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以后已过夜半,不会有客栈此时还开着门。老大夫盛情邀请他们去自己家。
老大夫家里自然是一片凋敝,一个人也没有,大门上还贴着封条。张语拉了小茶锦瑟就睡在马车里。三个人正好并排躺下。其它人除了守夜的两个,都翻墙进老大夫家打地铺。
天明起来,张语看到的就只剩下小方锦瑟还有小五小茶和老大夫了。
老大夫站在家门口,直愣愣的看着封条。他对小茶没有好脸色也自然在情理之中。
“三嫂,有没有办法帮苏大夫了了这桩官非?”小五看得有几分不忍。
张语叹口气,“他家人还活着就有办法,如果...”人死了谁都没办法。地方官员无力剿匪,拿小民百姓出气。真是...
正说话间,四下里围过来许多街坊,纷纷安慰着苏大夫,谴责着山贼。估计对官府也有怨气,只不敢说而已。
苏大夫忙问着家小的情况。还好,只零零碎碎的受了些折磨,现下在县衙大牢里关着,命都还在。
乡邻们劝苏大夫暂避他乡,他长叹了口气,坚定的说,“我回来就是为了去领罪,把家小换出来。”
“苏大夫别说丧气话,我们是一起从虎牢寨逃出来的,我们去给你作证。”张语咳了一声,“小方,回头你去吧。不过,现在先去吃早饭吧,县衙也没这么早开门不是。”
苏大夫狐疑的望了他们一眼,领着他们去用早饭。他本来想带他们去小摊,但想了下张语的富贵体质,于是去了镇上最好的酒家。因为要在这里盘桓一日,便把后院的一处小院包了下来。
饭后小方和苏大夫去了官府,张语自去补眠。
一觉起来,算算日子,已经十一天了。
“锦瑟,这次的回信怎么还没来?”
锦瑟笑着看她,“主子,我们走的比以前远了,信要多半日才能到,估摸着就是今天下午了吧。”
小方知道她醒了,进来回禀:以大内侍卫奉旨办案的名义Сhā手此事,苏大夫家的事已经解决。县太爷正组织人马上山剿匪。
“估计是做给你这位侍卫大人看的,早干嘛去了。现在去,人早就走了。”
“是夫人要放他们一马,不然昨夜就可以一并解决了。”
张语敲敲桌子,“好歹可能做亲戚不是,再说你不是打听到他们在这里声名还不算太差。也算是盗亦有道的那种。”
“苏大夫想来给夫人道谢。”
“不必了,让他好好重建家园吧。”
苏大夫把家里收拾出来,当晚非得请他们去吃晚饭。推辞不过,还是去了。
苏大夫的家人都多少带了点伤,但脸上的欢喜那是实实在在的。苏夫人可能身子原就不大好,只能卧床休息。张语便把车上带的老山参做见面礼。苏家的女儿、媳妇操持着晚饭。
“朱夫人,简慢了。本来不应这么仓促,但您急着上路,小老儿也就只好怠慢了。”苏大夫笑脸盈盈的让菜,对小茶也不再摆出那副冷面孔了。
“苏大夫客气了。大家在那种地方都能相遇就是有缘。”
饭后苏大夫想去自己的药铺看看,张语便跟着去。老苏倒是很惊讶她懂医。
“笃笃笃”有人敲门。
老苏开了门,进来一个三十上下的青年。
“师傅有客啊?
“大中啊,这是师傅一家的恩人。朱夫人,这是小老儿的徒弟,吕大中。”
大中匆忙见过礼便急急说:“师傅,这是江师伯一个多月前来的信,方才本要送去您家,看药铺有灯光,估计您在这儿。”
江师伯,不会那么巧吧?
“你师伯不会是曾做过太医院医正的江里江大夫吧?”
“正是。”吕大中点头。
“怎么,朱夫人认得?”
“弟子张小鱼见过师叔。”张语站起给老苏行了个礼。幸好顺手把老苏捎下了山。
“你?”苏永江愕然瞪眼。他怎么从没听说过江师兄收了这么个富贵弟子。轻飘飘的就把他家天大的难事化解了。
“师叔,小鱼与你同去。弟子与师傅师姐已多年不见,着实想念。这一次就是特意出来见他们的。”
小五在路上展现了他厨艺某方面的特长——烧烤。他可以把鱼啊、兔子这类的肉食烤出非常诱人的味道,但其他的一窍不通。张语还有小茶贪玩挽起裤子在湖边捞鱼叫小五烤来吃,结果耽误了宿头,搞到差点露宿。
第二天开始,一路打尖住店,不论何时到了地方,总会有店家主动找上来问讯是否是苏大夫一行,然后引他们去吃饭住店。吃住都是精益求精的,比起先的住店质量好上许多。
那人的手不会伸这么长吧,如果是因为虎牢寨的事,应该会把她抓回去,让江里他们来京城才是。况且身边这几个人也说不知道。他们便辞了店家另外找地儿。结果试了几家都把最好的房间给他们留着。
小方说:“夫人,真不是爷安排的,而且,属下居然也查不出到底是谁在暗中安排。”
“小茶,是不是你两个师兄怕跟着我们吃苦,特意安排的?”
小茶摇头,“怎么会呢?我们江湖儿女,风餐露宿也是有的,哪有这么娇...”醒悟过来,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子么,“三嫂,我可不是说你娇气。本来你们深门大院的夫人就和我们草莽人家不一样。”吐吐舌头,好像越说越不对了。
张语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跟她计较,想想还真不知道会是谁在关注着这一行人。
“算了,不管他,我们该干嘛干嘛。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虽然一路有人帮打前站,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但这种感觉还是不大舒服。本来嘛,给人算准了他们几时要打尖,几时要住店,什么行踪都被人掌握着。其实张语也可以让人提前去打点,但她不愿意在外头太过张扬就没有这么安排。现在冒了神秘人士出来替她安排。她决定静观其变。这样等了三天,神秘人士也没有露面。
“师叔,车赶快些您没问题吧?”张语问老苏。
“稳着呢,没问题。”
“小方,赶快些,咱们今日多走一段路程,到下一个城镇歇宿。”
“是。”
晚饭是下车在道旁吃干粮解决的,到了下一个镇上,已是华灯初上。寻到镇上最大的客栈,锦瑟扶张语下车。因为出了奇怪的事,她只得又把纱帽罩上了。
一个账房打扮的人远远看见他们就迎了上来,和前几日如出一辙。
“是苏大夫一行么?”
老苏挑眉看着张语,这群人摆明冲着这个神通广大的师侄女来的,不知为何全打着他的名头。
“不是。”
“这就怪了,说的明明是这样一群人。那不是的话,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
张语笑了一下,“这么说,有人把剩下的房间给苏大夫订下了?”
“没错,对不起了,客官。”
小五拧着眉,“这么晚了,你让我们上哪去。再说苏大夫可能也不来了。我们加倍付银子给你也就是了。”
账房摇了摇头,“不成,做生意要讲诚信,纵使客人不来,我们也不能这么做。”
张语有点困了,“那打尖总行吧,我们先吃点东西。”
“那成。”
一行人跟着进去。张语使了个眼色给小五,小五起身跟着那个账房去了后院,递了一锭金子过去。
账房看着心动,却没有伸手来拿。
“这事,我真做不了主。”
“那就告诉我,谁做得了主?”
“我听掌柜的,掌柜的是听谁的,我真不知道。”
“那带我去见你们掌柜的。”
到了掌柜的房里,小五见到了个熟人。邵怀闵,外戚,从前曾在宫里做过皇子侍读。
“五爷,好久不见。”邵怀闽站了起来。
“是好久了。你们搞什么名堂?”老五把账房和掌柜的都赶了出去。
“不敢,只是想五爷这一路吃住舒服点。”
小五恍然大悟的说,“早说嘛,这样都不知道该领谁的情去。下去一起喝两杯。”
“不敢,小的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五爷的雅兴了。”
“我三嫂可在下头,你不要去拜见一下?”
邵怀闽一愣,“那请五爷帮怀闵问一下,看夫人可要召见?”
“也好。”
房间自然是订到了,张语打锦瑟出去,独自等着小五。
“三嫂,真的是他。怕是知道你不耐烦了,没再捉迷藏。”
张语皱眉,“他要干嘛?”
“说是想让我吃住舒服点,我才不信呢,往日怎没见过。”看张语皱着眉,“你放心,我回去不会乱说的。”
“还用得着你回去说。你告诉他,用不着。”
“知道了。”
张语躺回床上去。这都哪跟哪啊?
正文 十一章 要他活下去
外面梆子敲了三下,雨声没有转小,反而更大了。
朱祐樘站在屋檐下,看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
“皇上,回去歇了吧。”余嘉撑起紫玉竹伞,举到他头上。
“嗯。叫值夜的人留意着,有灾情的急报即刻通知朕与内阁的留守阁员。”
雨水哗哗打落在伞面上,然后沿着伞沿成柱流下。
朱祐樘伸手把伞拿过,“顾着你自己。”余嘉紧了一下身上的蓑衣,赶紧跟上。也不知道皇后走到哪里了,有没有也遇上这么大的雨。
他想的没错,张语还真是让大雨困在客栈里了。这年头,没有天气预报,出门真是不方便。
锦瑟看她站在窗口看着雨,以为她担心误了行程,“主子,也许过两日就能停了。”
“但愿吧,这么下下去,不就又跟那年黄河大决口一样了。”祐樘怕是又在拢着眉头愁了吧。孤灯的长案后,那个人总是温柔地笑着。所有的担忧顾虑和疲惫,全部都掩藏得深深的。事情过后,极致的劳累涌现出来,肯定又会华丽丽的病倒。他现在生病的频率可比前些年高了。
“师叔,是不是这十多年这些个灾害特别多啊?”
老苏拧眉想了一下,“的确是,这十多年天道不好,不过当今的弘治皇帝勤政爱民,所以虽然时有灾患,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还不至于爆大的流患。”
张语叹口气,在这个灾患丛生,通讯不达,生产力有待大提高的时代,做一个有责任心的皇帝,真是一份不折不扣的苦差。
“只是每次洪涝灾害之后,总有瘟疫横行。太医院和各地医局怕是已经在开始准备人手和药材,预备灾后安抚了。师叔,呃”
老苏打断她的话,“老夫知道你的意思,医父母心,等雨小一些,咱们就上路,往附近受了水患的地方去。想来师兄也是这么打算的。咱们也不必急着去与他会合。”
张语点头。
几日后,雨势稍歇,一行人就整装往附近的连城出了。连城这次奉命泄洪,以三千亩良田的代价换来了附近州县的平安。灾后的情况是比较荒芜的。当地人被转移到邻近州县,灾后纷纷回来,面对残破的家园,心头是有怨的。
老苏来这里,是因为他在这不是有位杏林的结拜弟兄。张语也主张来这里,因为隐卫探知她要找的某人也在。
“干嘛急着回来,他们不知道大灾过后有大疫么?”张语纳闷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苏瞄她一眼,“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守着这块地过日子,自然是安土重迁的。来,我们下车去看看。”
小五和小茶也下了马,一行人站在街道上,张语已经换作了简便的男装,裤子也扎了起来,脚上穿的是薄牛皮做的靴子。
“对,就在转角,马车进不去,你们跟我来。”
小茶在后面拉拉小五:“我觉得三嫂跟前些天好像不大一样了。”
小五明白她的意思,“她本来就不是一味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三嫂很厉害的。”
张语紧跟在老苏身后进了保平堂,保你一家平安,和回春堂一样没特色。
保平堂的岳庆辉岳大夫看到苏永江简直是喜出望外啊,“苏兄,你来得太是时候了。”
张语听到‘酥胸’差点笑场。
“这位是?”岳庆辉也看到她了。
“在下是苏师叔的师侄,岳大夫唤我小鱼就好了。这次是随师叔出来长见识的,这几位都是我的家人。”张语指着身后几人。
岳庆辉有点奇怪,哪来的富家子弟,这个时节跑来,不是添乱么?
张语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被华丽丽的鄙视了。
“各位请坐,上茶。苏兄,我要给你介绍个人,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年轻,医术却如此精湛的”门口有人推门进来,岳庆辉喜道:“穆大夫,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南方几省的名医,我的结拜弟兄苏永江大夫。”
来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就转头指着张语:“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小五‘啪’地把他的手打掉,“你谁啊?”
张语在听岳庆辉叫‘穆大夫’时已经笑开了。一举两得,不用再出去找人了。
“小五,自己人。
穆修晨甩甩被拍红的手,看她精神恢复了许多,笑着说:“居然这样都能遇到。”然后简单说了一下到街上看了一圈的现,暂时没有比较吓人的瘟疫出现,都是及时现就可以医治的肠胃疾病。
岳庆辉看他们认识,便热情邀张语等人一同住下。张语不想给人添麻烦,便住到了附近一家重新开业客栈。
安顿好后,张语把小五赶开。
“三嫂,我也不能听啊?”
“对,一边去。”
小五不甘不愿的走开,这家伙谁啊。看三嫂跟他很熟的样子。
穆修晨看小五走远了,嬉笑着说:“一个皇后,不远千里,来到灾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灾区人民的重建事业当作她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
张语捏拳不客气的砸在他身上,一见面就乱改**的文章讽刺她。白求恩那境界她可差得远,她一半是为了私事来的。
“轻点,轻点。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穆修晨躲着她的拳头。
“先不说这个,我有重要的事找你。”
“你来找我的?你别吓我,回头你男人又看我不顺眼。”穆修晨一副受惊吓的样子。
“真有事,刚才那个人你知道是谁么?”
穆修晨坐下来,“他叫你三嫂,你们家那么多亲戚我哪认得全?”
“旁支的我也认不全。”开玩笑,八万多。
“那这个是?”
“岐惠王朱祐棆。”自从知道小五已经被除名了,张语就惦记上穆修晨了。
果然,穆修晨眉毛一耸,“他、他不是应该已经”用手比了个走的动作。看人家这家学渊源,就是比她强啊,不得不服。张语很严肃的看着他,“他现在可活得好好的。”
穆修晨摸摸下巴,“你是说也许可能或...”
张语瞪他一眼:“我要的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你有把握么?”
张语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所以要找你帮忙啊。”
穆修晨在屋里转圈圈,最后走到张语面前,“做你们家的家庭医生搞不好要掉脑袋的。何况是干这种事。”
张语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再来一次。”
沉默了半晌,“我还有一家老小得顾。”
张语把果核吐出来,很郑重的说:“你放心,太子是我生的。”
穆修晨站到她跟前来,拇指和食指对搓了几下,“十万,白的。”
十万两白银,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家伙,她当皇后,工钱才差不多这么多。
“好,成交。”两只手如井冈山会师般握了一下。
“回头见过师傅、师姐,你就跟我回京去。”
“好。呃,我有也事找你帮忙。”
“什么事?说!”张语找到穆修晨,觉得总算是多了一份希望,心情甚好,大包大揽。
“我们家玉箫虽然赎了身,但还是脱不掉乐籍。”
“这个好办,回京就给你办。不过,你不是不要人家?”她临出京前还特意打听了一下他和那个花魁的八卦。该花魁自己赎身要嫁给穆修晨,这家伙跟人家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个时候来个抽身而走,听得她火起,简直是渣,丢穿越人的脸。
“我那是不得已逃走的。”穆修晨讪讪的说。想起逃走的因由,他赶紧转了个话题,“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你男人也太惯你了吧?”
“他放我出来见故人散心。”
两人达成协议,一起到保平堂来。准备道个别,就奔去找江里。反正只是些肠胃疾病,医局的人应该可以自己搞定。
岳庆辉自然大力挽留穆修晨,想留他在自家医馆。
“岳大夫,我未来三年都会在小鱼大夫手下做事。”穆修晨拱拱手,指明他有东家了。
“没得商量了?”岳庆辉看半路出手抢人的张语更加不顺眼了。
“已经签下契约了。”
老苏拉了岳庆辉一把,怕他言语中得罪了小鱼。
“那好,我与苏兄许久不见,你们就再呆一天,容我们再叙叙,今晚我为你们践行。”
“多谢岳大夫。”
小五碰碰张语的胳膊:“三嫂,那家伙谁啊?你跟他单独说了那么久的话。”
张语小声说:“回头跟你细说。”这事还得把小五也拉上。
正文 十二章 离开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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践行这段饭注定吃不好,酒未过一巡,医堂有人抬来了病患。岳庆辉去看了后又派人来把苏永江和穆修晨都叫去了医堂。
张语在后面等着觉得不妥,让小方去前面看看,要是穆修晨脱不开身,她们就先行出,后头再来和他会合。
小方几乎是跑回了后院,“主子,我隔着帘子看了一眼,那个病人听说又咳又吐又泄,现在全身都是青斑。穆大夫恐怕走不了了。”
“只有一人么?”希望不要是爆了大规模的疫症。
小方看她脸色严谨,顿了一下,“又来了几个。”
张语闭了一下眼睛,小五觉得不对,挤过来问:“三嫂,很严重么?”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等看。”走还是不走?如果真是大规模的疫症,趁现在还没有大范围的爆,走是走得掉的。
前面传来的消息证实了张语的揣测,果然是爆了大面积的瘟疫。而且,是很快就要死人的那种。
穆修晨接连看过几个病人,都是一样的症状,抬头看看岳、苏两位大夫。三人俱是面色白,额头冒汗。
“穆大夫,你怎么看?”岳庆辉很是信赖他。
“还是早做准备为好,第一,赶紧报告官府,请知府大人派兵封锁这个城。一定要把逃难出去的百姓拦在城外。不能让他们回来。另一面要请知府大人安抚百姓和配合我们。水源是要封锁的,一定要通知到下游的百姓。第二,将患了疫症的人员迅速隔离,在城中广撒生灰,煎艾草水,放给全城百姓饮用。第三,把城里现在所有的大夫都集中起来,在太医局的支援人员未到之前,就由我们这些人先来诊治。通知官府的事,岳兄亲自去做。你再派人去联络城里所有的大夫。苏大夫带人去剪艾草水,放给百姓。另外,赶紧通知后院的朱夫人,让他们一行趁城门还没关,赶紧出城。”
收到消息的张语有点迟疑不决,这个时候离开,好么?**区间,她被那些一线的医护人员感动的不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让她临阵脱逃...
小五见她迟疑,直接吩咐锦瑟和小方准备启程,万不得已,就算是打昏三嫂,他也一定得把她送出城去。
“三嫂,不要迟疑了。你为三哥,为孩子想想。来,我们赶紧出城去。”边说边拖着她走,其他人赶紧随后跟上。
一直到把张语送上马车,他才松口气,“小方,快马加鞭,赶在封城前出去。”
“是,五爷放心。”
张语掀开车帘,“小五,我们不能就这样走。”
“三嫂!”
“你去,去找老四,让他最短的时间收集药材还有食物赶紧送到城里来,朝廷收到消息没有这么快的。小方,赶紧叫隐卫把消息最快的传回家去。好,就这样,我们走吧。”
小五想了一下,四哥的封地的确离这里是最近的,朝廷毕竟是远水,附近州县能力不够,找他是最合适的。
“好,小茶,我们走。三嫂,你保重!”小五夹了下马腹,当先往城门冲去。
“嗯。”张语把车帘放下。
小方小心的驾着马车,城里百姓仿佛也知道点风声,路上开始拥堵不好走。他心头焦急,万一误了出城可怎么好?
“让开,让开,救人要紧。”有一群送病人找大夫的人和他们狭路相逢,堵住了去路。而在前方,城门已隐隐在望。
小方一咬牙举起鞭子,要把拦住马车去路的人赶开好冲出去。
张语的拳头捏着,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手心掐出四个指甲印。天人交战之下,掀开前面的帘子,看到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
“小方,停车。”她跳下马车。
“夫人!”
“主子!”
小方和锦瑟眼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病人现在都在往城西庄园集中,直接送他们去那里。接触过病人的人,听我说,我是大夫,你们把身上穿的,床上盖的,能烧的烧,不能烧的就拿滚水煮一遍。”
人群恐慌起来,“我们、我们是不是已经感染上了?”这么严重么?
“赶紧回去照我说的做,等一下保平堂会来给大家艾草水。大家不要那么担心,不会那么容易就感染上的。”
穆修晨看她又回来了,挑挑眉,然后笑了笑。
张语把手一摊,“没办法,过不了自己那关。我就想着,要是**的时候有医生护士逃跑了,一定会被全国人民唾弃到死。”
“那证明你还是张语,没有彻头彻尾的成为皇后。”
张语望望身后,只是连累了小方和锦瑟。
“有得治么?”
“尽人事,听天命。过不过得去,都是命。”这个时代,遇到这种事,只能是大半靠天,小半靠人。
“总指挥,我曾做过红十字会的义工,知道怎么保护自身,我先帮你培训医护人员吧。”
“好。”穆修晨拍拍她的肩,“就看您的了!”
张语回他一个笑脸:“我办事,你放心。走了。”
刚开始,城里的大夫们看她嘴上无毛,年纪轻轻的,不太肯听。张语直接让小方把最不服气那个抓起来,手扭到背后,武力镇压之后众人这才开始听她上课。
先,参与的人不到疫情结束是不能脱身,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然后是如何防止自己染上病,如何保护好自己。三是如何照顾病人。
有十来个大夫当场表示愿意参加,穆大夫和小鱼大夫都是外乡人,自己本乡本地都不出力,以后将无颜面对父老。
连城的知府王大人三十出头,正是有干劲的时候。当即指挥手下开始行动。立即统计病户,划分隔离区。向中央和附近州县报讯。
现下正值入夏,疫情蔓延很快,被带到城西庄园隔离的百姓越来越多,每日都有重症痛苦死去,穆修晨和岳庆辉、老苏等人急得嘴角冒泡,仍然没能找到对症的良药。
江慈带着小方他们,查看水井,并在城内为百姓散艾草水。眼见染疫之人越来越多,死亡的阴影笼罩,城里处处弥漫着一片绝望恐怖的气氛,张语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深感无能为力。**的时候,作为老百姓的她相信医学,相信治好只是时间问题,可现在真的是一点底都没有。
“小鱼大夫”由于她这几日都在放药水,城里百姓都认识她了。
“又有人病么?”
来的几个人摇头,“不是的,有几个人进城来。”
张语吼了一声,“谁放他们进来的?”难道还有逃难出去的人不顾死活跑回来。
“不是,不是。他们自称是大夫,是来支援的,在找医馆。”
大夫?张语推开人群,看到来的几个人,那感觉就像孩子见到了亲妈,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师傅!”奔到来人怀里。
江里看到她,已经惊呆说不出话来,曲毓的嘴巴也张大,傅鸾词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是小鱼大夫的师傅啊,那一定很厉害了,这下子我们该有救了吧?”这几个人的到来给围观的百姓带来了一线希望。
江里反应过来,推推她,“小鱼,看你,还是大夫呢。哪有大夫先哭鼻子的。来,先带我们去看看。”
“好。”张语擦擦脸,引着他们往临时的救灾指挥部——府衙去。
江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皇后,你怎么会在城里?”
“刚巧碰上了。”
“天哪!”
傅鸾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和曲毓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托人把孩子送走,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小鱼,可以么?
穆修晨等人看到三人,自然是大喜过望,赶紧把相关的情况告知。王大人听说来的是前任太医院医正,激动的两手对搓,把自己的屋子让出来给他们住。
“江医正,一切就拜托您了。”
“王大人还是叫老夫江大夫就好,老夫一定尽力。”尽人事,听天命。
江里的到来依然没有阻住死神的脚步,每日都有人在死去。张语感觉又回到了那时每天看新闻都是不停变化的死亡数据。
“我真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曲毓和张语挤一个被窝。
“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赶上场古代SARS。”连着忙碌了十余日,张语精神不太好。也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不过,她现在可不会再因为衣被面料不舒适而长疹子了,可见人的适应性也是很强的。
“有没有想过不能活着出去怎么办?”
“没想过,我能活六十八呢,还有四十年。”
紫禁城,事后的第五天,朱祐樘靠进榻里养神。这场大雨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该保的堤岸都保住了。派往各地赈灾的官员也陆续抵达。现在,终于可以稍微放松点了。
“余嘉,皇后还有几天就可以回来了?”
余嘉算算日子,“皇上,娘娘再有九天就回来了。”
“嗯”朱祐樘眯上眼,抓紧时间打盹。
余嘉加了点安眠的香料,合上门出去。
“祐樘,祐樘”
“阿语,你回来了!”朱祐樘下榻来,伸出手去抱她。
“皇上!”余嘉在外面叫。
睁开眼来,哪有阿语,做梦呢。余嘉知道他好不容易才歇一下,怎么会在外面叫?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
“进来。”
“皇上,距此千里的连城爆了几十年不见的大瘟疫。”余嘉脸上的笑再挂不住。
朱祐樘坐直身子,“叫太医正、副医正立刻来见朕。”
“皇、皇后困在城里。”
正文 十三章 救命的瑶草
“小鱼哥哥,妞妞的爹爹妈妈都被关起来了。”
张语蹲下身来,抱起抓住她下摆的小女孩,“妞妞乖哦,要好好吃饭睡觉,等爹爹妈妈出来要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妞妞。来,小鱼哥哥给妞妞吃点心。”从荷包里掏出小点心盒子递给妞妞,“来,和小朋友们分着吃。锦瑟,咱们马车上还有多少吃的,都拿来吧。”城里本来就受了灾,再加上这场瘟疫,简直是雪上加霜。吃的,用的都不够。有些人家已经在挨饿了。
锦瑟有点为难,她把车上可以存放的点心、肉脯之类的都偷偷攒着,就是想给张语开开小灶。张语已经瘦了很多,两只眼睛显得越的大。
“快去吧,让老人小孩饿着成什么话。”
锦瑟应了一声,和小方去拿了东西来分给等候的孩子和老人。
去看过那些家里只剩老幼的人家回来就很晚了,为了一起商议用药,大家都住在府衙。王大人家不算大,基本住的是集体宿舍。张语和曲毓住一间小屋,锦瑟打地铺。
睡着、睡着,曲毓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睁开眼,原来张语把她抱得死紧的,“小鱼,松手,你要勒死我了。”不动,曲毓加大力气再推。天啊,她不是把自己当皇帝在抱吧。
“啊?”张语晃晃脑袋,慢慢醒过来,看到曲毓,“哦,是师姐啊。嘿嘿!”
“我睡那头去。”曲毓抱着枕头换了一头睡。
张语抓抓头,翻身向着里侧,省得对着她的脚丫子。
早晨起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粥就咸菜。他们还能有粥吃,那是王大人对大夫的优待。
张语恹恹的没有什么食欲,封城都十多日了,一点进展都没有。祐樘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小鱼”曲毓把夹到的一块肉夹给她。
张语抬头就对上了岳庆辉微嘲的脸。
“今天运气真好,我这也有,诺,夹去吧。”身旁的穆修晨把碗推过来。
“我不要了。”
“干嘛,嫌弃我啊?”转头看见岳庆辉看着这边,“你要?给你。”夹过去给他。
“大家快点吃,吃了好开工。也许今天就可以把药方试出来了。”穆修晨一向是斗志不减的。有几个原本身体比较好的病患自愿让他们试针试药,可惜试了那么多日都没有成效。
张语和曲毓送这群人出门去。众人把她们安排在后方,主要是放药水,安抚百姓,检查水源。
往城西去的马车由小方驾着,送这些大夫去上班。晚上再接回去。
“岳大夫,你对小鱼有意见?”方才岳庆辉的目光,穆修晨其实看见了。
“岳某也是直肠子,张小大夫,一个富家子弟,能留下来吃这份苦,岳某还是很佩服的。可就觉得他太娇气,说实在的,那位女大夫都比他像个爷们。”
“谁跟你说他是爷们?”
“不是?”
穆修晨笑,“不是,她是女人。”
“是女人啊!这可不能怪我,谁让她一直穿男装。而且,有些有钱人家的少爷本来就比女人还女人。”
“别说了,快走吧。”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回头去看,却是张语的那个丫头独自骑马追来。有事?众人停下,锦瑟看到他们却没有停留,从另一边穿过往城西庄园去了。
“她、她这是...感染了?”岳庆辉结结巴巴的说。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挽起袖子查看。幸好都没有现有青斑。
小方直愣愣的看着锦瑟打马远去的背影,穆修晨来翻他的袖子也被他甩到一边去。
“方兄,你冷静点。”
江里见状挪了出来,“方侍卫,你把袖子挽起来,让我等看看。”
小方敬他是张语的师傅,不敢用强,任他把袖子挽了起来。
没有,众人脸色都是一松。其实这些日子,他们夫妻碰头的次数少之又少。锦瑟之前挨着张语睡,后来曲毓来了,她就打了个地铺。
“大家回去坐好吧,夫人要我送各位大夫过去。”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心头都又加了分沉重。
张语的心情就更不用说了,“怎么会呢?我们都没事。”
曲毓带人把锦瑟的呕吐物深埋,看张语坐立不安的。“你别想太多,也许今天就能把对症的良方试出来。”今早正要出门去,锦瑟突然呕吐起来,她自己挽起袖子看到出现的微斑,赶紧制止走过来的张语:“主子,你别过来。叫、叫人给我找匹马,我自己过去。主子,我不能伺候你了,你、你自己要多保重。”锦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曲毓赶紧给张语做了彻底的检查,证明她没事。张语想不透,但还是奔到孤老聚居的地方把小朋友和老人逐个查了一遍。然后去检查水源有没有被污染,放艾草水给城里剩下的民众。忙完这一天的事以后,自责的张语也独自来到城西庄园的外面。小方今天根本也就没回去。
“夫人。”
“小方,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坚持留下来,锦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如果锦瑟真的有事,她这一辈子也会良心不安的。
“夫人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命。”
两个人都一脸的愁云,现在也只能指望穆修晨他们的对症药方能尽快试出来。
“让我进去,我要进去。”大门口一个女人被几个守门的兵士拖了出来。
“好好的闹什么,扰了大夫们试药。你要是感染了,还用你说,爷们自然让你进去。”
“哼,他们要能治还等到现在,我全家都染上瘟疫了,现在连最后的女儿也感染了,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啊?”那女人跪在地上,捶胸顿足的。
张语听得心里一动,走上前去:“大嫂!借问几句话。”
那女人不理会她,继续哭她自己的。
“大嫂,你不要急,也许有办法救你女儿的。”还是没反应,张语在她耳边反反复复的说。指望她听到了能反应一下。不提防她一手挥过来,在脸上抓了几道抓痕。有一道特别深的,立即沁出了血珠。
“你!”小方要上前,又顾忌对方是个女人,而且同病相怜的。
那女人看到张语的脸出血,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天啊,她不会使疯了吧。大嫂,等等!”张语跟着追过去。这个女人也许就是对症良方的关键了。小方怕她再有什么闪失,只得离了庄园大门,随后跟上。
“大嫂,你不要跑啊,我没有恶意的。”
小方轻轻跃到那妇人面前,隔空点了她的|茓道。
张语跑过来,“大嫂,你不要再跑,我们就把你解开。同意就点点头。”
妇人点了点头,张语示意小方解开。结果那妇人拔腿又跑。小方只好又把她点住。
“你跑什么嘛?真是。我问你,你家除了你都感染了瘟疫,你有做什么不一样的事么?”老天保佑,不要真的疯了。
妇人听了她的话,慢慢的不再那么急,静静的想了会,“前几天快断粮了,我给他们吃的粥,自己吃了些野菜。”
张语继续问:“什么野菜?”
“就在我家后头,我带你们去吧。”
两人跟着妇人到了她家,蹲在地上查看。张语不大认得野菜,看起来都是青青的一片。问小方:“你认得么?”
小方摇头。找野菜这活他没干过。
“你回去把曲毓叫来。”
妇人看小方走远了,才敢过来,“大妹子,你的脸...不要紧吧?”
张语已经简单处理过,上了些药膏,摇摇头,“不要紧。”现在哪有心思去在意脸面。
曲毓很快就来了,和张语,大嫂一起蹲在地上翻野菜。
都是些普通的野菜,没什么现。正想站起来,看到张语手里抓的几根草。伸手拿了过去,“瑶草。大嫂你是不是还吃过这个?”
大嫂有点茫然,倒是张语看了看说:“这个,昨天我躺在草地上,好像随手扯来嚼了几根,不过我不认得。”
曲毓瞪她一眼,“不是给你看过图么,这个就是瑶草。你跟锦瑟那么接触,她有事而你没有,大嫂全家都感染了而她幸免。也许这个瑶草真的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
张语眼睛一亮,太好了。十多年前看过的图片,她哪还记得那么多。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二人回去对王大人一说,立即动了全城的人都去找。只可惜这种草在连城生的不多。而且它对预防有奇效,对治疗却效果甚微。
正在这个时候,有衙役来报,兴献王府送粮食、药品过来了。
太是时候了,附近州县本来也受了灾,能接济的都已经拿出来了。老四的物资再不来,连王大人也要断炊了。
张语抓了一把瑶草,跑过去找王府的人。
抓了一个正在卸东西的人问:“你们带头的是谁?”
那人奇怪的看她一眼,叫了声‘江先生’。
一个灰衣文士走了过来,看到张语楞了一下:“小雨。”然后反应过来,“朱夫人,请随江某来。”
“你不是能做主的人么?”
“朱夫人跟我来就可以见到能做主的人,您放心,小的岂敢对您不敬。”
张语跟他进了旁边的大院子。
“夫人请稍坐。”江先生把她引到厅内,让一个丫鬟来招呼她,自己进了内院去敲一间轩室的门。
“你说什么?她来找本王!”室内的人听了他的描述很是惊讶。站起来,整整衣衫,就待出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她看起来还好么?”
江先生犹豫了一下,“精神还挺好的。”
张语坐在客厅,听到有人出来,她抬起头,眼前人和祐樘有几分像,是老四?记忆里那个羞涩的男孩和眼前的男子渐渐重叠起来。他怎么会亲自送东西过来。
“你、你是四弟?”
“是,臣弟见过皇嫂。”老四走到跟前,给她行了个礼。
“不用那么多礼了,小五呢?”
“我让人把他打昏了,没让他进来。”
张语抓起一边的瑶草,“我需要这个东西,对治疗瘟疫有效果。越多越好,城里的已经挖完了。”
朱祐杬接过去一看,不认得,然后叫了江先生,“老江,带上府里的侍卫,到附近州县去,让各地衙门立刻在全城搜寻此种草,速速送来。”
“四弟,你也赶紧去喝一碗瑶草汤,然后就赶紧出城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张语拍拍手,准备走了。
“等等,你还要留在这里?”
药方找到了,太医局的人也赶到了,原本是不必要再留下。可锦瑟还在庄园里隔离,她怎么能走开。
正文 十四章 我去接妈妈
张语搬回客栈去住,小方还是驾车送大夫们每日往返。然后回来告诉张语锦瑟的最新消息。
大街上,老四住的驿馆里‘奉旨赈灾’的大旗迎风飘扬,伸个脑袋出去就能看到。
过了七八天,锦瑟终于回来了。
张语扑上去抱住她,“锦瑟,幸好你没事,我悔死了。应该让你出城去的。”
锦瑟赶紧抱住她:“主子,咱们都没事,真好。好像死里逃生一样。主子,你瘦了好多。”锦瑟摸摸她的胳膊。
张语摸摸尖下巴,“嗯,快赶上骨感美人了。我吃什么都没味。前些日子想着不能倒下,还能勉强吃进去一些。这些天,老四也送来不少东西,可就是吃不下去。”
“主子这趟出来可遭了大罪了,皇上一定得心疼死。”
张语叹口气,“我好像这十多年被养得都不是自己了。”
宫里朱祐樘的确正在失悔让张语出去。他抚着手头一件寝衣,叹了口气,搁到枕边。
“皇上,奴才就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的。”
余嘉退到外头去,远远看见小猪走过来。
“余公公,孤来见父皇。”
“照儿,过来。”
朱祐樘看他眼眶慢慢红了,“父皇,妈妈没事了么?”
搂过儿子,“照儿,你去接妈妈回来吧。”
“妈妈可以回来了么?父皇,我去。”听闻母亲已经平安,小猪高兴极了。
“等你走到应该就可以了。”方才的密报里说已经找到对症的良方,还是让阿语误打误撞找到的。
“父皇,那孩儿几时出?”这些日子他都瘦了,婴儿肥的脸型也慢慢变了。
“准备一下,明日吧。记住,你此去可是代父皇安抚百姓,嘉奖功臣的。可不能掉了天家气派。”
“儿臣知道,父皇放心。”
张语并不知道她儿子接她来了,只欢喜着这场瘟疫终于过去了,她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曲毓摇摇张语,“不是有人遣了厨子给你做饭么,你怎么又跑过来?”
“人多吃起来才香。”前几日江先生过来拜访,看她食欲不振,遣了个厨子过来照看伙食,被她退了回去。
王大人走进来,拱了拱手:“各位大夫,这是本城遭遇大难,蒙各位大夫出手相助,才渡过此劫。王某特备了薄酒,请诸位大夫与太医局的太医一起,就当是此次的庆功酒了吧。还请诸位今晚一定赏脸,就在醉仙居,小鱼大夫的居处。”
啊?张语一愣,这可是让她托词都没得了。
小方去同太医局来出差的林太医他们打了个招呼。晚间张语还是穿着男装出席。
王大人对她每每挨着曲毓,而傅鸾词居然无有意见,本来有些不解,后来看她举止女气才释疑。
林太医看到她,默默低头喝茶。
王大人让了几次,“这一回真是要多谢小鱼大夫,不是你现了瑶草可以预防和治疗瘟疫,本城百姓还不知要死多少,这一杯本县敬你。”
张语看了曲毓一眼,就因为曲毓说她不惯出风头,现瑶草的就变成她张语一个人了。爽快的拿起酒杯和王大人碰了回杯,一口喝了下去。
“这第二杯本县一定要好好敬一下袁先生,如果不是您带人即使把吃的用的送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朱祐杬看了张语一眼,“那也是多亏小鱼大夫及时给我们王爷送了信。”
王大人正色说:“是,要多谢兴献王爷的慷慨相助。”
朱祐杬笑着说:“我们王爷身为皇上亲弟,自然是责无旁贷的。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皇上派了钦差来安抚百姓,嘉奖忠臣,想必旨意对在座诸位都多有褒奖。在下在这里恭喜诸位了。”
林太医也笑着说:“不知几位可有意进太医局,老夫可以代为举荐。”
穆修晨举起酒杯,“林医正,他们都是闲云野鹤,只有我和岳兄,你给举荐一下。”
林太医为难的看了穆修晨一眼,怎么把他给忘了。这可是皇帝亲自赶出太医局的人,深悔自己的话说满了。瞄了一眼张语。
张语指指自己,“我?我也想进太医局的,可是...”江里在凳子下踢了她一下,眼看着几十年的老伙计下不来台,这个小鱼还跟着起哄。
朱祐杬把话接过去,“小鱼大夫,可知钦差是谁?”
“谁啊?”张语不在意的问,夹了块鱼肉。
朱祐杬等她把鱼咽下去,这才说:“东宫太子。”
张语楞了一下,小猪、钦差?
王大人兴奋的搓搓手,“想不到下官竟有幸能亲睹太子尊颜。”
傅鸾词轻轻一笑,“王大人你实在是有幸的很。”不仅见了太子,还和皇后一桌吃饭。他不认得朱祐杬,不然还该加个亲王。
“是啊,是啊。咦,怎么光说我呢,你们不是么?”
傅鸾词笑笑,“在下曾有幸任个两位国舅的西席,这太子倒真不是第一次见。”
“真是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傅先生怎么没想法子谋个一官半职的?”
傅鸾词握住曲毓的手,“我们夫妻只图悬壶济世而已。”
张语轻轻哼了声,这恩爱秀给谁看啊。欺负我们这些孤家寡人的。
第二日,王大人收到正式公文,告知太子要来宣旨。这才警醒过来,那个袁先生到底是谁,消息竟早于官方。让人去查访,手下人说王府有事,袁先生昨晚趁夜出城了。留下了江先生与众人一同接驾。
王大人不再理会,下令全城为了迎接太子驾临做准备。
张语走在街上,只看到到处张灯结彩,清扫街道,还洒上黄土。
一路上洒扫的民众看到她和曲毓都停下来招呼他们。
“曲大夫,小鱼大夫”
“小鱼哥哥”
张语兴奋的跑过去,把妞妞抱起来,“谢谢小鱼哥哥,妞妞的爹爹妈妈都回来了。”
“不谢,是老天爷知道妞妞乖,所以把爹爹妈妈还给你了。”
辞别了妞妞一家,她们继续闲逛,“小鱼,我说你儿子来了,咱们都给他磕头倒没什么,你呢?”
张语一拍额头,“那要不我现在先走一步?”
旁边傅鸾词说,“小鱼大夫是这次的功臣,皇上圣旨里肯定要提及的。何况此时走,对太子不敬啊!”
“傅先生,你莫要再取笑我。”张语退回去,挽着江里。
江里不适应的挣了一下,也就随她了。“我们本来也打算要走了的,可惜现在也走不成。”
“哎呀,师傅,你就不想和我多聚聚。”
到了目的地,张语走进去帮曲毓挑选饰物。曲毓一辈子除了成亲就没打扮过,难得今天被张语说动。
“曲毓,这个,这个衬你的脸型。还有这个,戴头上很好。”
掌柜的亲自过来招呼,“小鱼大夫好眼光,这两件正是本店最好的货色。既然是几位大夫要,算七折就好。”
曲毓看了下价钱,摇头不要。埋怨张语,“怎么尽挑贵的?”
傅鸾词上前直接把帐付了,“朱夫人挑的,自然是好的。”
张语觉得傅鸾词这个举动够MAN,毕竟嘛,曲毓活到这把岁数,也是头回打扮。
“好,明天戴着见我儿子。”
张语现,要见她儿子原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他们寅时便被兴奋的王大人派人叫起来了。收拾自己、吃早饭,然后列队等候。结果折腾了一个时辰,传话的人说太子车驾还有两个时辰才到。
臭小子,他来吃午饭不成。
大家又回府衙坐等。
张语闲着无聊,坐在旁边看穆修晨和傅鸾词手谈围棋。
“小鱼,你明白么?”曲毓问。
“我听得懂。”好歹也被人培训过,下得再烂至少会。
王大人已经根本顾及不到他们了。张语让锦瑟去做了各色点心送过来,先垫垫肚子。
“各位大夫,快点、快点。”一个衙役来催了。
“走,我还没见过你儿子呢。”
“要不要今天相相,打个娃娃亲。”
傅鸾词一听急了,“多谢朱夫人好意,我们丫丫还小。”
“大夫们,请快一点。”
又翘等待了许久,终于见到打先锋的官员来传令:太子念众位大夫此次拯救生灵,居功至伟,今日免跪。众人大半心里知晓,太子今日下令免跪是不愿坏了人伦,也都乐得跟着张语不跪。
千呼万唤,太子车驾终于抵达,一个内侍服饰的人先下马来,嗯,小宁子。伸出手,车上的人搭着他的手款步下来。王大人直觉就想跪下,想起太子有令在先,只好躬身迎候。但见车上下来一少年,服衮冕、皮弁,手里执一柄玉圭,尊贵非常。口里赞一声真真是天下第一家的气魄。忙率身后一众人等拜迎。
张语轻叹,这真是她那个活宝儿子?她也是见惯他华服美冠,贵气逼人的,在正式场合,也见过他一身辉煌,怎么今日就如此不同呢。
“小鱼,走了。”曲毓扯扯她,原来她一溜号,错过了方才的官方言。
末了,小宁子来宣张语单独去见太子。
“娘娘,这边走。”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宫女打起帘子,然后在张语身后把门关上。
“妈妈!”一团绛色身影走了过来,是稳重些了。张语惊觉他又长高了,这不是才百来日没见么?要开始窜个子了么?
“照儿刚才做得好不好?”
张语不敢直说刚才自己溜号去了,反正从身边众人的反应看来,他今天表现是相当出彩的。这不,连她都给震住了。
“好极了。”张语这生只初见朱祐樘时,被那个腰系大带,手捧玉圭,穿着绣有日月章纹青黑色袞服的少年震慑住过。今日的照儿,竟隐隐有了祐樘当年的气派。这就是她今日失神的原因。
“真的么?”
“真的。”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照儿长大了。”
小猪嘿嘿一笑,“儿子私底下还独自演习过一遍。”
张语‘扑’的笑出声来,“来,坐下。跟妈妈说,父皇好不好?你好不好?”
“不好,糟糕透了。妈妈被困在连城,父皇跟儿臣一样,吃不好也睡不好。父皇瘦得比儿臣还厉害。”
张语捏捏他的脸,“妈妈不好,都怪妈妈。”
“父皇让我来接妈妈回家,妈妈,我们明天就回家。”
正文 十五章 这是我儿子
“好。来,换身衣裳,跟妈妈去见几个人。”
“嗯。”
江里等人就侯在这座别馆里,看张语带着便服的太子进来,大家楞了一下,不晓得要不要跪拜。
“师傅,今日我们只叙故人之情。来,照儿,还认得医正爷爷么?”
小猪看了半天,“好像有点印象,白胡子。”手在下巴处需抓了一下。
江里呵呵一笑,想起当初那个伤了手臂,脱得光溜溜站在他面前的小娃儿。
张语也想起来了,笑着把小猪拉到曲毓面前,“这个要叫师伯。是妈妈的师姐。这个是傅先生。”
“师伯好!傅先生好!”
曲毓有点怔忪,手里傅鸾词塞了个东西给她,一看是块玉玦。笑着递给小猪:“这个是师伯的见面礼。”小猪回头看看张语,见她点头,把东西收下,“谢谢师伯。”
“不客气。”
曲毓看看小猪,当年那个一身男装来学医的小女孩,儿子也这么大了。
“我还记得那时小鱼在回春堂长吁短叹,生不出儿子,日子难过。这一转眼,就这么多年了。”
江里摇头,“我就记得生这孩子时的凶险。”
一时让人感觉岁月如梭。
几人叙了些话,锦瑟回去拿了个盒子过来。
“一点小东西,是师叔给丫丫玩的。”塞到曲毓手里。“师傅你们就这么一路走么?不找个地方停留。”
“打算下半年去苏杭,合适的话就在那里定居下来。”
“苏杭啊,我也一直觉得那里是个不错的退休的地方。”她还想过安排张峦去那里钓鱼的。
“夜了,我们回去了。希望下回见面不用隔这么多年。”
张语本想安顿小猪睡下,再去找穆修晨商议些事。这些日子都没有机会和他单独交谈,回京后想必更难。小猪死活要跟,只好带他一起去。
小猪指着穆修晨说:“妈妈,我认得他。”这个人不用介绍。
“穆大夫要和我们一同回京的。还有你小叔叔、和他没过门的媳妇。”
“小叔叔哪去了?”
“送你四叔去了。”
穆修晨用眼睛指指小猪,“你确定要让他听?”
张语点头,“他可是重要的参与人员。”转过头对着小猪,“小猪,妈妈说过,等你够成熟了,会告诉你一些事。本来想着时间等不及你成熟了,可今天你的表现让我很欣慰。”
“是么?”受了表扬的小猪快活的很。
“好,你先安静听,听了可以言。”
张语就把二人的来历对小猪说了一遍。
小猪的接受能力显然比他老子要差得多,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哦,妈妈!”
“吓到了是不是?”
小猪点头,又转过身去看看穆修晨。想了半天,伸手拉着张语的袖子,“反正你是我妈妈。”
张语拍拍他的头,然后把她想要做的事告诉他。
小猪脱口而出:“三、三年,照儿不要,照儿不要父皇...”死字被张语捂住,“乖乖,你别喊。”看他点头,这才把手放下来。
“小猪,妈妈对不起你,你才十二岁。妈妈也不想...”
“那小猪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会回来看你。”
小猪想了一会儿,笑嘻嘻的说:“我也可以出来看你们。”
张语握住他的小手,“你、你愿意?”
小猪用力点头,“妈妈说的我就信,小猪也要父皇好好的活着。”
穆修晨自己倒了杯酒,正德皇帝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往宫外跑吧?
“等等,张语,你第一个该沟通的对象好像不是他。如果皇帝自己不愿意,你做再多事也是无用功。”
这倒真是个问题?两呣子对视一眼,一致同意说服当事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你跟一个当了一辈子工作狂,准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说你提早退休吧,会肯才怪。
“他、他要是不肯,我、我就离婚。”
“你醒醒吧,你当自己文绣呢。”
小猪奇怪的看着这个不同以往的穆修晨。
“妈妈,我们把父皇打昏了送出宫去。”
“好、好提议。你来下手?”
“我不敢。”
“这事要是你父皇不肯,终究是个心结,要他自己肯才行的。”
“好难哦。妈妈你继续想,小猪先睡下,坐车好累的。”
张语看着靠在肩头的儿子,小猪的肩撑得起这么重个担子么?别说祐樘,她都不放心。
“这样,张语,你先说服你男人,然后我再进太医院。”
张语爽快的说,“行,让你休婚嫁先。”我一定会说服他的。张语招来一个隐卫,这个人在江湖上混时耳朵被仇家扎聋了,特意带来的。让他把小猪送到旁边的房间里。
“那个,你善不善长唱歌啊?”
“流行歌曲呢就很擅长,我还曾是一代麦霸的说。至于古曲么,马马虎虎知道一点。”
少见穆修晨这样期期艾艾的时候啊,张语用‘手枪’指着他,“你、你不是那么恶俗,准备到玉箫窗户下唱情歌吧?哪天?哪天?我好请假出来看。”
穆修晨的脸有变红的嫌疑,不过他坚持那是喝上脸的缘故。
“你教我几男人伤害了女人,求取原谅的歌。”
“虽然我很鄙视你的做法,可是谁让我是你的亲友团呢,这个我责无旁贷。你等着,容我搜索一下。”
穆修晨翻下白眼,你当自己是百度大婶还是谷歌大叔啊,还搜索。
“有了,有了”
原谅我当天不懂得珍惜
只知任性
坏事情
唯愿你此刻可于虚空中
将心聆听
将来若真的再有个约会会完成
真的会再有这样深情
我以天为证
请你带领
......
“还行,还有没?话说马小玲那双腿超正啊!”切,男人!
张语又想了一下,“有一我觉得应该能打动她。”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这好,这好,就这两。”
“附耳过来,我还有一招传授。”
穆修晨听话的过来,看张语摆了个很熟眼的造型:“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
“好了,打住,我知道了。”
“实在不行你就就把跪地求婚使出来,戒指记得先准备好。”
正文 月不圆,人团圆
归心似箭的滋味就是对张语现在心情的最好概括。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回去见樘,说服他。
“妈妈,要到家了。”轻易再让你出来的了。”
“我也不会再离开他。”
“父皇肯定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你要先去缴旨吧?”是不是该分头行动,换马车了?
“父皇肯定不会在文华殿等我的,我自觉一点自己回端本宫。”
小猪料的没错,朱樘早早的便回了乾清宫。
“皇上,太子的车驾进东华门了,奴才去迎一迎。”
“迎什么,不许去。”
“奴才想皇后了。”余嘉腹诽,不知道这位前些天加班加点把今天空出来做什么,还不让他去迎一迎。话说他还真有点想皇后了。皇后多有意思一人呀,可比这位不苟言笑来得好。
张语站在寝殿外,看着高几级台阶上站着的朱樘,脸色不是很好,眼眶下是青黑青黑的。
提着裙摆。三两步跑上去。扑进他怀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朱樘地木然无反应持续了一会儿。然后两手狠箍住她地腰。“还知道回来你!”把她拦腰抱进寝殿。解了外衣。搁到床上。然后跟着脱衣上床。
“陪我睡会。”
张语乖乖地说:“好。”偎在他怀里。等了一会。确定他已经睡熟。才翻过身趴着。
“樘。对不起。害你担心地睡不好。都是我地罪过。以后都不会再离开你。”出去这几个月。她算看清一个事实。她张语。爱惨了这个男人。真地是没有他不行。她从十四岁爱到如今。早已是融入骨血了。
朱樘这一觉足足睡了快四个时辰才睁眼。睁开眼就低头确认张语还好好地在他怀里。
“你醒了?”张语一直陪他在床上躺着。四个时辰,他得困成什么样。才能倒下就睡了这么久。要知道这么多年。除了封印和休沐她就没见他睡足过两时辰的。
“真好,睡醒了一睁眼就能看到你。”
这么温馨地时刻,被张语肚子里不合作的鸣叫声打断。
“你不会去吃点东西啊?”哭笑不得的瞪着他。
“上回我走开了,结果你一会儿就醒了。非说是因为我走开你才醒的。我也没想到你能睡那么久,就想着一会儿就该醒了。我自己也犯困,结果就饿过了。想不到这会又叫起来。”上次余嘉告诉她了,她去更衣,还顺道看景。这人醒了就在屋子里阿语、阿语的叫。听得他不忍。
“来人,传膳,上快点。”
一群宫女鱼贯而入。麻利的摆上膳食,然后退出去。
两个人都饿了,吃的特别香。
“樘,我在外头吃什么都不香。回来看到你就有食欲了。你果然是秀色可餐地。”
“吃饭。”又开始跟他胡说八道起来,可这样胡说八道地阿语太难得了。要不是怕饿着了她,他真要好好听听。
张语果然食欲大开。一口气吃了两碗,这已经比平日多了。还觉得意犹未尽。要再添一些。手被按住:“好了,一会不好消食。”
在外头到底过的什么日
张语看看时辰,都小半夜了,于是放弃再吃一碗的打算。
“怎么办?这个点怎么睡
“这倒是我平常睡觉的点。”
“刚睡了那么久,又吃了东西你还睡得着,我看陈抟也要被你比下去。”
“我下辈子就做个吃了睡,睡了吃的人。”
张语闻言心疼的摸摸他,“来,我们补过个七月初三,然后再过七月初七,再然后是八月十五。等你有了睡意,再回来睡觉。”
“你也知道你错过了这么多日子啊。怎么补过?”
张语拖着他的手出去,指指星空,“呃,看星星、看月亮。”
“有什么好看的?”他几乎每日都要披星戴月地,还看。
“关键不是风景,是和你一起看风景的这个人。难道你不想和我看了,你嫌我不年轻了!”
“好,看、看、看,只要别叫我搭了梯子去摘就是
“那让你摘,摘不摘?”
“摘、摘。”
张语开开心心的挽住他地胳膊,她才不要那种掉下来是陨石的东西呢。她就要身边这个男人的心。
余嘉在旁边笑看了一会,返身去拿了件披风出来。
朱樘披到身上,再把她拢进来。余嘉识趣的站远点当布景。
“你困不困?”张语问。
“不困,你困了?”
“没,下午我也睡饱了才醒了。我是怕你困了,又撑着陪我。”手指着天上地星星,“樘,我都记下来了。青龙、朱雀、玄武、白虎。”
“不是什么座、什么座
“你想过中秋,可惜月亮不圆。”
“只要人圆了月圆不圆,也没什么关系。我们一年可以看那么多次月圆的。”
朱樘看她有了几分困意,却强撑着。
“来,阿语,我有点困意了,我们到床上躺着说话。”
“好。”
朱樘随口说着,张语起先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接几句,然后渐渐就没声了。看着臂弯里的女子,他面容益加柔和。终于回来了,完完整整地回到他身边。
知道张语睡觉比较安稳,他在她身上几处捏着,方才抱着直觉比从前瘦了许多。
“手细了。腿细了,腰也细了,居然连这里都小了。”这个老五,怎么照顾人的,早知道叫他一直在太庙跪着。还有老四那个家伙,不是一路让人安排膳食么?还巴巴地自己跑去送药、送食物。
回了宫自然要去见见老太太和太后,老太太看到她连连摇头:“风都能吹倒了。怎么养了几个月的病。越养越厉害了?”
“那边地水土不适宜孙媳休养,所以还是回来。紫禁城里有皇祖母的福气镇着,孙媳会很快好起来的。”
“去吧,去吧,回去好好养着,衣服穿在身上都能一晃一晃的。”
太后也笑着要她回去休养,既然和别院的八字不合,以后可别再住过去了。
走出清宁宫。张语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腰身,是松了点,但也没老太太说的那么不堪吧。
“差不离了。”拉着她坐上轿子。
“樘。小五自己挑地那个姑娘,你怎么看?”
朱樘撇撇嘴,什么眼光?
“其实不错啊,我相处了一段。人很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比宫里很多人都可爱。”
“你喜欢那样地女孩
“说不上喜欢,羡慕
这下他更不能理解了。“为什么?你还是觉得不幸福?”蹙眉把她看着。
“不是,我是羡慕她有父兄庇护。而且有一身武艺,可以随便高来高去。”
“还想着出去呢?”还没吃够苦头。他可是再不想来这么一回了。
张语拉住他的手,“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能锁住我,除了樘。你就是唯一能锁住我的牢房。”
“那咱们就锁在一处吧。”朱樘把手指Сhā进她的指缝里,牢牢握住。
“其实让小五娶小茶有一个好处,她有一份很大的嫁妆。”
“乌合之众,不稀我们被困在那个奇门遁甲里的时候,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而且我让小方去查看过,他们的纪律性很强,协调性也不错。不比你地正牌军差。”
张语知道,这么些年,他一直心心念念着要雪土木之耻,于是不惜耗费银两练军,裁汰老弱,罢黜不力。即使在他这里做不到,也寄厚望于后人。
“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能把这笔嫁妆带过来,堂堂皇弟,不可能娶个山贼做王妃。你不要再说了。到时候皇祖母知道了,又要把帐算到你头上来。”
看说服不了他,张语只好为小五祈祷:小五,你自求多福吧。
“阿语,你说他会不会就此脱离皇室,不回来了。这小子的心好像越来越野么?”
“我给他找了个名义,他说要想想,然后就跑去找你了。哼,他要敢不归家,我抓也要把他抓回来的。”
“小五他一个闲散王爷,不回来也没太大关系吧?”
“他身为朱家子孙,怎么能在外面闲晃荡。”
张语叹口气,那要说服他本人翘家,岂不是真要等到太阳不从东边出来。
小五送他四哥回去,实在忍不住,闷闷地说:“四哥,她是三嫂。”
“认得她的时候她就是三嫂,我当然知道她是三嫂。”
“你这样不对。”
“我做什么了?老没做。只是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帮一下忙。
“四哥,我和你一起长大,不想看你越陷越深。”
“谁跟你一起长大,你出世地时候我已经九岁了,是我看着你长大。”
小五的声音低下去:“你、你为什么会...”从小三嫂就喜欢自己,却对三哥只保持礼貌上地来往。
“不知道,从小我就只能站在旁边看你们玩,看你们笑闹。可能看得多了,不小心就上心了。你还记不记得那年冬天,有人进了一只鹿上来,你们在园子里逗鹿。”
小五点头,那天张语还给他讲了《九色鹿》。
“我那日看到她穿着件大红毛领的大氅,逗着那只鹿玩,在雪中跳来跳去地,不知怎么就转不开眼了,然后就是这么多年。”看小五面露怪异,“你觉得奇怪?哼,你那个小强盗婆又是怎么看上的?”
“才不是呢,只不过她生父恰好是强盗而已。你不要乱给人扣帽子。”小五顿时脸红脖子粗地。
“好好,我不说。反正跟我也没有太大关系。不过,你记住,不要把三嫂扯进来。在皇祖母跟前你是孙儿,可她只是孙媳而已,不一样的。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学会自己承担,不要把什么都推给她。”(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正文 小猪的青春期
小茶有些忐忑,不想随小五回京去。
“小五,你哥哥到底是什么人,我听到有人叫他王爷。”
“他是兴献王朱,我是岐惠王朱。”
“你、你是王爷?”
小五握住她的手,“你说过不管我是谁,你都一样的爱我,我也是。”
小茶第一次有了不确定,“那你的三嫂,就是皇后咯?”
“嗯。你放心,太祖爷早就有言在先,我家娶媳妇可不要门第高的。”
“可也不会要我这种江湖儿女吧?”
“你跟我回家去,母后是很好很好的,从小就特别疼我,皇祖母即使一开始不答应,慢慢也会接受你的。你说过的,愿意为了我去做尝试和改变。”
“你放心,我会尽力。”小茶回握他的双手,两人相视而笑。
“不要担心,等我把事情办妥了再来接你。我先把你安置好再回宫去。我们即刻赶回京去,还可以赶上重阳
宫里也正在为过重阳节而准备着。张语正在最后核查重阳宫宴地名单以及菜色。听人来报。五王回来了。这个老五要怎么安排呢?肯定是不能公开露面地。
看着一身侍卫服饰出现在面前地小五。张语掩口而笑。其实她觉得他地样子扮内侍会更好。白面无须地。
“小茶呢?”
“在京城地朋友家里。就是臣弟跟皇嫂提过地一同在颜侍卫手下学武地。”岐惠王府里有一个侍卫。平日里做事不显山不露水地。却是武林高手来避祸地。小五地武功多半是跟他学地。
“好了。你去母后宫里吧。她好久都没见你了?记住。欲速则不达。”
“是。皇嫂。那我去
今年宫宴倒是其次。反正定好了有礼部张罗,倒是家宴比较伤脑筋。
老太太的戏班子倒是又排了不少好戏。
到了日子,台子上热热闹闹的唱起了《负荆请罪》,老太太诧异的说:“这出戏谁点的?”
“是五弟。”张语挨过来悄声说。
老太太看她一眼:“老五回来了?臭小子,回来了也不来见哀家。”
太后温婉笑着,“昨儿刚回来,野人似的。儿媳让他拾掇拾掇今日过来。”
好戏散场。场上就只有家人还有云姑姑、余嘉几人。小五背着荆条从后头出来,跪在老太太跟前,“皇族母,孙儿胡闹,令皇祖母担心
“那也不算什么,就是你府上地人乱报什么丧讯。幸好皇帝没让我知道,你回来了才告诉我。不然哀家今天非抽你不可。要请罪跟你皇兄请去,你怎么恢复身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还要他操心
“皇、皇祖母,孙儿不想恢复身份。”老太太地脸慢慢沉了下去。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好好跟皇兄认个错。”太后听了,起身摁住他的头。
朱樘喝了口茶,“朕这里没什么,就说奉了密旨办差去了。假报死讯,以为隐人耳目。也不敢有谁去穷究的。”
“还不快谢恩?”太后把他转过来。对着皇帝。
昨日住在太后宫里,呣子俩也谈过。太后的意思是要他回复王爵。有没有封地倒无所谓。那个小茶,到时候收个房也就是了。王妃还是要另择的。
“皇兄,臣弟只想闲云野鹤一生,望皇兄成全。”
“阿云,你带着人先出去。”出声的是老太太,清场了。
“妈妈,小叔叔做错什么了?”小猪小声在耳边问。张语蹙眉,那么急做什么?这得下水磨工夫。
“小五,你要气死祖母不成,千挑万选,带了个江湖女子回来。你是怎么会到那种草莽地方去混的?”
小五磕了个头,“孙儿不敢。只是确是两心相许,求皇祖母成全。”
“你休想,着人明日就把那女子送出京去,皇后,你邀集京中闺秀入宫,替岐惠王选妃。哀家老了,你们婆媳看着把这事办了。老五也不小了,最好在年前就定下来。”茶。”
“啪!”老太太把茶碗往手边一顿。
“五弟,还不快下去。”朱樘赶紧起身扶住老太太。“皇祖母别急,五弟一时没想明白,孙儿慢慢劝他也就是了。”亲自把老太太扶回房歇着。
“你是长兄,要多管束他,闹成什么样子。”
太后带着小五回去了,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走吧,我们也回去。”小猪犹豫了一下,看看父亲,“儿臣送父皇、母后回宫。”
“不必,你自己回去。”回头皇祖母又不给你好脸色看。”
“我没要掺和,这本来就是他们两个的事,我有自己地事”
“啊,什么事?”
“你和照儿就是我的事。”
四更了,该叫太子起床读书了。小宁子赶紧掀开帘子,走到床前轻唤了几声。
叫太子起床不是件容易差事,有时候这位主子醒了还要装睡,难叫是出了名的。
今日却稀罕地看到太子已经坐起来了。
“殿下!”小宁子看他拥着被子,怔怔的坐在床上,两眼瞪得老大,一副茫然的样
“殿下,该起了,去晚了太傅要说的。”
小猪烦躁地揉了揉头,“知道了,你去那边柜子给我拿条裤子来。”点,小心误了孤去学堂。”小猪脸涨得通红,尿床了?好像又不像。
“哦!”小宁子想明白了,赶紧拿了裤子伺候他换上,然后再穿其他的衣服。
“你刚才哦什么,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宁子低下头去,“奴才听到侍卫大哥说起过。说是成|人了就会这样地。”
“真的?”
小宁子点头。
“可是、可是孤昨晚还梦到了彤云姐姐。”小猪抬高手。方便小宁子给他系腰带。
“听说,是要想女人地。”
张语现小猪最近看到她,眼神有点躲躲闪闪的。这小子怎么了?
“樘,你有没觉照儿地嗓音在开始变了?”
“有么?”
“可能是你日日听着不觉得,我那日猛一下听到,冷不丁吓一跳。我明天叫他来问问。”张语低着头想,从前女孩儿出嫁前有母亲传授性知识,那男孩子呢?难道要像樘一样让人拿着春宫图来讲解。
“你不是说让他等到十六岁么?找个人给他讲吧。宫里有专人做这个。”
“怎么能去指望外人?”张语知道宫里的流程就是先学理论。然后挑个年长宫女来帮助皇子成|人。不行,小猪还小。
“都是这样的,你就别异想天开了。”
“哎呀。这事你先别管。”
男孩子的青春期,张语一早起来就找了医书来看,研究了老半天。
小猪下午过来就被留下
“小猪,你最近是不是觉身体同以往有些不一样?”
小猪想了想。“妈妈,谁告诉你的?”神情中有些羞涩。耳根微微泛红。
那就是了,张语握住他地双肩。“男孩子到了这个年龄差不多是该这样了,小猪长大了。”
小猪把头抬起来看着她。眼神里闪着疑问。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比以前能吃饭了?”
“有,以前吃两碗,现在要吃三碗。”
“声音也在变了,”张语用手指点点他地颈子,“然后喉结也要长出来,个子会蹿得很快。别怕,都是这样的。”
小猪忸怩了一会,“妈妈,我还老想亲彤云姐姐。”
张语摸了摸他的脸,小猪一脸信赖的把母亲看着。
“妈妈,我记得你的话,不能占人家便宜,我没亲她,就想想而已。”看张语没说话,他急急的表白。
“妈妈相信你,不过,你还真的小了点。不要急,再等几年。照儿不是跟妈妈商量好了,要好好帮着父皇么?”
小猪把腰板一挺,“嗯,照儿记得。妈妈,你说服父皇了么?”
“还没呢,这个也不能急,妈妈也在愁。”
“妈妈愁父皇不肯答应么?”
摸摸他还有点泛红的耳朵,“是,要想父皇答应,除非小猪已经足够成熟,可以承担得起这副担子了。”
“妈妈,你不是说我长大
“身体是长大了,心呢?照儿你从小就没吃过一点苦头,妈妈也不放心。”
小猪搓搓鼻子,挺挺胸膛,“小猪会努力让父皇母后放心地。”一副小男子汉的样子。
“妈妈,小猪每晚都乖乖喝牛|乳的,也做妈妈说地体育锻炼,那小猪会不会长得很高?”
“你想长得很高的话,就不能总想着去亲女孩子。多想想怎么跟着父皇学习治国御人之道。”
“不想,多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张语看他摇头晃脑的可爱,也不像初时那么别扭了。
“小猪,你以后想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要像妈妈一样好看,跟妈妈一样地喜欢小猪,要好玩、能跟小猪一块射箭骑马划船,这就行了。这样的话,小猪也会跟父皇一样,就守着她一个人。”
脱口而出,看来早想过
“你想像我们这样?”
“嗯。”小猪用力地点头。
“那么,你自己要先成为一个值得好女孩托付终身,一生去爱的男人。然后才可以去跟对方提要求。”
“好。”
小猪出去地时候,眼神在琉璃身上转了一圈,和彤云做了个比较了。
张语在里头瞅见了,笑一笑,她那个年纪也正对电视里的长腿叔叔、流川枫着迷呢。
“樘,照儿他,会想女人了。”
“他不会想你才要担心好不好。”
“不是担心,就是觉得怎么一下子就长大了。”那个叫彤云地,先不去动她,看紧些也就是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正文 十年之约
接下来,的确让张语忙得无心顾及老五的事,他自己也不敢再提,因为,一向硬朗的太皇太后在十月的寿宴后就开始身体不适,时好时坏的。众人不敢马虎,王太后与张语更是日日在近前伺候着。不过这一来,谁也没心思给他选妃了,倒也拖了下来。
由于太后精神不济,张语更不敢让她累着,把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整日的在老太太跟前服伺着。
朱樘一向事祖母极孝,也改五日一探为日日探视。
临走时,张语送他出来。
“你别把事都揽在自己身了照儿几眼,他怎么样?”
“好像是长大了,也懂事多了。太傅们对他的学业、举止都很称赞。”
“那你呢,你满意么?”
朱樘沉吟了一下,“火候还不够,你那么急做什么。看这气色,又上火了不
“你看得出来?”张语不信,不过她的确有几分上火。
“久病成良医么。”
“别胡说。”张语蹙着眉头。
“回去吧。晚上伺候皇祖母歇下就早些回来。”
回到清宁宫地寝殿。老太太喝过了药。正靠在大迎枕上养神。看她回来。淡淡地问了句:“那个女人。哀家怎么听说还在京城哪?”
“这个孙媳没顾上去留意。既然皇祖母问了。孙媳派人去打探就是。”
“嗯。你要顾着皇帝。还有太子。如今又在哀家这里。是忙不过来。这事你就不要Сhā手了。”
云姑姑赶紧答了一声。走了过来。
“你去安排。三日之内一定要让她离京。”
“皇祖母吃了药,感觉可好些了?”故意说给她听到,就是警告她不许Сhā手吧。
“皇帝刚来看了哀家,有他这份孝心,哀家就好了一半,何况你还日日这么守着,就快好全了。”
“皇上事多。可心却在皇祖母这里。孙媳日日回去他都要问上半日。就是照儿,也心心念念着要来看太祖母。一会儿下学,就该过来唉,老四家的总也生不出个儿子来,老五又混闹。”
张语想起自己没孩子那几年,对四王妃倒是生出同病相怜之感。幸好她不在老太太跟前。她敢打赌,小茶一定是很好生养的。可是又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好了,我喝了药,也要歇中觉了。你也去眯会。”
“孙媳看着皇祖母睡着了再走开。”
小茶被人恭送出京城三十里地。来人才离去。
“小茶姑娘”
“谁?”
前方缓缓驶来一辆马车,一只秀气的手挽起车帘,从车上下来。
“方夫人。”
锦瑟微微一笑,“我家主子抽不开身。让我代她来送送小茶姑娘。”
“有劳了。”也翻身下马来。
锦瑟握住她的手,“姑娘是要回家去吧?”
“对。”
“我家主子让我转告你四个字:来日方长。这次的事五爷并不知道。老太太正病着。家里也不敢拗她地意思太甚。姑娘可别钻牛角尖
“谢谢你家夫人,放心。我理得清。我也想我娘了,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冲锦瑟抱抱拳,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锦瑟回头上车,吩咐车夫回城。
小五正在张语跟前,气恼不已。
“你别晃来晃去了,晃得我眼花。”
“妈妈,为什么太祖母不喜欢小叔叔自己选的媳妇儿,她都没见过。”
“呃,不投缘。”
“那我以后娶媳妇,要是和妈妈不投缘的话,怎么办?”
小五也坐了过来。
“妈妈会尽最大的努力去爱屋及乌。”纵使不喜欢也不会把人赶走,大不了各过各的嘛。
“可皇祖母直接就把人否决了。”
“五弟,皇祖母有她的立场。你就先消停些,等她身子好了再慢慢计较。”
“皇兄说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就不信,如果今天被赶走的是皇嫂,他还能那么心平气和地。”小五气咻咻地说。
“你有本事当面跟他顶去,背后叨叨什么。你先顺着大人,往后再想办法。放心,小茶说她理得清。还说了后会有期呢。”
小五愁的说,“她家还有父兄,她自己理得清有什么
这倒是个问题,“让你江湖上的朋友帮你先盯着,我看她也不是会随便被父兄摆布的性子。”
“只好先这样,太子,但愿你以后能顺利。我先回母后那去了,省得一会找我。”
小猪举手和他对挥了一下,道再见。
“妈妈,我不会去喜欢你不喜欢的女孩儿的,我保证。方才小叔叔在,不方便说。”声音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粗噶。
张语看着他,“说得好听,回头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不会的,妈妈,什么叫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张语看看刚进门地朱樘,“问你父皇去。”
朱樘尴尬的看看张语,“那天让老五气着了,话赶话就说出来了。”
小猪低了头偷偷笑。
“幸好我这人一向不钻牛角尖,只认既定事实。不然一定拉着你不依不饶的问,要是今天是我被赶出去,你要怎么办?”
“所以娶你比较好。”
“父皇,母后,儿臣告退。”
朱樘在她身边坐下来,“皇祖母好多了么?”
“嗯。精气神都恢复地不错,今日能进参汤了,她让我回来歇歇。说不能冷落了你。”都能算计人了,恢复得应该不错。
“皇祖母年纪大了,你多留点神。”
“嗯,你放心。”
“对了,没事写那个《定风波》做什么。你想归去哪里呀?”
“既然是归去。还能是哪?哎,你别扯我头。”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知不知道。百年之后也要埋在夫家的。”
“知道,知道。你说我身上香,早预定下了熏坟。”
“扑!生同寝、死同|茓,这不是很好么。居然能让你说成是熏坟。”
张语不做声地看着他。
“又怎么了,瞧这满脸地不乐意,我想想。是不是儿子大了,不黏着妈了,心头失落?”
“不是地。樘。皇祖母她年岁大了,有些病痛。你就担心得不行。你有没有想过,你病了,我也会担心
朱樘捏捏她的鼻子。“我这不是好好地么?”
“别想那么多了,你呀。就是忧虑太重。”
张语还想再说,直接被他用嘴堵住。辗转吸吮,不给她机会继续说。在张语不在的那段期间。他有一次四肢冷,短暂晕厥地情况,连守在殿外的余嘉也被瞒了过去。只后来单独召见太医,太医说是积劳太甚,损了元气。阿语很急照儿地成长,他何尝不急。归去,若是上天再许上十年,那时他或能携她一同看细水长流,那才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张语几次想提起话头都被他打断,叹了口气。气结,你不让我说就没有这回事了?
“别跟我置气,阿语一向是最肯体谅我地。”朱樘摇晃着她。
“樘,你有没想过、有没想过考虑下四弟?”反正最后也是落到他们那一支去,不如把兴献皇帝这个名号坐实了,也省得嘉靖以后那样闹腾。
“你在说什么啊?阿语,朝上的事你不要管。”
“是,是臣妾无状了。皇上恕罪。”
朱樘揉揉额角,“你别这样。太子名分早定,又无任何失德之处,岂可轻言废立。不知道的,还以为照儿不是你生的呢。”
“这话我不会再说了。樘,我不求别的,只想和你一起,平平淡淡的一世携手。你不可以丢下我。”张语双手圈住他。
“不会,不会。”拍拍她的手。
“空口白话。”
朱樘把她的脸托起来,“那,盖个印如何?”
“跟你说正经地,别胡闹。”
朱樘的脸也严肃下来,“阿语,我并非眷恋权柄,不肯放手,可是也要有个合适的时机,合适地人选。照儿,还太小,性子也没有定下来;老四,他也不是愿意接下这副担子的人。如果没有照儿,或许还愿意。而且,皇帝有嫡长子,立皇太弟也不符合立嫡立长的规矩。这样,会乱套的。先皇还有好几位兄弟在呢,天下能没有异动。照儿可是大明开国以来,除了太祖爷那位太子,唯一以嫡长子之身立为储君地。改立别人,群臣也不会答应的。这样,十年,你再给我十年,等一切安定下来,到那时,我陪你去游历天下。可好?”
张语把脸埋进他地怀里,你哪里还有十年。
“就不能早点么?我好想跟你一起去西湖钓鱼,去泰山看日出,去塞北看胡天雪地,去看看蜀山蜀水...”
“你容我点时间。高堂尚在呢,岂可远游。”
知道一时半会肯定是说服不了他了,可这个男人他愿意许她一个未来,十年之约。作为女人,也算是不枉此生
轻轻揩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你还欠我一个女儿呢,打算什么时候兑现啊?”
“谁、谁欠你一个女儿
“你啊,还能有谁。”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我说,生一个模样像你,性子像我地小公主。可是你不乐意,说姑娘家性子像我不好。所以说好了,生一个模样性子都像你的。别赖账啊!”
“这个得随缘,想生就能生啊。”
“天时地利都有了,咱们再多多努力,哪有不成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com,章节更多,
正文 彤云这丫头
张语把小猪对身边一个宫女挺有好感的事同朱佑樘说
“你既然不让他...干嘛又把人放在他身边”随手翻过一页。
“可这是照儿亲口告诉我的,我要是把人弄走,下回他就不会同我讲实话了。再说,他不是还小么,难道,十二岁就可以了?”
朱佑樘看着抓住他袖子的张语,心头好笑,还说没有失落儿子长大了。
“呵呵,不清楚。”
琉璃奉命给太子送了盘桂圆过去。屋里,小猪正在写字,彤云在一旁给他磨墨。
“殿下,娘娘说桂圆是补气血的,可吃多了要流鼻血,让您少少吃些。”
“哦,你放下吧。”
琉璃起身,彤云早麻利的把说过盘子接了过来,二人都是那年选秀进来的,算是比较出挑的。那会十三岁,现在十六。
“姐姐不再坐会?”
“不了,妹妹止步,不消送了。”
清宁宫里。却是云姑姑按张语地嘱咐。给老太太煮桂圆红枣粥喝。
“依奴婢看这皇后娘娘整日把心思放在这些个养生之道上。倒是挺好地。”
老太太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她要是只想着这些个。哀家倒也放心。可你看看前些日子。闹成什么样。偏皇帝又一味袒护着她。什么都依着她。”
“说起来。皇后娘娘同娘家人倒并不太亲。只淡淡地来往。”
“这可是她聪明地地方。那样子乍然富贵起来。她娘家兄弟可不如她沉得住。她自己压着些。总比以后让人家打压来得好。外戚之家。这个度不好把握啊。”
“主子。奴婢听说小太子长大了。身边还有个中意地宫女。”
老太太喜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所以主子一定要好好养着,过两年,还能看到玄孙不是。五代同堂,多和美
小猪来请安的时候,被老太太抱在怀里。心肝的叫着。
“太祖母。您身子大好
“好了,好了,全好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话是对侍立一旁的张语说动。
“这是孙媳地本分。”
“好了,玩去吧。”
“照儿陪着太祖母。”
“小乖乖,你去吧。太祖母同你母后说会子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