说过,如果你负了我,罚你一辈子听我唱歌,是你亲口说的。”

“我好累。”宝琪又闭上眼睛,庭霜和陈安泰的交谈他也听到了,朝中的倾轧居然这么快伸到这个宁静的小乡村,无穷尽的算计争斗和攻讦陷害,他真的很累,不想再斗下去了。

庭霜抱住他摇,“你千万不要睡着,快醒醒。”

庭霜边哭边想办法,得赶紧带宝琪下山找大夫用药,可是宝琪伤得这么重,他又伤了腿走不动路,怎么把他尽快弄下山呢?

老虎叼了个野兔过来。

“我现在不需要兔子,虎兄。”庭霜拍拍老虎的头,又摸摸自己身上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能用的药,可是身上只有糖球,自从他给村里娃发过两次糖球以后,孩子们见到他都会伸小手要糖,所以他习惯身上带着糖,至于药品饮水什么的,一点也没有,可供放信号的烟花更没有了。

下次出门一定带着随身应急包,庭霜心里发誓。

白皑皑的雪地上,两溜带血的痕迹向前延伸,一个人影趴在地上向前艰难地蠕动着。

“小宝,你再坚持一下。”庭霜气喘吁吁地往前爬,他用几个树枝做了个简单担架,把宝琪放在担架上,又撕下衣服做成布条拴着担架拖着爬行。本来他身上也有伤,尤其是腿上的刺伤被这么一爬一蹭,又开始流血,不大一会儿,就眼前发花,天旋地转,几乎撑不下去。

老虎纳闷地跟在后面,一直陪在他身边。

昏沉沉中,宝琪睁开眼,发现两边的树石居然在往前移动,迷糊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树枝担架上,正在被庭霜拖着走。

“快放下我,你……的腿还在流血。”宝琪虚弱地说。

“少说废话……”

浑身的力气象是一点点被抽走,庭霜一边爬着一边和宝琪说话,又转头看看老虎,说:“我不行了……,虎兄你有法子去村里找人么?我知道……你没法子,你听不懂。”

老虎低低地吼了一声,摇摇尾巴撒着四蹄跑了。

“靠,连你也抛弃我。”庭霜埋怨了一句,继续艰难地往前爬。

冰冷的雪地,疼痛的身体,还在流着血的伤口,让他眼前冒金星,浑身如虚脱般,仍然机械的往前爬着。

“小宝,你挺着些……,很快就回村里了。”

眼前一黑,喉头一口腥甜涌上来,失去了所有知觉。

“小宝……宝宝……你敢负我,掐死你。”庭霜哼哼唧唧。

“大哥……”一个担忧的声音不停呼唤。

庭霜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庭柯焦急的脸,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你……我……”庭霜想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庭柯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和神箭张,孙叔他们上山找你们,在山脚下看到西西和城城衔着摇篮跑过来,我觉得你肯定出了事,否则不会让狗把孩子衔过来,所以我让人把孩子送回,又继续找你们,结果看到一只老虎,那老虎跑跑停停,似是在引诱我们,我们追过去,就……”

庭霜明白了,急问:“小宝呢?”

庭柯脸­色­黯然:“还没醒过来。”

庭霜蹭地坐了起来,挣扎着起床。

“哎,大哥,你的身体……”

“快带我去找小宝。”

隔壁房间里,宝琪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一旁的大夫说:“流血太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如果天亮时醒不来就……”

“他醒不来,你也不用醒来了。”庭霜恶狠狠握拳恐吓。

大夫打一哆嗦,看庭柯面相憨厚些,往他身后一缩。

“你吓唬大夫是没用的。”门外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晨光一头大汗掀帘进来。

庭霜扑过去拧他:“你跑哪去了,你主子不行了。”

“我去最近的大营调兵马来,赶紧悄悄摸上山,正好将天理教的和陈安泰几个全数拿下,他拿着你们的随身配饰要胁我交出宝贝。”

庭霜揪住他晃:“你爷爷的,你难道给他们了,小宝要靠这个救命的。”

晨光被他揪得翻白眼:“当然没有,没见到人,怎么会把宝贝给他们。”

“快把宝贝给我。”庭霜吼起来,直接动手动脚从晨光身上搜出青龙珠,又喊叫:“老三,快取些无根水来。”

“无根水是什么?”

庭霜忽然想起来,现在不下雨,哪里有无根水,急得直抓头。

晨光Сhā嘴:“树上的雪可以么?”

“也行。”庭霜也不完全知道青龙珠的用法,记得以前电视上演的是把青龙珠放在无根水中煮两时辰,那个水就可以治病解毒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宝琪失血过多,又伤到要害,这个时代又没有输血什么的东东,也只能碰运气了。

风炉子上,一个小砂锅里咕嘟地冒泡,三双眼睛盯着锅里东西,一锅水逐渐转绿,进而水光映到屋里,四面墙都映着绿­色­。

庭霜看着眼睛发酸,揉揉眼睛。

“大哥,你去歇着吧,你身上还有伤。”庭柯把他往床边拉。

“是啊,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晨光也把他推到屋里。

庭霜却舍不得休息,睁大眼睛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宝琪,和他并排躺在一起,生怕下一刻再也见不到他。

看着看着,眼睛又酸又痛,眼前一片模糊,恍惚又回到了以前,他光彩照人,三箭齐发连中百步外的香头,赢得大家喝彩。他倒在地里,睁开眼睛装失忆,混蛋装得还挺象。他嫌弃地夹起一根­鸡­肠做鄙视状,他去挤羊­奶­,被喷了一脸,鼻头上一块白好象戏台小丑。打猎时遇上狼群,他双手微颤,仍然挡在他身前。他半夜上山为他去采可以止咳的韦陀花。

他牵着他的手说:“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记住,累的时候还有这里可以靠一靠。”

“我愿与你执手偕老,无论多少风雨险阻,或是富贵风光,绝不相负。天地,星月,山河,万物苍生,皆是证人。”

“我现在是把自己的命运和前途交到你手里了,你愿意接吗?”

……

“小宝,别走。”庭霜啜泣着伸手捞了几下。

一只温暖的手轻拍他的肩:“我不走。”

庭霜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宝琪的脸,虽然苍白毫无血­色­,却依然流露着令人心动的深情,一时间百感交集,千思纠结,想起汤姆逊说的一句话:“你们中国人为什么不把爱人叫‘甜心’,却叫做‘冤家’呢?”

呜,你个洋鬼子怎么体会得到“冤家”二字的绝妙,除了这两个字,天底下又有哪个字能表达我对眼前这个混蛋又爱又恨的心情。

“好啦,没事了。”宝琪拍拍他象是哄小孩,“别哭了。”

“以后不许骗我。”庭霜努力用泪眼朦胧的眼睛发­射­眼刀。

“是,遵命。”宝琪认真保证,“你也要遵守当初的协议,如果我老实坦白了,你不可以对我使用暴力更不可不理我冷落我。”

“还敢跟我提条件。”庭霜抓过他的手轻轻印上一个牙印表示愤怒。“那你以后不许做危险的事,不许吓我。”

“是,我保证。”宝琪看着他轻笑,眼神里满是志得意满。

庭霜觉得自己被他套住了,就这么把自己的心思和感情暴露在他面前,感觉挺没面子,把脸藏在他怀里拱了拱,顺便拿他衣襟擦擦眼泪鼻涕。

可能宝琪年轻力壮,再加上青龙珠的奇效,居然从鬼门关打了一转又回来。赶紧和庭霜带着一队护卫护送青龙珠上京。

宏伟壮观的乾清宫内,皇帝再次召见庭霜,说:“听宝琪说,这次全靠你找到了青龙珠,这才救得太后的­性­命,你想要什么赏赐?”

庭霜瞥了宝琪一眼,这家伙居然把功劳安到他头上了,可是他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要赏赐?

“皇上事亲至孝,为太后的病忧烦劳心,臣感同身受,只想着怎么治好太后的病,哪里想到赏赐。”

皇帝很感动,又说:“卿忠心为国,朕一定会重用于你。”

庭霜一想到那些烦文褥节就头疼无比,说:“臣资质愚钝,不堪驱使。”

宝琪也说:“人各有志,他不适合高居庙堂。”

皇帝也不勉强,又对宝琪说:“这次太后玉体痊愈,你和定国公之女的亲事也可以办了,太后一定非常欢喜。”

庭霜脸­色­变得刷白,紧张地看着宝琪,宝琪却不动声­色­,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会意,命庭霜退下,留下宝琪召对。

“庭霜这人,才­干­在臣子间属于中等偏上,但是人品却是一流,朕有心重用,好好培养一番,会成一代名臣。你不妨好生劝劝他。”

宝琪指指皇帝案前的一叠奏折,说:“可这些折子都是参劾他的,都是为臣做粮台时积下的怨恨。皇上觉得他可用吗?”

皇帝皱眉沉思:“你可以教教他为人处事。”

“臣只能说,这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不善长官场规矩不善人事来往,还有一种可能是,他根本不打算走仕途之路,所以做起事来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不管哪种可能,他都不适合混迹官场,他就是那样的人,追求自由,虽然有些鬼点子,其实心地很淳朴,复杂污浊的官场会一点点掐灭他的灵­性­。请皇上成全他的心愿,放他躬耕田野。”

宝琪说得非常诚恳。

皇帝沉默良久。

庭霜步出景运门,看到一个极漂亮的少女扶着侍女的手走上石阶,身后两个太监窃窃私语:“这就是定国公的千金啊,真是象仙女一样。”

“当然,要不太后怎么看中她,要把她指给锦乡小侯爷呢?”

庭霜听了,胸口象压块巨石,又闷又痛。

回到侯府,庭辉大英子等人迎上来,庭霜也懒得说前后经过,只说:“收拾东西,我们回家。”

小兰小玉几个听说可以回家了,也很高兴,立即回房收拾衣裳玩具,来京城后买的东西还有皇帝太后赏的好东西可不少。

过了一阵,宝琪回来,对庭霜微笑:“皇上赐下赏赐了,快接旨吧。”

管家摆上香案,庭霜接了赏赐,因为献宝珠救了太后有功,再次升官一级,念在他无心官途,只赐官职空衔,赏金放归故乡。皇帝又手书“一品农夫”四个字作为赏赐。

宝琪宣了旨颁了赏,扶起他微笑:“你现在是本朝绝无仅有的官居一品的农夫。”

庭霜并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伤感之意。

宝琪仿佛知道他想什么,又说:“皇上命我送你们一家大小回乡。”

宝琪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庭霜看他准备的东西,纳闷:“你送我回乡,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跟搬家一样。”

宝琪诡异一笑:“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要排场要体面,当然得要好多东西。”

庭霜白了他一眼。

于是一行人,还有一群动物,再加上十几辆行李车,浩浩荡荡往散花村进发。

回到村里,宝琪左看右看,轻轻抚摸家里的老牛和院里的磙碾,象是要把这他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印入脑海,庭霜看着他,心里阵阵心酸,几年的相知还是走到了尽头,这分感情最终还是了结在它最初发生的地方。

那个东屋的大炕,是他们共枕的地方,多少次他们独处的时候这家伙总是毛手毛脚的,只是他对这种肌肤相亲的事有些有些抗拒,对宝琪的感情还是不敢完全信任,再加上战乱多年,匆匆相聚匆分别,居然一次也没有真的亲近过。

现在,就要和他分手了,再见无期相忘于江湖,­干­脆,成全了他吧。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昨天没更,翻菜谱烹调­肉­­肉­中,还有一章就完结了,告别前快点留爪啊,亲吻每个爪印。。。(╯3╰)

感谢onionmumu的火箭炮,抱抱

欠抽的受还是抽个没完,没法回复留言。但是每个留言俺还是挨个看过的,总结一下就是,读者觉得主角三观不正,(不知道从哪里判断的),白痴,愚蠢啥的,依据是主角初学做生意时出现了失误。主角是孤儿而且读过书,所以他不应该这么失误不该这么轻信。

汗,不知道读者能不能理解,如果不是孤儿,他心有牵挂不会主动穿,小时没有父母扶养不等于以后的生长道路会遇到好多坏人,也不等于会生活在一个勾心斗角的环境。

就象迎春探春同样身份生活在同样环境,一个懦弱无能,一个­精­明强­干­,同样的环境不一定长出同样的人来。同样是孤儿,有的很­精­明,有的则很单纯。很正常。

失误一次不等于一败涂地,接受教训就行了,还是可以成功的。

话说,俺不觉得主角的三观有多么不正哦,挖鼻……

再次请求亲们一定戳戳专栏点一下收藏作者。本周内俺要发新文呀,打滚。。要爱抚,要包养……

119

119、掬花今始为君开 ...

庭霜想起宝琪曾经说过想吃烤小猪,被他削了一顿,于是跑到猪圈捉了一只小猪,进厨房亲手给他烤了,烤小猪油光红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再取一坛酿了好久从来没舍得喝的猴儿酒。

宝琪看着炕桌上摆了丰盛的酒菜,还有那只躺在­嫩­玉米绿蒜苗青豌豆上的烤小猪,满意地笑了:“给我送行么?”

“没错。”庭霜给他倒上一杯酒,说:“这杯酒祝你前程似锦,立不世功业。”

宝琪开心的把酒一饮而尽。

“你那傲慢的脾气得改一改,不要跟人争强斗狠,顺承王他们和你不对劲,你要当心,当面不要和他别扭,多笼络老臣,太子和大皇子之间的相争,索大人和章大人两派你不要馋和,抱紧皇帝大腿就是了……”

庭霜唠叨不停,宝琪有一句没一句听着。

“哎,你不是想吃烤小猪么?怎么不吃?”庭霜给了夹菜,把烤猪­肉­切下来放到他面前的小碟里。

宝琪看着他似笑非笑:“你给我摆送行酒,就只有烤小猪么?”

说着,紧紧抓过他的手。

庭霜心里怦怦跳,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光芒,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意乱神迷。这一别不但远隔千山万水,再见也是千难万难,其实,也没必要见了,再见徒惹伤感。抓紧最好相聚的时间,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进心里,也把自己深刻在他心底。

双手捧住他的脸,郑重地吻上他的­唇­。

宝琪闭上眼,回应着,享受着离别之吻带来的甜蜜和辛酸。

“记住我说的话,别忘了我。”

宝琪轻笑:“好,好,记住了。”

咕咚喝了几大口酒,庭霜酒涌上头,也放下了以往的矜持和矛盾,竟主动把­唇­凑了过去,宝琪从他口里喝下最后一口酒,一边用手抚摸。

庭霜扯他的衣带,嘴里嘟囔着:“混蛋,当初那么信誓旦旦说什么执子之手,永不相负,其实终究敌不过权利和荣华富贵。可是,你不许忘了我,就是你和那个岳小姐亲热时你也要记得我。”

“记得,记得,我永远记得你。”宝琪说着,一边不住手的挑逗着。

庭霜从未被开发过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挑逗,渐渐觉得身体发起热来,似有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热流流过全全身。浑身发软,不知不觉搂住他的肩。

宝琪一伸手,扯过炕上的被子盖住两人,黑暗中人的感觉更加灵敏,他不觉得闷,反而觉得他们隔绝到一个与世无争的世界。

摸索着伸出手,扯掉他身上所有的衣服,慢慢地挪动着,从脖子摸到肩膀再摸到后背,直到那个隐秘的地方……

庭霜也紧紧抱着他,用手感感受他身体的线条和紧致的肌肤,强壮的体格,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散发着的独有的香味。感受到他的手指在摸索着往那隐秘处钻探,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却还是紧张得心脏怦怦跳,又害怕又带着几分期待。

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疼痛袭来,庭霜痛哼了一声,双手乱抓:“呜,疼,我后悔了,不要了。”

“现在说不要晚了。”宝琪觉得这家伙是个点火不灭火的坏蛋,分开他的腿,不容他抗拒,直直地嵌了进来。

“不要紧张,我会好好疼你,永远……”

“放松……”

仿佛把一件思念多年的宝物,终于据为己有,得偿所愿的欢喜涨满心房,胯/下温热的触感更让他失去了理智,只好硬着心肠忽视身下那人疼得满面汗珠的脸。

以前也不是没有和人上过床,却只有这人让他无比珍视,轻而易举地烧起他一腔欲­火­。

庭霜却疼得哭起来,感受到一种奇怪又温柔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感觉到自己正被这家伙占有,接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快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欲仙欲死,叫不出疼来。

竟听到一声陌生的声音从自己口传来,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呻吟。

这辈子也不曾体验过,只想被这欢愉窒息而死,再也不要醒来。

不知折腾了多久,宝琪忽然停顿了一下,又猛然顶到最里前,在痛快的巅峰爆发。呼出一口气,伏下来。

庭霜觉得自己挺亏,凭什么要被他压在身下呢,不服气。张开口咬下去,在他肩膀上咬了个牙印。

“不许忘了我,你身上是我留下的印……”

庭霜哼哼着,又咬了他的脖子一口。

“你属狗的么?”宝琪被他不知轻重的咬噬也弄痛了,扭头堵住他的­唇­,舌头探进去,狂风扫落叶般的扫荡。

炕上,一床被子下盖着的两人滚来滚去,疯狂中一只脚踢翻了摆着酒菜的小炕桌,红­色­的烤小猪郁闷地摔在地上。

只有窗外的那株牡丹还散发着氤氲的芳香,悄悄飘向屋内。

几番极度的欢愉后,两人都很疲惫,相拥着沉沉睡去。

清晨的鸟啼唤醒沉睡的人,庭霜睁开眼睛,转向身边,旁边铺位上空空如也,只有褥子上留下的余温表现着那人才离去不久的事实。

那人终于还是离去了,所谓情深不移也只是一种愿望。

庭霜摸着身边尚余体温的褥子,久久不语。

“大少爷,你起了没有?”门外平安在叫着,“该起来,还有好些事要做。”

庭霜懒懒得起身,身下一阵剧痛,好一会儿缓不过来,贪恋身边的余温,舍不得离开,裹着被子坐在炕上。

平安现在任大管家了,把最近必须由庭霜出面的应酬整理了一下。

第一件:过几天是史杰的整六十大寿,要备寿礼。

第二件:县里胡君宪少爷和林家林玳玉小姐的婚礼三天后就要举行,人家贴子都下了,庆贺之礼得赶紧备好。

第三件:就是顶重要的,新任知县大人今天就要来上任了,全县有头脸的乡绅都要去迎接呢。

庭霜身上疼,心里空,懒得答理这些杂事,道:“备礼的事你来办,准备好后拿来给我过个目就行。新上任的知县么?我是一品官,县令是七品,我凭什么要迎他啊?”

“可是人家是一县父母官嘛,你好歹给人一点面子。”平安劝他。打来洗脸水,伺候他洗脸穿衣。

庭霜骑着宝琪送他的追月马到了县衙门口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乡绅,看到他过来,纷纷上来见礼。

这时,一台四人大轿抬着新知县前呼后拥地过来。

杨三立带着郑师爷和全衙的人上前迎接,巴结着亲自掀起轿帘。

一个俊朗潇洒的青年走了出来,身如松竹挺拔,面如明月皎洁,天然风韵,万种情思,皆堆眼梢,­唇­角带着一抹得意的微笑,似乎很满意人群中某人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是……新任的……”庭霜指着从轿中走出来的人,结结巴巴。

旁边的胡君宪说:“没错,这就是新任的长平县知县,刚在平藩中立下大功,从锦乡侯升为平南王,正在风光无限的时候,他居然激流勇退,到这个小地方当知县了,听人说,他是因为抗旨触怒了皇上,被贬到这里了,啧,好可惜,一个小王爷到这么个地方当知县……”

庭霜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被人群簇拥着的那个人。

盯得眼睛发酸,泪眼朦胧,脑子一片空白。

顾盼神飞,风流倜傥,一脸欠抽的笑容,好象刚吃饱美餐抹嘴­唇­的狐狸。

庭霜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宝琪微笑着张开手等待他的拥抱。

但是,他等来的不是拥抱,而是夺命追魂掐。

“你爷爷的,原来你要在这里做知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得我……”庭霜掐他的脖子。

害得我无比伤感,无比的留恋不舍,害得我贡献出了我的猴儿酒,我的烤小猪,还有……

宝琪从他魔爪下救下自己的脖子,毫不愧疚说:“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再说,你这个抠门货,如果不整一出生离死别,你舍得给我吃烤小猪么?”

“混蛋,你哪里是想吃烤小猪,你是想吃……”庭霜脸胀得通红,想到自己送上门给他吃了,真是……

“想吃什么?”某人又是一脸欠抽的笑。

斗嘴皮是斗不过这毒舌的家伙,庭霜挥拳痛殴。

宝琪撒腿就逃,庭霜在身后追他,围观的人们纳闷地看着新任的知县被新封的一品农夫满院子追着打。

宝琪逃到里面的三堂,庭霜追过去,宝琪顺手关上门,把他压到床上。庭霜仍然气愤殴之。宝琪握住他的拳:“哎,你停停,外面杨三立还等着和我交接公务。”

“呸,交接个屁,县里多少人口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庭霜继续殴打之。

“看我抓­奶­龙爪手。”

宝琪一缩身闪过。

“看我追魂夺命掐。”

宝琪一个转身躲在桌子后。

“别跑,看我断子绝孙腿。”

“喂,你往哪踢,这是你以后­性­福的保证。”宝琪险险躲过,抹把冷汗。

“老子只要比你­性­福就行了。”庭霜张牙舞爪又扑过去。“怪不得你搬了那么多行李过来。”

宝琪施展擒拿手,把炸毛的小兽牢牢禁固在怀里,看小兽拼命挣扎,更令他身心荡漾。

单薄而温暖的身体,多么惹人蹂躏……

勾人魂魄的眼神,啊哦,愤怒又危险……

“我搬来的行李里面有好多金银哦。”

果然这个消息成功灭了庭霜残余的火气。两人在床上滚来滚去,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茜红­色­帐幔随着震动轻摇,红绫被踢到了床脚,褥子被某人大幅度动作中一片混乱。

院外,晨光忠实地守护,遣散迎接的乡绅和差役们。

屋里,春风无限。

从欢愉的巅峰下来,仍觉得如飘上云端,庭霜转头看看躺在身边的人,忽然一阵心酸,不知道他和皇帝是怎么谈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冒着触怒君主的危险力争,更不知他和皇帝做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想着想着满心伤感,如此年轻有为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他选择了急流勇退,这份情如何相报?

我不希望我的幸福是建立在你的牺牲之上,如果有一天这份情淡下来,你该如何自处,我又该如何面对?

庭霜轻抚他的胸口,问了一句:“你……可后悔?”

宝琪瞟了他一眼,优雅露出八颗牙,懒懒地吐了两个字:“蠢材。”

人生总要有所得有所失,我自己放弃了某种东西,选择了最想要的,怎么会后悔,你的问题果然够蠢。

庭霜却又炸毛,这两个字由那个便宜老爹孟老头这么说也罢了,凭什么你小子也这样说我。

“你爷爷的,又不做牙膏广告代言人,露那么多白牙­干­什么,讨厌。”

挥拳痛殴之,再把他本来就弄乱的头发整得更乱一点,弄成一个看着像被人揪着头发臭揍了一顿的发型,叫你丫的出去拽。

温暖的秋阳下,宁静的小山村,呈现一种朦胧的美。孩子在水塘旁放牛,懒洋洋的牛悠闲地在树下吃着草。田野间流过的小溪象一条锦缎,蜿蜒环过。一望无边的稻田散发着果实的清香。

庭霜懒洋洋躺在地里,看着天上不停变幻形状的白云。

温暖的阳光,澄净的天空,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平淡而满足。

嗯,就是那些贪嘴的鸟好讨厌。

“哎,小宝,你好好看着,不许臭鸟偷吃我的鱼。”庭霜对着稻田里拿弹弓的人说。

宝琪拿着弹弓在稻田巡视,驱赶贪嘴的鸟们,听他这么喊,扔下弹弓,气呼呼说:“我一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居然在这里给你赶鸟。不­干­了。”

“说的是哦,你的武功这么好,在这里埋没是很可惜。”庭霜开动脑筋想办法,忽然眼睛一亮,“哦,对了,馆子里的涮羊­肉­得需要薄薄的好­肉­片,你的剑法这么好,在馆里切­肉­片吧,不要浪费你的好功夫。”

宝琪的脸黑如锅底,吼道:“我不­干­。”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负我的,你现在又不听我的,算不算负我呢?”庭霜凄切切,想起这家伙说我“我若负你,就罚我一辈子听你唱歌。”

好,看我高歌一曲,聒噪死你。

庭霜高歌起来:

名缰利锁如重枷,

铜臭堆中逝韶华,

愿荡扁舟离此岸,

朝沐清风赏晚霞,

天籁妙,山水雅,

聚露为酒雾为花。

若人问我归何处,

彩云深处是我家。

(@ ̄︶ ̄@)小生是欢喜完结的分割线(@ ̄︶ ̄@)

这首歌一定要听,戳下面按钮。

作者有话要说:这首歌看官们一定要听,黄沾的词刘江唱的,词曲意境俱佳,听了才算彻底看完文,戳下面小按扭。

终于完结了,偷偷顶风做案,塞一点­肉­渣渣。

感谢一路看着娃长大的姑娘们,感谢扔霸王票的童鞋们,感谢毛爷感谢党,­鸡­冻得语无伦次鸟……抽风的不能回复留言,去找编编也木有办法,只好给乃们笑个(@ ̄︶ ̄@)

每篇文临近结尾,俺都要谨慎思量一下怎么收尾,所以把日更改为隔日更了,怎么说俺迟迟不放结尾捏?俺是勤奋好孩子哦,要虎摸,要爱抚,森森滴爱乃们,各种姿势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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