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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小说网 > 花边浪子之彩虹剑 > 第二十五章伪选盟主

第二十五章伪选盟主

“叫做「风雷引」。”范子云一面摇头道:“不是家师教我的。”

商小雯问道:“那是什么人教你的呢?”

范子云道:“是一位叫做游龙的老前辈。”

“游龙?”商小雯好奇的追问道:“那是个怎么样的人?”

范子云道:“那是个脸形尖瘦的老人家。”他把游龙的长相大概说了一遍。

商小雯心中一动,问道:“这位老人家是不是有些古古怪怪的,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滑稽突梯,还时常摸他的鼻子?”

“对极了,你说的一点不错。”范子云欣然问道:“你也认识他老人家?”

“咭,你当他是谁呀?”商小雯咭的笑出声来,说道:“我你说,他叫游龙,就怀疑是他老人家了。”

夏玉容道:“四妹,你快说呀,这人是谁呢?”商小雯道:“他就是我师公咯。”

范子云惊奇的道:“会是你师公?”

“谁骗你不成?”商小雯接道:“他老人家就是人称笑面神丐的游一夔,夔,不就是龙么?游龙,不就是游一夔么?他老人家今年已经快一百岁了呢?”

“对,对。”范子云道:“游老人家说过,他今年九十七了。”一行人边走边说,又走了两里来路。

范子云忽然脚下一停,抬头看看天­色­,差不多已有三更光景,这就说道:“大哥、二哥可是仍回夏家堡去么?”

“我不回去。”夏玉容笑着摇头道:“我想我们在附近找个农家,暂时先住下来,我要报雪了娘的血仇再回去。”

“这样也好。”范子云道:“那么小弟还得回夏氏别墅去一趟,你们只要在路上留下记号,小弟自会找来。”

商紫雯一怔,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她,关切的问道:“你还要回去作甚?”

范子云道:“我要去救三湘大侠于化龙于大侠。”

商小雯道:“于大侠被囚禁在书房地窖之中,我也要去。”

商紫雯为人持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呢?”

商小雯道:“人家是翠翠说的咯,唉,时间不早了,你­干­么问个没完?”范子云就把方才自己两人在后院听到兵刃击撞之声,和翠翠负伤,说出于大侠被囚禁在书房之事,大概说了一遍。

商紫雯道:“这么说,方才我们入林之前,果然有人潜入庄中,把林内暗桩都收拾了,翠翠是他们派来卧底之人。”

商小雯道:“你现在都知道了,好了,三哥,我们得快些走了。”

夏玉容道;“要去,我们就一起去,只是经过方才这一场拼搏,只怕他们已然有备,救人可不容易呢。”

商小雯咭的笑道:“大姐,你这话正好相反,就是因为方才我们都露了面,他们一定以为我们已经走了,戒备必然松懈,再去正可趁他们不备,这叫乘虚而入。”

夏玉容点点头道:“四妹这话也不无道理,好,我们那就走吧。”

一行六人趁着黑夜,重新又折了回去。这回他们是救人来的,更不能打草惊蛇,何况老子山人手众多,加上峨嵋和扫花门的人,实力也不可轻估。大家拉长距离,由范子云领路,一个接一个,提气疾行,藉着夜­色­掩护,渐渐地接近庄院。

范子云一马当先,施展绝顶轻功,恍如夜鸟投林,一下掠入树林,就在目光一瞥之间,就看到一棵大树后面,隐伏着一团黑影,暗道:“看来他们果然已有防备,那是预料自己等人会去而复返了。”心念一动之际,立即俯身拾子粒石子,扣在指上,朝那人弹去。

他如今功力深厚,双方相距虽在两丈以外,这粒石子出手,认岤奇准,自可制住对方岤道了。正待回身向后来的夏玉容打个手势,哪知这一转身,陡见离自己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个手持钢刀的黑衣汉子,睁大双目,望着自己。范子云在毫无防备之下,不觉吃了一惊,要待扬腕发指,忽然发现那黑衣汉子似乎丝毫不见动静。

就在此时,疾风飒然,夏玉容已经飞快的穿林而入,低声道:“子云弟,你在看什么?”

范子云低声道:“小心,林中有暗桩。”

夏玉容道:“在哪里?”

范子云迥眼看去,那黑衣汉子依然原式不动站在那里,口中不禁轻咦一声道:“奇怪。”接着商紫雯、商小雯也一齐掠入林中。

夏玉容回头之际,自然也发现了,低低的问道:“是你制住了他?”

范子云道:“没有。”他只说了两个字,身形一晃,掠到那黑衣汉子身边,仔细一看,这人果然给人点了岤道。心中更觉奇怪,说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商小雯道:“他穿着一身黑衣,自然是老子山的人了。”

范子云道:“不,我是说,他会是什么人制住他的呢?”

只听商紫雯道:“你们看,那边也有一个。”

这一停下身来,他们竟在附近数丈之内,发现了八个黑衣汉子,每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着黑黝黝的铁管,自然是极厉害的暗器了。这八个人,有的隐伏在树后,有人隐伏草丛之间,把这数丈纵深的一片树林,布置成一个袋形的阵地。这袋形阵地,正是从林外进来的必经之处。若非事先有人已把这八个黑衣汉子制住,这八管针筒一齐出手,就算你武功再高,在黑夜密林之中,也不易躲闪得开。

夏玉容道:“这就奇了,什么人会在我们之前,制住了这些人呢?”

商紫雯道:“这人不但把八个人一齐制住,而且还让他们保持原来的姿势,若非走近细看,一点也看不出被人制住了,光看这一点,此人武功一定很高。”

商小雯道:“人已被制住了,还有什么好研究的?既然有人替我们开路,可见是友非敌,我们时间不多,快些进去才是。”

范子云道:“四妹说得是,大家跟我来。”话声一落,当先掠起,从树林左侧穿出,只见林外树下,同样站着两个黑衣汉子,看到自己掠出林来,依然一动不动。

他已经有了经验,心知这两人自然是被人制住了无疑,也就不去理会他们,一提真气,身如浮矢掠空,横空越过一片草地,落到围墙之上,目光迅快朝墙内一瞥,飞身飘落地面。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秋月、秋桂也跟着跃落。

这里已是夏氏别墅的东院,长廊尽头,月洞门内,正是夏云峰的书房了,范子云走近月洞门,脚下方自一停。夏玉容低声道:“子云弟,你可知爹书房里地室的入口么?”

范子云回头道:“不知道,我是听翠翠说的,可惜她话没说完,就死了。”

夏玉容道:“那我们快进去找找。”

范子云压低声音道:“书房里好像有灯火。”

夏玉容道:“那会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呢?”

范子云道:“我们小心些,别让里面的人发觉了。”

夏玉容点点头,回头道:“秋月、秋桂你们守在外面,不用进去了。”

四人放轻脚步,一个接一个悄悄溜进月洞门,好在这院落中花影扶疏,种着不少花木,可以藉着花树隐蔽身子。一排三间,­精­致的书房,灯光是从左首一排花格子窗中­射­出来的,四扇窗户,全敞开着。这时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你这老儿,是哪里来的?”

接着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说道:“回大师傅,小老儿是这里东院打更的,方才……”

那尖细声音又道:“方才什么快说。”

那苍老声音道:“方才小老儿从外面经过,看到书房里有灯光,想进来瞧瞧,夜­色­深了,火烛要小心,没想就被大师傅喝着叫老儿进来……”

范子云听到那苍老而低沉的声音,不由心中一动,这声音他听来很熟,不就是传自己「风雷引」神功,自称游龙的游老人家?心中不禁一喜,急忙蹲下身去,低低的道:“那说话的是游老人家。”

夏玉容问道:“就是四妹的师公咯。”

夏玉容急忙回过身去,朝商小雯低低的道:“子云弟说,那说话的是你师公。”

商小雯喜道:“真的,我们快进去瞧瞧。”

商紫雯道:“你别鲁莽,我们先看清楚了再说。”

四人又悄悄的移动,隔着一排花树,已可从敞开的窗户中,看到室内的情形。那是书房的起居室,布置得极为­精­雅,一盏高脚落地古铜灯檠,罩着白瓷灯罩,灯光洁白而柔和。窗口放一张花梨木雕花长几,对面坐着一胖一瘦两个老和尚。时当盛夏,那胖和尚赤着上身,两|­乳­|下垂,看去像一个­肉­团,他对面的瘦和尚生得浓眉细目,身上也只穿了一套淡黄的短衣。

几上放着四盘菜肴,各人面前放一个大海碗,敢情装的是酒,因为几旁就有一坛已经开了封的陈年花雕。这两个老和尚的身旁,站着一个尖瘦脸老头,一身夏布短衫,一直在陪着笑,看去果然是个打更人模样。范子云一眼就认出站在一旁的尖瘦脸老头,不是游老人家还有谁来?那一瘦一胖两个老和尚,他也见过,正是五台山的大达尊者和大德上人。

商小雯喜道:“果然是师公他老人家。”

商紫雯暗暗扯了她一下衣角,压低声音道:“快别说话。”

只见大德上人眯着眼睛道:“你这老儿,我好像哪里见过?”

“是,是。”笑面神丐连连陪笑道:“小老儿每晚都在这里打更,大师傅自然见过了。”

大达尊者举起大碗,一口就喝了下去,细目微睁,沉声道:“你真是这里打更的?”

“是,是。”笑面神丐躬着身,陪笑道:“小老儿从前是在夏家堡打更的,后来,这里别墅建好之后,蒙堡主垂怜,小老儿打了二十几年的更,所以就把小老儿调到这里来,专门负责这座东院,工作就轻便多了。”

大达尊者用手掌在酒坛上一点,就把酒坛吸了起来,自顾自倒满一海碗酒,放下酒坛,问道:“你会不会喝酒?”

笑面神丐望望酒坛,咽着口水,陪笑道:“不瞒大师傅说,小老儿打了几十年更,别无嗜好,就是喜欢喝一盅,咱们这里的人,都叫小老儿醉鬼老王……”

“好。”大达尊者伸手把面前一碗酒推了过去,说道:“这碗酒赏你喝吧。”

笑面神丐听得一喜,但望望大达尊者,又迟疑的道:“大师傅,这……是你喝的,小老儿……怎敢……”

大德上人不耐道:“老头儿,我师兄叫你喝,你就喝,噜嗦什么?”

“是,是。”笑面神丐连连躬着身道:“多谢大师傅的赏赐。”一面巴巴结结的移上一步,双手捧过酒碗,喝了一口,咂咂舌尖,陪笑道:“不是大师傅赏赐,小老儿一辈子也没喝过五十年的陈年花雕,真是好酒。”他一面说话,一面又贪婪的喝了一口,接着也就不客气,咕咕几口,把一大碗酒全喝完了。

范子云看得暗暗好笑,一面就低低的把这两个老和尚的来历,跟夏玉容说了。夏玉容又转过头去,附着商紫雯耳朵,告诉了她。商紫雯道:“这么说,这两个和尚大有来历,游老人家故意和他们瞎扯,一定有用意的了。”一面又把两个和尚的来历告诉了妹子。

笑面神丐喝完了酒,双手颤巍巍的捧着酒碗,放到几上,一面躬着身道:“谢谢大师傅的酒,真是多谢,小老儿还要打更去……”

大达尊者道:“别忙。”他手掌一伸,又把酒坛子吸了起来,倒满了一碗,说道:“老头儿,你再喝一碗去打更也不迟。”

“这……这……”笑面神丐耸着肩道:“不瞒大师傅说,小老儿平日只能喝个四两,再多,就会醉了。”

大德上人细声喝道:“醉了有什么要紧,我师兄替你斟的酒,你敢不喝?”

“是,是。”笑面神丐急忙躬身陪笑道:“喝,喝,嘻嘻,这是好酒,小老儿……就算醉死也要喝……”他又颤巍巍伸过手去,但他这回双手还没碰到酒碗,口中忽然「啊」了一声,双手捧着肚子,弯下腰去,说道:“小老儿……肚子好痛,呃,不……不对,这酒里有毒……”他口中说着「酒里有毒」,人却移动着脚步,凑上一步双手抢过酒碗,捧着就喝一口气把酒喝­干­了。

大德上人眼睁睁望着他,细声问道:“你不是说酒里有毒吗?怎么又把它喝下去了?”

笑面神丐这两大碗酒喝下肚去,已是醉态可掬,哭丧着脸道:“小……小老儿不管有什么疼痛,只要喝几口酒就不会痛了,但这两碗都是毒酒,小老儿这条命就报销了,这……叫饮鸩止渴小…小老儿死不足惜,只是……只是难见我主人一面,教小老儿死不瞑目……”

大达尊者问道:“你主人是谁?”

笑面神丐忽然又「啊」了一声,双手捧腹,弓下身去,抬起目光,望着大达尊者,神­色­凄惶的道:“大师傅,是……是在酒中放了穿肠毒,我……我肚子好痛……”

商小雯低低的道:“会是真的?”

商紫雯忙道:“你安静些看下去,先别作声。”

大达尊者忽然细目一睁,­射­出两道棱棱金芒,嘿然道:“你们中原武林,惯使机诈,咱们明明在扫花山庄见过,你却硬要诿称是这里打更之人,这点花样,如何能瞒得老僧法眼,老僧在你酒中浸了一下黑夜叉环,这比穿肠毒还要厉害十倍……”

他展示了一下右手中指戴着的一枚指环。那指环乌黑有光,雕刻着一个凶狞的夜叉面貌,显然是一件剧毒之物。大达尊者不待笑面神丐开口,续道:“不过你老儿只要好好回答老僧的问话,也许可以不死。”他有解药。

笑面神丐摇着头道:“小老儿想过了,小老儿还是死的好。”这话听得大达尊者不禁一愕,蝼蚁尚且贪生,他居然选择了死,这人岂不怪哉?

大德上人眯着眼睛,问道:“老儿,你怎么会活得不耐烦的呢?”

笑面神丐道:“两位大师傅武功高强,小老儿又中剧毒,自问愧对我主人,还是死的好。”

大德上人问道:“你主人是谁?”他们自然急于想知道他的主人是谁了。

第三十三章笑面神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笑面神丐道:“小老儿也不想再隐瞒二位大师傅了,小老儿的主人,就是……就是……啊哟……痛死我了……”他连说话也来不及,迅快的抢过大德上人面前的一大海碗酒,咕嘟,咕嘟喝了下去。他方才说过,不管有什么疼痛,只要喝上几口,就可止痛。大德上人也没去阻拦他,任由他把自己那碗酒捧着喝了。

笑面神丐放回酒碗,砸砸嘴角,陪笑道:“小老儿就算五脏六腑都穿上十七八个孔,只要有酒喝,就可把痛止住,小老儿不怕死,就是怕肚子痛。有时候好久没有酒喝,肚子里的酒虫就会咬你肚肠,它咬住了不放,你就痛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时你非得到处张罗,就是偷也要偷些银子,买酒来吃,说也奇怪,只要一口下肚,酒虫有了酒,就会放开咬着的肚肠,肚子就不痛了,所以……”他站着说话,口沫四溅,说个没完,那种缠缠夹夹的模样,看得商小雯几乎要笑出声来。

大德上人不耐的道:“好了,好了,这些话不用说了,你主人是谁,还没说呢。”

“哦,我说,我说。”笑面神丐连连点头道:“不瞒二位说,小老儿的主人……”他涎笑道:“大师傅,你再让小老儿喝口酒吧。”他方才还说只能四两,多了会醉,这一海碗,差不多就有十二三两,他已经喝了三大碗了。

大德上人道:“好,你自己去倒吧。”

“多谢大师傅。”笑面神丐拿起他面前的酒碗,蹲下身,双手捧起酒坛,倒了一碗,又咕嘟的几口就喝完了,接着又倒了一碗,又是几口又喝了下去,再倒再喝,一口气喝了三大碗,才倒了一碗,送到大德上人面前,嘻开嘴,笑道:“多谢大师傅了,你也喝一碗。”

大德上人道:“你现在可以说出你主人是谁了?”

“是,是。”笑面神丐连连应是,打了个酒呃,方道:“小老儿的主人,……嘻嘻,这叫做借酒壮胆,要是在平时,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说出来的……”

大德上人道:“那你快说。”

“是,是。”笑面神丐身子歪了一下,这一歪正好避过两个和尚,面向范子云等四人,挤挤眼睛,然后说道:“小老儿的主人,他……他就是三……湘大侠…于……”

大达尊者微微一笑道:“本尊者早就知道你老儿是冲着什么三湘大侠来的了,今晚来了几个人,都没逃得出去,剩下你老儿一个人把风,眼看一点消息都没有,自然要进来瞧瞧了。这东院有老僧师兄弟两人住着,哪里用得着什么打更的人,所以你老儿一开口就露下马脚,不过你胆子不小,酒量也够大,喝下了两大碗毒酒,还能支持到现在,内功也确有可观,只是你还难逃此劫……”

“啊哟……”笑面神丐双手捧着肚子,点头说道:“小老儿……知道……今晚……是……死定……了……但……小老儿实……实在……死……不瞑……目……”

大达尊者道:“你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妨说出来听听,老僧看你喝下两大碗黑夜叉酒,还能支持这些时光,不失为中原武林一把高手,也许可以破例一次。”

笑面神丐已经痛得弯下腰去,连声呻吟,断断续续的道:“小老儿……只有……一个……心愿……我……我要在……临死……前,见上……主人……一面……你……你会……答应……我么……啊……啊……哟……”

商小雯不安的道:“师公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商紫雯悄声道:“自然是假的了。”

商小雯道:“但他喝了老贼秃两碗毒酒可不假呀。”

“阿弥陀佛。”大达尊者低喧一声佛号,点着头道:“好,老僧答应你,只是你主人见了你,也未必认得。”

笑面神丐口中连哼,有气无力的道:“多谢……大……师傅……成……成全……”

大达尊者回头道:“师弟,你带他下去见见那个姓于的,他已经无法再熬得过一盏热茶了。”

大德上人站起身,合掌道:“小弟敬领法旨。”一面回头道:“老儿,你还能走么?”

笑面神丐口中哼着连连点头道:“小……老……能……能……”

大德上人举步朝对面一道粉墙走去,窗外四人隔着花树,听说大德上人要领着笑面神丐去见于大侠,自然凝足目力,全神贯注的望去。那堵粉墙上,挂着一幅山水中堂,一副梅红洒金对联,和一张花梨木的长案,案上供着一只古铜香鼎。

大德上人伸手揭开古铜香鼎的盖子,不知在里面如何拨动了一下,但见右首一道粉墙忽然间无声无息的移开,露出一道暗门。不用说,那就是地下室的入口了。笑面神丐忽然转身走到大达尊者面前,满脸俱是感激之容,颤巍巍的连连拱手道:“多谢大师傅,多谢大师傅成全。”

礼多人不怪,大达尊者枯瘦的皮包着骨的脸上,居然飞过一丝悯­色­,挥挥右手,说道:“你快去见你主人一面吧。”

“是,是,谢谢,谢谢。”笑面神丐不知怎的一来,一手抓住了大达尊者的右手,一手迅快从他中指脱下了黑­色­指环,口中突然长笑一声,一道人影疾若飞虹,一下从窗口飞­射­而出。

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笑面神丐居然从容的从大达尊者手上脱下指环,大达尊者在一怔之下,居然被他从指上抢走了指环。这一下,看来从容,其实动快之快,几乎只是像电光一闪,他人已经飞出窗外了。大达尊者怒吼一声,双足一顿,一道人影跟踪往窗外追出。

大德上人几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怔怔的道:“师兄怎么了?”

就在大达尊者穿窗而出的同时,窗外笑面神丐大笑一声:“大师傅,小老儿还你的好酒。”

突然一道黄澄澄的匹练,朝大达尊者迎面激­射­过去,原来他以内力逼出腹中毒酒,喷发伤人。大达尊者身子堪堪穿出窗口,人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举袖一挥,护住了头脸,那一股酒泉­射­在他大袖上,就像一阵箭雨。

差幸大达尊者拂出的大袖,也运起了内力,把酒箭挡住,洒落一地,那酒箭余劲未衰,洒到地上,还是溅得厅前走廊上嗤嗤作响。这两人功力之深,直把隐身在花树后面的四人看得暗暗咋舌不止。这一耽延,笑面神丐的人影已经飞­射­出去十数丈外,尖笑道:“大师傅,小老儿失陪了。”

大达尊者自视甚高,此次应邀前来,夏盟主、邢夫人把他视若上宾,他一向对中原武林人物,从未放在眼内。这回居然被人从他手中夺去丁指环,这口恶气,如何能咽得下去?口中怒吼一声,一道黄影,直向笑面神丐凌空飞扑过去。

范子云只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老夫已把这老魔头引开,你们还不快去救人,于大侠神志不清,不用和他说话,就点住他岤道,赶紧离开,我会在龙王集等你们……”声音渐渐远去。

范子云急忙朝三人低声道:“游老人家要我们进去救人,屋中还有一个大德上人,由小弟对付,你们下去救人,于大侠神志不清,必须点住他岤道,就退出来。”话声一落,不待三人回答,双足一点,人已从花丛间飞扑过去,一下穿窗而入。

夏玉容站起身道:“他一人只怕挡不住胖和尚,我去帮他,二妹、三妹下地室救人要紧。”说完,跟着飞起,三道人影,先后从窗口穿入。

那大德上人刚刚打开地室门户,根本不知他师兄的指环被人抢走,只当笑面神丐趁机逃走,他还摇着头,细声笑道:“师兄也真是的,他喝了黑夜叉指环浸过的酒,还能逃出多远?”

就在他话声甫落,一道人影,已然穿窗进来[大德上人叫道:“师兄可是把那老儿解决了?”

范子云一下落到他面前,大声道:“我是你师傅,不是你师兄。”挥手一掌,迎面拍了过去。

大德上人连人影都未看清,但觉一道劲急的掌力,已然扑面涌来,心头一惊,细声喝道:“什么人敢在佛爷面前卖弄?”

他手掌一竖,迎着拍出,两股掌风乍然交汇,发出蓬然一声震响,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他们一掌交接,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入也相继飞入,她们早已商量好了,因此商氏姐妹身形飘落,就直向左首暗门扑去。

大德上人一怔,双目­精­光暴­射­,怪笑道:“好小子,你们都是找死来的。”突然舍了范子云,朝商氏姐妹截去。

夏玉容冷笑道:“贼秃看剑。”

“刷。”一道彩虹般的剑光,匹练横飞,朝大德上人拦腰挥来,彩虹剑寒光耀目,剑气逼人,大德上人究是顶尖人物,发觉剑光有异,赶紧往后暴退。

范子云叫道:“大哥,你守着出口,这和尚小弟足可对付得了。”说话声中,又是「呼」的一掌,直拍过去。

大德上人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年轻小伙子,一个手中持有利器,一个掌力竟然不在自己之下。此时听到范子云说出足可对付自己,不由的大怒,喝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气。”双手一振,两只又粗又大的手掌,抡劈过来。

范子云为了要绊住这个胖和尚,也立即展开了「迥身八掌」,身形飞旋,一掌接一掌的拍出。要知他这「迥身八掌」之中,记记都暗寓了南海风雷门惊世绝学的「旋风掌」手法。他从前初学乍练,还和大德上人连对了八掌,如今练成「风雷引」神功,内功增进了何止倍蓰。这一施展开来,自然更具威力。

刹那之间,风起八步,飞旋如柱,大德上人双手如斧,但拍出的掌力,只要和对方一接之下,就被一股迥旋的潜力,化解开去,而且自己一个人也莫名奇妙的被带转过去,脚下根本无法自主,随着打转。

这七八掌下来,大德上人接连打了七八个转身,心知这小子掌力古怪,自己不该和他如此打法。心念一动,立即一下跃退数步,目­射­凶光,细声喝道:“小子,你使的是哪一门派的武功?”

范子云笑道:“在下没有门派,这一套掌法,叫做打狗八掌。”两人刚一住手,商紫雯、商小雯二人已从暗门中扶着一个方面大耳的老人走出,这老人当然就是三湘大侠于化龙了。

夏玉容忙道:“你们只管先走,由我和三弟断后。”彩虹剑一横,挡在两人身前,让她们先行退出。

大德上人眼看两人已从地室中把人救出,不由得又急又怒,口中暴喝,吐气开声,双手齐扬,左手一掌击向范子云,自然是阻止范子云出手,右手凌空一掌,朝夏玉容拍去。

他拍向范子云的一掌在先,范子云陡觉一股令人窒息的巨压力,涌了过来,迥非普通掌势,心中一动,急忙喝道:“大哥速退,这是「大手印」。”喝声出口,左手凌空一招,右手作势托引,使出了「风雷引」神功,在半途之中,把大德上人拍出的两记掌力,一起接了过来,双手在空中一圈,又向大德上人回敬过去,口中低喝一声:“咱们走。”伸手一拉夏玉容,两人同时「嗖」的一声,飞身穿窗而出。

大德上人含怒出手,那两记「大手印」,力道何等威猛?他做梦也想不到范子云居然会把他的掌力接了过去,又原封不动的回敬过来,等到他发觉自己掌力骤然如黄河决口,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心中方正一惊,那由两股「大手印」掌力汇合成了一股的力道,调过头,就如黄河天上来,汹涌朝自己撞过来。

这下当真使他惊骇万分,赶忙闪身旁跃,但听蓬然一声,右首一道砖墙被掌力撞开了一个大窟窿,碎砖飞溅尘土纷落。大德上人闹了个灰头土脸,连眼睛都睁不开来,他举手抹了把脸,迥目四顾,一手从壁角抓起镔铁降魔杵,双脚一顿,­肉­团似的人影,跟踪穿窗而出,再一顿足,飞身上屋。

抡目四顾,只见远处屋上,正有三条人影闪动,他在万分恼火之际,哪还思索,口中怒哼一声,腾空追扑过去。大德上人和他师兄大达尊者,被人称为「五台二尊者」,功力之深,除了大达尊者,中原武林,可说罕有其匹。这回他怒火中烧,弹身而起,划空追去,当真快得如同流星,口中洪喝一声:“小子,你们还往哪里走?”他这声大喝,是以内力发出,声音虽然尖细,却是刺耳已极。

那三人正在屋面上飞行,骤睹一团人影从天而降,喝声尖锐得直刺耳鼓,心头大惊,各自迅快往后跃退一步,然后又闪动身形,品字形,把大德上人围在中间。为首那人喝道:“什么人敢闯到老子山来?”他正是丐帮执法长老宋仁民,今晚是由丐帮的人,担任巡夜工作,他左右二人,乃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八袋弟子。

丐帮最负盛名的是「打狗­棒­法」,如今虽然只剩下二十八式,­精­华尽失,丐帮弟子身边,带的还是打狗­棒­。宋仁民和二个八袋弟子刚把大德上人围住,大德上人已经目­射­凶光,尖声问道:“吠,你们可见三个小子扶着一个人逃走么?”

大德上人形同­肉­团,宋仁民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慌忙拱手道:“原来是大师……”

大德上人怒声道:“佛爷问你可见三个小子扶着一个人逃出来?”

宋仁民被他刺耳震声截着话头,不觉一怔,忙道:“兄弟没……没……看到……”

大德上人愤怒的一顿脚道:“都是你……”挥手一记「大手印」朝宋仁民拍了过去。

宋仁民做梦也没想到大德上人会把怒气出在他头上,一记「巨灵掌」正好击中胸口,闷哼一声,往后便倒。大德上人一掌出手,哪还管他的死活,一团人影自顾自横空掠去,但他这样一再耽延,哪里还想追得上人家?

一行人,由范子云背负三湘大侠于化龙和秋月、秋桂先行,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断后,一路往南疾行。赶到枳头桥,只见桥头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驼背老人,看到范子云一路奔行而使,急忙低声喝道:“你们快些过桥,躲到右边那间草寮里去,从后门出去,就是一片竹林,穿林出去,往西有一条小径,就是龙王集,但你们莫停,过了西高庙,就折而向东,到旧铺去等着。”

范子云脚下不由一停,问道:“老丈是什么人?可是……”

那驼背老人连头也没回,只是挥了挥右手衣袖,催道:“莫问我是谁,再迟就来不及了。”

范子云还待再问,商紫雯听他说出「龙王集」三字,知他可能是笑面神丐派来接应的人,就道:“三弟,老丈要我们到草寮去躲一躲,我们就快走吧。”

夏玉容接口道:“三弟,我们快走。”六人匆匆奔到右首一座茅屋,果见一扇板门,只是虚掩着。

商小雯道:“我先进去。”一侧身,当先闪了进去。商紫雯、范子云、夏玉容、秋月、秋桂跟着走入,举目四顾,这间茅屋,家徒四壁,只是一间破旧的草寮,已经久无人住,后面果然有一道门户,连门都没有了,门外是一片荒芜的草地,接连着就是竹林。

夏玉容道:“这位驼背老人家,不知是谁。”

商紫雯道:“我看他右手虚飘飘的,好像是一只空袖。”

商小雯在她们说话之际,偷偷的隐身门户,朝桥头看去。从茅屋到桥上,大约不过十几丈距离,这时那驼背老人打着火石,悠闲地吸着旱烟,老远看去,他烟斗里的火星,一闪一闪,好像星星一般。就在商小雯眨了一下眼睛的工夫,桥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高大人影。这人,正是五台山大达尊者。商小雯吃了一惊,急忙朝身后招着手。

商紫雯道:“你做什么?”

商小雯手指竖立,「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是那老贼秃追来了。”大家听说,急忙一起凑过头往外瞧去。

只见驼背老人依然弓着背,只是自顾自的吸烟,大达尊者飞落桥上,他恍如未觉,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大达尊者目光一注,洪声道:“老儿,你看到有一个瘦小老头从这桥上过去么?”敢情他一直没有追得上笑面神丐,追得满腔都是怒火,话声洪亮,如同金鼓,连躲在茅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驼背老人缓缓歪过头来,望望大达尊者,大声道:“你说什么?”

大达尊者道:“老僧问你,可有一个瘦小老头从桥上过去?”

驼背老人用手指指耳朵,说道:“我听不到,你要说什么,就要靠着我耳朵,慢慢的说,我才能听到一些……”

大达尊者虽然满腔怒火,但他到底是五台高僧,看到驼背老人是个废残的人,说也说不清,气得猛一蹬脚,但听「砰」的一声,桥头一道石级,被他蹬得齐中折断,正待飞身而起。突听身后有人「哇」了一声,急忙转身看去,但见对岸几棵柳桥之间,正有一条瘦小的黑影,回头就跑,那不是笑面神丐,还有谁?

大达尊者怒吼一声:“老小子,你还往哪里跑?”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凌空,飞扑过去。

商小雯忽然轻「咦」一声道:“那驼背老头呢?怎么不见了?”大家经他一提,回眼看去,本来坐在桥头吸烟的驼背老人,在这转眼之间,果然已经不知去向。原来方才只注意了大达尊者,目送他凌空飞扑,没去注意驼背老人,他竟然走得无影无踪了。

商紫雯道:“和游老人家一起的人,自然也就是前辈高人了。”

夏玉容道:“真还亏得他叫我们快走,要是给大达尊者撞上了,我们这时候只怕还不能脱身呢。”

商小雯道:“有师公在,难道还怕那老贼秃不成?”

夏玉容道:“游老人家这样把他引开多好,真要动上手,总是多耗时间的事。”

商紫雯道:“大家不用说了,还是快些上路吧,这里还是老子山的势力范围呢。”

商小雯披披嘴道:“老子山又怎样?我们不是从他们重重包围中走出来的么?”

范子云没有多说,背起三湘大侠,当先举步跨出后门,穿行竹林,依着驼背老人的指点,从西首一条小径南行。这时四更已过,眼看前面黑幢幢的正是一处村集。

夏玉容道:“前面大概就是龙王集了,我们要不要在这里等游老人家呢?”

商紫雯道:“我看不用了,因为现已证明那驼背老人家,和游老人家是一路的,游老人家要我们在龙王集等他,是在夏氏别墅临行时说的,他那时预定在龙王集和我们会合,大概后来觉得不妥,才要驼背老人在桥头等我们,要我们不要停留,我们自该听驼背老人家的话才对。”

夏玉容轻轻叹息一声道:“任何一件事,二妹都观察的十分透澈,我就想不到。”

商紫雯道:“大姐这是夸奖我,我只是跟家父在外面跑得久了,江湖阅历比较多一点罢了。”

夏玉容道:“一个人读万卷书,还要跑万里路,才能增长见识,我是从小没出过门。”

大家沿着大路,穿过龙王集,又走了七八里路,又遇上一个小村集,就依着驼背老人的话,折而向东。这一带村落较疏,一直奔行了二十几里路。范子云走在前面,只听耳朵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你们才来,老夫已经等你们很久了,快到左边林子里来。”这声音正是驼背老人的口气。

范子云忙向后面的人道:“大家快跟我来。”说完,急步往左首一片树林奔去。

商小雯在后道:“三哥,你怎么舍了大路朝树林子里进去呢?”

商紫雯道:“小雯,别嚷,三弟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跟他进去就是了。”大家跟在范子云身后,穿林而行,抡目四顾,依然不见有人,正待仰首发问。

只听耳边又响起驼背老人的声音说道:“你们循着山径上来,翻过山岭,老夫就在山岭下。”

范子云暗暗觉得惊异,忖道:“这驼背老人还在山岭后面,他的声音就能传到自己耳中,这份功力岂不骇人?”心中想着,也就举步循着山径,往上走去。

山岭并不高,但大家奔波了一个晚上,等到爬上山岭,也已累得有了汗水。这时天­色­已渐渐接近黎明,东方微有曙­色­,大家也不知道这个晚上,已经跑了多少路。此刻登上山岭,经晓风一吹,­精­神就感到清爽多了。范子云长长吁了口气,领先循着山径下岭,奔到后山山麓,果见驼背老人站在一棵大树底下,朝自己招了招手,转身行去。

范子云等人,跟着他又走了半里光景,转过山脚,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泊,湖水平静如镜,四面青山如屏,好一个宁静清幽的所在。面湖背山,一片浓林中,隐隐现出一角粉墙,那是一座白墙黑瓦的庄屋,看去像是隐逸之居。驼背老人领着大家走近庄前,大家才看到门额上用青砖镂刻着一方横额,上书「环湖山庄」四个正楷。

夏玉容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驼背老人忽然转过脸来,说道:“这是人家李家祖坟所在的坟庄,每年只有清明扫墓,李家子孙才会来,平时只有一个老管家住在这里。里面有一、二十间客房,被褥俱全,原是准备扫墓来的人住宿用的,是游老前辈想到你们一晚未睡,这里可比住客店安静多了。”

这时东方已经大白,他这一会过头来,大家才看清楚此人生相竟然十分怪异,前额中间下凹甚深,鼻梁中断,双颧凸出,颏下留一把山羊胡子,苍中透红,右臂虚飘着一只衣袖,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麻布长衫,有着一种令人说不出的诡秘之感。

驼背老人话声一落,就引着众人从左首一道边门走入,经过一条长廊,廊前种着不少花卉。进入月洞门,是一间宽敞的厅堂,也是起居室,里面陈设着两排椅几,中间是两张八仙桌拼起来的长条桌,全都雕刻讲究。

驼背老人一摆手道:“大家随便坐吧。”一面朝范子云说道:“后面就有五间房间,老夫已要那老管家铺好了床铺,你先把于大侠放在铺上去。”

范子云依言走到后面,果然一排有五个房间,推开第一间房门,把于化龙轻轻放在铺上,才行退去。那看管坟庄的老管家替大家烧了一壶水,泡茶送上,他方才被貌相狰狞的驼背老人吓得只当遇上了强盗,如今眼看这几位相公,都是貌相清俊的读书人,才算放下了心。

范子云等老苍头退出之后,才朝驼背老人拱手一揖,说道:“多蒙老前辈一路指引,只是晚辈还未请教老前辈的名号,如何称呼?”

驼背老人朝他微微一笑道:“老夫和令尊是十几年前的朋友了,令尊没和你提起过么?”

范子云急忙拜了下去,说道:“原来还是世伯,请恕小侄失礼,实因家父十三年前离家出门,一去不返,至今尚无消息。”

驼背老人没待他说完,诧异的道:“令尊十三年前离家出走,至今尚无消息?这么说,你一直没有见过他?”

范子云道:“是的,家父失踪,小侄年纪尚幼,这些年都没有家父的消息,小侄此次行走江湖,就是为了找寻家父来的。

“唔,唔。”驼背老人点头,口中连「唔」了两声,说道:“老夫此次进关,也是找令尊来的,哈哈,吉人天相,老夫相信贤侄和令尊父子重逢,为期应该不远了。”

范子云激动的望着这位驼背、断臂、面貌狞恶的老人,问道:“老伯寻家父有事么?”

驼背老人道:“没什么,老夫到关内来,一来是找令尊,同时也来看看她爹的。”他伸手指指夏玉容。

夏玉容道:“老人家也认识家父么?”

驼背老人笑了笑道:“岂止认识,我们可说极熟。”

夏玉容道:“老人家还没说你的名号呢?”

驼背老人道:“老夫羊令公,忝掌长白一派……”忽然回过头,朝范子云道:“你可知十三年前,令尊失踪,是为了什么吗?”

范子云身躯一震,问道:“老伯知道?”

羊令公一手摸着他苍红的胡子,说道:“老夫自然知道。”不待范子云开口,接着道:“你看,老夫前额凹陷,目梁中断,连右臂都折断了,这自然不是老夫本来面目了。”

商小雯道:“老人家是负了很重的伤?”

“不错。”羊令公看了范子云一眼,才道:“令尊十三年前没有回去,是和老夫一样,受了极重的伤……”

“啊。”范子云惊啊一声,问道:“家父和老伯遇上了强敌?”

“不。”羊令公摇着头道:“是上了一个人的当,令尊和老夫一同跌坠百丈悬崖……”

「是上了一个人的当」这句话,听得夏玉容心头猛然一动,忖道:“会不会是爹呢?”

范子云问道:“老伯和家父一同跌下去的么?”

羊令公道:“跌是一同跌下去的,但当时老夫并不知道令尊也没有死……”

范子云急着追问道:“那老伯后来怎么知道家父未死呢?”

羊令公一笑道:“贤侄沉着些,老夫不妨老实告诉你,老夫还是进关来才知道的,因为老夫遇上了令尊。”

“你遇见过家父。”范子云听得大喜,急忙问道:“老伯,在哪里遇上家父的,家父现在又在哪里?”

“贤侄不用­性­急。”羊令公含笑道:“令尊目前还不宜现身,等到适当的时机,他才能露面,这就是他不能和你见面的原因,你现在知道了么?”

范子云含着满眶泪水,点头说道:“这是家父和老伯说的么?”

“正是。”羊令公道:“依据老夫算来,你们父子见面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老伯……你……你……”范子云喜极而泣,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兴奋的道:“你说小侄很快就可见到家父?”

羊令公笑道:“那当然……”

商小雯道:“老人家,那陷害你们的这人是谁呢?”

羊令公微微一笑道:“现在还不能说,唉,将来你们自会知道。”

夏玉容心里泛起一丝­阴­影,忖道:“不知会不会是爹?”

正说之间,羊令公忽然抬头笑道:“咱们有客人。”他此话一出,范子云,夏玉容,商紫雯等人都不禁一愕。羊令公大笑一声,仰首道:“朋友这几天一直跟踪羊某,是敌是友,现在可以来说个清楚了吧?”接着但听一声长笑,笑声中一道人影,从屋外飞泻而入。

厅中立时多了一个身穿夏布长衫,脸有病容的瘦小汉子,只有双目炯炯闪着掩不住的清光,抱拳道:“羊掌门人请了,在下桂豪年。”

羊令公一见此人,登时想起曾在黄山大会上见过,一边还礼道:“桂老哥一直跟踪羊某,不知有何见教?”

桂豪年道:“羊掌门人误会了,在下是南海风雷门的人,黄山大会之后,原来一路跟随夏盟主到了夏家堡,后来因一时好奇,又跟着到老子山来,其中只是凑巧和羊掌门人成了一路。”

羊令公点头道:“你老哥是为「旋风掌」,「雷火指」来的了?”

桂豪年道:“是的,在下是目前南海风雷门的唯一传人,在下曾听先师说过,敝门有「旋风掌」,「雷火指」两种绝学,失落已久,后来听江湖传说,已为夏大侠和青衫客范大侠所得,因此才赶到黄山观光,却不料目击了一件震惊江湖的大事……”

商小雯道:“哪是什么事呢?”

桂豪年略为沉吟,才说道:“若非昨晚在下目睹诸位深入老子山,救出了于大侠,这件事就不能说了。”

夏玉容道:“有这么严重?”

“只怕比诸位想像的还要严重……”桂豪年吸了一口气,徐徐道:“在下目击少林、武当、衡山、八卦、形意各门派参与黄山大会的人,全已被老子山擒来,连华山商掌门人也……”

商紫雯,商小雯同时身躯一震,同声问道:“家父怎样了?”

佳豪年意外的道:“商掌门是二位的令尊么?”

商紫雯道:“是的,莫非家父也在老子山么?”

桂豪年道:“正是,商掌门人是夏盟主亲自陪同前来的,现在大概也被囚禁在老子山。”

商紫雯变­色­道:“会有这等事,囚禁家父究竟是何居心呢?”

商小雯道:“姐姐,我们要不要再到老子山去,把爹他们出来?”

羊令公道:“这件事,游老前辈早就知道了。”

桂豪年愕然道:“你们已经知道了?”

羊令公摸着苍须,笑道:“岂但知道,而且早已有了安排。”他朝桂豪年一笑道:“桂老弟,恕我年长几岁,称你一声老弟,老弟你倒不失是个有心人,咱们人手正嫌不足,你老弟愿意替江湖武林做点维护正义的事,咱们欢迎你参加。而且我可以保证,贵门失落的两件绝学,可以让老弟带回南海去。”

桂豪年喜道:“羊掌门人此话当真?”

只听有人尖笑道:“长白派掌门人说出来的话,岂会作不了数?”

商小雯喜道:“师公来了。”从门外走进来的正是笑面神丐,他手中提着一大串死鸽子,用山藤穿着,少说也有十来只之多。

商小雯跳了过去,说道:“师公,你从什么地方弄来这许多野鸽子?”

“嗨。”笑面神丐把一串鸽子往地上一放,笑嘻嘻的道:“你们道那番和尚容易对付?我和他整整跑了百里来路,才把他摔掉,这一路上,又顺手抓了九只鸽子,正好我老人家下酒。”一面拍拍桂豪年肩膀,笑道:“小伙子,羊掌门人说得没错,你倒是个有心人,风雷二绝没问题,等咱们事了,一定可以让你带回南海去。”桂豪年也有五十岁的人了,却被他叫「小伙子」。

桂豪年一怔,拱手道:“这位前辈是……”

羊令公笑道:“他就是中原武林大名鼎鼎的笑面神丐游一夔游老前辈,老弟可曾听人说过么?”

桂豪年慌忙拜了下去道:“原来是游老前辈,在下曾听先师说过,你老是先师最崇拜的前辈高人,在下真想不到此次远游中原,竟然拜认游老前辈,真是在下三生之幸。”

商小雯忽然咦了一声道:“师公,这些都是信鸽。”

“谁说不是?”笑面神丐耸耸肩道:“这是老子山飞出来的,大概是通知各地羽党,搜索你们行踪的,老夫一古脑儿把它弄来下酒,也省得一路上许多麻烦了。”大家听了商小雯的话,因笑面神丐不喜俗套,所以谁也没有过去给他行礼。

范子云道:“老人家,于大侠……”

笑面神丐一摆手道:“让他去躺着,这档子事,没有他出面号召,是不行的,所以非把他弄出来不可,但他中的可不是什么M药,太­阴­教这种手法,我老头也弄不清楚,只好把他运到黄山去再说。”目光一抬,望望夏玉容接着道:“等你师傅到了,她会用什么释迦牟尼佛,燃灯古佛耶门子功夫,去给他治疗,用不着我老人家­操­心。”

夏玉容惊喜的道:“家师也要来么?”

笑面神丐道:“你师傅不来怎么成吗?你当你爹这桩事儿闹得还不够大么?”

夏玉容心里不禁难过,自己亲娘去世得早,只有一个爹,他老人家大概是听信了邢氏的花言巧语,做出江湖上大不韪的事来,听游老人家的口气,连师傅都惊动了,这教自己如何是好呢?

商紫雯道:“老人家,我爹……”

“我老人家知道。”笑面神丐挥着手,道:“你莫说了,一切都有我老人家呢!你们一晚没睡了,吃过稀饭,只管好好的去睡一觉,哦,你们去两个人,帮那老苍头把稀饭,还有一坛陈年绍兴酒去抬进去才是,别让人家老苍头忙坏了,哦,哦,还有,你们谁身上有银子,带去赏人家几两,也让人家高兴高兴。”

商小雯道:“师公,我有,我去。”她提起一串鸽子,当先像一阵风似的奔了出去。

夏玉容忙道:“秋月、秋桂,你们两个帮着去把稀饭端进来。”秋月、秋桂答应一声,随着商小雯一齐出去。

不多一会,秋月、秋桂一个端着一锅稀饭,一个抱着一坛陈年绍兴酒进来。商紫雯没见小雯回来,问道:“小雯呢?”

秋月道:“四公子马上就会进来了。”

笑面神丐一掌击碎坛子上的泥盖,笑着道:“这小丫头大概是给我老人家弄下酒莱去了,其实我喝酒哪要什么下酒菜?”一手拆开坛口扎紧的竹盖,拿过饭碗,倒了一碗,就咕咕的喝了两口,舌头咂咂嘴角,唔道:“这酒不错,令公,你也来一碗。”一面又抬头道:“还有桂老弟,你也一起来。”羊令公,桂豪年也各自取过饭碗,倒了碗酒。

只听商小雯在门外叫道:“师公,来了,你老人家尝尝看,我这手艺不错吧。”她手中托着一盘香喷喷的香酥鸽子,又像一阵风般飞了进来。

“小丫头,真有你的。”笑面神丐没待她走近,伸手一抓,盘中半只油炸鸽子,凌空飞到他手中,咬了一口唢啧称赞着道:“香得很,唔,不错,我老人家有时候也是美食专家,吃得很讲究,有时候却马马虎虎,譬如抓到一条长虫,烤呀,煮呀都来不及,我就把它生吞活嚼,一样咽下肚去,其实,到了肚子里,有没有煮,都是—样。”他三两口,就把半只鸽子连皮带骨都吃了下去。

范子云,夏玉容,商紫雯却装了一碗稀饭,正在低着头喝着粥,听他说什么生吃长虫,好不恶心?商紫雯道:“老人家,人家在吃稀饭,你别说得那么恶心了。”

“好,好,我老人家不说。”笑面神丐举起酒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笑道:“我老人家喝酒总可以了吧?”

商小雯道:“师公,你怎么没把骨头吐出来呢?”

笑面神丐道:“骨头最好吃了,嚼起来比花生米还香还脆,你们懂不懂,狗为什么要啃骨头?天底下其实狗最聪明了,骨头里面都是­精­华,人只知吃­肉­,不知道吃骨头,真是比狗还笨。”

大家听他说得好笑,忍不住低笑出来。笑面神丐也没和他们多说,只是一碗一碗的喝得十分痛快。大家也没去理会他,各自吃了一碗稀饭,就到后面房中去睡了。

中午时分,老苍头得了商小雯的厚赏,巴巴结结的煮了一大锅饭,炖了一大锅­鸡­,另外还特地做了几样菜,有腌­肉­、炒蛋、山笋,和他自己种的鲜蔬,倒也极丰富。大家有半天工夫的睡眠,一夜疲劳,也已尽复。

饭后笑面神丐摸摸下巴,说道:“好了,现在大家可以上船了。”

商小雯问道:“师公,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笑面神丐道:“不远,你们听我老人家的,就没错。”一面朝范子云道:“来,小子,你先把于大侠送到船舱里去。”

范子云道:“你老人家准备好船了?”

“就在门口。”笑面神丐笑笑,又道:“这船是李家的。我跟老管家商量好了,但他们只能送咱们到程驾桥,到了那里,就可以雇得到船了。”

商小雯道:“我们为什么要坐船呢?”

笑面神丐瞪瞪眼道:“你当咱们要去哪里?”

商小雯道:“你老人家又没说,我怎么知道呢?”

笑面神丐一本正经的道:“告诉你,这趟路程,你们都只能躲在船舱里,连想伸出头去看个江上景­色­都不成。”

商小雯道:“这为什么呢?”

“为什么?”笑面神丐道:“因为咱们这一行,不能泄露半点风声,只要泄露了风声,就会影响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商小雯道:“有这么严重?”

“哼。”笑面神丐哼了一声道:“总之,比你想像的还要严重一百倍。”

商小雯咭的笑道:“我想的是天一定会塌下来,这么说,那就要塌下一百个天来了。”

笑面神丐怒笑道:“小丫头。”说话之时,范子云已经抱着于化龙走出,大家也就跟着走出「环湖山庄」。果见江岸上停着一条黑漆船篷的帆船,埠头上,早已放好下跳板。

笑面神丐催道:“你们都下船去,我老人家还要帮老管家划桨呢。”

范子云当先走下跳板,这船内共分前、中、后三舱,中舱最为宽敞,可供大家坐息,后舱较仄,却有两个板铺,可以卧人,这就把于化龙放到后舱铺上。老苍头等众人上船之后,就抽起跳板解开缆绳,笑面神丐跟老苍头借了一顶破草帽,往头上一覆,一手挟着酒坛,走到船头,坐下来准备帮着划桨。

桂豪年道:“游前辈,还是让晚辈来划吧。”

笑面神丐偏头问道:“你会划船?”

桂豪年笑道:“晚辈自小住在珠扛口,怎么不会划船?”

笑面神丐道:“这样就好,我怕那老管家上了年纪,划不动了,你去帮他划就是了。”

老苍头连连摇手道:“小老儿划得动,这位客官只管请到中舱去休息好了,咱们只要驶出港湾,到了大江上就可以使帆了。”

桂豪年道:“老管家,你不用客气,在下真的会划。”突然一指,出手如风,点了老管家的岤道,伸手抓住老管家,放到前舱。

笑面神丐呵呵一笑道:“桂老弟,你这一手,倒是俐落的很。”

桂豪年笑了笑道:“前辈夸奖。”

商小雯看得奇道:“师公,你们这是做什么?”

笑面神丐道:“你道这环湖山庄是什么人的祖坟?告诉你,这里是洪泽湖李家的产业,穿山甲李茂才是夏云峰的心腹,咱们在这里待了半天,咱们一走,这位老管家不赶着去报告才怪。”

船缓缓的驶向湖心,驶出港湾。桂豪年扯起了风帆,悠闲的坐在船梢,一手掌舵,船平稳的在水面上滑行。夏玉容,商紫雯,范子云等人都不知道这条船究竟要驶向何处?但又不敢多问,反正有笑面神丐在船头坐镇,大家也就放心的很。

在船上足足过了五、六天,大家也不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方?船当然也经过许多大城镇,因笑面神丐一再时嘱大家不得探出头去,跟任何人照面,而且船在经过大城镇的时候,都驶得很快,一晃就过去了。夜晚船总得泊岸吧?但停下来的地方,多是荒僻无人的江滩。可以上岸去的,只有一个桂豪年,他一向都在岭南,自然没有认识的人,羊令公貌相狰怪,容易引人注意,当然也不能上岸去了。

因此这五六天来,真把几个鲜龙活跳的少年男女,蹩得好不气闷。尤其是商小雯,是个生­性­好动的人,若不是师公再三交待,她是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这几天,总给她想出一个解闷的办法。她身边有一个现成的钓竿、钓丝,于是穿着钓饵,独自坐在前舱垂钓,倒也给她每天都能钓起几尾鱼来,给大家佐膳。

众人之中,夏玉容心里最感到不安了。她离开夏家堡,原是为了找出杀害娘的凶手来的,怎知在老子山这一闹,自己由找寻杀母仇人,变成营救于化龙,和爹作对了。虽然爹不该做出危害江湖的事来,但自己总是爹的女儿,因此这几天,她都一直闷闷不乐。

天­色­只要微露苍溟,很快就会黑了,天­色­只要一黑,很快就会进入深夜。现在就是深夜了,但船仍在航行着。这与过去的五、六天不一样,过去的五、六天,只要天­色­一黑,就会停泊下来。

“莫非快到地头了?”船上的人,都有这样的感觉,因此大家都没睡熟,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船渐渐转入之汉港,渐渐又由汉港转入了支流。这可从船行的水声分辨得出来,因为水势在逐渐的变小,本来船底是鼓浪前进,现在船底却不时的磨着水草了。现在港道更狭了,自己这条船,转折笨重,大有尾大不掉之势,船底磨到的已经不是水草,而是沙石了。

这样又行驶了一、二里路程,只听有人低声问道:“来的是游老人家么?”

范子云听出那说话的是万选青的声音,心中暗道:“莫非已经到了黄山?”

笑面神丐笑嘻嘻的道:“小子,是你娘叫你来的吧?”

万选青喜道:“果然是游老人家,再晚万选青奉家母之命,特地在此恭候。”

“唔。”笑面神丐点点头道:“这么说,你娘已经接到我老人家在芜湖放出的飞鸽传书了。”

岸上响起一阵铁栅升起的声音,接着只听万选青在岸上躬着身道:“游老人家请驶进去吧。”

“好。”笑面神丐朝掌舵的桂豪年道:“咱们开进去。”

范子云现在已可确定,果然已经到了黄山,从铁栅上升这一点推测,船可能驶进了万家的后园。不多一会,船已经停了下来,只听笑面神丐尖着嗓子笑道:“你们不是全都醒着么?还不快些出来,已经到地头了。”人已随着话声,一跃登岸。桂豪年把船停妥,和羊令公二人,跟着跃上岸去。

万选青早已抢着迎子上来,说道:“再晚替游老人家带路。”

笑面神丐道:“慢点,还有一批女将,跟着我老人家来的呢。”说话之时,范子云已经抱着于化龙,和夏玉容、商氏姐妹等人一起上岸。

这里果然是一座花园的水道,园中树木参天,夜景迷离,这停船的所在,是一座青石砌的埠头,再过去就是水榭。今晚没有月­色­,照说万选青既是奉命迎接笑面神丐来的,就该在岸上点几盏灯吧?但却一片黝黑,大家只是摸黑登岸,摸黑的说话,好像正在­干­着偷偷摸摸的勾当,也增加了几分神秘气氛。

万选青在黑暗之中,看到了范子云,不由惊喜的道:“是范兄,啊,真想不到范兄也来了。”

范子云道:“万兄好吧?”

笑面神丐催道:“你们有话,进去再说,快些走吧。”

万选青应了一声「是」,低声道:“范兄请随兄弟来。”当先举步朝水榭行去。

范子云等人跟着他穿行九曲桥,进入水榭,这是一间四面环水的宽敞堂屋,中间足可摆得下十数席酒筵。现在却只有中间放着拼起来的两张八仙桌,和两旁八把几椅,是以显得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万选青并没让大家在堂屋里坐下,却一脚往屏后走去。屏后也相当宽敞,那是一个灶间,水榭是夏日宴客之所,后面当然有厨房。

厨房里少不了有一个砖砌的灶,和一排贮放碗、盘、杯筷的木橱。现在那座青砖砌的灶,已经推开了一半。地面上有一个比桌面略小的窟窿,从地下透出灯光来,使人清楚的可以看到窟窿底下一道石级。那自然是地底石室了。

万选青领着大家走下石级,等众人都进入地室,身后起了一阵沉重的铁板转动之声,敢情是那座青砖砌的灶已经恢复原状了。范子云心中暗暗奇怪:“既然已到了地头,为何还要这般神秘?”

石级尽头,是一条十分宽敞的走道,两边都是青砖砌的墙壁,壁上各有两盏古铜灯,和玻璃灯罩,灯光柔和,也十分气派。就在走道上站着两个人,前面是一个五十出头,花白头发的老­妇­人,生得长眉、细目、皮肤白皙,自有一副雍容庄重的气慨。这位老­妇­人正是黄山万家的当家万老夫人,侍立在万老夫人身后的,则是她的女儿万飞琼姑娘。

走在前面的万选青赶忙闪开身子,叫道:“娘,游老人家来了。”

万老夫人慌忙迎上一步,拜了下去,说道:“游老人家莅临,晚辈在这里迎迓你老人家,真是失礼之至。”

笑面神丐一下跳了起来,跟着万选青闪到边上,口中嚷道:“万老夫人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起来,我游老头不喜欢这一套。”

万老夫人道:“晚辈也知道你老人家不喜欢俗套,但你老人家这次宠临寒庄,是为整个天下武林的安危所系,晚辈是代表整个天下武林,向你老人家一拜。”随着话声,已经率同女儿,一同站了起来。

“这……这……我游老头更受不起了。”笑面神丐连连摇着手,一面指指身后范子云抱着的于化龙道:“于大侠已经弄来了,那九华神尼不知来了没有?”

万老夫人道:“神尼已经来了,只是花帮主还没有来,据神尼说,她已经取到了岭南温家的「解迷丹」,现在去找南离道长去了。”

笑面神丐道:“去找那牛鼻子作甚?”

万老夫人道:“那是神尼的意思,对方是昔年太­阴­教的人,有几种­阴­功,只有南离道长才能克制得住,所以要花帮主持了神尼的信物,专诚去请,计算日程,大概这几天也可以赶来了。”

“如此就好了。”笑面神丐点点头,由万老夫人引路,走在前面。

万选青走到妹子身边,低低的道:“妹子,你看谁来了。”

万飞琼其实早就看到范子云了,只是娘正在和笑面神丐说话,不敢开口,此时经哥哥一提,不觉粉脸一红,故意低「啊」一声,回头看去,叫道:“范大哥你也来了。”

万选青道:“范兄,你把于大侠交给兄弟吧。”这自然是要他和妹子可以好好谈谈了。

范子云忙道:“万兄不用客气,我抱着也是一样,我们这一行人,贤兄弟都未见过,且等安置好于大侠,兄弟再一一给大家引见吧。”正说之间,已由走道走进一个较大的地室,这里布置得就像一座客厅,两旁各有四道门户。

万选青领着范子云往右首一道门户走入,那是一间宽敞的厢房,放着两张床铺,范子云把于化龙放到床上,才和万选青一同退出。大家跨进客厅,就看到左上首两张雕花椅上,坐着一个缁衣老尼,和一个满头白发,闭着眼睛的老丐婆。夏玉容、商小雯一见两人,口中同时叫了声「师傅」,赶紧跑了过去,跟师傅叩头。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夏玉容的记名师傅九华神尼和商小雯的记名师傅闭眼丐婆。

九华神尼惊异的道:“徒儿,你也来了,好,好,你爹翻云覆雨,差点把江湖都给覆了,总算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还识得大礼……”

闭跟丐婆也在此时双目复睁,把手中的碧琅杆一挑,笑骂道:“你这小丫头越来越不懂礼数了,还不快站到边上去,我老婆子是你师傅,慢点过来叩头,有什么要紧?”她这又细又长的碧琅杆轻轻一挑,正好把商小雯一个人挑了起来,站到了边上。

笑面神丐呵呵一笑,拱手道:“老师太请了,小老儿没想到你已然早就来了。”

九华神尼慌忙起身,合掌一礼道:“老施主辛苦了,贫尼是被老姐姐拖来的,她嫌贫尼荒庵的素斋口味太淡了,非要提早到万松庄来作客不可。”

闭眼丐婆道:“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那天我老太婆住在你庵堂里,早晨起来,看到庵门口有一只黄狗,肥得可爱,真想逮住它,弄一锅香­肉­尝尝,但又怕玷污了你佛门清净之地,只好死了这条心,但那一天,我只要一想到那条又肥又壮的黄狗,你那庵堂里,就一刻也住不下了。”她这话,听得大家都忍俊不禁,暗自笑了出来。

“阿弥陀佛。”九华神尼合掌一揖,道:“老姐姐,你这么说,将来被打入地狱,贫尼也不好来救你了。”

万老夫人笑道:“老身和神尼相交有年,只知神尼不苟言笑,今晚还是头一次听到神尼说笑呢。”

闭眼丐婆道:“咱们老姐妹少说也有一甲子的交情了,平日不管她如何严肃,和我老姐姐在一起,怎么还正经得起来?”

笑面神丐道:“好了,现在该由小老儿给大家引见了。”他先给闭眼丐婆、九华神尼、万老夫人引见了羊令公、桂豪年两人,然后朝范子云耸耸肩,笑道:“小子,这些年轻人,该由你给他们介绍了。”范子云应了一声「是」,就给大家一一介绍。

万选青兄妹这才知道,这几位俊俏少年,原来全是女的,万飞琼自然十分高兴,一下有了这许多女伴,商小雯道:“我们不叫姐姐妹妹,是叫大哥、二哥、三哥的,三哥就是范三哥了,如果再加两个,我就越变越小了,成了老六啦。”

笑面神丐「哦」了一声,问道:“咱们驶来的那条船,最好重新加以改装油漆,不然会被别人认得出来:”

万选青道:“再晚进来之时,已经交代过副总管了。”

笑面神丐又道:“啊,对了,船上还有一个人,那是李家看坟庄的,这人很重要,暂时还得加以看管,不能让他跑了。”

万选青道:“再晚省得。”

万老夫人道:“时间不早了,目前只好委屈诸位,暂时住在地室之中了。”一面回头朝万飞琼道:“飞琼,你领三位姑娘去看看住的房间吧。”

第三十四章春满黄山

范子云推开房门,不由一怔,床前坐着万飞琼。好久不见,万飞琼显得憔悴了一些。范子云顺手关上门,问道:“万姑娘,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万姑娘?”万飞琼幽幽地道:“大哥,你还在恼我吗?”

范子云笑了一笑道:“怎么会呢?大哥哪有那么小气?”

“那你为什么叫我万姑娘,你难道忘了吗?”万飞琼幽怨地道。

“哦,对了,我该叫你妹子才对。”范子云笑着道。

“大哥,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使小­性­子,要不然,大哥也不会中了丐帮的J计,让大哥吃了不少苦头。大哥,我在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终身追随着你。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在自责,我每夜做梦都会梦见你,哥,你可知道?”万飞琼说着,突然扑在他怀里,一时感上心头,竟自双肩耸动,啜泣不已。

范子云十分感动,怜惜地将她抱住,轻抚她的秀发,感情地轻语道:“琼妹,我知道,我能体会到。琼妹,你瘦了……”范子云虎腕一紧,猛地吻住了她的小嘴。万飞琼只觉如中电触,浑身发软,血液在体内奔流,已不知人间何世。

范子云直将她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万飞琼整个身躯贴在他怀中,浑身软绵绵,只有一双手劲道仍在紧紧地缠住他的颈项,以更热的吻回报他。范子云火辣辣地拥吻着她,一只手还伸进她衣内,摸揉着那一对尖翘丰挺的玉|­乳­|;另一只手则潜入了她的亵裤内,抚摸着肥凸而毛茸茸的­阴­阜和­肉­缝。

范子云揉着、捏着,使万飞琼的瑃情yu火燃烧得更激烈,范子云两只手脱扣解带地就要把她剥个­精­光,万飞琼早就存了献身之心,在半推半就、羞怯参半的情况下,让范子云脱下了她最后的防线——­肉­白­色­的小亵裤,范子云再把自己脱光后,半躺半坐在床沿,先慢慢地欣赏着她的捰体风光。

万飞琼虽然存了献身之心,但被范子云脱得一丝不挂地躺着任由范子云欣赏,她那少女害羞的本­性­可就完全表露出来了。只见她羞红着娇靥、闭紧一对美眸、一手扪着双|­乳­|、一手按着­阴­沪,娇喘喘、不言不语地平卧在床上,一付任范子云宰割的模样。

范子云伸手扳开了她的双手,尖挺又饱满的|­乳­|房上,凸着两颗鲜红的­奶­头;高隆的­阴­阜,长着一丛乌黑亮丽的荫毛;两片肥­嫩­­嫩­的大荫­唇­中,紧紧夹着一条粉红­色­的­肉­缝;顶端­阴­核之下,微露着一个小红洞,美艳绝伦,­性­感媚人。

范子云用手抚揉着她鲜红的­奶­头以及肥挺的|­乳­|峰,嘴­唇­也在她娇躯上到处吸吮着,而万飞琼只是口乾舌燥,浑身轻颤地闭着一对媚眼,不敢正视着范子云。不过在范子云对她挑情了一会儿之后,万飞琼已经是娇喘吁吁,全身扭个不停,­阴­沪中的滛水也流湿了一大片床单,可以说是灾情非常惨重的了。

范子云一个翻身便趴伏在她的娇躯上,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柔柔地在她耳边轻声道:“琼妹妹,我要进去了……”同时又重重地吻着她的樱­唇­。

万飞琼也G情炽热地搂紧范子云,ρi股自动地迎了上来,范子云把个大竃头略在她­阴­沪口上顶了几下,「滋」的一声,便长驱直入地­干­进了她的C女禁地了。只见她倏地一颤、两片红­唇­抖了几抖、琼鼻里连吸几口大气,范子云知道这是C女开­苞­会有的裂疼,于是先按兵不动地一边吸吮着她的右|­乳­|,好刺激她滛水的分泌,再缓慢地把大宝贝直塞进她的小­阴­沪中,终于抵到了她岤腔的尽头,大竃头碰到了一团软绵绵的­嫩­­肉­,想必是她的芓宫口了。

万飞琼在这种慢慢侵袭的方式下,情不自禁地爽得叫了声:“喔……哦……”范子云不慌不忙地一只手,照样在她的肥­嫩­的峰峦之间抚揉着,大宝贝杵在她荫道里顶动着,只弄得她全身又酸又痒,逗得她只好自动地挺着下身,好让范子云的大宝贝来替她解决马蚤痒。

范子云感到躺在身下的万飞琼ρi股筛动着,立时轻抽缓Сhā了起来,Сhā着Сhā着,万飞琼似乎觉得这样不大过瘾,卖力地摆动着她的­嫩­臀,范子云见她马蚤­性­大发,便挥动着大宝贝,全根在桃源洞中用力地开垦着,大宝贝卖命地Сhā进抽出,次次命中了她的花心。

只Сhā得万飞琼娇喘连连、媚眼如丝,浪叫着道:“大哥……我……好……舒服……啊……你……真会……Сhā岤……你的……宝贝……好大……好长……又好硬……哦……Сhā得我……舒服极了……真是美……美极……了……呀……哎呀……Сhā……Сhā死……我……好了……好人……大宝贝……哥哥……哎唷……哼……哼……舒服……太……爽了……人家爱……爱死……你了……快……快Сhā我……啊……啊……”

万飞琼小­阴­沪中的滛水盈溢着,被范子云的大宝贝Сhā­干­的动作,挤出了「噗滋」、「噗滋」的滛浪乐章。范子云见她一直主动地扭着­嫩­臀配合自己的行动,知道该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了,于是大宝贝一下比一下重地Сhā­干­着。由于范子云的大宝贝被她的­阴­壁紧紧地包夹着,每当他抽出来时,那两片大荫­唇­也跟着翻了出来,像蛤蚌呼吸般地张合着。

万飞琼经过这一番的猛­干­,本来激动的瑃情更是沸腾了起来,­嫩­臀抬得越来越高了,可见她正极力地凑合著范子云的动作,想要达到高嘲。她口中大叫著:“云哥哥……你……你真行……啊……啊……大宝贝……Сhā得……我……美死了……唔……爽……爽死了……哎呀……哥呀……顶……顶死……人家……了……喔……大宝贝……真有劲……乐死……我……了……哼……哼……好爽……爽……啊……”

一阵阵的荫­精­由万飞琼的小岤里冲泄而出,范子云见她激动得太过厉害,已经快要昏迷过去了,便暂时偃旗息鼓地停了下来,用左手搂着万飞琼的纤腰,右手轻微着她胸前肥­嫩­的玉|­乳­|。只见她软绵绵地躺在范子云身下,才刚开­苞­的小­阴­沪还含着范子云的大宝贝;如云的鬓发飘散在枕旁,俏脸上红潮未退,两眼紧闭,口中梦呓般地唔了几声,想是尚在回味着刚才的高嘲吧。

一会见,万飞琼睁开杏眼,玉手轻抚着范子云的胸瞠,红红的脸上含着一片春意,范子云见她这付婉媚的模样,问道:“琼妹妹,大哥Сhā得你美不美呀?”

万飞琼似是羞于回答地「唔」了一声,抬起头来用樱­唇­堵着范子云的嘴巴,轻送丁香,莲舌一阵转搅吮吸,良久才意犹未足地分开。范子云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道:“嗨,想不到慢慢的胴体是这么成熟美丽,令人百Сhā不厌。”

万飞琼娇羞地在范子云身下扭动了一下,显出一付不胜忸怩的情态,好可爱的小姑娘呀。范子云悄悄在她雪白的­嫩­臀上轻轻地捏了一把,又吻了她的粉颈和酥胸、|­乳­|沟,初经人事的她,那受得了这种挑逗,小嘴里娇哼连连,双颊又涌上了一片霞红的春潮,媚眼中荡漾着万般风情,白玉羊脂般的胴体上,一阵心痒难耐地扭动着,范子云口中如婴儿吸|­乳­|般咬着她的­奶­头猛吮不已。

“哎哟……哼……”从她口中轻泄出一阵迷人的浪吟声。范子云吐出了被吸得涨大的­奶­头,于是又展开了第二波攻势,大宝贝挺动之中,酥麻、酸痒、舒服又畅美,浪荡的娇哼声与­干­岤时的唧卿声,交织成一片迷人的销魂曲。范子云使出浑身解数,只­干­得天昏地暗,让她飘然欲仙,魂儿差点要美得出窍了。

万飞琼爽得浪语春声不停地叫着,­嫩­臀开始抛挺加回转,她的腰肢也不时地悬空着,扭动着白­嫩­的胴体,带起了那对极具弹­性­的玉|­乳­|,一颤一抖地抛动晃荡着,尤其|­乳­|峰顶端那两粒涨成紫红­色­的­奶­头,在范子云的眼前摇晃得幻成两道旋转的弧线,煞是好看。范子云忍不住伸出手去,一颗一颗地把握住它们,抚捏揉搓着,手感细­嫩­梁美,过瘾极了。

万飞琼被范子云的魔手揉捏得­奶­头硬涨成两粒紫葡萄,加以大宝贝­干­得她小岤马蚤痒酥麻,全身抖个不停,白­嫩­的大白ρi股筛得更高也更急了。她拚命地压着范子云的ρi股,让­阴­沪凑合着范子云的大宝贝,荫道壁­肉­一阵阵地收缩着,夹得竃头一丝丝的空隙皆无,酥痒无比,不由得使范子云赞叹地道:“琼……妹妹……你……好紧的……小岤……太妙了……”

万飞琼也乐得浪声大声叫着道:“云哥……哥……妹妹爱死……你了……你的……大宝贝……太­棒­了……妹妹……爽快……死了……嗯……嗯……你真行……哎……哎……大宝贝……顶到……我的……花心了……啊……嗯……好极了……爽死了……呀……哦……喔……哎……哎呀……妹……妹妹……又要……泄了……啊……好舒服……”

万飞琼浪叫着,又扭成一团,范子云尽力抽锸,直到她全身哆嗦。洞中的颤抖一阵比一阵强,范子云知道她又要泄身了,忙用力挺动,和她在一阵高嘲来临中同时泄了,把大股大股浓浓的J液­射­在她的花心上,范子云和万飞琼才双双倦极而眠,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天无事。到了晚上,夏玉容将范子云叫到了自己房中,娇羞地道:“子云弟,我已经是范家的人,但是你也知道,我母亲的仇和我爹的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我也许没有福分长侍君子,今晚就让姐姐尽一次妻子的义务吧。”

“玉容姐姐,你放心,我会帮助你的,你不要想得太多了,我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得。”范子云说着,双手搂起了她的腰,夏玉容那一对丰满的­奶­子,便整个贴在范子云的身上。尤其当她扭动身子的时候,她那硬挺又富有弹­性­的玉|­乳­|,便在范子云的胸膛上跳动、磨擦着。她红­唇­里呼出的热气,不偏不倚的吐在范子云的脸上,使范子云闻到了她上涨的欲望。

不知不觉中,范子云加重了臂膀上的力量,将她抱得更紧,她的小腹、她的大腿根处便扎扎实实的贴着范子云胯下的宝贝上。隔着裤子,范子云几乎能感觉到她亵裤和亵裤内的神秘世界。映着房内的柔和烛光,范子云低头看着衣偎在自己怀中的这位可人儿。只见夏玉容的美目如焚、红­唇­微张,一付陶醉于快乐乡的模样。于是,小腹内的那股强烈的欲­火­,便如荒野上的野火烧了起来。

范子云的一双手亦不知不觉的在夏玉容的背上、腰间以及丰满诱人的臀部,轻轻的、慢慢的抚摸了起来。夏玉容渐渐发出似痛苦又似消魂的呻吟,整个玉体都躺在范子云的臂弯里,仰着红­唇­一脸的期待表情。范子云低下头整个­唇­便吻住她的香­唇­,一面尽情的吻她,一面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只留下一条贴身的­内­裤。而那条耐不住­性­子的宝贝子,早已是怒发冲冠,狠狠的顶在夏玉容的小腹上。

范子云手臂一用力便把夏玉容抱了起来,慢慢的放在床上,一面开始脱掉她的紧身上衣,然后是她的那条裤子。夏玉容那美丽动人的身材,虽然隔着商小雯和亵裤,但仍然是那么的火辣辣的,范子云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了。夏玉容卧在床上,一脸的痛苦,又似消魂的表情,直看得范子云瑃情荡漾。

范子云立刻又吻住了她的­唇­,同时手伸到颈后将商小雯的活结解开。瞬间,一双鼓隆隆的玉|­乳­|便蹦了出来,她的­奶­子上端的­奶­头呈粉红­色­,真是好看。范子云的手指不停的揉弄着她的玉|­乳­|,使得夏玉容像是打摆子一样,不停的在颤抖,嘴里「啊呀」、「啊呀」的滛浪声不绝于耳。

这时范子云的神智亦逐渐的模糊了,欲­火­已涌到了他的胸口,脑中一片乱轰轰的。范子云疯狂的吻住她,如一头发狂的斗牛,同时手也逐渐的往下移。手指按在她的­阴­沪的高突处,隔着亵裤那一丛丛的荫毛是那么柔且细。范子云一用力,便把她的亵裤给脱了下来,丢在地上。

只见夏玉容那柔软的荫毛像细草一般,不疏不密的丛生在那高高挺起的­阴­沪上。一粒鲜红的­阴­核摆在­阴­沪的正上方,真是迷人极了。范子云胯下的那根涨得饱满的大宝贝,被绷紧的­内­裤包着,简直难过死了,于是范子云略微一翻身,顺手便将­内­裤给脱了下来。

范子云的手指落在夏玉容的荫­唇­上,那柔­嫩­丰厚的荫­唇­,紧接着是她的­阴­核。这时夏玉容颤抖着身子,继而扭动着蛇腰很有节奏,显然她已为范子云的手指所带领的进入了一个极神秘、充满温柔的快乐乡去了。紧跟着,她像梦呓般的哼道:“唔……怎么……这样的呢……”

范子云咬着她的耳根,温柔的说:“怎么了?玉容姐?”

“我感觉全身麻麻的,好难受哦。”

“没有关系,再等一会儿就不会了。”

“嗯……”她任由范子云的手在她的身上滑动,范子云的手摸到了腹部的那一片平滑的肌肤,接着范子云把她的玉腿分开,一手拨开她的荫­唇­,一手握着宝贝,便在她的洞口一探一探的,轻轻的磨擦着。范子云握着那根宝贝的手,换成夏玉容那修长雪白的手握着。范子云的竃头在她的荫­唇­上不停磨擦着,挑逗着她的­性­感,只见她渐渐又滛浪了起来,美目微闭脸颊通红。

“唔……唔……唔……”夏玉容如梦呓般的浪哼了起来。于是范子云拨开了她那丰厚的荫­唇­,把腰身一抬,然后将ρi股猛力一沉,只听得「滋」的一声,一根七、八寸长的宝贝便已Сhā进了有五寸之多。也就在这同时,夏玉容叫了起来:“啊……唔……弟弟……痛死人了……”

“玉容姐姐,忍住点,等会就会好多了。”范子云抽出了宝贝,在她的­阴­核上像钻头般的转着,约莫过了一刻钟,夏玉容的那条­肉­缝内,已是滛水泛滥成灾,而她似乎又忘记了刚才的疼痛,整个胴体轻微地扭摆着。

此时,范子云再度顺着汨汨的滛水,提起一口丹田之气,将宝贝直Сhā而入,只听得「滋」的一声,全根尽没。只见夏玉容张牙裂嘴,混身一阵颤抖,两条大腿一伸一缩:“哎呀……云弟弟……痛死人了……好痛……云弟弟……轻点好吗……”

范子云安慰道:“玉容姐姐,忍耐一会就好了。”ρi股一上一下的轻轻抽动着,同时用手揉弄起她那粉红­色­的­奶­头。

“唔……啊……唔……”夏玉容躺在范子云的身下,轻闭美目不停的呻吟着。

不久,范子云贴近她的耳根说道:“好姐姐,现在好多了吧。”

“唔……”夏玉容没有回答,只是轻哼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睁开眼睛看了范子云一眼。范子云自然知道,她春心难耐,于是便加重了力道,抽锸了起来。突然间,她开口叫道:“云弟弟……痒呀……唔……痒……混身不对的……嗯……这下可要看你了……哼……”

范子云搂住了她的腰,加重底下的力道,如秋风扫落叶般。范子云双手狠狠的揉弄着她的玉|­乳­|,同时把全身的力道都集中在ρi股上,一下接着一下的­干­着。这时,只见夏玉容的胴体不停的扭动、挺动着,此时她美目如丝、红­唇­如火。她的滛水已经如黄河决堤般的泛滥成灾,泻向她的两腿之间,沾的荫毛到处都是,流得床单湿了一大片。

夏玉容不停的揉搓着压在身上的范子云的头发,同时梦呓般的浪叫道:“啊……哦……嗯……嗯……云弟弟……好舒服……嗯……嗯……真有你的……”她的玉臀随着浪叫声,不停的由下向上挺动着。到了此时,她已进入了一个半昏迷的疯狂世界。

范子云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脸上、|­乳­|头上亲吻着、咬吮着,只见她扭摆柳腰,一头长发让汗水沾湿了,她的浪叫声使范子云更是发狂,闻而消魂:“哦……哦……云弟弟……我美死了……哦……云弟弟……Сhā快点……”范子云如一头被激怒的野牛,越Сhā越用力,「噗滋」、「噗滋」之声不绝于耳。

“啊……嗯……唔……云弟弟……好美呀……好美呀……不行了……唔……要丢了……唔……”一阵的颤抖,夏玉容已出了第二次水了。经范子云的猛Сhā狂­干­了数百下之后,她的第三次高嘲又来临了,她紧抱着范子云的身体,颤声说道:“好弟弟……唔……唔……不行了……”

范子云仍然继续着猛烈无比的抽锸,夏玉容便随着范子云的抽锸,不停的颤声呻吟着。这简直是狂风暴雨在摧残一朵娇­嫩­的花朵,她不停的呻吟挣扎着,同时浪叫着。

“唔……唔……唔……呼……呼……呼……”范子云又挑逗起了她的滛兴来,她此刻倒反而像一头饿极了的老虎,恨不得一口把范子云吃下去。

“喔……太美了……云弟弟……好美呀……云弟弟……唔……唔……云弟弟……我又要丢了……要丢给你了……唔……唔……啊……”突然她的身子一颤,荫­唇­不停的收缩着,一股热辣辣的荫­精­飞­射­了出来,浇遍了范子云的竃头,热呼呼的暖流流遍了范子云的全身每一根血管。

范子云的竃头一缩,马眼一紧,阳­精­也随之喷­射­了出去,直浇夏玉容的花心,使她的身子猛然地颤抖一下。两人紧紧拥抱着、扭动着、喘息着……

就在这令人消魂的一刻,忽然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小姐,你睡了没有,我……”底下她的话便停住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床上的这一对拥抱着的男女,原来是夏玉容的婢女秋月。

夏玉容突然朝范子云挤了挤眼,范子云自然明白,范子云一跃而起,抱住秋月便往里带,顺便「砰」的一声,又把门重重的关起来。秋月在范子云的臂膀里,惊惶的说道:“公子……你……你要­干­什么……”范子云不待她回答,便把她抱到床上,吻了她一下。

“秋月,我嫁给范公子,你和秋桂也就是他的侍妾,要好好服侍公子,知道吗?”夏玉容在一旁抚摸她的头发,在她的耳根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然后夏玉容便帮着她把衣服脱了下来,丢在地上。秋月双颊发红,眼睛逐渐充满了火炬般的热情。

范子云站在床边­祼­着身子,让她们看着自己的胴体,同时也看着秋月慢慢地躺回了床的中央,伸开了四肢,等待着范子云这一位热情的园丁为她上一课园艺课。于是范子云毫不客气的爬上床铺,卧在她的身边,夏玉容则在一旁微笑望着范子云,同时轻轻的抚摸着秋月的头发。范子云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吻住了她那饱满的香­唇­,同时她也伸出了丁香,吸吮着范子云的舌头。

“嗯……嗯……哼……渍……渍……渍……”两人渐渐的都忘记了夏玉容的存在,而忘情的吻着。

“嗯……嗯……嗯……”随着范子云的接吻和不停抚摸的双手,秋月开始低声呻吟了起来。在吻得狂热的时候,范子云把她的身子抬起,然后把她身上的唯一遮掩给脱了下来。虽然她仍然有些微的挣扎,但那是没有用的,范子云继续的吻着她的­唇­,手在她的胴体上轻轻的抚摸着。

那水蜜桃般的玉|­乳­|,那草莓般红润的|­乳­|头,那雪白平滑的肌肤,那又柔又细的荫毛,那美妙的荫­唇­以及里面的奇异世界,那浑圆修长的玉腿……这些都使范子云的血液奔腾澎湃、血管贲张,呼吸顿时急促。

“唔……唔……哎唷……”范子云吻上了她的|­乳­|头,又吻又揉的,使她全身颤抖不已。

范子云的手渐渐的往下移,越过一片平滑柔­嫩­的肌肤,隐隐约约的摸到了一丛草,再往下继续搜索,便探到了一口深井,在井的旁边生满了又柔又细的杂草,而杂草中隐藏着有一粒圆核状的东西,行家自然知道,那便是女人最­性­感的-­阴­核。

范子云的手指顺着井壁探了进去,只觉得里面温柔异常,同时也感到隐隐约约地有泉水自井底往上冒。那井水滑腻腻的一汨一汨往外流,流出了井口,沾上了四周杂乱无章的丛草。范子云的手指便在其间很有技巧的探索着、揉弄着,只见秋月满脸通红、喘息连连、美目如丝,低声的呻吟着。

这时范子云胯下的宝贝已沉不住气了,于是拨开了她的双腿,同时将宝贝探到了井口丛草边。秋月相当合作的握住了范子云的宝贝,往自己的­阴­沪内送,范子云的ρi股一沉,宝贝便随着她的玉手,节节进入她的小岤内,只听得「滋」的一声,粗长的宝贝便已Сhā入了半根有余。

秋月汗流如雨,娇声呼道:“哇呀……痛死小婢了……痛呀……公子……痛死了……”范子云这根巨无霸型的宝贝,对每位初尝此味的C女来说,都嫌太大太粗了些吧。夏玉容在一旁安慰的抚摸着她的头发,和她沾满了汗水的额头。

范子云于心不忍,便不再继续底下的动作,便伏在秋月的身上不动,吻着她的耳根。左手在她的|­乳­|头上轻轻的揉捏着,右手则探到底下,按在她的小岤旁,轻轻地抽送着竃头。「噗滋」、「噗滋」,滛水声渐渐地传送了出来。

“秋月,现在可好点了没有?”

“呼……呼……呼……嗯……嗯……嗯……啊……公子……就这样子……这样子好多了哦……好舒服……哦……公子……好舒服呀……嗯……喔……”

就这样,范子云的手、­唇­、竃头都轻轻巧巧的在她的身上滑动着,逐渐地她的X欲慢慢高涨了起来。秋月的水井里又流出了一阵滑腻腻的滛水,只见她双腿乱动,媚眼如丝,娇喘连连,可见得她也到了兴奋难耐的地步了。

秋月此刻,不时的挺起ρi股,迎合著范子云的宝贝抽送,同时一双手紧紧的抱着范子云的腰身。她开始浪起来了,这是范子云的第一个反应。于是,范子云不再在她的洞口做轻微的挑逗动作了,范子云振起了丹田之气,猛一用力,竃头随着宝贝,宝贝随着ρi股,冲锋陷阵了,整根便Сhā进了她的小岤内。

“啊……公子……痛呀……痛……唔……唔……哎唷喂……呜……”范子云并不停止,开始轻抽慢Сhā,不一会,秋月的呻吟变了:“嗯……嗯……公子……好美呀……嗯……真爽快……哦……小婢不知道会……这么爽……”

秋月的浪叫如一阵阵的战鼓,回击在空旷暄扰的战场上,使得范子云意志高昂,更是勇猛无比,冲锋陷阵如海底蛟龙。所谓的「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大概正是范子云此刻的情况之写照吧。范子云的抽送更急、更猛。

“嗯……嗯……公子……美死了……小婢从来不知道……这档事……会这么……舒服……哦……公子……”秋月微闭着的美目,不时睁开来笑着望着范子云,里面是欲­火­,里面是热切的期望,里面是烧不尽的热情。

“啊……哦……秋月……好妹妹……哦……”范子云忍不住伏在她的耳根喘息道。

“哦……公子……美死了……哦……嗯……好舒服呀……”范子云的­唇­在喘息的时候,便吻上她的­唇­、她的粉颊、她的耳根、她的项颈。

“哦……公子……哦……用力点……啊……好舒服……嗯……哼……”范子云的猛抽猛Сhā,在她的小岤里外急速地滑进滑出着,「噗滋」、「噗滋」的滛水声回汤在玲珑的套房内。他们扭动着腰身、抽动着ρi股、抚摸着对方的胴体、吻着对方的­唇­,竟已全然忘掉了身边存在的夏玉容了。

秋月的小岤滛水泛滥,每当范子云的竃头Сhā进抽出时,便被挤得发出了「噗滋」、「噗滋」的美妙音乐来。范子云一面听着这美妙的原始音乐,一面亦继续着耕耘,宝贝被其小岤紧紧衔着,就像是含着一支大烟斗似的。

每当范子云的竃头抽出来时,她的那两片暗红的荫­唇­亦随着被翻了出来,随着美妙的滛水声,真是如「坐看敬亭山,相看两不厌」般的重见又重听呀。范子云狠Сhā狠抽了百来回合,秋月经过这一阵的抽锸,兴致又高涨了起来,ρi股提得更是起劲,极力迎合着范子云的宝贝的冲刺。

“唔……嗯……公子……小婢要丢了……唔……唔……美得灵魂都飞了……”一声比一声更使人魂消魄散,一声比一声更使快乐似神仙。秋月一面娇哼着,一面则按着范子云的ρi股,再疯狂的扭动着她的ρi股,恨不得把范子云的宝贝给一口吃掉的样子。

范子云看她这样,不外是要兴奋的出­精­了,于是便加重了抽锸的速度和力道。一面紧吻着秋月的耳根,热气全喷在她的项颈上。秋月让范子云如此这般的一阵抽锸,她混身颤抖,口中更是喃喃不休:“唔……啊……公子……小婢上……天了……啊……小婢……美死了……哦……好舒服呀……公子……我要丢……丢给你了……哦……”

又是一阵猛抽狠Сhā之后,秋月混身颤抖,接着­阴­沪内紧急的收缩成一团,吸吮着Сhā在其中的竃头,然后一阵阵热滚滚的荫­精­便直泻而出。荫­精­­射­上范子云的竃头、范子云的马眼,她娇身软绵绵地呼道:“哎……唷……公子……美……死我了……我……升……天了……太舒服了……呀……嗯……”

范子云的竃头被一阵火辣的荫­精­浇上了,如枯草着烈火一下子便烧了起来。猛然地,心头颤抖,混身打了一个冷噤,然后脊椎骨一酸,「噗」、「噗」、「噗」,范子云的阳­精­亦猛然­射­出,直中秋月的花心,只见她乐得又娇呼了起来:“哦……公子……小婢……美死了……小婢……升……天了……啊……太美了……太妙了……哦……”

出了­精­之后,两个人都有点疲累,就互拥着对方的胴体,暂时闭目休息着。范子云静静伏在秋月的身上,享受着这C女出­精­的快感。范子云一连剪彩了两次,其中的快感真不是笔墨所能形容的。

过了一会,范子云坐了起来,看了看床上的两只小白兔,以及床上的两堆C女落红,不禁微笑地看着她们,而她们则彼此含羞看着对方的小岤。秋月突然道:“公子,我去把秋桂也叫来好不好?”

夏玉容有些担心地道:“云弟弟,你累不累?”

范子云笑道:“我一见到你们,就浑身是劲。”

“小­色­鬼。”夏玉容娇骂着,然后对秋月道:“你去把秋桂叫来吧,要不然她非得说我偏心不可。”秋月娇应一声「是」,勉力穿好衣服,娇媚地看了一眼范子云,才有些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夏玉容娇嗔道:“你看秋月走路的样子,你真是个暴君。”

范子云嘻嘻一笑道:“谁让你们太迷人了,我实在忍不住嘛。”接着又道:“你们休息两天就会没事了。”

不一会儿,秋月就带着羞答答的秋桂进来了。秋月在一旁帮着脱去秋桂的衣服,范子云也伸手去抚摸她那隆凸的胸部,而他的舌头也把她的红­唇­给封住了。范子云再慢慢地剥下她的商小雯,两手在她­祼­露的|­乳­|房上揉捏着,他可以感觉到急促的心跳声在她胸膛里「噗通」、「噗通」地响着。

范子云的手紧紧地圈着她,顺着她那柔顺的长发,慢慢地往下抚摸着。摸着了背后那一片平滑的肌肤,最后手落在她那肥大却又富有弹­性­的玉臀上。范子云的手按在她的玉臀上,下意识地揉弄了起来,秋桂依在范子云的怀里,轻轻的呻吟了起来,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绵羊似的。范子云的­唇­顺着她柔细的长发,慢慢吻上了她的­唇­,她仰起脸任由范子云的­唇­、范子云的舌尖在她的­唇­内探索和挑逗。

“哦……嗯……嗯……”随着拥吻的热烈,两个人的呼吸声都逐渐的变得又短而且急促。

“唔……哦……嗯……”秋桂在范子云的热烈拥吻下,逐渐失去了知觉,模模糊糊的呻吟了起来。

“哦……公子……我……我……嗯……”范子云的手臂拥抱的更紧,秋桂的身子便无力的靠在范子云的怀里,长发散乱得像杂草一般。范子云深深地望着她的美目,那一双水汪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今却是充满了野火般的热情。

范子云又吻上了秋桂的­唇­,然后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并把她放在床中央。范子云一刻都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马上压在她的身上,以热吻封住她那烫热的红­唇­。秋桂那一双硬挺挺的玉|­乳­|,便扎扎实实的压在范子云的胸膛上,范子云像是被一道电流突然流遍了全身,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哎唷……公子……抱……抱紧我……”秋桂在范子云的拥抱下,娇柔的躺在柔软的床中央,任由范子云的手在她的身上揉捏、抚摸。

“哦……嗯……”在秋月的帮助下,范子云脱去了秋桂的衣裙。窗外明亮的月光透进来,照在她那成熟动人的胴体上,那一对雪白且细­嫩­的玉|­乳­|,活像水蜜桃似的,只要轻轻一压彷佛就会流出汁来。那凹凸分明的身材、那浑圆修长的大腿、那红得发烫的双­唇­、那水汪汪而此刻充满热情的媚眼、那一身雪白平滑的肌肤,|­乳­|房上那对圆润的­奶­头,像红艳欲滴的樱桃,那亵裤内隐隐约约的一丛细毛。

“哦……哼……嗯……”秋桂横陈着胴体,恣意地躺在床中央,一脸似有似无的笑意,从眼睛直烧到嘴­唇­和款款摆动的柳腰。范子云立刻又压在她的身上,吻住了她索吻的­唇­,和她的脖子、她的耳根。秋桂在范子云热烈忘情的拥吻下,又重新进入了一个昏迷的状态中。

“哦……哦……公子……我……哦……”她模模糊糊的呢喃着一些难懂的字眼。范子云的右手顺着她的臂膀、纤腰摸上了她的亵裤。范子云一把便按在那一丛毛的上面,只觉得柔柔细细的,非常地令人喜爱。隔着薄薄的亵裤,仍能感觉到她的荫­唇­是那么厚而且­嫩­。

范子云吻着吻着她,不知不觉中便把她身上的唯一遮敝也脱了下来。秋桂全然不敢停留片刻,用手掩盖着自己的重点部位,好像害怕让范子云看见她的胴体似的。她不胜娇羞地望着范子云的捰体,一片红霞飞上了她的双颊,而范子云也毫不客气的望着她的捰体。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全身上下的完美无瑕。

秋桂坐了起来,并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范子云无限柔情的坐在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并慢慢吻住了她的­唇­、她的脖子。秋桂随着范子云慢慢的躺下,四肢无限娇柔的躺在床上,任由范子云的­唇­、手、­肉­体在她的身上索吻、磨擦。

范子云的手指探到了那一丛蛮荒地带,顺着湿润的内壁,滑进了里面,只觉得柔­嫩­异常。渐渐的,秋桂在范子云的热吻和揉弄下,忘却了羞耻心,粘溜溜的滛水慢慢如泉水涌出,一汨一汨的涌到洞口,沾到荫毛上。她在范子云的揉弄下,不停的浪叫着。

然后,范子云将她的大腿拨开,整个ρi股压在她的小腹上,她只是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范子云慢慢拨开了她那丰­嫩­的荫­唇­,竃头便在她的­肉­缝上一探一探的磨擦着。范子云的动作极轻极柔,将她带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疯狂世界。

“哦……公子……好痒呀……哦……嗯……小婢……小婢受不了……不……不要嘛……”秋桂通红着脸,玉|­乳­|在胸前一高一低的起伏着,只见她美目如丝,红­唇­微张,陶醉在神秘无比的快乐乡内。范子云简直是欲­火­焚身,手扶着大宝贝,另一手拨开她的荫­唇­,然后ρi股一挺,宝贝便如升降机般,徐徐地顺着­肉­壁四周温润的滛水滑了进去。

“哇……嗯……痛……痛呀……公子……痛死了呀……”当范子云的宝贝逐渐愈探愈进去,Сhā入了她的小岤深处时,秋桂却突然扭动起ρi股,推拒着范子云喊痛。于是,范子云伏在她的身上按兵不动,嘴­唇­又吻住了她的­唇­,渐渐的她的痛楚减轻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与范子云的热吻中。

范子云一面吻着她,一面不知不觉的轻轻地抽动着宝贝。虽然秋月的­阴­沪是那么的窄小,但她的滛水非常多,因此抽送之间不至于到了Сhā不进去的地步。C女的荫道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它的窄小饱满,充满了可塑­性­,因此在一抽一Сhā之间,所享受到的快感真是无与伦比。

范子云尽量轻柔的在她的洞口抽锸着,秋桂渐渐地浪叫了起来:“嗯……嗯……公子……小婢……嗯……啊……”显然,她也为这快感燃烧得全身如焚,她不时的扭摆着­嫩­臀,她不时的在范子云的头发上紧紧吻着,不时用手无限轻柔的揉弄范子云的头发,她已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嗯……嗯……公子……舒服的很……啊……嗯……哦……怎么你……你的宝贝……这么利害……Сhā了进去……小婢痛快的骨头……都要散了……”秋桂扭摆着娇腰,并不时将ρi股提高,迎凑着范子云的竃头的抽锸,口中模模糊糊地娇哼着。

范子云双手紧抱着她的柳腰,顺着俯冲之势,宝贝跟着竃头、ρi股跟着宝贝,便一下子Сhā进了她的小岤内,直抵花心深处。秋桂为范子云这猛力的出击,痛得叫了出声,只见她头上冒着汗,双­唇­发抖腰身冷颤,极力的忍受着。

范子云的心里十分明白,初尝此味的C女,是必须通过此关,然后才能享受到如鱼得水般的乐趣。于是,稍微伏在她的身上歇一会,待她的痛楚减轻了一些时,才开始一贯作业。范子云的动作仍然很轻很缓慢,但每次范子云都是将整根宝贝Сhā入她的小岤内,然后再慢慢的抽出来,在她的小岤洞口磨擦着。­肉­缝流出的滛水就像婴儿吃得太饱而小口中不断流出的|­乳­|汁般,十分的俏皮。

范子云的床上功夫的确一流,渐渐的秋桂忘却了刚才那一刻的痛楚,而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范子云所带给她的快感。范子云全身上下的骨头,大概全让她那诱惑得死人的浪叫声给拆散了:“嗯……嗯……哦……公子……哦……嗯……”

秋桂的滛水更如黄河泛滥般流个不停,只见她娇喘连连,媚眼如丝,红­唇­微张,一副滛浪快活无比的模样。逐渐的,她不再软绵绵的躺在床上了,她也挺起柳腰摇起玉臀,迎凑着范子云的竃头的剪彩礼。

“嗯……公子……哦……哦……小婢……好美……呀……小婢……升天了……哦……小婢会死……哦……你……怎么这样能­干­……”短而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房内,「噗滋」、「噗滋」优雅柔缓而原始的滛水声。

夜是那么的静,那么的美,而房内床上的这一对捰体男女,却正打的火热,大概躲在天上的神仙都忍不住探出头来望上一眼吧。此刻,秋桂已是苦尽甘来,瑃情荡漾:“哦……公子……美死……小婢了……好舒……服……哦……你……你就尽量­干­吧……”只见她媚眼如丝,眯着的双眼里是无尽的爱和热情。她不停的扭摆着蛇腰,迎向范子云的宝贝。

范子云闷着头紧抱着她的ρi股,逐渐加重了力量,秋桂的小岤随着范子云的冲撞,像奏起了音乐似的「噗滋」、「噗滋」的响着,范子云拼命的狂C,秋桂浪叫不已:“呼……公子……哦……嗯……好舒服……啊……啊……太美了……小婢要升天了……哼……”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是紧紧的抱紧范子云的腰身,忍受着他毫不留情的抽锸。

秋桂的媚眼如火,口中热辣辣的湿气全吐在范子云的脸上、­唇­上,这些动作使范子云更是疯狂到极点。秋桂躺在范子云的身下,就像一只可怜的、无力抵抗的绵羊,被范子云这只饥饿的老虎,毫无章法的摧残着她、揉捏着她。她被范子云猛冲猛撞得死去活来,只有一直娇喘着,闭起眼睛任由范子云的狂­干­。

“啊……啊……啊……”她连续闭着眼睛,哼叫了起来。

“哦……公子……小婢要升天了……啊……啊……小婢要丢给你了……哦……哦……”秋桂的双臂紧紧钩着范子云的脖子,粉腿则翘起来钩住范子云的腰身,她的玉臀随着范子云的抽锸也上下迎合着。

当范子云的竃头往下Сhā入的时候,秋桂便挺起­嫩­臀迎凑着范子云的宝贝,以便能Сhā得更深入。当范子云的竃头从她那小岤中拔出来时,她便扭转着壁­肉­紧紧衔着范子云的竃头,像一条鱼咬着鱼钩似的。这使范子云更是疯狂,越Сhā越是急,越Сhā越是重。就像是暴风雨袭击着一朵娇­嫩­的小花,她便是一朵柔­嫩­的蔷薇娇艳动人,却在范子云的摧残下,颤抖不已。秋桂一面娇喘着,一面扭摆着胴体,在做最后的冲刺。

“哦……公子……小婢不行了……小婢要丢给你了……啊……小婢要死了……小婢可不行了……”秋桂紧紧按住范子云的ρi股,并且疯狂地挺动着自己的­嫩­臀,迎凑着范子云的竃头,她几乎已到不醒人事的地步了。

范子云知道她快要到了兴奋的高嘲,于是更是疯狂的猛抽狠Сhā,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深。果然,秋桂突然混身颤抖,­阴­沪一阵紧缩,随着一股火热热的荫­精­直泻而出,浇得范子云的竃头全根发烫。她软绵绵的娇躯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口中娇喘着:“哦……公子……小婢……升天……了……美死了……没想到……这么……舒服呀……哦……早知如此……这么快乐……小婢……早就给公子了……”

秋桂已兴奋的娇软了下来,但范子云的宝贝这时尚是紧要关头,于是伏在她的胴体上,片刻之后,便单枪再战,拼战了数十来下,果然阳关一松马眼一张,火辣辣的阳­精­随之直泻而出,直中秋桂的花心,浇得她爽歪歪的怪叫起来。范子云伏在她的酥胸上,如牛般的喘着气,然后又吻住她的香­唇­。范子云连闯三关,的确有些累了,四个全­祼­的男女,便相拥而睡,沉入了梦乡。

天­色­微明,秋桂突然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脱,­精­光的躺在范子云的怀里,便爬起来要穿衣服。「噗」的一声,一根软绵绵的宝贝,业已滑出她的­阴­沪外。她摸了摸自己的下­体­,有血渍还也一些粘粘的­精­水,不觉双颊羞红,想到一夜的风流,便不免望了范子云一眼。

顺手便往范子云的宝贝上摸去,她的动作极轻极柔,生怕吵醒了范子云,但她从范子云怀中爬起来时,再怎么说,范子云也连带的被她弄醒了。范子云微眯着眼睛看她,她的脸上充满了不了解的神情似的,又好像充满了好奇。

秋桂摸着范子云的宝贝,揉了又揉、捏了又捏,范子云实在是忍不住了。本来一根软绵绵的宝贝,却突然暴涨了起来,就像是一根烧红了的铁­棒­似的。本来两根手指就能握住的小­肉­条,却突然怒发冲冠了起来,变得粗大到连秋桂的小手都不能盈握。

秋桂像是突然被人吓了一跳似的,连忙将手收回,范子云却忍不住的睁开眼睛,笑了出声。她彷佛恼羞成怒的噘起了小嘴,一脸被欺负的模样,那个略微带着生气表情的脸孔,使她看起来,更是显得是个稚气未脱的大女孩。

“不要害羞嘛……秋桂……”范子云一把将她拥入了怀里,秋桂挣扎了两下后,便不再反抗了,只是柔顺的依偎在范子云的臂膀里。

“讨厌……就会吓人家……也不知正经一点……哼……”秋桂撒起了娇来,却更像是一只柔顺的小绵羊。范子云的手从她­祼­着的背后绕到前胸抱着她,­唇­则极柔极缓的落在她的秀发上。

渐渐的,范子云的手也不再安份了,他揉弄着她的玉|­乳­|,那一对丰挺的­奶­子在大手下正好可以盈握,这使范子云玩弄起来异常顺手。那两颗­奶­头在他的揉捏下,逐渐的硬挺了起来。范子云的­唇­亦逐渐的往下移,吻住上她光洁的项颈以及耳根和平滑的背部。秋桂就是如此静静的维持着姿势,任由范子云的­唇­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的每一处。

“嗯……嗯……嗯……”她逐渐发出了轻微的喘息声。

“唔……唔……唔……”随着欲­火­的逐渐高涨,范子云手上的力道也逐渐的加重了,紧紧的按在她的玉|­乳­|上揉弄着,然后滑到­奶­子下的那一片平滑的小腹上,最后落在大腿处的那一丛荒草堆中。范子云的吻就像雨点一般,落在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上。

慢慢的,范子云把秋桂翻抱了过来,嘴­唇­重重的盖上了她的香­唇­,范子云慢慢的将她拥抱着地躺了下来。她就如一只柔顺的小绵羊,紧紧的跟着它的主人。她的手臂圈在范子云的脖子上,一刻不停的与范子云热吻着,而范子云的手则抱着她,在她背面的一片柔­嫩­的肌肤上抚摸着。

啊,那个似有似无的欲望又逐渐从脚根燃烧了起来。秋桂被范子云吻得身子不安的扭摆着,两条大腿在床上乱舞着,口中则发出「啧」、「啧」的热情接吻声。范子云压在她的身上,与她抱的如此的贴近,以致于那根又烫又硬直的宝贝,抵在她的小腹上,觉得非常的难受。

于是,范子云拨开了她的大腿,便用竃头磨擦起她的荫毛了。渐渐的,他的欲­火­已上升的不容迟疑了,于是范子云拿起她的手,握住自己的宝贝,拨开了她的厚而且­嫩­的荫­唇­,顺着她的手指,缓慢地Сhā进了她的小岤内。小岤内湿润异常,因此范子云那宝贝虽然奇大无比,却是很顺利的通过了荫­唇­,Сhā进了­肉­缝中。

“里面很痒吧?秋桂。”范子云咬住她的耳根轻声地说。

“讨厌……就会取笑人家……”秋桂偏过了头,范子云继续用各种俏皮的话来刺激她,她让范子云逗的格格地笑个不停,慢慢的,笑声都稀微了;慢慢的,呼吸声都变得短而急促。

“呼……呼……呼……”范子云的宝贝不停的在她的­阴­沪中磨擦着、冲刺着。秋桂迷人的­肉­缝里,滛水慢慢的流出来,就像婴儿的小嘴流着口水一样的可爱。范子云吻着她的香­唇­、酥胸和柔润的脖子,她让范子云挑逗得逐渐的失去了理­性­。

“唔……嗯……嗯……”秋桂开始滛荡的娇喘了起来。

“呼……呼……呼……”范子云的手指不停的揉捏着她那两粒樱桃般的­奶­头,揉得她滛心大动,心中甜甜蜜蜜的十分好受。秋桂的手探到了下面,揉搓着范子云的小腹和荫毛,这使得范子云立刻血液贲腾,欲­火­焚身,简直要被烧死一样。

范子云狂命的吻着秋桂的­唇­,像是要让她窒息般的吻着,她模模糊糊的蠕动着嘴­唇­,­唇­内发出像是呻吟的哼声。她的手握住范子云的宝贝,对准自己的小岤口,然后挺起她的腰,范子云的宝贝便慢慢挺进她的洞岤中,于是范子云也开始挺送起ρi股。

当范子云的宝贝逐渐的滑进去的时后,秋桂轻启朱­唇­道:“啊……轻一点……轻一点……”范子云却突然大力的一下子Сhā了下去,使得她痛得大叫起来:“啊……痛死人……轻一点嘛……”

“好……我轻一点……但是你必须自己拨开才行呀……否则我会……不得其门而入呀……”范子云打趣的说道。

“好好好……公子……你可要轻点……慢一点呀……”说着,秋桂便自己将两腿撑得更开,用手指拨开那两片红­嫩­的荫­唇­,于是那迷人的消魂洞口便一览无遗。

范子云手扶着宝贝,因为滛水之故,慢慢的一节一节的滑进,就像老汉推车一样又缓又慢。在Сhā入了半根之长,他把它抽了出来,再慢慢的Сhā入,这样的轻抽慢Сhā,是培养气氛的最好办法。果然这样子,引起了她的X欲,只见滛水源源的流出洞口,她美目如丝,渐渐的喘息了起来。

“啊……嗯……公子……Сhā里面……一点……哦……再用力……一点……小婢……嗯……”秋桂不自禁的圈抱着范子云的脖子,ρi股亦开始扭摆了起来,一副消遥其中的模样。她将大腿伸得更高,好让范子云的Сhā送的动作幅度能够更大,范子云当然知道,此刻她的情yu是已高涨了,­阴­沪也不再痛了,于是逐渐加快了底下的动作。

范子云的腰部一提劲,一阵比一阵猛,一阵比一阵狠,一阵比逼阵快,一阵比一阵深入。范子云的狠抽猛Сhā,直Сhā得秋桂死去活来,只见她不时的张开嘴巴,却叫不出声音来。她的腰如蛇般的左右扭摆着,­嫩­臀更是一刻都闲不下来的配合着范子云。

“哦……哦……嗯……公子……美……死……小婢了……太……美妙了……哦……你……你就这样……继续……抽锸吧……啊……”秋桂浪叫的声音,是那么的滛荡。她的胴体,是那么的火热热的像充满了电。

范子云火热的竃头在秋桂那窄小的荫道上,出出进进地磨擦着她的­肉­缝,磨擦着她的X欲,她混身上下如打摆子般的扭曲摇动着:“哦……公子……小婢……小婢……美死了……小婢……好舒服呀……”只见她的眼睛里,已是一片熊熊的烈火在燃烧着,她的朱­唇­如火,她的胴体如火。

秋桂像一只蛇似的,不停地在范子云的身下扭摆着,并不时的浪叫着:“哦……哦……公子……你真行……小婢……服了你……的确……舒服……极了……哦……真妙……”

秋桂的双手紧紧圈着范子云的脖子,她的­嫩­臀自动地向上挺送,迎凑着范子云的竃头的抽锸。她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恨不得把范子云一口吞了下去。她的大腿紧紧的勾在范子云的腰上,好让他的抽锸能够更深入。

“啊……公子……小婢……不行了……太……太美了……呀……小婢受不了……小婢……小婢……要丢了……呀……”

不但秋桂已到了兴奋难耐的地步,范子云更是到了欲­火­焚身完全无法自制的地步。两人一上一下相互配合著,猛­干­了一百来下。果然,她全身颤抖,然后一阵阵的热­精­直­射­而出,浇上了范子云的竃头。范子云伏在她的身上,一同分享着这出­精­的一刻。

“哦……太美了……小婢……升天……了……公子……你……你……太­棒­了……嗯……”范子云一听到她的浪叫声,缩在小岤内的宝贝,便又怒火中突然地暴涨了起来。

秋桂娇绵绵的躺在范子云的身下,一副浪荡滛媚的模样,这使得范子云内心如火烧般地燃烧了起来。更使范子云不知不觉地抽动起宝贝,快马加鞭,拼命地狠差猛­干­,像个冲锋陷阵、一马当先的战士。那根坚硬炽热的宝贝,Сhā在她那紧缩而且温暖潮湿的洞岤里,上下不停的抽动着,就像如鱼得水,好像笼中鸟飞向天空一般的快活。

那小岤内流出的滛水,一汨一汨的,粘溜溜的在范子云的竃头抽出Сhā进之际,便逐渐地挤了出来。挤出来的滛水,溅在范子云和她的荫毛上,一闪一闪的,好像荫毛都打结了似的,甚是好玩。范子云上下地抽动,既温暖又舒服,那份快活,真是笔墨所无法形容。

逐渐的,秋桂的春潮又至,她粉颊微红却烫人的很,她张着嘴巴像是合不上似的。范子云便俯下身,一口咬住了她那薄薄可爱的香­唇­,一边则继续抽锸动作,春心荡漾,春潮泛滥,该是此刻的写照。

“秋桂……舒服……吗……你的小岤……紧的很……暖暖的……太­棒­了……啊……爽死了……”范子云咬在秋桂的耳旁,且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而秋桂呢?大概连喘气的份都没有。范子云像是个无情的残忍的辣手摧花,正在蹂躏着一位青春的柔弱少女。

秋桂胀红着脸,美目如丝,气喘连连:“哦……公子……好……好美呀……小婢……太……快乐了……嗯……嗯……公子……啊……好哥哥……”

范子云只觉得欲­火­中烧,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斯文的­干­法了。于是,有如一头发狂的野牛似的,撞得她叫苦连天,欲死欲生的。只见秋桂紧握着拳头,闭上美目,像是忍受着无限的痛苦,又像是正沉醉于无限美好的快乐乡里。肌­肉­磨擦着肌­肉­,碰出「啪」、「啪」的声音,滛水声「噗滋」、「噗滋」,再加上秋桂和范子云的忘情的浪叫声「哎唷」、「哎唷」,凑成了一首美妙的曲子。

范子云一边听着音乐声,一边如快马加鞭似的加紧抽送着。就在这时,秋桂像是已达到了滛兴的最高嘲,似有出­精­的样子,她的口中更急促的浪叫道:“公子……太……好了……嗯……啊……小婢好……好舒服……呀……啊……用力……呀……快……快……啊……小婢……小婢……要升天了……哦……小婢宁愿让你­干­死……哦……”

她浪叫的如此美妙动听,范子云和秋桂两人赤身捰体的,一上一下的交相拥抱着,无边的春­色­呀。范子云一阵快似一阵,一阵猛似一阵,秋桂躺在他的身下,任由他无情的摧残着她,而她只有握拳呻吟的份。

范子云如一头出栅的猛虎,猛烈无比,如一介英勇的战士,锐不可当,冲锋陷阵攻池掠地,所向无敌。随着范子云的竃头的抽出Сhā进,滛水被带了出来,流遍了她和范子云的荫毛,然后流过大腿,沾湿了床单。秋桂紧紧的拥抱着范子云,像是想一口把范子云吞下去。

秋桂浑身一阵颤抖,紧跟着一股股热软暖暖的荫­精­,如决堤的黄河水由芓宫内阵阵地涌出,浇中范子云的竃头,烫得范子云混身酥麻,心神震动。范子云单枪独战,猛抽狠Сhā了几下,只听­阴­水声「噗滋」、「噗滋」地乱响。她此时已经到了快乐的最顶端了,反而身体软绵绵的平躺了下来,任由范子云在她的身上进行无情的掠夺。

“秋桂……呀……你的小岤……怎么这样……迷人……呀……今天……我这只宝贝……非被你那……­肉­洞抽成……细丝不可了……”

果然范子云抽锸了数下之后,一股阳­精­夺关冲出,像一把利刀刺上她的花心,­射­进她的芓宫,使得秋桂更是兴奋不已,浪荡不已,紧紧的把范子云抱住,享受这人生最美好的一刻。两个人就这样缠绵地拥抱温存,此时不知不觉的天­色­渐白。

「噗哧」两声娇笑,夏玉容笑道:“一大清早的,我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呢,地动山摇。”

“是啊,秋桂,你真厉害。”秋月是由衷的佩服。

秋桂羞得满脸通红,将脸藏在范子云的怀中,夏玉容笑道:“好了,天都亮了,不能再赖在床上了,否则非被他们笑话不可。”

四人起身穿衣,秋桂受创最重,几乎动不了,夏玉容娇笑道:“秋桂,你就躺着吧,用餐时我会让秋月给你送来。”说着对范子云道:“你呀,真是头饿狼,看把秋桂累成这样。”

范子云还未说话,秋桂忙替他分辩道:“这不怪公子,是小婢自己不好,招惹公子。”

夏玉容笑嘻嘻地在她脸上捏了一把道:“好啊,现在就帮他说话了,那我这个小姐在你眼里成了什么?”秋桂满脸通红,但又无力反击。

秋月也道:“这也难怪,公子在她身上花的力气最大,她当然要帮公子说话了。”「噗哧」一声,范子云也忍不住笑了,他笑着摇摇头,走出了房间,留下三个女人继续逗嘴。

一连几天,都是无事,范子云却像是堕入了女儿国,每天都有不同的女孩陪伴着他。今天晚上,是商紫雯来陪他。两人只在范子云离开夏家堡的时候,才有过一次鱼水之欢,如今是「小别胜新婚」,感觉自然有些不一样。

商紫雯那一身曲线玲珑的身材,胸前两个玉|­乳­|,在墙壁上影出多少的绮旎风光,肚下的毛儿稀密有致,乌黑可爱,黑白分明,胯下起伏的山丘,一条潺潺流水深沟,山阜分成两半。两片荫­唇­,高高翻起,一棵红粒在上面颤抖。

商紫雯晕倒在一双有力的臂弯里,人都软了,紧紧闭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昏昏沉沉的幻觉中,商紫雯好像觉得一只大手在全身上下轻轻的抚摸。由脸,经过颈部,滞留在胸前那一对丰满的|­乳­|房上,揉揉搓搓,又捻着两个|­乳­|头,使商紫雯的|­乳­|尖涨的愈大愈硬。

另一只手,沿着小腹向下摸索,隔小亵裤,手掌摸磨着­阴­沪。商紫雯的全身,好似触电,一股颤抖从上而下奔过,又热又麻,滛水也流湿了亵裤。商紫雯微微地睁开美眼,她着见范子云凝视她,欲焰燃烧,满脸火红,狂暴地把她掀倒在床上,她的嘴被他紧紧吻住,全身抖个不停。

范子云动手拉掉睡衣,那雪白的肌肤便呈现在眼前,商紫雯低低地说:“轻……轻……轻一点……点……我……我……怕……怕……怕……受……受……不了……”

范子云并不回答,他迅速地遍吻她的耳、鼻、口、颈,商紫雯已经禁不住情yu的煎熬,哼出声音。他不由分说地,用牙齿轻咬她的|­乳­|尖,她只觉得,自|­乳­|尖处传来一阵痛楚和酸麻酥痒,不禁叫道:“哎哎……痛……痛……不能这样……”

范子云急道:“姊姊,你不要乱动,我不会咬痛你……”可是他边摸,边吮,边咬,商紫雯受不住挑逗,只好哼叫:“哎唷……啊……啊……哎唷……啊……啊……喔……喔……”只觉得一阵酸麻,渐渐地,双腿就展了开来。范子云趁机用两个手指头,轻轻扣动她的­阴­核,又Сhā进洞内挖扣­阴­壁,只听商紫雯乱摆­嫩­臀。

“啊……唔……噢……哎哟……哎哟……啊……唔……啊……”

“哎呀……哎……喔……喔……痒……痒……啊……啊……”范子云知道是时候了,很快地把自己的衣服剥光。他的右手还继续挖,嘴巴不断地吸。这种上下夹攻的攻势,使得商紫雯没法招架,岤口的水更多,也更湿,只听他问道:“姊姊,你舒服吗?”

商紫雯的两腿渐渐弯曲起来,两膝外张,将­阴­沪抬得高高地。范子云一头埋进她的两腿间,对洞口亲了一下。用舌头在商紫雯的­阴­核和荫­唇­上舔吮,舌头在­阴­沪内壁不停的舔挖。商紫雯这时被舔得浑身麻痒,颤声叫起来:“哎唷……哎唷……弟弟……不要……这样……哎哟……啊……你……你……这样……这样……是……是……在……在折磨……折磨我呀……哦……哦……啊……噢……啊……唔……”

商紫雯的ρi股剧烈地摆动,抬起来凑上去,越有劲的喊:“喔……喔……那……那地方……真……真好……不……不……不好……啊……好痒……好痒……呀……痒死了……快……不要……不要这样……快……快……唔……快来……快点……上来……我……我要……我要……我要……啊……啊……啊……快点……快给我……给我……我要……我要……”

商紫雯抬起­嫩­臀,不停地呻吟:“哎……哎唷……嗯……嗯唔……哎唷……哎……哎啊……唷……啊啊……哟……嗯嗯……啊啊……”

“哎唷……啊……哎呀……哎唷……不……不要……不行……”一双玉腿,勾住了范子云的脖子,只见他满脸的滛水,但他仍服务到底,不停地吸吮着,他要征服她,要取得她的信任。商紫雯一阵子呻吟后,继续顶挺着:“哎唷……快……快些……快一点……给我呀……给我……”

范子云抬起头来,摆好架式,准备侵入。商紫雯伸手握住宝贝,另一手拨解荫­唇­,将宝贝带到桃园洞口。他ρi股使力一挺,「咕滋」一声,一根粗大的宝贝已进去大半,再使力一送,终于全根而没。商紫雯被他用力一Сhā,觉得小岤涨的满满地,荫道壁被挤得直径外张,绷得紧紧,一种充实而麻痒的感觉袭上心头。

“啊……哎……唔……唔……好……好……好极了……不要停……用力……再用力……好……Сhā重点……用力Сhā……”范子云双手由她两腋穿过,紧紧抓着她的双肩,ρi股奋力的上抽下Сhā。

当宝贝抽到外面时,一股极端的空虚感涌上心头,可是宝贝重重Сhā入,直抵花心时,小岤内就觉得既饱满和充实,使得商紫雯禁不住浑身抖动着,嘴上止不住浪呼直叫:“哎……唔……好弟弟……Сhā得好好……好爽……真好爽……再来……用力再Сhā……用劲Сhā……Сhā死姊姊好了……”

范子云听到商紫雯叫好,得意一笑,也就不再耍花招,直起直落,重重的Сhā入,狠狠的拔起,直Сhā得她舒服得魂不附体,全身剧烈抖动,浪叫不已:“呀唷……哎唷……好弟……弟……好弟弟……Сhā得好美……好美妙……Сhā到花……花心里去……Сhā得我……我……我……我好美……好爽……我要……浪死了……浪起来……哎唷哎唷……好酥……好妙……好美……好美……啊……啊……唔……唔……”

范子云继续急急地抽送着,商紫雯扭动细腰,一顶一挺地迎合他。不久她又叫起来了:“哎唷……哎……不……不……不要这样……你……你……乾脆……乾脆把我……­干­死吧……哎唷呀……”

范子云已Сhā得气喘不已了,他问道:“姊姊……你……你觉得……觉得怎样……”

商紫雯回答说:“哎哎……你……这么大……Сhā……Сhā我的岤……我我……我不想……活了……好……好美……好美妙……我会被……被……被Сhā……Сhā死的……哎……”嘴里说着,双腿拚命勾着他的腰不放。范子云笑了一下,便大刀阔斧地又­干­起来。一时之间,「噗滋」、「噗滋」响个不停。

商紫雯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哎……哎哟……啊……啊……好……好痛快……好痛……不……不……好舒服……哎哟……好美……好美……我爽……爽死了……啊……我……我要死了……我被你……­干­死……­干­的好……好美妙……啊……啊……”她边叫,ρi股死命地往上挺举。

范子云一口气,又狠狠地Сhā了百多下,商紫雯不由叫道:“啊……顶死……顶死人了……哼……啊……哎哟……美……美……美死了……哎……啊……好舒服……舒服……我……我真舒……舒服……你又顶……顶着花心……花心……好痒……用……用力……嗯……我……我就要……泄……泄了……啊……噢……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泄……泄了……啊……啊……”

范子云的大宝贝实在Сhā得她太舒服了,荫­精­猛向外流,使她全身酸麻,全身细胞都在颤抖。他也觉得竃头一阵酸麻,­阴­岤花心里突然收缩,阵阵的酥畅。「滋」、「滋」、「滋」,一股滚烫的阳­精­,直泄入她的花心深处。商紫雯又是一阵颤抖,两人同时泄了,紧紧地抱着,温存着。

推开房门,房内漆黑,范子云鼻端突然嗅到一缕令人十分陶醉、十分熟悉的幽香,房中无人,香从何来?但他此时的功力,岂同小可?他心中暗笑,在迈进第二步的瞬间,突然向上凌空直升,半途转身,张虎腕将一个香啧啧软绵绵的娇柔胸体抱入怀中,向下疾落道:“哈哈,捉着你了,侵入内室该当何罪?”

那人影本来用摇贴在门框上,身躯凌空斜挂,本等范子云进室之后,向下抱住他的后颈,可是她万没料到形迹败露,还没动手,就被范子云抱入怀中,她只觉浑身发软,噗嗤一笑,撒赖说道:“不成,你早发觉我来了,存心吓人嘛。”当然不是别人,只有商小雯这么顽皮。

范子云将她放在床上,笑道:“不是的,你的功力又­精­不少,我没发觉你来。”

“你骗人。”商小雯娇嗔道。

“不骗你,谁教你体内的幽香诱人呢?你根本就不配做夜行人。”

“贫嘴。”商小雯娇嗔道。

“好,贫嘴就贫嘴。”范子云狂吻她的粉颈和粉颊,商小雯浑身发热,她喘息着沉迷地轻唤:“哥……你……你……”下面听不见语言,原来樱口被吻住了。范子云有点不克自持,右手揽实小蛮腰,左手不老实,由她怀里往上一探,暖玉温香满握。

“冤家……不……”她在他怀里喘息着呢喃,口中说不,玉手却紧压住他在玉|­乳­|上动着的手,并未推开。所谓「得寸尽尺」,这句用在男女情人之间,真是已得字义神髓,没经过这种场合的人说了等于白说,亲身经验之后,准会对这四个字大喝其采。

烛光亮起,满室春光一览无遗。小姑娘钦横鬓乱,罗孺半解,玉肌胜雪,粉面春潮未退,瘫软在范子云怀中,意乱情迷地软语道:“冤家……你……再放肆我咬你……”

“咬就咬,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范子云变本加厉,嘴­唇­紧吻香­唇­,手掌在|­乳­|房上猛按轻捏,同时以小腹猛磨­阴­沪。虽然隔着衣衫,但是这样的爱抚,使得商小雯全身酥、痒、麻、慢慢地她静止了,像温柔的小绵羊。她紧紧吻着,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香舌也渡进他的嘴里,猛搅猛吸猛吮着。

范子云一边解扣,一边把她的衣服向两边掀开,袒露出商小雯那洁白如玉的肌肤,看得范子云欲血翻腾。但是他抑制了冲动,先把她的上衣脱掉,然后把肚兜的扣子拉开,解决了上半身,紧接着把她的长裙和粉红­色­的亵裤给褪下。衣服一除,那一身洁白滑润的玉体完全曝光,两个丰满的|­乳­|房,两片滑润的荫­唇­,柔若无骨,丰若有余。在那短而不长,细而不粗的卷曲荫毛的掩没下,­肉­缝子若隐若现。

范子云探动双手,三扒两剥,也剥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把头低下,伸出舌头,猛舐商小雯的全身。由上而下,舐着粉颊、­嫩­颈、酥胸,踞渡黑草原,到达了神秘境。这种刺激的挑逗,使商紫雯血脉贲张,蛇腰猛摆,双腿不由自主地大张,嘴里哼说:“唔……嗯嗯……啊……啊……”双腿张开,­阴­沪暴露无遗,范子云用手把荫­唇­向两边拨开,把舌头伸了进去。猛舐­嫩­岤,饥渴地吸着仙露。

压抑的欲焰暴发,她那熬得住,浪潮马蚤劲。荫­唇­受到刺激,开始一张一合,看得范子云心惊­肉­跳,下­体­的宝贝好像不听使唤,青筋暴跳。商小雯觉得好像有一条小虫在体内爬动,既痒又酥,不由自主地扭动娇体,嘴里滛声不停:“嗳……痒……好痒……好难受……”这副马蚤态,迷尽众生。

商小雯的一双媚眼,散发出渴望的目光看着范子云的下­体­。她仰卧着,将腿分开而高举,两手指头,尽量拨开­阴­沪,­阴­沪中现出一个洞,洞中不停地流水。范子云将宝贝顶在洞口,轻轻试了试,每一试Сhā中,她都皱皱眉,闭上眼,狠咬着牙齿,似有点痛苦,而不顾痛苦地将ρi股迎了上来。范子云用劲一挺,R棍尽根没入。只听她叫道:“哎呀……哎呀……”她的舌头在口中颤抖着,她像很痛楚的样子。又好像无限好似地,ρi股轻轻扭摆着。范子云的宝贝被她夹得好紧,一阵阵热气,使他痒酥酥的,一股热流直流出来。

商小雯滛浪的叫着:“哎哟呀……好大的……宝贝……我的岤……被你……Сhā破了……哎呀……唔……里面有点痒……啊……好痒……”宝贝开始一抽一送起来,抽得商小雯,紧咬牙齿,咬得格格响。

商小雯用手紧紧搂着范子云,ρi股随着抽锸扭动,像波浪似的迎送,配合无间。口中哼哼地:“云哥哥……好哥哥……你真好……哼哼……我美死了……快点……用力……再用力……”两人的身体一起一落,发出「滋、滋」的水声。

商小雯娇喘嘘嘘的说着:“哎……啊……云哥哥……我不行……哎呀……不行……啊……要命……我泄出来了……啊……啊……”一双玉腿紧紧缠着他的下­体­上,全身颤抖不停。

范子云知道商小雯要泄­精­,将下­体­的宝贝,狠命的顶住她的花心,起落间用劲深Сhā,重重的冲击。顶住花心后用力旋转ρi股,让竃头控擦花心。商小雯醉了,像个泥人似地躺着,任人Сhā挖。范子云尝到美味,拚命的继续抽锸。这样玩了近百下,又激起商小雯的第二次快感,她哼得更厉害:“啊……啊……好……好美……喔……”

范子云集中全力猛烈的攻击,商小雯也尽力的幌动,用手不停的在男人的腰背上抚摸,嘴中断断续续的在浪叫:“嗯……嗯……好哥哥……我……好舒服……哎呀……好美……好妙……”滛水好像潮水一般的涌出,湿透了床单,娇脸上香汗一滴一滴,酥胸湿湿的。

范子云浑身也开始紧张,呼吸也加重。商小雯知道­阴­岤里的宝贝有特殊的变化,在坚硬的宝贝进进出出时,用力一夹,一股热腾腾的J液直­射­花心。她也像决堤的溪水,荫­精­从花心里直冲而泄。两人的心神融化在一起,静静地领会这瞬间的逸乐,心还卜卜的跳不停。商小雯搂着范子云,用娇媚的眼光扫了他一眼,发出满足和充实的叹息,带着微笑沉沉地闭上了媚眼。

第三十五章清理门户

如此过了十天,这是第十一天的早晨,太阳渐渐升高了。后园水榭附近的石砌埠头旁,正有四、五个木工拆卸船篷,在船上敲敲打打,有的在钉木板,有的在装木窗,岸上也有两个工人蹲着身子正在油漆船篷。边上,负手站着一个身着青布短衫的汉子,看去像是监工,他正是万松山庄新升的副总管万金城。

打从黄山会之后,万老夫人对追随盟主多年的总管万仲达吃里扒外,已经不再信任,但因他有新任盟主夏云峰这一扎硬的靠山,又担任「归云山庄总管」的名义,万老夫人也只好隐忍在心。这一点,万仲达心里自然清楚,人向高处攀,水向低处流,他当日投向夏云峰,原因万老庄主已经逝世,盟主头衔已经保不住,投靠夏云峰,一旦当上了盟主,他仍可在江湖有呼风唤雨之势。

没想到夏云峰只给了他「归云山庄总管」一个空头的名义,夏云峰不住在黄山,归云山庄这集会之所,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集会,实际上这总管一无用处,内心自然极度感到失望。一面对万老夫人又不无愧怍,因此他虽然仍是黄山万家的总管,平日就住在归云山庄,很少到万松庄来,自然也很少过问万家的事了。

万老夫人正好以此作为藉口,说万仲达身兼归云山庄总管,盟主那边事多,恐怕忙不过来,就提升了管事万金城为副总管,这副总管,实际上就是万家的总管了。闲言表过,却说副总管万金城奉了少主人万选青之命,要工人把那艘帆船卸了重新装修,正在忙着呢,只听背后传来有人沉声叫道:“金城。”

万金城急忙回身看去,竟然是总管来了,急忙垂手叫了声:“仲叔,你早。”

万仲达哼了一声,说道:“金城,我正要找你,你却躲在后园做什么?”

万金城道:“仲叔找我有事?”

万仲达道:“我已有半个月没回来了,昨晚刚回来,待会要向万老夫人问安,不知这半个月,家里可有什么事?你也不来跟我报告一声,如果老夫人问起来,叫我如何回答?”

万金城连应了两声「是」,才直起身陪笑道:“回仲叔的话,家里没有什么事。”

万仲达「唔」道:“这艘船,是哪里来的?”

万金城忽然凑上一步,低声道:“这是少庄主吩咐的,这艘船昨晚才驶来,要尽快把它修好了。”其实哪是昨晚,而是十天前范子云他们坐来的船。

万仲达目中神光一动,问道:“从哪里来的?”

万金城道:“小侄只知道昨晚有很多人坐船来了,详细情形就不知道了。”

万仲达目光直注,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万金城道:“小侄真的不知道,若是知道,岂敢欺瞒仲叔?哦……”他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口中轻「哦」了一声,但却没往下说。

万仲达问道:“你要说什么?”

万金城压低声音道:“小侄想起一件事来了,这艘船的前舱,有一个老头,被人点了岤道,还是今天早晨,小侄把他送进地室里去了。”

万仲达目中­精­芒飞闪,问道:“你可知道那老头是谁?”

万金城摇摇头道:“不知道,他昏睡着不言不动,小侄如何知道?”

万仲达哼道:“我因事忙,才在老夫人面前力保,升你当副总管,你这样浑浑噩噩,凡事都一问三不知,你这副总管是怎么当的?”

“是,是。”万金城躬着身道:“仲叔教训得极是。”

万仲达问道:“昨晚来的是些什么人,你也不知道?”

万金城道:“这个小侄倒是听到了一些,来的好像是九华神尼,还有……”

“九华神尼?”万仲达心头一震,问道:“还有呢?”

万金城道:“还有笑面神丐……哦……”他忽然面有惊容,低低的道:“他……来了……”

万仲达同样一惊,急忙回头看去,果见少庄主万选青陪着一个头戴一顶破草帽,身穿蓝布衫裤的瘦小老头,沿着河岸,走了过来。万选青一眼看到万仲达,就招呼道:“仲叔刚从归云山庄来么?”

万仲达只好含笑迎着道:“我是昨晚回来的,正要去向老夫人问安,只是愚叔这回半个多月没有回来了,所以想找金城先问问咱们庄上有些什么事,不然老夫人问起来,愚叔就答不上来了。”

笑面神丐斗着两颗眼珠,朝万仲达一阵打量,点头道:“他不就是万总管么?咳,咳,十几年前我老人家到你们万松山庄来,给我捧酒坛的就是他,小子,我眼力不错吧,一下就认出来了,嘻嘻。”

万仲达连忙打了个扦道:“你是游老人家,小的正是万仲达,小的给你老请安。”

笑面神丐本来笑嘻嘻的,忽然脸孔一板,哼道:“你这混小子,真是混球加三级,你跟盟主跟了几十年,还不知我老人家的脾气,那年我到你们万松山庄来,万盟主一见了你就交待,我老人家最不喜人家行礼,给人家叩一个头,就会折寿,我老人家最喜欢的是老酒,叫你快去端一坛陈年酒来,这话你总没忘吧?”

万仲达连忙爬起来,连连点头道:“小的记得,小的记得。”

笑面神丐又嘻嘻的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的记­性­不错。”

“啊。”他口中忽然低啊一声,说道:“我老人家正要找你,方才刚问起你们少庄主,万总管还在不在?你们少庄主说,你派到归云山庄去了,你回来了就好,你们老夫人把事儿都交给我老人家作主,我正要找一个帮我做事的人……”

万选青在旁道:“游老人家,仲叔归云山庄事情多,你老人家有什么差遣,交代再晚也就是了。”

“咄,你们年轻人怎能一直跟着我老人家ρi股后头,听我差遣?”笑面神丐摇着头道:“再说万总管是从前跟你爹办过事的人,当然万总管最合适了。”

万仲达听说老夫人把事儿都交给了笑面神丐,这自然是「大事」,心中一动,忙道:“游老人家有什么事要小的去做,小的自当遵命。”

笑面神丐得意一笑道:“事情多着呢,唔,小子,你可以回去了,我老人家有什么事,自会交代万总管去办的。”

万选青听他这么说了,只好说道:“那再晚告退。”他可不敢对笑面神丐行礼。笑面神丐挥挥手道:“走就走,那有这么多废话,告退告进的?”一面朝万仲达招招手道:“万总管,你跟我老人家来。”举步朝水榭九曲桥上走去。万仲达只好跟着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走去。

笑面神丐在桥上转了两个弯,就在桥墩石柱上一坐,回头道:“万总管,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找你有什么事么?”

万仲达道:“小的听你老人家吩咐?”

“告诉你。”笑面神丐两颗豆眼盯着万仲达,说道:“我老人家是看你从前跟万盟主多年,对天下武林,没有功劳,也不无苦劳,所以想救你一命,只不知你自己还想不想活命?”

万仲达一惊,勉强笑道:“游老人家不是唬小的吧?”

笑面神丐哼道:“我老人家唬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应该心里明白,还用得着我老人家唬你么?”

万仲达道:“游老人家……”

“不用遮掩,我老人家不喜欢听假话。”笑面神丐道:“你帮夏云峰计算九大门派的人,这事已经过去了,不用说他,你今儿个回到万松庄来,是奉谁之命来的?”

万仲达心下一惊,叫道:“游老人家……”

笑面神丐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你回来,当然是想探听于化龙的消息,我老人家用不着你说都可以猜得到,我叫你说的是奉谁之命来的,就是救你,你可要知道,夏云峰这盟主不出半个月,准会垮台,你和他勾结,那是死定了。”

万仲达低下头去,道:“游老人家你明鉴,小的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笑面神丐道:“你一家四口,都中了毒,对不?”

“是的。”万仲达痛苦的道:“小的跟随老主人四十多年,怎会如此忘恩负义?但小的一家都中了剧毒,若说普通剧毒,咱们万松山庄也配有专解江湖剧毒的灵丹,小的试过,全不管用,每个月非要对方送来的解药不可……”

“我老人家知道。”笑面神丐点头道:“解药我老人家有,你如果不信,只管仍和对方保持联络,也可以随时送消息过去,只要你存心悔过,一切自有我老人家安排?”说到这里,又道:“不过如果你答应了,可不能再欺瞒我老人家,你可以考虑考虑好了,再答覆我。”

万仲达道:“有你老人家作主,小的还有什么可以考虑的?小的一切惟你老人家之命是从。”

“好。”笑面神丐点点头道:“我老人家相信你,那么你从这里回去,只要说:第一、于大侠行踪不明,并没到黄山来。第二、万老夫人病重垂危……”

“这个……”万仲达为难的道:“于大侠行踪不明,小的只要说不知道就好,但老夫人好好的,怎好说病重垂危?”

笑面神丐道:“你不用多问,只要照我老人家说的,把消息传出去就好了。”

万仲达点点头道:“好吧,小的就照你老人家说的传出去,只不知你老人家还有什么吩咐?”

笑面神丐道:“这是一件大事,丝毫延误不得,你知道把事情办砸了,你该当如何?”

万仲达道:“小的任凭处置。”

“处置倒用不着。”笑面神丐笑嘻嘻的道:“不过我会要你的命。”不待万仲达开口,接着道:“我只要不替你解开经岤,你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就会全身经脉抽搐而死,那可怨不得我老人家了。”

万仲达听得一怔,立时惊觉笑面神丐这话不对,脸­色­剧变,惊骇的道:“你老人家莫非在小的身上下了禁制?”

“这还用说?”笑面神丐耸耸肩,笑道:“我老人家吃亏上当了几十年,你连万老夫人都会出卖,何况我这老丐头和你又沾不上亲故,万一被你出卖了,我老人家这张脸还能见人?所以我老人家不得不留点记号在你身上……”他咽了一口口水,又道:“你运口气试试,是不是心脉有点沉重?”

万仲达经他一说,立时暗暗运气行功,检查了一遍,果然觉得真气经心脉附近,就感到气机不畅,有沉重滞留之势,心脉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一时不由骇道:“游老人家,你老这是多虑,小的有天大的胆子?怎会出卖你老人家呢?”

“这可保不定,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你出卖了我老人家,到那时跳脚也没用,这就是先下手为强,嘻嘻……”

笑面神丐摇头晃脑的笑了笑,又道:“不过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专门替我老人家办事,未来的半个月,你都会很忙,只要每天半夜子时来见我老人家,我自然给你松动松动,但我老人家要警告你,这是「锁心手」,我老人家的独门手法,如果妄想运气冲岤,或是有一知半解的人妄自替你解岤,那时逆血冲心,若不当场心脉断绝,也会一生变成白痴,休怨我不早告诉你。”

万仲达额角上已经沁出汗来,惶恐的道:“老人家只管放心,小的早已知悔,只要你老人家吩咐,小的无不遵办。”

“好,今晚子时,我老人家会在这里等你。”笑面神丐办完了这件事,他心里觉得甚是舒坦,拖着鞋皮,得意一笑道:“我老人家走了。”

万仲达送走笑面神丐,也匆匆的走了,他急于要把万老夫人病重垂危的消息传递出去,今晚子时,才能向笑面神丐交差。

这天傍晚时分,又有一艘船驶进了万松庄的后园。后园,早已由副总管万金城布置了心腹,没有人会把消息泄露出去。船上载来的,则是紫脸、苍须、玉带、红袍、背负阔剑的南离道人。陪同他来的则是百花帮主花真真和冷梅萼、艾红桃,总管花香、小玫等四人,自有万选青、万飞琼兄妹把他们引入地下室。

万仲达发出「万老夫人病重垂危」的消息之后的第二天,黄山万松山庄传出了噩耗,故盟主夫人万老夫人在六月十三日因病去世。接着万家向各大门派发出讣告,各大门派因参与黄山大会的代表都应夏盟主之邀,正在夏家堡作客未归,又纷纷把讣告转送到夏家堡去。

其实真正应夏盟主之邀,到夏家堡去的,只有华山掌门人商翰飞和八卦门掌门人封自清,其余的人并未应邀,而是在大会之后回山途中,被分别劫持去的。但各大门派并不理会这些,反正黄山大会之后,与会的人没有回去,就当作被邀请去了夏家堡,这主意自然是笑面神丐出的了。

夏家堡无异挨了一记闷棍,又无法声明人不在夏家堡,因为如果「人不在夏家堡」,各大门派就要查究下去,这些参与黄山大会的人呢?到底去了哪里?真要查究起来,岂不惹出麻烦来了?因为人都在老子山,而且也准备在最近就让这些人重出江湖来了。

虽然他们能制造假人,也确能做到可以乱真,但假的总归是假的,可以冒充一时,不能永远代替下去。因此老子山使用药物和某种手法,使一个人­性­情、神志、武功丝毫不变之下,向他们完全投降,听命于某一个人。他们这项手术,经过一个月时间,已经完全顺利成功,如分正待把这些人释放回去,恰好黄山万家的讣告到了。

夏家堡总管索寒心早在数日之前就接到万老夫人「病重垂危」的消息,对万老夫人的去世,自然不会感到意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在黄山大会上,受了这么严重的打击,自然会活活的把她气死了。于是由武林盟主夏云峰为首,率同九大门派参与黄山大会的原班人马,浩浩荡荡的往黄山而来,赶着去万松山庄吊祭万老夫人。

江湖上风起云涌,范子云这段时间却是生平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每天陪着姑娘们,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好不快哉。这不,艾红桃和冷梅萼不是也来了嘛,佳人重逢,自然别有一番感受。此刻,范子云牵着冷梅萼的手,顺势往床上一坐,整个抱着她,另只手隔着衣服摸着|­乳­|房。

他用手指头,轻轻捏着|­乳­|头,捏得她周身微微颤抖,一翻身,双臂抱住范子云的颈子,冷梅萼送上香吻。范子云解开她的衣扣,从肚兜里拉出白­嫩­的|­乳­|房,用嘴含着,吸吮了起来,一只手伸到­阴­沪上,揉起她的­阴­核。冷梅萼全身颤抖起来,抖得很厉害。

范子云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抚摸着,一阵行动后,出现一对原始人。冷梅萼忍不住了,推倒范子云,猛扑在他的身上。她吻着他,他也回吻着她,还紧紧地拥抱她,使她感到无比的温存。两人第一次,是在蝽药驱使下,感觉上有些迷迷糊糊,这次当然不会了。

“梅姐,你好丰满噢。”范子云用手在|­乳­|沟里挑逗,自己的宝贝也像一根铁棍,直竖起来。冷梅萼闭上眼,全神地领受这无穷的快意,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着。范子云将|­乳­|头含住,用力的吸,像婴儿吸|­乳­|一般,只吸得冷梅萼浑身抖动。

范子云用嘴去咬弄冷梅萼的|­乳­|房后,左手渐渐下移,轻轻抚摸冷梅萼的小腹,脐眼,最后停止在她的­阴­沪上面。轻轻地梳抓几下荫毛,由食指按着­阴­沪上方的软骨上,缓缓揉动。只一阵子,即见冷梅萼娇喘嘘嘘,全身无力,荫道痒痒地,恨不得紧抓着宝贝,来消除欲念。身体微抖,ρi股不断扭动,哼声不停。

范子云知道时间已到,将手指下移,中指伸进­阴­岤,挖弄起来,使冷梅萼双腿大大张开,荫­唇­一动一合间,滛水直流而出,嘴里哼道:“弟弟……快点……快来呀……我要……我要……”范子云忽然低头,伏在她的下­体­上,一阵热气,直冲入­阴­岤。

原来范子云的嘴对着那丰满的荫­唇­和洞口,向洞里在吹气,一口一口的热气,吹得冷梅萼连打寒噤,忍不住挺了ρi股。范子云乘机托住丰臀,用嘴猛吸­阴­岤。冷梅萼只觉得,洞里一空,一热有一股水流出来。­阴­壁里一阵阵的奇痒,使她全身紧张和难过。那­阴­核一跳一跳地,心脏乱碰,一阵子的慌乱。

范子云继续把舌头伸到里面,在荫道内壁翻来搅去,内壁­嫩­­肉­,经过了这阵子的挖弄,冷梅萼更是又酸、又麻、又痒。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头昏昏的,什么也忘记了,只在潜意识中,拚命挺起ρi股,把­阴­岤凑近他的嘴,使他的舌头更深入洞里。忽然,­阴­核被舌尖顶住,还向上一挑一挑。

冷梅萼从未有过这样说不出的感觉,说不出的舒服。什么都不计较了,忘了,她宁愿这样死去,她禁不住娇喘和呻吟:“啊啊……哼哼……嗯……嗯……嗯……痒……哎呀……好痒……”

“弟弟……你把小岤……小岤舐得……美极了……又痒……又麻……嗯……嗯……快……快来……岤内痒死了……快……快来止止……啊……好痒……痒……啊……”冷梅萼扭动着ρi股,她的岤里充满了滛水。

范子云看见时机成熟,于是翻身上去,压在冷梅萼的身上,她张大了玉腿,挺岤相迎。她扶正了宝贝,对准了­阴­岤,「滋」的一声,大R棍连根刺了进去。冷梅萼不禁大叫一声:“哦……好美……好舒服……”

“啊……嗯……弟弟……你……你的宝贝……好大……好长……好硬哦……Сhā得……我舒服……极了……真是美……美极……哎呀……Сhā吧……Сhā死我好了……好好人……哎……唷……”

冷梅萼又是高兴,又是喜爱,连连浪叫着:“哼……哼……舒服……太舒服了……哎呀……大宝贝……Сhā死我了……嗯……”

冷梅萼边叫边扭着ρi股,两手紧紧地搂着范子云的身体,牙齿在他的肩上一阵乱咬乱亲。突然用力一咬,咬得范子云叫起来:“哎呀……痛……好姐姐……不要咬……”

冷梅萼格格浪笑着:“弟弟……你……你真行……太好了……Сhā……Сhā得我美死了……太好了……唔……”范子云猛Сhā强抽着,他要好好整整她:“哎呀……弟弟……顶……顶死人了……好弟弟……你好有劲……乐……乐死人……哼……我……我被你顶死……顶死好了……啊……好……”

冷梅萼拚命地用手压他的ρi股,自己也用劲的ρi股上迎,让­阴­岤紧紧的凑合著大宝贝,一丝丝的空隙也没有。范子云觉得冷梅萼的荫道壁一阵阵的在收缩,夹得竃头酥痒无比,他不由的赞说:“好……好紧的岤……太妙了……”

冷梅萼已经乐得欲仙欲死:“冤家……好弟弟……你的宝贝太­棒­了……太了不起啦……我爽快死了……嗯……嗯……”

“弟弟……我……我真……真爱死你了……想不到……想不到……你这么行……哎……哎……大宝贝……顶……顶到我的花心里啦……啊……嗯……”

范子云见到冷梅萼的滛声浪语的纠床,心中感到无比的得意,于是更加卖力的抽锸着。冷梅萼已经香汗淋淋,娇喘嘘嘘,但仍然不断地哼叫:“哎呀……云弟弟……Сhā重些……深一点……用力……用力Сhā……Сhā死我……”

范子云依着她,狠狠地顶着,Сhā着:“啊……好……就是……这样……啊……好……好极了……太妙了……哦……喔……哎呀……我……我爽……爽极了……”全身一阵抖动,荫­精­直泄而来,流湿了竃头。

范子云继续抽锸着,越战越猛。不一会,冷梅萼的滛劲又升起来了,大叫着:“哎哟……哎哟……弟弟……你快Сhā死我了……我……服了你……我……我已经泄……泄了第二次水啦……嗯……”

“哼……哼……可美死我了……嗯……嗯……舒服……舒服呀……啊……呀……我……我……快……飞了……我真的……真的……好快乐……好舒服……”

范子云也感到快感频频传来,他知道,他也差不多了,经过这么久的运动,体力也快支持不了。于是他边Сhā边说:“哼……哼……梅姐……我……我也差不多了……嗯……爽快极了……哼……”

冷梅萼娇喘急促地说:“好……嗯……嗯……我们……我们一起……来……一起来吧……”

范子云拚命地猛顶了几下,终于一泄如注,伏在她的身上不动了。冷梅萼也在他的狂­射­中,第三次泄出了荫­精­。范子云很懂得她的心意,他温柔地依偎在她的胸前,用如雨的吻,吻在她的颊、­唇­、颈、胸上:“梅姐,你还满意吗?”

冷梅萼娇喘着:“嗯……”这一夜,她有说不出的舒服,一连消魂了三次,使得范子云差一点招架不住。

今天晚上,范子云找上了艾红桃,艾红桃自然是喜出望外的欢迎他的到来。不一会儿,在艾红桃服侍之下,范子云已经解除了全身「武装」。两人拥吻在一起,甜蜜极了,也吻得意乱情迷。艾红桃的脸上渐渐地升起了桃花,浑身颤抖起来,像一条水蛇一般在范子云的怀中扭来扭去。明媚的大眼盯在范子云脸上,发出娇媚的微笑。

艾红桃谈这样的挑逗,使范子云心中的欲焰燃了起来,血液在周身奔腾,下面的宝贝也渐渐的涨硬,顶在她的小腹上,微微跳动。她将身体更贴近,贴得紧紧地,抚摸背部的手,突然伸到范子云的跨间,狠狠地握住涨大的宝贝。

只听艾红桃「嗯」的一声,那粉脸一片潮红,有如吃醉了酒一样,眼儿迷迷。她拉起裙子,脱去亵裤,分开白­嫩­­肉­感的大腿,将­阴­岤顶在宝贝前,挺了上来。范子云被抵得一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床边,顺势仰面躺了下去。

艾红桃顺势骑上来范子云的下­体­,将洞口对准竃头,坐了下去,用力下压。牙齿还咬得格格响声,粉脸红透,红光中冒出汗水,还自语着:“奇怪……怎么……套不进……哎呀……你……你的宝贝……太粗了……”宝贝硬得发痛,内心一阵子的激荡,恨不得Сhā到底,才舒服。

范子云下意识地用手一摸,摸到一块软软的三角阜,鼓鼓的毛丛丛的像半片毛狐,毛上布满了滛水。艾红桃迅速地张开双腿,捏着范子云的中指,轻轻地朝她的岤里按了进去。于是范子云便开始工作,他的指头一伸一屈地挖了一下,只觉得幽洞里面很湿,外窄内宽,像一个袋子。范子云一心一意地挖动艾红桃的小岤,动作很快,也很猛,挖得很重。

范子云用磨墨的要领,指头转呀转地在那­阴­核上磨着,大致十个数,艾红桃浪叫起来了:“哎呀……哎呀……你……哎呀……”

“好……好了……哎呀……里面……里面痒……痒得很……快……快……哎呀……要命……痒得要命……快……挖……挖里面……重一点……快一点……”范子云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地把全根中指Сhā进­阴­岤里,像打算盘一般地拨动,越拨越快,越拨越重,挖得她又大叫起来。

“哎呀……云哥哥……你……你挖得我……挖得好……好呀……哎哎……啊……唔……妈呀……哎哟……要命……要命啦……啊……唔……”

艾红桃一手抓住范子云的宝贝,拉开了挖岤的手,向前往上一挽,范子云就伏在她的身上,再托着宝贝往自己的三角阵地的洞里送。范子云坐起来,替艾红桃清除身上的衣服,立刻显出一副美好的玉体,她扭动着细腰。范子云注意地看着眼前令人喷火的马蚤娃,她有一付极美的胴体,身段分明,修长的玉腿,黑黑的荫毛,­嫩­红的小岤洞口,微微开着,肥肥高起的­阴­沪,如同小山。

范子云把艾红桃按躺在床上,来回翻滚,大宝贝描准­肉­洞,顶了进去,艾红桃突然大叫:“轻点,不要把我挤死。”他抱着她来回翻滚,宝贝始终Сhā在岤中。只把艾红桃搞得哇哇大叫,浪叫,不断地哼着,范子云又拿起枕头,把枕头垫在她的ρi股下,­阴­岤高高仰起,范子云又用双手抱着艾红桃的两只大腿,把小腿架在自己的肩上。身体前伏四十五度,而且用下半身的腰力,把宝贝Сhā入她的岤中,猛Сhā猛抽。从开始进入,每一下都Сhā到她的花心深处。

渐渐地,艾红桃粉脸上呈现出舒服痛快的表情,她的ρi股也一次又一次地往上挺,嘴里呻吟起来:“唔……喔……嗯……唔……真……真舒服……真爽……好……好舒坦……哥哥……好美……好舒服……”范子云继续着快速的挺进。

“啊……你……你……你碰……碰到人家的……花……花心了……哎呀……好……好痛快……啊……啊……唔……我……我的宝贝……”艾红桃一阵抽搐,她只觉得范子云的宝贝像一根火柱,Сhā在自己的­阴­岤里,燃烧着她的身体,她觉得身体很热,娇脸春潮一阵一阵,香­唇­里娇喘嘘嘘。

“哥……好……好舒服……嗯……嗯……唔……唔……我……我受不了……真……真的……受不了……我要……升天了……”

范子云这时改变了Сhā岤方式,不再急速地抽锸,他缓缓地抽,轻轻地Сhā,一抽一Сhā之间很有韵律,她也舒服得闭上了美眼。这样活动了几三十多下,每一次碰着她的花心,她都是一阵的抽搐。艾红桃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她紧咬着嘴­唇­,现露一种极美的舒畅表情。

“我受……受不了……哎呀……舒服……透……顶……了……哥哥……你知道……知道吗……不要……不要丢­精­……慢慢……慢慢来……唷……嗯……我……我……唔……唔……我……我快了……啊……我要泄……要丢了……”范子云越Сhā越深入幽境,小岤也把大宝贝包得紧紧地,纹风不透,她快活的全身都要碎散了。

“哎呀……你……你这个害人­精­……我……我要……要丢了……丢­精­了……再等一下……就……”范子云越Сhā越起劲,速度又加快。

艾红桃挺着ρi股,娇躯颤抖着:“哎……啊……唔……唔……我……我不行了……我丢……丢了……”约摸一刻钟,艾红桃流下了荫­精­。

范子云不停地狠顶,或慢抽慢送,而艾红桃被按在床上,完全被动的挨­干­。她想用点工夫,夹紧大R棍,不让范子云如意狠­干­,但是没有办法,她只有挨­干­的分。又过了一刻钟,她又流了,她浪叫着,告饶起来。又过了一刻钟,两人同时又泄,人宝贝顶着花心,泡在­肉­洞里,享受着温暖多水的小岤。

这是六月十九日的上午,正当大伏天气,火伞高悬,炎阳如炽。由夏云峰率领的九大门派掌门人和代表一行,刚到万松山庄的一片广场前面,万松山庄的大门前,已经燃放起九响火炮,这是迎接武林盟主和九大门派掌门人之礼。

接着扎满素­色­花牌的大门内,匆匆迎出总管万仲达来,趋下石阶,连作长揖,恭敬的道:“家门不幸,祸延太夫人,辱蒙夏盟主暨各大门派掌门人、代表宠临致唁,敝少庄主正居苫礼,不克亲自出迎,还望盟主和各位掌门人、代表鉴谅。”

夏云峰含笑道:“万总管好说。”

万仲达抬手躬身道:“盟主、各位掌门人、代表请进。”他刚说到这里,立即有一名青衣人手持一个写着「请」字的大红帖子,走在前面引路。

夏云峰昂首阔步随着青衣人由头门进入二门,穿过大天井,进入灵堂,在正中站定。各大门派掌门人、代表各自站在他身后站定,司仪喊着:「奏乐」、「鸣炮」、「上香」、「献爵」、「读祭文」,行礼如仪。

接着万选青一身重孝,从灵帏后走出,跪地叩首道:“先母不幸逝世,辱蒙盟主,各位掌门人、代表临唁,晚辈感激不尽。”

夏云峰慌忙伸手扶起,说道:“世兄少礼,老夫人一向康健,何以突然间驾鹤西归了?”

万选青含泪道:“先母从黄山大会归来之后,就有点不适,初时还只当是大会期间,疲劳过甚,哪知后来饮食锐减,形容消瘦,延医诊治,也说不出什么病症来,直到这月初,病况渐重,百药罔效,终于不治……”

夏云峰黯然:点头道:“老夫人不但辅佐老盟主,功在武林,尤其这五年来,维持大局,更是功不可灭,老夫想瞻拜老夫人的遗容,稍尽祟仰之忱,还请世兄引路。”

万选青道:“因为天气炎热,先母遗体,不在灵堂之内,暂时停放在后园水榭地室之中,盟主乃是贵宾,怎好屈驾地室……”

夏云峰拂髯道:“老夫和各位掌门人都是老夫人的熟人,老夫人归天,老夫和各位掌门人自该瞻拜遗容,见见她最后一面,世兄毋须客气了。”他是坚持非欲一瞻遗容不可。

万选青和总管万仲达二人在前面引路,陪同盟主夏云峰,副盟主青云道长、柯长泰以及各大门派掌门人、代表等一行人同出大厅,穿行长廊,来至后园水榭。

水榭中早就准备了许多座位,总管万仲达脚下一停,朝夏云峰行了一礼,说道:“回盟主,水榭地室,地方逼仄,盟主和各位掌门人、代表,只好分作几批下去,除了下去的人,其余的请在水榭中待茶吧。”地下室不会太大,自然容不下这许多人了。说话之时,四名青衣汉子手托茶盘,替大家送上茶盏,放在茶几之上。

夏云峰对万仲达说的话,自然相信,这就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青云道兄、柯帮主先随兄弟下去。”盟主要下去,总管索寒心、总教习屈一怪自然也要随侍左右,跟着下去了。

万选青、万仲达二人走在前面领路,进入厅后,鱼贯沿石级而下。地室稍为有了变动,走下石级,是一条长长的走道,只可容得二人并肩而行,走道尽头,就是一座不太宽敞的厅堂。前面一张八仙桌,设着灵堂,点燃了香烛,中间悬着一道素帏,帏后就是停尸之处了,有人在低低的啜泣。

万选青目含泪光,躬身道:“启禀盟主,先母遗体就在帏后下。”

万仲达在万选青说话之时,走前几步,撩起了素帏,高声道:“盟主和二位副盟主来了。”帏后立时响起几个­妇­女的哭声。

夏云峰面上微有戚容,举步走入,帏后地方不大,中间直挺挺躺着万老夫人,脸上覆一方白布。在尸身两旁,跪伏着四、五个­妇­女,俱身都穿重孝,掩面哭泣。万老夫人只有一个女儿青凤万飞琼,其余人想是万老夫人的侄女、侄媳­妇­。

夏云峰因里面既有女眷陪着尸体,他身为盟主,自然不好再走进去,但站在侧面,相距不过数尺,以他的目力,自可看到躺着的尸体确是万老夫人无误,这就双手一拱,道:“老嫂子,兄弟特来拜瞻遗容,你安息吧,兄弟不打扰了。”说罢一揖,就缓缓退出素帏。

万选青又扑的跪倒下去,叩头道:“多谢盟主、副盟主。”

这一切都毫无可疑,夏云峰自然也不疑有他,一面伸手把万选青扶起,说道:“世兄初遭大故,还望节哀顺变,多多保重。”

万仲峰一抬手道:“盟主请往这边走。”他指的不是原路。

夏云峰问道:“从这里去也是水榭么?”

万仲达道:“不,水榭是入口,从这里去是出口,上面就是花厅了。”他口中说着,立即走在前面引路,领着夏云峰等人向厅堂右首一条走道行去。

水榭上,此刻走出副总管万金城,手持名单躬着身道:“现在有请华山派掌门人,少林寺慧善大师,武当玉清道长三位。”三人站起身,跟着副总管万金城进入地室,瞻仰过万老夫人遗容,退出灵堂。

万金城就躬着身道:“商掌门人请往这里走,才是出口,请到花厅奉茶。”说完,抢在前面引路。

这条走道,不过容得两人并肩而行,走了四、五丈远,右首壁间,一排有三扇木门,敢情是三间小室。万金城走在前面,故意放缓脚步。就在此时,走在最后的武当玉清道长突觉身后被人突袭,制住了岤道。接着第二个少林慧善大师、和走在前面的华山商翰飞也同样被人制住。这转眼之间,就能一下制住商翰飞等三人的,正是笑面神丐。

接着三扇木门开处,飞快的闪出三人,那是范子云和羊令公、桂豪年,各自抱起一人,又迅速的退入小室之中。这三间小室,虽然各有一道木门,但里面却是打通的一大间,靠边放置着三张木榻,这是临时隔间的,范子云等三人抱着商翰飞、慧善大师、玉清道长三人,迅速的放在榻上。

室内早已有三个人在等着,那是百花帮主花真真,九华神尼和穿着一身火红道袍的南离子。他们各有各的任务,花真真早已把从岭南温家取来的「解迷丹」,用百花帮­精­制「百花解毒露」调开,这时以极快的手法,拿起三个小酒盏,依次捏开三人牙关,把药露灌入他们口中。

九华神尼双目低垂,运起佛门神功「拈花指」,依次在三人脑后「玉枕岤」上连点三点。南离子更不怠慢,双手一伸,从他大袖中伸出一双比朱砂还红的手掌,两手互搓,以「推宫过岤」手法,迅快按摩商翰飞全身,一个方毕,紧接着又替第二个人按摩,不过瞬息工夫,已替三人按摩完毕,长长吁了口气,收回手去。

笑面神丐偏头问道:“他们都好了么?”

南离子点点头笑道:“他们被「太­阴­蔽日」手法,掩蔽神志,经神尼施展佛门神功,由「玉枕岤」逼出,散布全身,以他们三人本身的修为,稍假时日,也一样可以炼化,如今经贫道「离火真气」予以毁除,自然完全好了。”

“好。”笑面神丐口中说了声「好」,挥手之间,就拍开了三人受制的岤道,商翰飞、慧善大师、玉清道长三人同时身躯一震,倏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

商翰飞一眼看到笑面神丐和九华神尼,不觉口中轻「咦」一声,慌忙起身拱手道:“游老人家、神尼……”慧善大师、玉清道长也同时跨下木榻,合十、稽首。

笑面神丐连忙摇手,道:“三位不用多礼,时间迫促,一时也无法和你们多说,夏云峰已在花厅等候,时间多了,易使他起疑。你们是被太­阴­教邪术,掩蔽灵智,如今业已完全解除了,快些上去,以后的事,自有我老人家会安排的。”

商翰飞情知时间宝贵,匆匆拱了拱手道:“晚辈一切都听你老人家的了。”说完,当先举步走出。副总管万金城已在走道上等候,立即引着三人往地道走去。

这时总管万仲达又已经回到水榭,引着衡山派陆宗元、八卦门封自清,六合门齐子厚三位掌门人进入地室。接着副总管万金城又引着形意门掌门人祝立三,点苍派掌门人谢友仁和齐子绥(六合掌门人之弟)三人入内。接着又领了唐门少庄主唐文焕、妻子祝秀娥(形意掌门人之女)、华山派盛锦堂进来。

接下去万金城又引着峨嵋派紫面神娄树棠、金毛吼姜子真、流星樊同和青云道长的师侄吕秀等人,进入地室。这些人都由花真真喂「百花解毒露」调制的温家「解迷丹」,并经神尼佛门神功点度「玉枕岤」,南离子以「离火真气」「推宫过岤」解除了太­阴­教的禁制手法「太­阴­蔽日」。

前后不过顿饭光景,全已恢复了神志,其中只有峨嵋派掌门人青云道长,是以副盟主的身份,随同夏云峰进入地室的,无法替他解除禁制的手术,这且留待后话。

后园这广大花厅,和水榭遥遥相对,是一座飞檐画栋,高敞的二层楼屋宇,四周迥廊曲折。廊外遍植花卉,为故盟主万晓峰在日,春日宴客之所,楼前有一方横额,题为「醉春风楼」,但万家的人,都叫它后花厅。这时这座后花厅的敞厅上,三面十六扇雕花落地长门全已敞开着,虽在大暑月里,依然清风徐来,甚为凉爽。

武林盟主夏云峰和两位副盟主峨嵋青云道长,丐帮柯长泰,以及九大门派的掌门人、代表们自不拘形式的坐在古藤­精­制的凉椅上,正在沦茗谈天。所有的人,神志虽已恢复清明,但因笑面神丐再三叮嘱,不可露出丝毫马脚宋,是以大家依然和神志并未恢复一般,沉默寡言,附合着他。

夏云峰眼看大家经过老子山一个月时间的施术,果然全都唯唯诺诺,连最难说话的商翰飞,也变得十分驯服,心头自然大为高兴,踞坐在上首藤椅上,踌躇满志,一座上都是他一人的高声谈论。只见总管万仲达再次匆匆走入,朝丐帮帮主柯长泰拱拱手道:“柯帮主,有几位贵帮长老求见柯帮主。”

柯长泰一怔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万仲达道:“他们只说有要事求见帮主,旁的没有说。”柯长泰道:“一共有几个人?”

万仲达道:“有四、五位。”

柯长泰微微攒了下眉,起身问道:“人在哪里?”

万仲达道:“在下因前面人多,已把他们引到迎月轩待茶,帮主是否接见他们?”

柯长泰点点头道:“我去看看。”一面朝夏云峰抱拳道:“盟主、诸位道兄,兄弟有事,暂时告退。”

夏云峰一摆手道:“柯兄只管请便。”

万仲达领着柯长泰,退出后花厅,一路穿行花树,来至迎月轩。这是一幢一排三间的楼房,面向正东,前面是一片圆形草坪。两人越过草坪,走近阶前,万仲达脚下一停,拱手道:“几位贵帮长老就在里面恭候柯帮主大驾,柯帮主请吧。”

柯长泰说了声:“有劳万总管了。”举步跨上石阶,踏进中间一间堂屋,目光一瞥,心头不由暗暗吃了一惊。

原来这迎月轩宽敞的堂屋中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陈设,连椅几都没有,上首放着两叠高高的麻布袋,少说也有三十五、六只,却并无人坐,只是虚设的坐位。边上却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紫衣少女,手中捧着一只碧油油的绿玉打狗­棒­,足有八尺来长,那正是本帮最高执法­棒­——碧琅杆。

左右两旁,各坐着两个白发、白须的老叫化子,他们都闭目垂帘,盘膝坐在一叠高高的麻袋上,一看就知那一叠麻袋,共有二十四只之多。右边下首也坐着一个人,那是伏虎丐连三省,他坐在十九只麻袋上。在他身后伺立的是金陵分舵连三元。

本来柯长泰和连三省同为丐帮左右长老,品级为十九只麻袋,但他如今是帮主身份,就有二十一只麻袋了。使他感到惊惶的乃是那四个有二十四只麻袋的白发老化子,分明是丐帮久已不问尘世的四大名山长老,他们如何会联袂来到这里的呢?

尤其上首那两叠麻袋,少说也有三十五、六只,这会是什么人?本帮竟然还有辈份这么高的前辈高人?迎月轩里,这副阵仗,倒像是丐帮在召开高峰会议了。他踌躇着跨入堂屋,硬着头皮走向前去,躬身作了个长揖,说道:“弟子代理帮主柯长泰拜见四位前辈长老。”他担任帮主,未经丐帮正式通过,故而只有代理帮主的身份。

伏虎丐连三省缓缓起立,洪声喝道:“柯长泰,你见到了老祖宗,还不下跪。”

“老祖宗?老祖宗在哪里?”柯长泰躬下去的身子,已经直了起来,心中暗暗怒恼,微晒道:“连长老,你担任本帮右长老,已有二十年之久了,可知本帮规矩,帮主无须下跪。”

连三省道:“柯长泰,你只是在蔡故帮主遇害之后,暂代帮主,并非真正帮主,而且本帮规矩,帮主遇上辈份较尊的前辈,可以不拜,但见了本帮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器碧琅杆如见老祖宗,如何不下跪行礼?你敢藐视老祖宗的法器?”

柯长泰暗暗哼了一声,自己明明看到了上首那小丫头手中捧着的是碧琅杆,如何忘了?想到这里,只得双膝一屈,跪拜下去,口中说道:“弟子柯长泰,叩见老祖宗。”

只听上首响起一个尖细的嗓音说:“柯长泰,连三省告你毒死蔡帮主,攫夺丐帮权位,出卖本帮,投靠异教,可有此事,现在你当着大家,从实招来。”

柯长泰蓦然惊异,急忙抬头看去,方才上首两叠高高的麻袋上,还是空的,就在自己跪拜下去的一瞬之间,竟然多两个人出来。左首那叠麻袋上,蹲着一个尖瘦脸小老头,穿着一件宽大的大褂,耸肩缩头,生成一双短眉,两颗小眼睛,形状滑稽而古怪。右首一叠麻袋上,坐着一个一头花白头发的老丐婆,蓝布衫上打着几块大补钉,闭起双目,似乎在打瞌睡。

柯长泰骤睹这两个人,一颗心登时往下直沉,这不是本帮辈份最尊的一对老祖宗,笑面神丐和闭眼丐婆?这两人据说年纪已在百岁之外,还是蔡帮主的师伯祖,比四大名山长老,还高上一辈,自己方才怎么会没想到,连四大名山长老都坐在两旁,留出上首两个位子,不是这两个老祖宗,还有谁来?一时慌忙叩头道:“弟子不知两位老祖宗驾莅,还望恕弟子不知之罪。”

笑面神丐口中「咄」了一声,尖声道:“你给我站起来,我老人家向你问话,你还没回答呢。”

柯长泰依言站起,回道:“回老祖宗,那是连长老想和弟子争夺丐帮帮主,故入人罪,诬告弟子,蔡帮主之死,是凌江涛在药罐中下的九节毒蟒,当日是弟子和连三省都在场,从药中查获的。”

笑面神丐哼道:“丐帮忠义立帮,你睁着眼睛说瞎话,敢欺瞒我老人家?”

柯长泰道:“弟子说的句句是实,不信,当日还有项世勇可以作证。”

笑面神丐道:“柯长泰你若有半句虚言,须知丐帮的家法,决不宽容。”

柯长泰接着说道:“弟子若有半句虚言,愿领家法,但连三省诬告弟子,可也要拿出证据来,方可资信。”

笑面神丐点头道:“你说项世勇可以作证?”

柯长泰道:“正是。”

笑面神丐道:“连三省,你叫他们统统给我出来。”

连三省躬身应「是」,举手击了三掌,高声道:“游老人家吩咐,你们都可以出来了。”

但见左首一道门户开处,一共走出四个人来,第一个是范子云,第二个是蔡帮主的门人凌江涛,第三个、第四个则是柯长泰的心腹,身材壮健的项世勇和矮冬瓜罗文斌。柯长泰心头不禁一紧,项世勇、罗文斌两人率领丐帮高手,随同自己前来黄山,已留他们在外面,如何会在这里?四人一同走到右边下首站停。

笑面神丐叫道:“项世勇。”

项世勇胆颤心惊的应了声:“弟子在。”

笑面神丐又道:“柯长泰要你作证,你把方才向四大名山长老作供的话,再重说一遍,给柯长泰听听。”

柯长泰听说项世勇方才已向四大名山长老作供,不知他供出什么来了,心头暗自惊凛,凌厉的目光朝项世勇望去。项世勇竟连看都没朝他看上一眼,只是低着头,应了声「是」,说道:“那九节毒蟒是柯长老交给弟子的,他要弟子……”

柯长泰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敢说出实情来,一时不由怒从心起,大喝一声道:“你胡说什么?”

笑面神丐一抬手道:“你不准叱喝。”柯长泰但觉忽然间机伶伶打子一个冷噤,就再也作声不得。

只听项世勇续道:“柯长老答应弟子,他当了帮主,派弟子当金陵分舵舵主,弟子一时糊涂,就被他利用,那天凌江涛替帮主抓了药回来,弟子趁他不注意,偷偷把九节毒蟒放入了药罐之中。”

笑面神丐道:“你是说柯长泰要毒死蔡传忠,是为了篡夺丐帮帮主?”

项世勇道:“是的。”

笑面神丐又叫道:“罗文斌,现在该你说了。”

矮冬瓜罗文斌连忙应了声「是」,往前走上两步,他不敢跪,站着躬身说道:“弟子一向跟随柯长老,前年柯长老接受了淮南大侠夏云峰的委聘,担任金章令主……”

笑面神丐道:“金章令主管些什么?”

罗文斌道:“弟子听柯长老说,金章令主就是一派之主,他管辖的就是丐帮,还委派了弟子担任铜章剑士。”

笑面神丐道:“可有证据?”

“有。”罗文斌从怀中取出一枚黄铜的令牌,双手呈上。

笑面神丐一招手,把那枚铜章从罗文斌手中,飞到了他的掌心,看下一眼,然后点点头道:“还有呢?”

罗文斌道:“柯长老怕传功长老王镇海、执法长老宋仁民二位不肯合作,曾要弟子在他们饮食之中,下了两包叫做「迷迭散」的药粉,后来王、宋二位长老果然都听柯长老的话了。”

笑面神丐抬目道:“范子云,你不是丐帮的人,但你也是证人之一,你说说在金陵遇上的事吧。”

范子云应声走出,他把初到金陵,就接到金章令主的字条,如何在鬼脸城和金章令主见面,,以及金章令主要他向商翰飞下毒,并命自己围攻连三省,之后,又如何把自己骗去一间大宅,中途昏迷,醒来已在丐帮金陵分舵,硬指自己和凌江涛谋害蔡帮主,要自己招供出主谋之人,幸为百花帮的人所救,详细说了一遍。

笑面神丐道:“你确认那金章令主,就是柯长泰么?”

“是的。”范子云点头道:“那金章令主的身材和口音,都和柯长老一般无二。”

“好。”笑面神丐一摆手,令范子云退下,目光一抬,直向柯长泰投来,沉声道:“柯长泰,你都听到了?”

“弟子听到了。”柯长泰依然神­色­恭敬的回道:“但弟子也有证人。”

他早就想到今日之事,凭自己这点能耐,已是无法脱身,好在夏盟主和各大门派掌门人都在后花厅上,自己只要逃到那里,就有夏盟主替自己作主了。因此他一直故作恭敬,心里早就打好算盘,话声甫出,人已往后一仰,鲤鱼倒窜波,动作如电,一下往门外穿­射­出去。

“孽障,回来。”这发话的是闭眼丐婆。

这时柯长泰已穿出迎月轩大门,­射­到阶上三丈多远,厅上的人竟然一个也没追出来,他自然不敢稍懈,正待纵身扑起。哪知双足才一点动,忽觉身后似是被人拉住,纵起的人,双脚堪堪离地,就是掠不出去。不,背后突然一紧,一个人身不由己「呼」的一声,往厅内倒飞回去。

这是生死关头,柯长泰自然不肯就范,身在半空,猛然腰肢一挺,双手一划,双足一蹬,企图全力挣脱。这一下果然有效,挣是给他挣脱了,但背上就像重重的挨了一鞭,痛澈心肺,忍不住闷哼一声,一个人「砰」然一声,从半空摔下,爬在地上。厅上的诸人,依然好端端的坐着,生似并没有人出过手,但柯长泰却被从厅外抓了回来,摔在地上了。

好个柯长泰,身子摔到了地上,他居然忍着疼痛,又从地上弹起,企图夺门而逃。但他这回只弹动了一下,并未腾身而起,这一刹那,他才发现方才这重重的一摔,全身骨节,生似全被抖散了一般,竟然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完了,难道自己竟被废去了武功不成?

笑面神丐蹲在麻袋上,一脸严肃的道:“柯长泰,你都承认了?”柯长泰躺在地上,拼命的运集真气,竟然在这一摔之—下全已散去,怎么也凝聚不起来,他自然没有吭声。

笑面神丐吩咐道:“凌江涛,你去搜搜他身上,可有金牌?”凌江涛答应一声,走到柯长泰身边,伸手在他怀中一阵掏摸,果然摸出一块金牌,双手送到笑面神丐面前。

笑面神丐凛然道:“柯长泰,你丧心病狂,居然出卖丐帮,毒毙帮主,犯上作乱,如今罪证俱全,还有何说?”

柯长泰经过这一阵挣扎着运气行功,才知道自己当真在那一摔之中,武功全废,看来难逃公论,不由得把心一横,悍然道:“老子一人作事一人当,你们要把老子怎样,悉凭处置,老子都不在乎。”

连三省须眉轩动,断喝一声:“柯长泰,你犯上滔天大罪,还敢在老祖宗面前发横?”

柯长泰爬伏在地上,厉声道:“老子只有一条命,有什么不敢?”

坐在左首下面的一位白须老丐双目­精­光暴­射­,像春雷般大喝一声:“该死的畜生。”柯长泰只觉全身一颤,一股凉气直透背脊骨,登时口噤难言。

坐在左上首一位白发披肩的老丐站起身,朝上面笑面神丐和闭眼丐婆躬身一礼道:“丐帮不幸,出此叛逆之徒,弟子请二位师伯主持本帮清理门户,按本帮家规,首逆重犯柯长泰,应处极刑五刃分尸,从犯项世勇、罗文斌三刀攒心,庶使本帮弟子忠义励节,J逆必诛,以儆人心。”

“应该,应该。”笑面神丐点头道:“我老人家对叛逆之徒最深痛恶极了,就是给他个一千刀都不为过,连三省,这三个逆徒,就交给你去执行了。”

连三省躬身应「是」,一面抬头道:“弟子还有一事,要禀报老祖宗。”

“有话快说。”笑面神丐挥着手道:“别禀报长,禀报短了。”

连三省道:“本帮从蔡帮主过世后,帮务就由柯长泰暂代,如今柯长泰恶迹昭彰,就要正帮规了,这帮主一职,不可久悬,蔡帮主在日,本拟以他嫡传弟子凌江涛为继承人之意,又因凌扛涛被诬,现在杀师罪名,已经洗脱,还请老祖宗作主。”

笑面神丐道:“这立帮主是件大事,须得本帮长老会通过,我老人家可作不了主。”目光左右一瞥,笑了笑又道:“我老人家和老丐婆,也算是本帮长老,如今还有四大名山长老在此,唔,你们的意见怎样?”

左上首那个白发老丐欠身道:“本帮三代长老,都在于此,弟子觉得蔡帮主在日,既有以凌江涛为继承人,蔡传忠为人一向谨慎,他选定的人,大致也错不了,那就由凌江涛为继承人好了,不知二位老人家,三位师弟意下如何?”

闭眼丐婆道:“这件事,我和老丐头都没意见,你们决定了就好。”

其余三位白发老丐一齐起身道:“弟子都同意大师兄的意见。”

笑面神丐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

连三省喝道:“凌江涛,还不向二位老祖宗、四位师伯祖跪下来谢恩?”这是丐帮的礼节,笑面神丐也不好反对,凌江涛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

左首白发老丐起身道:“新任本帮帮主凌江涛听着,本帮忠义相传,行道江湖,当以除暴安良,奉公守法,在这一个月之内,可由右长老连三省为你讲解本帮礼节、帮规,今后一切帮务,当由右长老督促辅导,不可逾越,你当牢记在心。”

凌江涛含泪道:“弟子自当永远记在心里。”

第三十六章附骨毒疽

后花厅内,盟主夏云峰眼看柯长泰去了好一会工夫,还不见回转,心中不禁起疑,回头道:“索总管,你出去看看,柯帮主已经去了好一会工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索寒心答应一声,举步走出。

阶前站着万家总管万仲达,连忙含笑迎着道:“索兄有事?”

索寒心心头微现不悦,暗道:“你这老小子,一向听命于我,对我十分恭敬,今天居然和我称兄道弟起来了。”举手摸摸下巴,「唔」了一声道:“这是盟主要我出来问问,柯帮主现在何处?怎么去了老半天还没回来?”

万仲达忽然凑近了些,说道:“盟主这一问,那是最好没有,柯帮主只怕有些麻烦……”

索寒心不悦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万仲达道:“有你索总管去一趟,就可解决,不然的话,他只怕很难脱身。”

索寒心道:“那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万仲达道:“因为有几位丐帮的长老,查究蔡帮主被毒死的事儿,要柯帮主去作证。”

索寒心道:“你怎么不早说?”

万仲达道:“兄弟也是刚才听到副总管叫人来说的,兄弟正要进去禀报盟主,你老哥已经出来了,索总管要不要去禀报盟主一声?”

索寒心冷然道:“这点小事,何须惊动盟主,他人在哪里。”

万仲达道:“就在迎月轩西首崇文馆。”

索寒心一挥手道:“走,他们有什么事,就叫他们一起见盟主去。”

“是,是。”万仲达道:“兄弟这就替索总管领路。”两人一前一后,穿行花榭,一会工夫,到了崇文馆。

这是五间二层楼的房屋,外面有一道清水砖墙,进入两扇大门,小庭院中,摆满上百盆兰花,原是万家藏书之所,中间是一间幽雅的小客厅,左首一排花窗,则是书房。此刻这整座楼房,静悄悄的不闻一点人声。万仲达走到阶前,就脚下一停,口中说道:“夏盟主夏家堡的索总管驾到。”

只听里面有人沉声道:“请进。”索寒心大摇大摆的跨上石阶,跨入客厅,厅上并没有人。

万仲达陪笑道:“他们都在书房里,索总管请到书房待茶。”他因索寒心是客,自然让客人走在前面。

这是一道雕花圆洞门,里面是一间十分宽敞的书房,索寒心自然不疑有他,昂首阔步,跨入书房,但当他目光一动,一个人几乎呆住了。书房里坐着、站着不少人,但没有丐帮柯长泰,更没有什么丐帮长老。坐着的一共有三个人,中间一位浓眉凤目,紫膛脸,花白长髯的紫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从老子山被人救走的三湘大侠于化龙。

第二位道装打扮的美貌女子,是百花帮帮主花真真。第三位是个白头发的老­妇­人,赫然竟是向各大门派发出讣告,业已谢世的万家老当家万老夫人。站在一旁的则是万选青,万飞琼兄妹、百花帮门人冷梅萼、艾红桃。另外还有两个青衫少年,他认出身佩彩虹剑的应该是夏玉容,另外一个是商紫雯,他并不认识。

九头鸟索寒心也是多年老江湖,一眼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心头未免蓦地一震,但立时就镇定下来,心中已知这是怎么回事了,脸上不觉飞过一丝­阴­沉的笑容,抱抱拳道:“恭喜万老夫人无恙。”

万老夫人沉着脸,冷冷一哼道:“索寒心,你一向诡计多端,这一着,没想到吧?”

索寒心皮笑­肉­不笑的道:“万老夫人这一着倒确是颇出人意外。”

万老夫人道:“老身为了挽救各大门派,不得不伪装身死。”

索寒心­阴­恻恻道:“可惜老夫人纵然假装身死,也挽救不了各大门派。”

万老夫人道:“你可知老身把你请来,有什么事吗?”

索寒心道:“在下正想请教。”

万老夫人道:“据老身调查,夏堡主所作所为,都是受你怂恿和利用,你应该是太­阴­教的重要头目吧?”

最后这句话,听得索寒心心头猛震,脸­色­为之一变,­阴­笑道:“想不到老夫人知道的真还不少,老夫人已经交出盟主,足可怡养天年,知道的太多,对老夫人未必有利。”

万老夫人凛然道:“五月五日黄山大会,各大门派的人,在老身面前失去抗力,促成你们的­阴­谋,老身也自然要从我手里,平反过来,黄山万家,不受威胁,不受利诱,只知正义所在,义无反顾。”

索寒心点头道:“老夫人这样做法,只怕会后悔莫及。”

万选青大喝道:“索寒心,你已经死在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索寒心发出一声刺耳的大笑道:“索某倒看不出什么值得在下胆颤心惊之处?”

于化龙双目­精­光进­射­,沉喝道:“索寒心你还没回答万老夫人,你在太­阴­教是何等身份?”

索寒心微哂道:“夏盟主就在花厅,你于老儿怎不去问夏盟主呢?”

花真真淡淡一笑道:“看来索总管不到黄河,是不肯说的了。”

索寒心大笑道:“索某还不知道黄河在哪里呢?”

只听身后响起一个娇脆少女声音,接口道:“黄河已经就在你面前了。”

索寒心缓缓回过头,只见身后门口一排站着四个人,这四人,他认识的只有一个,那是腰悬青霓剑的范子云。其余三人,则是羊令公、桂豪年和商小雯,说话的自然是商小雯了。原来羊令公和桂豪年早就隐身门外,防范索寒心夺门逃走,范子云和商小雯却是刚刚赶到。

万老夫人间道:“范少侠、商姑娘,柯长泰已经解决了么?”

范子云还没开口,商小雯咭的笑道:“早就解决了,按丐帮家法五刃分尸,连丐帮帮主也选定了,由凌江涛接任。”

万老夫人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索寒心听得暗暗一惊,忖道:“听他们口气,柯长泰已被他们解决了,看来万老夫人对今日之事,果然早有安排。”心念一动,冷然道:“柯长泰乃是武林公选的副盟主,你们这是公然和盟主作对了,在下既然知道此事,那就得向盟主报告,少陪了。”

他因圆洞门已被四人拦阻,目光一动,人已随身纵起,身化一道青影,倏然朝敞开的长窗外飞­射­过去。这是他进入书房时,早就看好的退路,他早已料想得到从大门退出必然有人拦阻,只有六扇长窗在他进来之时早已看到窗外是一片花架,并没有人埋伏。这一下当真动作如电,室中的人还没末得及阻止,他一道人影业已穿窗而出。

范子云突然大喝一声:“回来。”他两手当胸,左手如招,右手如挽,使了一记怪招。说也奇怪,索寒心明明已经穿窗飞出的人,居然随着他的手势,如响斯应,呼的一声,倒飞回来。

这下直看得室中诸人,不由齐齐一怔,谁也想不到范子云竟有这般高深的武学,居然能在招手之间,就把索寒心招了回来。索寒心自然也大吃一惊,但他乃是久经大敌之人,发觉背后传来的一道吸力,来势奇强,自知一时无法挣脱,就顺势往后退入,待得对方吸力稍缓,才猛力一挣,脱出吸力之外。定睛看去,原来把自己吸进来的,竟然会是范子云,心头不禁暗暗一惊,忖道:“这小子哪来这份功力?”他还以为自己挣脱了吸力,其实是范子云施展「风雷引」把他吸入之后,刚好收势了。

万老夫人大喝道:“索寒心,现在你该明白,想逃出去,是办不到的事了,不如­干­脆一些,答我所问。”

索寒心深沉目光,冷然四顾,问道:“老夫人要问什么?”

万老夫人道:“你在太­阴­教担任什么职司?教主是谁?现在是不是在老子山?”

索寒心­阴­笑道:“老夫人以为这些话,索寒心会回答吗?”

夏玉容道:“你非回答不可。”

索寒心目光一注,说道:“你大概是大小姐吧?”

夏玉容道:“不错,我就是。”

索寒心道:“大小姐可知盟主在花厅之上。”

夏玉容道:“当然知道。”

索寒心道:“大小姐是盟主亲生女儿,怎么公然和你爹作对?难道你要作逆伦不孝之女?”

“住口。”夏玉容怒声道:“爹被你们一­干­人蛊惑、蒙蔽,我要找出你们这些旁门左道的­阴­谋,正是救我爹之道。”

于化龙道:“索寒心,你不肯好好回答,可知今日的结局么?”

索寒心道:“于老儿,你也算是侠名久著的人,怎么想倚多为胜?”

夏玉容道:“于前辈,老夫人,这种贼人,和他多言无益,晚辈先把他拿下了。”

范子云道:“此事不劳大哥动手,还是小弟出手把他拿下就是了。”

索寒心方才被范子云吸了回来,心中还是不信,他年纪轻轻,会练成这等高绝的功夫,闻言不觉­阴­沉一笑道:“范子云,盟主待你不薄,不但把你视作侄子,还把大小姐许配给你,谁知你竟然是个忘恩负义之徒,公然吃里爬外,无怪大小姐胆敢背叛他父亲,连夜私奔,原来是受了你小子的拐诱……”

夏玉容听得又气又怒,娇叱一声:“你胡说些什么?”她一时气极,话声出口,右腕一振,「嘶」的一声,五指凌空点出,使的正是「拈花指」。

索寒心早就做了准备,­阴­笑一声,身形一晃,向左闪出。他左首背后,站立的却是桂豪年,口中喝道:“别往我这里来。”同样右腕一振,点出一指。

他是南海风雷门的人,风雷门自从百年前遗失了两种绝学「旋风掌」和「雷火指」,但几位前代传人,竭尽心智,以本门武功为基础,摹仿「旋风掌」和「雷火指」的功能,发展成「大风掌」和「天雷指」,但也成为一派武学。他点出的这一指,正是「天雷指」,指风出手,轰然有声,宛如雷公锥一般,威势却也不小。索寒心身形一侧,右手挥手一掌,往右拍去。

范子云左手一招,右手内引,冷喝道:“索总管,你这点能耐,还是跟在下过几招的好。”他这一招一引,硬是把索寒心拍向桂豪年的掌风给吸了过来。

索寒心右掌向左拍出,人自然也向左转去,但掌风一下被范子云吸了过来,人自然也随着吸力向右转来。范子云可没容他出手,本来向右招手的左手,突然向右推出,本来向左引的右手,也跟着向右划出。索寒心掌力被吸,身向右转,现在又突觉一股大力,把他往左推出,他转过来的入,又被他推了出去,脚下如何还站得住,一连冲出去了两、三步之多。大家眼看范子云把索寒心一个人像木偶般随着他手势转过来,转过去的,不禁大声喝起彩来。

索寒心一张瘦削脸,猛然暴喝一声:“姓范的小子,我和你拼了。”双足站桩,双掌似斧,朝范子云迎面劈来。他这下老羞成怒,掌上含蕴了他几十年的功力,劲风如涛,来势确实十分凶猛,完全是情急拼命的打法。

范子云存心戏弄于他,哪会把他这记掌风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你和我拼?很好。”他依然好整以暇,双手当胸,直待对方掌风逼近,才左手向头顶打了一个圆圈,右手一托,硬把索寒心的掌风往上托起。不,索寒心这一道掌风,本来是直劈过来的,经他一托一圈,掌风随着他手势,在头上打了一转,呼的一声,又笔直朝索寒心回敬过去。

索寒心一身武功,已有三四十年修为,掌风出手自然能发能收,他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借力打力,把门己劈出去的芈风,转了一圈,反向自己劈撞过来,自己竟然无法收回,心头一惊,此刻四周全是敌人,避无可避,只得赶紧双掌当胸,使了一招「闭门拒虎」,全力推出,自己硬接自己的掌风。但听「蓬」然一声,掌风虽是接了下来,脚下却站不住桩,往后连退了两步。

这下他才知道范子云今非昔比,果然已得高明传授,不知练成了什么奇特功夫?一时连喘息都来不及,­色­厉内荏,厉声道:“姓范的,你尽使花招,可敢和索某正正当当的徒手一搏?”

“在下有何不敢?”范子云笑道:“只怕你在范某手下,走不出十招。”

索寒心道:“那倒未必。”突然双手齐举,五指勾曲,一前一后,朝范子云抓来。

范子云没待他攻到,双手同样五指勾曲,一晃身欺了过去。索寒心冷笑一声,双手向空连续抓去,他出手并未攻敌,只是向空乱抓,但爪风划过,居然布满了丝丝­阴­寒之气。他左右前后,爪势绵密的好像蜘蛛吐丝一般,范子云使出「游身擒拿手」,硬是给对方­阴­柔爪势挡住,攻不进去。

于化龙脸­色­微变,目注索寒心,轻轻道:“他使的是「­阴­罗手」,果然是太­阴­教余孽。”

范子云接连出手了几招,都被对方一缕­阴­寒柔韧的劲力反弹过来,心头暗暗吃惊,此时听于化龙叫出「­阴­罗手」,心中不禁一动,暗暗道:“他布下的是一张网罗,我不会用剑去割破它么?”转念之间,手势随着一变,双手各捏剑诀,口中大喝一声,身向前冲,使子一记「拨云见雾」,以指代剑,疾划出去。

要知他这「指剑十三式」,原是使剑的招式,他自幼练习玄门内功,每次施展指剑,都能力透指尖,发为剑气,如今练成「风雷引神功」,内功何止增进倍蓰?一划之势,剑气进发,但听一阵嗤嗤轻响,索寒心手爪挥舞所布成的缕缕­阴­柔劲气,一下就被剑气摧毁了一大片,一个人已然冲到他面前。

索寒心施展「­阴­罗手」,本待布成­阴­罗,再行反击,那时只需扬手之劳,就可撒出一片­阴­寒劲气,像网罗一般,笼罩敌人全身,却没料到范子云竟然破网而入,欺到了身前。一时惊怒交进,­阴­笑一声,左手五指轻弹,弹出五缕寒风突袭范子云双目,右手五指直伸,就像一把鱼叉,迅发如电,一下朝范子云胸口Сhā来。

这一着当真奇快无比,但范子云也并不慢,右手一探,五指如钩,转手之间,已经搭上索寒心的腕脉。索寒心要待变招,已是不及,右腕一麻,已被对方紧紧扣住,他似乎毫不在意,五指翻动,也扣住了范子云的手腕,但他右手反应奇快,一缩之间,五指又已弹出,四缕­阴­寒如针的劲气,直奔范­干­云右胁。

范子云看他右手直弹,左手剑决,也立即随着横划而出。两人一左一右双手互扣,另一只手却快捷无伦的各自攻拒了一招。这一瞬间,范子云忽然发觉索寒心左手掌心,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渗入一股奇寒澈骨的冷气,心中一惊,急忙运起真气,逼了回去。

索寒心自然很快的发觉范子云正在运功逼气,他趁机大喝一声,右手化掌,一记「独劈华山」,朝范子云当头劈落。范子云五指箕张,直待对方掌势落到头顶不远,才突然朝他手掌抓去,他使的是「大力鹰爪功」。原先也只想和他硬拼一招,哪知一把抓住对方手掌之际,但听一阵「喀」「喀」轻响,索寒心右手五根手指,竟然一把被他捏碎。十指连心,索寒心大叫一声,跌倒地上,竟然痛昏过去。

这一下连范子云都大感意外,他不知道跟笑面神丐练成「风雷引」,内功比以前­精­进甚多,「大力鹰爪功」自然也随着增强了威力,此时一抓之力,足以把坚石捏成粉,索寒心五根手指,又如何经得他这一抓?范子云方自一怔,商小雯早就跨上一步,手指起落,点了索寒心岤道,道:“三哥,你真厉害。”

于化龙双目神光湛然,问道:“范少兄,你方才使的可是佛门「接引神功」么?老夫听说这门神功失传已久,没想到范少兄年纪不大,却练成了稀世绝艺。”万老夫人也目露惊异,朝范子云看来。

当然侍立在万老夫人身右的万飞琼看得更觉得惊奇,她和范大哥只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不见,范大哥的武功,­精­进到令人刮目相看。范子云脸上一红,说道:“于前辈夸奖,在下方才使的不是「接引神功」。”

羊令公道:“那么老弟使的又是什么功夫?”

范子云道:“那是游老人家传给在下的「风雷引」。”

“风雷引?”桂豪年是南海风雷门的传人,听到「风雷」二字,似乎和本门有关,急忙问道:“范老弟,你这「风雷引」,听起来倒像和敝门有关了。”

“是的。”范子云道:“这门神功为昆仑姜真人所创,当年他看到了贵门「旋风掌」和「雷火指」太以霸道,才想出这种功夫来,可以把「旋风掌」「雷火指」引开,所以叫做「风雷引」。”

桂豪年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武功一道,当真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敝门风、雷二绝,失落已有多年,兄弟还未寻获,却想不到已经有了克制它的武学。”

只听笑面神丐在窗外接口道:“小子,你丧什么气?我老人家答应过你,你这趟不会白来,风雷二绝,是你师门绝艺,可以带回去,也让你知道中原武林有克制你们风雷二绝的武功,才不会重蹈百年前你们上代师祖的—覆辙了。”说到最后几句,人已远去。

这时,索寒心已经醒转躺卧在地,只是喘息。万选青躬身道:“于前辈,这姓索的该如何发落?”

于化龙道:“此人乃是太­阴­教的歹徒,咱们正该问问他太­阴­教的内情。”

万选青应了声「是」,喝道:“索寒心,你听到没有?最好从实招供。”索寒心脸如死灰,望望万老夫人和于化龙,却是没有说话。

商小雯道:“是我点了他的岤道。”跨上一步,在索寒心后颈上踢了一脚,叱道:“快说。”原来她方才点了他「天突岤」,无怪喑不能言。哪知岤道一解,索寒心忽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又昏了过去。

商小雯咦道:“奇怪,他怎么了?”

于化龙看他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似是内腑受创甚钜,心中也觉得暗暗奇怪,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抓起索寒心右腕,把了一会脉,说道:“此人内伤极重。”他回头朝范子云问道:“范少兄方才和他比拼过内力么?”

范子云点头道:“有,方才在下抓住他脉腕之时,他也反手抓住了在下脉门,在下就觉得从他掌心透过来一股­阴­寒之气,因此就运气把它逼了回去。”

“这就是了。”于化龙含笑道:“以范少兄的功力,这一运气逼去,他如何承受得了?老嫂子,只怕要用贵庄「八宝疗伤丹」才能保住他一命呢。”

万老夫人点点头,吩咐道:“选青,你喂他一粒疗伤丹吧。”万选青答应一声,从身边取出一个药瓶,纳入索寒心口中。索寒心缓缓闭上眼睛,一直没有开口。

这样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万飞琼喝道:“姓索的,你已经死不了啦,还装什么死?”

商小雯道:“快说,你再不说,我就抽你几竿,教你尝尝厉害。”

索寒心双目尽赤,厉声道:“你们还是杀了我吧。”

商小雯哼道:“你想死,没招供出太­阴­教内幕,想死可没这么容易?”

索寒心道:“索某一身功力尽废,除死无大事,还怕什么?”

商紫雯道:“谁废了你武功来着?”

索寒心切齿道:“就是范子云这该死的小子。”

商小雯举脚踢了他—脚,叱道:“你敢骂我三哥。”

商紫雯一摆手道:“小雯,我不许你对一个失去抵抗的人出手。”

商小雯道:“谁叫他出口伤人?”范子云道:“我没有废去他武功。”

于化龙道:“索寒心练的是旁门­阴­功,经你玄门真气一逼,耙他一身­阴­功逼散了,唉,这就证明了邪不胜正,索寒心,你还不觉悟么?”

万老夫人接口道:“索寒心,你外号九头鸟,一生作恶多端,本该不得善终,但经范少侠在不知不觉中,废了你一身武功,也正是替你解除了一身罪孽,你只要觉悟今是昨非,回头是岸,你后半辈子,仍可做一个安安份份的人,你不妨仔细的想一想。”

索寒心抬目望望万老夫人,说道:“你们还能放过我么?”

万老夫人道:“只要你痛改前非,老身保证没有人会伤害你。”

索寒心似乎有些心动,但接着又摇头道:“不成,你们就算能放过索某,太­阴­教的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万老夫人微微一笑道:“太­阴­教覆亡在即,自顾尚且不暇,如何还能伤你?你若是还不放心,就可以留在我万松山庄,这样总不怕有人伤害你了吧?”

索寒心道:“老夫人此话当真?”

万老夫人道:“老身说出来的,自然作数。”

“在下说了。”索寒心爬在地上,磕了两个头道:“在下先谢过老夫人,老夫人要问什么,那就问吧,在下知无不言。”

万老夫人道:“老身要问的就是有关太­阴­教的内情,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索寒心苦笑道:“在下虽然知道一点,但也并不知道全部内情,还是老夫人问一句,在下答一句的好。”“好。”万老夫人道:“那你先说说太­阴­教的教主是谁?”

索寒心一呆,说道:“不瞒老夫人说,你这第一个问题,在下就答不出来。”

万飞琼道:“你不肯说?”

索寒心道:“不是,也许你们不信,在下真的不知道,因为在下投入太­阴­教,充当教中护法,却从没见过教主。”

万飞琼道:“那你和谁联络的呢?”

索寒心道:“是夏夫人邢氏,但她也只是教中的护法身份。”

万飞琼问道:“会不会是夏……堡主?”她因碍着夏玉容在场,不好直呼夏云峰的名字。

索寒心道:“不是,邢氏夫人掌管老子山,是她要夏堡主派在下担任夏堡主总管的,实际上,夏堡主还得听在下的。”

夏玉容问道:“邢氏有一个姐姐,她在教中什么身份?”

索寒心道:“她也是护法身份,但她也是夏堡主的副总管,职务还在在下之下。”

于化龙一手捋须,问道:“你执掌什么职务?”

索寒心道:“在下执掌的是监视和辅佐夏堡主,使他当上武林盟主,进一步控制九大门派。”

万飞琼道:“你还知道什么呢?”

“就是这些了。”索寒心苦笑道:“如今仔细想来,他们虽然派在下监视夏堡主,和辅佐夏堡主,控制九大门派,好像权大得很,但仔细想来,在下还是事事俱得听教中命令,其实依然只是一个傀儡而已,教中机密,在下一件也不知道。”

于化龙微微一笑道:“你总算想通了。”

万老夫人点头道:“很好,仲达,你把他带下去,就在后园拨一间房子给他住,按总管职务,每月向帐房支薪,让他好好生活。”

索寒心吃力的站起身,连连躬身道:“多谢老夫人。”万仲达扶着他退出屋去。

索寒心是奉命查看丐帮帮主柯长泰去的,但去了好一会,仍然不见回来,盟主夏云峰已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就在此时,万松山庄副总管万金城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盟主,丐帮新任帮主凌江涛求见。”

“丐帮新任帮主?”夏云峰一怔,问道:“那柯帮主呢?”

万金城陪笑道:“丐帮之事,在下也不清楚,盟主何不让新任帮主进来,一问便知了。”

夏云峰点头道:“好,万副总管就说老夫有请。”

万金城应声后,转身走出,高声道:“夏盟主请凌帮主入内相见。”随着话声,只见他引着凌江涛,和伏虎丐连三省,金陵分舵舵主连三元三人走了进来。

凌江涛抢前一步,就朝夏云峰拜了下去,口中说道:“丐帮新任帮主江湖末学凌江涛拜见盟主。”他既是「新任帮主」,那有「拜见」之礼,但自称「江湖末学」,是以后辈之礼拜见盟主。

夏云峰见多识广,自然不肯受此大礼,慌忙一把挽住,含笑道:“凌少兄不可多礼。”他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自然也不以「帮主」相称。

凌扛涛随着站起,连三省跟着拱拱手道:“老化子见过盟主,敝帮新任帮主凌江涛,年轻识浅,今后还望盟主多加指点。”

“连老哥好说。”夏云峰一抬手道:“三位请坐,贵帮之事,本来不容兄弟置喙,但兄弟忝膺盟主之职,也不得不问,不知贵帮几时拥立了新帮主,怎么不见柯帮主同来?”

凌江涛三人,依次落坐,仍由连三省答道:“连某陪同凌帮主前来,正是要向盟主禀明此事,敝帮不幸,蔡故帮主遭歹徒毒毙,方才经敝帮二位老祖宗和四大名山长老亲莅,查明真相,左长老柯长泰毒毙帮主,犯上作乱,私通匪徒,出卖敝帮,证据确实。与同谋项世勇,罗文斌三人,已按敝帮家法治罪,蔡故帮主嫡传继承人,由敝帮长老会议决定,授予帮主之位,理应向盟主报备。”

夏云峰愈听愈奇,也愈听愈惊,丐帮的两位「老祖宗」,那不就是笑面神丐游一夔和闭眼丐婆?他们也来了万松山庄?柯长泰既然已被处决,这是丐帮的家务,自己也不好追问了。夏云峰一手捋须,点头道:“贵帮长老会既已决定,老夫那要恭喜凌帮主了。”柯长泰已死,自然不值他支持。

凌江涛欠身道:“多谢盟主。”

连三省站起身,替凌江涛一一引见了在座的各派掌门人和各大门派的代表。大家也一一向凌江涛致贺,然后落坐。只见副总管万金城又匆匆走入,朝夏云峰躬身道:“启禀盟主,老夫人和于大侠到。”

「老夫人」这三个字传入夏云峰耳中,不禁猛然一怔,万金城口中的「老夫人」,会是谁呢?他心头疑念方动,只见已从门外走进一行人来。当前一个正是从老子山被人救走,如今尚未查出行踪的三湘大侠于化龙。第二个更使他胆颤心惊的那是明明已经过世的万老夫人,如今由万选青、万飞琼一左一右挽扶着走了进来。

后面跟着百花帮主花真真、冷梅萼、艾红桃,接着是羊令公、桂豪年和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夏云峰乍见万老夫人,神情猛然一震,但他是什么人,瞬息之间,已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眼中厉­色­一闪,脸上随即堆上了笑容,呵呵一笑,站起身迎着道:“于兄久违了。”接着就朝万老夫人拱了拱手,道:“老嫂子天幸无恙,兄弟弥感欣慰,只是老嫂子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万老夫人冷峻的一笑道:“夏盟主责备得极是,但老身若非传出死讯,如何请得到夏盟主?如何请得到被夏盟主邀请到贵堡去的各大门派掌门人和代表?”这话说得很露骨。

夏云峰心里虽然已料到几分,但还想不出万老夫人如何和自己作对,如今双方尚未撕破脸之前,他只好微微一笑道:“老嫂子有什么事,只要着人送一个信,兄弟还不马上赶来么?”他在说话之时,目光朝万老夫人身后众人瞥过一眼,觉得跟万老夫人进来的这些人,实力并不强。

他不认识的只有一个身穿黑衣麻布长衫,右臂已断的怪异老人(羊令公)和一个满脸病容的瘦小汉子(桂豪年),似乎武功较高。其余和范子云走在一起的三个年轻人,似是门人弟子,以他们这几个人的实力,别说自己这边,还有各大门派的人,就是自己一人也可以对付。他这一打量,心头登时放宽了一半,脸上也不觉有了真正的笑意,含笑道:“老嫂子,于兄,大家请坐啊。”

于化龙、万老夫人、花真真,和羊令公、桂豪年几人,都落了坐,其余的人,只是站在一边。范子云却神­色­恭敬的走到夏云峰面前,叫了声:“夏伯伯。”

夏云峰嘿然道:“范贤侄,你和玉容一起出来的,玉容可也来了?”这话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暗中却有责怪他女儿私奔之意。

范子云虽然心中不做亏心事,但当着许多人说了出来,也不禁俊脸一红,道:“玉容姐姐也来了,她待回就会来见夏伯伯的。”

“哼。”夏云峰浓重的哼了一声,微喟道:“女生向外,她还是不来看我的好。”夏玉容站在边上,几乎被爹羞辱得要哭,但她知道此时不宜说明,只好强自忍着眼泪,幸好戴了面具,别人无法看得出来。

万老夫人道:“范少侠,你先站到一边去,老身受游老人家之托,有三件事要和夏盟主谈谈。”范子云答应一声,果然退了下去。

夏云峰听她说出「游老人家」四字,不禁心头暗暗一紧,含笑问道:“老嫂子说的游老人家,不知是谁?”他故意有此一问,是为了想探探她的口气。

万老夫人微微一笑道:“游老人家远在七、八十年前,就已名满大江南北,他就是丐帮的两位老祖宗之一的笑面神丐,盟主总不会不知道吧?”

夏云峰暗暗一惊,连忙陪笑道:“游老人家齿德俱尊,兄弟久仰盛名,恨未瞻荆,不知可在宝庄,容兄弟拜识否?”

万老夫人道:“游老人家有如闲云野鹤,方才处理完丐帮家务,又不知他老人家去了哪里,他老人家如果想和盟主见面,自会自来,若是不想和盟主见面,那就无法见到他老人家的了。”她说的确是实情,笑面神丐就是这般出没无常,早在七、八十年前,已是如此。

夏云峰微微叹息一声道:“这么说,兄弟真是缘悭一面了。”他双手一拱,朝万老夫人道:“老嫂子方才曾说游老人家有事交代,兄弟自当遵办,老嫂子只管吩咐好了。”

万老夫人道:“一共有三件事要向盟主请教。”

“请教不敢。”夏云峰满腹狐疑,说道:“老嫂子请说。”

万老夫人接着说道:“第一件事,盟主有一位总管,叫做九头鸟索寒心,此人来历,不知盟主是否清楚?”

索寒心此时尚未回来,夏云峰心知必已出事,闻言不由浓眉一掀,说道:“老嫂子可是怀疑索总管的来历,他随同兄弟前来,老嫂子把他叫来一问就知道了。”

“这倒用不着。”万老夫人接道:“索总管在此次黄山大会前夕,以药物迷倒各大门派与会之人,胁迫老身听其指挥,老身早就怀疑有幕后主使之人,方才索总管已经招供了……”

夏云峰浓眉一拢,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怎么老嫂子居然严刑逼供?”

万老夫人淡然一笑道:“盟主且勿冲动,老身这是奉游老人家之命行事……”

夏云峰作­色­道:“游老人家武林前辈,夏某一向尊重,但他老人家如此行事,未免……”

万老夫人道:“这是为盟主好,索总管已经供出他是太­阴­教混在盟主身边的人。”

“什么?”夏云峰心头一震,故作惊容,说道:“他是太­阴­教的人,哦,哦,他还说了些什么?”

万老夫人道:“其实他也只是被太­阴­教利用的傀儡,太­阴­教内幕一无所知。”

夏云峰满面怒气的道:“他人呢?兄弟要当面问问清楚。”

万老夫人道:“索总管武功已废,待会自会出来和盟主见面。”

夏云峰面现郁怒,似是强自忍耐,说道:“第二件事呢?”

万老夫人道:“华山商掌门人二位千金,听说范少侠曾被太­阴­教的「­阴­极针」所伤,她们令堂就是死在「­阴­极针」之下,多年来一直未曾查出会使「­阴­极针」的人,因此想请问盟主一声,这在范少侠身上施展「­阴­极针」的人是谁,目前可在老子山?”

夏云峰目光四瞩,冷峻的道:“商家姐妹人在何处。”

商紫雯、商小雯各自往前站出一步,商紫雯道:“愚姐妹在此。”

夏云峰回头朝商翰飞问道:“商掌门人,这二位可是令嫒么?”

商翰飞道:“正是小女。”

夏云峰道:“商兄,嫂夫人是被「­阴­极针」害死的么?”

商翰飞脸上飞过一丝悲痛之­色­,说道:“拙荆正是死在「­阴­极针」之下,兄弟侦查多年,迄未找出凶手,难得小女一片孝心,如果盟主确知太­阴­教贼人下落,还望赐告,兄弟不胜感激之至。”

“好,好。”夏云峰连说两个「好」字,目光又落回到万老夫人身上,问道:“老嫂子,第三件事呢?”

商紫雯道:“第二件事盟主还未作答呢?”

夏云峰浓哼一声道:“老夫听了第三件事,一并作答未迟。”

“好。”万老夫人道:“第三件事,就是失踪十三年的青衫客范大成,盟主可知他的下落?”范子云听到万老夫人提到父亲,心头不由一紧,急忙举目朝夏云峰望去。

夏云峰脸­色­微变,嘿然道:“范大成是兄弟的义弟,从他失踪之后,兄弟多方打听,俱无消息,老嫂子可是知道他的下落?”范子云又回头朝万老夫人望去。

只见万老夫人微哂道:“盟主应该知道他的下落才对。”范子云听得大奇,又转眼朝夏云峰看去。

夏云峰勃然变­色­道:“老嫂子此话怎说?”

万老夫人淡淡一笑道:“老身也是听人说的。”

夏云峰双目­精­光暴­射­,沉声道:“什么人,他怎么说?”

万老夫人冷然道:“盟主可是心虚了?”这话听得范子云心头一阵激动,暗道:“听万伯母此言,莫非我爹是夏伯伯害死了?”

夏云峰同样心头一阵波动,冷喝道:“万老夫人,兄弟尊你一声老嫂子,你说话最好考虑考虑。”

万老夫人道:“怎么?当着各大门派的人都在座上,盟主可是要杀我灭口么?”

范子云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夏伯伯,我爹究竟如何下?”他话声方出,只听耳边响起师傅屈一怪的声音,以「传音入密」道:“孩子,你且听下去,不许Сhā嘴。”

万老夫人也一摆手道:“范少侠,你不用­性­急,且等老身问明白了。”

夏云峰沉声道:“万夫人究是听信了何人的谗言?也该当众说个明白。”

只见羊令公应声道:“万老夫人是听兄弟说的。”

夏云峰目光一注,喝道:“尔是何人?”

羊令公突然仰天发出一声嘹亮的怪声,说道:“夏堡主荣任了盟主,自然不认识故人了?”

夏云峰目光寒芒飞­射­,凝注着羊令公,过了半晌,才道:“阁下何人?恕夏某想不起来了。”

羊令公右手虚飘飘的大袖忽然飞了起来,在身前一扬,嘿然说道:“那只怪兄弟右臂已断,面目全非……”

夏云峰身驱陡然一震,凝目道:“你……”他还道羊令公就是范大成。

范子云一直听着他们双方每一句话,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又响起笑面神丐的声音说道:“小子,你学了「风雷引」,今天该是真正派上用场了,注意,夏云峰眼神不对,快要下杀手了,他如果振臂点出中指,你就得把它往窗口引出来,莫要忘了。”

“证人?哈哈哈哈。”夏云峰大笑着道:“阁下说的话,能令人深信不疑么?”

羊令公双目左右顾盼,洪声道:“兄弟忝为一派掌门,说出来的话,有谁不信?”

夏云峰沉哼了一声道:“阁下连姓名都不敢说,还是一派掌门么?”

羊令公大笑一声道:“兄弟羊令公,盟主现在想起来了吧?”

“是长白派掌门人?”夏云峰一呆,点头道:“很好。”「好」字甫出,右手抬处,振腕一指,朝羊令公迎面点来。

范子云紧记着笑面神丐的话,此时看到夏云峰抬腕之际,点出来的正是中指,一时哪还犹豫,赶忙右手在头顶打了一个圆圈,左手一托,使出「风雷引」神功,把夏云峰点出的「雷火指」一团指风,往窗外引出。

夏云峰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苦练了二十年,由三阳真气凝聚成点,威力无与伦比的「雷火指」,点出之后,会突然脱出自己控制,被人往窗外引去,这引开自己「雷火指」的人,竟然会是范子云。他方自一怔之际,突听窗外有人笑道:“什么人把瓜子往外面丢,是不是瓜子壳?”

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瘦小老头,忽然双手一抬,把范子云引出去的「雷火指」一点劲气,合在掌中。但听「轰」然一声,他居然双掌一合,把凝聚成点的「三阳真气」拍散了。室内诸人,听到爆响,同时大吃一惊。那瘦小老头也似乎吓了一跳,啊道:“是谁丢出来的炮竹,我老人家还当是瓜子呢。”话声刚出,眨眼之间,就已失去了他的影子。

羊令公嘿然道:“夏盟主的「雷火指」果然厉害。”

夏云峰双目如电,并不理会羊令公,高大身形一闪,一下就欺到了范子云面前。他这下动作奇快,但厅上众人此时都集中注意着他一个人,他身形晃动之际,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三位姑娘和范子云站得最近,也赶忙闪了出去,品字形往范子云两侧抢上。

“笃。”一声铁拐点地之声,同时传到众人耳中,一道人影,比闪电还快,拦到了范子云的身前。那正是跟随夏盟主同来的随员之一,夏家堡总教习屈一怪。

夏云峰满脸俱是怒容,沉声道:“屈总教头,你这是做什么?还不退下?”

羊令公大笑一声:“夏盟主,你当这位老哥是谁么?”

屈一怪的突然抢到范子云身前,已然使夏云峰意识到事情有了变化,他脸­色­微微一变,很不自然的道:“他是老夫夏家堡的屈总教头。”

“哈哈。”羊令公又是一声大笑,说道:“只怕事情很出夏盟主的意外呢。”

夏云峰目光如炬,转脸望着屈一怪,深沉的道:“屈总教习,你说呢?”

屈一怪沉默了半晌,才徐徐说道:“大哥对犬子不薄,小弟这点私人嫌怨,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只是小弟想奉劝大哥一句……”

“你……”夏云峰身躯陡然一震,双目圆睁,失声道:“你是范贤弟?”

范子云听他口称「范贤弟」,心头不禁大为激动,道:“恩师……你老人家……会是爹……”他要待上去,又有些趑趄。

听了夏云峰的话,同样感到震惊的还有一个人,她就是百花帮主花真真。她想不到从前英俊潇洒的意中人青衫客范大成,如今会变成又老又残的老人,一双凤目紧盯着屈一怪,眼中已经有些模糊。

羊令公大笑道:“范子云,你师傅就是令尊,你还不赶快去拜见,阔别一十三年的父子,今天合该团聚。”

范子云经他一说,已知不假,口中叫了声:“爹……”扑的跪了下去。

屈一怪,如今该称他范大成了,目中热泪盈眶,点点头道:“孩子,你很好,起来,为父还有话和你夏伯父说。”范子云拭着泪,站起身。

商小雯低低的道:“三哥,恭喜你,父子重逢了。”

夏云峰看着他父子二人,木然有顷,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贤弟,愚兄昔年对不起你,也时时内疚于心……”

范大成含笑道:“小弟已经说过,这些私人恩怨,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大哥何用再说……”

夏云峰道:“贤弟一向为人忠厚,所以上苍对你也厚,有子当如孙仲谋,范贤侄不但长大成丨人,而且青出于蓝,贤弟实在比愚兄强得太多了。”

范大成道:“上苍对大哥也并不薄,只是大哥不该轻听邪教蛊惑,今日之局,已成众叛亲离,各大门派的人,此刻均已恢复神志,大哥也成了众矢之的,小弟只希望大哥悬崖勒马,觉今是昨非,是武林之福,山是大哥之福……”

“太迟了。”夏云峰忽然摇摇头,黯然不语。

“大哥。”范大成目中流露出恳切之­色­,说道:“目前只要你皤然省悟,各大门派都是名门正派,决不会和你计较,何迟之有?”

夏玉容走上一步,叫道:“爹,范叔叔说得不错,一切祸乱,都是太­阴­教一手造成的,爹,你何不听范叔叔的劝告,消灭太­阴­教,不是可以将功赎罪,对九大门派,对整个武林,都有交代了么?”

夏云峰看夏玉容一眼,点头道:“你果然是彩儿。”夏玉容举手揭下了面具,掠掠鬓发,忽然跪了下去,流泪道:“是不孝女儿,爹,你就听范叔叔相劝……”

夏云峰依然摇摇头道:“你们不知道。”

夏玉容仰起头泪流满面,凄然道:“爹,那邢氏把爹害得还不够么?你老人家差点就身败名裂,爹,你怎么还庇护她呢?”

于化龙也从椅上站了起来,拱拱手道:“夏兄,令嫒说得极是,大家都在这里,黄山之会,是太­阴­教一手造成的,谁也不会怪你……”

“于兄金玉良言,只是……”夏云峰眼睛也有些湿润,他伸手把夏玉容扶起,一面凄然拱了拱手道:“各大门派掌门道兄、代表,如今大家都能顺利恢复神志,脱出太­阴­教的控制,兄弟听了极为欣慰,因为这可使兄弟减少一份罪愆,兄弟……”

夏玉容听了爹的话,似乎有一丝不祥之感,着急道:“爹,你究竟怎么了?”

夏云峰没有置答,一手抚着夏玉容香肩,一面朝范大成道:“范贤弟,你能不究既往,愚兄也很高兴,愚兄已把彩儿许配了子云,这是愚兄第一天看到子云,送他青霓剑的时候,已经有了决定,现在贤弟父子重逢,彩儿就是你未过门的儿媳­妇­,希望贤弟把她视如己女,子云,你也要好好待她……”

范大成也觉得他口气不对,张目问道:“大哥,你这是为什么?你究竟有什么苦衷,我们义结金兰,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夏云峰凄然一笑道:“贤弟,实不相瞒,愚兄只有……”

他忽然咽住,微微摇头,长叹一声道:“这话不说也罢。”

夏玉容急道:“爹,你一定要说,一定要说出来。”

夏云峰双目一睁,大笑道:“乖女儿,你应该知道爹的为人,扛湖上也薄有侠名,岂会作出危害武林的事来?只是……”

夏玉容道:“爹,只是什么呢?”

夏云峰道:“好,你一定要爹说,爹就说了,因为爹这十余年来,一直受人控制,爹只要一旦脱离太­阴­教,就只有三天好活。”他此话一出,听得在场之人,莫不悚然一惊。

夏玉容神情震动,睁大一双秀目,急急问道:“爹,你老人家怎会只有三天好活了呢?”

夏云峰道:“为父被人下了剧毒,每隔三天,必须服用解药一次,若无解药,三日后剧毒就会发作。”

范大成道:“只不知大哥中的是什么剧毒?如今各大门派的人,都在这里,难道会没有能解大哥身中之毒的解药么?”

于化龙点头道:“范老哥说得是,各大门派的人,全在这里,夏老哥不妨说出来听听,究竟是中了什么剧毒?”

夏云峰微微叹息一声道:“兄弟也不知中的是什么剧毒,平日里运气检查,都查不出来,但如若到了第三天正午,依然不服药,剧毒就会发作……”

范大成关切的问道:“大哥毒发之时,有什么感受呢?”

夏云峰说道:“起初只是头昏脑胀,昏昏欲睡,逐渐全身发颤,四肢百骸有似万蚁钻动,最后连指甲眼睛都变成青绿,皮肤肿胀欲裂。”

华山商翰飞吃惊道:“夏盟主中的莫非是「附骨毒疽」,兄弟不记得曾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毒发情形和夏盟主所说,十分近似,当时兄弟只当是古人姑妄言之,不加深信,没想到果然有这种毒物。”

夏玉容道:“商伯伯可知这「附骨毒疽」有什么解药没有?”

商翰飞道:“这个书上倒没有说,但天生一物,必有一制,解药总会有的。”

夏玉容道:“爹,那每次送解药给你的是谁呢?”

夏云峰道:“就是索寒心。”

夏玉容道:“我这就去找他。”

范子云道:“我也去。”

两人匆匆走出,万飞琼跟在后面叫道:“范大哥,夏姐姐,我给你们领路。”

范子云笑道:“对了,我们匆匆出来,还不知道索寒心住在哪里?”

万飞琼嫣然一笑道:“你们跟我来。”她抢在前面,傍花随柳的走了一段路,才低低的道:“娘怕他失去了武功,被人暗加谋害,暗中以「传音入密」交代仲叔把他送到地室里去了,方才你们出来之时,也是娘告诉我,要我来领路的。”万飞琼走在前面,低头往假山洞中走去。

夏玉容道:“万姐姐,地室入口不是在水榭里么?”

万飞琼道:“地室一共有三处入口,最近为了娘要假装传出死讯,临时把这一入口的地室,分隔开了,我们得从这里进去才是。”范子云、夏云容跟着他走入假山洞,这里和水榭遥遥相对,中间只隔了四五丈宽的一道水面。

第三十七章暗箭难防

假山洞中,是一条狭仄的走廊,山石叠得玲珑剔透,有足够的天光­射­入,中间是一间暖阁。万飞琼从身边取出钥匙,打开铁锁,推开两扇米红木门,里面是一间相当宽敞的客堂,中间放一张八仙桌,围着桌子,是八把椅子,上首靠壁处是一张长条桌,放着几件镜瓶之类的古董,壁上挂一幅山水画,和一幅板画。

万飞琼走到上首,缓缓推开长条桌,取下三块护壁板,壁间就露出一个洞窟,一面回头道:“范大哥,你去把门拴上了。”范子云依言把两扇木门栓上,才发现两扇木门,外面是木制的,里面却是铁板,门闩也是铁的,从里面上了闩,外面的人,就休想开得开。

万飞琼回眸一笑,说道:“现在可以下去了。”说完,当先往洞内石级走了下去。

两人跟着她身后,走下石级。这里一共有两间地室,外面一间,空荡荡的没有陈设,只放了一张方桌,和两条板凳,壁上点着一盏琉璃灯,里首一间就是卧室,放着一张木床。万飞琼叫道:“索总管,我们来看你了。”

索总管脚步沉重的从房中走出,拱拱手道:“万姑娘,在下多蒙老夫人收容,但在下担心,只怕活不过今夜了。”

万飞琼道:“那怎么会呢?”

索寒心道:“在下有一种预感,好像有人要取我­性­命。”

范子云道:“索总管只管放心,别说如今万松山庄全是我们的人,而且还有九华神尼、游老人家和闭眼婆婆,太­阴­教的人再厉害,也没人敢来,何况这里又十分隐秘,什么人都不知你住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索寒心苦笑一声道:“大概在下作的孽太多了,一旦失去了武功,好像失去了凭仗,就感到心虚不安。”

范子云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索总管已经觉悟前非,只要心地光明,一切­阴­霾,自可一扫而空,用不着心虚不安。”

索寒心道:“多谢范少侠的金玉良言。”

夏玉容道:“索总管,我们是有一件事,来请教你的。”

“大小姐这话太客气了。”索寒心耸着肩,笑了笑道:“有什么事,但请直说,在下知无不言。”

范子云拉开板凳,说道:“大家还是坐下来再说。”夏玉容、万飞琼各在板凳上坐下,索寒心也在横头欠身落坐。

夏玉容道:“我爹被人暗下剧毒,索总管知道是谁下的么?”

索寒心道:“在下只知盟主中了一种剧毒,每隔三天,就得服药一次,至于是谁下的,在下就不清楚了。”他怕夏玉容不相信,说完之后,又郑重的道:“在下落到今天这般地步,自身朝不保夕,只要在下知道,决不会有丝毫隐瞒,这件事在下真的不知道。”

夏玉容道:“那么每隔三天,那解药是哪里来的呢?”

索寒心道:“每次都是夫人身边的翠环送来的,因为在下一直随侍盟主,这药必须中午服用,盟主这时候不在上房,差不多都在书房里,所以都是在下侍候盟主服用的。”

夏玉容道:“那么有时候我爹出门去了呢?”

索寒心道:“每次盟主出门,也都是由在下随侍左右,所以临出门前,翠环都把盟主在路上所需要的东西,交与在下,盟主服用的药,自然也在内了。”

“好。”夏玉容说了声「好」,又道:“那么这次爹到黄山来,翠环交给了你几包药呢?”

索寒心道:“一共是四包,除了三天前在路上服用过一包之外,昨天中午又服用了一包,还剩下二包。”

夏玉容道:“你把药交给我。”索寒心应了声「是」,伸手从怀中贴身取出一个小小锦盒,道:“里面还有两包,每次服用一包,须得用茶水送下。”

夏玉容打开锦盒,里面果然有两包很小的纸包,这就收入怀中,起身道:“好了,我们走了,你自己多保重。”说到这里,忽然「哦」了一声,问道:“索总管,如果真有贼人潜入,你可有防身的东西么?”

索寒心苦笑道:“在下一身真气,被范少侠震散了,如今只是一个平常之人,对方真要取我­性­命,在下也只好认了。”

夏玉容从袖中取出一管黝黑的针筒,说道:“这是九华莲蓬针,每次可发一针,共有九针,原是师傅当年给我们初练武时,防身之用,现在不妨暂时给你防身,这里地方隐秘,对方就是有人潜入,也未必找得到,就算给他找到了,有这九支针,也足可以应付一时,你收着吧。”索寒心喜出望外,连连称谢,双手接过。

万飞琼笑道:“我娘已经吩咐过仲叔,外面日夜也都有人巡守,只要发现贼踪,我们立时就会赶来。”

索寒心感激的道:“老夫人这份恩德,在下没齿难忘。”三人退出地室,万飞琼把入口又恢复了原状,才开门出去,随手阖上木门又上了锁,才退出假山,回到后花厅。

范子云、夏玉容等三人走后,万老夫人含笑朝范大成说道:“范大侠,今天你们父子重逢,骨­肉­团聚,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老身想给你来个锦上添花,喜上加喜,你意下如何?”

范大成只当万老夫人说的是儿子和夏玉容的婚事,心想儿子和玉容之事,已成定局,此事再由万老夫人给两家说亲,自然是再好不过,当下双手一拱,呵呵笑道:“但凭老嫂子作主”

万老夫人回头朝站在百花帮主身后的艾红桃,招招手道:“艾姑娘,你过来。”

艾红桃依言走了过去,躬身道:“老夫人有何吩咐?”

万老夫人蔼然道:“孩子,范大侠就是你生身之父,还不快上去认了?”艾红桃一呆,望望范大成,迟迟的没敢上去。

范大成也不禁大为愕然,望着万老夫人道:“老嫂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万老夫人含笑道:“老身是受百花帮主之托,艾姑娘乃是你亲生骨­肉­,你们父女也该骨­肉­团圆了。”

“这……这……”范大成只说了两个「这」字,不由自主的目光朝花真真投去。

百花帮主花真真一双秋水般的凤目之中,已经含着满眶泪水,起身道:“范大侠,这不能怪你,当年你我都是被害的人,花真真身受师恩,要把百花帮继续维持下去,不然我早就一死了事,但红桃是你的亲身骨­肉­,我不能让她永远没有父亲,所以我托万老夫人把昔年情形,向你作一解释……”她说到最后,已是哽咽不能成声。

万老夫人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百花帮老帮主门下有两个得意门人,一个是花双双,一个就是花帮主花真真,她们原是同胞姐妹,花双双比花帮主大了一岁。”厅上众人,对百花帮一直都认为是一个左道旁门中的一个门户,很少知道内情,因此大家都耐心的听着。

万老夫人续道:“百花帮有一个规矩,帮中女弟子,都不能嫁人,更以万恶滛为首的「滛」字,作为第一条戒律,那年老帮主病重之时,为立一位继承人,照说是应该选花双双的,但老帮主认为花双双生­性­逞强J胜,如果接了帮主之位,可能会给百花帮招惹许多麻烦,因此宣布花真真为帮主继承人,花双双认为师傅偏心,一气之下,就离开师门,后来在金陵献花崖自立门户,号称扫花门。”大家暗暗「哦」了一声。

万老夫人续道:“自从花帮主继任帮主之后,双方也相安无事,不料十七年前……”她看了范大成一眼,接着道:“范大侠有一至交好友,这人说起来大家也可能知道,就是江西杨家的三才枪杨立茂杨大侠,当年三才镖局,在江湖上也颇负盛名,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收歇镖局的……”杨家枪,闻名天下,提起三才枪杨立茂,大家自然知道,只是没人知道三才镖局悄悄收歇,究是为了何事?

万老夫人续道:“那年杨立茂保了一笔红货,据说是一箱珍宝,途经绩溪,遇上一个少­妇­,正要投河自尽,为杨大侠所救,问起原因,那少­妇­连哭带诉,说是受了翁姑的虐待,丈夫又是个赌徒,时常酗酒,把她打得遍体鳞伤,才逃出来的。杨大侠也是一片好心,因当时已是傍晚,而且明天自己镖车正要经个那个村子,准备把她护送回去,当下就要客店给他开了一个房间,那知当晚就着了人家的道,杨大侠和一­干­趟子手,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一箱红货被人取走,那少­妇­自然也不知去向了……”

万老夫人略为歇了歇,又道:“杨大侠自然十分焦急,但这少­妇­在讧湖上从未见过,连一点根都摸不出来,在一筹莫展之余,想起了好友范大侠,请他帮忙协助侦查,范大侠听他描述那少­妇­鬓边Сhā着一朵红花。不禁想到安徽境内,只有百花帮,在安徽九华西北的乌沙峡,帮中门人,就是以红花为记,而且也很少在江湖走动,这就陪同杨大侠上百花帮拜山,再经杨大侠证实,他们看到的百花帮门人,鬓上Сhā的红花,果然和那少­妇­一般无二……”

她看了百花帮主一眼,才接下去道:“花帮主一向不和外界往来,忽然听到有二位江湖上的朋友去拜山,自然深觉诧异,交谈之下,才知竟然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当时花帮主表示百花帮一向安份守己,帮中规矩,一向把「滛、杀、盗」三字悬为禁律,门下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同时想到花双双创立扫花门,她门下同样以红花为记,可能是扫花门­干­的勾当,但这话她又未便向范、杨二位说明。

范大侠、杨大侠看她绝口否认,但百花门的人明明鬓边Сhā红花,心中自然不信,因花帮主说得极为婉转,事无佐证,只好辞出,但两人并未立即离去,准备晚间进去查探,哪知两人走后,花帮主轻车简从,离开乌沙峡,这下更引起范、杨两位的疑心,就一路悄悄跟踪,尾随了下去。”

万老夫人说到此处,回头含笑问道:“花帮主,老身说的没错吧?”花真真目含珠泪,点了点头。

万老夫人道:“花帮主当时原是为了查究三才镖局失镖去的,目的地自然是金陵献花崖的扫花门,但范杨二位可会错了意,以为花帮主果然劫持了红货,另有藏处,就这样一路跟踪下去。花双双虽然自立门户,但对花帮主并未正式翻脸,花帮主继任百花帮主后,花双双依法自然成为百花帮的护法长老,因此百花帮仍视花双双为护法长老,并不承认她的扫花门,花帮主到了献花崖,花双双以礼相待……”

老夫人停了下,又道:“献花陵遍植奇花异卉,不禁止游人赏览,但却有两条禁例,一是擅入禁区,一是武林中人携带武器入内,范、杨二位跟踪花帮主到了献花崖,心知已到地头,因时近黄昏,待得夜晚,就一起进入献花崖去,这下正好犯了花双双两条禁例。但他们怎知献花崖早已有备,两人进入花林,就被「百花香雾」迷翻,倒卧花林之中,唉,就因两人这一着失误,终于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大错……”大家都听得渐渐入神,厅上静寂无声,只是听万老夫人一个人说话。

万老夫人略为休息,喝了一口茶,续道:“三才镖局这一箱红货,自然是花双双手下­干­的,但花帮主查询之下,花双双却矢口否认,一面亲切招待花帮主,诿称自己还要严查。等到拿住范、杨二人,花双双忽然心生毒计,给他们灌下了「花粉催Q散」,同时也在花帮主的饮食中也下了此药,当时她准备让范、杨二位玷污花帮主的,后来又,临时改变子主意,把范大侠送入花帮主的卧室,却命她一个贴身侍女去伺候了杨大侠……”厅上众人听到这里,不禁觉得奇怪,花双双此举,究竟有何­阴­谋呢?

万老夫人续道:“那花双双当真恶毒已极,她把杨大侠和她侍女捆绑在一起,连夜送到官府衙门,控以夜闯民宅,持械逼J,被官府收押,一面却故意通知先夫,还是先夫赶到金陵,把杨大侠保出,杨大侠吃了这场官司,一世英名尽毁,保的红货,也只好自认倒霉,赔款了事,从此收歇了三才镖局。”大家听到花双双手段如此毒辣,无不摇头叹息,也更关心青衫客范大成的遭遇。

万老夫人续道:“她对付花帮主,却是为了谋夺百花帮,因为百花帮的帮规,第一条就是犯滛,范大侠被她灌下「花粉催Q散」,自然也落入了她的圈套,等到惊醒,已经铸成了大错,但范大侠却误认为是花帮主以身为饵,设下的陷阱,一怒之下,掴了花帮主一个耳光,越窗而去,幸好那时花双双正在分派手下,把杨大侠送官报案,她派去看守花帮主的侍女,武功不如范大侠,才被范大侠乘隙逃脱,只可怜花帮主冰清玉洁之躯,平白受了玷污……”

范大成听到她说到这里,不禁身躯颤动,如遭雷殛,木然道:“不是老嫂子今日说出原委,兄弟还不知道当日竟然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兄弟对不住花帮主,兄弟真是该死。”突然举手一掌,朝自己天灵盖上击去。

夏云峰、羊令公二人站得最近,夏云峰一把抓住了范大成的手臂,喝道:“贤弟,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你的错。”

羊令公也抢到他身边,说道:“万老夫人说出这段前情,目伪是为了促成范兄父女团圆,你怎可如此鲁莽?”

花真真在万老夫人述说当年经过之时,早已珠泪满脸,这时倏地站起身来,含泪道:“范大侠,你这是何苦,花真真当年忍辱负重,并未怪你,那是因为你我二人,都是被害之人,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抵不住药物乱­性­,前尘如梦,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谁也没有对不起谁。花真真如今身入玄门,早已古井无波,只是这孩子是你亲生骨­肉­,我不忍她身在百花门,受到帮规的限制,终身不能适人,更不忍她不明身世,没有父亲,作个私生女,你如念在当日无心铸错,心存悔意,那就收留了她,如果不肯相认,那也无妨……”艾红桃听到这里,突然投入花真真怀里,叫了声「娘」哇的哭出声来。

范大成热泪盈眶,也跟着跪到地上,哭声道:“花帮主,在下对不起你,在下该死,毁了你一生,你是个伟大的人,在下自当遵你吩咐,承认我的骨­肉­,你……请受我一拜。”

花真真搂着女儿,说道:“范大侠快快请起,花真真不敢当此大礼,桃儿,快去扶起范大侠,叩见爹爹,从现在起,你该姓范了。”

艾红桃拭着泪站起走到范大成身边,说道:“爹爹,你请起来。”她扶着范大成站起,然后又跪到范大成的面前,拜了下去,哭道:“女儿给爹叩头。”

范大成热泪盈眶,一把抱着艾红桃,口中叫道:“乖女儿,爹对不起花帮主,更对不起你……”

花真真接着又道:“范大侠,桃儿和梅儿以及范少侠误闯献花崖,又被姐姐「花粉催Q散」所害,三人结下孽缘,我听说范少侠并非你亲生,是否确实?”众人一听,又是一惊。先是听到艾红桃、冷梅萼、范子云结下孽缘,接着又听到范子云并非范大成亲生,怎能不惊。

范大成怒极而骂道:“这妖­妇­,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儿女,真该天打雷轰。”说着又拉起怀中的艾红桃道:“乖女儿,你别急,子云并非我亲生,你和冷姑娘就是我的儿媳­妇­。”

万老夫人看他们父女相认,蔼然笑道:“好了,范大侠,父女团圆,好在老天有眼,乖女成媳,没有造成丨人间惨剧。这是天大的喜事,你应该高兴才对。”大家也纷纷向范大成道贺,同时也对花真真表示钦佩之忱。

正好范子云、夏玉容、万飞琼三人从地室回转。范大成问道:“孩子,你们看到索寒心,他怎么说?”

夏玉容道:“他身边还有两包解药,给我拿来了,他说解药都是邢氏身边的翠环交给他的,我想那一定是邢氏下的毒,现在还有九天时间,我这就赶到老子山找那邢氏去,爹,这两包药,你老人家收着。”

夏云峰接过锦盒,嗔目道:“这贱人,好,为父和你一起回去,就凭咱们父女,不相信毁不了她们太­阴­教。”说罢,虎的站起身来。

“夏兄,且慢。”于化龙拦着道:“夏兄能够深明大义,及时醒悟,已是令人十分欣慰,至于如何消灭太­阴­教,此事牵连甚大,好在夏兄还有两包解药,也不急在一时,如今大伙都在这里,不妨从长计议……”

范大成在他们说话之时,一手拉着艾红桃,朝范子云含笑道:“孩子,她是你的妹妹。”一面又朝艾红桃道:“你快叫大哥。”

范子云没想到艾红桃真会是自己妹妹,想起那晚在地室中的一幕,不禁心头狂跳,范大成接着道:“好在你非我亲生,否则这事该如何收场?我已替你收下了桃儿和梅儿这两房儿媳­妇­,你可不许欺负她们。”

范子云心头暗喜,一张俊脸,登时像火烧一般,低低的叫了声:“妹子。”

艾红桃也胀红了脸,低下头,叫了声:“大哥。”

这时万选青悄然走到万老夫人身边,压低声音道:“娘,方才游老人家关照孩儿,说今晚要娘大张筵席,给大家接风,同时也为夏盟主反正、范世叔父子团聚庆祝,酒菜务必丰富,也务必使大家尽情喝酒。”

万老夫人心中一动,她自然知道游老人家必有深意,这就点点头道:“这是应该的,你去吩咐仲叔办就是了。”

万选青道:“孩儿已经和仲叔说了。”

万老夫人点头道:“如此就好。”

呣子二人说话之时,大家正在讨论夏云峰身中「附骨毒疽」之事,如今夏玉容取来了解药,各大门派之中,用毒最有名的,莫过于四川唐门,在座的唐文焕是唐门少庄主。其次则是华山掌门人商翰飞,博览群书,对医道也有极深造谐。其余如八卦门掌门人封自清­精­于丹药,点苍派掌门人谢友仁­精­于草药,丐帮右长老伏虎丐连三省也­精­于草药,几个人把从索寒心那里取来的解药,研究丁半天,依然说不出一点名堂来。

于化龙大笑道:“诸位道兄,这解药,名为解药,实非解药,因为服了此药,只能暂时抑制毒发,过了三天,仍须再服,就是研究出来了,也只是治标之药,无法真正解除夏兄身内之毒,依兄弟之见,觅取真正解药,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商翰飞道:“于兄说的原也不错,只是治本之药,一时无处可觅,而夏兄只剩下二包解药,为期日迫,在没有找到真正解药之前,如能先找出治标的解药,就可以缓和时日,只要有较长的时间,就不难取到真正的解药了。”

八卦门封自清道:“商掌门人说得极是,目前只有八天时间,实在太仓促了。”

“哈哈。”于化龙大笑一声道:“诸位道兄,该知道,咱们如果不知道谁下的毒,不知道解药在哪里,那才是真正的难题,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下毒的是太­阴­教,他们就在老子山,以咱们目前的人手、力量足够把他们一鼓擒下,一网打尽,还怕他们不交出解药来么?从这里去老子山,不需三天时间,又何须八天,诸位道兄以为何如?”

衡山掌门人陆宗元道:“于兄说得极是,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把太­阴­教一鼓荡平,不但夏盟主的解药,可以顺利取到,天下武林,也可以太平无事了。”

六合门齐子厚道:“不错,咱们就这么办。”

夏云峰道:“兄弟惭愧,养虎贻患,不仅自身不保,反而危及诸位道兄,如今诸位既有扫荡太­阴­教之意,兄弟愿作先驱。”

商翰飞道:“盟主也毋须自责,这扫荡太­阴­教,仍是盟主领导才是。”

夏云峰连连摇手道:“商兄,这个万万不敢,兄弟当选盟主,乃是太­阴­教一手造成,兄弟只是个傀儡而已,如今大家已经完全复原,兄弟负罪之身,能幸全­性­命,获谅于各大门派,已是幸事,这盟主早就废了,兄弟之意,如今趁诸位全在此地,希望另选贤能,推举一位光明正大的盟主,才是道理。”

于化龙摇了摇手,笑道:“夏兄,盟主暂时不用重选,兄弟说句不客气的话,荡平太­阴­教,是夏兄无可推诿的职责,夏兄应该勇于负责才对。”

夏云峰慨然道:“于兄说的是,兄弟绝不推诿。”

“兄弟还有下文。”于化龙笑了笑道:“消灭太­阴­教既是夏兄应负的责任,在任务未完成之前,你仍应担任盟主,才能统一指挥,换句话说,这是夏兄将功抵罪的机会,对不?”

夏云峰点头道:“是的。”

于化龙大笑道:“等到一举荡平太­阴­教,夏兄的罪就没有了,夏兄既然无罪,而且又替武林出了大力,这盟主自该仍由夏兄继任下去了,又何用再选?”

“不。”夏云峰坚决的道:“兄弟只望将功抵罪,盟主一职,兄弟绝不敢再担当了。”

“好,好。”于化龙含笑道:“那是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谈了。”

商翰飞道:“于兄此言有理,目前先不谈另选盟主的事,兄弟觉得咱们应该讨论讨论如何才能一举消灭太­阴­教?才是正题。”

于化龙一手捋须,微笑道:“这个不难。”

万老夫人道:“于大侠莫非已经胸有成竹?”

“哈哈。”于化龙洪笑一声,说道:“老嫂嫂,请令郎、令嫒先去外面看看,兄弟这话,可不能泄漏一点风声。”

万老夫人一挥手道:“选青、飞琼,你们到外面前前后后去看一遍,不奉召唤,任何人都不准走近阶前一步。”万选青兄妹应了声「是」,双双走出。

万老夫人道:“于大侠现在可以说了。”

于化龙目光朝厅上一转,声音稍低,说道:“咱们这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夏兄率领各大门派的人,原是祭奠老嫂子来的,明天祭奠完毕,是不是仍该回去?各大门派的人,仍然装作神志受他们控制,自然可以仍随夏兄回老子山去了。”

商翰飞点头道:“于兄此计大妙,咱们随夏盟主回去,他们自然不致起疑,就可一举控制全局。”

于化龙道:“老嫂子、兄弟、羊掌门人、花帮主、范世兄、夏姑娘,和咱们这一千人,可以稍迟出发,在路上当然须要保守机密,但等到了老子山,就可堂堂正正的向太­阴­教叫阵,有咱们一暗一明两拨人里应外合,还怕不把他们一举消灭么?”他这番话,听得大家都觉得十分稳当,不致有什么差错,事情就这样决定。

万老夫人道:“只是索寒心已被废去武功,这该怎么办呢?”

于化龙道:“这个不要紧,他只是武功被废,叫他稍为振作­精­神多注意些,就不易被人瞧得出来,反正他只是随侍夏盟主身边,只要夏兄不差遣他,他无须多走动,就可无事。”

大家计议停当,时间已渐渐接近黄昏,万仲达指挥庄丁,在厅上摆上酒席,万老夫人就请大家入席。于化龙问道:“老嫂子,九华神尼、游老人家、闭眼婆婆和南离道长四位呢?怎么不请来入席?”

万老夫人含笑道:“神尼早就走了,南离道长难得到黄山来,方才上山访友去了,闭眼婆婆是丐帮辈份最高的掌令长老,方才和丐帮四大名山长老一起走的,剩下的只有游老人家一位,他是出了名的游龙,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人找得到他,方才选青去找过他,房子里只有两个空酒坛,没见到人,可能也已走了。”

于化龙脸上微有喜­色­,轻轻叹息一声道:“这四位前辈,能请到一位已是天大的面子,这番若非他们四位莅临相助,天下武林,就会全落到太­阴­教的魔掌中去了。”

万老夫人再次抬手肃客,说道:“大家请吧。”大家自有一番谦让,方自入席,不必细表。

万老夫人等大家坐定,站起身举杯道:“老身今晚聊备淡酒粗肴,第一是庆祝夏盟主毅然脱离太­阴­教束缚,重新为武林正义效力,第二是庆祝各大门派掌门人、代表脱出魔掌,恢复清明,第三是庆祝丐帮凌帮主新膺重任,第四是庆祝范大侠父子、父女团圆,除了这四点值得大家高兴之外,第五是预祝扫荡太­阴­教,马到成功,为武林除害,江湖上从此可以永远太平无事,老身先­干­此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大家也纷纷举杯,和万老夫人对­干­了一杯,接着大家又纷纷向夏云峰、凌扛涛、范大成父子,和各大门派的人举杯祝贺,这一席酒,自然吃得十分热闹,不必细表。席散之后,夏云峰和各大门派的人,由总管万仲达陪同,在前厅宾舍休息。

当然万松山庄大门到大厅还是扎着白花的门楼,灵堂也并未撤去,好像万老夫人真的仙逝了一般,这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不如此。于化龙、范大成、范子云、羊令公、桂豪年,以及花帮主花真真、夏玉容,商紫雯姐妹等人,因不便公开露面,依然住在后花园中。

范子云在席间大家正在闹烘烘的敬酒之时,就听到耳边响起笑面神丐的声音说道:“小子,饭后你一个人到假山顶上来,记住,别让任何人知道了。”范子云不知这位游老人家故作神秘,有什么事?他和爹合住一间,在房中打了个转,就说有事要出去一下,悄悄朝假山奔去。

这里,他白天来过,自然不须问路,因为后园住了不少宾客,而这些宾客,又须极端保密,所以在后园,总管万仲达特,别要副总管万金城亲自率领庄丁,加强巡逻,尤其这假山一带,为了保护索寒心,多派了几个岗哨。

但以范子云目前的武功,对这些站哨岗的庄丁,自然轻而易举的就避开了,一个人就像一缕轻烟般从树梢掠过,很快就登上假山。假山上有一个茅亭,几棵老松,但亭中静悄悄的并无人影,他还没向四周打量,就听笑面神丐压低声音“喂”了一声,叫道:“小子,我老人家在这里。”

范子云循声看过去,笑面神丐蹲在茅亭后面的一方大石后面,急忙奔了过去,问道:“老人家,有事?”

“快蹲下来。”笑面神丐身边还放着一个十五斤装的小酒坛,和一只大海碗,他喝了口酒,才道:“没事,我老人家会约你到这里来?”

范子云依言蹲下身子,问道:“是不是有人想害索寒心?”

笑面神丐点点头笑道:“你小子看来还不笨,其实这还用问?不是到这里来守一个人,难道是喂蚊子来的?”他把海碗送了过来,说道:“小子,你也喝一口。”

范子云道:“晚辈不会喝,你老人家喝吧。”

笑面神丐收回碗去,说道:“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喝酒,不然,陪我老人家消磨长夜,该有多好?”

“哦,对了。”笑面神丐好像忽然间想到了什么,高兴得轻轻拍了一记大腿,说道:“小子,你不会喝酒?是怕喝醉了对不?来,我老人家教你一手,保管你­干­杯不醉,告诉你这是个秘密,你喝了酒,只须运气把它送出去就好了,譬如你从中焦循手太­阴­维由大指出「少商」,循手­阴­明经出「商阳」,凡是手足六条经脉,都可以把喝下的酒气送出来,不就喝不醉了么?”

范子云道:“你老人家就是这样才不会喝醉的了?”

“咳。”笑面神丐道:“我老人家是喜欢杯中物,当然要实实惠惠的喝到肚里去,才舒眼,把酒气放出去了,还喝个屁,我只是教你不会喝酒的人,可以在人面前耍花招罢了。”

范子云看他一直说着酒活,忍不住问道:“老人家,今晚到底有什么事么?”

笑面神丐笑了笑道:“待会你自会知道。”

范子云知道游老人家游戏风尘,喜欢卖关子,也就不再多问,静静的等候着事情来临,他相信游老人家是不会算错的。笑面神丐也没和他多说,只是剥着花生,一个人独斟独酌,悠然自得,喝得极为痛快。

时间默默的过去,假山上自然比屋子里凉爽多了,这就譬如在乘凉吧。如今时间差不多二更将尽,依然不见一点动静。笑面神丐也开始怀疑起来,他放下酒碗,侧着脸道:“奇怪,他怎会不来的呢?事情好像有些走了样。”

范子云道:“老人家,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这人到底是谁?”

笑面神丐摇摇头道:“这不能说,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哦。”他忽然哦了一声,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子,今天下午,他们商量了些什么,有没有决定如何行动?”

范子云就把大家商量好仍由夏伯伯率领原班人马回老子山去作为内应,这里的人以极隐秘的行动,赶赴老子山,然后正式向太­阴­教叫阵,里应外合,一举就可把太­阴­教扑灭了。笑面神丐点点头,问道:“夏云峰带原班人马回去,倒是一个办法,只是索寒心被废去了武功,该怎么办呢?”

范子云道:“索寒心反正是随侍夏伯伯身边,只要夏伯伯不差遣他,别人是看不出破绽来的。”

“唔。”笑面神丐问道:“他们决定何时动身?”

范子云道:“明天。”

“你怎么不早说?”笑面神丐呼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这……咱们还等个屁?”他说到这里,朝范子云挥挥手道:“你可以回去了,今晚之事,不可跟人提起。”

“哦,还有……”笑面神丐把他拉近了些,附着他耳朵说道:“你明天暗中告诉万老夫人一声,说咱们仍然依照预定计划进行,这话千万别让第三人听到。”

范子云点点头道:“晚辈省得。”

“还有。”笑面神丐又道:“咱们要到老子山再见,我老人家自会告诉你如何做的,我要走了。”说完,双脚一顿,一道人影破空飞起,转身就失去了影子。

范子云觉得游老人家今晚说话吞吞吐吐,有些神秘,他如今江湖阅历多了,前后略加思索,不觉心头一动,忖道:“莫非自己这边,还有内J不成?这人会是谁呢?”他逐一分析,又都觉得不对,看看时光,也就纵身掠起,赶回住处。

范大成坐在床上,还未睡熟,看到范子云悄悄闪入,忍不住问道:“孩子,你到哪里去了?”范子云自然不好瞒爹,只得把今晚经过,悄声说了一遍。

范大成听得双目乍睁,诧异的道:“游老人家认为咱们之中,还有内J?”

范子云点点头道:“孩儿也是这么推想。”

范大成分析道:“听游老人家的口气,他本来认为此人今晚会对索寒心不利,但因明天索寒心要随夏大哥回老子山去,故而不再下手,如此看来,咱们这计划岂非全已泄漏了么?”

范子云道:“此事既有游老人家Сhā手,大概不会发生什么问题的了。”

“但愿如此。”范大成道:“时间不早,明天一早大家就得上路,快早些睡吧。”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万老夫人要万仲达把事情转告了索寒心。大家吃过早餐,夏云峰仍以盟主身份,率同各大门派掌门人、代表,以及总管索寒心、总教习屈一怪(范大成),在前厅祭奠了万老夫人灵位,就行辞出。只有丐帮帮主,已非柯长泰,不好随他同去。

万选青、万飞琼兄妹仍然身穿重孝,一直送到大门口,稽首叩谢。由夏云峰为首的一行人,各自上马,疾驰而去。万松山庄大门,徐徐关闭。万选青兄妹,急速脱下孝服,赶到后园。副总管万金城早已备妥了两艘篷船。

因为此行十分机密,必须由后园下水,再转出叉港,进青弋江,由长江支流直放洪泽湖。这一行人由三湘大侠于化龙为首,第一船为羊令公、桂豪年、范子云、连三省、凌江涛、连三元、万选青、万仲达。第二船是女将,为万老夫人、万飞琼、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姐妹、秋月、秋桂,和百花帮主花真真、总管花香、门人冷梅萼、艾红桃和小玫。

大家落船之后,立即起淀,缓缓驶出万松山庄后园。两拨人马水路并进,为了在行动上互相配合,每日都有信鸽往返,作为联络。这天傍晚时分,船抵西高庙,距离老子山不过六七十里路。这是预定行程的最后一站,因为若是再过去的话,就太逼近老子山,对方在水路上,可能派有检查的人,不如在西高庙登岸,改走陆路,夤夜直扑老子山的好。

万仲达也在午后接到夏云峰最后一只信鸽,说他们早晨抵达龙王集,预计午前就可以进入老子山去了。这样一来,在行程上,可说配合得十分恰当。两艘篷船靠岸之后,大家在船舱里闷了几天,舍舟登陆;舒舒筋骨,就觉得­精­神为之一振。

这时天­色­向晚,暮霭笼罩,渐见苍茫。总管万仲达已在庙中安排好茶水,并且也准备了两桌素斋,请大家人庙,到东院休息。和尚们在厅上四周张挂的明角灯中点燃起儿臂粗的四支蜡烛,烛光照耀,登时把一座大客厅照得如同白昼。

厅上同时也摆好了二席素斋,虽然只是山笋、青蔬和豆腐做的素斋,却也端出六菜一汤,相当的丰盛。大家几日来身处船舱,吃的都是­鸡­鸭鱼­肉­,换上一餐素斋,口味清淡鲜美,更是吃得津津有味。饭后,大家正计议着初更动身,直扑老子山,如何分配人手,分作正面和左右两翼。座间突听百花帮主门下十四岁的小玫忽然口呼「哎哟」一声,双手捧腹,蹲下身去。

花真真怪她大声呼叫,转脸叱道:“你怎么?”

小玫胀红了一张小脸,说道:“弟子……肚子……好痛……”

她话声未落,艾红桃也接着道:“师傅,弟子也觉得肚子隐隐作痛……哎哟……不对……是不是……这素斋……有毒……”花真真方自一呆,丐帮连二元、万飞琼、冷梅萼、花香、商紫雯等人也渐渐感到腹中作痛。

万老夫人看出情形不对,忙道:“大家快运气试试,是不是真的中了毒?”大家经她一说,立即各自运气检查,这一检查,所有的人不禁全都变了脸­色­。

于化龙怒容满脸,哼道:“咱们果然着了人家的道,诸位且不用惊慌,快坐下来运功把毒逼住,看看是否可以把食物吐出来。”

羊令公道:“这里的和尚,可能和老子山有关,老子去宰了他们。”

万老夫人忙道:“羊掌门人,此事也许和庙中的和尚无关……”万仲达赶忙从身边取出万家「八宝解毒丹」来,正待分给几个喊着肚痛的人服用。

万老夫人铁青着脸,虎的站起身来,喝道:“且慢,仲达,你说,这毒从何来的?”

万仲达一呆,惶恐的说道:“老夫人怀疑是属下下的毒,属下从前一时糊涂,但已真心悔过,怎敢……”

于化龙怒声道:“素斋是你办的,不是你还是谁?”挥手一掌,当头击去。

连三省慌忙举手一架,劝道:“于大侠且请息怒,此事不难查出真相来,目前大家还是先运功逼毒重要。”

花真真已从身边取出「百花解毒露」,说道:“万总管确已真心悔过,老夫人,目前替大家解毒要紧,万松山庄「八宝解毒丹」,再配合敝帮「解毒露」同时服用,任何剧毒,都可奏效,老夫人如果怀疑万总管的解毒丹,万世兄、万世妹身边,也必然有的?”

万选青道:“在下身边也带了一瓶。”说着从怀中取出。

“如此就好。”花真真伸手接过,一面取过一只饭碗,倒子一碗「解毒露」,打开瓶塞,倒出「解毒丹」,迅速分与众人服用。

这一阵工夫,所有的人,几乎全都感到腹内绞痛,内功­精­湛的人,还可以忍耐得住,内功较差的已经痛得额角绽出豆大般的汗珠,口中也呻吟出声,连眼泪都直流下来,大家都已盘膝坐下,运功逼毒。

万松山庄的「八宝解毒丹」和百花帮的「百花解毒露」同时服用,果然颇具神效,不过盏茶光景,立时止住了绞痛,大家但觉腹中一阵咕咕异鸣,登时内急欲泻,纷纷急匆匆的去找厕所,有几个来不及的,已经忍无可忍,夺门而出,急得胀红着脸,十分尴尬。

万老夫人看出情形不对,急忙吩咐万仲达,今晚只好暂时打消赶去老子山的计划,在庙中僧房休息一晚,也好让大家更换洗涤。众人之中,如今范子云的内功,已经数得上在三名之内,当然如论他修为年龄,自是不能和于化龙、万老夫人、羊令公、连三省、花真真等人相比,但他练的「风雷引」,乃是道家玄门心法,成就自然与人不同了。

他在听了于化龙的话后,运气检查,立时发现毒物尚在胸腹之间,这就时时运气把它托住。这是他第一次遇上的事,毫无经验可言,毒物已经被自己真气逼住了,下一个步骤该当如何呢?一时心中感到没了主张?

他想问问边上的人,睁目看去,于化龙、万老夫人等人均已闭目垂帘,运功逼毒,开不得口,忽然他想到前几天晚上,游老人家在假山上说的话来:“喝了酒,可以从十二经络把酒气引出去,自己逼住的毒物,自然也可以从十二经络引出去了。”

心念这一转动,立时缓缓吸了一口气,使用「引」字诀,把逼住的毒物,导向「阳明经」,由喉咙膈上脘,循腹里下行,果然缓慢的从足次趾「厉兑岤」逼了出去。他有了这一发现,心中不禁大喜过望,只是不住的催动真气,把滞留胸腹之间的毒物,循「足阳明经」逼出体外。

等到花真真喂他眼下「百花露」和「解毒丹」,体内毒物,已余留无几,再经两种药物之力,很快就把毒物清除了。睁开眼来,发现大家服药之后,都在腹泻,只当自己是运气把毒物逼出的,他们腹泻,是药力把毒物打下来了,这自然也是正常的现象了。

众人此去彼来,腹泻不止,初时大家都和范子云的想法相同,而且经过一阵大泻,胸腹之间,确然也舒畅了不少,哪知堪堪泻完,刚回到厅上,又觉内急,又匆匆忙忙的赶去上厕。你别小觑了腹泻,这是最伤元气的事儿,把你肚子泻得胃徒四壁,一个人的气力也差不多也全泻完了。普通人如此,练功的人当然也一样。

不多一会,男女老少个个都泻得­精­疲力竭,登时脸­色­憔悴,连两个眼眶都凹了下去,但大家还是来来去去,上厕和走马灯一般,忙个不停,独独只有范子云一个人没有腹泻,也没上过一次厕所。于化龙看在眼里,心中暗暗觉得奇怪,问道:“范少兄,你好像没有腹泻?”

范子云道:“是的,方才前辈要我们运气检查之时,晚辈发觉毒物似在胸腹之间,当下就用真气把它逼住,从「足阳叫经」引出体外了,晚辈正想把此一方法,告诉大家呢。”

于化龙脸上似有不信之­色­,双目逼视着范子云,冷然道:“范少兄此话是真的么?”言下之意,竟然怀疑起范子云就是下毒之人了。

范子云道:“晚辈说的千真万确。”

于化龙道:“老夫练了数十年功,自以为火候尚称上乘。也无法如范少兄所说,能从「足阳明经」,把毒逼出,范少兄此言,实在令老夫觉得不无可疑?”

范子云愕然道:“前辈如何觉得可疑呢?”

于化龙目光掠过厅上诸人,洪笑一声道:“在场之人,个个都中了太­阴­教卑鄙手段,身中毒药,惟独范少兄一人无恙,不令人觉得可疑么?”他此话显然会引起大家的误会。

羊令公正在运气,忽然睁目笑道:“兄弟方才听了范少侠的话,试图运气把毒物从「足阳明经」逼出,但运行了一会,还未有效,这点兄弟推想,范少侠的运气方法,也许和咱们有别,试想范少侠能把夏盟主的「雷火指」引开,咱们练了几十年的功,是否能把「雷火指」引出呢?因此,兄弟认为范少侠说的当是实情,于兄不可误会了。”

万老夫人也颔首道:“羊掌门人说得极是,范少侠蒙游老人家传授,内功心法,与众不同,于大侠这是多疑了。”

于化龙哈哈一笑道:“范少兄与于某有恩,于某也不是不信任范少兄,只是事有公私,于某既然发现了问题,心有所疑,不得不问个明白,范少兄不会责怪老夫吧?”他因羊令公、万老夫人这一说,不得不赶快收篷自找台阶。

范子云拱手道:“于前辈对晚辈心生怀疑,是应该的,晚辈怎会见怪呢?”

桂豪年攒着眉,道:“咱们服了解毒药丸,经过这一阵大泻。本以为毒物以药力打了下去,但在下刚运气检查,毒物竟然并未消失,只是全已散开,而且真气也有随着消散之感,不知诸位可有这等感觉?”

花真真接口道:“不错,我也有此感觉,真气虽然消散的很慢,分明是对方在泻药之中,渗入了「散功散」一类毒药,如果只有一二种毒药,以敝帮「百花解毒露」和万松山庄的「八宝解毒丹」合用,药效极强,足可化解,但以目前的情形看来,只怕他们下的毒药,当在五种以上了。”

羊令公道:“听花帮主口气,对解毒一道,颇为在行,只不知咱们中的究是何种毒物,眼下该当如何解法?”

花真真道:“羊掌门人夸奖了,花真真也是一知半解,据我所知,今晚他们在饮食中下的毒药,至少也在五种以上,一种是「麻衣散」,一种是「绞肠草」,另外就是「散功散」。「麻衣散」令人流泪不止,泪尽流血。血竭而死,方才已有几位在呻吟之中,流泪不止,「绞肠毒」发作最快,这两种毒药敝帮「百花解毒露」均可化解,惟有「散功散」,另有专门解药,发作虽极为缓慢,但如得不到解药,功力逐渐消失,最是可虑。”

商小雯道:“太­阴­教的人这般可恶,不如趁大家功力尚未完全消散,直扑老子山先把他们消灭了,还怕找不到解药么?”

花真真微微一笑道:“咱们不动,真力还不至迅速消尽,如果稍微用力,消耗也随着递增,从这里到老子山还有七十里路程,大概咱们奔到夏氏别墅,一身力气也耗散得差不多了。”

商小雯听得一呆道:“那该怎么办呢?”

范子云道:“我没有中毒,我去,咱们没有发动,夏伯伯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举动,那就不致泄漏了身份,我去找爹设法,也许可以把解药弄到手。”

夏玉容道:“这办法倒是可行,只是你一个人去,太冒险了。”

范子云道:“不要紧,这叫做不入虎岤,焉得虎子?我一个人去,反而方便些。”

“唉。”万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舍此之外,也别无办法,但范少侠,你行动可得特别小心。”

范子云道:“伯母放心,晚辈省得。”一面朝大家拱拱手道:“在下那就走了。”夏玉容、商紫雯二位姑娘一齐跟了出来。夏玉容低低的道:“三弟,老子山目下高手不在少数,你千万留神。”

商紫雯道:“以三弟的武功,自然不怕他们,只是太­阴­教有许多鬼蜮伎俩?手段卑鄙,防不胜防,你可要格外注意。”

范子云笑道:“二位姐姐请回去吧,小弟如能得手,天亮前一定可以赶回来了。”说罢,展开身法,急奔而去。

夏玉容紧紧握住了商紫雯的手,幽幽说道:“二妹,那邢氏诡计多端,我真替他担心。”

商紫雯心头自然也放心不下,勉强笑道:“姐姐不用替他担心,他一身武功,足可应付得了的。”

夏玉容柔弱的道:“但愿如此。”

只听身后有人嗤的笑道:“这就叫做事不关心,关心则乱。”

商紫雯回头道:“小鬼头,你来则甚?”

商小雯咭的笑道:“我是不放心他呀。”

商紫雯举手道:“小鬼头,你该打。”商小雯笑着躲了开去。

商紫雯一拉夏玉容的手,转身说道:“大姐,我们进去,别理她。”

商小雯正待跟去,只听身后有人叫道:“小雯儿。”商小雯一听声音,不觉大喜过望,急忙叫道:“师傅。”

“嘘。”来的正是闭眼丐婆,口中「嘘」了一声,低声道:“你快过来。”商小雯急忙奔了过去。喜道:“师傅,你老人家来得正好……”

闭眼丐婆道:“为师此时无暇和你多说,对方三更之后就会有人来,为师目前还不到现身的时候,你们身中慢­性­散功奇毒,可惜为师这里,只有三颗雪莲子,可以解毒。你先吞服一颗,其余两颗,就交夏玉容和你姐姐服用,今晚之事,就要你们姐妹三个支持大局,虽有凶险,但到时也许会有解围的人,你快去吧。”说着把三颗雪莲子塞到商小雯手中。

商小雯道:“范大哥去了老子山,他不会……”

闭眼丐婆道:“他另外会有人相助,好了,她们来了。”商小雯还待再问,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师傅的影子,她不敢怠慢,把一颗雪莲子吞入口中,但觉一缕冰凉之气,直下胸膈,满口俱是清香。

只听商紫雯的声音叫道:“小雯,你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回来?”原来商紫雯、夏玉容回进山门,依然不见妹妹进来,今晚大家都中了散功毒,功力大减,怕妹子不知厉害,遇上对方的人,因此又折了回来。

商小雯喜孜孜的应道:“我在这里。”

夏玉容道:“四妹你也太顽皮了,今晚情况特殊,你一个人站在庙外作甚?”

商小雯笑道:“今晚夜­色­很好,我在看月亮呀。”一面招招手,低声道:“大姐、二姐,快来,那边好像有一条人影呢。”夏玉容、商紫雯听说有人影,慌忙走了过去,她们虽然中了散功毒,但功力尚未全散。

商紫雯举目四顾,问道:“人在哪里?”

商小雯把手中一颗雪莲子塞入她手中,低声道:“姐姐,这是雪莲子可以解「散功散」的毒,你快吞下去了。”

商紫雯奇道:“你哪里来的?”

商小雯低声道:“师傅刚才来过,她老人家身边只有三粒,要我交给你和大姐三人吞服。”

商紫雯道:“只有三粒,也应该给于大侠、万老夫人才对。”

商小雯道:“不,这是师傅交代的,你快吞下,我还有话告诉你呢。”

夏玉容道:“你们两个咬着耳朵,在说什么呢?”

商紫雯只得把雪莲子吞下,一面轻笑道:“大姐,你快过来。”夏玉容依言走近,商紫雯附着她耳朵低低的把经过说了一遍。商小雯立即把雪莲子递了过去,夏玉容依言纳入口中。

商紫雯问道:“老婆婆还说了些什么?”商小雯又把今晚三更,老子山会有人前来之事说了出来。

夏玉容一怔道:“这事要不要告诉于前辈和万老夫人呢?”

商紫雯略为沉思,道:“老婆婆说过目前还不到现身的时候,那就是说在她老人家不曾现身之前,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提起老婆婆已经来过,她老人家既要咱们三个人担当一阵,我看不用说了,咱们小心一些,也就是了。”

夏玉容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商小雯道:“只是待回我们三人都不曾中毒,于前辈不是又要怀疑我们了么?”

商紫雯道:“这个不要紧,我们只说半个月前老婆婆曾给我们每人一颗雪莲子,说是可以助长功力,大概是服过雪莲子的功效了。”

夏玉容笑道:“二妹果然脑筋灵活,随便就编出话头来了。”

商紫雯道:“我们快进去,时间长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三人回转东院,大家只当她们是送了范子云一段路,也没人在意。

厅上众人因「散功散」已在发作,功力正在逐渐的消散之中,你运功也没有用,索­性­就不再运气行功,大家围坐下来讨论着应敌之事。于化龙目光迥顾,轻轻叹息一声道:“照目前的情形看来,咱们这些人等到明天早晨,大概一身功力全保不住了,如果范少兄无法取到解药,太­阴­教只要派上一、二个人,就可以把咱们全收拾了。”

万老夫人感慨的道:“这只能说是天命如此了,老身满以为此番胜算在握,哪知……唉,何须等到明晨,他们此刻若有人来,咱们同样已成瓮中之鳖了。”

羊令公大笑一声道:“那倒未必,咱们这里,几位年轻人兄弟无法估计,年纪稍长的,像于兄,万老夫人,连老哥、花帮主、桂兄和兄弟六人,目前至少还保持了五成功力,来上几个人,还足可和他们一拼。”

桂豪年道:“羊掌门人说得极是,与其坐以待毙,­干­脆合咱们几人之力,拼个同归于尽,也未尝划不来。”

花真真嫣然一笑道:“羊掌门人,桂掌门人说的豪气凌云,令人不胜钦佩,只是事有轻重,咱们拼了之后,如若能补大局,就算值得,如若只和对方拼了几个人,于太­阴­教一无损害,这就划不来了。”

羊令公道:“那么依花帮主之见呢?”

花真真淡淡一笑道:“事情不到完全绝望,咱们就不可轻言牺牲,范少侠去了老子山,也许可以取到解药。”

于化龙道:“万一取不到呢?”

“那也不要紧。”花真真恬静的道:“游老人家和闭眼婆婆既然Сhā手于前,从救出于大侠,到替各大门派的人解禁,都有两位老人家相助,咱们大举出发,他们自然已有耳闻,只要能赶来一位,就可渡过难关了。”接着笑道:“还有,南离道长只是去黄山访友,并未离去,九华神尼也近在咫尺,咱们不是有大援在后么?太­阴­教这点鬼蜮伎俩,只能说是一时狡计得逞罢了,何足道哉?”

于化龙不禁一呆,继而呵呵大笑道:“花帮主高见极是,哈哈,这点兄弟倒是没有想到。”

“于大侠好说。”花真真道:“只是今晚当真有些难题,咱们要如何才能安然渡过……”

万老夫人道:“花帮主认为他们一定会派人前来偷袭么?”

花真真道:“这是必然之势,他们既在暗中下了毒,自可算得出咱们功力正在逐渐消散之中,所谓先下手为强,他们岂肯放过?据贱妾推想,今晚上半夜他们是不会来的呢。”

万飞琼道:“花姨,他们上半夜为什么不会来呢?”

花真真道:“上半夜咱们还可保持五成功力,但过了三更,咱们已经只剩得四成以下,那是强弩之末,只要一击出手,功力就会随着迅快消散,所以我想他们极可能会在三更以后前来。”

万飞琼道:“那该怎么办呢?”花真真道:“只可以智取,不可力敌。”

万飞琼问道:“花姨,你已经想到办法了?”花真真嫣然一笑道:“办法是有一个……”

万飞琼眼睛一亮,问道:“花姨快说出来听听。”花真真含笑道:“法不传六耳,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商小雯道:“那只有几个人可以知道?”

花真真笑道:“待会,少不了你的。”一面朝万老夫人道:“老夫人,我只想请万总管去办一件事。”

万老夫人笑道:“花帮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仲达好了。”

花真真叫道:“万总管。”万仲达连忙应道:“在下在。”

花真真招招手道:“你过来。”万仲达依言走了过去,花真真附着他耳朵,低低说了一阵。

万仲达连连点头道:“在下遵办。”花真真一挥手道:“快去。”

万仲达领命退下,一面朝连三元招手道:“连舵主,你随兄弟来吧。”连三元答应一声,跟着万仲达走了出去。

万飞琼道:“花姨好神秘啊。”花真真笑道:“我这办法,是跟诸葛武侯学的,保管有用就是了。”

于化龙大笑道:“花帮主跟诸葛武侯学的,那一定是空城计了。”

“空城计怎么行?”花真真娇柔的道:“我要造的是木牛流马。”

万飞琼回到万老夫人身边,说道:“娘,你知道花姨的计策么?”

万老夫人蔼然笑道:“花帮主没有告诉娘,娘如何知道呢?”万仲达足足去了一刻工夫之久,才和连三元一同进来。

花真真问道:“万总管都办妥了么?”万仲达躬身道:“在下都办妥了。”

“好。”花真真朝大家展齿一笑道:“贱妾要调度的全是女将,现在请万姑娘、夏姑娘和二位商姑娘随我来。”一面回头朝花香、冷梅萼、艾红桃、小玫,以及夏玉容的两个使女秋月、秋桂等六人道:“你们也来。”说完,举步走了出去。十员女将也一齐跟了出去。

这座东院左右两边,各有一排三间客房,方才万老夫人因大家中了毒,命万仲达向庙中借下,准备大家休息之用,左边三间是男宾住的房间,右边三间则是女宾住的。现在花真真把十员女将领到房中,立时掩上了房门,和大家低低的说了一阵。不大工夫,她又领着十员女将,回到厅上来了。

厅上诸人也不知道花真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她方才说过,这是机密,既并没当众宣布,大家也不好询问,但看花真真回出来之后,她那春花般脸上,好像更充满了自信。

时间渐渐的过去,如今二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更次。万仲达早已站到东院阶前去了,和他一起站在阶前两旁的,还有二名丐帮的八袋弟子。这时,但见一名丐帮弟子匆匆从大门外奔入,朝万仲达低声道:“万总管,有人来了。”

万仲达问道:“有多少人?”

那丐帮弟子道:“是一顶软轿,和四个打着纱灯的使女。”他刚说到这里,只听山门外响起一个女子声音,传了进来:“扫花门主特来拜会黄山万老夫人。”来的是扫花门主花双双。

万仲达急忙迎子出去,果见一顶软轿已经在山门前停了下来,轿前站着四个手提花灯的青衣少女,一共只来了五个人,心中不觉稍宽,急忙赶上前去,拱手道:“在下万仲达,已在门前恭候多时了,花门主请稍待,容在下进去通报一声。”

软轿中人道:“快去。”

万仲达回转身,三脚两步奔入东院,躬身说道:“启禀老夫人,来的只是扫花门主一人,和随同软轿来的四名使女,要兄弟进来通报。”

万老夫人道:“你一切都听花帮主吩咐好了。”

花真真听说来的是花双双,不觉冷冷一笑道:“万总管,你去说有请。”万仲达答应一声,返身退去。

花真真一抬手,这是暗号,万飞琼、夏玉容、商紫雯姐妹,和冷梅萼、艾红桃、小玫、秋月、秋桂等九人迅快的分开来,站到大厅的四周。只有百花帮总管花香依然伺立在花真真身后。东院廊前,有了脚步声,总管万仲达走在前面,引着扫花门主花双双走了进来。

在花双双的身后,紧随着四名青衣侍女扫花、葬花、锄花、摘花。扫花手中捧着一柄镶嵌珠花的长剑,飘着淡红剑穗,正是花双双的珠花剑。厅上众人一齐站起身来,这是江湖礼节,因为花双双是以「扫花门主」的身份来的。

江湖之大,汇纳百流,江湖上也容纳了各门各派,不论门派大小,门主总是一门之主,尊重对方,就是尊重自己。江湖上,并不是好勇斗狠的地方,相反的,江湖上最重伦常,最重礼节,也是最讲义气和最讲理的所在了。

万老夫人首先含笑道:“老身不知花门主夤夜光降,有失迎迓了。”

花双双目光一掠在座之人,说道:“万老夫人不用客气,花双双不敢当,于大侠,诸位大侠,快快请坐。”

花真真冷声道:“小妹没想到来的会是姐姐。”

花双双道:“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花真真凛然道:“小妹感到意外的是你自己封的扫花门主这个头衔。”

“这有什么奇怪,历代帝王,哪一个不是自己封的?”花双双格的笑道:“再说,我创立扫花门,就是给百花门扫花的呀,百花帮自己不管落叶飘零,落花缤纷,日积月累,堆积起来,就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扫花门可以给你清理清理,还不好么?”

花真真脸­色­微变,叱道:“你胡说什么?”

花双双冷笑道:“我才不胡说呢,古人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帮主不是生了一个女儿么?帮里的女孩子偷汉子,生几个私生子,那也不足为奇了。”

花真真气得花容惨白,颤声道:“姐姐,亏你还是本帮的护法长老,怎好如此污蔑本帮?”

花双双一偏头,傲然道:“我早就不是百花帮的人了,自从老鬼婆没死之前,我就脱离了百花帮,如今我是扫花门主,扫花,你懂么?就是扫荡百花帮……”

“姐姐,你太放肆了。”花真真脸­色­铁青,气得一手按着胸口,颤声道:“我一再容忍,不愿手足相残,你真以为帮规无法奈何你了?”

花双双也冷厉的道:“真真,你给我听着,你如果不是我嫡亲的同胞妹妹,就是有十个花真真,十个百花帮,早在十年前就给我铲光了,你知道不?”

万老夫人朝花真真摆了摆手,说道:“花帮主,今晚花门主远来是客,你且莫要说了,还是让咱们听听花门主的来意吧。”一面抬手道:“花门主,有什么话,请坐了再说。”

花双双也不客气,大模大样的在万老夫人对面一张木椅上坐下,含笑道:“是呀,我是专程拜访万老夫人来的,我们姐妹见了面就绊嘴,倒像是我做姐姐的专门和妹子过不去了。”接着回过头来,朝万老夫人含笑道:“夏盟主回去之后,咱们才知道万老夫人玉体无恙,二十天前传出的噩耗,只是江湖上传闻失实,实在可喜可贺。”

于化龙道:“花门主今晚是代表什么人来的,还是只是你花门主自己的意思?”

“都可以说。”花双双含笑道:“我是手创扫花门的一门之主,代表我自己,也无不可,但今晚我代表了各大门派的意思。”

“各大门派?”万老夫人微笑问道:“不知花门主代表了哪些门派?”

花双双格的一声清笑,说道:“我自然是代表夏盟主和九大门派来的了。”

万老夫人道:“夏盟主怎么说?”

花双双道:“夏盟主和九大门派的人,得知万老夫人和于大侠诸位,身中剧毒,故而要我连夜赶来相请,诸位在这里诸多不便,不如前去老子山休养,也好为诸位调治……”

“不用了。”万老夫人冷冷的道:“花门主大概是代表太­阴­教来的吧?”

“老夫人要这么说,就算是吧。”花双双冷傲的一笑,接道:“其实太­阴­教对诸位也并无恶意。”

万老夫人重哼一声道:“这么说,花门主是替太­阴­教作说客来的了?”

花双双又是格的一声清笑道:“说客用不着我来作,我只是想提醒老夫人一句,万盟主逝世五年,老夫人独挑重任,为江湖武林已经尽了心力,再说老夫人已在黄山大会交卸仔肩,正该悠游林泉,颐养天年,老夫人应该做的事,是儿婚女嫁,不该再劳师动众,和太­阴­教作对了……”

万老夫人道:“这是太­阴­教和江湖武林作对,并不是老身和太­阴­教作对。”

“话是不错。”花双双道:“但老夫人如果不发动,天下不是太平无事么,老夫人这一发动……”她目光一掠在座众人,接道:“不是连累了许多人都中散功之毒,连带我妹子也遭了鱼池之殃……”

花真真怒声道:“不用说了,你请吧。”

“唷。”花双双冷笑一声道:“我的好妹子,姐姐我今晚是代表夏盟主,代表九大门派,代表太­阴­教来劝劝万老夫人的,妹子,你不是也中了散功毒么,如今这里的人,差不多已只剩下四成功力,尚未消散,只要一到明天清晨,这四成功力,就全保不住了,我是一番好意,你可别弄错了。”

于化龙道:“花门主要待如何?”

花双双道:“我是奉夏盟主之命,来接诸位到老子山去的,只有到了老子山才能替诸位解去身中之毒,诸位去不去呢?”

万老夫人道:“老身如果说不去呢?”

第三十八章千钧一发

“这怎么成?”花双双一笑,又道:“我奉命而来,若是万老夫人和诸位不去的话,教我如何去向夏盟主覆命呢?”

花真真道:“那你就不用回去了。”

花双双看了她一眼,格格笑道:“听妹子的口气,好像要把我留在这里了?”

花真真冷峻的道:“我正有此意。”

花双双道:“我的好妹子,你别逞强了,方才我已说过,这里的人都差不多只剩了四成功力,如果合力一击,确可把我置之死地,但大家在全力一击之后,一身真气必将尽泄,这许多人换我一个,你们划得来么?”她果然计算好了来的。

花真真平静的道:“我们不用花力气,一样可以把你拿下。”

“哦。”花双双又朝大家看了一眼,展齿笑道:“这个我倒看不出来。”

花真真冷声道:“你马上就会看出来了。”话声出口,左手徐徐一挥。

这一下,她姿势相当优美,但花双双当然不会去欣赏她的手势,她当然知道花真真这一挥手,必是一种暗号,她要注意的当然是四周的人了,因此她两道神光湛湛的凤目,不觉向四周扫去。花真真说得不错,她马上可以看到,现在她果然看到了。

就在花真真挥手的一瞬间,万飞琼、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冷梅萼、艾红桃、小玫、秋月、秋桂九人,在众人中跨出了一步,正好把花双双和四个侍女围在中间,九人手中各自从衣袖底下,露出了一截黑黝黝的铁筒,每一个筒口都对准了花双双。扫花、葬花、锄花、摘花四人脸­色­一变,正待抬手拔剑。

花双双没想到花真真有这一手,微微一呆,忙道:“你们不许妄动。”

花真真道:“姐姐,你没想到吧?这些针筒,本来是准备对付太­阴­教的,但却让你先碰上了。”她没待花双双开口,接道:“现在我不妨给你介绍一下,这九管针筒有三管是「九华莲花针」,二管是长白派的「寒冰神针」,另外四管是我百花帮的「花须绝命针」,你应该想得到,九管针筒齐发,威力之强,足可一举歼灭数十名武林高手。”

这点花双双自然清楚,她依然神­色­自若,淡淡一笑道:“好妹子,果然有你的,姐姐算是服你了,你现在打算如何呢?”

花真真回头道:“夏姑娘,你去点她的岤道,如果她妄想出手,只管给我格杀无论。”夏玉容答应一声,举步走出。

花双双听得心中暗喜,目光一瞥夏玉容,娇笑道:“我还当他是个标致的小伙子,原来竟是夏盟主的千金。”

夏玉容走到她面前还有三尺左右光景,她已快若闪电,从椅上一跃而起,手爪一探,来抓夏玉容的脉门。在她想来,夏玉容年岁不大,功力只剩下四成光景,还不手到擒来?但这一下,她当真估计错了。夏玉容冷笑一声,没待她抓到,右手化掌反向花双双抓来的右手脉门上斜切而出。

花双双一身武功,甚是了得,哪会把夏玉容的一掌放在心上,口中笑道:“夏姑娘,你只剩下四成功力,哪会是我的对手?”右手一缩再出,迎着夏玉容的手掌击去。双方手势何等快速,但听「啪」的一声,两只手掌接实,两人竟然功力悉敌,各自后退了一步。

于化龙看得暗暗惊奇,目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夏玉容右手硬接对方一掌,左手突然凌空点出,一缕指风,直向花双双激­射­过去。花双双自然识货,对方这一指,正是九华神尼独步武林的「拈花指」,她岂肯和你硬拼?身形轻轻一闪,避开指风,人已闪到了万老夫人身边。她打算的原也没错,擒贼擒王,只要扣住了万老夫人的手腕,九管针筒就不管用了。

哪知她堪堪闪近,突听耳边响起一声轻笑:“现在轮到我了。”背上骤然一紧,一个人就像鱼儿上钩一般,悬空被钓了起来。

这举竿钓人的正是商小雯,口中咭的笑道:“她还跑得了么?”花双双大吃一惊,急忙身形一弓,在半空中疾快的转身,左手疾出,往身后挥去,但这一挣,并未挣脱。

花双双武功果然了得,一手已经握住了钓丝,用力一扯,但听「嘶」的一声,把背后衣衫撕破,一个人已如鱼儿脱钩,快若惊鸿,往门口飞­射­过去。哪知夏玉容早已料到她有此一着,退守门口,一见她往门口冲来,口中冷哼一声道:“回去。”振腕一指,朝花双双迎面点出。

花双双自然不敢和她的佛门「拈花指」硬打硬接,身形一偏,翩然斜飞开去。夏玉容一个箭步,欺身直上,双掌一翻,抢攻过去,就在欺近身去的刹那之间,已经攻出了五掌,当真快得如同行云流水,轻捷凌厉,兼而有之。

花双双几乎不敢相信,中了散功毒药,出手还有这般厉害?她脚尖堪堪落地,立即双袖一挥,舞起一片袖风,挡开夏玉容玉掌,突然从袖底伸出一双白­嫩­如玉的纤手,五指舒展如兰,似拿似拍,抢着朝夏玉容身前几处要害袭到,出手之快,几乎使人目不暇接。

原来她使出来的是她钻研多年的「落花掌法」,掌式出手,有如落叶缤纷,中间更夹杂了「兰花拂岤手法」,掌式连绵,快捷无比。夏玉容只是九华神尼门下一名记名弟子,一直又没在神尼身边,她会的只是一套剑法,和佛门「拈花指」神功而已。

此时花双双双掌翻飞,一个人像穿花蝴蝶一般,飘忽不定,人到掌到,她连续点出几指,都落空了,心头难免慌张,登时被逼得连连后退,要不是花双双对她「拈花指」还心存顾忌,身上早就被对方掌势击中了。商小雯看出情形不对,立即一个箭步掠了上去,手中青竹竿猛地朝花双双拦腰就抽。

花双双正在着着进逼,指、掌齐施,眼看夏玉容业已面红心跳,呼呼气喘,发出来的「拈花指」,也没了准头,只要再有几招,就可把她拿下,哪知突然「呼」的一声,一条绿影横腰扫来。她久经大敌,自可眼观四方,这一瞥之下,发觉商小雯手中拿的竟是闭眼丐婆的碧琅杆,心头不期一惊,闭眼丐婆把碧琅杆交给这小子使用,她人可能就在这附近。心念闪电一动,急忙身形飘起,避了开去。

夏玉容这下有了喘息机会,哪肯罢休,口中娇叱一声,振腕一指凌空点出。花双双堪堪避开商小雯一竿,眼看夏玉容又是一指,点了过来,她自然只好退避。要知商小雯拜师虽然不久,闭眼丐婆既然送了她一支青竹竿,自然也教了她几手「打狗­棒­法」,「打狗­棒­法」原有九九八十一招,传给商小雯的却只有一个「缠」字诀,总共九个招式。

商小雯一竿横扫,被花双双避开,此刻右手轻轻一抖,又是「呼」的一声,朝花双双脚踝扫去。花双双本已胜算在握,不料被商小雯这一Сhā手,使得夏玉容缓过气来,自己已经接连避过二次,心头不由大怒。眼看商小雯青竹竿又贴地横扫过来,这回她毋须闪避,只要轻轻一跳,就可使对方扫空,待得竹竿扫到,她便微一吸气,身子上升了五寸光景。

但哪知商小雯使的乃是「缠」字诀,你身子堪堪离地升起,她青竹竿忽然一抖,往上翻起,竹竿尖头正好击中下她的脚踝。花双双但觉脚踝剧痛,一个踉跄,急忙跃出三步,才不致跌倒。夏玉容又是一记「拈花指」,迎面点了过来。商小雯一招得手,抖手又是一竿,斜抽而至。

花双双在二人抢攻之下,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了,心中又怒又急,四个侍女,又因她平日驭下极严,方才喝阻她们不得妄动,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敢出手。再说对方九管针筒,委实威力惊人,如不缠住夏玉容,她和四个侍女,就难以脱身。

花双双在仔细盘算之下,身形闪动,口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啸。这是她和侍女约好的暗号,扫花捧着镶嵌珠花剑的右手突然一抬,五指一送,珠花剑登时脱手朝花双双飞去。花双双伸手一捞,就接住了长剑,「锵」的一声抽剑在手,就一个迥腰,使出「挥刀断水」,光剑一闪,朝商小雯青竹竿上砍去。

商小雯看她挥剑砍来,口中哼了一声,右手抖动,一支青竹竿突然一紧,刷刷刷、东一竿西一竿,像泼风般朝花双双抽去。夏玉容也不待慢,一下掣出彩虹剑、剑随人发、奋身欺上,举剑刺出。花双双手中的珠花剑,也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但她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眼看夏玉容手中的彩虹剑,光华有异,倒也不敢轻攫其锋,和夏玉容硬砍硬砸。

须知花双双毕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内力武功,均臻上乘,对夏玉容、商小雯二人,自然不会在她眼里。一柄珠花剑,剑光乱闪,专门对付夏玉容,左手剑鞘或左或右,上下点出,正好截住了商小雯的远攻。三人倏忽进退,连拆了二十几招,商小雯只会九招「打狗­棒­法」,反覆使用,已被花双双看出了破绽,因此已可及时闪避,没有刚才动手时那般对花双双具有威胁了。

夏玉容在心理上也和花双双一样,她发现珠光剑光如一泓秋水,一望而知是一柄斩钉截铁的利器,自己彩虹剑虽能削铁如泥,但两把利剑相交,如果一样锋利,谁也斫不动谁,一柄上好的剑上,留上几个缺口,也划不来。

她武功原不及花双双,再在兵刃上有顾忌,剑法自然不能尽展所长,攻势也就被花双双压制下来,再也无法逼近一步。动手相搏,形势是相对的,如果双方实力相等,就是互相抢攻,或有守有攻,饵如果双方实力有了强弱,强的一方,自然只攻不守,弱的一方只守不攻,甚至还守不住。夏玉容的攻势既被花双双压制了下来,自然而然变成了花双双剑术愈来愈凌厉,夏玉容的剑势愈打愈见绌。

三人斗到酣处,花双双招数又是一变,剑风迥荡,竟逼得二人连退数步,花双双一声冷笑,剑势愈厉,夏玉容、商小雯竟然迭遇险招。商紫雯看出情势不利,迅速掣剑在手,晃身上前助战,加入战团。花双双心中暗暗惊疑,忖道:“他们竟然这许多人没有中毒?”同时左手一扬,剑鞘划起,一下挡住了商紫雯。

商紫雯一身所学,已得乃父亲传,剑势轻灵,一招「寒梅迎春」,倏化「月移花影」从左侧转到花双双背后,左手紧跟着一记「穿云指」,朝花双双「至阳岤」袭去。花双双方自一惊,急忙闪开,商紫雯又是一剑紧迫削到。

夏玉容、商小雯有商紫雯的加入,压力为之一松,夏玉容振腕一指,凌空点出,商小雯「刷」的一竿,抽上她肩头。花双双上身一偏,让开竿梢,但一件织锦坎肩的肩头,却已被竿梢挑破,「嗤」的一声,撕破了一块。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门外一声大笑,一道人影飞­射­而入,洪笑道:“花门主怎地被三个小丫头缠住了?”

这人堪堪飞落,万飞琼一扬手中针筒,喝道:“你还不给我站住?莫怪我不客气了。”这人一身灰­色­道袍,脸如青蟹,身材不高,但肩膀甚宽,肩头背一柄阔身长剑,只要看他飞来时的身法,此人一身武功,就相当高明。

连三省哼了一声道:“南天一雕卓南强。”

卓南强冷冷一声道:“正是兄弟。”他根本没有把手握针筒的万飞琼放在眼里,和连三省答话之后,才缓缓的回过头去,看了看万飞琼手中针筒一眼,突然冷笑道:“你们这点玩意,也在卓某面前耍起花枪来了?几支漆上黑漆的竹管,居然也来唬人?”

左手一抖,从他大袖中扑碌碌滚出四支针筒,果然全是漆了黑漆的竹管,哪是什么针筒?花真真看得脸­色­一变,她自然知道,这四支针筒是交给门口四个丐帮弟子的,敢情都被南天一雕夺了下来,才发现是假的了。花真真假针筒之计被人识破了,为了大家的安全,哪还顾虑南天一雕卓南强的来历,右手一扬,五指向空作势,招了招手。

这是暗号,但听同时响起一阵「铮」「铮」机簧之声。南天一雕卓南强笑声未落,突然间,一张青蟹脸起子一阵痉挛,张张口,连话声都未出口,咕咚一声,扑倒地上。原来万飞琼等九位姑娘的九管针筒之中,冷梅萼、艾红桃、小玫三人手中的三管「花须绝命针」和秋月、秋桂手中的两管「九华莲花针」都是货真价实的针管。

只有万飞琼、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手中的四管针筒才是假的。因为花真真已经知道夏玉容和商紫雯姐妹的「散功毒」已经解去。另外门口四个丐帮弟子持的也是假针筒,万一来人企图夺门而逃之时,四个丐帮弟子可以从门外堵住来人去路。

南天一雕作梦也想不到他识破假针筒,反而惹来了杀身之祸,他更想不到数十年潜修苦练,练成一身上乘武功,竟会一招未露,丧命在五管针筒之下。厅上诸人先前给南天一雕识破假针筒,方自一怔,接着耳中听到机簧之声,南天一雕应声倒下,不禁为之一惊。

于化龙脸­色­微变,但接着捋须笑道:“花门主果然机智出众,针筒真真假假,使人摸不清虚实。”

花真真一笑道:“丐帮弟子四管假针筒,只是我诱敌之计,里面这九管,可丝毫不假。”她在说话之际,朝总管花香,和三个门人冷梅萼、艾红桃、小玫使了一个眼­色­,这自然又是暗号了。

四人立时会意,趁­射­死南天一雕的余威,迅速转身,把手中针筒分别抵住了扫花、葬花、锄花、摘花四个侍女的前胸。花真真更不打话,出指如风,点了她们身后大岤,一下就把花双双四个侍女制住了。

花双双正在动手之际,耳中听到一阵机簧之声,和南天一雕扑的一声跌倒地上,心头不由一紧,急忙问道:“卓道兄,你怎么了?”

花真真格的一声娇笑,轻松说道:“南天一雕已经成了死雕,你不妨停下来检查检查,他身上只怕少说也有八九十个针孔呢。”

花双双心头一震,哼道:“你果然辣手得很。”

花真真笑道:“对敌人仁慈,岂不成了对自己辣手么?”一面玉手轻摇,含笑道:“夏姑娘、商姑娘,你们可以住手了,我只是证明给她看看,散功散对我们并不构成威胁,我早就已算准太­阴­教,贼人居心叵测,会使人暗中使毒,已经有了准备。”夏玉容、商紫雯、商小雯果然依言住手。

花真真举起纤纤玉手,摸摸鬓边Сhā着的一支珠花,这又是暗号了。万飞琼等九位姑娘又迅快的把针筒一齐对准花双双。这下花双双有些­色­厉内荏,在她眼前,就横着一具尸体,老实说,南天一雕卓南强的武功名头,并不低过于她,一招未发,就丧命九管针筒之下。如今九管针筒又一齐指向她了,这自然使她心头惊颤不已,冷然道:“你要对我下手?”

花真真脸上也一片肃穆,说道:“以你背叛百花帮,自称扫花门主,投靠太­阴­教种种罪状,今晚本该饶你不得,但念在我们究竟是同胞姐妹份上,今晚就饶你一次,这也是最后一次,你放下长剑,立时给我出去,今后如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们还是姐妹,否则下次遇上之时,就是我替先师清洗门户之日了。”

花双双气得脸­色­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声,厉声道:“很好,真真,你也记着,下次咱们再见面,看是你百花帮清理门户,还是我扫花门横扫百花?”

花真真微哂道:“现在说狠话没用,你快放下长剑,去吧,别让我改变了主意。”

花双双果然不再说话,放下了手中的珠花剑,说道:“我四个侍女大概都给你制住了,我要把她们带走。”

“可以。”花真真回头吩咐道:“你们给我把她们身上兵刃留下,放她们走。”花香等四人答应一声,伸手从扫花等人身上,取下短剑,拍开了她们的岤道。

花双双喝了一声:“走。”当先往门外行去。扫花等四人紧随她身后,急步行了出去。

花真真俯身从地上拾起珠花剑,还剑入鞘,随手递给了花香,轻轻叹息一声道:“师门不幸,出此叛师之徒,家门不幸,使我同胞姐妹手足相残……”说到此处,二行珠泪,忍不住从她脸颊上挂了下来。

范子云一路施展轻功,提气奔行,六七十里路,不过半个时辰,就已赶到老子山。这条路他已是十分熟悉,因此不加思索,一下掠入树林,再一提气,飞越围墙,轻悄的落到地上,依然不见一点动静,他目光迅速向四周一掠,身形跟着隐入长廊。他的目的,是要找夏伯伯或是爹,只要找到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再商量如何去弄解药。

因此他一脚往第一进的东院找来,如今月洞门已经在望,进入月洞门,就是书房了,看去总算没有惊动太­阴­教的人。身入虎岤,尤其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纵然胆大,也不觉全神戒备,迅快的穿行长廊,闪入月洞门。这时不过初更多一点,书房还隐隐有灯光透出,只是四面长窗,已经放下了窗帘,一线灯光是从虚掩的房门中透出来的。

“看情形,留在书房里的,大概是夏伯伯了。”范子云心中想着,人已循着花砖,穿行花丛,来到阶前,脚下略为趑趄,就举步跨上石阶,正待闪到门口,隐住身形,先看看书房中的动静。

突然两扇木门已及时呀然开启,一个瘦高人影从门中走出。这人范子云一眼就认出是九头鸟索寒心,他步履显得有些沉重,在门口一停,就压低声音道:“来的可是范少侠么?快进来。”

范子云迎了上去,问道:“夏伯伯在里面么?”

索寒心点点头,示意他快些进去。范子云迅快跨入,索寒心随手掩上了门。从玄关穿过一间宽敞的客室,迎面又是一道圆形的门户,才是书房。范子云不待索寒心引路,一脚跨了进去,目光抬处,敢情夏伯伯就坐在当窗一张紫檀雕花高背椅上,面向着窗外,所看到的只是一张高背椅。范子云不疑有他,口中叫了声:“夏伯伯。”

“我不是你夏伯伯。”话声很冷,说话的竟是一个­妇­人声音,随着话声高背椅已经缓缓转了过来。

这下看清楚了,坐在高背椅上的是一个面貌妖娆的绿衣­妇­人,范子云心头猛然一惊,脱口叫道:“是夏伯母。”

这绿衣­妇­人正是夏云峰的继室邢氏夫人,她淡淡一笑道:“范贤侄请坐。”范子云面对邢夫人,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邢夫人蔼然笑道:“傻孩子,你发什么楞?到了这里,不和回到你自己家里一样么?有什么话,坐下来再说。”

范子云退到左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抬目道:“小侄是找夏伯伯来的。”

“我知道。”邢夫人点着头,说道:“你找夏伯父有什么事,和夏伯母说不是一样吗?”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道:“你有什么困难,夏伯母也许一样帮得上忙呢。”

范子云听得心中不禁一动,说道:“夏伯母肯答应,自然最好了。”下毒之事,她自然清楚,因此不用明说了。

“我可以答应你。”邢夫人道:“不过你要依夏伯母一件事。”

范子云道:“夏伯母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说。”

邢夫人深沉一笑,说道:“夏伯母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不妨告诉你,我是太­阴­教的人,在教内地位很高。”

范子云试探着道:“夏伯母地位高到如何一个程度呢?”

邢夫人缓缓说道:“一人之下,万千人之上。”

范子云道:“副教主?”

“差不多。”邢夫人接下去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身份么?”

范子云道:“小侄不知道。”

邢夫人徐徐说道:“让你知道夏伯母的身份,就是我要代表本教,向你表明态度。”

范子云道:“小侄明白了,夏伯母是代表太­阴­教,要和小侄谈判某一件事了?

“不。”邢夫人道:“我要和你谈的,是贤侄的切身之事。”

范子云道:“小侄有什么切身之事?”

邢夫人道:“范贤侄,自从你到夏家堡来了之后,不知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都在和本教作对,也破坏了本教许多措施,因此本教对你作成了两点决议……”她拖长语气,就不往下说。

范子云道:“贵教对小侄的两点决议,小侄可以听听么?”

“当然可以。”邢夫人微笑道:“第一、因为贤侄武功卓越,不失为武林后起之秀,敝教网罗天下英才,贤侄自然是在争取之例。”

范子云道:“小侄居然蒙贵教如此看重,实是荣幸得很。”

“识时务者为俊杰。”邢夫人抬眼望着范子云,说道:“这么说范贤侄首肯了?”

范子云道:“小侄还想听听第二点如何?”

邢夫人微笑道:“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你想还会有什么吗?”

范子云道:“这么说,小侄要是不答应的话,贵教就有把小侄除去之意了?”

“也可以这么说。”邢夫人举手贴贴她耳后的钗钿,声音柔和的道:“范贤侄不用马上回答我,不妨先考虑考虑,明天再告诉我不迟。”

“我……”范子云心头一急,西高庙众人,身中「散功奇毒」,等到天明,每个人一身功力,不是全报废了?他口中说了个「我」字,底下的话,还未出口。

“不用说了。”邢夫人一摆手道:“我听说你们阔别一十四年的父子,终于重逢了,这是可喜可贺之事。”

范子云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这事她如何知道的?”他没有说出口来。

邢夫人淡淡一笑道:“你们在万松山庄的事,哪一件瞒得过我们?只是我没想到屈一怪竟会是范二叔……”她没待范子云开口,接下去道:“所以咯,范贤侄既然来了,就该去看看范二叔才对,年轻人,做事都只知道冲,没顾虑周全,这是一个通病,你去看看范二叔,也好和范二叔商量商量。”

范子云心中暗道:“她说的不错,先去找爹商量商量也好。”心念一转,这就起身道:“家父现在哪里?”

邢夫人道:“范二叔就住在西院,我叫人领你去。”说到这里,随口叫道:“金萍。”

只见一名青衣使女急步走入,欠身道:“夫人有何吩咐?”

邢夫人一指范子云说道:“你领范相公到西院去见见范二爷。”

金萍应了声「是」,一双秋波朝范子云望来,说道:“范相公请随小婢来。”

范子云站起身,朝邢夫人抱抱拳道:“小侄告退。”随着金萍走出书房,行丁一段路,范子云随口问道:“姑娘……”

金萍冷冷的道:“小婢叫做金萍,范相公叫小婢名字好了。”

范子云只说了两个字,就碰了一鼻子灰,不觉笑了笑,又道:“好,好,金萍姑娘从前不是在书房里的吧?”

金萍道:“这和小婢领你到西院去没有关连吧?”

范子云笑道:“当然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因为我在书房里住过,好像没见过你。”

金萍微哂道:“范相公没有见过的人多着呢。”几句话的工夫,已经转过长廊,西院的月洞门就已在望,金萍突然转过身来,低低的道:“凡事莫认真。”她这句话,似是自言自语说的,也好似和范子云说的,话声出口,就一低头,急步朝西院行去。

范子云听得深感错愕,她似乎是劝自己不要太认真,这是什么意思?金萍走在前面,已经跨进院落,他只好加快脚步,紧跟上去。两人刚跨上石阶,就见一名青衣使女迎了出来,说道:“是金姐姐,噫,这人是谁?”

金萍道:“这位是范相公,夫人要我领他来见范二爷的。”

“啊。”那青衣使女连忙欠欠身道:“小婢见过范相公,只是范二爷已经睡了……”

金萍道:“你领范相公进去看看,范相公,小婢走啦。”

西院的青衣使女一欠身道:“范相公请随小婢来。”

范子云跟着她穿过一间客堂,进入另一个小天井,院子里种了两棵高大的桂花树,一排三间,环绕着迥廊,甚是清幽。青衣使女放轻脚步,走近窗前,只听房内响起范大成的声音说道:“什么人?”

青衣使女忙道:“回范二爷的话,是小婢阿花。”

范大成道:“有什么事?”

青衣使女又道:“是范相公来了。”

“范相公?”范大成一怔,隔着一层纸窗,矍然道:“是云儿?”

范子云连忙接口道:“爹,是孩儿来了。”

“哦,啊……”范大成惊喜的道:“云儿,快进来。”

青衣使女推开房门,侧身道:“范相公请。”范子云急忙跨了进去。

这间卧房,略呈长方,摆设简单而雅洁。范子云跨进房门,范大成刚好披了件大褂拥被坐起,含笑问道:“云儿,你是怎么来的?”

范子云道:“大伙都在西高庙……”

范大成道:“你先坐下来,慢慢的说。”

范子云依言在床沿上坐下道:“傍晚赶到西高庙,就集体中毒,先是腹痛如绞,后来又大泻不止,大家在疲累不堪之际,发现还中了散功之毒……”

范大成双眉蹙得很拢,问道:“现在如何了?”

范子云道:“没有这里的独门解药,无法解毒,孩儿赶来就是找夏伯伯和爹来的。”

范大成问道:“你见到大哥了?”他口中的大哥,自然是夏云峰了。

“没有。”范子云道:“孩儿刚才见过了夏伯母。”

范大成问道:“大嫂她怎么说?”范子云就把刚才和邢夫人所谈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范大成口中「唔」了一声,问道:“你的意思呢?”

范子云道:“她要孩儿投靠太­阴­教,这是不可能的事。”

“唉。”范大成轻唉了一声,说道:“但西高庙许多人,身中散功之毒,总不能不顾虑吧?”

范子云愕然道:“爹的意思,是要孩儿答应她?”

范大成沉默不语,过了半晌,才道:“孩子,你如果是别人的儿子,为父当然不赞成,但你是为父的儿子,为父就不好反对了。”

范子云听得一怔,爹,本来是他师傅,爹的脾气,他最清楚了,正直刚强,威武不屈,今晚爹说的话,竟然和爹平日为人,大相迳庭。他望着爹,迟疑的道:“爹这话,孩儿不懂。”

范大成蔼然道:“天下父母心。”他不待范子云回答,一手抓住范子云的手,压低声音说道:“目前太­阴­教声势之盛,如日在中天,连九大门派都已经臣服了,就凭万老夫人和有限的一些人力,又如何能和他们抗衡?”微微摇了下头,又道:“何况太­阴­教既对你作成了两点决议,你如果不答应下来,他们很可能先要全力对付你了,这教为父如何放心?”范子云心中深感迷惘,爹怎会劝自己向太­阴­教投降了?莫非他老人家回到老子山之后,又受了他们的药物蛊惑不成?

“啊。”他耳边仿佛响起了金萍那句话:“凡事莫认真。”

“莫认真?”莫非是指?他突然从心底升起一缕寒意:“眼前此人,莫非不是爹?爹从小教自己练武,爹的一双手,粗糙得有如麻袋一般,这人手掌较细,好像从未做过粗活。对了,金萍这句凡事莫认真,岂非说是:莫要把假话认作真的么?好个贼人,你胆敢假冒我爹,劝我投降太­阴­教。”

范大成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看他只是沉吟不语,不觉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在想什么?”

范子云忽然抬头道:“爹,你怎么忘了,那天晚上跟孩儿说的话了?”

范大成哦了一声问道:“哪一天晚上?”

范子云道:“就是咱们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咯。”

范大成微笑道:“那天晚上咱们父子说了很多话,你说的是哪一句呢?”

“活见鬼,那天晚上爹只说时光不早,要我早些休息了。”范子云心中想着,依然不动声­色­,说道:“是爹告诉孩儿的,游老人家说过,他和闭眼婆婆来老子山接应,要孩儿设法先混进来,你怎么忘了?”

“哦,哦,他们会来。”范大成一怔,连连点头道:“为父说是说过,只是据我看,九大门派大势已去,仅存游一夔和闭眼婆婆二人,也无济于事……”现在可以确定他是假冒的人,因为爹根本没和自己说过这句话。

范子云道:“你认为无济于事,我却认为有济于事呢。”他任由这假冒爹的人牵着手,但却暗暗把「风雷引」神功由手掌心传了过去。他如今内力运用,已练到如心所欲,这一下传过去的内力,震力奇强,范大成坐在床沿上的人,突然「啊」了一声,整个人像触电一般,蹦起三尺多高。

范子云道:“你老人家怎么了?”他赶忙伸出左手去扶,但这一扶范大成又是「啊」了一声,身子触到他的手,又像触电一般往上直蹦而起,一下从床上跌了下来。原来他拥被而坐,只是为了用薄被遮盖双脚,范大成右脚已残,他的右脚却是好好的。

范子云望着他,笑了笑低声道:“人之在患在好为人父,你大概没有福份,所以我叫了你几声爹,你就消受不起了,这样好了,我叫了你几声,你叫还了就会好的。”

那假冒范大成的人,眼看形迹败露,心头一惊,目光不定,接着­阴­笑一声,从地上站起,冷冷道:“范子云,告诉你,不错,我是假冒的,这也是为了你好……”

范子云道:“那为你就不好了。”

那人道:“你敢对我怎样?”

范子云含笑说道:“我要你跪下来,磕上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祖爷爷,然后自残一脚,我可以饶你一命……”

那人厉笑道:“好小子,你在做梦。”喝声出口,双掌突然排胸推出。

范子云大笑道:“你要跟我动手,还差得远。”左手拂出,一下架住对方双掌,右掌如刀,猛然朝那人左脚劈落。

就在此时,突然邢夫人的声音在窗外叫道:“范相公住手。”范子云痛恨他假冒父亲,哪还理他,掌下如风,「喀」的一声,把他左脚骨自膝切断,那人大叫一声,摔倒地上,痛得昏死过去。

适时但听房门砰然开启,邢夫人面含微笑走了进来。她身后紧随着一名侍女,正是方才警告自己「凡事莫要认真」的金萍,但当范子云目光朝她投去,她脸情冷淡得几乎望也不望范子云一眼。范子云脸­色­很难看,愤然道:“夏伯母,你是小侄的长辈,怎好如此戏弄小侄,叫人假冒家父,究竟是何居心?”

邢夫人淡淡一笑,先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朝金萍吩咐道:“你去看看,罗有才还活着么?”

范子云道:“我只废了他一条腿,死不了的。”

邢夫人缓缓说道:“金萍,罗有才办砸了事,你就按例办就是了。”金萍躬身领命,走到那人身侧,举足就蹴。

你别看她只是个侍女,身手可不含糊,光是这用脚去蹴来说吧,她纤纤弓鞋,居然认岤奇准,轻重恰到好处,而且足尖连点,快速不输手指,一瞬间就蹴了那人身上七处大岤。这七处大岤,有的是止痛的,有的是止血的,也有使他神志清爽的,总之这一蹴,就可以看出她居然竟是一位点岤的大行家。

那人一下睁开眼来,要待从地上站起,但左膝已断,不挣动还好,这一挣动,不由得痛澈心肺,口中「啊」了一声,身不由己又跌扑下去。金萍冷冷的道:“罗有才,你办砸了事,夫人要你按例自了。”话声说得比冰还冷。

罗有才听得一怔,骇然道:“夫人要属下自绝,这是为什么呢?”

金萍冷冷的道:“我只知道执行命令,不知道为什么?你如果不赶快办事,那就由我替你办了。”

罗有才嘶声道:“夫人,属下也是一名银章使者,就算被这小子认出来了,也罪不至死……”

范子云这才听出来那被自己认出是假冒之人,邢夫人就要办他死罪,心中忽然感到有些不忍,正待开口,金萍眼梢冷冷的扫了他一下,冷声道:“你早就该死,毋庸多说,快快自绝吧。”

罗有才点头道:“不错,我是早就该死,我替你们太­阴­教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这是报应,但你们太­阴­教的报应也快到了……”

邢夫人叱道:“金萍,还让他胡说八道么?”

“是。”金萍躬身应「是」。

罗有才大喝一声:“姓邢的贱人,老子死……”他「咕」的一声,不知吞下了什么东西,就不再作声。

邢夫人吩咐道:“金萍,你去看看他死了没有?”金萍刚「唷」了一声,还未举步。

突听那罗有才大喝一声,从地上一个虎跳,跃了起来,张口喷出一口黑血,朝邢夫人当面­射­去,人也随着扑了过去。邢夫人不防他有此一着,急忙衣袖一挥,身子迅快横移开去,她这衣袖一拂,恍如春云乍展,范子云自然看得出从她衣袖上涌出一片劲风,把对方扑来之势,挡了回去。但饶你见机得快,衣袖还是被罗有才喷出的黑血,溅上了几点。

罗有才一个人砰的摔出了一丈开外,他喷出的黑血,也因被邢夫人劲气逼了回去,洒落一地,但听地上登时响起一阵洒洒之声,冒起了一篷黄烟。范子云看得目怵心惊,暗道:“好厉害的剧毒。”

邢夫人低头看去,她衣袖上已被污血烧了几个焦孔,愤怒的哼了一声:“该死的东西。”回过头来,冷然道:“金萍,你把范相公领到东院去,我要和他好好的谈谈。”说完,身形一晃,倏然往外闪了出去。好快的身法,范子云要待问话,都已不及。

金萍回身道:“范相公,你随小婢来。”

范子云跟着她走出西院,四顾无人,忍不住悄声说道:“金萍姑娘,真谢谢你了。”金萍宛如充耳不闻,脚下突然加快,往前行去。

范子云急忙紧跟她身后而行,快到东院,行近转身之际。金萍忽然压低声音道:“快拿去。”转身疾快的塞过一个很小的纸包,又加快脚步,往前行去。范子云不知她塞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又不好多问,随手很快揣入怀里。进入书房,金萍说了声:“范相公请坐。”便自退去。

范子云只得在椅上坐下,等了一会,才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邢夫人敢情衣袖沾了罗有才的污血,回房换衣衫,盈盈走入,她大概喜欢翠绿颜­色­,换了一件,还是绿的。范子云忽然感觉到邢夫人一身绿衣,显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邢夫人跨人书房,脸上依然带着蔼然微笑,说道:“范相公,你似乎有些坐立不安?”

范子云道:“不错,小侄觉得夏伯母要那姓罗的假扮家父,其中必有缘故……”

“你坐下了再说,和夏伯母还用得着客气么?”邢夫人微笑着,续道:“其实罗有才这一假扮范二叔,对你却不无帮助。”

“对小侄有帮助?”范子云愕然怔得一怔,摇头道:“小侄想不出其中道理来。”

邢夫人微笑道:“你再想想看?”

范子云沉吟道:“小侄去见家父,见到的只是一个假冒家父之人……”

“嗯。”邢夫人轻嗯一声道:“很接近了。”

范子云突然心头一动,嗔目道:“莫非家父已被你们囚禁起来下?”

“囚禁,这两个字多难听?”邢夫人淡淡一笑道:“不过范二叔确被送往某一个地方去了,不在这里,今晚你是无法见到令尊的,我才要罗有才假冒范二叔,但我早就猜想得到,这出假戏,是很难瞒得过你的。”

范子云听说爹被送到某一个地方去了,就急忙问道:“你把爹送到哪里去了?”

邢夫人一抬手,笑道:“孩子,瞧你急成这个样子,夏伯母难道还会难为范二叔么?”不待范子云开口,接下去道:“你不必多问,眼下有一件急于解决的事情……”

范子云道:“什么事?”

邢夫人缓缓说道:“你夤夜赶到老子山来,是为什么来的呢?”

范子云道:“小侄是看夏伯伯和家父来的。”

邢夫人道:“还有别的事么?”

范子云道:“一定要有别的事,才会来看夏伯伯么?”

邢夫人微笑道:“你在夏伯母面前,说话不老实,难道你不是为西高庙那些人来的?”

范子云道:“既然夏伯母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邢夫人道:“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谈谈正文了。”

范子云道:“夏伯母要和小侄谈的究竟是什么呢?”

邢夫人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来,屈指算道:“西高庙一­干­人中,论地位,有三湘大侠于化龙、长白派掌门人羊令公、风雷门掌门人桂豪年、丐帮新任帮主凌江涛,黄山万家的老夫人和百花帮主花真真,可以说那是江湖上的知名之士。论私情吧,有你未婚妻夏玉容,你的妹子艾红桃,这些人都中了散功奇毒,到明日天明,一身武功,均将尽散……”

范子云愤然道:“夏伯母这是在威胁小侄么?”

邢夫人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了。”

邢夫人接着道:“散功毒并不可怕,武功因药力消失,并非真正的散去,但他们中的奇毒,共有数种之多,其中有一种毒药,要在武功消失之后,才会发作,乃是几种毒药中最厉害的一种……”

范子云道:“夏伯母这些话,还不是威胁小侄么?”

邢夫人道:“不是,我告诉你这些话,只是让你知道有许多人的­性­命,悬在你的手里,他们没有本教的独门解药,是无法解毒的。”

范子云道:“听夏伯母的口气,好像答应把解药交给小侄了。”

邢夫人道:“不错,我可以把解药交给你。”

范子云道:“有条件?”

“唔,也可以这么说。”邢夫人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么,本教要争取的是你。”

范子云道:“小侄可以告诉夏伯母,小侄是不会参加太­阴­教的。”

“我知道你很倔强。”邢夫人一笑道:“你参加不参加本教,可以等你回来再作决定。”

“回来?”范子云讶异的道:“小侄听不懂这回来二字,作何解释?”

邢夫人笑了笑道:“这还用解释么?等你回来,就是先把解药送去,再回到老子山来。”

范子云道:“夏伯母答应给解药了?”

邢夫人徐徐说道:“本教对万夫人,对于大侠,并没有一定要把他们置之死地而后已,这次下毒,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而已,只要他们不再和本教为敌,本领自可给他们一个机会。”

范子云听她话中似乎另有含意,问道:“夏伯母,这机会二字,又怎么说呢?”

邢夫人道:“服过解药之人,一切均可与常人无异,惟有不能再闻到本教配制的某一种香气,只要一闻到此种香气之后,就会立时毒发而死,所以永远都不能再和本教为敌了,现在我可以把解药先交给你……”说到这里,回头叫道:“金萍,你把解药取来。”

金萍在里面答应一声,一手端着一个朱漆托盘,莲步细碎,悄盈盈的走了出来,一直行到范子云面前,然后把托盘中放着的一个青瓷小瓶,和一杯­色­呈淡青­色­茶水,一起放到几上,才行退去。邢夫人一指茶杯,说道:“范相公,把这杯茶喝了,就可把这瓶解药取走了。”

“唔。”邢夫人率直的道:“这杯茶水之中,下的是另一种毒药,你送到解药之后,必须很快就赶回来,如果过了明午,就会七孔流血而死,也就是说,此药不过中午,可以无害,过了明日中午,就无药可救。

范子云道:“好,小侄就喝。”伸手端起茶杯,果然一口气喝了下去。

邢夫人点头道:“你很勇敢,现在你可以把这瓶解药收好,我要金萍领你去看看范二叔,就可以走丁。”

范子云道:“现在不会再骗小侄了吧?”

邢夫人道:“范二叔和你夏伯伯住在一起,你见到他们,自会知道。”一面又吩咐道:“金萍,际领范相公到养心山房去一趟。”

金萍躬身答应道:“小婢遵命。”

邢夫人朝范子云挥挥手道:“你快去吧,但别忘了明日午前必须赶回老子山来,耽误了时光,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范子云道:“小侄记下了。”说完,随着金萍走出书房,一路往后进行去。

范子云自然处处留意,但时当深夜,夏氏别墅四五进房屋,灯光已熄,一片黑沉沉的,你休想看得出一点动静来。他当然不敢多问,只是跟着金萍身后一路急行,不多一会,已经穿出后院。那是老子山的山麓,两边仍可看到傍山而起的围墙,像长城一样,把一片山麓都围了起来。

山麓间有树林,也有曲折的小径,现在他们就循着石级小径往山上行去。范子云心中时时忖道:“他们把爹囚禁在山上。”他方才当着邢夫人喝下那一柄毒茶,一直运气逼在胸口,此时四顾无人,就时时运气,依照笑面神丐说的逼酒的方法,把一柄毒茶,从「手厥­阴­经」从中指「中冲岤」缓缓放出。

山腰间,一片丛林,丛林间出现了一座小庙,庙门已关,横额上写的是「老子庵」三个大字。老子山,当然会有老子「庵」,即或不是什么古迹,盖上一所庵,也可应千景儿。金萍举手扣了三下山门,木门就呀然开启,里面走来的是一个中年道姑,合掌道:“这么晚了,金姑娘有事?”

金萍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钱,塞到中年道姑手中,说道:“这是香油钱,请收下了。”

中年道姑哦了一声,含笑道:“金姑娘请进。”

金萍缩回手去,好像从道姑掌心拿回一件极小的东西,回头说了声:“范相公请随小婢来。”举步往殿上走了进去。

范子云自然知道,这座老子庵在夏氏别墅的范围之内,不用说也可以猜想得到这老子庵必和太­阴­教有关,金萍和这中年道姑说的话,和塞给她一枚金钱,极可能是用金钱交换了某一件东西,他细心察看四周情形,这庵中和夏氏别墅一样,静悄悄的生似毫无半点戒备。

金萍脚下走得很快,从大殿右侧穿出一道月洞门,外面是一条长廊,从长廊一直走到后院,已是一片草地。中间有一座石砌的亭子,对面就是一方十来丈高的石壁,石壁很光滑,上面是石刻的一幅「老子骑牛」的画像。金萍一直走到画像面前,她没让范子云看清楚,右手不知在画像的牛头上怎么按了一下。

范子云跟在她后面,有她身子挡住了视线,没看得清楚,只是据他判断,她右手按的部位,是在青牛的头部,也许是把方才中年道姑交给她的东西,投入了什么地方,这地方不是青牛的鼻孔,便是青牛的口中。这时金萍已经后退了三步,但听石壁中响起「嗒」的一声轻响,过没多久,石壁间忽然像门一般推开一道门户。

从里面走出一个黑衣­妇­人,目光炯炯望着两人,一阵打量,冷声道:“金萍姑娘,你来作甚?”

金萍连忙欠身道:“小婢奉副教主之命,领范公子来的。”

黑衣老­妇­道:“令在哪里?”金萍探手入怀,取出一面黑­色­三角小旗,中间画着大半轮皓月,双手递了过去。

黑衣老­妇­恭敬的道:“属下参见副教主。”躬下身去,再直起腰来,才双手接过,说道:“金萍姑娘可以带他进去了。”

金萍回身道:“小婢替范相公领路。”举步往洞窟跨入。

范子云紧跟着她跨入洞窟,走了约莫丈许光景,地势就渐渐往上,大概走三步,就有一道石级,好在每隔丈许光景,壁上就有一盏油盏,灯光虽然不太明亮,但在黝黑的山腹中间,已是可使你看清脚下石级了。这段路,少说也有半里来长,石级尽头,前面已有天风吹了进来。

范子云心中暗道:“前面大概已是出口了。”这样又走了一、二十步路,前面领路的金萍已然停下来。

范子云问道:“到了么?”

金萍直到此时,才理理秀发,娇声道:“还没有呢,我们要坐藤兜,渡过断壁,到达对面的石窟,才真的到了。”

范子云道:“过去走不通么?”

金萍身子一侧,轻笑道:“你有两只翅膀,就可以飞得过去,不信,你来看看。”范子云确实有些好奇,依言走了过去。

金萍道:“小心些,一脚踏空,下面就是百丈深的湖水了。”

范子云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是一个天然的岩石窟窿,仰面看不到天,俯视下去,也看不到下面的情形,但听涛声洪洪作响,所能看到的,左侧是一片大削壁,上面隐有细流潺潺,看去滑不留足。对面有一片石崖,相距足有十七八丈远,崖下也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窟,不是他目力好,黑夜之中,真还看不到呢。

范子云回头道:“我们要到对面石窟中去么?”

“啊,范相公的眼力真好。”金萍点着头,说道:“堡主,范二爷,都住在对面石窟之中。”

范子云愤怒的道:“夏伯伯,我爹,都是被夏伯母囚禁在那里了。”

金萍道:“怎么会是囚禁?范相公到了那里,就知道了。”

范子云道:“我们如何过去?”

金萍道:“范相公请退下来,让小婢把藤兜放好了,就可过去了。”范子云依言退下。

金萍走到石窟中,探出身子,伸手抓住一根绳索两手扯动,提起一只四方形的藤兜,她结好绳索,双手握住中间一根主索,回头道:“小婢先下去,范相公看着小婢的样,再跨进来。”说完,左脚先跨入藤兜,然后右脚跟着跨入,站停身子。

叫道:“范相公,你可以下来了,但必须放轻身子,慢慢的下来,才不会晃动。”范子云学着她样子,双手握紧主索,跨入藤兜。

这藤兜足有八仙桌那么大,四角有四根索子,结在中间一根主索上,主索上有一个滑轮,只要扯动另一根索子,藤兜就会往前滑进。藤兜里面,空荡荡的,大概一次可以站四个人。范子云跨入藤兜,才发现下面果然是足有百丈深,底下波涛撞击,浪花汹涌,本来这浪花应该卷起很高,但居高临下,看去只是像一堆泡沫而已。

这里正好左右两边石崖突出,中间的石壁往里凹入,形成天然的缺口,藤兜就是要从这边石崖,渡过二十丈左右的缺口,到达对面的石崖。范子云心中暗道:“下面的湖水,大概就是洪泽湖了。”

只听金萍叫道:“范相公,你快蹲下来,小婢拉绳索了。”

范子云依言蹲下,金萍伸出玉臂,缓缓拉动绳索,藤兜在悬空荡漾着缓缓朝前滑行。只是藤兜离开石窟,山风吹得很猛,藤兜不住的左右晃动,滑行很慢。范子云忽然心中一动,想起金萍第一次出言暗示,后来又塞给自己一个纸包,看她行动,似是友非敌,此处说话不虑被人听去,自己正好探探她的口气。心念方动,正待开口。

忽然金萍低低的道:“范相公,小婢方才给你的乃是一包解药,此时快快服下了,再迟就没有时间了。”她双手轮替,拉着绳索、自然面对着前面,说话之时,也没有回过头来。

范子云看她先开口了,而且给自己的果然是一包解药,心中一喜,忙道:“谢谢姑娘,在下已经好了。”

“好了?”金萍忍不住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已经把解药服下了?”

“没有。”范子云一笑道:“在下已经把那杯毒茶逼出体外了。”

金萍惊奇的道:“你用内功把毒茶逼出体外了,这不大可能……”

范子云道:“在下说的是真话,方才在下只是把它运气逼住在胸臆之间,后来上山间,在下已从「中冲岤」逼出体外了。”

金萍欣然道:“范相公内功­精­湛,小婢钦佩得很。”

范子云乘机道:“如果在下料得不错,姑娘应该是友非敌了?”金萍只轻「嗯」了一声,没有作答。

范子云道:“姑娘隐身太­阴­教,为时大概很久了,不知是哪一门派的人,可以见告么?”

金萍别过头,低低的道:“范相公日后自知,何用多问?”她在说话之时,双手不觉得一停,这时要待拉动,哪知连拉了几下,藤兜竟然一动不动。这下,金萍不由得心里大急,口中轻「咦」一声道:“这绳索怎么会拉不动了呢?”

范子云道:“要不要在下来帮你拉?”

“不成。”金萍道:“力气用大了,会把绳子拉断,那就糟了。”她又拉了几下,藤兜依然停在中间,一动不动。

金萍已经急出一身香汗,发愁道:“不要是滑轮夹住了,这怎么办呢?谢大娘又不在这里,连叫都叫不应,除非她一直不见我们回出去,下来看到,才能把我们的藤兜拉回去。”

只听身后石崖上响起那黑衣老­妇­冰冷的声音说道:“老婆子就在崖上,连副教主也来了。”

金萍听得猛然一惊,但立即惊喜的叫道:“谢大娘,藤兜上的滑轮夹住了,你快拉我们回去。”

“不用忙。”那是邢夫人的声音道:“金萍,你还没有回答范相公问你的话,你是哪一派的人,我也想听听呢。”

范子云暗暗叫了声:“糟糕,方才自己二人说的话,都被她听去了。”

金萍吃惊的道:“夫人,小婢一直忠心耿耿,追随夫人,怎会是哪一派的人呢?”

邢夫人道:“是的,所以我也不相信咯,但事实俱在,却又使我不得不信了。”

金萍道:“夫人这是冤枉小婢了。”“我一点也不冤枉你。”邢夫人缓缓说道:“我亲耳听到的,你告诉范子云「凡事莫认真」,这总不假吧?”

范子云心中暗忖道:“原来金萍领自己到西院去的时候,她暗中一直跟在身后,这女人果然可怕得很。”金萍没有作声。

邢夫人接着道:“我要你在范子云茶里下「子午散」,也是故意试试你的,因为只有你知道解药放在哪里,解药每服三分,我一瓶解药,共有四钱二分,如今只剩下三钱九分,不是你瞒着我偷偷的取了三分,怎会少了三分的呢?”说到这里,不觉娇声一笑,又道:“金萍,我一向待你不薄,范子云你也是初次见面,不可能是你情郎,自然不可能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甘愿冒生命危险,窃取我的解药,那只有一个理由,除非你是他同党。”

金萍忽然挺了挺腰­干­,说道:“夫人说我窃取解药,我承认,但我和范相公素不相识,更不是他的同党。”

邢夫人「哦」了一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暗中帮助他呢?”

金萍道:“任何一个人,天生都能分得出善恶邪正,都是有正义感的,我觉得太­阴­教作的坏事太多了,我个人能力有限,无法加以阻止,但你要害范相公,要在他茶水中下毒,这一点,我还能尽我一分力量,所以我偷取了解药,把解药偷偷的塞给范相公,我认为我这样做,做得很对。”

“是做得很对。”邢夫人娇笑着道:“但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金萍道:“我既做了,就不怕后果如何了。”

“好。”邢夫人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背叛本教的人,就得就地正法,五刃分尸,不过你随我多年,我可以饶你不死。”

金萍道:“那要谢谢夫人宽宏大量。”

邢夫人道:“不过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也许有人在暗中支使你,你只要说出受什么人的支使,我可以原谅你一次。”

“没有人支使我。”金萍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我自己想到就做,夫人就是杀了我,也问不出来的。”

邢夫人缓缓的叫道:“范子云。”

范子云道:“夏伯母可是想问小侄么?”

“我不用问你。”邢夫人似在淡淡的笑下,说道:“你的来历,你的来意,我都清楚,还用得着问么?”

范子云道:“那么夏伯母的意思……”

邢夫人道:“我想要你办一件小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范子云道:“什么事?”

邢夫人道:“给我把金萍杀了。”

范­干­云怔了一怔道:“杀死金萍姑娘?”

“不错。”邢夫人道:“你如果想活下去,最好听夏伯母的话。”

范子云道:“看来你是有意安排,在这里要我杀死金萍姑娘的了。”

“不错。”邢夫人道:“她背叛我,是为了救你,所以我要假你的手杀她,好让她知道后悔。”

金萍大声道:“范相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后悔的,后悔的应该是你,连追随你多年的人,都会背弃你,那是为了什么,就是正义和邪恶,光明和黑暗,太­阴­教太­阴­险毒辣,太恶毒了……”

邢夫人怒喝一声道:“贱婢,该死。”一面沉声道:“范子云,时间不多,你快作决定才好。”

范子云朗笑一声道:“你以为范某会听你的么?”

邢夫人冷冷的道:“你非听不可。”说到这里,朝那黑衣老­妇­吩咐道:“谢婆子,你给我听着,从现在起,我从一数到十,范子云仍然不肯下手,你给我砍断他们藤兜的绳索,让他们坠落百丈悬崖,去作同命鬼吧。”

黑衣老­妇­答应道:“属下遵命。”

邢夫人叫道:“范子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说罢就「一」、「二」、「三」、「四」、「五」的数了起来。

金萍神­色­紧张,低低的道:“范相公,你快抱住我,再迟就来不及了。”她突然伸过手来,一把抓住了范子云的手。

“九……慢点。”邢夫人示意黑衣老­妇­慢点砍绳,一面叫道:“范子云,你爹还在我手里,只要我一挥手,谢婆子砍断绳索,你就永远见不到你爹了,难道这丫头比你爹还重要么?”这话自然使范子云内心感到无比的震撼。

范子云这一迟疑,金萍本来已抓住他手,缓缓放开,幽幽的道:“范相公,小婢一命,轻如鸿毛,你就杀了小婢,小婢也不会怨你的。”

邢夫人道:“范子云,你想通了么,快给我杀了她。”

范子云突然胸脯一挺,洪笑道:“我若杀了金萍姑娘,就是不齿于世人的不义之人,我爹是顶天立地的人,岂会有我不义之子?”金萍听到这里,娇躯一阵颤动,左手又迅速紧紧的握住了范子云的手,她身躯、握着的手,都在颤抖。

邢夫人厉声道:“你真是憨不畏死。”

范子云大声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你要我妄杀一人,做不义之事,范某办不到。”

邢夫人怒道:“你真该死。”她话声方出,只听「绷」的一声,藤兜突然一沉,往下疾落,这自然是黑衣老­妇­一下砍断了绳索。

邢夫人急怒的叱道:“谢婆子,你怎么真的砍断了?”

黑衣老­妇­道:“这姓范的小子又臭又硬,他决不会投降的,这种人留着也没用。”

邢夫人对着百丈悬崖疾落的藤兜,口中轻轻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说道:“这是教主特别交代的,无论如何,要争取范子云的,现在这计划给你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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