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赵钱正在座位上悄悄地观察着竹楼里这十几个人。不是用神识窥测修为实力,而只是凭眼力,通过脸色、衣着、动作等细节推测他们的性格、心境等等。不过大部分与会者都是或潇洒飘逸,或沉寂稳重,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几个算是性格张扬些,好比这位邀赵钱下棋的林机老人。
见林机老人邀棋,赵钱微一愣怔,却听座间已经有人道:
“林机老儿,别见一个欺负一个了,这里没人愿意跟下,自己在那儿摆残局玩吧!”
“又不是欺负,要操什么心!”林机老人有些无赖地一笑,“这毛尖会上好不容易来个地仙,我高兴,怎么地?——赵大人,赏个脸吧?”
赵钱这时正有些闲得无聊,便点颔首起身走到中央棋盘处,盘腿坐下。座间众人又回头各干各的去了,只有那个一身青色的叠翠楼主知安叟,坐在离赵钱不远的处所手抚青色长须看着。
围棋赵钱自然是会下的,不过水平一般,而这个林机老人似乎很厉害。不过赵钱又不非要争胜,就当消遣时间了。他是个随意的人,跟村里闲汉吃肉喝酒能哈哈大笑勾肩搭背,跟这些气度超尘的仙人同处一室也能玩出点风雅来。
于是两人相对而坐。周天三百六十一星的棋盘上黑白两罐玉石棋子晶莹圆润,虽然刚被叠翠楼主和林机老人下过,但干干净净宛如全新。林机老人冲赵钱一笑道:“是新来的,我暗示暗示,让执黑吧!”
赵钱也一笑:“都准备好欺负我了,还暗示这个做什么?我承了先手之情,还是赢不了,不是更亏?请握子,咱猜先吧。”
林机老人眼睛一睁:“还没下就知道赢不了我?赵大人可不像个没有自信的人。”
“我下棋啥水平我还不知道?不过是个游戏,自信这个做什么。就是闲得无聊陪玩玩,至于玩的时间长短,便看出手轻重了。”
林机老人一愣。周围早已有人呵呵笑了起来,包含那个一身青色的叠翠楼主知安叟。只听知安叟道:“林机,尚未落子,已经被赵大人杀了三成威风了。赵大人能凭三言两语服我自开问尘大阵,一张嘴厉害得很,还是闭上嘴巴,乖乖下棋吧!”
林机老人撇了撇嘴,抓了把白子,赵钱拈出两粒黑子摆上。林机老人一张手,手中白子漂浮起来,在空中两两成对,排了六列,赵钱便笑道:“绕来绕去,还是我执黑,这下可是亏了。”
周围又是一片笑声。林机老人果然闭嘴,与赵钱来我往地棋战起来。赵钱知道自己的水平固然是上不了台面,不过几手之后,他却发现对面林机老人根本就在故意放水,但这放水可不是善意之举:老家伙大概是被刚才那番话惹急了,此时的表示,分明是在用高超的棋艺玩弄赵钱。弈棋本是来我往,但赵钱发现老家伙根本就是在自己下自己的,对赵钱的进攻理都不睬,对赵钱明显的失误也视而不见,却让赵钱的意图每每在得逞的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这种行为可是很不礼貌。不过刚才赵钱在嘴皮子上已经占了廉价,并且原本也知道自己根本赢不了,同样是输,还管他怎么个输法?林机老人以棋艺置气,他便由他置去,自己只随随便便地落子应付,思绪却渐渐飘到了另外处所。
他想了很多。
最近一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并且都不是事。自从芝兰仙子来访,告知虞思龙背后捅刀子的行为,他已经连做两件惊世骇俗的事情了。而直至今日,他才有机会坐下来细细回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