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仪式在张语眼里跟跳大神差不多,这有用么?如果不是自己身处其间,她一定当一场闹剧来看。
“九天司命真君,先天豁落灵君;文昌梓潼帝君座前。伏以神恩广大无感不通。
圣泽巍峨有求皆应。稽查善恶之权。主持功过之柄。叼念弟子宿业深重。生前失修。叹伯道之无儿。悲潘安之孤独。膝下稀微。椿萱爱孙心切。天伦畅乐修夫妻育子志殷。兴怀不寐。耿耿聚衷。始知帝恩开施格外。大溥洪慈。故虔心愿。谨为弟子求嗣以接宗支。伏冀恩主鉴此愚忱。据情启奏。俾继承宗祧,胡万斯年,垂裕后昆,世世相传,无任恳祷之至。瞻仰之至。
……”
身旁的朱祐樘一脸庄重,再不苟同张语也只得打叠起精神参与。好容易那道士祝祷完毕,将疏文焚烧,于是跟着磕了三个头起身。忍不住腹诽:难道朱家天下是因为朱元璋敬神信佛,磕头磕得比别人勤快才得来的么?
换过衣裳,张语坐在位子上,她不想再吃素了。江里同她保证,一定可以顾及到营养,大可放心。可宫里的素菜再好吃,她也吃腻了。
朱祐樘还在灯下翻阅奏折,张语见他难得的露出笑容。
“有什么好事啊?”
“白昂役民夫二十五万筑堤,河患稍见缓和。”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祐樘,我明日想出宫去走走。”
朱祐樘合上奏折,眼前的张语消瘦疲惫,想想她也大半年没出去过了,便点头应允。
张语走过来,吧唧亲他一口,进内室睡了。
朱祐樘轻手轻脚进去寝室,抖开外侧的被子睡下。哪知张语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来,拿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他愕然,“你还没睡?”
“我在等你,我要和你睡一床被子。”
“求之不得。”揽紧怀中人,“睡吧。”
走出宫门,看着高高的宫墙张语忍不住做了个深深的吐纳,觉得胸怀畅快多了。
“小方。”
暗卫应声而至,“主子,我在这里。”
“厄,你觉得我的年纪还可以再学轻功么?”
小方踌躇了一下,还在组织语言,张语沮丧的说:“不用答了。你要吃什么,我请客。”张语拍拍腰上的钱袋。
小方憨厚一笑,没有接话。
“小鱼大夫今天要破财了,我们人可不少。”一把熟悉的声音近在咫尺。
“祐…相公,你怎么出来了?”张语惊喜交加。
“左右无事。如此,夫人便带为夫逛逛这京城街市吧。”今日正好休沐,他起来去文华殿转了转,没有什么事,索性陪她出来走走。
今日正好是市集之日,各处商贩沿街叫卖,很有些烟火气。朱祐樘逛得很慢,留意着米粮那些民生商品的价格,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意。张语对这些没有概念,来了三年,她对于一两银子值多少人民币还是算不出来。
近午,选在街尽头一座靠湖的酒楼用饭。挑拣了楼上一张挨窗的桌子,余嘉他们另坐了旁边一桌。
朱祐樘笑着对余嘉说:“今儿夫人请客,你们不要客气。尽量点。”
张语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小二,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给隔壁上,然后再给我们来几个素菜。”
等菜的闲隙,张语将方才买来的大堆玩意一一摆在桌上查看。
不多时菜便也上来了,扒拉了几口,再没动它们的心思了。眼见朱祐樘眼光一扫,筷子一动,疑是要给她布菜。
张语苦着脸,她也知道自己几个月没沾荤腥,现下稍微沾点怕就要肠胃受罪,但出了个宫还让她吃素,也太难过了。
朱祐樘叫过余嘉吩咐了几句,也停下筷子。
不几时,桌上便琳琅满目摆上了各色糕点。
张语把筷子对齐,便叉起了一块玫瑰糕。怎么都比吃草来得好。
午后,张语兴致犹好。
“你不是每日这个时辰都要小憩一会,不然便没有精神么?”
张语见朱祐樘似笑非笑的,恍然想起去年游湖直接睡过去的事。
“今天有些兴奋,睡也是睡不着的。不如我带你去回春堂看看。”许久不去,张语有几分挂念。
“走吧。”
曲毓见到朱祐樘,忍不住打量了一番,令他甚不适应。
“我男人,你看这么用力做什么?”张语一拍她的肩,故作恼怒的说。
曲毓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我一直以为是个病秧子。你是被大户人家买去冲喜的。”张语摸摸脸,干干笑了两声。
曲毓还在大大咧咧的问朱祐樘,“你是做什么的?”
“打渔的。”那边厢丢过来一句。
张语一口茶直直喷了出来,曲毓瞅着她笑笑,“我去招呼前面,你们在这里坐会。”
这栋小楼原是僻出来给夏老板的,现在自然归了张语。
“你这个厄,师姐真不像个女人。”
张语心道,你还没看到她赤手把一个男人打翻呢。曲毓的蛮力是很吓人的。
朱祐樘起身四处浏览。此处张语甚少来,是以只简单变换了一下装修风格。
我男人,还真是直白。
方才从后院进门的时候,一堆小孩子跑过来围着阿语,叽叽喳喳的说小鱼大夫好久不来了,然后好奇的注视他。看得出来阿语极受欢迎。阿语她喜欢的,便是这样的生活吗?
朱祐樘随意参观了一下,便坐下喝茶。是阿语爱喝的八宝茶。这间屋子也窗明几净,看来有人时时拂拭。
“你今日一日都有空陪着我么?”见他点头,张语欢喜极了,在屋里走来走去。
朱祐樘奇道:“我平日不是也陪着你么?”
张语的嘴角带笑,“那不一样啊。往日你人在我身边,想的却都是政事。今日可没有。”
“那今天,除了去掩月楼你想做什么我都依着你。”
张语托着腮,“我们去爬山吧。”
“爬山?”好好的爬什么山。
张语摇头晃脑,“今夫贵人之子,必宫居而闺处,内有保母,外有傅父,欲交无所。…且夫出舆入辇”
“打住,依你。”
诚然此时不是赏红叶的好时节,黄栌树也要等着乾隆来栽植。依然没有让张语的热情打上一些折扣,很快就攀上了香炉峰。
“来,歇会吧。”
朱祐樘在余嘉铺的垫子上坐下。一出宫就这么有活力,幸好这山不高。
张语看看朱祐樘红润的脸色,还是有好处的。
今日并未封山,因此山上仍偶有三三两两的人来往。山中传来一阵嬉笑之声、谈论之声,张语举目看去,出现在眼前竟然是几十个白衣飘飘眉目俊朗的青春少年。这样子集体亮相,太正了!是京城哪个学院的学子吧,这身校服还真是养眼。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顾及已婚身份,她困难的转开视线,实在是很想撩开轻纱看个仔细的。
朱祐樘问:“这些人是…?”
余嘉瞅了几眼,“公子忘了,前些日子,大学士刘吉奏请选监生年二十五岁以下二十名,官民家子弟年二十岁以下、有世业子弟习熟翻译一百名,送翰林院四夷馆学习夷语。”
张语明白了,这些人以后要做翻译的。
那些人并不留意路旁的他们,径直前行。一路上谈笑风生,好不畅快。渐行渐远,还隐约传来清越的歌声。
张语推推朱祐樘,“他们有没有机会见你?”
朱祐樘摇摇头。
张语遗憾的说:“那他们亏了。”
“还要去哪里?”可别再爬山下水的了,真能折腾。
张语还在回味自己的学生时代,闻言把头抬起来,“晚间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我们吃过晚饭再回家。”
“你还会做饭?”平素只见她指手画脚,还当她只会纸上谈兵呢。朱祐樘含笑,“看着弄几个就好。”
回到回春堂,张语打人去买菜。买回来后便系了围裙进了厨房。走到灶台前,愣住了,她可不会弄火。她只会用天然气。
转头看看,跟着她进来看的这位主绝对是指望不上的。即便他是寻常人家子弟,怕也是遵奉圣人训诲:君子远庖厨。
“谁会生火?”不得已,拖了余嘉等人进来问。
众人面面相觑,幸好小方出身农家,可以担当这个重任。
张语挽起袖子在灶台前炒菜,时不时嘱咐小方一两句“柴多了,少放些。”或“火小了,再添些柴。”之类。终是不如天然气来得方便。
朱祐樘便倚靠在门边,笑看张语为他洗手作羹汤。
做了三个菜一盆汤,因是素菜挥的余地便小了许多。
张语拿着筷子,一盘盘的指点菜名:“鸳鸯素鱼丝,清炒笋丝,素蟹黄白菜,绿豆汤。我家姨娘教给我的。”
朱祐樘夹了一筷子笋丝,味道居然还不错。
张语又盛了碗绿豆汤给他,“清热解毒、润喉止渴,你多喝些。”
“你也吃呀。”
三盘菜竟让两人吃了个底朝天。
“呵呵。”朱祐樘低低笑出声来。
坐上回去的马车,张语靠在他肩上。
“不想回去。”每天去跳大神,真的很烦。
“想想皇宫里的好东西。”
正文 二十章 瑃情
皇帝今天被老太太叫去了,张语有点担心。在乾清宫她自信可以防的很周全,可出去了...
“你媳妇肚子还是没有动静?”
朱祐樘最头痛老太太每次必问这个。
“可不能叫老四赶在你前头啊。”老太太笑道。
朱祐樘把头靠在她膝上,名分早定,赶在前头又能怎样。
“今日,就在皇祖母这里用饭吧。”
“好。”
老人家吃得不多,便不住的给他布菜,云姑姑就站在一边给他倒酒。间或说起陈年往事,那会也如今日一般,只得他们祖孙二人用膳,云姑姑总是站在身旁,照顾着他的需要。
朱祐樘起身时身子摇晃了一下,一旁的余嘉赶紧把他扶住。
太皇太后便说:“这孩子,酒喝得这么厉害,不如便在秋容阁中歇一夜吧,不必回乾清宫了。”
朱祐樘想想今日确是多喝了几杯,三年无子,他心中也颇焦虑。平日在阿语面前也不能过多展露,今日在祖母这里不觉便喝多了。于是让余嘉扶他到秋容阁歇下,明日直接从这里起身去文华殿便是。
“什么?歇下了。”张语烦躁的起身,现在怎么办?他要是真的半推半就,哼!
“去,立刻准备醒酒汤。”
云姑姑引了一个女子到太皇太后跟前跪下。
“抬起头来。”
女子闻声抬起头,老太太打量了一番,“还真有几分那丫头的品貌,也算很看得过去了。去吧,伺候好皇帝。”
“是。”
一路行来,云姑姑不住叮咛:“该嘱咐的我都嘱咐过了,你好自为之。”
余嘉伺候朱祐樘睡下,便在门外守着。看云姑姑带人过来,他下意识要拦阻,看到云姑姑似笑非笑的神情,半晌,退开一步。
“小许子,你换余公公去歇歇。”待那女子推门进去,云姑姑开口。
余嘉忙道:“谢姑姑美意,小的还是在这里守着好了。皇上有什么事,小的总要熟惯些。”
云姑姑离开了,余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女子一步步移近,床上有个侧卧的身影,翻覆不定。云姑姑说他醉了,酒里还有药。
她有点紧张,但更多是马上就要翻天覆地的热切。那日在堂上伺候,云姑姑细细盯着她看,尔后便亲自教导。今日特特打扮了她一番,带她去见了太后。她见过皇帝,不是戏台上那样,反而是个俊逸温和的少年郎。
“皇上。”她试着叫了一声。她再试着走近一点。
朱祐樘睁开眼来,就看见有个浅蓝色的身影站在跟前:“阿语?你来了。”
清宁宫的宫监看到远远走来的人影,那个样子,怎么像是……
“奴才叩见皇后。”
来人脚下不停,“皇上歇在哪里?”
“秋容阁。”
老宫监咂舌,便是万贵妃当年,也只是暗地里戕害有孕的宫人,这位皇后……
女子跪在床前,方才皇帝凑到跟前,定睛在她脸上一看,那抱拥的手就缩了回去。
好半天才冷冷的问出一句,“皇祖母让你来的?”
她不敢看那双泛着冷光的眸子,低低答了声“是”,人就跪了下去。
朱祐樘坐起来,身上还是燥热难当。
女子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哆嗦着不敢出声。
一时间,祖母的面容,张语的笑颜在朱祐樘眼角交替出现。最后只化作了张语笑中带泪的模样:“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余嘉!”余嘉一直在外面尖着耳朵,听到叫他,忙推门进来。
“回乾清宫。”
接到消息的云姑姑不敢置信的看着闯进来的张语,“皇后,这么晚了。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已经安置了。您……”
张语笑嘻嘻的说:“是啊,所以,不要惊动她老人家。让开!”
云姑姑看着一贯温驯的皇后,那笑容下眉眼弯弯,分明是将出鞘的剑。
见她不动,张语不耐道:“来人,把云姑姑给本宫请开。”
身后立即有人上来把云姑姑架到一边去。
“朱祐樘,你出……”来字还没有出口,看见靠在余嘉肩上走出来的人。
来的路上,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进行时。
朱祐樘走到她面前:“小声点,看惊动了祖母。我们回去。”
回到寝宫门口,轿里传出张语的声音,“直接进去。”话音有些不稳。余嘉忙指挥人把轿子直接抬进了寝殿。
“祐樘,我、我们到床上去。”等人都走光了,她才敢出声。
张语看着泄完了药性倦极睡去的朱祐樘,随意披上一件单衫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来涂抹。再换上一套干净寝衣,上床搂着他睡下。
余嘉看看等在柱前端盆执巾的宫女们,不能再等了。掀帘子进去,在帐外轻唤:“万岁爷,天不早了,该起来梳洗了。”
没有动静,往常这位爷都是唤一声就轻手轻脚起身了,最是省事不过。
再唤,还是没有响动。倒是张语被叫醒了,她昨夜就没睡踏实。
“余嘉,叫她们进来点烛吧。”去推朱祐樘:“祐樘,该起了。”
连叫了几声,他才睁开眼来。
“你没事吧?”掀被看她。见她穿得妥妥帖帖的,知道是昨夜收拾过了。
“你快起吧,小心晚了。”
屋里已经亮堂起来,皇帝看看更漏,知道耽搁不得,急急起身。
待他去上朝,张语也起身了。
锦瑟进来帮她梳洗,“娘娘,您怎么不再睡会?”
“哪还有得睡,赶紧洗漱了用早点。上清宁宫跟老太太请罪去。”看能不能争取个宽大处理。
老太太坐在正中,“皇后好生厉害啊。朱家还没出过你这样的媳妇呢!”手狠狠拍在几案上,震得果盘都一跳。张语的眼皮也跟着一跳。
“孙媳知错。”顺势跪在台阶下。
“你就差没把皇帝从床上拖下来了。你自小学的规矩学到哪去了?”老太太站了起来,不住来回走动。
“哀家饶得过你,祖宗家法也饶不过你。”
张语缩了下肩膀,不是要打她吧。
“从今儿起,你就给哀家留在清宁宫,把徐皇后《内训》抄满一百遍再说。”(《内训》明成祖的徐皇后所作,进行女子教育的专书,旨在阐儒家所宣扬的“三从”、“四德”的妇道,培养封建思想品格的“贤妻良母”。共二十章:德性、修身、慎言、谨行、勤励、节俭、警戒、积善、迁善、崇圣训、景贤范、事父母、事君、事舅姑、奉祭祀、母仪、睦亲、慈幼、逮下、待外戚。)
“是。”
张语呼出一口气,抄书啊,还好。她不想看到朱祐樘为了维护她和老祖母闹僵,所以一早跑来。知道老太太现在火气正盛也没办法。
云姑姑面无表情的给她拿来了纸笔和一本《内训》,“皇后请吧”,转身出去。
佛堂里,老太太转动念珠,还是余怒未消。
“太皇太后今儿可是大慈悲了。”云姑姑笑说。
“你以为哀家想这样就算了。她是祐樘的心头肉,哀家也是投鼠忌器。先这样吧。看抄完一百遍她能不能想得通。在宫里,没儿子怎么能站稳脚跟呢,哀家也是为她好。谁生下的,不是她的儿子,偏要跟哀家对着干。八辈子都没看到过这种媳妇,男人外宿她还敢来把人找回去。”
云姑姑迟疑:“皇上那边?”
老太太叹口气,“比他父皇还死心眼。看着吧,一会儿准来。先不用安排人了,昨夜那样都忍下了。还得从皇后那里下手。”
皇帝下朝,余嘉赶紧把皇后去了清宁宫的事告诉他。
听到太监禀告皇帝来了,老太太起身,“看看,这就来了不是。”
朱祐樘掀开竹帘,看见张语跪坐在几案前挥笔抄书,暗自松了口气。
“哟,朝服还没顾上换呢?”
“皇祖母。”他上前扶了老太太进屋坐下。
张语要起来,老太太一挥手:“不要停。”
“都是孙儿的主意,皇祖母要罚就罚孙儿吧。”
张语觉得老太太现下看自己的眼神都飞着小刀子,看朱祐樘的那简直可以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来形容。她实在很怕老太太一个火大就添一句:“再加一百遍。”
“你们今儿就给哀家一个准信,到底怎么办?大明天子不能无后。”
朱祐樘看看张语,“皇祖母,孙儿和阿语会有孩子的。”
“什么时候?”
“您再容我们三年。”
“三年又三年,不行,一年。一年后无子,必须纳妃。哀家已经退得很彻底了。”
“皇祖母,又不是做菜,还能限定好什么时候上菜?”
张语想笑又不敢。
老太太一眼扫过来,“哀家不和你贫,阿语,你怎么说?”
“我...”张语把头垂下去,这回火力对着她来了。
“皇祖母!”朱祐樘想Сhā嘴。
“你给哀家把嘴闭上,现在不想听你说。”双目凛凛的看着张语。
张语把笔搁下,看到朱祐樘在冲她摇头。“就按皇祖母说的吧,一年无子,孙媳让贤就是。”
老太太说:“这个倒不必,按哀家说的便是。”
朱祐樘直起身子,直盯着她,而后向老太太告辞离去。
正文 廿一章 孕事
散落的衣衫褪至张语腰间,白璧无瑕的酥胸随着喘息不住起伏。朱祐樘眸色深沉,俯身含住了左侧胸珠,右手顺势探上另一侧柔软,辗转抚弄。
张语双手Сhā入他间,“祐樘,你听我说……”未出口的话被含入他嘴里。
“皇后既允下了一年无子就纳妃,此刻还是专心做生孩子的事就好。”在这种时候叫她皇后,看来是真恼了。
朱祐樘两手捞起她的腰身,有些意乱情迷地埋于胸口吻吮,满嘴温香软玉,渐渐加重了喘息。
燃火的手掌在她光韧修长的大腿内侧不停滑动,两掌分开了她的双腿,压下身子,滑了进去缓缓**起来。
今日抄完一遍,日就西沉。太皇太后终是放了她回来,明日再去。用完晚膳,朱祐樘黑着脸帮她修整指甲,然后就抱着她滚到了床上。
张语整理了一下衣衫,想要睡去。
朱祐樘稳住她的腰身,“别动。”抽了一个小软枕垫在她的臀下。“至少放半个时辰。”
“你不用盯着我,我不会抽出来的。”这还怎么睡啊。
“小日子都要吃冰,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张语投降,“别翻旧账。哎,你昨晚那么勇猛,起先是怎么忍住的?”
朱祐樘不答她。张语翻不了身,只好拿脚踢他。
“我只要想到你人前恭谨有礼,人后冷颜相对,我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还好你刹车得快。”
朱祐樘心头压下的火,忽的又窜了起来。压住她上身,“张语,你昨夜去本意不是要找我回来吧?”
张语在他灼灼的目光下有点瑟缩,“最好是能找你回来。”
“最坏呢?”
最坏不过是亲眼目睹,让自己死心。再来一次,她都不晓得还没有那样一鼓作气的勇气。她转开头去,看着里侧。
朱祐樘把她的脸转回来,“阿语,你信我。”
如果朱厚照是她生的,那自然最好。如果不是,她没办法去抚养一个罪证,不如放自己的心远离。
朱祐樘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张语是个醋坛子,连宫人为他洗浴都无法容忍,会答应让他纳妃。
“你少打别的主意。那个《内训》回头让锦瑟她们仿着你的笔迹,一人抄上几份。”
“不好吧,老太太让我去清宁宫抄。”
“你不会兜在袖袋里,到时候再拿出来。皇祖母哪有那心思盯着你抄。”
第二日,张语按时去老太太那里上岗。兜里踹了两份伪作。
“皇嫂。”
“四弟啊,来见皇祖母么,她在佛堂。”张语含笑。“你快去吧。”埋头继续抄,这种东西,你就是让我抄一千遍也进不了脑子。见朱祐杬不动,于是抬头看他。
“嗯,再过几日,我就要走了。以后不奉召不能进京。”
张语停下笔,这是好事呀。天高皇帝远,你说了算。看他眼底不舍,也是,他从出生就在这紫禁城里。随口安慰了他几句。
张语今日提前交了两份功课,早早就回来了。
看着一溜烟铺开的写手(或该叫抄手),“怎么,你们都学过模仿字迹么?”
兜兜抬起头,要搁笔起来,张语制止了她们。
“别停,继续。”看来,一百遍很快就可以完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众人拾柴火焰高。
众人奋笔疾书,兜兜正好抄完一遍,便告诉张语,“不是的,今天余公公拿来娘娘的手书,让我们练习。说是差不离就好了。我们多抄些,到时候挑相近的送去。”
“乖。”
张语决定把皇后印章收好,这以后很难说清楚的。
张语站在窗口,听到脚步声走回书桌坐好。
朱祐樘走到她方才站的窗口,看见两只飞远的鹰。
“原来皇后喜欢老鹰啊,余嘉,以后但凡飞过宫里的鹰啊,鸟啊的,都打下来,给皇后养在宫里。”
余嘉虽然纳闷,但还是应了声:“是。”
张语趴下身子,刷刷刷的写着。
朱祐樘走到她身后,看清后清咳了一声:“余嘉出去。”
余嘉应声出去,乖觉的把书房门关上。
朱祐樘低头就亲了下来,张语左右摆都避之不掉。
“难得阿语肯给我吃定心丸。”朱祐樘亲够了,捻起那张纸来看:枕前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外向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张语知道朱祐樘的心思,小事上处处迁就,甚至可以纵容自己出宫出玩。但想要离开,下辈子吧。
“我总是要老死在这里的,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朱祐樘看到桌上还有一张纸,写满了一些他看不懂的符号(阿拉伯数字),“这什么?你总不会在画符吧?”
糟,怎么忘了收起来。
“我没在画符。”在算安全期,排卵期。撅了撅嘴,要怎么说呢?
“好了,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张语看着屋檐下一串鸟笼,余嘉执行朱祐樘的话向来是不打折扣的。
“来人,把这些都放到本宫看不到的地方。”笨蛋祐樘,不知道准备怀孕时忌养鸟么。
“要放生么?”锦瑟问。
“笼子里养着的鸟,放飞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养着吧。”
锦瑟觉得皇后最近有点不大一样,平常沐浴总要呆半天才肯磨蹭着出来,现在不用催促就洗好了。每日还坚持去御花园走上两刻钟…连皇帝被拉出来走动的时间也多了许多。她当然不明白这些都是张语拟定的孕前健康生活。
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按二百八十天算该是十二月中旬。别人都是按受孕日期计算预产期,按生育日期反推受孕日期恐怕也是独一份的了。
十二月底,张语的大姨妈又如约而至了。她沮丧的想,难道是早产儿?
“你这些天怎么了?”这些天,张语根本就是到了紧迫盯人的程度。他忙着办完事情好封印,她却是除了上朝都跟着他,简直如影随形。他当然不介意,但用张语的话说“反常即妖”,没出什么事吧?她怎么这么没安全感。
屋里地龙烧得很旺,张语趴坐在塌上。双手抱着一个明黄软垫,狠狠掐着。自己这个样子盯着,他总不能就在这两天出轨了吧?
“是不是很无聊?封印后我就没什么事,到时候……”看到她手里的抱枕,吃了一惊:“来,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语丢开抱枕,扑到他怀里,“祐樘,我小日子又来了。”
他自然是知道的,却也只能一下下拍抚着她的背。
“别着急。”这两年,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张语被折腾得够呛,他也不好受。
“会有办法的。”
过完年,直到元宵都没什么事,算是一年里难得的休息。今年免了元宵灯宴,比往年稍显冷清。
“娘娘,你别闷闷不乐了。你不开心,皇上也不开心,宫里上上下下都开心不起来。”锦瑟劝她,这段时间,张语的心情一直很低迷。皇帝搜罗了不少稀奇玩意,也逗不笑她,也有点受不了,今天呆在前殿没有过来。
张语知道最近自己是古怪了一点,难讨好了一点。他的耐性也用尽了么?
“娘娘,今年是闰正月,很难得的。我扶你出去走动走动。你不是最喜欢看雪么?”
张语手一松,“你刚说什么?闰正月是不是?”
锦瑟吓了一跳,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回到张语身体里来了。她还来不及惊讶,张语已经起身,往前面跑去。
朱祐樘看着顶着雪花跑进来的张语,她蹬掉鞋上炕抱着他,气喘嘘嘘的。
“哈欠!”刚在雪地里跑过来,鼻腔接触东岸屋里暖暖的空气,忍不住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朱祐樘一手搂住她,一手忙帮她拍着头上的雪花。又拿过一边的大氅把人裹住。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得意:近来日日哄着她,却不见她领情。不是不呕的。看,还是要冷一冷的不是。
张语从大氅里挣出来,拿手顺着他的颈窝往下摸。顿时就是一团冷气从脊柱升起。
按住她的手:“别闹。”怎么一下子这么疯。
张语跪在他面前,“封印了,下雪了,你没事对不对?”
他的眼神在她亮的脸庞上移动,“对。”
“我们来生孩子吧。”
啥?
张语用力推到他,跨坐到腰上。胡乱伸手解着他的扣子。
余嘉在外头听到炕桌被踢翻倒地的声音,“皇上?”刚还在庆幸雨过天晴了,这又怎么了?
“没事,守在外头。谁也不准放进来。”
朱祐樘翻身抢过主动权,既然他的小皇后有这个兴致,为人夫君的,自当奉陪。
牢牢扳过张语,寻着她的嘴,低笑着就咬了一口。然后移向耳根,把她小小的耳垂含在嘴里反复吮着。
张语觉着被他吮得疼,他的手已经灵活的解开她的衣襟,把她剥离了出来,手也沿着脊背,一路向下抚动。
嘴上的功夫也没落下,柔柔的亲着。张语索性反亲回去,将舌头探入他的口中搅动。
感觉到他胸腔震动,“我今天一天都是你的,不急。”
他挺身进来时,张语的手便没控制住力道,指甲用劲一掐,他闷哼了声,凑在耳边低喘道:“又该修指甲了。”
……
扯过毯子覆盖住她**的身子,还是不要追问今天怎么回事好了。否则,依阿语爱面子的心性,这种好事怕就没了。
(一个BUG:写完了回去看才先偶先前看错了,1488年才是润正月,1491年没有。童鞋们,偶不改了好不好?)
正文 廿二章 临产
进入二月,张语小心翼翼的盘算着大姨妈该来的日子,不肯让朱祐樘近身。
这又怎么了?上个月张语的热情很是让他惊喜了一把,这个月又死活不让他碰。她以为男人就那么好忍不成?
用了一点蛮力,将她压下。
张语看他这个样子,现在叫停肯定不肯答应。可是,她给自己摸了半天脉,又摸不出来。怕闹个‘狼来了’的笑话,这位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那你、你轻点哦。”
朱祐樘睁开迷离的眼,“好。”
冬天还没有过去,张语觉得自己怎么跟蛇一样,要冬眠的。
“皇嫂,皇嫂”小鬼推攘她,“你答应陪我下棋的,怎么睡着了?”小鬼这些年跟着她玩,着实活泼了不少。算算,都快六岁了。张语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还没满两岁,|乳母抱在手里,粉团儿似的。
“你下得太慢,我无聊,只好打瞌睡。”
小鬼撇撇嘴,“该你了。”
皇宫里,只有朱祐樘和小鬼肯和她下棋,锦瑟她们都不会。可自从那次从朱祐樘那里榨出来“哦,和你下棋可以休息脑子”,她就很有骨气的和他断绝了围棋邦交。
张语投下一子,小鬼鄙视了她一下,“你不要睡啦,下得好烂。”
“不下了,我真的犯困。你自己玩吧。”
张语和衣倒在塌上,小鬼无趣的在多宝格上翻着。
一个人玩了一会,小鬼盘腿坐在她身边,“皇嫂,你病了吗?”又伸手摸摸她,担忧的说,“你变粗了,皇兄会不会不要你?不过,你不要担心,以后我生的儿子送你一个,帮你养老。”
“谢谢。”张语含糊的说了一声,翻过身。
“你在胡说什么?”
“皇兄。”小鬼看见来人,规规矩矩的下塌来。
抖开毯子,轻轻盖上去。却被张语一脚踢开,“热。”
他伸手去探张语的额头,“余嘉,宣太医。”
江里苍老的面颊上肌肉颤动,连带他的花白胡须也在微微抖动。张语看得想伸手去摸摸。
“敢问皇后上次癸水何时结束的?”
张语坐直了身子,真的有了?心里猛地一酸,控制不住的落下泪来。
“十二月底,上月、上月好像没来。”是朱祐樘代答的,他盯着江里,一脸紧张,掩在袖管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江里笑眯眯的松开手,笃定的说:“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此乃喜脉——依臣诊断,胎儿已近两月……”边说边向皇帝叩,嘴里不住说着恭贺的言辞。
张语疑惑:“我怎么没摸出来?”
江里小小声说了一句:“良医尚且不自医。”
张语只觉身子腾空而起,被人拦腰从榻上抱了起来。朱祐樘旁若无人的抱着她走到廊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声音大笑了起来。“阿语,我们终于有孩子了。”
殿里,余嘉锦瑟铃音众人掩住笑歪的嘴,太不容易了。
“去,马上去清宁宫向太皇太后报喜。朕有后了。”
张语窝在床上。朱祐樘还在前堂,絮絮问着江里要注意的情况。
张语听到江里的声音从前堂传过来:“有娠之妇,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
乾清宫里每日至少有两个太医轮班执勤,江里更是时常搬着棋盘在外面蹲点。因为朱祐樘说他不在的时候,就让江里来看着张语。毕竟张语还肯听江里的话。老太太那边还派来了两个有生产经验的仆妇。更是隔三差五的炖好补药送过来。
每天在众人的监督下,吃了睡,睡了吃,张语坚持按着她自己的日程表,不紧不慢的散步,力持要在这样的关注下有一颗平常心。
已经三个月了,可是不细看是看不出腰身粗了一些的。朱祐樘的手在她肚子上游走着,“太医说有四个月他就能动了,再一个月啊。”话音里满满的喜悦。
“好痒哦。”张语皱眉,一回来就摸个不停。
朱祐樘展开她的眉,“不要皱眉。”
“知道了。”自从知道怀孕,这个男人就变得越来越鸡婆。一天到晚给她碎碎念。而且那些忌讳在她看来实在好搞笑。
吃兔肉孩子要生兔唇,吃羊肉孩子要得羊痫,吃狗肉孩子爱咬人,吃鸭肉孩子要得摇头病,吃生姜孩子要长六指……
“今天觉得怎么样?”
“老样子。”怀孕至今她都没有什么害喜症状,一贯保持着能吃,能睡的好习惯。
终于在一天夜里,一直没动静的孩子突然苏醒了,激烈的闹醒了好睡的张语。
她激动的坐了起来,捧着肚子。旁边的朱祐樘听到动静,“怎么了?”
“他在动,他在动。”第一次体会到即将为人母的异常喜悦,张语的声音有点抖。
“真的?”一骨碌翻身起来。
“在哪?”双手在她肚子上摸了半天,没感觉到动静。
“不是一直在动,偶尔……”张语握着他的手,放到胎动最频繁的地方。“来,宝宝,再跟爸爸妈妈打个招呼。”
朱祐樘疑惑的看她,正在这时,手下倏地顶起一个小包,吓得他猛然缩手,那个凸起的小包滑行了一段距离,然后消失不见。
“这……这是……”他又惊又喜,满脸震惊。
“是宝宝的小手,小脚,或许是小屁屁。”
朱祐樘两眼瞪大,两只手激动地在张语肚子上不停移动,“现在呢,现在他在哪?”
“好痒,好痒......”从此朱祐樘开出一个新的乐趣,就是和张语肚子里的孩子捉迷藏玩。张语看他在自己肚子上摸摸敲敲,开心得跟小孩子一样,着实好笑。自己也时常躺着摸着肚子玩。宝宝很活泼好动,时时出来和爸爸妈妈打招呼。
小宝宝会动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遍了。
“皇嫂,我听说小侄子会动了。”
张语点头。满朝上下都在期待着皇子的诞生,朱祐樘更是让人准备了很多男婴的用品,大到侧殿布置的类似婴儿房,小到简单的襁褓、玩具。
张语心想幸好我知道是男孩,否则不是又多一重压力。
接下来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大起来了,朱祐樘规定她行走必须宫女搀扶。锦瑟、铃音她们统统被洗了脑,每日里尽责的跟着张语。即使在朱祐樘看不到的地方,也绝不放手。
到了七月份,张语的肚子高高隆起,越滚圆。晚上睡觉便有些被压得胸闷气短。
就这样,好容易到了九月二十三日晚上。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妥当,接生嬷嬷也已被安置在西屋随时待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张语感觉肚子有点痛,朱祐樘还没有回来,她扬声叫人:“锦瑟。”
“娘娘?”
“我恐怕要生了。”
锦瑟看张语虽然看起来和平常一样,但声音里带了一点紧张。忙喊来值夜的兜兜去叫接生嬷嬷。
很快,乾清宫内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里众人也都跟着听了几个月的生产课,锦瑟打起精神,指挥人烧水的烧水,该干什么干什么。
铃音则给张语身下铺了一层粗粗的白色棉布,前两天刚煮过的。
张语静静的躺在床上,床边坐着接生的萧嬷嬷,张语的手握住她手里。
“娘娘,头胎时间比较长。您现在可以想吃吃,想喝喝。”张语瞅她一眼,觉得这嬷嬷甚耿直。
萧嬷嬷让张语尽量躺着保持体力,真正的生产要等阵痛时间缩短为一刻钟一次,那才够算准备工作就绪。
张语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如果不是萧嬷嬷掌中紧握的手,看上去就象睡着了似地。
祐樘应该知道了吧,他在外面么?
产房的门打开,张语听到众人跪下称“太皇太后”。她睁开眼睛,“皇祖母。”
“唔,别怕。”老太太弯腰看看她。
“祐樘回来了吗?”
屋外响起一串脚步声,老太太点头:“回来了。”
老太太走出产房,看到果然是皇帝急匆匆的走回来。
“皇祖母,怎么样了?”
“还早着呢。”
朱祐樘手心里全是汗,直走到窗户下:“阿语,你还好吗?”
张语只觉得阵痛的间隔越来越短,小腹下坠之感越来越重。方才勉强咽了几口参汤,这会子精神倒是足了。事实上她很慌乱,知道孩子什么时候来,不代表不紧张。她很想叫祐樘进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道:“我挺好的……你放心吧!”
正文 廿三章 得子
应张语要求,产房里只留下了萧嬷嬷和另一个崔嬷嬷。
过了许久,产房里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声。
朱祐樘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产房门口被拦下。他伸手推开一点缝,想看看里面情形到底怎么样。
老太太喝道:“你给我回来坐下,血房重地,是你能进去的?”
门口的老嬷嬷赶紧说:“皇上,漏了风对娘娘和胎儿都不好。”
他赶紧把门缝合上,焦虑的在门外走来走去。门内不时传出张语破碎的呻吟声。
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夜半,已经四五个时辰过去。张语强装的镇定渐渐瓦解。她一直在用力,为什么还没有听到人说“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之类的话。
“娘娘,来,跟着我,吸气,呼气,咱们再用力。”
一阵力气用过,她已经精疲力竭,忍不住哭起来:“我不生了,不生了,祐樘,你在哪里,我要你,我要你……”
萧嬷嬷拿了两片参片给她含着,“娘娘,来,补补气,看样子,孩子也快落地了。”一面递了个颜色给崔嬷嬷。
朱祐樘听到她的哭喊,想要起来,却现浑身乏力。咬牙站了起来,却被老太太拦住。
“让…让我进去,皇祖母。”
崔嬷嬷快步走了出来,蹲身一福。
“皇上,太皇太后,胎儿太大,生不下来。”
朱祐樘觉得简直是一棒槌敲到他天灵盖上,好容易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一旁江里焦急的看向皇帝,只是Сhā不上话。
朱祐樘闭了一下眼,“大人孩子朕都要,都得给朕保住了。”
崔嬷嬷为难的望了望太皇太后。
老太太皱了下眉,“愣着干什么,没听到皇帝的话么?当然要呣子都保住,如果实在凶险,你记着,皇上还无子呢。”
崔嬷嬷得了信,转身要进去。
“给朕站住,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朕砍了你。”朱祐樘骇得提高声音。说完紧握了一下扶手,支撑自己站起来,然后挥开阻拦的人,要进产房。
“你要干什么你?来人,把皇上给哀家拉住。”
崔嬷嬷站在原地,不知道听谁的好。侍卫们也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回头皇后真的有事,皇帝拿他们泄愤怎么办?
“都聋了,还不把皇帝给哀家抓住,进了血房,出了什么事你们谁担待的起。信不信哀家现在就......”
“皇祖母,您别难为他们了。阿语要是有事,孙儿也就死了一半了。”
“你、你!不就是个女人么?”
江里站了起来,“太皇太后,皇后一向身子骨很好,您再给她个机会吧。”
崔嬷嬷提高声音:“皇上,太皇太后,快拿主意吧,再拖恐怕就是一尸两命啊!”老太太看皇帝已经推开侍卫,走到产房前,“难道哀家想做这个恶人不成?罢了,我不管了。”
张语感觉有人代替大迎枕垫到了她身后,抱住她。
“来,阿语,我们跟着嬷嬷再使把劲。”
张语侧头,就看到了朱祐樘带笑的脸庞。
她含着嘴里的参片微微点了下头,我一定给你把孩子生下来。
萧嬷嬷趁机道:“娘娘,你跟着我使劲。”
张语握住朱祐樘的手,憋了口气,用力往下身使去。这一轮力气使过后,还是没有动静。
张语咬着牙,她已经快失去知觉了,隐隐觉得脸上热,有几滴泪水溅落下来。
朱祐樘闭眼:“保…保大人。”
“不”张语出声低低的呻吟。朱祐樘感觉自己的手紧了一下,张语奋起最后一点力气,使劲地坠着……
终于听到说:“头出来了,娘娘加把劲,肩膀也可以出来了。”
朱祐樘精神一振,张语也是。
“阿语,来,我们再加把劲,孩子就可以出来了。”
张语觉得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剥落了下去。
“好了,好了,生出来了,是皇子。”
朱祐樘脱力的靠在床柱上,抬手给张语抹汗和泪。
“是皇子,快,抱给我看看。”窗外传来老太太的声音,“呣子平安吗?”
萧嬷嬷手脚麻利地剪了脐带,然后她抓起孩子的小脚把他倒立有了空中,“啪啪啪”地在ρi股上拍了几下。身上还带斑斑血渍的孩子在空中摇晃了两下,出了轻轻的嘤咛声。
弘治三年九月二十四,张语终于又有了一个全新而神圣的身份——母亲!
原来小婴儿是这样的,巴掌大小的脸,皮肤红红的,眼睛眯成一道细缝,嘴巴小小的。这个在她肚子里足足待了九个多月的小家伙,打一生下来便比普通婴儿要显得健壮,脑袋上的胎足有一厘米长,而且乌黑浓密。
“你说他多重?”
朱祐樘心有余悸,“八斤八两。”
他俯下头去看睡着的小婴儿,与张语相视一笑,心中均觉得圆满无比。
小皇子的胃口极大,竟要两个|乳母轮番喂养。朱祐樘严厉禁止张语自己喂养,说什么都不答应。
铃音端着一盅当归羊肉汤进来,大补气血的。可问题是她已经补了半个月了。
她把头转到里面,不配合。
“阿语。”朱祐樘唤她。
“让我自己喂孩子。”
朱祐樘苦恼的看着她的后脑勺,闹了十天了。
“他胃口太大,你根本喂不了。听话,把汤喝了。”
“我可以和|乳母轮着喂。”
小婴儿突然哭起来,张语爬起来,“一定是饿了。”张语抱过儿子,把被子拉到了肩头,就飞快地解衣襟。
小婴儿一找到母亲的**,就用力地吸了起来。张语感觉到有暖暖的东西从身体里流了出来,得意的冲着朱祐樘笑。
朱祐樘放下汤,坐到床头,看张语奶孩子。动作快得让他唤|乳母来抱人都来不及,看来恢复得不错。
孩子的小嘴一张一合的,闭着眼睛吃奶。吃饱以后,又乖乖的睡下了。
张语把孩子放到里侧,扣好衣襟。靠进朱祐樘怀里。
“好像长大了一点。”
张语就转头去看,她之前大半在昏睡,孩子生下来看了一眼。
“好像是比刚出生那会大点。”
朱祐樘道:“我不是说他。”
张语反应过来,“那么圣洁的画面,你这个家伙。”
“你好好休养,我去做事了。”
“嗯。”
张语凑到儿子跟前,“小猪,小猪,妈妈在这里。”闻到儿子一股子奶香味,再闻闻自己,嗯,快馊了。
“铃音,去弄点热水进来,我要擦擦。”这丫头脑子灵活,这种事是绝不能让一根筋的锦瑟去做的。老太太放在这里的人,可时时要回报自己的消息呢。
铃音偷偷去小厨房拎了壶热水,帮张语兑好温度,放在耳房。
“娘娘,您快着点。”然后跑到屋外放风。
张语脱了外衣擦身子,没有收身的内衣穿,真是不忍看。听说很多夫妻产后感情失和,跟妻子身材走形有很大关系。
快手快脚收拾好,张语回到寝室。
小猪还在酣睡。张语坐到榻上,试着比划动作。记忆中是这样的。那年表姐坐月子,正好张语暑假,就在家陪她,学会了这套产后恢复身材的瑜伽。
张语做完一套动作,觉得有点喘,坐下歇气。看见小婴孩醒过来,便把他抱住怀里。才刚抱到手里,不及逗弄,就现不对。
张语抖抖手上淋淋漓漓。“他怎么说尿就尿?”
看铃音拿了尿片和新的包裹过来,张语母爱大,“放着我来。”
“可别,您不熟练,看凉着了小皇子,再说,你身上也要收拾一下。”
张语把孩子交给她,自去换衣服。
“锦瑟,你拿纸笔,把小猪每天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拉都记下来。”这种事情一板一眼的锦瑟做来最合适。张语记得当初表姐请的月嫂就是这么做的。这叫科学喂养。可以让孩子定点吃睡,定点便便,养成好习惯。
“是。”
铃音把收拾好的小猪重新抱回来。张语抱着他仔细端详,她没有梦白龙入腹怀孕。不过这小子倒真是漂亮,吸取了父母的精华。将来必定当得起“粹质比冰玉,神采焕”。
张语笑,某人还在搜肠刮肚的给他儿子取名字呢。欢欢喜喜的告诉她,小猪的生辰是弘治四年九月廿四日申时,用干支表示是这样的:辛亥年甲戌月丁酉日申时。如果按照时、日、月、年的顺序读就与地支中的“申、酉、戌、亥”的顺序巧合,在命理上称为“贯如连珠”,主大富大贵,和太祖爷的生辰有相似之处。
晚上,朱祐樘回来告诉她千挑万选给儿子取的名字。其实也就只有一个字,前两个是什么都是定了的。
“就是照字,我小的时候,幽禁在密室天天东躲**,直到六岁才见到父皇。希望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受到父皇和母后满满的种爱,让他在阳光照耀下一天天健康成长起来,也希望他以后能照耀后世。”这话已隐隐有立嗣之意了。看张语没什么反应,用肩膀撞撞她:“怎么样?”
能怎么说,“好。”如果她坚持给孩子换名字,不知道能不能改命。
“你身上怎么香香的?”朱祐樘靠近嗅嗅。这么说,之前馊馊的他也闻到了。
“奶香味。”张语点头,很肯定的说。又推他走,“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什么时候可以睡回来?”
“再一个月。”
太皇太后来看曾孙,侧殿只几个看守的小太监出迎。
云姑姑看了一圈,“小皇子怕是被带到皇后那里了。”
太皇太后不悦道:“年纪轻轻,她知道什么。”转到正殿,果然看到一干人等都侯在那里。
“坐月子不好好休养,你要做什么?”示意云姑姑把孩子从张语怀里抱开。
张语陪笑,“孙媳睡醒了无聊,所以让她们把照儿抱来看看。”
太皇太后淡淡的说:“现在不休养好,老了你可要吃苦头。孩子有嬷嬷|乳母照看,你就别管了。”说罢转头去看小婴儿。
“照儿,是太祖母来了。”小猪泛了泛眼皮,老太太高兴的说:“他听到哀家说话了。”
一旁的人赶紧凑趣,王太后把孩子接过去看。张语心道:没满月的小婴儿,什么反应都是无意识的。
“是生得好,你们看,这鼻子以上像皇帝,这小嘴像皇后。”
张语紧张的看着小猪在她们手上传递,这几个人要么没生养过,生养过的也不见得带过。
“母后,没满百日,要把头托起来。”
王太后把手移上去,“这样?”
张语点头。
老太太问萧嬷嬷:“皇后说的可对?”
萧嬷嬷恭谨的答:“回太皇太后,皇后说得是对的。新生的孩子脖子是软的,要托住。”
一群人逗弄了好一阵才交代张语好生歇着,回去了。期间小猪一直酣睡。
正文 廿四章 满月
十月二十四,举朝大庆皇长子满月,盛况轰动一时。大臣们送的礼物堆满了寝殿。锦瑟带着人分类做整理。
礼部右侍郎刘键送的是一盆鲜花,徐溥阁老送的一副字画。张语哑然失笑,这个刘键还真是有些不通事故。
“把鲜花摆在窗台,字画也挂起来。”张语知道这二人都是弘治中兴的贤臣,尤其徐溥,和祐樘甚为相契。
朱祐樘回来看见这两样东西,张语笑着把来历讲了。
朱祐樘颔,刘键和徐溥正义敢言,以天下事为己任,不计较个人得失,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余嘉,传朕旨意,好好褒奖刘徐二位爱卿,朕就是要让天下人得知,朕不喜欢繁文虚礼,要的是正直务实、怀抱济世之才、不左右逢源之臣。”
张语抱着儿子,小猪张嘴吐了个泡泡。朱祐樘挨过来看。
张语正好手有些酸,“祐樘,来。”把小猪递给他。
朱祐樘略一迟疑,接了过去。
张语见他满脸紧张,平托着小猪,站姿奇怪,整个人紧绷僵直。忍住笑,拉着他坐下,替他调整姿势,把小猪的头枕在他的胳膊上:“手托着他的小屁屁……嗯,放松点,唉,放松……肌肉别绷那么紧……”
朱祐樘好半天才舒缓了紧绷,小心翼翼的把儿子搂在怀里。
过了一会儿,小猪在他爹的怀里不安的扭动起来,小嘴一张一合的。
“他要干什么?”朱祐樘看着张语,神色有几分惶恐。
张语看看时间,“吃奶。”
朱祐樘立马把人递过来,“给你。”
张语解开衣襟,把**塞到儿子嘴里。朱祐樘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地……他拿起摇篮里的小枕头看。这个枕头,凸起,中间凹下,“这什么枕头?”
张语边把小猪立起来,给他拍背,防止吐奶,边回答:“定形枕,省得脑袋睡歪了。”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呀......”吃好奶,小猪乖乖睡了。听说这会长得最快。张语把他放在摇篮里。张语不敢和儿子一起睡,也不让他和嬷嬷睡,怕睡着了压着他,听说有些婴儿就是这样窒息而死的。
放下儿子,朱祐樘从身后抱着她,用身子磨蹭她,“还要多久?”
许久不曾亲近,张语忍不住颤栗了一下,口舌有些干,吞咽了一口口水:“萧嬷嬷说要两个月。”
“还要那么久啊。”朱祐樘放开她,“那你早点休息。我还有几分奏折没批完。”
皇长子满月,江里喝得有点高,不容易啊。那天他在产房外着实捏了一把汗。
“师傅,你怎么喝怎么多?”过来收拾屋子的曲毓不满的叨叨。
江里醉醺醺的说:“皇子满月,普天同庆。呵呵!”
“您那套紫砂壶茶具呢?不是刚买的么?”生性抠门的江里,可是砸下一大笔银子去淘来的。
“作贺礼去了,师傅出手总不能小气吧。”继而拍拍曲毓,“放心,以后你生儿子师傅也一样送你份大礼就是。”
曲毓纳闷:“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忽然想起师傅说小鱼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多,九死一生。
“师傅,你的紫砂壶送小鱼去了?”
江里打个酒嗝,“是啊。”
曲毓的手抖了一下,去推江里,无奈他已经睡死了。
十月三十,傅鸾词照旧过来坐诊。皇后生了皇子,国丈府也是宾客盈门,热热闹闹的庆贺了一场。
刚到隔间坐下,曲毓就风风火火的进来了。他愣了一下,自从二人攀了老乡,曲毓已经好久都没怎么理会过他了。
曲毓也有点赧然,“傅先生,厄...”
傅鸾词看着她:“曲大夫,有事?”
“你以前说小鱼是你东家的亲戚?”所以回春堂才打着张国丈的招牌。
傅鸾词点头,看来这莽姑娘也知道了?
“什么样的亲戚?”
“你师傅没有跟你说么?”江里第二日就进太医院驻扎了,因为太皇太后微恙。
曲毓瞪眼:“这么说她真的是?居然就瞒着我一个人。”皇后啊,貌似她还问过皇帝是干什么的。还让皇后给她打了半年杂。难怪她刚听说小鱼怀孕想去看她,师傅说她们家规矩太大,不方便。她也就这么一根筋的没有多想。
既然已经说开了话,她也不好再对人板着脸。
“傅先生,你忙。”
傅鸾词站起来,“请留步。曲大夫,是否我家曾经得罪过你?”
曲毓撇撇嘴,“我以前要饭,被你家的狗咬过。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个。你们傅家太仗势欺人了,简直...”忍了忍,把鱼肉乡里四个字咽了回去。
傅鸾词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是什么,有点羞惭。傅家人确实做事比较过分,而倚仗的不不过是祖上的产业与父叔在地方上做官。这也是当初他允下张府差事的一个缘由。所幸,张国丈毕竟是个读书人,如今也是很看重读书人。两个小国舅,嗯,由他为人师表的人看来,确然不是可造之材。但由于皇帝并没有太抬举张家,倒也没怎么太出格。
曲毓走了两步,又转过来,“听说你已经被傅家除名了,那以后我不拿你做傅家人看就是了。”挠头,好像这也不是安慰人的好话。犹豫一下,伸手拍拍傅鸾词的肩。傅鸾词直看到她走出去,才伸手揉揉肩,“这姑娘,好大的力气。只是,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小猪满四十天了,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锦瑟欢快的对张语说:“娘娘,小皇子长得可真好。奴婢以前在家听人说‘手大掌乾坤,脚大江山稳’。”
张语笑笑,她忽然想起一件心事来,“锦瑟,你比我还大一岁,满十九了,是吧?宫外有人在等你么?”
锦瑟慌忙摆手:“没有,没有。”
张语就说:“厄,那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
锦瑟脸涨得通红,头摇得跟巴郎鼓似的。
张语笑了,“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有就说出来。不然蹉跎的可是你的年华,难道还要等着红叶题诗么?”
锦瑟说:“娘娘,您的补品快炖好了,奴婢去看看。”说完,逃难似的福身出去了。
“这丫头。”张语自觉已为人ℚi母,比锦瑟她们要老到一些。故而心里倒常把她们当小丫头。
在一边收拾小鞋子的铃音笑着说:“娘娘,奴婢知道锦瑟姐姐的心事。”
张语嗔她一眼,“你很八啊,是不是想着锦瑟嫁了就到你了。”
铃音抿抿嘴,“不是的,奴婢可不想离开娘娘和小皇子。是因为奴婢看着锦瑟姐这些年挺苦的。”
张语纳闷,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是谁?”
“陆大人。”张语见陆随玉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东宫伴读了。身为外臣,是不能进内廷的,那么,是东宫时候的事了。
“她怎么不说?”
铃音歪头想想,“可能是因为陆大人对每个宫女都是这么亲切的缘故吧。奴婢见他的时候还很小,就觉得他人好好。”
看来姓陆的当年在东宫很出风头嘛,都觉得他好。
“你们那会就没人觉得祐樘好?”她相公怎么就给比下去了。
铃音低下头去:“奴婢们看陛下跟看天上的神人一样,况且陛下一贯不苟言笑。奴婢要不是来伺候娘娘,也不知道陛下原来挺爱说笑的。”
下午,朱祐樘过来看儿子的时候,张语就同他说起这件事。
“随玉?谁塞女人给他他都要的。”凝眉想了一下,“当年万贵妃好像还送过他一个宫女。”
张语皱眉,“太随便了吧。”那算了,这种所谓风流不下流,喜新不厌旧,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的男人张语最鄙弃了。
朱祐樘熟练的把儿子从摇篮里抱出来,姿势无比正确。
“土鲁番把占据的十五座城池还哈密,并有意携金印来归顺。我打算让随玉走一趟土鲁番。所以,他现在也不是娶妻的时候。”
张语奇到,“他不是你的钱口袋么?”陆随玉一直在户部任职。
朱祐樘得意一笑,“钱袋里宽裕了,放他出去走走也好。”
张语咂舌,怎么一副暴户的嘴脸。想起一事:“对了,京师、南京、淮、扬的地震灾民安置好了么?”
朱祐樘点头,“你怎么特别关心这事?”
张语没出声,那当然,切肤之痛啊。现在想起自己从十几层的教学楼里和老师同学逃生,都还有些不寒而栗。她上辈子可是四川人。
正文 廿五章 初啼
十一月二十四,余嘉带着几个小太监把朱佑樘的东西搬了回来。锦瑟她们几个见了笑得暧昧。一到傍晚,|乳母就把小猪领走了。
张语泡在白玉池里滋养自己,这一个多月亲自哺|乳,再加上每日坚持做那个瑜伽,效果还是不错的。用新制成的香膏抹了头,润了身子,不管何时女子的容颜都是不可忽视的。如果以为老夫老妻,孩子都生了就不必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是男人,就一定好女色的。(同志除外,他们好男色,但也是好色的。)
擦干头,张语在内室闲闲坐着。铃音在她耳旁说:“皇上看小皇子去了。”
半晌,一双金底绣蟠龙的鞋出现在张语低垂的视线里。
“奴婢告退。”铃音退了出去。
“你今儿可真是香。”朱佑樘埋在她颈间嗅闻,不时抚过她的头。张语这样精心的等候他,他看了自然是欢喜的。
张语突然冒出点羞涩,毕竟太久没在一起了。
朱佑樘突然伸手呵在她腋下,“想不想我?说,想不想我?”
张语整个人颤动起来,缩手缩脚的往后退,“别挠我痒痒,嘻嘻,别挠”
朱佑樘蹬掉鞋子,跟着扑上床去,“说不说?”作势又要往她腰上挠去。
张语抓住他的手:“想,想,我想你想得慌。”
朱佑樘抱着她倒下去,夹袄、亵衣,肚兜……一件件的落下。初时,他还有节制,只浅浅的冲刺着。然后渐渐收不住,频率和幅度都加大。张语有些受不住,伸手推他。被他就势握住双手压到枕下。
厚厚的帘障上模糊的出现两个身影。
“你...你都几次了?”帐内传出张语有些破碎的声音。
“再一次”诱哄的嗓音在近旁响起。
“上一次就是这么说的。”她不信,可惜接下来就没有机会再出声了。狠狠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
弘治五年三月,陆随玉从吐鲁番回来了。整个人都有些憔悴。朱佑樘看得有点惊奇。还没见这小子这么蔫过。也不是说他没精打采,他精神还是强打着。想想密报里说的,随玉要肯安定下来,想来天上的陆家父母也甚感安慰。可他也要找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女人呀?
张语听说以后,愕然瞪大眼,“你说什么?陆随玉爱上了海市蜃楼里的美人。”
朱佑樘点头。
张语捂住嘴笑:“这才叫报应呢。他怎么不去找?”
“怎么没去,这就跑回来告假呢。”
“你准他了么?”看不出来啊,一旦动心还是很投入嘛。
“没有,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不过,我交代人继续替他找了。”
五个多月大的小猪已经会自己翻身爬起来了。看到父亲,他扭着身子朝他哼哼,朱佑樘把手指递到他面前,被他一把抓住。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舔,然后皱眉。
朱佑樘轻轻把他的胖指头拔下,“这是怎么说的,饿了吗?”
“不是的,他现在看见什么东西都要抓到手里看一看,然后塞到嘴里尝一尝。”认识世界呢。
“那怎么行?咬到什么不好的东西可怎么好?你就由着他?”
“我可是很注意的,刚才不是您自己送到他面前的么?”
他们在这里说着,无人理会的小猪“咦咦呀呀”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张语抓了个手铃摇,小猪就咧着嘴冲着母亲笑。两只手伸过来要拿,小小的肥指头,每个指头上都有个小小的肉窝窝。张语让他自己摇,手铃出响声,小猪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呣子俩玩了一会,小猪的注意力被父亲身上的图纹吸引住,伸出小手去抓。
张语把他的手抓了回来,他不耐的在母亲怀里扭动。朱佑樘伸手抱过儿子。张语皱眉,他是不是太溺爱了一点。小孩子只是看着父亲身上的图纹新鲜,没有必要特意把他抱过去,让他扯着你的龙袍玩吧。
小猪在父亲怀里,两腿用劲蹬着,高兴得呀呀直叫,口水滴落到父亲龙袍上。
朱佑樘捏捏儿子的胖脚丫,“朕与大臣们商议过了,三月戊寅立皇嗣,大赦天下。”然后把小猪颠颠:“照儿,父皇立你做皇太子,好不好?”
小猪咿呀的应和着。
朱佑樘看着她,“上次不办百日礼我就依了阿语,这可是国事。”
这能相提并论么?
“岳丈的位置也要升一升才好,不然太子外家就太微贱了。”
张语只好站起来,行了个很完整的礼:“臣妾代皇子与父亲谢皇上隆恩。”
张语看着坐在床上与铃音抢荷包,要往嘴里塞的小猪,小东西,你是太子了。在这个重嫡庶之分的时代以嫡长子身份被立为皇太子。
看着他清澈纯净的眼睛,张语的心沉静下来,“妈妈不该戴着有色眼镜看你,对不对?你爹爹溺爱你,妈妈来唱黑脸好了。”
张语“叭”地一下就亲在了他小胖手的窝窝里。他咯咯咯的笑起来。
“皇嫂。”朱佑棆的脸出现在门外。
“五弟,快进来。来,小猪,小叔叔来了。”
朱佑棆睁大眼,“你怎么叫太子做小猪啊?”他摸摸头,“论规矩,臣弟该给太子磕头。”
张语吓得叫一声:“别。快过来。来,小猪,我们跟小叔叔打个招呼。”张语把小猪的手抬起来,趴在小五肩上。
“别叫皇祖母和皇兄听到。”小五伸手抓住小猪的手,坐到床上和他玩。
张语让铃音看着这叔侄俩,走到廊下。
“听说陆大人遇到仙女了,可惜后来再找不着了。”
“仙女哪能相见就见呀。那还不得回天上去了,天上一日,世上一年,陆大人得等多久才能再见到仙女啊?”
是兜兜跟小邑的声音。陆随玉的八卦传得挺广呀。也是,动了那么多人去找。
“听说很美啊,是陆大人生平仅见。”
“那岂不是比皇后还美?”小邑不信。在她心底,皇后就是最美的。要不然皇帝怎么肯心甘情愿的只娶她呢。
张语想咳嗽两声,想想还是走开了。这宫里够寂寞了,不八卦怎么活。陆随玉既然说是生平所仅见,那肯定是认为比她漂亮了。
回到房间,看到的情景让她失笑。一屋子的宫女太监极力忍笑,时不时还出两声‘噗噗’的怪声。
小五在床上堵着想要越过他爬下床的小猪。叔侄俩在进行爬行比赛。小猪爬到左边,小五就爬到左边堵住他。然后小猪又往右爬,小五又爬到右边堵他。十个多月大的孩子正是好动的时候,有人陪他,高兴得直流口水,戴的围兜兜都打湿了。可是,五弟,你什么时候退化为爬行类了?
张语在门口笑看了一阵,走进屋去。小五看到她,松了口气下床来。小猪爬得一身的汗,张语接过铃音递的毛巾轻轻给他擦。小猪渐渐安分下来,似乎有些享受凉凉的毛巾敷面。
捏捏小猪的鼻子:“阖宫上下都围着你打转转,小坏家伙,还折腾小叔叔。”
小五坐在一旁,小宫女给他端上消暑的良品,一边吃一边说:“你一出去他就要往床外爬,我又不敢怎么他。只好堵着不让他下去。”
小猪扯着身上的单褂,小手小脚藕节似的,不知怎么拽了只小鞋子在手上奋力往床上挖着。
张语快乐的理理他的头,“嗯,好样的,妈妈的小猪会使用工具劳动了。了不起!”小猪感应到母亲的情绪,咧开嘴笑。
“皇嫂,你在写什么?”小五吃完东西,注意到张语在刷刷刷的记着什么。
张语抬头笑眯眯的对他讲:“猪宝宝日志。”然后献宝一样给他看,“你看,七个月零两天摸到小牙破土,八个月十一天,匍匐前进前进一小步......”
小五看着她,“皇嫂,你好有心哦。”
张语笑着说:“我也没有其它的事,这个记下来,以后小猪长大可以给他看,我老了也可以看。”小孩子只长大一次嘛,想想表姐那样的白领,三个月就给孩子断奶去上班,张语觉得很知足。
“皇嫂,你今年还给我量身高么?”小五望着他。
张语摸摸他的头:“量啊,到你娶媳妇前皇嫂每年都给你量。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
晚上,朱佑樘回来,问她:“照儿今天又干什么了?”
张语就学着小猪的样子做了个挖东西的动作。
朱佑樘抱起儿子,“照儿,爹爹回来了,来,叫爹爹。”
小猪抬头看他,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出一声响亮的叫唤:“爹!”
朱佑樘怔了一下,兴奋的举着儿子对张语说:“阿语,照儿会叫爹,他会叫我了。”
张语凑过去,“叫妈妈,快点,叫妈妈。”日子久了,朱佑樘也接受了她这个称呼,没有说什么。
逗弄了半天,小猪也只会依依呀呀,咧着嘴对她笑,几颗小牙床白嫩嫩的。
一旁的朱佑樘还沉浸在儿子开口叫爹的激动中,在寝殿走过来又走过去。
留意到张语怏怏的,他走过来,“就是机缘巧合叫了这么一声嘛,你想听,过几个月他叫得你应都应不过来。”
张语嗔他一眼,是呀,机缘巧合,您都在屋里转了七八个圈了。
正文 廿六章 七年
进入弘治七年,朝廷上,马文升、刘大夏、李梦阳、戴珊主外,徐溥、谢迁、李东阳等人主内,吐鲁番、乌斯藏、暹罗、琉球、占城、安南四方来朝,一时可谓人才济济,国泰民安。
这些年过去,张语目睹着朱祐樘年岁渐长,一步步成长为威严的帝王,变成这世间至高的存在,却始终抓紧了她的手不肯松开。
吐鲁番进贡来的礼品之中,有三位罕见的美人,其实尤其出色的一位在文华殿上旋然起舞,玉瓷样的肌肤,衬着血色舞衣,散出强烈的妖异的美丽。花瓣般的嘴唇,唇边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有一瞬,张语觉得自己也屏住了呼吸。失魂的远不只她一个,身旁人眼中短暂迷茫后,脸上尽是悦然的笑意。
那是只有天上仙子,错投了魔胎才能生成的容颜……
张语想起数年前进宫的那个冰雪未融的午后,转眼已是这么多年。抽出扇子给吃饱喝足,摊在床上的小猪打扇。他哼哼两声,捧着肚子,翻个身又睡去了。
朱祐樘信步踏进房来,方才皇后不胜酒力,早退离席,就有好事的大臣近前贺喜。他不置可否,一笑置之。此时眼见张语低头给儿子打扇,只做没看见他进来,勾唇一笑。
移步过来,“睡了?”
张语手上不停,轻轻嗯了一声。
轻声叹息,“不过多看了几眼而已,阿语就生气了。”
“的确是生平仅见的美丽。”张语诚实的说。
朱祐樘拉她转身,“有道是,除却巫山不是云,阿语总读过这句诗吧。”
“皇上打算怎么安置这三位美人?就交给臣妾处理可好?”
“你打算怎么处理?”
“跳舞那个就送给陆随玉,另外两个随便给谁都好。”
“随玉?”朱祐樘挑眉。
“舍不得?”张语看着朱祐樘,“看来陆随玉今日的反常,你是全没看进眼底。”
“你说她是海蜃美人?”这两年,若是笑说到陆随玉当年的情事,便以海蜃美人代之。
“看这个女人美的程度,看他那副行将中风的模样,可不就是么?陛下若真舍之不得,便留在后宫又何妨。他还敢出头来争不成。佳人难再得啊。”
“嗯,好酸,皇后今日喝的明明是酒嘛,怎么有醋味,来,朕尝尝。”
虽然朱祐樘信誓旦旦,张语还是觉得不放心。越想心里越憋得慌,找了个机会跑出宫去找曲毓。
张语噼里啪啦说了一通,闷头灌了一杯茶下去,一旁大腹便便的曲毓托腮看着她。
“人说七年之痒,你要小心。”
张语瞪着她,“你就这么安慰我?枉我特意出宫来看你。”
曲毓垂手摸了下肚子,“小声点,吓着我儿子。说起来,我现在不适合听你说这些,影响我情绪。”
张语撇撇嘴:“你家傅相公又独自去怀念他的花灯美人去了?你还真是好肚量。”
曲毓换了只手,继续托腮,“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我还计较什么。”
“死了的才最难搞,那位置已经被放到天上去了。活着的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死了的是完美的。”
“位置再高也是虚的,如今伴在他身边的可是我。即使那是他的‘无悔仲子逾我墙’又如何?和他携手今生,一同面对风雨荣辱的始终是我。你说的什么心灵出轨的,我听不大懂,我就觉得你想得太多了,跟自己过不去。对了,那个海蜃美人,你怎么没送得出去?不是说陆公子爱得痴狂么。”
那日她特意召了陆随玉到乾清宫,说了她的意思。他端着茶,沉思半晌,出人意料的回绝了她的好意。
“你是怕什么?皇帝?”她不得不问,不是苦苦相思两年多,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么?
陆随玉斟酌了一下:“原本娘娘劝我‘得之为幸,不得为命’,我也想开了,只当自己真的遇仙了。”停顿了一下,“那天看到她娉娉婷婷的走入,我忽然现自己自始至终爱着的,只是心头被无限美化的一个影子。这个影子走到了面前,梦也就醒了。”
“求娘娘成全!”陆随玉大礼跪伏在地,不肯起身。
张语还能说什么,“你退下吧。”
陆随玉起身,“娘娘若不好安置她,不如让她回家吧。臣始终觉得,那片山山水水才是最适合她的。”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也不懂这些男人在想什么。”张语看曲毓有些疲倦,便起身站起,“你歇着吧。我说出来心里也舒坦多了。”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祐樘明明什么表示也没有。
“曲大夫,小鱼大夫,吃汤圆了。”门口传来袁元的敲门声。如今,老常早已回去陆家,回春堂竟是他与小计两个少年在打理。
张语拉起曲毓,“走、走、走,出去吃汤圆,吃七个,可以圆圆满满。”说了出来,张语觉得好过多了,在宫里非得端着,难受!
一屋子人团团围坐在桌边吃汤圆。张语看着这群当初敝履烂衫的少年渐渐长成,觉得有几分欢喜。
“小鱼大夫好久没来看我们大家了。”小计望着她,眼里有几分依恋。
张语咽下嘴里的汤圆,“我就算没来看你们,但听到你们都好,我就很开心了。”
“小计,你打着灯笼去接傅先生回家。路上人多,小心着些。”吃过饭,张语安排。
“好的。”小计答应着去了。张家两个国舅渐渐长大,各领了一份闲差,傅鸾词便辞了西席之职,落户到回春堂来。
“你还不回去么?小心你儿子找你。”
“这就走了。”小猪成天跟在小叔叔ρi股后面伸拳出腿,大有要和小五一起学武的势头。
当日小五跟了侍卫习武,她问及缘由,小五只答:“我想做皇嫂嘴里的侠客,轻裘长剑,烈马长歌,风云来去江湖客。”
“你是王侯,不是江湖客。”
小五低头,“我又不喜欢看唱戏的,我就喜欢这个。”
张语不说话了,有明一代的藩王,为了表示自己与皇位无涉,真有几位潜心戏剧创作,还有不少本子流传后世的。想想小五看戏看到睡着,这条路是不适合他的。
张语上了马车,闭目靠在垫子上。走了不远听到小方‘吁’了一声。
有人在车外唤:“小鱼大夫,你下来,跟我一起去看河灯吧。”
张语应了声好,搭着他的手下车,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你又逃宴么?不是该与百官在御池赋诗夜游。”
来人捏捏她的手,“七夕佳节,撇下夫君,独自外出,你的心是越来越野了。”
张语握住他的手,“这不是你们男人喝酒,没我什么事么。小...照儿呢?”
“在母后那里,我可不想再带小娃儿来放一次河灯。”
张语想起弘治二年的七夕,掩嘴笑出来。
“那今儿就当我还你一个七夕了,走吧。”
推花灯入河,张语合手祷告:请上苍垂怜,让我与这个男人白头到老。
朱祐樘奇道:“倒少见你如此虔诚。”
张语回眸一笑,“祐樘,你不是想知道我五年前在这里许了什么愿么?我告诉你。”
坚定的摆手:“不用了。”
今日余嘉入殿告诉他皇后出宫了,他本是好一阵恼火。什么都依了你,还要怎样。
余嘉担忧的看着,说:“自从陆大人拒了那位海蜃美人。众人都说怕是没人消受得起。”
“为什么?”
“说是陆大人跟皇上这样的交情,也不敢领受娘娘所赐,是担忧陛下以后反悔。”
“笑话。”朱祐樘冷笑。
前几日去清宁宫请安,太皇太后说:“哀家虽然一向觉得你对皇后太过了,不过,这次哀家站皇后这边。这个蛮女你不能留。”
“孙儿没要留她。赐给随玉被他拒绝了。”
“到底是个明白孩子。随玉这孩子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从前就没看他吃过亏。这回,看一眼就栽了,幸好还懂得悬崖勒马。那女子要不得。”
朱祐樘失笑:“皇祖母也知道。”
“遍宫上下都晓得了,就我这说不得,听不得不成。太妖了,难怪你媳妇担心。”
“她担心什么?”他说得还不够清楚。
老太太就笑了:“你摸着你的心自己问问,你当真就没一点儿动心?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
朱祐樘当时嘿嘿一笑。
“余嘉,你是说皇后也和群臣一样,担心朕反悔?”
余嘉摸摸头,“奴才这些年看下来,觉得皇后平素很温顺,但骨子里其实颇为刚烈。”
“嗯,颇为刚烈,把那女子送回去吧。”
张语歪着头,“真不想知道?”
朱祐樘微笑:“我只要知道,阿语始终是要陪着我的,就够了。”
“我唱歌给你听。”
“如果是《佳人曲》,就不用再唱了。你没唱腻,我也听腻了。”
“不闹你。”
......
绿兮柏舟起,随波逐浪行,亦汾其流,不记五州侯
请和我一起,地老天荒白头
风不息不休,带走所有忧愁
闻旧日往事,前尘一梦远走
怜今日眼前的人,永不放手
考盘在涧过,三岁越三秋,北风凄影,悠悠细说愁
携手同偕老,死生何契阔,千年已过,梦醒人消瘦
(一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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