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光影更迭。
一转眼,晓唯已经在休与山待了三个月。
在怀清上仙填鸭式的教育下,晓唯满脑子都是易经星象,背是背下来了,但做到融会贯通就还差得远;
相比较下,轩辕神将的“雷劈”式教育反而卓见成效。吃了陈墨凡给的药丸,晓唯的体质渐长,轻功用起来已经有模有样,和轩辕少泽也能过个两三招,基本上挥得动神将大人的剑了。当然,这和玄束这位尽职尽责的“陪练”脱不开关系。
无论是跑步、练剑、还是那传说中的轻功,玄束都寸步不离耐心十足。连轩辕神将大人都无可挑剔,陈墨凡偶尔来旁观,直夸玄束可以晋级年度最称职陪练奖。
而傅姝雯从一开始的动不动就想抓狂,到现在晓唯的任何状况都能处之泰然,她自我感觉教授晓唯最大的收获,就是自身涵养大幅度提高。还有一点让她惊异的就是,晓唯似乎在音律方面天赋极高,古筝瑶琴一学就会,洞箫竹笛稍点就通,这让傅姝雯找回了一点为人师者的自豪。
紫玥、琉璃、淇玉和奕斐已经发展成晓唯房间用餐时的常驻人口,几乎一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
晓唯觉得棫琪石的颜色是休与山神奇的事物之一。每个人用棫琪石联系感应的颜色都不同,像怀清上仙是青色,她自己是白色,玄束是黑色,轩辕神将是金色,傅姝雯是蓝色,紫玥是紫色,琉璃是透明色,淇玉是浅黄,奕斐是淡绿…
不过,最让她意外的就是陈墨凡居然是彩色!当时陈墨凡第一次用棫琪石呼唤她的时候,晓唯还以为她的棫琪石接触不良出毛病了。
这日,晓唯正在傅姝雯的清净居里翻着书辨认草药,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戴的棫琪石微微发热。拿出来一看,青色,是怀清上仙找她,于是晓唯便向傅姝雯告辞,跑去观星台找怀清上仙。
“怀清上仙,你找我啊?”晓唯像平常一样推开门,才发现不止怀清上仙一个人,还有两个一看就是上仙气质的人站在一旁。
“晓唯,来,我给你介绍,”怀清指着浅蓝色衣衫的男子,笑着说:“这位是缘芷上仙,我们休与山绝大部分的仙丹都是他提供的,包括上次你去宋朝时我给你的那三粒。”
“真的吗?”晓唯无比开心。那么神奇的仙丹,她居然见到制作者本人了,“缘芷上仙,谢谢你,那药真的很好用,多亏了它们我才能顺利脱险的。”
“晓唯姑娘,不用客气,仙家之间相互帮助是自然之事。”缘芷上仙笑得亲切,让人不自觉的产生好感。
“原来是你用了那绝世武功之药啊,我听说你吃了之后竟然只能和一个凡间之人堪堪打成平手,真是浪费了缘芷的心血。”另一个绯衣男子一脸不屑地看着晓唯。
这人谁啊?怎么话说的这么让人郁闷!晓唯看在怀清上仙的面子上,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顶回去。
“这位是司雨之神江疑,”怀清在一旁介绍,他也有些不解,虽然雨神江疑脾气比较急躁在天界是出了名的,可也不曾对初见面之人恶言相向啊?
“哦,你好。”晓唯僵硬地跟他打招呼。
江疑只是哼了一声,不理她。
怀清开口说:“晓唯,你在休与山也待了一段日子,基本的东西也已学了些皮毛,是时侯你自己单独使用熏池水镜了。”
“真的吗?”晓唯听了一阵兴奋,这就是说,她又可以去什么地方见识见识了。
“是的,”怀清上仙衣袖一挥,整个观星台笼罩在青光之中,片刻后青光散去,晓唯发现出了几人脚下外,其他地方皆是星光,仿佛置身宇宙。
“你看到那颗东方明灭不已的星了吗?”怀清问晓唯。
“看到了,那好像是青龙七宿中亢金之龙吧…”晓唯回忆着。
“没错,”怀清似乎很满意晓唯还记得,“亢金龙为东方青龙颈星之精,性属温和,本应常盛而吉,但上古时空的一次扰乱,如石子落入潭水,激起层层涟漪,这段命运出现了偏差。”
缘芷上仙接着说:“青龙亢金时空的东瑞国本应于此地此时成为盛世王朝,四邻来朝,天下昌平。可是此异变造成东瑞国三公主缺了命魂三魄,无灵无气无中枢…”
“等等,”晓唯打断缘芷,“缺了命魂三魄,无灵无气无中枢是什么意思?”
“笨,就是说这东瑞国三公主天生思维单纯,容易被人操控摆布,记性不好,还注定早亡。”红衣的雨神江疑鄙视地看着晓唯说。
“这….这公主还真可怜…”晓唯听了不禁感慨。
怀清笑着说:“东瑞国君挚爱的皇后在诞下三公主时难产而亡,因此东瑞帝对这三公主疼爱至,颁下圣旨招东瑞国丞相之子为驸马,奈何这位丞相之子天纵英才文韬武略,对这桩婚事极度不满……”
“哦,我明白了,所以这丞相一家就生了异心,造成东瑞国根基不稳,成不了盛世了。”晓唯了然地说。
“不错,”怀清点点头。
“那要我做什么?做红娘改改这位公主的性格,然后撮合他们吗?”晓唯猜测着。
“三公主缺了命魄,注定早亡,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三公主死了,这桩婚事不就自动解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晓唯不解地问。
“你以为那么简单啊?”江疑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丞相之子不满婚事人尽皆知,此时三公主突然死亡,那极度疼爱女儿的皇帝陛下会怎么想?君臣猜疑,社稷危亦。”
“这样啊,皇室还真是复杂…”晓唯感叹。
“所以你此行,就是要在这位公主死后取而代之,尽量扶正这则命运。”怀清上仙总结道。
“取而代之?!”晓唯吃惊不已,“你让我替她嫁给那丞相之子?!还有,我们长得又不一样,怎么可能取而代之?”
“晓唯你冷静,”怀清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即是一则已经脱轨的命运,又有谁知道它会走向何方?所以你大可以解除婚约,使那丞相一家感念君恩,更加报效朝廷。”
“嗯,这还好,”晓唯听了放下了一半心,“那我们的长相呢?”
“缺少命魄三魂的另一个特点就是易生意外,”缘芷解释道,“三公主在十岁时意外被热水烫伤毁了声音和容貌。”
“不是吧…都倒霉成那样了还被毁容,这太惨了点了?”晓唯无限同情。
“你先不必急着同情,命运皆是环环相扣,有果就必有因。行善必有所偿,作恶必有所报,今生无缘来世必有所偿。到底这之中发生了什么事,具体的我等也只能猜测,不过,相信等你到了东瑞皇宫即能知道个中缘由了。”怀清上仙叮嘱她。
“这也是我和江疑此行的目的,”缘芷笑着说,“你的修为尚浅,为了助你完成使命,有一种特殊的法术,要传授给你。”
江疑走近晓唯拉起她的左手,悬空画符,一束明光一闪进入晓唯左手手心。
“这是什么?”
“人的记忆在三魂七魄彻底消散前都是存在的,只要是身死十二个时辰之内,此符都可以助你得到亡者一生的记忆。”江疑冷冷地说。
“亡者一生的记忆…”听起来怎么如此让人悲伤。
“天罡亢龙,难尤七星,周游八方,紫气避凶,尽扫不祥,下授符印,谨拜表以。”江疑突然又念了一段咒语,“此咒可以护身,驱邪避凶,你记牢了。”
缘芷上仙拿出一瓶仙丹给晓唯,“既然你提到了药,绝世武功和口吐真言之药已经没有了,但是能解百毒的还有这最后一粒,你收下吧。”
“可以吗?呵呵,缘芷上仙谢谢你。”
“除此之外,所应`游龙惊鸿`之人也会对你有所帮助。”怀清Сhā言说道。
“游龙惊鸿…”晓唯在心里默默记牢。
“今日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你回去休息一下,明日回转你所在的人间处理些事务,等到了你该启程的时辰我会用棫琪石通知你。”怀清上仙说完挥挥手,示意晓唯可以回去了。
等她离开后,观星台又恢复了原状,缘芷和江疑向怀清告辞离去。
路上,缘芷突然问:“那段咒语是青龙亢金时空专属的符咒吧?”
“嗯…”江疑回答。
“好像只有天帝大人那里才有记录吧?”
“嗯...”
“你专程去天帝大人那里求来给她的?”
“……..”
“呵呵,看来你还是关心她的。”缘芷笑了。
江疑叹了口气,“那是她啊,我怎么能不管不问……”
缘芷不再说话,两人身影渐远,消失在休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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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自己的蚊帐和墙上的明星海报,晓唯知道自己回来人间了,她暂时还没习惯使用熏池水镜,身体有些僵硬,深吸一口气,晓唯从床上坐起来,室友们还在睡觉,她只能轻轻地活动下手脚。
第二日清晨,好久没在学校上课的晓唯兴奋不已,也很想念好久不见的死党。
“伊扬,我好想你啊……”课堂上,晓唯抱住她的好友伊扬呼天抢地。
“你还没睡醒吧,我们昨天才见过好不好?”伊扬郁闷地拍开她的手。
“咳,那边的同学,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讲台上,马克思主义哲学课的年轻讲师指着晓唯说。
“嗯,老师对不起,不好意思,”晓唯急忙道歉。
“你叫什么名字?”
“……沐晓唯。”晓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地报上自己的名字。
“看来这位同学课上的很轻松嘛,这么说来,昨天我讲的内容你应该也都记住了吧,说一遍我听听。”年轻讲师一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
“呃……”晓唯顿时傻眼了,对别人来说是昨天,对她来说那可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她怎么会记得?!
在晓唯干站着,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答出来后,她仿佛看到眼镜讲师在名册上她的名字旁边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呜呜,这门课我挂定了!”下课后晓唯干嚎着。
“行了,谁让你那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伊扬拍拍她的脑袋,说:“别哭了,赶快跟上眼镜老师,发挥你百折不挠的缠人精神,高分不说,最起码让他给你过了这门课啊。”
晓唯点点头,天啊,你……正要飚几句三字经,突然就条件反射的想起轩辕神将的雷劈。
哎,算了,晓唯任命地追着眼镜老师去了。
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晓唯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在休与山的经历好像回到现代人间后一点用处都没有…哦,不对,只有一次,是她在中国古典文化名著课上睡着,被那高龄不知道多少的老教授喊起来背书,结果她迷迷糊糊地张口就把怀清上仙逼着她背下来的“论语”“道德经”顺着往下背,还没背到“易经”呢,那老教授就热泪盈眶得很很拍她的肩膀,说什么这才是好孩子祖国的栋梁所有人学习的榜样中国文化传承的希望等等等等,当堂宣布自己以后的课都不用来上,他保证自己过了这门课。
于是,晓唯把不用上课的时间都用来缠眼镜老师,终于缠得他忍无可忍让她过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课。
这晚,晓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准备睡个好觉。
夜半时分,窗外月上中天。寝室里一片宁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朦胧间,晓唯感到脖子上的棫琪石微微发热,在月光下拿出一看,变成了青色,她知道该是回休与山的时候了。
一阵风吹过,晓唯消失在一团淡淡的白光中……
18
番外之北宋纪年(上) ...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今天发一篇暗香疏影部分的特别篇,算是刘雅和李元昊的后续故事吧~O(∩_∩)O~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踪迹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
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宋】苏轼《水龙吟》
北宋仁宗年间,李元昊称帝,立其妻野利氏为妻、其子宁明为皇太子,并与辽国联姻,迎娶兴平公主为妃。
兴平公主去世后,夏辽联盟出现间隙,李元昊亲帅大军同宋、辽之间进行了一系列战争,他重用宋人张元为幕僚,于好水川一役重创宋军,大将任福及数十名战将阵亡,兵士战死过万,宋廷震动。李元昊对待宋、辽二国视之强弱而权衡异同,使当时局势复杂化,出现了辽、宋、夏三国角逐之势……
刘雅从混混沉沉中醒来,发觉自己身处一片翠竹青林之间,偶有鸟儿轻鸣,一派空灵静谧。
“我这是身在何处…”刘雅看看身上的战甲,一片一片殷红,这些不知是自己还是其他将士的鲜血,让他记得自己本应是在战场之上的…
宋军在好水川失利于西夏军后,李元昊乘胜追击,刘雅因曾与李元昊在杭州有一面之缘,所以应邀以幕僚身份入军,助宋军一臂之力。
战场上,刘雅得见对方阵营中坐镇的所谓“李元昊”并非自己当年所见之人后,立刻明白此役不过是圈套险境,然而为时已晚,西夏大军逼临,混乱中刘雅自己亦身中冷箭…
“…是了,我中箭了…”刘雅抬手想按住自己本应中箭的心口,但却一阵在冷寒气息中,手心穿过了自己已经透明的胸膛。
意识有瞬间停止,刘雅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原来,我已身死了…”
茫然地顺着风在林间行走,刘雅的思绪一点一点思念着人世…
已过而立之年的他,家中有发妻爱子、挚友亲朋,回忆自己的人生,刘雅觉得即使就此死于沙场之上,似乎,也已别无他求了,意识有些淡薄,刘雅的身影不知不觉间愈加透明。
漫无目的四顾,刘雅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涓涓细流安静流淌,仿如亘古天际般致远,下意识得,便沿着那溪流的方向走去,这一去,便宛如走过黄泉忘川。
“哗啦啦”的净水汩汩而流,刘雅看着那波纹清澈的水面,突然忆起一个人,一个与他算是相识在水中的女子:
“姑娘你可安好?在下刘雅,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在下好派人送你回去…”
“我…小女子姓沐,名晓唯。今日不慎落水,多谢公子相救…”
......
大段大段年少时的记忆涌了出来,刘雅不禁失笑,没想到已经是十年前的往事,他竟还记得…
意识渐趋明朗,溪水离刘雅越来越远。
“叮呤…叮呤…”清脆的铜铃声响起,刘雅转过身,向着背离溪水的方向走去。
树林间的气息渐渐柔和,空气中似乎都痴缠着花草的芬芳。
“叮呤…叮呤…”
铜铃声清晰起来,刘雅不禁加快了脚步,就在淡淡阳光的疏影中,他看到了那于青青竹叶间翩然翻飞的白衣女子。
顷刻间,刘雅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杭州西湖畔,夏日清凉的水风略过湖面,那眼中神采飞扬着灵动与肆意,却又偏要扮作温婉依人的娉婷女子…
“…沐晓唯,真的是你吗?”刘雅走进竹林间,眼中是说不出的心意。
白衣女子停下动作,静立在竹叶一端,眉端微有些疑惑,然后认出了这许久不见的故人,“刘、刘雅?!你怎么会出现在知返林中?”从枝头跃下,晓唯跑到刘雅面前,伸手去拉他,手心却从空气中穿过,“你这是…”
“没想到死后前来迎我之人,竟然是你,”刘雅望着晓唯,眼中有些晶莹,但嘴边仍是轻轻含笑,“十年了,你仍是如此年轻,我却已经老了…”
晓唯打量着刘雅那斑驳战甲和被血污了的衣衫,有些不敢相信,那在北宋的日子她还记忆犹新,即使身上破衣烂衫也掩盖不了刘雅翩翩的公子气度,这位她通过熏池水镜交的第一个朋友,怎能就这样死了…
“晓唯,你究竟是天界仙子渡我升天,还是幽冥使者遣我往地府?”
晓唯不说话,手腕间的铜铃随着知返林的风“叮呤”摇晃。
“晓唯?”
“刘雅,你在遇到我之前,可还见过其他人?”
刘雅摇摇头,将之前种种,包括战场上之事毫无隐瞒地全部告诉了晓唯。
“…这么说,你在我之前什么人都没有遇到,而且还能够脱离忘川之溪对亡灵的引惑,”晓唯又轻晃了下手腕系着的铃铛,心中有了主意,“刘雅,我们走…”
刘雅眉目微皱,“去往何处?”
“宋朝,”晓唯笑得轻松,“我要趁着冥界使者未发现之前,送你还阳。”
“你…可以做到?”刘雅面上有些狐疑,这几乎是起死回生的大事,为何从晓唯口中听起来竟是如此的稀松平常?
“这知返林虽是迷失灵魂前往地府的必经之路,但休与山却是天、地、人三界交界之地,严格说来,阎王大人对你也还没有管辖权呢…更何况方才你靠着自身意念摆脱了忘川引惑,不也证明天意想要放你一马啊…”晓唯笑着解下手腕铃铛,清脆灵音中,刘雅的身影由薄转实。
“…这是?”
“净魂之铃,”晓唯将铃铛系在刘雅手腕,拉着他边走边解释,“今日我本是来练习轻功的,冥界使者大人`好心`赠我此铃,说是因为知返林太大,我若是走丢了好凭借此物把我找回去…”晓唯撇撇嘴,她就知道陈墨凡没那么好心,本来她至阳灵力,寻常阴灵之身怎么能靠近她?定是这净魂之铃抑制转化了她自身灵力,这才引来了刘雅,陈墨凡怕是想趁今日玄束不在,骗得她招来知返林众多幽魂,好看自己被追得无比凄惨囧然的好戏!
“…总之,冥界使者大人这次欠我一回,只要你顺利回返肉身之中,地府有什么牵连就交给使者大人摆平好了!”晓唯拉着刘雅运起轻功在知返林快步穿梭,向着熏池水镜跑去。
林间清凉芬芳的风吹拂过刘雅的面庞,晓唯手心的温度透过臂弯传来,一点一点扩散了全身,浸暖了他冰冷的灵魂。
穿过一片花海后,又入竹林。
一池清泉出现在刘雅眼前,无数半透明的光环盈盈散散,轻灵逼人。
晓唯脚下不停地拉着刘雅走进其中,“我还从来没有试过自己带人通过水镜,所以你一定要抓好我…”说完,晓唯靠近刘雅紧紧搂住他。
“即使我乃魂魄,男女大方亦不可偏废,你…”刘雅面容有些微赧,轻轻地似要推开晓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么多干嘛?!”晓唯抬起头瞪了刘雅一眼,她差点都忘了这位刘府公子是极端因循旧礼、保守非常的宋朝男人,“你现在专心意念着你来时的地方,我们这就动身了。”
棫琪石微微发烫,似有若无的泡泡包裹住两人,一阵清风吹过,晓唯和刘雅消失在了熏池水镜之中。
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树木的清香扑鼻而来,晓唯在睁开眼睛的瞬间只觉一阵反胃,差点没吐出来,不自觉得别过头去。
本应是风景秀丽怡人的半山草原尸横遍野,宋军士卒死状凄惨,山间流下的溪水都被染成了殷红一片…
刘雅轻拍晓唯的背肩,长叹一声,“两军交战,最可怜便是这万骨枯啊…”
人的嗅觉果然是五官中最弱的,几分钟后,晓唯便被着死亡的气息熏染的麻木,闻不出任何其它味道,看着刘雅问道:“可有看到你的肉身?”
“不曾,”刘雅笃定地摇头,或许是那铜铃的关系,他此刻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阵亡战士们的亡魂沉重而悲伤,因着晓唯周身的暖阳之气无法靠近,只能远远地凝视他们,“我们向着山下去寻吧,那是西夏军追袭我宋军的方向,或许是孙副将带了我的尸身一起撤离。”
拉着晓唯快步往山下走去,刘雅此刻只想逃离此地,逃离那些亡魂们冰冷而哀伤的眼神。
“刘雅,你还好吧?”二人在山脚下的凉亭中稍事休息,晓唯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事,”似是不愿在晓唯面前显示自己脆弱一面,刘雅强颜坚强,岔开话题,“对了,方才一直没有机会问起,你这些年过得如何?”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休与山虽不及天仙之界,却也所差无几。你我杭州城外一别,对我来说仅仅只是过了三两月而已…”
“是吗,”刘雅有些寂寥一笑,“人间年华一瞬,终是不及天道恒久。”
“历史如宿命般莫测,今日尸殍满地并不是你的错…”晓唯明白刘雅此刻因这无数兵士的身死而有些悲观质疑生命,于是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心轻声安慰,“当前之计唯有尽快找回你的肉身,其他的以后再想…”晓唯说着拉着刘雅继续往西夏军的方向寻去。
望着晓唯真挚而坚定的侧脸,刘雅那早已被自己深埋心底十年的情意,隐隐竟有些破土而出的执着。苦笑着摇摇头,刘雅明白,他现在年过而立、有妻有子,与面前女子的距离,又何止天上人间般遥远…
傍晚时分,晓唯和刘雅终于在绵延的草原上找到了西夏安营扎寨之所。
刘雅拉着晓唯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晓唯,对方是剽悍野蛮的西夏士兵,你身为女子实是不宜暴露其中,不如…”他虽然知道晓唯不是一般凡人,记忆中似乎还拥有过人武艺,但本能的,仍有着身为男子理应保护女子的想法。
“不用担心,”晓唯笑着挥挥手,“比起深入敌营,我有更好的办法…冰冥!”随着晓唯话音方落,十二只小雪球从她袖中飞了出来。
“晓唯,可是要用到我们了?”冰冥兴奋地问道。
“你们去前方西夏军营中寻找刘雅肉身的具体位置,然后尽快回来告诉我。”
冰冥虫听完,开心地领命而去。
“此物是?”
“我的朋友冰冥虫,寻常人是看不到它们的。”晓唯解释道。
“什么人?!”一声断喝响起,一名凶神恶煞的西夏士兵手持长矛出现在草丛边。
不待刘雅反应,晓唯已率先一步抓起地面泥土猛地洒向西夏士兵的眼睛,趁他闭眼躲避之际绕到其身后,用力踹向他的后膝盖,待他跪倒在地,晓唯迅速出掌重击他背心大|茓,西夏士兵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呵呵,没想到给这姝雯学了那么久人体|茓位图还是有点用的…”晓唯正冲着刘雅得意而笑,却见他大喝一声“小心”,伸手就将自己拉过去,护在她身前。
“你怎么…”晓唯本要抱怨,定睛一看不禁自觉收声。
“尔等何人?”只见十几个手持兵器的西夏士兵出现在草丛边,领头之人对着两人大声质问。
晓唯汗颜,一对一或许她还有些胜算,可是眼前这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