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伤心,这对那二人来说,也是一种解脱。”熏池走到晓唯身边,安慰她。
“我明白…”晓唯微微仰头,阻止泪水落下。
“子泉,你还不收束魔力吗?”玄束冲着那被云簇拥着的人喊道。
“收束?”子泉深红眼眸冷冷一笑,“我为何要收束?即已释放出魔力,我便再无所惧。不过…”子泉勉强掩下那冲天的魔力,走到晓唯面前,并指轻点她身边的小何,一道金光流转而过,小何的周身也发起光来。
“这是…”
“我替你,送他回自己的肉身。”
金光逐渐将小何的圈起,晓唯伸手想去拉他,却只握住一片细碎的光芒。
对着晓唯挥挥手,小何被金光拉着离去,划破了天际的乌云。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如今,也是该走的时候了…”子泉轻笑着说。
“你要去哪里?”晓唯已隐隐猜到,但仍是忍不住询问。
“魔界。”子泉如此轻松地说出,几乎让人以为所谓“魔界”,不过是路口一间新开的酒吧而已。
安静地望着晓唯,子泉深红眼眸映着天幕的苍凉。
本以为无缘再见之人,千年后竟又一次重逢。
晓唯的笑容依旧鲜活而清明,只可惜自己却早已没有资格抓住她的手不放、任性地要她永远留在身边…
在体内越积越多的魔性驱使下,子泉已无法控制自己嗜血的冲动,之前伤了晓唯的弟弟,累得她也命悬一线;下一次,他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连晓唯也不放过…
子泉几乎不敢想象,假若有一天他从失控中清醒,发现身边躺着晓唯流尽鲜血的尸体时,自己会不会崩溃…
现在,他的面前只有一条路可走。
轻轻圈住晓唯,子泉将头埋入她的发丝中,嗅着他眷恋的气息,“千年前你离开我一次,千年后换我离开你,很公平…”
“没有其它办法了吗?”晓唯转头看向熏池,问道:“连熏池大人你都无法压制子泉的魔性吗?”
“避得了一时,却避不过一世…”熏池惋惜地摇摇头,他真得不想也不愿看到如此的结局。即使千万年过去,面前之人的灵魂,仍是那安静斯文,深爱着暝曦的朝露之神穆简啊…
子泉抱着晓唯的手臂不忍松开,若是时间能就此停住,他不用做出离开的决定该有多好。
然而,一阵嗜血的悸动自心底升起,子泉几乎能听到晓唯肌肤下血脉流动的声音。
“唔!”子泉猛地向后跃起,落在一丈开外,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流,和天际盘旋的乌云呼应着,螺旋状的风似乎要将这空气撕裂。无数黑影伴着呼啸的风四处窜开,有几个竟冲着晓唯直直袭来。
玄束承影剑急急而出,斩断了那黑色的魔影。
“不好,他的魔力召唤来了魔界边缘徘徊的魔物!”熏池手掐符咒,张起结界,将整座天台封闭起来,防止魔物流窜伤及无辜。
晓唯将竹杖落在了休与山,寻常匕首又对魔物无用,只能仗着一点风族法术勉强自保。
玄束护在晓唯左右,承影剑不敢发挥最大力量,仅仅保得两人半径三米内寸魔莫近。
子泉处在那骚动的空气中央,似乎在竭力抑制魔力。
突然,天幕下惊雷阵阵,一道闪着电光火花的罅隙出现在天台之上,空气都随之扭曲起来。
晓唯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她袭来,仿佛南北极相吸的磁力。
“时空裂痕!”玄束马上认出这是什么,手握承影剑狠狠Сhā入地面,另一手将晓唯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身体尽可能多的为她挡去那袭来的风暴。
熏池跃至晓唯和玄束面前,双手激荡起十分神力,堪堪抵挡住这时空裂痕撕裂空间扭曲时光的强大力量。
子泉也意识到这突然出现的空间猎手是被自己的魔力吸引而来,深红眼眸再不犹豫,“弥舍!”
雪狼应声而至,同样血红的眼睛望出誓死追随的忠诚。
“我们该走了…”
子泉嘴角挂着轻笑,邪魅的神情扬起,再不压抑自身的魔力,闪电火花和时空裂痕交错缠绕,宛如暗夜中最绚丽的焰火。
“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子泉伴着魔力激起的风卷入裂痕之中,在挤压的空气将他淹没前,最后望了一眼晓唯,“我实是非常想念……
“子泉!!!”晓唯的声音被流动的空气吞噬掉,时空裂痕渐渐消弱,顷刻间,天台上的气息上转为平和。
天空乌云散去,露出苍茫的天际。
稀稀疏疏的霰雪飘落,今冬第一场雪降临人世。
晓唯抬手接住一片雪花,任它在手心慢慢融化。
悠言,绛月,子泉,鲜明的容颜还清晰地印在晓唯脑海,然而,不过短短一日时间,就这样消失在了流动的风中…
是解脱吗?可为何心中仍是无法抑制的难过…晓唯抬头望着天际,不让泪水决堤。
被留下的人,注定是要伤痛的吗?
现在,连你也想离开了吗?望着身边的玄束,晓唯问不出口。
细雪纷飞,洒了漫天萧索风尘,落下一地离愁别绪。
被留下的人,是否更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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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缘堂中,暖暖的茶香飘荡在空气中。
“你说什么?!”陈墨凡吃惊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晓唯的手抖来抖去,“你要去魔界?!”
“晓唯,你可知道魔界是什么地方?”缘芷皱着眉问,他们已经从熏池神那里听到了当日的经过,虽然他也十分心痛子泉坠入魔界,但晓唯这个想法着实让人无法赞同。
略略思考了一下,晓唯发现自己还真不知道魔界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只是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那里应该是个十分危险,盘桓着众多魔物之地,“这…不管它是什么地方,反正我去定了。”她答应了悠言,即使子泉坠入魔道也不放弃,她定要救回子泉的灵魂。
“你、你、你真是…”陈墨凡点着手“你”了半天,“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别人拼了命都不要沦落魔界,你却偏偏要自己踏进去?!真是的!玄束呢?玄束在哪?一定要有人打消你这疯狂的念头!”
熏池坐在缘芷腿上吃着一盘巧克力蛋糕,听了陈墨凡的话,看了晓唯一眼,说道:“那日之后,玄束就已经自己先回休与山了。”
陈墨凡听了一愣,玄束丢下晓唯自己先走?莫非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缘芷有些担心地看着晓唯,“你……”
晓唯轻轻一笑,摇摇头,“玄束有他自己的生活,又不一定非要和我一起…”
陈墨凡心中暗道,玄束的生活根本就是从遇到晓唯之后才开始的,在这之前,玄束冷漠得像块万年玄铁,休与山所有人加起来一年都跟他说不上几句话。
“也是,不要管他了,”熏池吃完了那盘巧克力蛋糕,抿抿嘴角的碎屑,“晓唯,你要真想去魔界,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下个满月之时,回休与山我告诉你。”
接下来的日子,晓唯又恢复到了一个人的生活,一日三餐都混在缘芷上仙那里解决。
没来由得,晓唯开始有些不想回家。
那小小屋檐下,莫名的冷清和失落终日蔓延。早上没有人叫她起床吃饭,晚上没有人陪她散步聊天,原本十分舒适随意的单身生活突然间让晓唯寂寞非常。
只有伤心的人才会寂寞,莫非,她也是伤了心吗……
郁郁寡欢的心情极度容易诱发疾病,伊扬实在看不惯晓唯端着一张写着“我很寂寞”的脸日渐消瘦,硬是把她拉出门逛街。
“你说,我们今天还会不会有艳遇啊?”伊扬笑着说:“就像上次那样,在路上遇到突然出现的帅哥紧追不舍。”
“怎么会呢,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晓唯知道伊扬指得是子泉,那个曾经眼眸清澈,现在却不知在魔界什么地方,映着血色的男子。
“不在这里?出国了吗?”伊扬摇摇头,“真是可惜…”
两人在熙熙攘攘地街道上走着,人群中不时传来欢乐的笑语。
“等一等!”
突然一个声音自远而近传来,晓唯不及思考,就被人拉住了手臂。转头看向那个拉着自己,跑得有些喘气的男孩,阳光的倒影晃得晓唯有些晕眩,恢复人类身体的小何,笑容带出满溢的生机。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小何轻喘着气问道。
原来,你已忘记我了,看着小何,不,现在应该称纪落,晓唯微笑摇头,“你认错人了,我们以前从未见过。”
纪落听到晓唯的回答,一脸疑惑。他本来在便利店前等人,看到这女孩自面前经过的瞬间,一股似曾相识的强烈感觉从灵魂深处涌出,在理智思考之前,就已经跑着追了过去,拉住了这人群中的女孩,“你确定我们没有见过?”
“嗯,我确定。”
“纪落,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沐旻透从人流中挤了过来,跑到纪落身边,“咦?晓唯!你怎么也在?!”突然间看到晓唯,沐旻透掩不住的喜悦。
“你们认识?”纪落问沐旻透。
“是啊,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这是沐晓唯,我姐姐,”然后一手搭在纪落肩膀上,沐旻透笑得开心,“晓唯,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纪落。”
“原来是旻透的姐姐,”纪落灿然微笑,向晓唯伸出手,“你好。”
“你好。”晓唯握住纪落的手,这还是她第一次触碰到真实的小何,他和木头阳光下的笑容幸福得让人忍不住扬起嘴角。
听着沐旻透唠叨着他要如何如何跟老爸抗争到底,绝不和纪落分开,恍然间,晓唯的心也坚定起来,她定要救赎那深陷魔界之人的灵魂,希望这样幸福的笑容,也能再次出现在那清澈隽美的容颜上。
午后三点钟的阳光如此温暖,眼前的笑容渐渐和另一张轻言浅笑的面容一起,在晓唯面前重叠…
玄束,你想得我都明白。
靠得太近,往往容易让人迷失其间,所以你退开一步,想要看看清楚…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退开后,你还会不会回来;若你回来,我又是否能为你敞开真心…
这一世相遇,终其所终,会不会只是一场行色匆匆?会不会只是另一个,时间的谎言…
95
番外之相遇,在千年之后 ...
作者有话要说:~O(∩_∩)O~今天给亲们奉上一篇番外~~
美丽的梦和美丽的诗一样
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常常在最没能料到的时刻里出现
我喜欢那样的梦
在梦里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一切都可以慢慢解释
心里甚至还能感觉到所有被浪费的时光
竟然都能重回时的狂喜和感激
胸怀中满溢着幸福
只因为你就在我眼前
对我微笑一如当年
我真喜欢那样的梦
明明知道你已为我跋涉千里
却又觉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好像你我才初初相遇
——【现代】席慕容《初相遇》
现代。
许多年前,城市的夜华灯初上。
路旁街灯下,两个帅气男生专注地谈论什么,丝毫没有在意他们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是多么的引人瞩目。
“玄束,你到底追踪到那女鬼的行踪没啊?”
“稍安勿躁。”玄束淡淡地看了旁边的陈墨凡一眼,说到底,会被此等女鬼纠缠上,还不是他自己行为不端、生活不检造成的。
陈墨凡看着玄束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越发焦躁。
“好了,此地已探察完毕,没有女鬼的气息,”玄束在空气中并指轻绕,一束若有似无的金丝被收回他的手腕,“明日再清点完最后一处街巷,若仍是如此,就证明那女鬼已经成功被封印回地府了。”
“…….太好了…”陈墨凡明显得送了口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下次他再在酒吧中向人搭讪,一定会先看清对方是人是鬼。
“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墨凡你今后还是收敛些为好,即使你乃冥界使者,也始终是休与山之人,莫要连累休与山清誉蒙尘。”玄束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陈墨凡听了玄束的话气得直想冒火,可又想到仍要指望他驱走那纠缠不清的女鬼,陈墨凡不得不连连深呼吸,告诫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次日,天际浮云暗沉,昭示着雨季来临。
依约而至的蒙蒙细雨,为城市初夏带来了丝丝清凉。
玄束于约好的地点等待陈墨凡,在超过约定时间一个小时后,他知道陈墨凡今日是不打算出现了。
无所谓地看看天色,玄束拍开身边悬浮的透明灵体,走入了细雨中。
他对这一切早已习惯了。
一旦离开休与山,自己的至阴体质每遇这种阴霾天气,便总比平时更容易聚集幽灵漂浮。
目的地的小巷是一条古旧的街道,斑驳的青石板、滴着雨滴的琉璃瓦布满青苔,连绵半日的细雨,将小巷冲刷的透着泥土和雨气的清香。
玄束一踏进巷口,便发现了此地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默念咒术牵出那似有似无的金丝,玄束缓步沿着石板边未有水渍的地方前进。
随着愈加深入街道,玄束发现他走了许久,竟未曾碰到一个行人,而那如蛛丝般复杂曲折的岔路口,根本不像这城市寻常街道的样子。
在一个拐角处,玄束身边的灵体们突然飘飘晃晃冲着他盘旋几圈表示留恋,接着纷纷向后离他而去。
玄束多少有些惊讶,那些总爱聚集在他左右的幽灵们很少如此自觉自愿离去的。
“啪啪…”一阵踩水声传来,玄束绕过街角,在豁然开朗的视线里,但见被雨水洗涤青翠的梧桐树叶越过墙头,斑驳的雨滴折射着光线,本是氤氲的天此刻竟有些微微放晴。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绑着两条齐肩发丝,红色书包和透明雨伞被扔在墙边,她正开心地踩踏着那方落仍净的积水,白色裙边已经沾湿了不少。
“你为何一人在此?”玄束走到小女孩身边问道。
“……”小女孩听了玄束的话,开始四周打量,似乎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你迷路了?”玄束又问道。
小女孩歪着头看看玄束,伸手拽他的衣角,“你是谁?”
玄束顺着小女孩的手劲蹲下来,和她平视,“你住在这附近吗?”
小女孩摇摇头,指着一条路的尽头开心地笑着说:“一只白色的鸟儿带我来的…”
玄束撑起小女孩身边的雨伞,帮她拎着书包,“莫要再玩了,我送你回家。”他现在明了,似乎是这古巷中有什么困住了两人。
轻轻提起湿漉漉的裙角,小女孩走到玄束身边拿过书包小心翼翼的自己背上,抬起头又一次问道:“你是谁?”
“我不知你是谁,你亦无需知我是谁,因为这世人总会忘记的…”玄束望望天,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他将伞略略倾斜遮住小女孩,“走吧,我带你出去。”
玄束带着小女孩在众多岔路的小巷中行走,小女孩似乎很开心雨伞被举起在玄束的高度,仰头看透明伞幕在细雨间撑起一片晴空,两旁绿叶也仿佛随着雨滴对她点头清笑,映着青石板旁的苔藓,低吟出一首古老的诗篇。
玄束的蚕丝金缕已经放到了最长,仍是未至尽头,他心中思量,看来无论这街巷中的到底什么,都非一般灵鬼可比。
雨珠仍然“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墙边的梧桐叶,在天边划出丝丝新绿。
“这条路我刚刚来过!”小女孩突然拉住玄束的手摇晃。
“吱呀”一声,本来是路的方向出现了一扇双环铜扣木门,一个年轻男子开门而出,礼貌微笑,“两位远到而来,不妨先来寒舍稍事休息可好?”
“你是何人?”玄束神色警惕,将小女孩挡在身后,手腕金丝微微闪着光。
“我并无恶意,只是今日有幸得遇休与山之人,自是要款待清茶一杯。”年轻男子微笑说完,侧身让出门口,对着玄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玄束察觉到此人并非幽灵鬼魂,而现下带着一个“包袱”的状况似乎也不容他武力突破此结界。
回身低头看了那小女孩一眼,只见她丝毫没有惧意,眨着灵动的可爱眼眸一脸好奇,满面都写着“我想进去看看、我想进去看看”的表情。
玄束不自觉地扯出一丝浅笑,蹲下将小女孩抱了起来,“那便打扰了…”即决定入此莫测之地,他唯有尽力护得这小女孩安全。
—————————————————————————————
走进院中,转过流水回廊,玄束被年轻男子引入一进散发着淡淡柔香的小园,两棵合抱的梓树下有一石桌,坐着一位美貌女子和一位白色长胡子的老人家。
“相公迟迟不回,竟是邀了客人前来啊…”那美貌女子似乎十分开心有人来做客,笑着起身相迎。
“哈哈,原来是休与山的人,”长胡子老人家捋着胡须,“一晃几十年未见,不知怀清上仙近来可好?”
“有劳相问,怀清他无事尚好,”玄束礼貌性地回答,“不知老人家是?”
“月老公公!你是月老公公对不对?”小女孩突然挣开玄束,跳下来跑到长胡子老人家面前,伸手拽他的胡子。
“哎呦呦!小姑娘轻点啊…”长胡子老人家被小女孩拽地呼痛。
“你为何知道他是月老?”玄束走过去把小女孩抱起来,退回到安全位置问道。
“外婆家的画像上有啊,”小女孩扒着玄束的肩膀,眼神仍觊觎着那又白又长的胡子,“外婆说那是月老公公,会送长长的红线给别人。”
“呵呵,小姑娘年纪轻轻,懂得到不少,”年轻男子笑着请玄束坐下,递给他一杯美貌女子刚刚泡好的清茶,“这位确是月老不错。我夫妻二人不日即将搬离此地,月老先生是特意来帮我们收拾妥当的…”
“你们为什么要搬家?”小女孩问道。
“因为这条旧街老巷过不了多久就要拆了,”美貌女子温柔细语,递了一杯茶给小女孩,“小姑娘,你尝尝,是否清甜解渴?”
玄束先一步接下那杯茶放到一旁,陌生人给的茶水,他向来是丝毫不沾。
“……”小女孩皱着脸盯着玄束,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开始晃他的脑袋,“…让我尝尝,我想尝尝……”
玄束被晃得眉头打结,看看一旁看热闹的美貌女子、年轻男子和月老,只得将那杯茶倒进自己杯子里一点轻尝一口,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后,才把那杯茶放进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如愿以偿地抱着茶杯,边喝边笑得开心。
“几位不妨有话直说,你等引我们来此究竟是何目的?”玄束向着那三人问道。
“实不相瞒,我夫妻二人无甚行囊,搬走也不过是人去屋空而已,唯一让我们放心不下的就是它们了…”年轻男子指着旁边流水中那两条游得欢快的锦鲤。
“小鱼儿!”小女孩见了锦鲤两眼放光,将茶杯随手扔在桌子上,扑到水边逗弄。
那条额前一块红斑的锦鲤似是以为小女孩要喂它食物,激动地浮到水面扑腾,另一条眼角有粒朱砂小斑的锦鲤也毫不示弱,紧随其后张着嘴巴呼出一圈圈水泡。
玄束快步走过去把小女孩从水边拎走,皱着眉问:“你等想我如何?”
“这两条锦鲤少说也有七八十年寿命了,”月老摸着胡子说道:“谁能忍心将此等灵物留在人间,沾染凡尘俗气啊…”
“…所以想请休与山收留它们。”年轻男子和美貌女子同时向着玄束施礼,神情恳切。
“休与山向来只渡有缘,我若擅自带它们回去,岂不坏了怀清的惯例传统?还请几位另寻高明。”玄束摇摇头,抱着小女孩起身就要告辞。
“……我要小鱼儿,我要小鱼儿…”小女孩撇着嘴嘟囔着,伸手又要晃玄束的脑袋。
“年轻人,今日我们相遇于此,难道还不算有缘吗?你便带了它们回去,怀清上仙一心慈悲,定不会弃之不顾的…”月老善目慈眉,微笑劝说着。
玄束躲开小女孩的“魔爪”,看着她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锲而不舍,眉宇微皱,无奈叹气,望着那满目期盼的夫妻二人,玄束终是点了点头。
“我夫妻在此谢过了!”年轻男子眉目带喜,用木盆装了鱼儿放在小女孩怀中,“休与山之人一诺千金,如此一来我们也能放心离去了…”年轻男子说着,握住自己妻子的手,浮云薄雾降临,一双鸳鸯自天而降,载着两人就要乘风而去。
“且慢!”玄束出声叫住他们,“敢问二位姓甚名谁,我也好对怀清上仙交待。”
“在下韩凭,这是爱妻何儿,”年轻男子微笑不已,“那成双锦鲤就有劳休与山照顾了…”话音毕,伴着透明的风,这秀美夫妻二人腾空而去,留下仙乐翩翩,似是回赠玄束的谢礼:
南山有鸟,北山张罗。
鸟自高飞,罗当奈何?
乌鹊双飞,不乐凤凰。
妾是庶民,不乐宋王…
“韩凭?”乐已尽,玄束打量着园中梓树,“那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合抱梓木相思树了…”
“没错,天帝感念其夫妻真情至爱,遂任命二人为梓木之守护灵,化生人间,所到之处皆生相思梓木,庇佑世人…”月老正说着,突然走近玄束身边,细细打量他。
“可有何不妥?”玄束侧身将小女孩遮在一旁问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月老手捋胡须大笑不已。
玄束皱着眉,不打算理睬月老,转身向外走去。
“年轻人,我以前见过你啊,那缘定三生的荷包你可还记得?”
“您怕是认错人了…”玄束不回头也不停步,他今日前从未见过月老,又哪来什么缘定三生的荷包?
“等等,”小女孩一手抱着木盆,透过玄束肩头向月老摇手,“月老公公,您还没有送我红线呢!”
望着玄束身影消失在园外,月老和煦地微笑自言,“小姑娘,我老人家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送了红线给你了…”
再次回到那古旧街巷中,细雨依然滴答下个不停。
玄束撑起小女孩的雨伞,缓步走在青石板上。
此时的街巷因那夫妻二人的离去而解开了结界,不见了纷繁的岔路,稀稀疏疏赶着回家的行人也时不时的与玄束擦肩而过。
随着细雨的渐渐停歇,玄束的视线越来越宽阔,马上就要走出这斑驳的小巷。
“告诉我你是谁?”小女孩突然用明亮的眼睛看着玄束,“我保证不会忘记你…”
微微细阳透过树叶折射着小女孩的眼眸,雨后初晴的天边挂上了一道七色彩虹。
轻轻一笑,玄束蹲□将小女孩放到地上,拿过她怀中抱着的木盆,“你年纪尚小不明白。等你长大了,若我们有缘再遇,那时,我们再相互认识不迟…”玄束说完,伸出手指放在小女孩眉心,轻轻念出一段咒语。
小女孩但觉一阵恍惚,朦朦胧胧地似是要入眠。
“去吧,你的家人来找你了。”
小女孩转头看去,果然在巷口看到了正在四处张望的父母,“爸爸,妈妈!”她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扑进自己父母怀中,溅起了一路水花。
“晓唯啊,你下了课不会家,又跑哪玩去了?”年轻的沐妈妈搂住自己女儿,擦去她额边沾湿的雨滴。
“我去……”年幼的晓唯张口就要回答妈妈的问题,可头脑却一阵迷糊,她刚才去了哪里来着?…回头望着旧街巷口,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那把透明雨伞静静地侧立在路旁。
“你看看,怎么这样就把伞扔了?”同样年轻的沐泽摸摸自家女儿的头,走过去捡起那把伞。
盯着透明的雨伞,年方六岁的晓唯歪着头苦苦思索,究竟是不是有人撑着伞,在细雨中,伴她走过那一路青石板的
番外之相遇,在千年之后 ...
古巷…
“等明年这片老城区拆迁完,新的市中央公园建起来,爸爸妈妈再带你来完好吗?”沐泽见女儿皱着眉头,还以为她仍想玩耍,不愿回家。
“是啊,女儿,妈妈记得那里有两棵合抱的梓树,又名相思树,下次带你去看好不好?”沐妈妈也哄劝道。
被父母三言两语哄得转移了注意力的小女孩,晃着脑袋,开始思索下一次去哪里玩。
天际此刻已完全放晴,彩虹被洗涤地清尘不染,带着七彩笑容凝望着人间相思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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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康王舍人韩凭,娶妻何氏,美,康王夺之。凭怨,王囚之,何氏密遣凭书,愿以死明志。俄而凭乃自尽,何氏亦借与王登高台之际,投台而亡。王怒,使人分埋二人,曰:尔夫妇相爱不已,若能使冢合,则吾弗阻也。
宿昔之间,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旬日而大盈抱,屈体相就,根交于下,枝错于上,又有鸳鸯恒栖树上,晨夕不去,交颈悲鸣,音声感人,宋人哀之,遂号其木曰相思树,相思之名,起于此也。
——【晋】干宝《搜神记》
(番外相遇在千年之后完)
96
特别篇之二 半夏手记(一) ...
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
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
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
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
总有一些什么会留下来的吧
留下来作一件不灭的印记
好让好让那些
不相识的人也能知道
我曾经怎样深深地爱过你
——【现代】席慕容《印记》
故事发生在晓唯刚从子泉那里离开,回到自己家的日子。
这时,一切都还没有走向离别...
一切都仿佛似曾相识的清淡午后,让所有快乐的都可以继续,所有悲伤的都可以重来。
—————————————————————————————
四月秀葽,五月鸣蜩。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赶在夏天的尾巴上,雨季优雅地拖着裙裾轻轻拂过地面,须臾间,便染了人间水色一线。
“这么大雨,不会是雨神大人又闹脾气了吧…”晓唯出门的时候忘了带伞,此刻只能把背包顶在头上遮雨抱怨着往家跑。她刚刚转过巷口,猝不及防得和另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对不…”晓唯抬头道歉,却见那人裹紧了黑色风衣,急匆匆、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雨中。
漫天细洒的雨丝中,玄束撑着伞从路对面走了来,随着晓唯的眼光看向路尽头,“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撞上了什么人…”
“嗯?”
“呵呵,没事,”晓唯笑着摇头,躲进玄束撑起的雨伞里,“你特意来接我的吗?”
“我从缘芷那里拿了月饼回来,”玄束浅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袋,“有你喜欢的豆沙味…”
“太好了,我们赶快回家吧!”晓唯食指大动地推着玄束往前走,缘芷上仙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致使她曾一度怀疑昆仑天界是不是开了厨艺培训班。
雨幕在两人身后谢场,街角树后那黑色风衣的人影似隐似现。
回到家后,晓唯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半干发丝随意散在肩头。
“你看什么呢?”拿了块月饼塞进嘴里,晓唯在沙发上玄束身边坐下,她身上萦绕着刚刚沐浴完的清香,暖暖的,让空气也显得漫不经心。
玄束不觉轻笑,向晓唯靠近了些,“新闻频道的晚间节目,讲的是现代传奇、社会上的神秘异事之类,挺有启发性的。”
“启发性?”晓唯盯着电视屏幕,只见里面正演着主持人采访一个男人,那男人说他半夜回家时遇到一位性感美丽的女士,说自己车抛锚请求搭便车,男人被美女迷得晕晕乎乎就让她上了车。
本以为这就是一场艳遇,男人随后就忘了。可谁知自此之后,这单身独住的男人总觉得自己家里好像有其他人的样子,在这秋日尚暖的天气里,他每夜都冷得要盖上厚被子才能入睡。随后,他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毫无原因的口舌麻木,烧痛肿胀,最后甚至不能发声,不得不回老家休养。
“你说这是真的吗?”晓唯忍不住问。
“你看呢?”玄束笑而反问。
晓唯几口把月饼吃完拍拍手,学着怀清上仙的架势掐指一算,“依本仙看,此人不是酗酒□欲求不满、搞坏了自己的身体,就是夜路走多了、遇鬼撞了邪。”
“呵呵,怀清说话哪会像你这样直白?”
“其实我觉得这根本就是心理作用而已,”晓唯歪着头,“然后就被媒体拿来炒作了…”
“心理作用吗…”玄束轻笑着摇摇头,不再言语。
风雨似乎越下越大,敲打着窗户“噼啪”作响。
“叮咚!叮咚…”门铃就在此刻突然响起。
晓唯站起身去开门,奇怪这个时间会是谁来找她?
打开一条门缝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子立在门前,闪电划过夜空的光芒照亮了他的面容。
“子泉?!”晓唯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随时欢迎我来做客吗…”子泉拨开遮住眼睛的发丝,身体突然软软地靠在晓唯肩膀,“我说我想你了,你信吗?”
伸手扶住突然向她靠过来的子泉,晓唯只觉一股酒气浓浓地向她袭来,“你喝醉了?”
“呵呵,一点点小应酬而已,”子泉下巴抵在晓唯肩头,双手环抱住她,“嗯,你闻起来好香啊…”
猛地一阵寒气刺来,子泉本能地松开晓唯向旁边一跃闪过。
“夜已深,不便留客,你请回吧。”玄束把晓唯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毫不客气地对子泉下逐客令。
“这里似乎不是你的地盘,要赶我走也得主人开口才算数…”子泉顺手带上门,旁若无人地脱下外衣走到客厅坐下。
“………”
看到玄束一副要咬人的神情,晓唯急忙先一步走过去拦在两人中间坐下。开玩笑!她家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要是这两人再就地打起来,那不就全毁了…
“子泉,到底出什么事了?”晓唯递给他一条毛巾。
“我跟别人吃完晚饭准备回家,谁知车子正好在你家楼下抛锚了,我又没有带伞,所以只能上来借宿一晚了。”子泉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解释。
“这里地方不大,容不下第三人。”玄束淡淡看着子泉,脸上神色写满“识相的就赶快自动消失”。
“无妨,总比我睡在车里面大些。”子泉轻描淡写地回答,从里到外散发着“我就在此留宿定了,你能耐我何”的气息。
窗外轰隆隆的雷声频响,屋内玄束、子泉眼神交汇处亦是电光火石。
看着这互不相让、针锋相对的两人,晓唯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唐朝的那段岁月,禁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玄束和子泉同时转头问道。
“…没有,”晓唯眉眼笑得微弯,“只是突然有些怀念罢了…”
恍然间,时光似乎倒流起来,绵长的年华,越过了千年风尘。
那时,他是身携名剑的淡漠护法,他是假扮落魄的傲气国师,而她则是来历不明的路人甲乙丙丁…
还有那个千年前的小小院落,生着莺莺夏草、落尽秋叶满园。
夜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敲打着玻璃窗宛如那一去不复返的光阴。
“……只今天一晚,明日你便需离开。”玄束周身的气氛缓和起来,话语间翻出自己的衣服丢给子泉换。
微微愣了一下,子泉得逞地邪魅一笑,抬手勾起晓唯的下巴,“我先去洗澡,你乖乖等我回来…”说完起身走进浴室。
本来还在感慨的晓唯,突然好似被一阵冷风吹过般,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满地。
“我真没想到你会同意子泉住下来,”见玄束又坐回沙发继续看电视,晓唯笑嘻嘻地也扒在他身边,“而且还借衣服给他穿…”
“…好歹我们总算相识一场,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玄束侧着脸,拿起遥控器忙换台。
“或许,看来,可能,其实你们两个感情很好,只是自己不知道、不愿承认而已…”晓唯笑得诡异,拽着玄束的手臂让他面对自己。
“……这眼神,你在想什么奇怪之事吧?”玄束突然有种想逃的冲动,“咳,我去倒杯水来。”
“不许跑!”晓唯笑着一把拉住玄束将他按在沙发上,“嘿嘿,玄束,从实招来!这指环,你从唐朝就一直带着了吧?莫非,就是你们俩的定情信物?”
怕摔着晓唯不敢用力反抗,玄束只能无奈地被她按住。
“你还记得我的至阴体质吗?”伸手扶住晓唯胳膊,玄束问道。
“嗯,有印象…”
“玄铁指环就是用来镇压我的阴寒之气的,这也是当年我加入净虚洞天,子泉答应我的交换条件。”
“…就这样啊?”晓唯趴在玄束身上,问:“所以你们就像是普通的国师和护法的关系?”
“嗯,普通的国师和护法关系…”因为离得很近,玄束可以清晰地嗅到晓唯身上暖暖的,清香袭人。一丝悸动划过,他的心不觉漏跳一拍。
“……好吧,我相信你。”晓唯松开了玄束,在沙发自己这边乖乖坐好。
忽得一阵风从玻璃窗的罅隙间漏了进来,丝丝凉意让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今晚降温,小心别着凉了。”玄束用沙发旁的毯子裹住晓唯,收束好自己的心跳,开了电视声音继续看那集新闻节目。
晓唯被毯子裹住,上面玄束的气息和阵阵暖意让她不自觉困倦了起来。
电视上还在不知疲倦地演着另几个与之前男人有着相同经历的采访,夜遇美女搭车,然后大病一场……
渐渐地,屏幕上的说话声开始模糊,晓唯歪歪地靠在沙发边睡着了。
调低了电视声音,玄束思虑了片刻,轻手扶住晓唯让她靠在自己肩膀安静睡去。
玻璃窗隔开了风雨,小小的客厅里,缓缓呼吸声和那似乎刻意压低的心跳声,静静蔓延。
子泉从浴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客厅中这一幕。
沙发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仿佛被一股温馨恬淡的光圈环住,柔柔地,延展出层层叠叠的幸福。
子泉蹙紧了眉头,心中刺痛出不甘的酸涩。
在他所不知道的流年里,这两人就是如此相依相偎着度过吗…
难道今朝再遇,他竟仍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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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本就睡得不安稳的子泉,被一阵悉悉索索的起床声吵醒。由于睡在地板上,他刚要伸腿就踢到了茶几,想翻个身却又被电视柜撞到了膝盖。
“上官翾羽!你就不能轻点声起床吗?!”子泉睡眼朦胧地抗议。
“我现在的名字叫玄束,而且…”丝毫没有因子泉的抱怨而停顿,玄束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再过一个小时,晓唯也要起床出门了,莫要忘记你只能在这里住一晚。”
“你还真是啰嗦…对了,早饭我要生煎馒头、全麦吐司、酒酿鸡蛋、麦片,嗯,还有脱脂牛奶…”子泉揉着睡眠不足而头疼的脑袋,趴在茶几上点早餐。
“……我不是你家下人,”玄束不理他,转身拿起钥匙,“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子泉揉着太阳|茓,邪魅的笑容突然在晨光中一闪一闪,“那我这么说吧,如果你顺手帮我买了早饭,我就保证今天在你离开这段时间,不进去房间偷袭晓唯,怎么样?”
“………”许久不曾有过的汗颜加黑线从额间略过,玄束和子泉对视良久,转身开门出去了。
知道玄束不反对就是同意了,子泉坐在地板上盯着晓唯的房门看了半天,突然笑了,“我只保证说`今天`而已……”
上午八点半,吃完了玄束买回来的三人份早餐,晓唯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缘芷上仙的药堂报备。
“我要去开会,顺路送你去上班吧。”子泉笑意盎然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昨天我记得你说的车抛锚了…”玄束带上小何的生命石,也打算出门。
“是啊,”子泉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不过淋了一夜雨,我想应该已经自动修复了。”
自动修复?晓唯伸手扶着墙不让自己晕倒,子泉啊,你以为你开的是变形金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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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篇之二 半夏手记(二) ...
这几日连续的降雨给人们送来了满城清凉。
树叶随着雨珠轻轻点头,似在一遍遍诉说着四季变换的诗意。
走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街道上,晓唯无意间看到路对面有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摊。
摊主穿着黑色风衣,安静地坐在青瓦墙的屋檐下,帽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出样貌,只能从身型判断这是个男人。
他面前摆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有一株净白色花盆种着的浅草,三片青绿叶子被雨水滴打着,显得十分可人。
晓唯不自觉被吸引,走到小摊前问道:“请问,这是什么?”
“半夏草,五月初生,时值半夏,因此得名…”那男人仍是没有抬头,声音略略有些低沉。
晓唯捧起那盆半夏草细看,三片竹叶似的绿枝交错相生,仿佛泥土中开出的半月之莲。
“多少钱啊?”晓唯来了兴趣,打算买下这半夏草回家种来试试。
“小姐既然喜欢,我就将这半夏草送给你了…”那男人语气舒缓,似乎非常开心。
“送我?为什么?”晓唯不敢相信现在还有这样的好事。
“今日天气不佳,送小姐这盆花草也算是件开门生意,便当做是纪念我们有缘相遇…”那男人含笑的语气似乎带着魔力,让人不觉心动意起。
“可是…”
“难道小姐忍心看我淋了半日的雨,却一无所获吗?”
“…不如这样吧,”晓唯思考了片刻,从背包里拿出一小袋莲子,这本是她从药堂里拿回家准备煮汤喝的,“这袋莲子送给你,它可以除湿寒、强筋骨、补充元气,就当做你送我半夏草的交换,如何?”
“…莲子,送我?”那男人这时终于微微抬头,削尖的下巴在空气里划出好看的弧度,伸手接下了晓唯递过去的袋子。
头顶的乌云昭示着雨将变大,晓唯捧起半夏草对那男子道声谢后,小跑着离去了。
男人裹紧了黑色风衣,望着那逐渐消失在细雨中的身影,靠在青瓦墙边自语轻笑,“这还真是一份特别的礼物…”
一片叶子被雨水打落,再看去,那小小地摊和黑色风衣的摊主随着街角落叶,消失不见。
回到家楼下,晓唯收起雨伞,踏着熟悉的台阶上楼。
古旧的木质楼梯随着她的脚步“吱呀”作响,雨天傍晚的光线映着楼外树枝间断明灭。
“咔”地一声轻响,晓唯本能地转身回望,楼梯间空空荡荡的,只她一人而已。
“…听错了吧…”晓唯自言自语地摇摇头。
又上了一层楼梯。
“呵…”又是一声细碎的仿佛女子轻笑声传来,晓唯但觉背后一凉,颤颤巍巍地回头,楼梯间仍是空空荡荡的,只她一人而已…
“…冷、冷静,心、心理作用而已…”晓唯强自安慰自己,脚下加快了步伐。
到了自家门前,晓唯拿钥匙的手都有些不稳,一串钥匙被她抖得“叮当”作响。
“你回来…”玄束听见声音来开门,话还没说完就见晓唯极度灵敏地闪身跑进屋里,那身形轻巧地仿佛用上了轻功。
“这是怎么了?”玄束好笑地问。
看到无比熟悉安心的清和笑颜,晓唯这才松了口气,“今天阴阴的,刚刚一个人上楼梯有些发怯…”
玄束正要说话,脸上的笑容突然隐去,眉宇间微微皱起,“…你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东西?”
仔细打量晓唯,玄束的眼神停在了那盆尚滴着雨珠的半夏草上,“这是从哪里带回来的?”
“你说半夏草?”晓唯走到玄束旁边,和他一起盯着那株小草,“路边地摊老板送我的…”
玄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盯着那三叶小草,气息微寒。
“怎么?这小草有问题吗?”晓唯问道。
“问题是有,不过却是举手之劳而已…”玄束语音未落,手心一道寒光闪掠而过,那半夏草顷刻间化为一阵轻烟腾空。
当薄雾散去后,一名青衣女子跌坐地上,娥眉轻蹙,神态娇柔婉弱,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大人请手下留情,小女子并无恶意…”
“你是何方鬼怪?”玄束语气冷淡,似乎不打算理睬这位柔美佳人的求情。
“…小女子名夏儿,是半夏草中的花精。”
“为何会缠上晓唯?”
“小女子并无加害之意,只是这位姑娘恰好带回了夏儿一直居住的花株而已…”
“此话当真?”玄束似乎并不十分相信她的回答。
“千真万确,小女子如何敢欺瞒您呢?”自称夏儿的花妖似乎十分惧怕玄束,一问一答间不敢犹豫半分。
小小花精在玄束的冰冷气势前显得无比弱小,晓唯忍不住走过去拦下玄束的手臂,笑着问:“这个,夏儿姑娘是吧,刚才在我背后轻笑的就是你吗?”
玄束身上散发的那股冷寒之气被晓唯的笑颜驱散,夏儿也因此轻松了不少,眼波倩兮一笑,“小女子久居花中无人倾聊十分寂寞,所以才与姑娘开起了玩笑,还请姑娘原谅…”
“这样啊,没关系没关系,反正你也没有恶意…”晓唯就是拿这种温柔美貌的女子没办法,而且人家已经道歉了,自己还能如何?
“那,小女子还能继续住在这半夏草中吗?”夏儿怯弱地问道。
晓唯见玄束俊颜一冷,似要拒绝,于是急忙抢在他开口前把他拉到墙角,“玄束,毕竟是夏儿先住在半夏草中的,如果就这样赶她走不是太霸道了?”
“…此花精来历甚是可疑,留在身边十分不妥。”玄束皱着眉头。
“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在吗?”晓唯笑嘻嘻得开始给玄束灌迷魂汤,“玄束你刚才一挥手就把夏儿吓成那样,有这么厉害的前护法大人在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玄束仍有些犹豫,他深刻了解晓唯这人虽然关键时候还算有勇有谋,但平常却总是随随便便、可乘之机太多,就这样放如此可疑的花精在她身边,自己着实不放心…
“别总这么左担心右担心的,否则会老得很快啊!”伸手抚平玄束蹙起的眉宇,晓唯言笑间暖意满盈。
“……”被眼前清朗笑容恍过心田,理智对情感举起白旗,玄束不甘不愿地,终是勉强点了点头。
“太好了!”晓唯激动地免费赠送玄束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还从没在家里养过住有花精的植物,呵呵,这回赚到了…”说完,她兴高采烈地转身告诉夏儿最终决定。
抬手揉了揉太阳|茓,玄束有些头疼,这才她是真正的理由吗…望着那边厢笑得开心的一人一妖,他心中忽得升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安。
窗外的雨连绵蔓延,没有一丝要停的迹象。
“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晓唯站在阳台的晾衣绳下,对窗外那酣畅淋漓的瓢泼大雨有些无奈。
“看样子等雨停了,夏天也就要结束了…”玄束走到晓唯身边,说出的话语被雨季渲染得有些伤感。
门铃响起,晓唯跑去开门一眼看去,只见子泉笑容可掬的出现在门口,身后是拉着两个大行李箱的西装男小范,“…子泉,这怎么回事?”
“哎,说来话长,”子泉自动自觉地走进房门指挥小范放下行李,在沙发上坐下说道:“我家今日不慎瓦斯泄漏,要一个月才能全部清理干净。我无处可去,所以只能来找你投宿了…”
“一个月?清理个瓦斯泄漏要这么久?”晓唯听着不太相信。
“是啊,清理整栋大厦自然是要耗点时间了…”
“……瓦斯泄漏到整栋大厦都是?”
“是啊,你看这瓦斯泄漏的多严重!”子泉在那边连连点头。
“那你怎么不住酒店,特别是我家这么小…而且小范他们怎么办?”
“小范他们住酒店啊,我可是将我的全部流动资金都用来付房费了,所以自己再住不起其他地方了。”子泉脸上那笑容仿佛在说“看我是多么热爱关怀下属的人啊”…
全部流动资金?晓唯汗颜,据说子泉开的公司好像很有钱,难道他给小范等人安排的全是五星级酒店外加总统套房吗?整个故事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可以,你就住下来吧。”
循声望去,说话的不是晓唯,却是方才一直沉默的玄束。
“…你说真的?”晓唯还清楚记得昨晚子泉要留宿时玄束反对的声音是多么强烈,怎么才一天就变了?
子泉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此话当真?”
“怎么,怕我搞什么阴谋不敢住下了?”玄束淡淡一笑,眼神中带出一丝挑衅。
子泉眼眸间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哦?这么说,我还非住下不可了…”
晓唯在一旁托着下巴突然有些无语,这里好像是她家啊、户主应该是自己吧,怎么都没有人问问她同不同意呢…
于是,在晓唯被基本无视的情况下,小小屋子里,正式开始了三个人的同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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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多了两个男生的结果,可谓一分为二、对立统一。
一方面,在俊美淡漠的玄束和隽秀邪魅的子泉交相辉映下,晓唯家里仿佛时时刻刻都能产生幻梦般的化学反应。